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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骨科，私生子X原住民，HE

江侃已经不止一次在校门口撞见陈麦冬打架了。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群殴，对面的人换了几轮，陈麦冬脸上的伤也是。淤青隐匿在皮肉底下，像快要烂掉的桃子。

又是一个雨天，江侃背着书包，落在人群后面往校门口走。他闻到雨水的味道，越来越近，伞柄稍稍偏转，是淋成落汤鸡的陈麦冬。

风把伞往旁边吹，像是无声的邀请。江侃第一次完整地看清那双眼睛，好像全身上下都湿透，只有那双眼睛在氤氲中亮着。先靠近的是陈麦冬，他半个身子挤进伞下，雨水滑过他的手臂，又滴落下去。

“告我的状好玩吗，哥哥。”

“你打架把脑子打坏了吧。”江侃退后一步，透过雨幕看着对面的人。

雨季似乎漫长得永远不会停下，而今天，只是极普通的一天。江侃透过车窗往外面看，雾气很快重新占据他的视野，他干脆不去看，也不去想。

江侃第一次见到陈麦冬，是在江家的餐桌上。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年，江少明终于堂而皇之地带回了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如今的他，早就已经没力气再去怨恨，餐桌上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上演一出滑稽的默剧。

陈麦冬就这么在江家住了下来，两人同一所学校，都默契的拒绝了江少明安排的接送司机。江侃是觉得没必要，陈麦冬，估计是约架不方便。除了雨天，两个不对付的人被迫挤进同一辆车。

一下车，别墅里的佣人迎上来，江侃越过他们直接上楼。陈麦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侃换了身家居服，正好从楼上下来。

江少明有应酬，又是两个人的晚餐，一餐饭吃得死寂。除去必要的交流，他们私底下几乎从不说话。有的时候江侃会想，自己和陈麦冬应该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才对，都死了妈，又被迫陪江少明表演相亲相爱的戏码，甚至他的血管里，留着和我同样的一半血液。

“咚咚咚—”，敲门声在笔尖上显化，江侃起身，以为是保姆来送水果。打开门却看见了陈麦冬那张脸，头发被往后拨，歪歪扭扭的。

“找我有事？”江侃开门见山。

陈麦冬摊了摊手，身后传来吴妈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小侃，打扰你学习了吧。”

吴妈是江侃妈妈那边的亲戚，从他一出生就待在江家，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江侃没理由拒绝，缓了缓语气问：“怎么了，吴妈。”

吴妈不好意思地解释，家里佣人粗心，陈麦冬房间的窗子忘关了，地板都泡水今晚没法住，太晚了也没法临时收拾出一间屋子，问他能不能和带着陈麦冬凑活一晚。

江侃顿觉烦躁，瞥了一眼倚在门框边的陈麦冬，后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开始打量屋内的陈设和布局。

窗外风雨大作，江侃坐在书桌前，陈麦冬脱了鞋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不过倒是安安静静的，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铺满了整个屋子。江侃沉下心来，想分清是自己的还是陈麦冬的，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的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女主人离世的悲伤气氛没有在江家停留太长的时间，却给一个年幼失恃的孩子埋下了一生的阴霾。

闹钟把江侃从梦中惊醒，记忆的蝴蝶翩然飞走，只留下悲伤余韵悠长。他缓缓起身，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陈麦冬，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侧的被子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陈麦冬看起来要醒不醒的，一颗头陷在枕头里，眯着眼睛看旁边的人。江侃被盯得难受，伸手推了一把。

“别睡了，迟到了。”

两个人匆匆吃完了早饭，暴雨过后，整个院子里都是落叶。

车上，江侃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就算是飞过去也得迟到。旁边的始作俑者瞄了一眼他的动作，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你昨晚真的好吵。”

江侃猛然回头，陈麦冬已经戴上耳机，闭上了眼睛。

车辆缓缓开进地下车库，熄火，张康乐突然很想点一支烟，这是他的习惯，一天中总有需要放空自己的时刻，一支烟的时间就刚刚好。右手夹烟的位置竟然有点微微发痒，像是被谁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马柏全用眼神示意他下车，张康乐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愣了一会，没动。马柏全伸手解了他的安全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哥，外面没人的。”

电梯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时隔多年再来这里，马柏全不由得近乡情怯，握上门把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解锁吧，没有删。”张康乐走在后面，帽檐压的很低。

马柏全把手贴上指纹识别区，“叮”的一声，门开了，智能家居不断重复欢迎主人回家之类的话，但是已经没有人听得见了。

张康乐一进门，就被死死抵在门上。阳台的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让他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突然感觉到后腰上一凉，衣服已经被扯开了，作乱的手一路顺着脊背摸到上面，一种马上要被扒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偏头躲开马柏全的脸，另一只手却又被抓住，往身侧一扯，整个人又回到怀里。

“哥，我可以亲你吗？”马柏全喘着粗气，停下来问。

张康乐的脸被掰回来，眼睑红红的，睫毛一下下轻轻地扫过，留下一片阴影，看的人心痒。

马柏全根本没等到回答，他就这么做了。气氛悄然升温，马柏全亲得又急又狠，唇齿交缠之间，两个人都起了反应。

张康乐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他的身体慢慢脱力，仿佛对方手里的一具木偶，在情欲的波潮里越陷越深。

唇舌刚一分开，张康乐就像过电了一样清醒过来。马柏全慢慢地摸他的脸，眼睛，最后是嘴巴，似乎还想继续温存。

“你刚刚咬我了。”张康乐捂着嘴巴，避开他的手。

马柏全愣了一下，接着委屈地说：“你瞎说，贼喊捉贼。”

马柏全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家的主人，像一只雄狮一样四处巡逻。张康乐坐在沙发上，刚拿起手机，一条新信息就弹了进来。张康乐刚想点开，马柏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旁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偷腥成功的猫。

“点开啊哥哥。”

张康乐点开消息，是剧组工作人员发来的——明天康乐老师可以休息一天。

马柏全在旁边嘴贱的学了一句：“哇，原来康乐老师明天可以休息呀!”

张康乐带着人到的时候，马柏全已经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张康乐身边的小江，等别人的目光看过来时，又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

“那是**娱乐新签的艺人，你认识吗？”芳姐注意到马柏全的目光，凑近了问他。

“不认识，我看的是张康乐。”马柏全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芳姐差点被一口红酒噎死，心道你们不会旧情复燃了吧，倒也没必要如此坦诚。

张康乐几乎是一进门，就有一种不适的感觉，像泥泞的雨夜，牢牢地粘在身上。旁边的小江凑过来说话，他一侧头，就看到马柏全玩味的目光，几乎把人钉在原地，他突然觉得有点呼吸不畅，不经意地移开了眼。旁边的小江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张康乐觉得这地方不能待了，问候完几个经纪人交代的导演和制片人就想跑路。

这种聚餐，大家的目的性都很明确，张康乐跟几个朋友打了招呼，就推门往外走。今晚大家都没空，估计得打车回去，他心里默默想着。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一只手拦了一下，张康乐抬头看了一眼，一道黑影迅速闪进电梯，几乎瞬间把他逼到角落。

电梯门慢慢合上，停在了负一层。

“哥。”马柏全轻声叫他，眼睛里是一层化不开的愁雾。

“有什么话别在这里说。”张康乐瞄了一眼外面，把口罩拉了上去。马柏全寸步不离地跟上去，拉开车门坐上去，侧过头看张康乐。

车辆缓缓启动，混入夜色之中。张康乐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了，余光中看到副驾上的人歪着头已经睡着了。还真把我当司机了，张康乐不满地想。

信号灯转红，车辆缓缓抵在人行道前，万籁俱寂，这样的时刻容易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张康乐侧过头来，副驾上的人整个陷在羽绒服里，头发乱糟糟的，眉毛没修，带着越出边际的锋利。眼睛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却猛然让张康乐生出一种他们正在对视的错觉，他不自然地转头，红灯转绿，微重的一脚油门。

副驾上的人悠悠转醒，定了一会，挪了挪身体坐直，声音中还带着些慵懒：“对不起啊，哥，我睡着了。”

亲昵的语气让张康乐有些晃神，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一个稀松平常的晚上，有些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极力压下心头那种酸涩的感觉，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吧。”

“哥，其实这些年，我很想你。”

张康乐不回头也可以感受到那种炙热的目光，他勉强保持自己神色如常，只是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马柏全，你要知道，现在说这些，早就晚了。”

车停在路边，光照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会晚，怎么就晚了？你告诉我。”马柏全猛地凑近，眼里的温情褪去，手也不老实地往张康乐身上凑。

张康乐皱眉躲避，“你别在外面发疯。”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带我回家。”马柏全罕见地停了下来，老实地坐了回去，眼神示意张康乐发动车子。

张康乐一时间有些无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马柏全这种无赖状态根本没辙，但是这种犹豫落在马柏全眼里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幽幽开口：“张康乐，你不会家里还藏着一个吧。”

“我没有。”张康乐矢口否认，这种莫名被质问的感觉让他也有点不爽。

马柏全理了理衣服，语气轻快地说：“那就好，毕竟哥是有前科的人。”

张康乐满心烦躁，不知道哪里来的莫须有的罪名，但也懒得开口，多说多错，等会又被抓到把柄。

马柏全瞄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解释道：“哥现在不会还有往家里捡小孩的习惯吧？”

张康乐怒极反笑，趁着红灯间隙，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马柏全：“有啊，等会你们俩可以好好交流下经验。”

“你不舒服的话，晚上那个局我帮你推掉好了。”经纪人望向旁边闭目养神的马柏全，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紧接着就弹出一条消息—— 

“康乐那边目前给到的回复是会来…”

经纪人愣了一下，给手机手动熄了屏，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当年这两位可是闹得满城风云，这要是碰上了，不知道又有多少麻烦。

“芳姐，还是去吧。”旁边的马柏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芳姐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自从他四年前开始接手马柏全，工作室也渐渐成型，似乎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第一次见马柏全，好像还是个只会拘谨地跟在张康乐后面打招呼的高中生，一转眼就已经褪去了青涩，在新生代里初显锋芒，她恍惚间又想起当年饭局上张康乐说的一句话——我们小马是天生的演员。

“去就去吧，先送你回家休息，好好睡一觉，别想其他的。”

马柏全重新躺下去，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他转头看向窗外，雨滴顺着玻璃慢慢滑落，却无端的让他有些厌烦，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小雨，远远不够。

思绪慢慢飘远，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大雨，屋檐在他们身后奔跑，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身上，好痛，他想。痛的他停了下来，似乎一切都停下来了，面前那个人在笑什么呢，又为什么转身就走。

张康乐刚结束了一天的戏，听到饭局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姜泽开始做小伏低苦心孤诣地科普饭局上的导演和前辈。

“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张康乐捏住姜泽喋喋不休的嘴。

旁边的经纪人淡淡开了口：“刚刚听说马柏全也会去。”

“什么？！那不是更不能去了吗？”先开口的反而是旁边的姜泽。

张康乐抓起靠枕就朝他们扔过去，嘴里喊着“你们、你们就这么害我！”

经纪人慌忙抱起电脑逃到攻击范围之外，“你先冷静一下，知道什么是流水席吗，我们就过去敬个酒混个眼熟，碰不上的你放心。”

“那碰上了怎么办？”张康乐仰头栽到沙发上，用枕头蒙住头，声音闷闷地说。

工作室新来的小女孩在一旁暗暗开口，举起手机，“那可能会上这个热搜。” 

张康乐凑过去一看，热搜上赫然挂着四个字——再见爱人。

张康乐重新栽回到沙发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显得异常的沉默。姜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拍了拍他的肩。

“张康乐，你先别害怕，还有个人陪你一起去呢。”经纪人走到窗边，淡淡开口。

“谁啊？” 

“我朋友新签的艺人，上次领你见过面的，这次他也去。”

马柏全到的时候，席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有些是合作过的导演或者前辈，他一一点头致意，热心的制片人拉着他介绍，他也一一敬过去，一杯酒下肚，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芳姐看出他的不适，推脱了两句让他出门透透气。

 我被这话吓个激灵，刚想问他两句，他就走了。

    我也走到那盗洞前去看，约莫过了一刻钟，顶端的绳子动了两下，我赶紧朝洞内望去。三叔示意伙计们下去，转头看了我一眼，叫我跟在他后面下。

    我慢慢跟在三叔后面往洞内探去，洞口很窄，整个人几乎是跪地爬过去的。我把手电筒绑在手上，一边爬一边观察洞内的情况。两边的壁上的泥土很潮，几乎要渗出水来，我拍了拍前面的三叔，示意他看，我问他：“这不会有暗河吧。”三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叫我快点爬。

    下到底下，脚下的泥土却又是干燥的了。我们的队伍由张起灵打头阵，后面是三叔和胖子，我和黑眼镜走在队尾，跟在伙计们的后面。我原来不知道那黑眼镜居然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走了一会，胖子从前面跑到队尾来找我，说他一路上都快憋死了。黑眼镜这下找到个知己，聊得不亦乐乎。听他们两个聊天吵得头痛，我索性快走几步到队伍的前面去。三叔拿着手电筒在两边的墙壁上照着什么，我殷勤地走到他边上去，这是我打秋风时常用的伎俩，他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我偷偷凑到他耳边去说：“三叔，你不觉得，我们走的太久了吗？”

    老狐狸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又看向我，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凭这些老江湖们的手段，我不信这次下墓的位置会这么偏。

    我不动声色地落到队尾，胖子还在和黑眼镜争，问我怎么回来了。我没有回他，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不对！那个张家的小孩，不见了。我心中一阵胆寒，刚刚下来的时候，那小孩明明还在队伍里。就这么几个人，为什么没人发现，又为什么偏偏是张家那小孩？我朝前望去，前面是吴家堂口的三个伙计。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快步走到了最前面，张起灵突然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然后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身边去。

    我能看到他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皱着眉问我想干嘛。

    我一边揽着他的肩往前走，一边放低了声音说：“你还生气呢。”

    他不理我，我能感受到他周遭酝酿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但我知道我不能松手，不然下一个偷偷消失的，就是他了。

    三叔也撵上来，看我一副不成器的样子，问我这个时候缠着张起灵干嘛。

    我转头回他：“交流感情呢，三叔你别管了。”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我感觉旁边人不那么紧绷了，才慢慢开口：“我知道你想把我们全甩掉，自己一个人对不对。”

    张起灵跟没听到似的，我本来还期望能在他脸上看到被揭穿的慌乱感，但当他终于看向我时，我却没来由地慌了起来。他不会是看我发现了他的计划之后，准备杀人灭口吧，所以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他示意队伍停下，走到一边去修整。我也顺势坐到他身边，他拿出水喝了一口，递给我说：“吴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仰头喝了一大口，回他：“那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就不瞎掺和了。”

    他又不说话了，每次我都要被他诡异的沉默打断思路，有时候真想钻进他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面的黑瞎子又在起哄，一阵一阵闹得，我真怕这地方不结实，震下个什么东西砸死他。“你一定后悔带我来了吧。”我低着头，用手划拉地上的泥巴。

    本来以为他能客气两句缓解一下我的情绪，谁料他直接就是四十五度角望天，然后不疼不痒地甩出来一句：“来都来了。”

    我像一下子得到了审判，天知道他当时想说的绝对不止这些，配合他那忧郁的动作和低沉的语气，完整的话一定是这样的：“吴邪，我他么真是太后悔了，把你这个混蛋带下来，不仅破坏我的计划还一直纠缠我，但是我又不能直接把你杀了，毕竟你三叔还在这，所以我只好说，来都来了。”

    我一面脑内飞速演绎，不经意间瞄到他的手臂内侧有一道长划痕，难不成是刚刚下来的时候划的？我拉开拉链，从包的夹层里翻了个超大号的创口贴递给他。大号的创口贴贴上还挺滑稽的，我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想。

 堂口住不下那么多人，晚上三叔包了个店，我们一行人都住在那里。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跟着他们一起下斗，以前是脑子进水才会求着三叔带我见见世面。跟着那老东西每次都是九死一生，到头来钱还都进了他的口袋。但这次既然是张起灵开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楼下他们还在喝茶，我自顾自地上了楼，挑了最拐角的那间。

    晚上躺在床上时，细细想来，才隐隐觉得不对。今天张起灵见到我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惊讶，难不成他知道我会偷偷跑出来。想起之前三叔信的事，他也是故意让我知道他们要和三叔一起下斗。

    不对啊，他要是想让我也去，何必多此一举呢？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可又理不出思绪来，他对我还有什么可图的吗。

    越想越觉得烦，以前是被三叔蒙在鼓里，现在是被他们两个人耍的团团转，吴邪，你就不能争气一点吗。

    第二天上午，伙计把装备送来了。还来了个老熟人，王胖子。那家伙得意洋洋的，像是占了大便宜一样，不过人还算活络，我和他很聊得来。原来他这次也跟着下去，倒是也准备了不少，我略略瞄了一眼，也是个老道人。

    吴家的伙计照常小三爷小三爷的招呼我，我点点头，已经很久没听到人这么叫我了，还觉得有点亲切。我问三叔还找了谁，老狐狸闭口不言，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又是老朋友，呵呵。

    此时的黑眼镜和我面对面，喝着一碗肉汤。

    我问他：“怎么是我三叔找的你？”

    他顺着碗沿灌了一口汤，伸出两根手指到我面前搓了搓，我顿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我余光扫过旁边的张起灵，照理来说，他应该是这里面最有资历的人。可他只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一边。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昨天之后，他就摆出一副每个人都欠他五百万的脸来，每次我想跟他说句话，他都像能察觉一样提前走开，特讨厌。

    我心里有气，连带着看眼前的黑眼镜也不爽。我看着他径直走到张起灵那，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揽着他的肩就坐下去，那死闷油瓶子也吃错了药一样，没一点反应，我顿时生出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晚上我偷摸到三叔屋里去，跟他详细地问了这个墓的情况，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一点判断。三叔敲了敲我的头，叫我不要乱想，到时候跟紧他们。我心里默默想，你老狐狸也有吃不定的时候，面上却是连连点头。

    一大清早我就起来了，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那胖子，他热情地叫我一起出去吃个早点。我们到了临街的一个小摊子，胖子显得很熟络，很快交代了老板一样来两份。不得不说，这儿的小笼包是真的好吃，新蒸出来的，个个皮薄馅大，一咬下去汁水飞溅。

    我们一边聊一边吃，胖子为人直爽，我们聊的也投缘，一顿饭下来，几天的郁结之气一扫而光。

    胖子是个明眼人，问我和张起灵最近怎么了。我也就没把他当外人，跟他七七八八说了我们的关系，说到底也没什么关系。胖子心下了然，也就不再开我们的玩笑。

    回去的时候打包了好几份，给伙计们分着吃了。其中有个伙计，看着还不到成年的样子，问了一下是张家那边带过来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家向来不把人当人。

    我们是在一个夜里动身的，干这行的总得昼夜颠倒，反正在墓里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一行人上了三叔提前找好的车。我背着包上车的时候，只剩下后排中间的一个座位了。我懒得和大家一起挤着睡，想着反正还有一辆车，不至于坐不下，转头到前面副驾驶位子坐去了。

    待我坐定时，透过后视镜才发现，最后排靠窗的居然是张起灵，当时天太黑了他又带着帽子睡觉，这会是悠悠转醒的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

    山路崎岖难行，迷迷糊糊之中我睡着了。其实醒来的时候真的特别害怕他们把我一个人丢车上，还好大家都还在收拾东西，已经到地了。

    天好像亮了一点，山峦的边缘有点泛白。我四下望去，三叔和张起灵站在一起说着什么，我走过去。伙计们在提前定好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可以勉强通过的洞，然后招呼了一声三爷。三叔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点点头。

    我心想，这就开始了吗。

    打头阵的是张起灵，我看着他绑好了安全绳慢慢往洞里下，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黑眼镜这时候还来打趣我，叫我不用担心，他在下面一个人顶一个连。

    我懒得理会他，他却开口：“小三爷你到了下面要紧紧跟着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这趟工钱就没了。”

    “你倒是先怕起来了，这还有这么多人呢。”我故意出声说给他听。

    黑眼镜的表情突然阴鸷起来，我当他是生了我的气，只是一瞬，他又秒变春风和煦的一张脸，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说：“小三爷可别太天真了，哪有那么多人，我看到的，可全都是鬼。”

 过了几日，我发现张海客开始频繁出入我们的院子，有时候会带来一些我从没见过的人。我知道，是他们准备要去下斗了。

    三叔那边这几日也没有信件过来，我逐渐开始有些焦躁了。一面是觉得自己被两个人蒙在鼓里，一面又开始忧心自己在张家的处境。张起灵一走肯定十天半个月的，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真惹了什么事，三叔都来不及给我收尸。不行，张起灵一走，这张家，我也不能待了。

    果不其然，张起灵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跟我提了这事，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我插手的意思。我也干脆不理他,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心里却盘算着，就算跟不去，也得找到三叔，让他带我回去。与其在这张家做贤妻良母，不如回杭州做闲散少爷。

    第二天早上天泛鱼肚白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我假装还在睡觉翻了个身，眼神顿时清明起来。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我翻身起来，趁着张家的下人都还没起来，我也偷摸顺着一条小道出了门。张起灵的院子里常年也没什么人过来，我一走了之估计也没那么快被发现。

    对于张家的计划，我是一无所知的。且不说那张海客防我跟防狼似的，张起灵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一句话也套不出来。因此我只能寄希望于先找到三叔，三叔在北方的盘口并不多，这次下斗连张起灵都请上了，估计是个大斗，那就去这边最大的盘口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赶得上。

    早年的时候我跟着三叔来过这边的堂口，吴家的势力盘踞在长沙，这边的几个堂口可以说是鞭长莫及。再加上这边本来就是张家的地盘，吴家想要分一杯羹，也得先问问他们。我包了辆车，一路往南赶。

    已是春深，一天劳顿后，我到了燕山的堂口。我并不抱希望三叔能在这，也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管事的似乎还认识我，问道我怎么先来了。

我一下又惊又喜，他大概是不知道我的近况，还以为我又和三叔一起来的。这么说，三叔那老东西还没到。我随口敷衍了他两句，问我三叔大概什么时候到。他看了看手表，说大概是今天晚上的样子。

    我进堂口喝了杯茶的功夫，外面就有动静了。

    我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出门。果然是我那三叔，三叔见到我也是大吃了一惊，算下来也有四五个月没见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我就看到了三叔后面缓缓走下来的张起灵。

......

    我羞愧地低下头，脑子像被两个小人互相扯来扯去，默默走到了三叔旁边去。张起灵转而看向我三叔，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老东西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重重地推了我一把。

    我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到地上去。心中怒火四起，这老东西不帮自家人，反而和张起灵合起伙来欺负我。三叔一副不成器的眼光看着我，看得我想拿爷爷的拐杖狠狠敲他两下。

    最后还是张起灵当了和事佬，叫我三叔不要计较。我才不领他的情呢，说不定就等着看我笑话。

 我愤愤了好一会，他们谈话也不避着我，我跟桩一样站在那，直到张起灵说了句：“这次下斗，把吴邪带上。”

    恍惚之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雨村那个屋子里面。在那里，我度过了这十几年来可以说是最平稳的日子。我也曾在那张书桌前无数次想象过我死后的情形。

 死亡不是失去，死亡有时候也是得到。

 因为我永远留在了这里，他们就不会没有归处。

 我想，这次终于是我在前面开路了。

    于是我慢慢往前走，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很多人在等我。

 ——end 

  致歉 

晚上他照例在读我的笔记，我坐在他的旁边，他读的是第一本，封面上的金属卡扣已经生锈，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境，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读一些东西，尤其是我自己写的东西。

他翻到了我第一次见他时写的东西，确切来说应该是第二次，因为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叔家楼下，这一段不在我的笔记范畴之内。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连日不展的眉头有一丝松动，昏黄的灯光下字迹显得模模糊糊的，不知不觉间灯熄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乌黑的山和他的肩重合在一起。

胖子找村里的大仙算了个日子，又找了个风水宝地，准备把我的骨灰埋了。与其同时，我发现我不能随心所欲地移动了，确切来说只能跟在闷油瓶身边，一旦遇到闷油瓶巡山去了，我跟不上，只能缩在一个地方躲着。我开始想是不是我的骨灰安葬下去，我就会消失。

过后的几天都是雨天，这样的日子是我最喜欢的，坐在窗前勾画、写字，也不用出去干活。而且因为是雨天，下葬事宜也暂时被搁置了。这几天胖子和小哥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两个人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我观察到胖子几次看着小哥欲言又止，我心说胖子也有嘴笨的时候，有什么想说的倒是说啊。

这天晚上，胖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哥从外面一身湿透地走进来，胖子打发他快去洗澡，外面胖子已经摆好了碗筷。一开始俩人还是很少说话，各吃各的。胖子罕见地抽了根烟，把烟盒递给小哥，小哥也点了一根，温馨场面瞬间变成烟枪交流大会。

过了一会，胖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对小哥说：“咱哥俩呢，还是这么过。”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我听见他说：“好。”

胖子笑了笑，又接着说：“我再往前头说一句，你得答应我和吴邪。以后我走了，你也得这么过。”

我没有听到闷油瓶的回答，或许是他根本没有回答。

雨村的晴天算是少之又少，今天是个难得的日子。闷油瓶在前面走着，抱着我的骨灰，胖子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停下来喘两口气。我跟在胖子后面，因为我更走不动，明明我这么轻，却好像背了千斤担一般。说到底这个所谓的风水宝地还是胖子选的，在我们后面的山上，环境挺好。

说不定真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我看了看最前面的闷油瓶，这个视角下的他我太熟悉了，一直以来他都走在最前面，我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我鼓起一口气，冲到了最前面，然后看着他们慢慢地穿过我，朝前面走去。

我乐此不疲，但我实在太累了。

当我的骨灰真正被放进那个小小的坑里面时，浑身的气力好像都被抽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只觉得整个如同撕裂开一半，分一半永存地底。

一片混沌，不知到了何处。

一路颠簸，几天后到了雨村。

回到这个小院子，我的心又揪了起来。这里几乎处处都是我的痕迹，凉椅上还放着我那把从库房里找出来的旧蒲扇，天气很好，像是快到中午的样子，好像过一会就会有一个人从里屋里走出来，冲胖子喊一声小哥什么时候回来。

一切都仿佛近在眼前。

胖子把跑到菜园里面的鸡赶回笼里，顺手撒了把苞谷，然后开始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一切都那么寻常，好像只是一起出了趟远门，有个人就再也没回来。

闷油瓶把我的骨灰抱进屋子，放在我的床上。我的头突然昏昏沉沉的，好像脑子里的弦被人重重弹了一下。

闷油瓶坐到我的书桌前，他在整理我的笔记，其实这些他都看过，一开始我不愿意给他看，里面有太多我无厘头的吐槽，后来我仔细想想，我写下这些事情的初衷之一也是为了他，百年之后还有些东西留下来，能记得他。

那次在得到了我的允许之后，闷油瓶每天晚上都会看一会我的笔记，他总是开着一侧的床头灯，倚在床头，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推推旁边的我，我只能爬起来被迫回顾早年的笔迹，然后给他解释。我催他早点睡，其实是我心里慌得不行，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的乖狗狗形象迅速崩塌中。

闷油瓶把那些笔记拿了出来，放在一边，又在抽屉里面翻着什么，我心说他不会要把我的东西全部收拾去烧了吧，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房门。

胖子简单地做了一些东西，招呼闷油瓶过去吃。我们吃饭的小桌子靠着一面墙，冬天的时候可以晒到太阳。闷油瓶和胖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胖子说了句：“小哥，吃饭吧。”闷油瓶才拿起筷子，低头扒了几口饭。

我以为闷油瓶下午会去巡山，他每周至少要去一次，然后带回一些野果和草药。但今天下午他只是坐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干。

之前他有时候会做一些手工活，比如编了很多竹篮子，我们用不了那么多，雨村气候潮湿，长期不用的话会很快烂掉。我让他送一个过去给隔壁的大妈，以改善岌岌可危的邻里关系。我还记得我几乎是像老父亲一样目送着他走进邻居大妈家，然后偷偷趴在墙上看他。闷油瓶一脸赴死般的表情走进去，把篮子塞到大妈手里，“给你。”然后，转身离开，一气呵成，留下不知所措的大妈。我瞥见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小人在拍大腿狂笑，看来以后这种事情还得多使唤使唤他去做。

他编竹篮的时候格外认真，跟斗里摸机关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个时候的我们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怕面临的是不是生离死别。通常我喜欢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他编，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他会站起来去喝口水，然后看看我，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喝。

我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衰弱了，不知道是不是快到该走的时候了，我还是坐在门口的那个小凳子上，看着前面的闷油瓶，他这次什么也没做。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睡着了。实际上像我现在这样是不需要睡觉的。迷迷糊糊之间，我看到闷油瓶望着我的方向，我一个激灵，莫名的慌张涌上心头。我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是看不到我的，那他在看什么呢？

我就这样和他对视，他的眼里闪过落寞的情绪，我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但其实上，他根本看不见我。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闷油瓶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发呆。

我心里疑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都说人临死之前都会有一个走马灯的过程，脑子里的回忆一幕幕闪过，然后在记忆的麻痹下安然逝去。我追着闷油瓶跑了大半辈子，想着死之前能再见他一面，我满意地闭上眼睛，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天的天气很好。

胖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恍惚了一瞬。看到胖子从里屋走出来，走到闷油瓶的旁边，闷油瓶还坐在原来的地方，盯着门口的菜园。

胖子先开口：“花爷那边来电话了，今儿早上走的。”胖子拍了拍他的肩，闷油瓶站了起来，走进屋子很快拿了个包出来，然后和胖子一起往外走。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惊惧，我为什么能看到我死之后的画面，我几乎要怀疑这又是什么操蛋的幻境了。但是当我看到我自己的尸体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我是跟着闷油瓶和胖子一起来的北京，现在的我类似一种游魂状态，他们根本看不见我，我也无法触碰到他们。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我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小花执意把我接到北京来，靠几万一天的ICU续命。我扯着笑跟他说这辈子欠他的账要赖掉了，小花红了眼睛，没理我。

听小花说他是今天凌晨接到护士的电话，说我已经走了。雨村那边的信号时好时坏，胖子是早上才接到的电话。本来他们也打算今天来北京看看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的局面真的是很诡异，一群人围着我的尸体，其中还有我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胖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的还是我根本舍不得抽的好烟。小花时不时出去接个电话，闷油瓶坐在我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我。闷油瓶在发呆的时候，目光也是钝钝的，有时候叫他几声才会反应过来。但有时候他的目光往往平静而悠远，像是一泓蓄满水的深井，这个时候他就绝对不是在发呆，当你望进去，井水幽幽流了出来。

我走到闷油瓶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他感受不到。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王盟那小子还掉了几滴眼泪，我心说哭啥啊我死了铺子不就归你了么，这小子还是心眼实。几个小鬼也来了，呆了一会就走了。

胖子和我想象的一样达观，我突然庆幸他还在，只要他在，他一定会带着闷油瓶，无论是回雨村还是北京。有他在，小哥就不会没有家。但我知道，胖子也会难过，我们有一次我们喝醉了，坐在雨村的阁楼上面，胖子醉的快要倒在地上了，我已经意识不清了，随口问他怎么不再找个姑娘好好过日子。胖子一面骂我不仗义，一面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雨村的月亮又大又圆，他说：“好姑娘，在那呢。”我以为他说的是嫦娥，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胖子又喃喃的说了几句，我也听不清了，最后还是小哥把我们弄回房间的。第二天再问他，他笑着，什么也没说。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缺德了，炸了人家那么多墓，死之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之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看着他们，却再也见不到他们。难道所有人死之后都会经历这些吗？那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不对，死了还怎么说话。我从来没这么崩溃过。

几天之后，我的葬礼在北京举行，来的人不多。小花这几天忙得憔悴不堪，既要稳住长沙那边的盘口，又要安排我的葬礼。瞎子还是戴着一副眼镜，脸上挂着笑，一只手虚虚地扶着小花，我心说这俩什么时候搞上的。盘口上的几个老狐狸也来了，我心道不好，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不过他们上了柱香就走了。张海客也来了，我警铃大作，妈的，这么快就来挖墙脚，小哥表现得异常沉默。总之，吴邪死了，走的也是安安稳稳。

小花捧着骨灰出来，交给了胖子，说想了想还是葬在雨村。胖子带着我的骨灰和闷油瓶一路开车回去。早些年四处奔波的时候，这些路我走过很多遍。今天他们踏上这条路，带我回家。闷油瓶还是坐在后排的靠窗位置，手里抱着我的骨灰，望着窗外。我坐在他的旁边，感受不到任何生气，又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样子。我想握住他的手，他搭在骨灰盒上的手，突然发现他整个人在无声地颤抖着。

他在哭。

我凑过去看他，明明他不会变老，一瞬间我却觉得他老了好多。我没见过闷油瓶哭，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哭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幕给我的冲击力太大，不知不觉间我也泪流满面。

我在脑子里想过很多次，我死之后，小花会一声不吭地撑起所有的担子，帮我处理一切后事，继续忙碌的生活。胖子会郁闷几天，然后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在酩酊大醉之后提起曾经的这个过命的兄弟。但我唯独没有想过闷油瓶，我死之后闷油瓶该怎么办，我不愿意让他再去过疲于奔命的生活，却也没来得及教会他该如何过正常人的生活。

天赋不是祝福，天赋有时候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