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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李月驰和唐蘅再回武汉。

黄昏是唐蘅发病的节点，李月驰帮唐蘅脱敏。

（01 又是春天了 在合集里）

02 下一站，街道口

到武汉已是下午五点多，他们在汉口站坐地铁，乘熟悉的二号线。

正赶上晚高峰，二号线上人满为患。李月驰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唐蘅，好不容易找到能容纳二人的角落。

“又回武汉了。”唐蘅想。这次他们是以游客的身份过来。

车厢有些晃动，唐蘅不由自主地拽紧李月驰的胳膊。他一抬头，便看到车窗外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江汉路”三个黑色大字。

江汉路啊，唐蘅的思绪被拉远——

2011年夏天，他们才认识不到十天，唐蘅碰到了因高利贷而被围殴的李月驰，之后李月驰竟然亲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 吻，就撩得他失落又无措……也是他的初 吻。现在想来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还有江滩跨年，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人群里接吻。

“学长，还记得吗？你说那是极限。”屁 的极限。唐蘅笑意盈盈，想逗逗李月驰。

“记得，全都记得。”李月驰心下了然。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2011年到2012年，在狱中他都已经回想过无数次。关于武汉的记忆，都被他按照地标安放在名为唐蘅的文件夹中，一有关键词提示，他就能循着线索提取出来。

“我当时就应该知道的。”知道你不安的自尊，知道你克制的勇气，知道你的取向……哪有直 男会莫名其妙亲另一个男生啊！

“嗯，你后来知道也不迟。”李月驰低低地笑了一声，似乎在为唐蘅可爱的后知后觉，也为唐蘅当年坦率的横冲直撞。

地铁行经之站皆为他们过往之迹。

昙华林，“是他们有的，你也要有。”

中南路，“我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宝通寺，“那我们是先接 吻，还是你再喘 一会儿？ ”

一切像电影画面一闪而过，却又历历在目。

“下一站，街道口”。

李月驰轻轻捏了捏唐蘅的手心，提醒他该下车了。

地铁口依旧有老婆婆挑着扁担卖栀子花，李月驰给唐蘅买了一束。

唐蘅嗅了嗅，“学长，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嗯，我知道。”李月驰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亮堂堂的，喉咙里似藏着一盏灯。

是坚强，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候。

学校提前订好了周边的酒店，他们决定直接过去休息，毕竟舟车劳顿了近一天。

珞喻路上车水马龙，唐蘅想到张悬的《城市》，“时光穿梭，我们不在左右，只在彼此其中。”他的脚步不禁轻快了许多，牵着李月驰的手忘乎所以地甩起来，也不顾行人打量的目光。

“怎么这么开心。”李月驰转头看向唐蘅。

“和学长回武汉就是开心，说不出的开心。”唐蘅“理直气壮”地开心，脸上挂着蜜桃般天真快活的神气。

到酒店办理完入住，他们拿上房卡乘电梯到九楼。打开房门，他俩傻眼了。

竟然是双床房？！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规整地排列着，中间约有一米之隔。

唐蘅想起他在汉大公众号进行校友会预约时，“随行人员”关系那一栏明明选择的是“夫妻”。

感谢主办方的好意……这样或许半夜不用换床单了？诶，唐蘅，你在想什么啊！

“学长，这下咱俩真成单纯的校友关系了。”唐蘅狡黠地眨了眨眼。

“嗯，你想晚上就这样睡？”李月驰刚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不慌不忙地问道。

“不！那我多不划算。我们换一间吧，我打电话问问服务台。”唐蘅偏头望向李月驰，他的鼻梁如同一座挺秀奇突的山。

“没事儿，我有办法。”李月驰盯着思考了一会，“要不并起来吧。” 

“好啊，听学长的。”一字一字从唐蘅嘴里蹦出，飞扬到空气中，似有糖豆沙的香味。

于是两人各自站在两张床的最左侧和最右侧，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它们推到一起。床和地板沙沙的摩擦声让人心猿意马。

“大功告成！”唐蘅拉着李月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原本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被整合为两米四的超大床，一个柔软巨大的平面支撑二人，好像一望无际的触碰不到边缘的草原。

“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去买。”李月驰感受到了唐蘅的疲惫。

“热干面加米酒吧。”他们去年来武汉第一顿吃的也是这个，武汉的标配。

“好，你休息会。”李月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03 拥月亮入怀

李月驰洗 完 澡 出来的时候，看见唐蘅歪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嘴角还若有若无地上扬。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唐蘅跟前，为唐蘅掖紧被角，伸手关掉床边的壁灯，最后俯 下 身，小 心 地 亲 了亲 唐 蘅 的 嘴 角。

电 光 火 石 之 间，唐 蘅 勾 住 他 的 脖 子，带 得 他 连 往 下 压，旋 即 加 深 了 这 个 吻。唐 蘅 调 皮 地 舔 了 一 下 他 的 上 颚，舌 尖 立 即 被 吸 走。

李月驰 身 上 散 发 着 刚 沐 浴 完 的 热 气，还有 清淡 的 沐浴露 香味在四周 弥漫开来，令 唐 蘅 几 欲沉 醉。

唐蘅抬手摸到李月驰的湿 发，沾了水的手不 自 觉地往李月驰 腰 间蹭 了 两 下。隔着白色T恤的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腰 部 的 线 条。

李月驰发誓他一开始并无想法，甚至这趟出来连润 滑 油 都没有带。明天他们还得出门逛逛。

舌 尖 纠 缠 过 后，李月驰退 出 来，凑近唐蘅的耳朵，“你装睡啊。”

温热的气息洒在唐蘅耳畔，声音性 感得要命。

“我不累，学长。”唐蘅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发 烫。

“行……你说的。”李月驰起身去浴室拿了面霜。

唐蘅一会觉得他身处无垠的草原，李月驰是脊背如刀的野马，在唐蘅身上驰 骋，他也成为李月驰的马。

一会以为自己在沙滩上，李月驰是汹 涌 的 海 潮，一点一点 拍打 着他的身体，最后他被气 势 汹 汹 地吞 没。某一刻，他甚至与 细软的沙融 为一体，化在海 潮里。

不对，唐蘅又想，李月驰明明是飞驰的月亮，披着一层银箔似的光膜，声音清冷晶亮，叫他的名字总是特别好听。

“唐蘅。”李月驰吻 了 吻 唐蘅沁 汗的侧 颈，从 唐蘅 身 上 下 去，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嗯。”唐蘅恍惚间应了一声。

“还不累吗？”李月驰似在打趣。今晚他极有分寸，只 做 了 一 次 便停下。

“累，累死了，学长。”唐蘅枕着李月驰的手臂，稍一侧身，箍 住 李月驰 的 腰。

此时，他无需跌入水波，亦拥月亮入怀。

尽管那是一轮滚热沸腾的月亮，刚才险些将他点燃烧焦。

唐蘅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感觉有些口渴。

“学长，我想喝牛奶。”每次在家结束后，李月驰都会热一杯牛奶给他，美其名曰“唐老师娇气惯了”。

“有多想。”李月驰带有几分欠揍地问道。

“李月驰！”

“等着，我去楼下便利店买。”李月驰无奈地笑了笑，谁让这习惯是他帮唐老师养成的。

唐蘅心满意足地阖上眼，心情颇好。

04 春光纷飞的午后

翌日清晨，收拾完毕后他们去汉大，按照流程处理相关的校友会事宜。

一点过，他们才坐在湖滨食堂里。七年前也是一点多，李月驰由于被诬陷偷设备的事情而耽搁了很久，到食堂后已经没有什么菜了。

不过现在食堂仍旧熙熙攘攘，大家三五成群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难道吃饭的时间普遍推迟了？

原来这是赏樱的盛季，不少游客坐在里面休息。时隔七年，他们看到食堂的桌椅板凳焕然一新，打饭的窗口也新增了，招牌上宣传着湖滨风味小吃，总之环境优雅了许多，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两人买了两份黄焖排骨饭，唐蘅以前经常点，觉得这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现在食堂师傅的厨艺似乎见长，端出来的饭菜色香俱全。

他们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唐蘅扒拉扒拉碗里的排骨，分量倒是挺足，就是配菜里怎么还有半边水煮蛋，于是他动作熟练地夹到李月驰碗里。李月驰把碗里的排骨挑拣挑拣，分给唐蘅。

“够了学长，我吃不完。”唐蘅又悉数还给李月驰。

“交换仪式”完成后，两人遂开启吃饭模式，仿佛回到了上学那会。

饭毕，二人沿着樱花大道的坡慢慢晃荡，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牵起了手。

道路两旁的草木被樱粉色大肆入侵，樱花如层层叠叠的粉色波浪，鼓荡着校园，也鼓荡着李月驰的心。

李月驰记起七年前唐蘅对他说：“学长，明年我们一起看樱花吧”。

这句约定如同从前许多尚未实现的约定那样，一直缭绕在他心头，慢慢发酵，终于凝结成可见之状。

“以后我们每一年都要来武汉。”唐蘅坚定地说。

“好。”李月驰亦坚定地答应。就把从前的失意、不快、苦痛全都封存在铁盒子里。

“纸杯里，装着光，往东湖那边晃。”唐蘅不知不觉哼起了这首歌。

他们手牵手晃到凌波门外，碧波荡漾的东湖，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次两人的拥吻。

“上车吧，我们去私奔。”李月驰从树下扫来一辆电动车，神秘兮兮地对唐蘅说。

唐蘅扶住李月驰的肩膀灵活地坐上车座，“学长，出发吧！”

他们沿凌波路一直向东骑，随后转至东湖绿道，融融春光笼罩在他们身上。

在贵州时，李月驰骑摩托车带着唐蘅私奔了好几回，那是一种脚踏实地的心安；但在武汉，这种私奔平添了几分亡命天涯的浪漫色彩。

“李月驰，我想到了你写的那句歌词。”

“若有末日可淹留，当然是春光纷飞的午后。”李月驰铿锵有力地念出。

“春光纷飞的午后。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不害怕。”唐蘅在后面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好，你坐稳了。”李月驰加快速度，仿佛要冲向世界的尽头。

05 黄昏里的摩天轮

李月驰在游乐园门口停下，一座粉色摩天轮矗立在不远处，摩天轮最中间位置写着“东湖之眼”，这是近几年才建成的，他们上学那会还没有。

“李月驰，我们不会要去坐摩天轮吧。”唐蘅瞪大了眼睛，看着粉色的小车厢挂在大轮子上，慢悠悠地在空中旋转。

“对，我听他们说转一圈下来刚好是13分14秒，情侣坐了会长长久久，我就也想跟你试试。”

行吧，当年谈恋爱的时候李月驰看到别人做什么，就也带唐蘅做什么，比如在华师的露天电影场播放默片，然后偷偷吻他的嘴唇，比如带他去昙华林吃西餐看电影，比如一起在凌波门的栈道看日出，比如……

唐蘅的脸瞬间红了，拉着李月驰进售票处，“买票吧。”

“你不晕摩天轮吧？”李月驰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唐蘅。

“不，不晕。”唐蘅磕磕绊绊地回答。

售票处的小姐姐似乎看出他们是一对儿，司空见惯地把票递给他们，“在这排队吧。”

很快就轮到他们。跨进粉色车厢，他们在椅子上并排坐定，方才那位售票的小姐姐过来关门，从外面锁好。

此时密闭的小空间里只有他们，摩天轮一点一点地爬升，周围密密麻麻的樱花树在眼底变小，点点花瓣盈盈飘落。左侧湖水在望，一轮蛋黄般的落日悬于中天，酣畅淋漓地将余晖泼洒在湖面上，营造出奇丽的效果。

四下寂静，唐蘅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摩天轮吧哒吧哒轻微的晃动声。

“唐蘅，别紧张，我在这。”李月驰的脸隐隐泛出金属光泽。他深知前几年黄昏时分给唐蘅带来的身体折磨与心理阴影，他抬手捂住唐蘅的眼睛，感觉到手掌里的睫毛轻颤。

下一秒，他轻轻贴上唐蘅的唇瓣，另一只手扶住唐蘅的后脑勺，细密温柔地吻 起来。

随着车厢节节攀升，李月驰越发 吻 得 用 力 急 促，他的舌 尖在唐蘅口 中 搅 动，像 风 在 云朵 里打转 盘旋。他们的胸膛撞到一起，再暧 昧地分开。原本捂住唐蘅眼睛的手也松开，移至他的后背摩 挲着，似在安 抚。

车厢外落日熔金，渌波曳影。

唐蘅彻底放松下来，眼前的人是光，和煦地照耀着他。他闭上眼，继续全神贯注地回应，双手揽紧李月驰的 腰，指尖 无 意 识地忽轻忽重地拨动着。

车厢内一片迷蒙绵软，光和影无声旋转。

这吻让唐蘅想到积雨云，积攒在李月驰心中的情感升腾涌起，云层在李月驰的胸腔翻滚不息。

黑暗中唐蘅敏感地直觉到，他们正接近最高点，澎湃的心 潮只消片刻便在密闭空间中炸裂。

猝然，摩天轮转至最高处。

于是，情感和热力一并倾盆而下，最后这场名为「楚天」的心雨浸湿了他们。

这一瞬间凝固成永恒。

——光线最奇妙的瞬间，每一片玻璃都反射着不同的光。

唐蘅便像这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散落于各节点，李月驰在一片一片地拾获，并暗自呢喃，这片是他爱的，那片也是他爱的，终于——

他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唐蘅。

end.

（借鉴了平时听过的歌、看过的评论和文章，希望没有太崩🧐。另外查了一下东湖之眼是2020年八月正式开放，大家假装2019年就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