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新学期寄语开学吨吨灌鸡汤的时间(远目)场景是取了一点春雪之意啦,个人很喜欢看雪乘清旦无人坐独谣那几句。
我斋兰台姐是个半瞎,一到漆黑的晚上更是约等于盲人,因此行事颇为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老韩溯源里有句话说的好啊:如果你还没有听见过自己的心,就要去听见它。如果你听见了自己的心,就不要让它的声音被淹没。
……所以,不要畏惧看不见的障碍和一时的黑暗,勇敢地冲吧。
即使在黑夜里粉身碎骨,至少曾经飞行过。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新学期寄语开学吨吨灌鸡汤的时间(远目)场景是取了一点春雪之意啦,个人很喜欢看雪乘清旦无人坐独谣那几句。
我斋兰台姐是个半瞎,一到漆黑的晚上更是约等于盲人,因此行事颇为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老韩溯源里有句话说的好啊:如果你还没有听见过自己的心,就要去听见它。如果你听见了自己的心,就不要让它的声音被淹没。
……所以,不要畏惧看不见的障碍和一时的黑暗,勇敢地冲吧。
即使在黑夜里粉身碎骨,至少曾经飞行过。
【辽鲁】鬼迷心窍 下
普设,非典型种田文,古代版流水账,受伤失忆的辽沈被齐鲁捡回家的故事
行侠仗义公子哥辽沈x弱柳扶风穷书生齐鲁
——————————————————
04.
失忆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个“不好过”倒不是指精神上,而是指物质上比较拮据。
辽沈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从未短缺过分毫,现在伤还未好全,身上的细软也因为买药被齐鲁当了个干净,于是只能赖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
这都快两个多月了,唉……辽沈一边烧柴一边叹了口气,他想要回家取些银两来报答齐鲁的救命之恩,都不记得回家的路。
他点了灶自己煮了面吃,可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下过厨,于是味道便不甚可口——没办法,这几日小书生不在,他也......
普设,非典型种田文,古代版流水账,受伤失忆的辽沈被齐鲁捡回家的故事
行侠仗义公子哥辽沈x弱柳扶风穷书生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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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失忆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个“不好过”倒不是指精神上,而是指物质上比较拮据。
辽沈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从未短缺过分毫,现在伤还未好全,身上的细软也因为买药被齐鲁当了个干净,于是只能赖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
这都快两个多月了,唉……辽沈一边烧柴一边叹了口气,他想要回家取些银两来报答齐鲁的救命之恩,都不记得回家的路。
他点了灶自己煮了面吃,可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下过厨,于是味道便不甚可口——没办法,这几日小书生不在,他也只能自力更生了。
前些日子齐鲁把地里种的菜收了,准备拿进城去卖一卖,顺便去夫子庙借些旧书。原先家里的那一大摞书都被他看了个遍,每到夜里临睡前辽沈都帮他掌灯查背,齐鲁早已倒背如流,于是他觉得那些已经无甚可研究,需要借些新东西来学,准备今年去进京赶考。
辽沈对这一点实在不解,他一心向往江湖游侠的自在生活,不明白齐鲁如此用功念书有何意义,最多也就是当个官、进朝堂,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你不懂,”齐鲁对于他这种想法表示反驳,“人这一辈子,还是吃公家饭最牢靠。”
公家饭?辽沈不屑,公家饭有什么好吃,能有齐鲁亲手做的饭好吃吗?
“你若是当了官进了京城,那我怎么办?”
这话从辽沈嘴里脱口而出,他问的随心,说出口却又后悔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与齐鲁的相处,可这穷书生要是真有一天高中榜首入朝为官,那肯定不会带着他这个失了忆的累赘,那他一个人要怎么办?原本还想叫着齐鲁这个穷书生陪他一起浪荡江湖呢。
或者他不愿意过浪荡江湖的潇洒日子也行,辽沈也愿意勉为其难的陪他在这个小渔村种种地打打鱼,每晚睡觉前念念书,倒也不错。
“你?”齐鲁有些困惑,“我走之前当然要医治好你让你回家呀,你这么久没信儿,家里人肯定担心坏了。”
此话一出,辽沈脸色当即垮了。算了算了,走就走,好像他故意要拖累人家大好前程似的,谁离不开谁啊。
“你生气啦?”齐鲁反应相当迟钝,现在依旧一头雾水,道,“为什么啊?我有哪里气到你吗?”
辽沈懒得回话,一掀被子,“睡觉!”
话说回来——齐鲁那笨书生虽然脑子迂腐,但腿脚还算麻利,算算日子,他去了这么多天,如今也该回了。
辽沈拿了自己做的弓,准备出去看看有没有野鸡野鸭野兔什么的,打几只回来。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不速之客就来到了这小茅草屋的门前。
“我回来了。”齐鲁进篱笆门前喊了一声,没人应,看来辽沈还没消气,不愿搭理他。他这读书脑子也想不明白辽沈生气的原因,只好整整书筐进了院子,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我又买了几本书,然后跟豫先生也借了不少,估计可以多学一段时日……啊啊啊啊啊!”
他还没自言自语完,院子后面突然绕出来一只巨大的黑毛猎犬冲出来扑到了他的身上,吓得他一把扔了书筐跌倒在地。
这狗扑了他,却也不咬,只听屋中传来一声呵斥,它便停了动作乖乖外边吐舌头了。齐鲁却惊魂未定,完全不明白自己家里为何会突然多出这样一只猎犬呢?难道是辽沈弄回来打猎的?
他还没想清楚,便眼睁睁看着屋里走出来两个陌生人,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一番后,其中面容冷峻的那个便开口问道:
“你是此屋主人吗?”
齐鲁稍稍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个人长着跟辽沈一样雪白的脸,人高马大的,穿着厚重华丽的貂皮大氅,其中一人戴着兔毛帽装饰白玉镶红玛瑙,另一人领口挂着碧玺珠链,脚蹬白底黑面镶珠锻靴,好一副有权有势富家公子哥的派头。
“是啊,”他回答道,“这是我家,你们是谁?”
那黑狗倒是听话,脖子上戴着镶金扣的皮项圈,看见主人出来,便摇着尾巴端坐在主人脚边,却还是让人有些悚然不敢动。那两人不答话,其中稍显和善的那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画像举到齐鲁面前,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齐鲁一看,明显认出画上是辽沈的脸,但他脑中一想——拿着画像找人,难道是来寻仇的仇家?于是便不敢说实话,支支吾吾道:“不,不认识……”
“不认识?奇怪......黑风明明在这里闻到辽沈的味道了......”
另一个高个子冷冰冰开口:“可能是这条笨狗搞错了吧。”
黑风?原来是那只狗的名字。齐鲁有些神游天外,刚才问话的那人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叫德吉,旁边这个是漠君,我们是从关外来的,这个画像上的人叫辽沈,是我们同族的兄弟,数月前来说要乘船来关内却失踪了,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啊,原来是宗族亲戚来找人了,齐鲁恍然大悟,他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两人腰间都挂着和辽沈一模一样的玉牌,只是他眼力不佳,虽看不清上边篆刻是否为“索绰罗”三字,但此二人与辽沈应当为同族无疑。
“原来如此,这人我见过的......”
可惜,他还没说完,外出打猎的辽沈突然回来了,他听不到几人对话,只看到院里站了两个陌生人,刚觉好奇,目光下移便见齐鲁跌倒在地,以为是这笨蛋书生得罪了城里的公子哥,于是大怒,一把扔了手里提着的两只野鸡,踢开院门就冲了进去: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他赶紧把齐鲁从地上扶了起来,愤怒地谴责道:
“你们两个纨绔子弟带着恶犬,欺负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读书人,还有没有人性?讲不讲武德?”
柔弱?谁?一旁的德吉无语凝噎,先不论有没有欺负人——他看着站起来比自己都高、脊背挺直如同松柏般的齐鲁,仔细琢磨辽沈是不是搞错了“柔弱”二字的含义。
“我们哪有欺负人,是他自己被狗吓的摔倒在地——话说辽沈,你这什么口气,居然向着外人!”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辽沈龇牙咧嘴,“再说了,什么向着外人?你们才是外人吧!该不会是打劫农户的强盗吧?!”
“你搞什么?什么情况?”旁边的漠君一脸莫名其妙,“辽沈,你傻了?”
“你才傻了,什么玩意儿啊——”辽沈懒得再答话,他只关心齐鲁刚才有没有挨打,“小书生你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没事的……”被狗吓的摔倒有够丢脸,齐鲁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解释道:“辽沈,这二位好像是你的旧识。”
听了这话,辽沈才默默冷静下来,看着齐鲁,又打量了一下旁边二人,疑惑道:“什么?”
德吉:“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啊,刚刚忘记告诉你们,”齐鲁挠头,拍了拍辽沈的肩膀,对着漠君说,“他之前摔到脑袋,伤的很重,记忆有损,所以你们是谁,他根本不记得了。”
05.
小茅屋里一下子围坐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还有些转不开身,家里只有两只板凳,漠君和德吉纡尊降贵的坐在上面,看着哔剥燃烧的炉火,一派沉默的——
吃烤地瓜。
齐鲁实在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更不懂得如何处理现在的场面,只好缩在柴房里干活,辽沈在旁边帮他整理柴垛,说道:
“你刚从城里回来,还是先去休息吧。”
“不用,”齐鲁抱了捆柴,准备去烧火做饭,“吃过饭,你就跟他们回家去,不要再让家里人担心。”
辽沈一脸不可置信:“你赶我走?你宁可让我跟着两个身份不明的歹人,也不愿意留我?”
看那两人谈吐举止和衣着打扮,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歹人吧……齐鲁悄悄抹汗,只好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辽沈,我没有赶你走……”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齐鲁自己都不清楚。他坐在柴堆上,叹了口气:“其实我,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亲人朋友,只有你……但是我觉得,唔。”
嘴唇上传来陌生又柔软的触感,齐鲁愣了愣,看着近在咫尺的辽沈的脸,大脑一片空白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他的嘴唇好冰。
这甚至都不能叫吻,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贴,辽沈片刻便抬起头盯着齐鲁的眼睛一语不发,沉默半晌,才开口询问道:“你能不能有点反应?”
反应?要做什么反应?齐鲁愣了愣,开口道:“辽沈,你做什么……我是男的。”
辽沈无语,心中大怒道我又不瞎,跟你同床共枕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数落到:“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没跟人亲过吗你?”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同人做,子曰……”
眼看他又要长篇大论的搬出孔孟之道,辽沈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摁倒在柴垛上重新贴了上去,本来就不稳的柴垛终于塌了,齐鲁还没来得及子曰完便再次被堵住了嘴,这回比前一次火热许多,辽沈带着点怄气,用虎牙咬破了他的唇角,淡淡血腥味还没从嘴中散开,又是一吻落在他颈侧蓬勃跳动的脉搏之上,他只觉得肩膀上辽沈的双手好似铁钳,硬邦邦的柴火还硌的他后腰生疼,颈间作乱的唇齿惹得他又痒又羞,想挣扎着逃开,却又觉得现在推开辽沈好像不太好,于是便小声求饶道:“辽沈,我后背好疼,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辽沈依言起身,看着齐鲁鬓发微乱衣衫不整的倚在一堆乱柴里,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太体面,看的人心神不宁。
他有些压抑着自己微哑的音色,又问了一遍:“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想的。”
这次齐鲁回答的倒是又快又简洁:“我想进京,我想当官。”
辽沈撇嘴,齐鲁便絮絮叨叨跟他解释:“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但这不代表我们从此再也不见,我希望你下一次见到我,我不再是个田间村头的穷书生,而是为国为民的大官,这样你便能更看得起我……”
辽沈听他说这话,又气道:“你别污蔑我,我从来没说过瞧不起现在的你。”
“好好我知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齐鲁想起身,辽沈却按住他肩膀不让他动,还说道:“不行,我这一走,咱俩再见还不知何时,你得好好看看我,省的再把我忘了,我找谁说理去。”
齐鲁咧嘴笑了:“失忆的人是你,应该是你恢复记忆会忘掉我才对。”
他这么一说,辽沈就想到万一齐鲁哪天考取了功名,俩人街上重逢,自己却恢复记忆把他忘了,这个笨书呆子嘴又笨不会解释,他得有多难受——故而为了以防万一,得留下点标记才行。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手下把人衣领一扯,低头朝着齐鲁刚刚被他吻出浅淡红痕的颈侧咬了上去。
“疼疼疼疼疼!辽沈,你是属狗的吗?”
“好了,”辽沈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是是是,”齐鲁无奈又好笑的轻揉着被咬出的牙印,笑道,“到时候你肯定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这个世上也没有比你更齐整的牙口了。”
几人吃过了晚饭,便要出发了,原来德吉他们还是带了不少家仆来的,甚至还用大船拉了几匹血统高贵的好马,马鞍上都镶着金扣子。家仆帮他们把拴在林子外的马牵过来,甚至还替辽沈也准备了一匹,德吉和漠君早都上了马等着辽沈启程,辽沈却正忙着地跟齐鲁告别。
“等我回家安稳几日,就回来帮你把屋顶重新翻修一下。”
“你还是别回来了,”齐鲁告诉他,“没两天我就要赶考去了,你来了也见不到我。”
辽沈听他这么说完,要看又要气,齐鲁赶忙解释:“走到京城要不了几个月,到时候你去京城找我不就好了。”
辽沈一听这话,赶忙把身旁那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拉过来,把缰绳递到齐鲁手里,道:“那这匹马你留着,省的还要走那么老远。”
德吉在一旁,道:“开什么玩笑辽沈,这玉照云可是你专门从蒙古弄回来的良驹,花几千两银子买的,哪能随便送人。”
齐鲁也连连摆手道:“是啊,而且我也不会骑马的。”
辽沈却一脸无所谓的神色,一匹马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于是扭头对德吉说:“我送给我媳妇,哪能叫随便呢。”
齐鲁:“……”
德吉:“?”
漠君:“……啊?”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德吉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他:“怪不得,怪不得磨磨蹭蹭不愿回去,之前我就觉得你俩之间有点怪怪的,原来……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
以前的辽沈是索绰罗氏最正统的继承人,自诩风流潇洒,吟诗舞剑、养鹰骑射一样不落,最爱在花柳巷一掷千金博绝世美人一笑,像春寒料峭时节也要跑深山里去摘开得最美的天女花、翻进歌坊赠与知己红颜、惹得貌美歌女为他争风吃醋这类的情债数不胜数,但从没听说过他还对男人有什么别样的兴致!
“辽沈你该不会是被这个男狐狸精给鬼迷了心窍吧??”
06.
春深时节,朝廷刚刚放榜,当朝宰相之子秦安秦翰林便于鸿宾楼设宴,邀诸位金科及第的才子来饮酒同欢。
齐鲁慢悠悠骑着马,怀中抱花,正是要去赴约——他考过试后,便悄悄学了骑马,虽还不熟练,但秦翰林借与他的这匹马性格温顺,他倒也骑得有模有样。
可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之声,恐是有人有要紧之事需纵马过道,齐鲁便赶紧引马靠边,生怕挡了别人的路。
谁知他刚让开,一阵风便从他旁边急驶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怀中一空,齐鲁低头看去,怀中花枝竟被人顺手拿去了。
“早知这齐才子才高八斗风华绝代,十七岁便高中探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熟悉的声音传来,齐鲁这才定睛向前看去,忽的眼前一亮,心中欣喜万分——果然是辽沈。
辽沈红袍白马,金冠束发,手中握的正是齐鲁那枝白玉兰,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端的一派年少风流,惹得路人频频回首而望,险些抢了探花郎的风头。
“辽沈!”齐鲁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从前事可有重新记起?”
“当然,”辽沈又成了那个心高气傲的高门贵子,却也没忘了齐鲁这穷酸小书生,“不过,我可是跟人夸下海口,你定能一举夺魁的,现在才得第三名,你让我好没面子。”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齐鲁笑了笑,“能得一甲第三,我已很满足了。”
辽沈没再接话,只是纵马来到他身旁,轻声道:“我说会再来见你的,如何?说到做到。”
齐鲁也轻声道:“我知你是守诺之人。”
他摸了摸那枝玉兰花花瓣,“我今日游遍长安名园,寻到一枝开的极美的白玉兰,正愁无人同赏,既然公子喜欢,如此……”
他举袖而遮,悄悄凑到辽沈耳边落下一吻,浅笑道:
“便送与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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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翰林:“听闻齐才子今日游西园,摘得了那枝头开得最美的玉兰花,可否拿出来,与诸位共赏啊?”
把花送人于是两手空空赴宴的齐鲁:“额……”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25)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又到了捏造历史的时候。本文是架空历史,架空历史,架空历史,对莲华的背景是捏造的。
25.
谁也没想到吴忆会背叛。
当今丞相之子,吴忆,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副将,将军又十分看中他,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叛徒。
将军率大部分将士出去迎战,只留了吴忆以及他手下的一个小队守在王爷身...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又到了捏造历史的时候。本文是架空历史,架空历史,架空历史,对莲华的背景是捏造的。
25.
谁也没想到吴忆会背叛。
当今丞相之子,吴忆,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副将,将军又十分看中他,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叛徒。
将军率大部分将士出去迎战,只留了吴忆以及他手下的一个小队守在王爷身边,不想却是托付错人了。
王爷在城楼上和吴忆对峙,他身上只有那么一把短刀,身子又弱,根本就不是吴忆的对手。吴忆仍然拿着皇上赐予他的那把刀,刀柄上的红玉反射的光芒似乎在嘲笑他们,嘲笑随便相信他的王爷和将军。
“吴忆!你竟然背叛陛下……你!”王爷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吴忆嘿嘿一笑:“小王爷,醒醒吧,你以为皇上真的在乎你和谢琊?我父亲只不过在他耳边吹了阵风,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解决你们了。”
王爷知道,将军也知道,可他们去斗争早就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了,而是为了大宋百姓的安居乐业,为了自己背后那数千万的人民。
“小王爷听我一句劝,你现在投降,让谢琊跟着投降,我们不会太为难你的。”吴忆还在做最后的劝降工作,而王爷只是把短刀横在身前:“不必多说了,来吧!”
吴忆知道自己劝不动王爷了,低头轻笑一下,挥舞着长刀便冲了上去,顿时刀光形成一张银色的网将王爷笼罩。没想到王爷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竟生出许多勇气,没有回避也没有迟疑,朝着吴忆冲了过去!
将军的战斗也并不轻松,对方人数众多,以一敌五都是轻松的,更何况己方士兵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不多时,便被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即使是为了家国拼死一战,但最终,将军还是只剩下了自己,被敌军团团包围。
他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将军想。身下的坐骑早就气喘吁吁,伤痕累累了,将军摸着这个老伙计的鬃毛,突然笑了。
还好,还好他早就嘱咐吴忆,让他带着王爷先逃跑了,就算是用绑的,也要强行带他离开。只要离开这里,随便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至少,至少王爷的余生还是可以平稳度过的。
将军长枪的枪尖断了一点,已经变钝了,他的身上粘着或干涸或新鲜的血液,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将军想,唯一的遗憾与恨,就是不能将敌人彻底消灭吧。
现在,吴忆应该已经把王爷带走了,但将军还是想回头看一看那座城,看看高高的城楼,就在昨天夜里,他和王爷还站在上面,牵着对方的手,即使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知道。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坏了的长枪,让身下的老伙计最后一次转身。
王爷觉得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他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轻盈的飞到空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垂眼看去,那个躯干是自己的身体吧?滚烫的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王爷已经没有身体的知觉了,只觉得一股清凉的风吹到脑子里。抬眼一看,自己的匕首深深地扎到了吴忆的胳膊上,看来自己也没给他好果子吃,这样失血,王爷保证他的这只胳膊会废掉。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人了。王爷微微转动眼球,便在城下看到了将军,被包围了,虽然不情愿,但或许一会他就会来陪自己了。王爷微微的笑了。
谢琊,为什么要哭?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笑起来才是啊…
意识逐渐变的恍惚,王爷看着晴朗蔚蓝的天空,只觉得那像一个温暖的水箱,阳光温柔的包裹着自己,真的很温暖。一个熟悉的影子掠过天空,朝着太阳飞去,发出穿破云层的叫声。
冀……飞吧…飞吧……
你…就是希望啊……
将军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在他的身后,万箭齐发。其中一只破甲箭穿透了他黑色的铠甲,穿过了他的心脏。当场毙命。
他们终于获得了这座城池,而吴忆却失去了他的胳膊。气急败坏的他将王爷的尸首吊在城楼上,不许任何人取下来。至于将军,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他的尸体竟离奇失踪了。吴忆怕将军没死,派人搜寻了两个月,最终抓到了将军手下的一个逃兵,审问后逃兵说确实是他将将军的尸体带走安葬了,至于安葬在何处,他却不肯说,只说他已经对不起将军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他。吴忆没了耐心,直接杀了他。
因为吴忆的谋反,作为战略要塞的城池被攻略,然后,公元1279年,南宋灭亡。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墨绿色的厚披风,长发梳成马尾,最重要的是,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啊?”我结结巴巴的问到。刚才看到的是什么?那个将军和莲华一模一样,那个吴忆也……而面前的人是那个什么王爷?怎么……
不对,话说我已经死了吧?脖子都被捅穿了诶?!那这是什么?这里是地狱吗?
“我就是你。”男人慢慢地靠近我,我本能地后退:“你别过来啊……站住,不然我不客气了!”
男人闻言,乖乖的站住不动了。我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我?这是上辈子的记忆吗?你和莲华……不不,难道说,莲华一直在透过我…看你?”
“不不不,你这样的想法很有问题,”男人忍俊不禁,接着说:“谢将军找的是你,也是我。”
不等我有什么反应,男人握住了我的手:“快回去吧,一切还来得及。要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笑出来啊。”
周遭炸开了一片片的白光,男人化为一缕缕清风吹拂着我。身体仿佛在下坠,一点点的,我从一片纯白掉落到一片漆黑的世界。
睁开了双眼,视野仍然是模糊,不远处,莲华的双手被吴忆用刀钉在墙上,吴忆用那只箭在一点点折磨着他。
那只箭,是那只贯穿了他心脏的箭吗?我想。复杂错乱的记忆纠缠着我,零星的碎片像电火花一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那是…属于我的记忆吗?那是莲华……是谢琊…吗?
思绪仍然是混乱的,但有一点非常清楚,就是…杀了吴忆,灭掉他的魂,以前的仇,现在的仇,都该还给他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低头看去,我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一片鲜红,摸了摸喉咙,似乎有一条缝。
这么大动作肯定惊动了吴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问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符咒在我身边围成一圈,“但是,是时候算算账了,吴忆!”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同,冷笑着将刀从莲华手心里抽出来,然后在身边积蓄着阴气:“呵呵…可以啊,小王爷。我会一次次杀死你…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哈!拿命来!!”
吴忆狂笑着向我冲过来,而我转身向隧道的出口跑去。等到某一个特定的点,我停下了脚步。
“不跑了?怎么不跑了?”吴忆阴恻恻地笑着,慢慢走近我。我感觉我的意识随时在崩溃的边缘,但我仍然强撑着对付他。
“不跑……自然是为了让你靠近我啊…”我扬起嘴角,手臂向下挥了一下。
“落。”
顿时,八道光柱从上落下,将我和吴忆困在了里面。吴忆一下子慌了神色:“你!你做了什么?!”
“哈哈…你觉得我真的会就这样来挑战你吗?”我告诉他,“在我来之前,我就已经在地表布下阵法了……”
“拜托你快点消失吧,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准备。”我疲惫的说到,同时开始做起手决。
我所采用的阵法,是我能发动的最强阵法了。发动之时,将会有大量阳气充满整个空间,就算是“阳气养鬼”,他也是个鬼,阳气就会起作用。但同时,因为我的体质,这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术,因为这个阵法必须以风水师自己为阵眼,所以我不可避免的也要被阳气侵蚀,董爷爷说过,这对我的伤害是很大的。
所以,拜托了,一定要消灭他!我做完了最后一个手势,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顿时,白光四起,晃的我睁不开眼睛,我的皮肤感觉到灼伤一般的疼痛,但直到阵法结束前,我都不能动。吴忆痛苦又难以置信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吴忆……竟然…被、打败……了……该死的…明明是你啊啊!!”
灼烧感逐渐减轻,阵法渐渐消失,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吴忆已经不见了,留下的,不过是插在地上的那把刀罢了。结束了吗?结束了吧,我想。
不远处的莲华缓缓的站起身来,插在他身上的箭也随着吴忆的魂飞魄散而消失。他怔怔地看着我,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
“莲华……谢将军……我…”
沉重的记忆击打着我的神经,我眼前一黑,“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TBC
碎碎念:
有历史成分的情节终于结束了我爆哭,历史好难啊呜呜呜呜
大概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大概
终于快结束了,争取这周把剩下的几章和番外都写完,然后就可以歇一阵子啦哈哈哈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22)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22.
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地铁站见到了传说中的“阳气养鬼”!
“阳气养鬼”据说是从清朝发明出来的一种邪术,施术者将宅子建在阴脉上,因为阴脉上阴气重,会吸引鬼魅在此寄居,再通过阵法来吸收周围的阳气,使得施术者和他的子子孙孙都收到鬼魅庇护,世代繁荣。不过,世上的阴阳是平衡的...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22.
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地铁站见到了传说中的“阳气养鬼”!
“阳气养鬼”据说是从清朝发明出来的一种邪术,施术者将宅子建在阴脉上,因为阴脉上阴气重,会吸引鬼魅在此寄居,再通过阵法来吸收周围的阳气,使得施术者和他的子子孙孙都收到鬼魅庇护,世代繁荣。不过,世上的阴阳是平衡的,为了让施术者及其子孙受到庇护,势必要吸收其他人的阳气,再将自己的阴气转移出去,因此,这就是一个损人利己的邪术。
“阳气养鬼”的方法也只在古籍上有记载,一般是见不到的,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一名风水师一辈子都不太可能见到的东西,我竟然真的见到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是什么心情了。
常识上来说,阳气对鬼魅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这也确实是事实,但一旦鬼能吸收阳气后,它的能力会变的极其恐怖。我心里一沉,看来这次是接了一个不得了的危险生意啊。
明明一般的风水师都是算算命断断风水,怎么到我这里净是些刀尖舔血的危险工作?!我心里不由得郁闷,而一想到将来那不可预知的危险,不禁萌生几分退缩的心思。
“莲华,我们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吧……这里恐怕比我们想象得更危险。”我收起手里画的图,对莲华说。莲华出现在我身边,不由得苦笑一声:“你觉得我们走的了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本来有挺多人的月台上不知何时竟然只有我和莲华了!地铁站是露天的,此时月亮刚刚升起,应该还不是人群退去的时候啊!
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觉到了急剧下降的温度,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巨蟒缠着我,它滑腻的鳞片蹭着我,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约而同的,我和莲华背靠背站在一起,紧接着四周。
“看着前方就行,”莲华唤出他的黑色长枪,“身后有我。”
“嗯,你也是!”
莲华召唤出赤色火焰,在我们周围燃烧,像一个圈一样把我们圈在里面,这样如果有东西袭击过来,必定要穿过这片火墙。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便也拿出了准备好的五行符。
“起!”我大喝一声,五行符便在我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环形结界,多了一重保险。只可惜现在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给我布阵,而且我本来只是想看看情况,没想过起冲突,所以东西带的不多。
我和莲华都紧绷着神经,紧张地盯着前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什么都没出现。
“什么情况?只想把咱们困在这里吗?”我疑惑地问到,而莲华看起来更紧张了:“不对!有东西在靠近……不止一个!”
“难道是……”
我们同时抬头向上看,仿佛印证我们的猜想似的,一只青面女鬼从上面像一个炮弹似的直直弹射过来。我反应极快,大喊一声“聚”,本来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五行符便聚集到头顶,变成了一面小小的盾牌。
不料这时,上方突然又出现两只鬼试图突破五行符攻击我们。而五行符自然承受不了三只鬼,只见那小小的盾牌突然爆开,我和莲华分别往两遍翻滚来躲避攻击。
糟了!我和莲华被分开,正中他们下怀!看来他们是想把我们逐个击破!莲华的火焰仍然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但我却看不见他的身影。面前立了一只青面鬼和一只白发鬼,我定睛一看,只觉得它们眼熟!
可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它们?我心中疑惑,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思考。两只鬼,到底是他们占优势,我很快便处于下风,手臂也被划出一道伤口。见一直处于被动也不是办法,我只好开始反击,几张雷符祭出,周围立刻迸发出雷电,暂时震退了两只鬼。
等等!我好像知道他们是谁了!我的大脑飞速转动,记忆里锁定了今天看过的、死在火车站的几个受害者的照片,和眼前的鬼的形象重合在一起,确实有几分相像。
不对,我记得总共有六个受害者来着,但面前只有两个……剩下的四个都在莲华那里!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紧张急迫起来,莲华虽然厉害,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非常危险!而且,这里的东西竟然可以控制被害者的鬼魂,实在厉害,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我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击退面前两只鬼,然后去找莲华,最后一起逃走!
摸了摸口袋,大约还有十张符纸,对付眼前的两只鬼应该够用了,更何况,我摸到另一个口袋的时候,意外的在里面发现了一串佛珠!本来我在出门前是换了一身衣服的,想来这串佛珠一直都放在这套衣服的口袋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画出三张金符,然后将佛珠拿出来,在金符的加持下,佛珠散发出闪亮耀眼的金光,刺的我眼睛有点痛,面前的两只鬼更是受不住,那只白发鬼直接灰飞烟灭了,另一只青面鬼痛苦的后退,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站住!可恶……莲华去哪了?”无意追击,我望向四周,莲华的火焰已经渐渐小了,我也逐渐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目光来到不远处的铁轨上,我的瞳孔猛烈收缩。
那是莲华,还有四只鬼,包括刚刚从我这里逃走的那只青面鬼,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根箭?就是拉弓时用的,尾巴有羽毛的那种。从箭头能看出来,那是一只破甲箭,年代的话……看不出来。
莲华被两只鬼一起压着,动弹不得。他身上也挂了彩,脸上有好几道血痕,衣服也破了,尽管他尽力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身上的压制。
“明日子时,把那把刀带过来。”那只青面鬼说,“不然的话…”
青面鬼将箭靠在莲华的脖子上,立刻,莲华脖子上的皮肉开始溃烂,他看起来也痛苦万分,却还是喊着:“你快跑!不许回来!!”
那箭大约是聚集阳气,不然不可能对莲华又这么大伤害,而那几只鬼,恐怕也是因为正主的原因,所以才不惧怕阳气的吧?
“你的回答?”那白青面鬼又把箭扎进去几分,莲华似乎疼痛到难以忍受,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意识迷离的时候,也在说:“不要回来……”
我生怕它在这样下去会伤了莲华的根本,连忙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子时带着那把刀过来……你们快放开莲华!”
“为了让你信守承诺,这家伙我们要带走。”青面鬼说着使了个眼色,其他鬼便架着莲华向地铁隧道深处走去。我大喊“等等”嗯拔腿就想追上去,不料那青面鬼却突然回头对我凌空一指,瞬间,我开始意识模糊。回过神来,我还是在地铁的月台上,不过现在,身边竟然重新出现了人群。晚高峰刚刚过去,还留了一点余温,车站的人并不少。人们或匆匆忙忙走过,或交头接耳地谈笑,仿佛刚刚我和莲华遇到的危机像一场梦一样。
我无意识地握着胸口的玉佩,我知道,莲华真的不在了,这块玉佩也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虽然莲华说让我不要回来,但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放着莲华不管?我的心里空落落的疼,每一次缩紧都带来一阵绞痛。如果不来就好了,如果当时听莲华的就好了,还说什么“你的过去都由我来斩断”?瞎说什么漂亮话啊?!明明、明明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我心如死灰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温热的眼泪沿着脸庞滑落到被褥上,洇开一片深色。
自责、痛苦、不甘,一时间无数负面情绪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行…不行啊,这么自暴自弃的话,要怎么救莲华出来?我抽泣着努力止住眼泪,在被子里蹭来蹭去。对,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应该马上开始想计划,一个能把莲华救出来的计划!首先,先把目前为止能知道的所有情报整理一下。
第一,那个正主已经能控制其他较弱的鬼了,这恐怕是成魔的前兆,当时莲华即将成魔的时候,也是可以控制一些鬼的。成魔后,三年内必有天罚,但我总不能祈祷着明天它成魔然后立即降下天罚吧?
第二,那个正主的真正目的是我手里的那把刀,不过,它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那把刀的?难不成,那把刀也有什么玄机?可惜的是,那把刀被我放在店子了,只能明天再去详细检查了。
第三,它拿到刀之后,极有可能立刻对我和莲华下毒手,所以必须带好能自保的所有东西,迅速的救下莲华然后逃走。救下莲华不满,只要让莲华碰到玉佩,我就有信心把他收回玉佩带他逃走,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逃走,若是被抓住可就功亏一篑了!
可恶!这“阳气养鬼”竟然这么厉害这么难破解,我总不可能通过破坏地铁站来打破“阳气养鬼”的阵法吧?
我下床翻找着爷爷留下的笔记文献,却连一点相关的东西都没碰到。看来这“阳气养鬼”真是百年一遇。
不管了,我想,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也只能见招拆招了。为了莲华,没什么好怕的。
尽管莲华让我不要回去了,但我是必须去的。我要救莲华,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我没保护好他,所以我一定会救他回来。
哪怕献出我的生命。
TBC
碎碎念:
最近码字手感怪怪的,感觉不是很满意
大概因为晚上码字脑子不清楚_(:з」∠)_
我也不想晚上写,可是拖延症太严重了orz
总之,就,凑活看吧……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19)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9.
我架船来到尸体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不熟练的操作。
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不成人样,皮肤都是肿胀惨白的。我忍着恶心,在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半盒被水浸湿的香烟,用红绳绑好,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才想办法把尸体弄到船上。
身上带着用红绳绑好的浮尸的东西,叫渡魂。溺死之...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9.
我架船来到尸体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不熟练的操作。
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不成人样,皮肤都是肿胀惨白的。我忍着恶心,在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半盒被水浸湿的香烟,用红绳绑好,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才想办法把尸体弄到船上。
身上带着用红绳绑好的浮尸的东西,叫渡魂。溺死之人,尤其是被水鬼拖下去的人,他们的魂魄会永远留在水中,即使把尸体捞出去也无济于事。而用红绳作为引导,将魂魄渡到他用过的物品上,便可将它离开水中。如果魂魄被困在水里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新的水鬼。
我琢磨着怎么把尸体捞起来。尸体的皮肤又冷又滑,我只好把外套脱下来垫在手里,才不至于打滑。
拉着尸体的胳膊,我把它举了起来,意外的,这个尸体轻的很,我一下子就把它举出了水面。岸上的围观村民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我低头一看,马上头皮发麻,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尸体那么轻了。
因为这具尸体…根本就没有下半身!
从伤口的样子能看出来,它是被咬成两半的,撕裂的地方处血肉模糊,能看到一节脊椎露出来,被水清洗后看起来白森森的。因为我的动作,肠子胃等内脏都掉了出来落入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看着这场面几乎快吐出来,更别说这尸体还散发出阵阵恶臭。我突然后悔没带一个手套和口罩过来,只能尽力轻轻的呼吸然后徒手去捞那些内脏。
胡乱地将内脏塞回去,我祈祷着希望这尸体的魂魄不要生气。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动,我慢慢划着小船回到了岸边,杨医生和李先生一起帮忙,把尸体放在一块白布上包了起来。突然跑过来一名女子趴在尸体上哀哭,边哭边说:“呜呜…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做……都是报应、报应啊!!”
大强的惨状其他村民都看见了,大家都低下头惋惜,还有一些人流露出后悔的神色。我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询问到:“报应?什么报应?”
“没什么,”李先生赔笑到,“都是这疯女人胡言乱语罢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先生,”我冷下了脸,“我劝您别瞒着我任何事,这样你好我也好。”李先生笃定地摇摇头:“真的没什么。”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先不考虑这些事了,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水鬼的问题。我心想着,方才我捞尸的时候那水鬼没来掀我船,定是发觉了我的意图,不想与我硬碰硬罢了。既然它不找我,那我就去找他。我对李先生说:“请准备一根长一点的结实的绳子,我要下水。”
李先生吃了一惊,连忙说到:“虽然这水库只是给村民们钓鱼用的,但是最浅的地方有三米,最深的地方有五米呢!小师傅不要冲动啊!”
我爷爷很小就教会我游泳了,五米对我来说问题不大,我在腰间绑上绳子,万一出了事情就让李先生和杨医生把我拉上来,应该没问题。
拗不过我,李先生只好去给我准备绳子了。我在岸上做热身运动,免得一会下冷水腿抽筋,突然,莲华问到:“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有吗?”……额,好吧,我确实是头脑一热了。我想,但是,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没问题吧?说不定我根本找不到水鬼呢。莲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就在这时,李先生带着绳子回来了。
我将绳子在腰上结结实实地缠了好几圈,然后脱去上衣,只穿着运动裤。俯视着水面,我却突然有点紧张,那水深不见底,真的只有五米吗?怎么总感觉像一个深渊巨口呢?
但是,既然都说要做了,现在硬着头皮也要做!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顿时,冰冷的水包围了我。
耳朵进水的声音让人不舒服,我慢慢在水里睁开了眼睛。水中的世界十分昏暗,仅仅外面的一点点光根本无法照亮整个水底。水非常的冷,我得速战速决,在一口气耗尽前找到什么线索。
我控制着身体,一边下潜,一边往水库中心游去。突然,前面出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我心里一惊,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个人影,待我看清的时候,我差一点一口气没憋住!
那哪是什么水鬼啊?!那分明是一个竖尸!!
前面说过,溺死的尸体有仰面尸和俯面尸,但其实还有一种竖尸,就是溺死时是笔直的站在水中的,变成竖尸后,它们不会浮上水面,而是一直在水底行走,等待着时机——复仇的时机。竖尸生前都是被人为的投入水中,因此它们怨气极重,而且因为是尸体而不是阴魂,它们比红衣鬼更难对付,不,它们根本就是一道无解题,无论是最优秀的风水师,还是最强大的道士,都那它们没辙,毕竟在水下,可是它们的天下啊!
而在我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具竖尸。能看出来,它曾经是一名女性,乌黑的头发像水草一样飘散在水中,皮肤是惨白的,看起来晶莹剔透。它的肚子是被剖开的,肠子、肝脏都从破洞里出来,挂在它的四肢上,它的脸倒是还算完好,依稀能看出,它生前应该是个美人,不过现在,它的整个眼眶被黑色占据,实在说不上好看。
我被这个竖尸吓了一跳,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竖尸的厉害是所有从事这种行业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从来没人接过竖尸的生意!我当然知道现在正处于危险当中,加上快憋不住气了,我立马就往回游去。
没想到,即使离了这么远,那个竖尸还是发现了我!并且用极快的速度向我的方向飞奔过来,仿佛这水对于它来说就是平地一样。
我终究是没有它快,即使我拼命摆动手脚,却还是渐渐被它追上了!如果被它抓住,我必死无疑!竖尸的力气大的很,岸上的人根本拉不过它的!
竖尸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我的脚了,正当我心如死灰时,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了我和竖尸之间。就算没看清脸,我也知道那是莲华。心头一暖,我赶紧向岸边游去。不过同时,在我心里,有一条什么线被穿起来了。被扔到山上的婴儿活尸、水里肚子被剖开的竖尸、突然暴毙的寡妇、被迫分离的母子、“这都是报应”……
一个惊人的想法在我脑海里形成,让我感觉更加惊悚,更加寒冷。终于,我回到了岸边,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刻,我感觉自己像复活了一样。李先生和杨医生把我拉上来,给我披上衣服,我却根本顾不上这些,猛地扯住李先生的衣领:“你他妈绝对有事瞒我!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草!”
李先生被吓了一跳,可还是一脸无辜地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啊小师傅!你怎么了?!”
我气冲冲地放开他,刚要把自己的推理公之于众,莲华却用心声制止了我:“不行,你不能说!”
看来莲华也知道自己不是竖尸的对手,所以只是为我争取了逃走的时间便回到玉佩中了。“为什么?!”我惊讶极了,也用心声回应他,“明明是他们……”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你离开吗?说不定下一个在水里走的就是你了!”莲华的声音有点焦躁,显然,他也猜到了真相,并且这真相也让他始料未及。我望向村民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阴毒。
“那我怎么办?”我问,莲华答到:“你就说自己能力不行,把这生意推了。”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莲华的提议。李先生见我半天不说话,便小声问道:“小师傅?”
“……没事。”我揉揉眉心,又说:“李先生,这活我真的做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先生看起来意外又慌张,再三请求我留下来,而我态度坚决,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干脆利落的走了,准确开说,是逃了。
为什么我不愿意招惹这竖尸?因为在我们这有一句老话:竖尸上岸,生灵涂炭。竖尸本身阴气极重,吸收了众多灵魂变的强大后,就会上岸去报仇。
没错,如果是真的的话,据我推测,恐怕还有两天,那竖尸就会上岸了,届时,整个村子都不会有人活下来。我若趟了这浑水,即使知道竖尸的可怕逃走了,那竖尸也会追我到天涯海角,直到杀了我!
不过竖尸虽然可怕,却也是比较讲道理的,报仇之后便会自行消亡,不会伤及无辜。
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回到了家中,呆了几天后,无事发生,于是才回店子重新开张。
店子门缝里已经被报纸和小广告塞满了,我一一捡起来仔细整理着,突然就看到了一条新闻———富强村一夜之间全村人被杀,看了一下刊名,居然是龙腾报社,也就是那个家政公司的内部刊物了。
“莲华,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我突然问到,“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让他们都死了…”
“当时的情况,你我都做不了什么。”莲华放软了声音劝慰我,“就算你留在那里帮他们,最终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死的人多了一个你而已。”
莲华说的在理,但我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唉……还说要独立解决呢,也没解决的了。”
“至少……那个活尸解决了。”莲华说。
我点点头:“说的也是。”
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时间永远是在前进的,时间真的会带走很多很多东西。
不过一个月,我就已经调整过来了,一个月了也没什么生意,只有一个自称是上边公司来的人来问我关于富强村的事,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是我去那处理这个事情的。在听我说有竖尸的时候,他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随后说:“那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了。”
这件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就在我快要遗忘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杨医生给我的信。
TBC
碎碎念:
下一章就是事件的收尾+新篇章的开启了!终于写到那个最重要的篇章了!那可是我写《百鬼夜行》的初衷啊!!
众所周知,心声=队内语音
最近在考虑这个设定下的少主和莲华doi的可行性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18)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8.
说干就干。在李先生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李建刚的房间,准备勘察地形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想到这时突然来了一名慌慌张张的村民,结结巴巴地对李先生说:“村、村长!不好了……有水鬼!水库里有水鬼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安抚那人到:“二壮!你好好说,别慌...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8.
说干就干。在李先生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李建刚的房间,准备勘察地形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想到这时突然来了一名慌慌张张的村民,结结巴巴地对李先生说:“村、村长!不好了……有水鬼!水库里有水鬼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安抚那人到:“二壮!你好好说,别慌!”
名叫二壮的村民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浑身都湿透了。我提议到:“不如我们一边过去一边听吧。”
一行人就向水库赶去,路上二壮给我们叙述事情的经过。
这个水库并不是通常来蓄水的水库,而是专门用来给村人钓鱼的,故而并不是很大很深。方才,二壮和另一个村民大强划船去水库中心去钓鱼,不想船却突然翻了,两人往岸上游去,大强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到水里,活活淹死了!
“是水鬼!我看见了!”二壮一脸惊恐却笃定地说:“我看到那个水鬼胳膊是惨白的,有的地方都腐烂了!果然是当时……!”
“闭嘴!”李先生呵斥到:“胡说八道什么!”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那个小水库。水库边已经聚集了好多村民了,见李先生来了,他们自觉让出一条路来,我们便走到了前面。
水库的水面看起来非常平静,完全想象不到刚刚有一个人淹死在里面,水看起来是深色的,深不见底。而且,看不到大强的尸体。
李先生看着水面,转头问我:“小师傅,你看看这……”
我思考了一阵,便做了决定:“先让村民不要在这里逗留钓鱼了,当务之急还是那个活尸。水鬼的话,不靠近这里便暂时无碍,但活尸若不尽快解决,只怕不久尸毒就又要流行起来了。”
李先生倒是十分相信我,立刻就安排人遣散了围观的村民,半分质疑都没有。我感觉还挺顺心的,做生意就是要有这样听话的客户啊。
几个村民在水库周围围上了棍子和带子,意思就是拦住水库,禁止进入。看着水库被好好的围起来后,李先生才放心的带我回了他家,也就是回了李建刚的房间。
我用符咒布下阵法,因为不放心,用好多阵法叠加起来了,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做活尸的生意,虽然信誓旦旦地和莲华说要独立解决,但心里还是有点没着落。
李建刚一听说活尸还可能来找他,立刻不干了,死活都不愿意再睡在那个房间,让我自己去守着。我耐心劝他:“活尸一般都是靠气味来辨别的,你若不在,它可能就不会进入我的阵法,转而去你所在的地方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的。”
哪知那李建刚冲我狠狠地啐了一口:“去你马的!我看你这个江湖骗子就是想骗我家的钱!滚吧!!”
我毫不避讳地翻了个大白眼给他看,他似乎忘了,当时他浑身脓包,躺在地上散发着恶臭,还不停哀嚎的时候,是谁治好了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开始收拾东西:“行吧,李先生,这生意做不下去了,您另请高明吧。”
李先生哪能放我走,立马拉住了我,然后回手给了李建刚两个巴掌:“天天不学好!净给我惹事!快给师傅道歉!!”
李建刚看起来就比较怕他爸,所以尽管有千万个不情愿,还是小声给我道了歉。既然道歉了,我也就就坡下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布下了阵法,就等晚上了。活尸虽然可以在阳光下行动,但还是不喜欢阳光,它们更喜欢在黑暗阴冷的地方待着。李先生热情地请我在家吃晚饭,晚饭是非常丰盛,且不说鸡鸭鱼肉,竟然还有龙虾、螃蟹、生蚝和扇贝。富山村离海并不近,所以当地的海鲜卖的都不便宜,这顿饭可见他们家对我的重视度,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吃过晚饭,看了一会电视,李建刚就要去睡觉了。虽然人品感觉不太好,但却意外的养生,每天晚上十点就要睡了,坚决不让自己睡眠不足。
我就躲在他卧室的衣柜里,用一张符咒掩去了气味,只留下一条门缝来查看衣柜外面的情况。李建刚睡觉从来不关窗户,我想,这也是那活尸得手的原因之一。
在衣柜里的我有点无聊,因为我平时睡得也早,所以现在已经有点困了,看着在床上早就呼呼大睡的李建刚,感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禁感叹,做点生意挣点钱真是不容易啊。怕因为睡意耽误要紧事,莲华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我用来提神的陪聊。
“唔……我好困…”
“啧,这就不行了?”莲华和我一样缩在衣柜里,只能屈起双腿坐着。他问到:“要是那活尸今晚没来怎么办?”
“今天没来……哈啊……明天也肯定来。”我忍不住发了个呵欠,然后继续解释到,“其实那活尸的真正目的是吸人血来维持自己的活动,只不过在吸血的时候尸毒留在了人的身上罢了。我之前治疗的时候,注意到了有的人身上有像牙印一样的痕迹。”
“这样…”莲华看起来兴致缺缺,对活尸并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事,立马露出了坏笑,然后凑近我。
“你知道吗……你的血看起来也很美味。”莲华故意凑在我耳边轻声说,“让人…馋涎欲滴…”末了,他还吹了一口气。
如果说是普通恋人的话,就是赤果果的调情了!但是,因为莲华是阴魂,吹出来的都是阴气,反而让我的脖子感觉到阵阵凉气,就想小说里的“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对着我的脖子吹凉气!”这样的情节,所以我感觉颇为微妙。
好吧,该心动还是要心动的,我想,毕竟谁抵挡得了这么好听的低音炮的攻势呢?
突然,莲华又轻轻说了一句:“来了!”我立刻收了心思,专心致志的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东西鬼鬼祟祟的从窗户爬进来,爬到了李建刚的身边,掀起了他的被子。
这活尸挺聪明啊,还知道掀被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夸它,事实上,我现在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我在等。
之前说过,我在李建刚的房间布下了阵法,所以,我要等活尸进入阵眼的时候,快速发动阵法,将它落在阵法中。
活尸掀开了李建刚的被子,开始寻找适合下口的位置,因此它向左挪了一步,正好进入了阵眼当中!
我心中大喜,大喝一声“起”,登时,几十根细密的光柱突然出现在房间四周,活尸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四周,不过它已经进入我的阵中,自然是逃不掉了。只见光柱逐渐逼近活尸,渐渐变成一个笼子的形状,将活尸关在其中。
成了!我不由得得意起来,没想到这次的生意这么容易。从衣柜里出来,我捡起了那个笼子,仔细观察着那个活尸。
活尸是一个小婴儿,估计就是之前李先生说的那个寡妇的孩子。它面色青白,头皮、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都被黑色占据,大大的突出。此时这活尸正张牙舞爪的冲我嚎叫,声音尖锐凄惨,李氏夫妇和李建刚都被吵醒了。
见到真正的活尸,三人都吓得不轻。李建刚更是嚷到:“快!你不是有本事吗?!快灭了它!”李先生将妻儿护在身后,也恳求到:“小师傅,快点解决吧!”
见他们这么说,我便掏出符纸,写了一个火符贴上去。顿时火光四起,活尸被烧得哀嚎,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灼烧的味道,刺鼻难闻。大约五分钟后,由光柱变成的笼子里便什么都没有了,连一撮灰都没剩下。
终于大功告成,我拍了拍手,长舒了一口气,解除了笼子。现在的夜晚是如此的寂静,已经不会有什么活尸,什么尸毒传染病了。
李先生请我在他家的客房休息,以免再发生什么变故,我也没推辞,就歇下了。
“看吧!我就说我可以解决的!”我得意忘形地和莲华炫耀,他点点头:“那个阵法,挺厉害的。”
得到莲华的夸奖,我心里特别开心。本来还有点困的我,现在却一点都不困了,我在柔软的床上打了个滚,莲华却提醒我:“别忘了,还有那水鬼的事呢。”
“啊…我都忘了。”
一直到天亮,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发生,我才终于确信活尸被解决了。李氏夫妇又给我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李建刚因为目睹了活尸被烧死的场景,昨天晚上竟然失眠了,现在在补觉。
刚吃完早饭,就见到二壮过来了,二壮慌慌张张地说:“村长!又出事了!大强…大强的尸体被发现了!”只见李先生神色一凛,立刻起身向水库走去,我也赶紧跟上。
到了水库,周围又围着很多村民,我和村长挤到前面,就看到了大强的尸体仰面浮在水面上,已经被泡肿了。李先生刚要组织人架船去捞尸,我却拦住了他。
虽然我不是捞尸匠,但是我还是知道的,这种被水鬼拖下水致死的浮尸不能随便捞,稍有不慎便会起尸。
我请李先生给我准备了一条船和一根红绳。看来这个捞尸的活必须要我来了,虽然不是专业捞尸匠,但一个仰面尸还是没问题的。
浮尸也分仰面和俯面,顾名思义,就是脸是埋在水里还是露在外面的。一般来说,俯面尸更容易起尸,因为俯面尸鼻腔里通常还有一段活气,这段活气往往是起尸的根本原因。
好在,这是一个仰面尸。我架船来到尸体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不熟练的操作。
TBC
碎碎念:
好想……舔……将军……
好困……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11)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1.
这时,一个怨毒的、阴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
“抓•到•你•了……”
尽管我心里感觉并不是很害怕,但身体还是本能的会有害怕的反应。我的额头有冷汗渗出,双腿也有点发软。我咽了一口唾沫,出声问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董浩和董宁见我出声,也回过味来。董宁哆哆嗦嗦的从包...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1.
这时,一个怨毒的、阴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
“抓•到•你•了……”
尽管我心里感觉并不是很害怕,但身体还是本能的会有害怕的反应。我的额头有冷汗渗出,双腿也有点发软。我咽了一口唾沫,出声问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董浩和董宁见我出声,也回过味来。董宁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找出了符咒,似乎是想发动攻击。
哇,拜托,你动了她遭殃的可是我诶!我急忙喝止住她的动作:“别动!……先听她怎么说。”
“没错,小宁,”董浩也拦住董宁,“要是激怒了她伊哥就危险了…”
耳边传来了阴恻恻的笑声,我能感觉到凉气在我身边环绕,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小弟弟,你挺冷静的嘛。”
我冷静个鬼!不对,她就是鬼。我摇摇头,又问了一遍:“你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把我们困在这?”
突然,一双手臂环住了我的脖子,冰冷浮肿的感觉从脖颈处的皮肤传了过来,我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跳起来。
“我想做什么?你猜我想做什么?”她低低的笑了,手臂却突然收紧!
我一下子喘不上气,双手想要去掰她的手臂,却只能抓到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的力气极大,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我就两眼翻白,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
“该死!哥,把黑狗血拿出来!”我隐约听到董宁的声音。
狗,是至阳之畜,狗对应的十二地支五行是戌土,也是阳土。所以,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以阳制阴,自古以来,道士都取黑狗血驱邪治魔。传说,杨二郎座下的哮天犬,其本体是黑狗,它容纳了先天至阳之气。凡间的黑狗都是它的近亲,所以,黑狗血有点霸气了,如没有千年道行修为的鬼怪休想近身。
但当董浩刚刚把黑狗血拿出来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了一阵铃声。那铃声虽然微弱,却空灵怪异,四周也开始泛起淡淡的蓝色雾气。
我身后的鬼见到这个架势,立马放开了我,我趴在地上咳嗽不止,董宁董浩过来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就差没给我人工呼吸了。待我缓过来后,我发现趴在我背后的那个东西居然不见了!
雾气越来越浓,一米以外就看不清东西了,铃铛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抓着他俩的胳膊,躲进了最近的灌木丛里。
“嘘!别出声!”
我们从灌木茂密的枝叶缝隙里往外看,不远处的雾气像水流一样流动,不多时竟然钻出来两个人!不,他们不是人,他们踮着脚在行走,小腿和脚都是半透明状的,他们穿着繁复的古袍,从形制和绣花以及他们佩戴的装饰上,我大致推断出它们是元朝时的鬼,铃铛的声音正是从他们佩戴的配饰上发出来的。
不过这里竟然会出现年代这么久远的鬼,到底是为何呢?这附近既然有村子,按理来说就算有鬼也应该是村子里去世之人的鬼,能留住元朝时的鬼,说明要么这些鬼的墓地在此处,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前往了!
这两只鬼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它们目的地非常明确的向王村走去,我们躲藏的方向连看都没看一眼。待到他们远去,诡异的铃声渐渐听不见了,雾气也逐渐散去,我们三个才长舒了一口气。
董浩狠狠的啐了一口,看着我和董宁说:“爷爷真说咱们仨能搞定?就这么一会都碰到三个了!”
“确实,这太奇怪了。”我思索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鬼。”
“那怎么办?打道回府?然后告诉爷爷?”董宁提出了方案,然后和董浩一起看向我。
虽然来之前两人都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展示自己的本领,但一到实践,两人都不由自主的依靠比他们多一点经验的我。但是我也只多了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经验啊!
正当我低头思索的时候,董宁突然拍了拍我的胳膊:“喂…你看…”
她的手指向了董浩的方向,我沿着看过去,头皮立刻炸了起来。
方才在我背后的鬼,现在正在董浩背上,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董浩见我和董宁盯着他后背慢慢后退,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变的极其难看:“伊、伊哥……该不会…”
“你别说话!”我轻声喝到。方才那鬼在我背后我看不见,不过现在我终于看清那鬼的样貌了!
那女鬼的人相已经很完美了,看起来手如柔荑,肤若凝脂,曲眉丰颊,朱唇皓齿,若放在现代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从它穿的衣服和戴的头饰我推断,它可能是隋唐时期的鬼。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久远的鬼?!要知道,年代越久远的鬼越是厉害,方才的两个是元朝的,这又来了个唐朝的,真是想让我们永远的留在这吗?!
我将董宁护在身后,她若是受伤我对不起董爷爷,自然董浩也是要尽量保护的。我大着胆子问到:“姑娘,敢问您为何要将我们困在此处,又一直缠着我们呢?”
“就、就是啊,姐姐,你看我们就是路过,也没得罪你啊。”董浩也帮腔到,我生怕他那不靠谱的性子说出什么得罪鬼的话,赶紧阻止他:“你别说话!”
董浩有点委屈的看了我一眼,还是乖乖闭嘴了。那女鬼巡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才阴恻恻的说到:“哼,本来是想杀了你们吸收点阴气,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带我离开这座山!”
“这…为何?这山里究竟有什么?方才那两只鬼又是什么情况?”我急切的问到。女鬼瞪了我一眼:“废话真多,刚才就应该杀了你!”
我立马噤声,女鬼因为还有求于我们,所以即使不情愿,也还是说:“若你们带我出了这座山,我就告诉你们。”
“好。”我一口答应。鬼向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和人不一样。我领着董宁走在前面,示意董浩跟在我们身后。
“不要回头,”我告诉两人,“不管感觉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董浩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忍不住说他:“大男子汉哭什么哭?!能不能有点出息?!”
下山的过程无需赘述,总之我们很平稳安全的下山了。踏上山脚的那条土路的时候,女鬼立刻就在我们面前现身了。
“多谢你们,我为方才的事情道歉。”女鬼施施然行了个礼,看起来温婉大方,如果不是她没有影子,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只鬼。
“虽然已经傍晚了,但现在还有阳光…你不要紧吗?”董宁问到。
女鬼的声音听起来幽幽的,倒不是那么阴森了:“我在人世间飘荡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不惧阳光了。”我迫不及待的问到:“所以,你能告诉我们这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女鬼点点头:“好。”
女鬼说,它上个月路过此处。被半山腰王村里极纯的阴气吸引了,便想去一探究竟,顺便吸收一点阴气,不料她到达王村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那里的东西用极纯的阴气吸引鬼魂过来,然后再全部都吃掉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女鬼发现后便想逃走,不料这座山周围已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笼罩,它离不开这座山的范围,只能凭附在人的身上。它等了一个月,才等来我们这批上山的人。它本来是想杀了我和董浩,再附在董宁身上离开,不料在杀我的时候却遇到了那两只鬼,只好放弃了计划,先离开再说。
“那东西已经相当厉害了,修行不够的鬼会被直接迷了心智,自投罗网。”女鬼说着,摇摇头,似乎是在惋惜。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既然这里的东西如此厉害,说不定董爷爷也是被它迷惑了,以为它很弱,才派我们三个小菜鸡来送人头,多亏了女鬼,我们才免于一难。我不禁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既然山上的东西如此厉害,我们就不要以身犯险了,也留得一条命。”
董浩董宁虽然一头雾水,不过山上的东西很厉害他们倒是理解的一清二楚。董宁说:“我们还是让爷爷他们来处理吧。”
“我看可以,这也太邪门了!还能迷人心智了!”董浩也表示赞同。
见我们已经开始闲聊,女鬼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行了,就此别过,希望下次别让我碰见,不然绝对吃了你们。”
“是,再次谢谢姑娘。”我点点头。
女鬼转身就要离开,我突然发现,它的后腰腰带上竟然别着一朵红色的花朵,那花朵开的鲜艳,像一团赤色的火焰。
不过,这花朵出现在女鬼身上,实在是太过怪异,我不由得出声询问到:“姑娘,这花……?”
女鬼疑惑的摸向自己的腰间,在它摸到那朵花的时候,那朵花居然、真的变成了火焰!
我们三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朵燃烧,火焰一瞬间席卷了女鬼的全身,女鬼凄凌的叫声响起:
“不———!!救我!救我!!”
不过两三秒,女鬼就已经被烧成了碎片,随着清风,碎片排列成一条飘带似的东西,向半山腰的王村飞去。
我在看到火焰的一瞬间就惊呆了,在看到飘带飞走,我再也按耐不住,拔腿就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
“伊哥!慢点!我们跟不上了!”
我回头冲董浩董宁大声喊道:“别跟着我!立刻联系董爷爷过来!!”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不!我不可能认错!
那个火焰是……那个火焰是!
TBC
碎碎念:
说着就写了一章,想快快写完,但是好累
将军出场倒计时,但好像其实也就三章没出场而已
【少主x莲花血鸭】百鬼夜行(10)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0.
“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正事。”
我不禁紧张起来,仔细认真的听着董爷爷的话。
“前几天我做生意的时候,路过了一个破败的小山村,”董爷爷说着,拿出一张地图,指给我山村的位置,“我发现这个村子阴气略重,可能是有鬼栖息在里面。你和小浩小宁一起去看看,若是有鬼,就把它送走吧。”...
Summary:我是一个孤儿,和作为风水师的爷爷相依为命,然而爷爷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我小时候被配过冥婚……
*一些设定沿用了之前一篇的设定,但是和那篇没什么关系(就是懒得想新设定)
*风水师少主x恶鬼莲华
*欧欧西有,八阿哥有,介意勿入
10.
“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正事。”
我不禁紧张起来,仔细认真的听着董爷爷的话。
“前几天我做生意的时候,路过了一个破败的小山村,”董爷爷说着,拿出一张地图,指给我山村的位置,“我发现这个村子阴气略重,可能是有鬼栖息在里面。你和小浩小宁一起去看看,若是有鬼,就把它送走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董爷爷是来送任务的。于是我点点头:“好的,我会去和他们俩说的。”
“行。我考察过了,不会太危险的,你们三个人绰绰有余,不过我还是想让小浩和小宁去体验一下……他们两个就麻烦你了。”
“嗯,我会保护他们的。”
之后我就和董浩董宁说了这件事,两人看起来都很兴奋。董浩很夸张的手舞足蹈:“哦哦哦!!终于要来点真家伙了吗?天天看书画符布阵我都快烦死了!”
董宁比董浩平静一些,脸上的兴奋却藏不住。她看着我和董浩细眉一挑,得意地说:“你们两个,可别拖我后腿!”
董爷爷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准备,这一周也没有课,我们便各自收拾东西。我准备了这种各样的符纸、布阵用的阵旗、牛眼泪、黑狗血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自然,还有我爷爷给我留下的那个罗盘。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个都睡不着,便来找我聊天。
“对了,伊哥,你都接过什么样的生意啊?给我们讲讲呗?”董浩突然问我,我想了想,好像我也就接过两个生意哈?一个是刘先生家的婴鬼,一个是程先生的亲戚赵先生他家儿子配的冥婚,虽然只有两个但是还都挺惊险的,更不用说直接没了十几年寿命,这个成绩说出去真的挺尴尬的,不过我还是一五一十的和他们讲了。
董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十几年?”他拽着我的胳膊左看右看,然后皱起了眉:“那咱们明天要去的地方不会也有那种鬼吧?!不要啊!!”
我摆摆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没事没事,一个是当时确实我有责任,另一个是董爷爷说了,我们的能力绰绰有余,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董浩立马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粘到我身上:“嘤嘤嘤,奴家的身家性命就靠伊哥你了…”
“靠,太恶心了,离我远点!”我推搡着他,正当我们俩玩闹的时候,董宁冷哼一声:“靠你?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吧,要是再丢了十几年的命,有你好受了。”
她看起来气鼓鼓的,董浩赶紧出来打圆场:“诶,小宁这是关心你呢,伊哥你以后做生意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谁、谁关心他了?!就你嘴碎!”董宁一副恨不得打爆他狗头的样子,她也确实那么做了,董浩“诶呦诶呦”的躲闪,气氛倒是非常活跃。
第二天,我们背上行囊,从董爷爷家出发了。我们做了两个小时的火车,七个小时的大巴,中途在一个县城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找到了顺路的拖拉机,载了我们一段路,半路又碰到了顺路的牛车,和稻草坐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我们要去的小山村………所在的山脚下。
“靠……累死我了…”董浩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我抬头看着天空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对两人说:“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再上山。”
其实,如果让董爷爷来帮忙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到这里,但是董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培养我们的独立解决事件的能力,所以我们才用了这么多功夫到这里。
其实这个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不太好,因为现在是下午,马上就要晚上了,晚上的时候,阴气会变重,鬼能力会大幅度的上升,这对于我们非常的不利。但是,这个小山村的位置是在山的半腰,前面和后面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没带露营的东西,没办法在山里露营。不过董爷爷说,这里的鬼我们可以解决,那么即使是晚上,应该也不会太厉害吧?我们还是早点解决,说不定能赶上回县城的拖拉机呢。
稍微喝了一点水,我们彼此看了一眼,就开始爬山了。这个村子叫王村,就在半山腰,我们发现是有通往王村的石梯的,但是因为长久的没人使用,石梯已经被青苔和灌木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山上的树长得很茂密,层层叠叠的盖住天空,我们在树林间穿行,总感觉暗无天日。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吭声,我们只能闷着头走,希望能快点到王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都有点头晕眼花,董浩喘着粗气说:“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我们走过这里呢?”
“什么?”我看着这里的树,好像有点眼熟,又好像不太熟悉。董宁灌了一口水问:“难道是……”
我心里一惊,和董宁对视一下,她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掏出匕首在身旁的树上划了一刀。
“…继续走。”我说。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们都有点体力不支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出师…不利啊……”董浩瘫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利索。我坐在一块石头上,董宁靠在一棵树上。
突然,她脸色一变,出声喊我:“喂……你看…”
她让开身子,让我能看到她身后的树,树上,赫然一道被刀划出来的口子,而且还很新!
这就是刚刚董宁划出来的口子!
我脑袋嗡的一下,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而自我感知模糊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有什么其他东西在作祟!
董浩和董宁的脸色变的有点难看,甚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估计他们没见过这等场面。不知是谁问到:“怎么办?”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遇见鬼打墙。在意识到是鬼打墙后,我总感觉空气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了,即便是午后的气温也过于阴冷了,阵阵冷风吹过我们的身体,周围一下子安静的可怕。我才发现,明明刚上山的时候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现在周围却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慌张的神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是慌了,他们两个肯定也会慌,到时候就正中鬼的下怀了!
“冷静点,鬼打墙并不是无解的。”不知道是被他们两个带跑还是我也被这诡异的氛围感染,我的声音也忍不住放低了。
“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董宁表态到,然后又嘟囔了一句:“真是的,爷爷根本没教过这个啊。”
他当然不会教你了,我忍不住汗颜,心想:因为这是风水师的生意范围,而不是道士的。不过,我也明白了董爷爷为何要让我和他俩来了。
鬼打墙的解法多种多样,比如走一段路就拐一个九十度角,再比如找一个坑,有坑的地方就是出口。不过,最为有效、快捷、方便的,就是蒙眼了。
鬼打墙是因为有东西作祟,干扰了人的视觉感知,会让人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从而不自觉的兜圈子,所以只要蒙上眼睛凭感觉走,就可以走出去了。
问题是,这个眼睛该谁来蒙呢?我看着董浩和董宁的样子,摇了摇头。
“还是我来吧,你们就跟着我好了。”
“好、好的伊哥,你放心好了。”董浩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就在等我这么说。
因为没有什么蒙眼睛的东西,我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缓慢的前进着。董浩和董宁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后传来董浩的声音:“靠,这风可真邪门!山上树林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知道邪门还不赶紧闭嘴,”董宁冷冷说,“小心那东西一会就来找你。”
“别别别,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董浩的声音底下去,再也没动静了。
我们继续前进着,突然一阵更大的风吹过来,我停下脚步稳住身体,很努力的没让眼睛睁开。身后的董宁突然尖叫一声:
“啊!!”
“怎、怎么了?!”是董浩的声音。
“你、你们俩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我问,“我没听到。”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董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结巴,“她说…她说……”
董浩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很害怕,却还是忍不住问到:“她说什么?”
“她说……”
“抓住你了……”
我头皮一下子麻了,刚才的声音一共有两声,其中一个是从身后传来的,一个是直接在我耳边发出的,如果身后的那个是董宁的,那另一个是………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睁开眼睛转身看向他俩,他俩在注意到我动作的时候也看向我,但在看到我的瞬间,他们俩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
“伊、伊哥!你……”董浩刚想说什么,却被董宁一下子捂住嘴巴。董宁的嘴一开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是不想惊动什么吗?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嘴型,hou……bei…?后背?
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直了,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头上渗出来。
我的后背……有什么东西吗?
猛然间,脖子感觉到一股凉气,有什么东西在往我的脖子里吹气!同时,我能感觉到身上变的沉重,好像…不只是我背的东西的重量!
这时,一个怨毒的、阴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
“抓•到•你•了……”
TBC
碎碎念:
我写的好快乐………
爽了………
【少主X血鸭】赎(现世·上)
⚠️现世已更新:【少主X血鸭】赎(现世·下)
⚠️因为一些⭕️❌的原因我决定把甜饼跟不可描述内容放在一起之后单独发。
🌟将军要up了!红心蓝手评论里面抽两个姐妹送月卡!(已开奖!)
所以以下1w8甜虐交加内容欢迎食用!
⚠️私设私设私设!
日后第九章剧情出了打脸也认了!先爽再说!
【1】
他已经快要忘了,曾经流过他喉道的甘甜的血液,究竟能将他的疯狂催发到何种地步了。
自幽冥司一行,莲花血鸭以食魂形态化灵,将一身伤与痛埋进心里,投身于光复宋朝的战争里,力图以无尽血液与白骨麻痹自己。
偏偏,两世都落得折戟沉沙的结局。...
⚠️现世已更新:【少主X血鸭】赎(现世·下)
⚠️因为一些⭕️❌的原因我决定把甜饼跟不可描述内容放在一起之后单独发。
🌟将军要up了!红心蓝手评论里面抽两个姐妹送月卡!(已开奖!)
所以以下1w8甜虐交加内容欢迎食用!
⚠️私设私设私设!
日后第九章剧情出了打脸也认了!先爽再说!
【1】
他已经快要忘了,曾经流过他喉道的甘甜的血液,究竟能将他的疯狂催发到何种地步了。
自幽冥司一行,莲花血鸭以食魂形态化灵,将一身伤与痛埋进心里,投身于光复宋朝的战争里,力图以无尽血液与白骨麻痹自己。
偏偏,两世都落得折戟沉沙的结局。
于伸不可见五指的黑暗里行走数年,此身此心都侵染了太多污浊,莲花血鸭发觉似乎只剩下复仇与鲜血方能让疲惫的灵魂有一栖之地。
滴着水的石壁发出的声响在幽深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一滴一滴,应和他冷却了温度的心跳。
莲花血鸭抬手咬了咬自己包扎过后仍渗血的手臂。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委身于宴仙坛,做了这阴暗潮湿洞穴的主人。
不,还剩下着什么。
幽冥司说那人终究会出现的。
低头敛去所有情绪,莲花血鸭再度看向面前熟悉的面容。
难怪他总寻不见。
原来他又站在了那人的对立面啊。
两人对峙的场景与城楼上的一幕重合,只是那人更为青涩的脸上,带着警惕与戒备,只是那人身边不再只他一人,还有金发的男子护在他身前。
他不曾想过,这般情形竟会让他被仇恨与血液占据的心狠狠揪住。
“唔……腥甜的香气……”
莲花血鸭视线往下,看见那人受伤的腿,熟悉的气息险些让他失控。
见不得那人与别人亲近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止息。
谁来让他停下来?
莲花血鸭向空桑少主扑去,面对冲上来阻挡的佛跳墙也毫无保留地狠狠一撞,眼睛里暗红的光锁定了那抹湛蓝,将人卷至一边。
“放开——”
怒喝直击血肉深处,震颤骨髓。
原来被那人厌恶是这般滋味。
“别动,否则——”
控制不住,一切跟随疯狂的心脏,他扯开碍眼的来自金发男子身上衣服的布条,舔舐着滴在自己手背上的血液。
是了。
他日日夜夜都在渴望着的鲜血。
两人仍处敌对之位,且在宴仙坛老巢,莲花血鸭尚存一点理智,逼迫自己压住所有不对劲的情绪,再度开口时便还是那个嗜血而疯魔的恶鬼:
“少见……如此纯净的血……”
所以让他如痴如狂,久久难忘。
—— ——
他看着消失在阵法中的空桑少主,嘴角勾起自嘲的笑。
自鬼族那一世生离死别,投身为食魂已过了数百年,这百年的蹉跎坎坷都历尽了,现下终于见了面,不过是前路再增几番阻隔的重山罢了。
既落了子,这棋局也由不得他半路截杀,索性斗到底。
【2】
只有莲花血鸭自己心里清楚,易牙那一刀刺入那人胸口时,他耗费多大魂力才将肆虐的暴戾压下。
重重往事一幕幕闪现,待回神过来才发现那人不怕死一般掐住易牙的脖子,爆发的灵力将两方阵法卷在一起,形成了凶猛的漩涡,而失了气力倒下的青年被卷入漩涡之中。
本来是未有一丝犹豫便急急跟着进了漩涡,却在快要抓住对方衣摆前看见太极芋泥飞快的将人投入另一个阵法中,只得认了手中落得空空如也的事实。
太过惊慌而不管不顾地出手的后果便是这一幕被在场的有些人收入眼底,然将军还未从此阵法中脱身,无暇顾及去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想着太极芋泥是空桑一派的卧底,暗地里传了不少消息出去,左右他也只顾着杀个痛快,这两派心计上的争斗于他而言皆是尘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前想后,比起自己这个只会发狂打架跟饮血的恶鬼,要治好空桑少主还是交给空桑最为妥帖。
他有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他又能站在何等立场上去反驳?
这里不是霞光城,他与那人也不再同属于鬼族。
曾经那人是他征战数年尝过败果之后黑暗混沌里唯一的光。
可现在,他的光已不再属于他一人。
这种妄图占有的想法,还是趁早放弃为好。
胸口闷痛,莲花血鸭抓紧了长枪任由阵法传送,没有听到灯影牛肉急切喊他的声音。
何处都好。
没有光在的地方,何处都一样。
【3】
莲花血鸭站在城楼下望着被风沙抚平好几处笔画的“霞光”二字。
嗤笑一声,本以为再无机会重游,竟是百年沉沉浮浮又回来此处。
回来的时空或许比离开时晚几年,街上的人们见到他已然没了当初那般惶恐。街道上的布置无多大变化,走几步便看见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那人给他买过,尽管不是他所愿。
莲花血鸭掏出身上被遗忘了快几百年的几两银子放在桌上,随意挑了一支便走,留下小贩们面面相觑。
轻舔糖壳,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袭击味蕾,不如记忆中那般甜,甚至多了几分涩。
那人硬是要塞给他吃,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躲开,眼睛里的期待如旧,未曾褪色。
——“莲华,甜吗?”
莲花血鸭皱了皱眉,忍住了转身回头找那小贩算一算账的冲动,只低低呢喃:“酸死了。”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城楼之上,不同往昔,今朝的日头格外宽容,与微风约好了一般,定要给莲花血鸭留下故地重游的好印象。
立于城楼之上,将所有枯黄败绿风景收归眼底,玄衣的将军抿紧了嘴唇。
那日也是这般景象。
看着太阳渐渐慵懒退入地平线之下,看着残月如钩照得一方祥和宁静,街市里喧闹声渐渐微弱,只有几家商户还点着灯。温度急转直下,直叫人冷得发抖。
夜凉如水,寒星伶仃复昨夜,昨夜非前夜,惶惶不可求。
那晚推开窗,寻到一声猫叫,窥见一片夜幕,嗅得几缕腥甜。他知那人定与守旧派的起了冲突,只是对方当作无事发生,那他也陪着好了。
现在想来,只能说那人身上秘密实在太多,表面一派平和温柔,内里却铁血狠绝。因为始终看不透藏在层层迷雾后那人真正的想法,他不是没有担心过那一切折腾他心境的紧张与在乎是否出自真心,他不是没有担心过那一切扰乱他死水的光明是否是披着假面的黑暗。
这世上人不是常道,真心最为可贵吗?可惜了,他的上半生里除却战场厮杀相依为命的战友情谊,实在找不到什么真心可言。
以至于被那人真心相待,下意识想着的便是逃离。但终究没逃脱,他也就迈出了那一步去试了,又许是那甜进心里的滋味尝过一次便难以餍足,才拖着他一点点陷了进去。
正因如此,得到真心时才比旁人更要执着,失去真心时才比旁人更要疼痛。
造化弄人,如今这好不容易归巢的鸟儿,又迫于巢穴毁损而四处奔波了。
想到这里,一阵寒风刮过,刺得冷却下来的恶鬼的血液如置冰窟,割开血管掉出来的都是血色的冰渣子。
——“他用记忆换了你成为食魂。”
也不知出于什么自信,在见到空桑的少主之前,他一直都抱着“或许见面便能记起”的愚蠢念头,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他看见那人的疏离就乱了阵脚。
一口山楂咬下,莲花血鸭泄愤般狠狠咀嚼着。
是他被那人影响了,是那人的错。
用十年默守与性命相付拉扯他掉进见不到底的深潭,惹得他一恶鬼生了向阳之心,却在此后弃他于不顾,任他独自一人挣扎在浮沉中百年时光。
偏偏这情如不可控的野火般滋长生疮,似不可挡的沙尘暴般肆虐成疾。
扯了扯嘴角,将黏在牙齿上的糖块费力舔掉,莲花血鸭紧盯着天上的乌月,仰起的脖颈线条纤细,平白显出一丝脆弱。
宴仙坛处一别,他曾暗地里躲在空桑得食魂们探索必经之处,藏过几次后发现那人偶尔也会跟着队伍一起,做些打杂的活。譬如替这个理一理沾了叶的软发,替那个挥去衣角的尘土,极尽了温柔体贴之色。
转世前一天到晚黏着自己,转世后身边一众食魂围绕,情意颇深,看得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被勾得燎原,直烧得一颗心痛意连连,却又做不出什么阻止的动作。
几乎一口银牙咬碎,全身气力用来让自己这躯体置身事外。
可是这颗被束缚了的心能置外吗?
只要一想到,那人转世后给他的第一眼是深深的戒备;那人转世后给他的第一句话是怒喝的“放开”;那人转世后……痴人说梦。
铁爪紧握,竟是不记毁损地深深碾入血肉里,碾入灵魂里,让刺痛感唤醒渐渐沉浸思绪的大脑,离开那洞穴,离开那丛林,回到这城楼之上,终得片刻空无一物的清净。
往日里这腥气让他癫狂,偏偏今日失了效用,只让本就寒风灌入的破洞颤得更厉害了些。
罢了,他没有做到不再伤害自己,这约定还是随着滚进红尘的血一起污浊吧。
反正如今,已无人再会对他说一声:
“莲华,你这样伤害自己,我很不好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
也无人再用灵力为他治伤再扯下一块衣袖包住,印下极轻的一吻。
烫得他忍不住奢求更长的停留。
【4】
“又来了。”
幽冥司的无情抬起头扫了一眼飘荡在轮回井边的空桑少主,起身将桌边一块纯白色的石头丢了过去。
“把你的东西带走。”
都几百年了,他也看腻了。
眼神复杂地看着拿起石头瞬间陷入失神状态的青年,无情捏了捏眉心。
渡了这一劫,他这幽冥司可算是能清静些了。
—— ——
“无情大人,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正在数着一块块发光石头的无情伸出手将凑近自己一脸神秘笑容的空桑少主轻轻一推,成功让对方的后脑勺与大地接了一个黄泉味的吻。
还未等躺在地上呼痛的灵魂体爬起来,无情淡淡开口:
“肉身借不到,灵力可以。”
接收到对方突然惊喜的表情,话音突然变沉:“先把你弄坏的东西写下欠条,以后赔给我。”
出现在视野里的笑脸转瞬便成黄连。
【5】
莲花血鸭不知道自己何时靠着斑驳粗糙的城墙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还盖着自己的血红色披风,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蹂躏过一般。
或许是昨晚的风太大,活动了一会身体便觉头疼欲裂,向来健康的将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余光瞥见一旁一颗不剩的糖葫芦的竹棍。
他好像记得,昨天还剩下一颗没吃来着。
捡起竹棍正打算用灵力把它消灭,抬手时却发现右手上包了一层层布,扎着一个蝴蝶结,着实显眼的很。
是谁?
莲花血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面上再无一丝冷静,环绕城楼高台四周,想要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惜现实注定要叫他失望,就如同往日一样,只有乍起的风声像是在嘲讽他的天真。
空旷的高台上哪有记忆里那人的一丝一毫踪影?
凑近鼻尖嗅了嗅,只觉一股淡淡的辨别不出气味种类的清香,微微一动,发现伤口也已经被灵力处理过了。
不是属于食魂自愈的能力,而是另外一种。
再度望了望毫无动静的四周。
莲花血鸭掩面一笑,只觉自己定是夜里着了凉,脑子烧得神智不清。不管是自己迷迷糊糊做的,还是旁人,他现在都不想去理会。
如果是那人,他不信那人会一直躲着他不出来。
如果不是那人,那他在这里纠结又有什么用处?
好在命运没有给他多少空白的时间去思考这种问题。
正出神望着塞外茫茫沙漠的莲花血鸭忽然被一串挡在眼前的糖葫芦唤回现实。
“你——”
莲花血鸭侧身便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那人,回来了吗?
刚要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将军再次被那双眼睛里的戒备刺痛了心脏。
青年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一脸地警惕与犹豫。
是他奢望了。
眼前不过还是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清楚的空桑少主罢了。
“你怎么在这里?”莲花血鸭只用了一秒,无数复杂的心情都被沉沉压进心底深处,面上带了笑意,却时刻透露着嗜血之色,声音里掺杂低哑,“单是一个灵魂就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这恶鬼将你带回宴仙坛吗?”
青年显然对此有了猜测,退得更远了些,“我倒想问问,你不待在宴仙坛,跑来这里干什么?”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脸上更加严肃,“难道你是来找别的食魂的!”
声音不复从前唤他“莲华”时的温柔,厉声质问搅得他心头痛意更浓。
“与你何干?”莲花血鸭低低笑了,使力扯开包住右手的布条,泄愤般摔在地上,血瞳紧紧盯着对面皱眉的青年,似要看透所有伪装,“别以为是灵魂体,我便不能拿你怎么样。”
快要控制不住所有翻涌蒸腾的疯狂。
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种戒备与防范的表情出现在与那人一模一样的脸上?
为什么要让他毫无保留地接收到对他曾温柔呼唤的声音作出的威胁语气?
——“别怪我。”
好一个“别怪”!
上一世没能好好同他打一架,这一世,他便先圆了自己一个心愿!
莲花血鸭习惯性张口要在右臂上狠狠咬下,泄露出的不对劲的情绪一瞬间把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对面的青年眼底的浪潮突然一暗。
“唔!“
谁知,莲花血鸭咬上的不是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臂,而是被突然塞进嘴里的冰糖葫芦。
刚要爆发的活火山瞬间熄灭。
“昨晚我把你剩下的一颗吃了,这一颗算我还你的。”
少主趁对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飞快的语气解释完便带着剩下的糖葫芦脚下抹油般溜走。
莲花血鸭咀嚼了两下才意识到事情的状况,长枪跟着发颤,刚想追上去便被离得不算远的炮仗声炸得脚步一顿。
回头正想找人算账,却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上一簇簇烟火聚成的花肆意绽放。
今日没有太阳,连风也提不起劲舞动,天色暗沉难看,却偏偏给这一场白日焰火提供了绝佳的表演场地。
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白色的火焰轮番耀眼登场,炸响得不仅仅是这一方死水天空,还有站在城墙边失神的将军的心脏。
一朵接一朵,一簇接一簇,比想象中的烟火更要盛大,更要夺目,更要让人沉浸其中。
像极了强势侵入他黑暗生命里不可抗拒的光。
——“若能得胜回朝,我定要在霞光的城楼上看一场烟火,比这忠骨之地的狼烟更浓,烽火更盛。”
原来,烟火是这样的。
借了灵力隐匿身形的空桑少主就站在将军身边,咬了一口剩下的糖葫芦,眉眼里带着笑。
【6】
“你跟我回空桑吧。”
“……”
“莲花血鸭,宴仙坛只会让你更加放不下鲜血。”
“……”
“血鸭,空桑有很多跟你性格相投的食魂,你来空桑一定会更开心。”
莲花血鸭终于忍不住回了头,咬牙切齿。
“你怎知我在宴仙坛过得不如意?”
呵,很多食魂。
是啊,多到他顾都顾不过来!
前世身后这人的家族里也有许多可靠的同伴,只是这人大概觉得带不了自己回族里这件事显得较有挑战性,所以趣味浓了些,哪曾想对方会隐匿身形执着地跟了数年。
或许是因果报应作祟,这一世换他看着那人被众星捧月般视若珍宝,而自己却一步也踏不进光明的范围。
坚硬的盔甲只能隔绝一部分武器,却耐不住走在身后的灵魂体一次又一次触碰,莲花血鸭无比痛恨这种与当初“相识不久”时一模一样的情况。
平白给他添了三分妄想。
“你笑得很勉强。”
青年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似乎他作出的猜测便是事实。
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自己的心脏如何因这句话漏了一拍。隐在暗处的神情挣扎而悲愤了几秒,如狂风过境后堪堪被卷上天又回归大地的落叶,终究是半分怒气也不显。
“你不惧我吗?我时刻都惦记着你的血……何况我这地狱里来的恶鬼,你们空桑不会欢迎罢。”
故作讽刺,明明想着的是杀敌一千,这自贬自厌的态度一出,却让这“敌人”心里头涩意盈满了酒盏。
不用走上前去看,青年都能猜到面前这只闹别扭的食魂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
“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真正伤害我。”青年压着语气沉稳回答,眼睛深处藏着笑意,“我的血,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每天定量给你。”
“况且将军如此骁勇善战,肯回归空桑一定是喜事一桩。”
莲花血鸭闻言沉默,不做回答,只是低了低头,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果然不同了……”
莫说拿回记忆与否,转世后,就算拿回记忆,也会有很多事情改变了罢。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人的脸,眉眼温柔叫他心伤。
大概是再也寻不见了。
“别再跟了。”
莲花血鸭的情绪低落地更甚,面上却一如平常。
他该清醒些的。
“莲……”
长枪直指青年心脏。
看吧。
恶鬼怎么会值得温暖呢?
恶鬼就该茹毛饮血,祭一身肮脏的血液于沙场之上,而不是轻易被情之一字夺了判断,作弄什么伤春悲秋。
“我会考虑。”
可是。
他渴望温暖太久太久了。
尝过一次被热度包裹得刚刚好的难耐滋味,就无法回到对此事一概不知的状态了。
话音刚落便撤回长枪,莲花血鸭疾步消失在空桑少主的视线里。四周终于回归了正常的霞光城街市模样。
闹市里分外喧嚣,留下青年站在原地,无声叹息。
莲华。
他的莲华啊。
【7】
在幽冥司捣乱了许久的空桑少主终于被赶来的众食魂给寻了回去,顺便收获了锅管家贴心的巩固灵魂的特殊训练:
单脚倒挂悬崖大树边仰吊起坐边报菜名。
对此,死后复生的空桑少主表示自己还可以再多享受几十年死去的时光。
虽说没了少主的空桑仍是有条不紊,可终归少了些活气,现在众食魂的珍宝失而复得,做什么都提的起劲了。见此,少主大笔一挥,定了这段时间的安排。
餐馆的宴会订单只增不减,农场的加班时间只多不少,探索的队伍早出晚归,只为给新增的食魂提供家具,给新增的食魂提供兔包,给新增的食魂提供贝币。
个别好奇新食魂来历的食魂们只私下里讨论着,当然也有胆子大的耐不住性子跑去问了,得知是一个战力颇强的将军,除了冰糖葫芦那群小家伙显出期待神色,意识到不对劲的佛跳墙他们微微皱了眉。
亲眼见过莲花血鸭是如何嗜杀成瘾的德州扒鸡对此没有表露任何担忧,只是规规矩矩按少主吩咐办事,公私分明得很。
“少主,新房间已经安排妥当,根据装修时间,装修材料及家具的用料计算,明日上午8点30分30秒便可入住。”少主正在厨房忙活着将特制的鸭血倒进处理好的鸭肉里,听到德州扒鸡的声音后急忙点头道谢,刚想挥手差他去继续忙碌的时候又将人拉回来,附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德州扒鸡一脸正色地作出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表情,少主这才放心继续捣鼓锅里的菜。
这是他第一次做莲花血鸭。
手艺自然比不上本尊,但他也想给还在考虑期的将军送去一点稳定“军心”的“粮草”。
好不容易出了锅,少主盯着卖相一般的菜拧了拧眉,招手叫来在一旁注视了小半柱香时间的一脸揶揄的佛跳墙,在碟子里舀了一小勺呈在碗里,摆手散了散热气,再递给人:“你尝尝?”
话虽用的疑问语气,动作却一点也不容拒绝。
“美人邀约,怎能不从。”佛跳墙用余光打量了一眼你的表情,从喉咙里滚出温声细语,颇有些大义凛然的神情让少主不由地心里打鼓,“今日过后,空桑的菜单里又要多一道菜了。”
少主眼睛眨也不眨,只紧紧盯着佛跳墙的脸,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福公的品味他向来是尊重的,若是能被福公认可,这道菜他送出去也不怕丢脸了。
“嗯。”佛跳墙细细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嘴角翘着,无甚波动,好半晌才开了金口:“尚可。”
没有错漏青年脸上一瞬的惊喜,佛跳墙挡在他再舀一勺试味时将盖子盖上,正经地提醒他这道菜凉了便失了绝佳的口味,需快些送去。
少主点点头,收拾好一切刚踏出厨房一步,听得身后幽幽一句,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美人这般主动,倒是叫福某有些吃味了。”
【8】
“少主为何突然决定要去说服莲花血鸭回归空桑了?”佛跳墙走过转角,迎面遇上郭管家,眉宇里带着忧心忡忡。
锅包肉手里拿着记录本,正一条条安排空桑事宜,闻言微微一笑:“或许是看中了对方的能力吧。”
仍然皱着眉的佛跳墙回想起与那玄色铠甲的将军交手之时,对方出手狠辣果敢至极,气息虽不稳却充满嗜杀,实在不是一个好驾驭的。
——“少主,莲花血鸭确为一员猛将,但……”
——“我明白福公的意思,放心吧。空桑本就是食魂的家,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空桑早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且这样一来,宴仙坛给我们带来的威胁也会小一些。”
那日晨起交谈,少主言语间流露着对说服莲花血鸭归属空桑的势在必得,尽管他内心有些担忧,最后还是选择支持他。
“佛跳墙,”郭管家停下了笔,将对面正皱眉沉思的食魂拉回现实,“你有没有发现,少主变得有些奇怪?”
“此话怎讲?”
“他对莲花血鸭的态度,似乎颇有变化。”
前天交代完第二日的行程安排后,少主问了他关于莲花血鸭的房间是否整理妥当,眉眼之间隐隐有着几分期待与欣喜。
然昨天早上在厨房遇见少主时,自己问了一句少主将敌方阵营的人带回空桑是否想过被背叛的后果,依稀记得他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冷声回答:
“如果莲花血鸭假意归属,他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话里话外不复之前的微妙的偏爱,反而带了些私人情绪上的烦躁不安,真是让他看不透了。
“罢了,少主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做好本分就是了。”佛跳墙放下撑在脸侧的手,眼神闪过一瞬凌厉,“若是真出了什么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9】
空桑的少主算盘打得挺好,提着小篮子脚步飞快,跟上了最后一列探索队伍,方向正是朝那日“拐人”交谈后定下来的见面地点而去。
被拖回幽冥司的灵魂体还没来得及跟莲花血鸭好好道别,就被外力强行带走,只留下瀛洲二字,换来将军一睨。
现在想想,见面地点的范围也太大了。
队伍里的扬州跟蚵仔煎他们只觉奇怪,自自家少主复活以来,每天都跟着去瀛洲的队伍一同探索,问其原因,只道是想多带些天工石回去把那除夕味浓的窗户买齐。
往日来时,手上不曾见过带了篮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少主接收到扬州美人疑惑的眼神,有些心虚地答是用来捕猎的诱饵,对方了然而沉静的笑容浮上来,他只得继续配合着回以一笑。
只是那向来挑食的别扭精愿不愿意给他一个上钩的面子,还是听天由命了。
就在少主有些忐忑能否见到前不久还拿长枪指着自己的面色晦暗的将军时,被记挂着好几天的将军正烦躁不安地在瀛洲一片林子里来回踱步。
本是不想来此的,奈何心里那一块石头时上时下扰得他实在难以忍受。想着大不了就在这里等上几天,去与不去还不是他自己选择,旁人又能从中做什么梗?
倒是有一事真真切切是时刻挑战他的耐心。从霞光城回来后就越发怀疑空桑的少主是否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恢复了记忆。
他比对过,包在手上的布条是少主身上的。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只是为了拉拢他回归空桑?
还是说,他恢复了记忆,却当作无事发生?
想到这里,莲花血鸭的脸色沉得不能再沉。
如果没有入骨入髓便罢了,他也不是不能割断这些容易失控的情感的人,只是百年的执念已经随着一道道伤疤一同与再生的血肉融合,以至于每夜梦回时困着他的不仅仅是战火焚烧的囚笼,还有那人只要陷进就再也无法挣脱的湛蓝色深潭。
受伤而愈合过后留下疤痕的地方,刻着的不只是战败之痛,还有那人的身影。
就像,现在这样。
莲花血鸭有所感应地回了头,撞进一双惊喜意味十足的眼瞳里。
找到了。
不枉他来这里寻了几天,将地形摸透,半是推测半是直觉地驱使他来到这片不算偏僻却也荒芜的小林中。
未等突然愣住的将军找回清醒,少主三步并两步急匆匆冲到他面前,将手中的篮子举起来,凑近了下意识拧眉的将军的脸边。
“闻一闻,香吗?”少主没有察觉到对方一瞬间变了的脸色,自顾自把盖子打开,一道莲花血鸭成功被将军收入眼底,“来之前我特意给你做的。”
莲花血鸭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番,压低着微愠的声音;“你当我,分不清鸭血跟人血吗?”
“既是我给将军做的,必然要与旁人不同。”少主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将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腿肉伸至将军嘴边打算喂食,“诚意在此,将军赏脸尝尝。”
不知怎的,莲花血鸭眼前的人恍恍惚惚与以前还是长发束马尾的那人重合,那人也是这般,坐在两个小孩子旁边,当着他副将的母亲的面,哄着他吃下一勺炖得软糯的土豆。
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就算意识到现下光景与往日完全不同也已经来不及了,少主似乎预料到他会反应过来一般,手疾眼快地完成投喂动作。
于是一股奇异的味道就在莲花血鸭的口中蔓延开来,顺着味蕾横冲直撞,除开食材本身的味道不谈,单是那股纠缠了他百年的血液被烧进肉里而晕染出的强烈诱惑就足以让他失控。
就像是他沾染微末便无法逃开的罂粟。
“如何?是不是惹得将军越发想吃了?”
少主嘴上是如此说,手却顺势将筷子收好,盖子盖上,好整以暇地站在将军对面,微微勾起的嘴角里藏着彼此才能看懂的狡黠。
“……你算计我。“莲花血鸭咬了咬舌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却没收到理想中的效果,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了,全身渴血的欲望被勾得完全克制不住,意识却背道而驰,只想深深沉进荒诞不经的梦里,梦里有战胜而归和那人死而复生。
他知道对面的空桑少主脸上带着的是得逞的笑容。
与往日数次在他这里达成目的时无甚不同。
他知道,自己下意识相信了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这个事实。
而这个本能的相信与那份执念在他眼里一样可笑。
—— ——
终于将人拐进自己怀里的少主松了一口气,考虑到扬州一行人探索的时间还未到,自己现在一个人断然是无法实现将人送去空桑的愿望的,干脆就搂着人席地而坐,一点点拆着失去意识的将军缠绕在手臂上的绷带。
结果与他所想的并无太大的区别。
常年被啃噬的血肉自然离不开伤疤流连其上,不论是狂乱时自己下狠手咬出的痕迹还是战火纷飞里的刀枪剑戟碰撞切割出的沟壑,此时此刻终于完完整整展现在面色不善的少主跟前。
南征北战的骁勇将军身上怎会毫发无伤?
他再清楚不过。
手掌缓缓覆上,用指腹一寸一寸描摹血肉之上的山河,眼睛却紧紧闭着,像是逃避令他痛苦的现实世界。
“少主!”
身后传来扬州的声音。
手上圈着绷带怀里还抱着人的少主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和煦依旧,“完成了?”
复低头,于沉睡的将军耳边落下一句:
“我们回家。”
【10】
其实将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也被他人用老道毒辣的眼光看透过一瞬。
还是人类的时候,满腔报国热血的将军并不是如今寡言少语的样子。未及弱冠,还是刚入伍的小兵,打马自城墙走过,一脸意气风发的笑容不知迷走多少少女芳心,模样又生得俊俏,白白净净的,衬着银灰的头盔,折射着大漠里少见的异彩之色。
闲下来还会去酒楼听听书,豪饮几壶烈酒,边嗑一碟花生米边笑话本子里痴男怨女的爱而不得。只觉世间情爱比起家国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也无法理解那些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他觉着人终将一死,只做于他而言最值得的事便已经坎坷颇多,还要将自己浸在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说也说不好的深坑里,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后来上了战场,被那些不长眼的刀林箭雨血洗了年少轻狂的棱角,剥得血汗淋漓,这伤这痛再凝成一层层的疤,造就一身坚硬的壳,再也找不回那点子走在街上笑得无忧无虑的天真,这才慢慢成了英勇善战的莲华将军。
哪有人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脆弱尽数展露出来的?何况是饮过戎敌的鲜血,埋过战友尸体的沙场大将?那一身从鬼门关里闯了无数次才练就的带刺外壳,护着他藏得极深的那小小的脆弱,从没有人能越过这保护领地的荆棘,去吻深处的柔软稚嫩。
直到最后一丁点血液都耗尽了,战旗也被他绑在自己伤痕累累的长枪上,他还是没有露出一丝一厘来。
敌人的剑刺入心脏时不痛吗?他是痛极了的。可这肉体的痛远远比不上家国梦破灭给他带来的精神上的痛,也无显露的必要。
眼前模糊一片,意识也快撑不住了。他想他大概是这辈子也理解不了每回挑灯夜读战事情报时旁边的副将们捧着妻子的家书笑得心酸又幸福的样子。
这情爱的事情或许与他无缘。
他想,爱一个人那便去努力爱着,就像他下决心攻克一座城池,便努力拿下它一样,若是不爱了,那便像放弃一座城池一般撤出来,战场时机分毫都误不得,哪有闲暇去给他纠结进退。快乐就是快乐,痛苦便是痛苦,偏偏坠了情网的男男女女又哭又笑,真是为难的很。
年龄长他许多的老将们听了这话,只笑他未经情事,不懂“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痛,更不懂“未如生别之为难, 苦在心兮酸在肝”的痛,许是应了这“不懂”,命运才给他两世轮番上阵这两种痛。
初到宴仙坛时,他整日整日沉浸在鲜血之中,看得易牙那厮既满意不已又疑虑重重,只当他是生性如此,走的便是嗜杀的路。
历了百年的浑浑噩噩,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莲花血鸭最初是极不愿意同自以为看透了世间贪嗔痴恨爱恶欲的灯影牛肉有交集的。
想着来了宴仙坛,过着打打杀杀的瘾,一边沉沦鲜红一边执着找转世后的那人踪影,这种生活就是踩在天平之上,忽上忽下才有起色,就算寻到平衡的那一点,他也不甘停留。
也不知何时,一同宴仙坛圈养的食魇交手,周围总站着个衣着暴露,颜色鲜红的粉色长发食魂,身上还跳着皮影小人。本着是同僚一场,将军只微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哪只这厮言谈愈发露骨,竟想邀他去那烟花之地饮酒作乐。
他自然是不愿去的。好几次收了长枪头也不回地走开,一点机会都不给,这态度换做常人便知难而退了,粉色长发的食魂却坚毅地很,眼见喊不动人,干脆携了酒来,把皮影的道具一搭,在莲花血鸭面前上演了一场将军与佳人的戏。
后来回想起那日情形,将军多半是把错塞给了那壶酒,只怪那酒太浓太烈,惹他封闭已久的心脏露开了口子,飞出一只黑色的蝴蝶,搅得全身难受不休。
那灌醉他的灯影牛肉伸手遮了半边脸,发出低低的笑声,似乎在笑他为了前世一段以死别为结局的情爱栽得彻彻底底。
——“将军,可曾找到了?”
莲花血鸭喝得有些晕头转向,对着旁边朱红的柱子沉默了十几秒,忽地抓起靠在桌上的长枪往柱子一掷,尖端没入柱身,尾端因受力而发颤。
灯影牛肉站起来,凑近了复而低头的将军,颇有耐心地等了半天也等不见回应,便作势要走。
哪知堪堪转身一半,便被缠着绷带的手扯住了衣袖下摆吊着的穗子,贯来不懂何为爱而不得何为相思之苦的将军哑着嗓子,温温吞吞半天挤出一句:
“我不怪你,你带我走吧。”
不怪你让我承了性命相付的恩情,不怪你隐瞒陪伴我数年的真相,不怪你舍下我先走一步。
不怪你将我这个侵染黑暗太久的恶鬼,一步一步带进了光里,又留我一人适应忽明忽暗的前路。
只要你带我走。
【11】
大意了。
莲花血鸭尚未意识到自己一夜无梦的罕见状态,只回想起那张奸计得逞而愉悦的笑脸。
有些冰凉的手覆在额上,像是遮挡光,又像是遮挡不想投影于视网膜上的景象。
四周只有几声嘈杂的鸟鸣,窗户开了一半,鼻尖还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大约是困意还未完全消散,莲花血鸭起身的动作略显迟缓,大脑一片混沌,也懒得去深究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待站在窗边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铠甲变成了单衣。
谁给他换的衣服?
瞬间拧眉,莲花血鸭有些不自在地刻意回避脑中的猜想,回头扫视屋内的装饰时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黑色。
折腾了一番终于能够出门的将军打算先在附近转一转。
环顾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看守他,这一点他倒是感到有些奇怪。
对一个莫名其妙就从宴仙坛反出的食魂,而且还是伤害过他们少主的旧敌,那些护短的家伙们竟然一点也不担心他是假意投来空桑吗?
正皱眉抿唇一副沉浸思绪中样子的将军迎面碰到了赶去少主房间开启一天任务安排的郭管家。
“欢迎来到空桑。”锅包肉行了标准的见面礼,金瞳毫不掩饰地注视着面前一身与空桑祥和气息不符的莲花血鸭,“看来将军昨晚休息得不错。”
“……还好。”莲花血鸭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对面这个食魂的印象,不善言辞的他面对打探的目光和例行公事般的寒暄提不起什么情绪,只淡淡地应和了一句。
“将军来之前少主吩咐过,依将军的特质来看,空桑现有的工作中能够交给您的不多。”锅包肉给莲花血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空桑现在每日食魂们的工作,“如果将军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探索队伍或者去金秋愿林跟琳琅幻境。以将军的武力值,想来能给空桑的坚果储备及膳具仓库带来颇多收获。”
“明白了。”莲花血鸭皱了皱眉,余光看到佛跳墙往一间屋子里走去,“谢谢。“
锅包肉显然也看到了佛跳墙的身影,对面前这人的冷淡并未有过多反应,再次向莲花血鸭行了礼之后也向那间房间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莲花血鸭选择了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空桑少主的房间。
得知了这个信息的将军花了一秒钟打消掉去找人算账的念头,用“人多太吵”四个字为自己转身离开的行为冠上正当理由。
先去看看那管家说的林子跟幻境吧。
—— ——
“少主。”锅包肉“亲切和蔼”的笑容再度显现,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仍赖在床上不肯挪位置的佛跳墙,“您昨天带回来的莲花血鸭已经醒了。”
闻言微微一愣,少主终于从床上坐起身,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指尖似乎还停留着抚上那人伤疤时的粗糙感,“是吗?他今日有安排任务吗?”
捕捉到少主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的锅包肉跟佛跳墙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睛里暗藏着深意。
“考虑到他自身的情况,今天并未安排他的任务,只给他解释了空桑目前的任务机制。”
“就这样吧。”少主收起了那一丝反常,语气与往日一样平淡。起身催促两个金光闪闪的食魂离开自己房间后开始换衣,开启新的一天。
正要推开房门时,少主停下了动作。
奇怪。
这几天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12】
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理原因,莲花血鸭最近一直刻意避开与空桑少主的接触。
明明来之前是打着算账的主意。
可真正实施起来似乎欠缺了很多他原本拥有着的勇气。
除了两人的作息规律不同给这个回避提供了条件之外,不知道在闹什么情绪的将军也顺着自己的内心想法行动,就算走在同一条走廊上,只要听见前方传来那人的声音,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选择逃避。
在房间里思来想去究其原因时,只想起某日探索回来时见到厨房外的空桑少主与佛跳墙相谈融洽笑容满面的场景。
以及,回头见到自己时一瞬的皱眉。
尽管转瞬即逝,可他还是看得分明。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莲花血鸭自嘲地笑了笑。
他竟不知自己还会害怕看到那人对自己的出现而不满的样子。
抱着对自己这种想法的厌弃的莲花血鸭站在窗前,打算把窗户关上时,听到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少主,莲花血鸭来空桑已经有些时日了,您不去问候一下吗?”
问候?
他不需要。
自以为满不在乎实际面上晦暗一片的将军本能地屏息去听那人的回应。
给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不必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是这样啊。
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隐隐发颤。
站在窗前的将军沉默良久,终于伸手将窗户关闭。
随着哐当一声,他身边的光明再度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
收走郭管家送来的燃尽的沉香,莲花血鸭想起东坡肉说他偷偷藏了几罐酒,让自己去厨房找他这件事后,将军敛去那些冰凉的情绪,擦拭了一遍陪伴自己百年的长枪,出门了。
一路上朝着向自己怯生生打招呼的小孩们点了点头,跨进厨房后视线忽略了东坡肉显眼的红色马尾,直接定格在端着一盘菜的背对着自己的少主身上。
他该晚点再来的。
在转身退出去跟继续往前走这两个选择中,将军似乎终于不满于自己的躲藏心理,抱臂目不斜视地往东坡肉方向走去。
又不是特意来见他的,躲什么躲。
听见铁靴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便判断出身后是被冠上嗜血好杀的恶名的将军,东坡肉回头笑得灿烂,“你来啦!”
可惜注定做不到表露这种笑容的将军只能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努力克制自己不往旁边分出目光。
已经无法去衡量自己的心理了,烦躁不安的情绪一直在想要听见旁边那人对自己打招呼跟不想要得到那人任何关注之间徘徊不定。
或许是某个不知趣的神明听见了他内心矛盾的声音,旁边的空桑少主放下餐盘往将军这边走近。
正目不转睛盯着东坡肉面前那口锅的莲花血鸭没听见熟悉的声音,沉下去的一颗心脏还未落地便被右手手臂上的温热触感拉回原点。
“又咬了。”
自他来到空桑的这些时日来,他第一次听到那人正面对自己说话。
少主表情里藏着的无可奈何被不肯偏头作出回应的将军忽视得干干净净。
“你在与我闹脾气?”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站在身侧的将军下意识里咬住了嘴唇,右手僵硬地做不出抽开的动作,似乎被定格在原处一般。
心脏里流露出的一股淡淡的酸涩感毫无阻碍地侵入血管里,麻痹神经。
有趣极了。
用计将他带回空桑不闻不问这么一段时间,唯一的两句话都是在责备他。
前世的那人临走前那一句“别怪我”的范围,是否也包括这些?
若是没有之前少得可怜的熟络对待也好,他也不会纠结于对方的记忆是否恢复这一点,也就不用被自己内心的猜想淹没得干干净净。
好笑得很,空桑的少主对一个不熟悉的反叛而来的食魂还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偏偏要做了些令他误会的举动,惹他不快。
“我……”
“少主!”
刚想开口解释的少主被一声急切的叫喊打断。
莲花血鸭察觉到右手上的温热突然消失,身后一阵交谈声后,那人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有些不确定地回头,果然视野范围内已无那人踪影。
莲花血鸭轻笑。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13】
真正让莲花血鸭确认记忆已经恢复的是因为某日的探索事件。
那日距厨房相遇之后不过三两天,将军觉着自己也该出去活动活动手脚,自从来到空桑就无架可打,实在是委屈了他。
刚在羊肉泡馍旁边站定,闭目养神等着出发的将军最开始没有料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空桑少主。
正式出发时,旁边骑着一头仿佛被红烧过的小猪的蜜汁叉烧急匆匆冲了出去,紧接着双手拿着扇子的四喜丸子也离开了与自己平行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攥着鞭子的羊肉泡馍笑得灿烂至极,仍与自己并排跑在一起。
该说他神经大条还是热情奔放?空桑里那些食魂似乎大多数都对他有些忌惮,只有少数几个脑回路比较有趣的人还会对他的出现表示欢迎。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没注意到脚下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被绊得往右边歪了去,正要勉力稳住身形时发觉被一只力道足够阻止他绊倒的手扣在他腰间,心下一惊,偏头看去,竟是空桑那“日理万机”的少主的侧脸。
他没看错的话,那人在笑?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将军抬手狠狠一拍,打下那只扰他心绪的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索性对旁边正面露委屈的少主置之不理。
“将军可是讨厌我了?”尾音上扬,表露他浓浓的痛心,惹得莲花血鸭表情一滞,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想着要不找机会揍他一顿,让他看看演上瘾是什么后果。
想是这样想的,实施起来却有些困难,还不如离这人远些。
“将军,别跑太快了,累着就不好了。”
比他前世还要厚脸皮。
“将军,你看你都出汗了,慢些吧。”
话真多。
“将军,你别不理我啊。”
……
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不知不觉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另外三个食魂早就跑得没影了。
莲花血鸭揉了揉眉心,虽然对身后那人置之不理,步伐却是实打实慢了下来,探索本就得循序渐进,跑太快对他来说体力消耗也大。
“咦,将军,你腰间吊着是什么?”
本能地低头看了看,一个深色的小袋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
那里面装着的……
不待他反应,一股杀气冲至面前,侧身堪堪擦过时只捕捉到一抹粉红色的虚影,腰间的袋子被利刃横切一道,撒了一阵沙粒与木屑的飞灰,埋进枯草里。
长枪不在身侧,正打算硬碰硬的莲花血鸭发觉挡在自己左侧的少主被那抹虚影捉了去,一瞬间红瞳欲陷疯狂,抬手便要使出歃血为盟。
他决不要再看见那人在他面前倒下。
“莲华!别咬!”
什……么?
猩红色的疯狂还未彻底燎原,被这一声呼唤给钉在了临界点,短发的少主与长发的少主重合在一起,看得他愣在原地,尖牙只离皮肤一寸之余。
“乖一点,别咬自己。”少主面上竟是笑着的,丝毫不惧抵在自己脖颈边的利刃,声音里带着满满地诱哄,叫人不自觉醉了心神,“我没事。”
是那个人吗?
莲花血鸭听话地放下了手,眼中仍旧迷茫一片,似乎对眼前情况无力招架,只紧紧盯着前方那人脸上叫他安心的笑容,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他等到了吗?
他恢复记忆了吗?
灯影牛肉的皮影小人在空中又哭又笑,本尊则勾了嘴角,靠近少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大概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活了两世的空桑少主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缝,没注意到那利刃换了位置,往他肩膀上划了一道,便迅速收手往后退去。
“今日是我心软了……”声音渐飘渐远。
此刻见血才意识到灯影牛肉做了什么的将军终于回过神,抬脚便直冲过去,却是被脱离控制的少主揽进怀里,撞得他鼻尖一痛。
熟悉的温度终于被他再次感受到了。
跳动着的,滚烫着的,有力着的。
不是被黄沙淹没掉生机的那颗他俯下身听了许久都无动静的心脏。
“没事了,小伤而已。”
少主轻抚莲花血鸭的后背,试图让对方平静下来,未曾想结果与目的背道而驰。
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除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还有一个心结缠着他。莲花血鸭咬了咬牙,却是推开了少主,攥着拳头转身去捡之前倒在地上的那一抔尘土。
“莲华?”
“……”
“你在怪我,没有主动告诉你吗?”
“少主说笑了,何来'怪'字一说。”
原来他是恢复了的,这样的话,霞光城上的包扎,糖葫芦,烟火,还有若有若无的亲近……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为什么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来骗他?
为什么还会说出那些话?
莲花血鸭解下披风,将尘土与混在其中的木屑装好,眼神都不愿给站在身后表情复杂的少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罢了,明早你来找我,我细细跟你解释。”
少主揉搓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像是感知着刚刚还在的来自盔甲的冰凉,目送着决意已下的将军离开自己的视线。
日头刚刚滑向西方,照着仍站在草地里白衣染血那人脸上的苦笑。
【14】
借酒消愁愁更愁。
对于莲花血鸭来说,还是沉浸在战斗中更易消弭苦痛。
空桑有一个名为“烈火出真金”的任务,要求是单人通关琳琅环境里的离虹阁·八。
莲花血鸭听锅包肉提起过离虹阁的特性,正好自己一个人去也有几分胜算,便去膳具库里找了一套青白玉,再找了符离集烧鸡作助战,就往琳琅幻境去了。
探索的路程里免不了遇见宴仙坛那伙人的可能性,他向来不喜这些来往,虽说自己来了空桑是被算计过来的,但他无法否认内心里的确生了此意。
还是减少碰头的机会为好,昨日的事情是个警醒。
是吗?
莲花血鸭握紧了手中阵阵发颤的长枪。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前方洞穴深幽难测,行进不待几步便听得狂风乍响之声,许是距他此番路途的目的地不远了。
转角一处,便窥得薄纱轻卷缠绵,轰鸣声似是奏响欢迎来客之曲。正前方坐在一金碟之上的便是离虹阁的业火幻君,手中被红蓝宝石镶嵌着的杯子正冒着充满威胁性的蓝色幻火。
“……”
似乎撞上了对方不愿言语的时候,莲花血鸭对此倒也是求之不得。
身后助战的符离集烧鸡驱散掉业火幻君的反伤后就消失在阵法里。莲花血鸭紧接着长枪横扫,一击“龙战血玄黄”霸道地破开对方的防御,饮下今日第一血。
这本该沐浴在鲜血之中的躯体开始疯狂,莲花血鸭抬手毫不含糊地咬进血肉里,歃血为盟唤醒自己沉睡已久暴戾,眼前只剩下嗜杀二字。
没有什么比饮尽敌人的鲜血更令他畅快的了。
几乎是发了狂脱了枷锁的野兽,浴血的将军出手越发大胆狠辣,每每用长枪刺向敌人前都先饮一口自己手臂上的血,似乎疼痛已忽略不计,咬得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他本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本就是行进在黑暗里的孤魂。
为战而战,理智早已抛至九霄云外,被火焰狠狠烧灼伤口却愈发兴奋。
这疼让他疯狂,这痛让他沉沦。
终于不用掩饰自己嗜血的欲望,终于不用承受心脏压抑一切的苦痛。
终于,能把循环在脑中无数次的那番景象暂时赶了出去。
脸上染了鲜红,视野开始模糊,何为痛楚?莲花血鸭银牙紧咬,拼力将长枪狠狠一挥,带起一道血光。
他只知越战越勇。
张狂大笑的将军抹去嘴角殷红,看着对面的业火幻君缓缓倒下。
他宁愿受身体发肤百般切割炙烤之痛,也不愿受心脏日夜煎熬于虫蚁啃噬之苦。
被杀伐占据的领地里红雾随着体力衰竭而渐渐散去,浮现的一床二人景象再度激得他四肢百骸沸腾不止。
单膝跪地的将军扯了扯嘴角,用染血的披风包住金色的碎片后勉力起身,有些踉跄地往回走去。
前路迷茫一片,已不知是太过浓黑而看不分明,还是眼里血色太沉而模糊不清。
隐隐约约里听见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砸得他心脏狠狠一颤,似倾盆大雨里摇摇欲坠的枝头红梅。
若不痛,又怎么可能呢?
低低嗤笑,莲花血鸭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略显熟悉的身影,只在心里痛骂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幻觉。
那人该好好的躺在床上与榕城一美的佛跳墙共度良辰才对,怎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这一身洗涤再久也无法褪去的铁锈味,断然比不上那股勾人心魄的异香。
是了,他如何忘了,最开始从空桑的房间里醒来时便闻到的那种气味。
想来也是,前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有缘无分,是他妄想一己之力能够再续,是他奢求这罪孽滔天的灵魂能有一方寸之地安栖。
莲花血鸭只觉脚下灌了浓铅,再无一丝气力支撑他走完这段混沌的苦路,迫不得已将半身力气靠在长枪之上。
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手臂上新添的伤口刺痛发热,可是魂力已经虚脱地做不到自行愈合。
脚步声忽而又响起,只是又沉又重,和着将军的喘息声在这幽深洞穴里越来越近。
就算站在他前方不到三尺,将军也只能看见一抹再纯净不过的白色。
与黑色划线分明,隔绝的毫无保留,没有一丝余地。
将军本想开口确认,却发觉喉间压着的血已阻了言语的出路,只得作罢,强撑着想要直起身子时终究败给了殆尽的清醒。
失去意识前,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似乎被人抱得极紧,一声颤抖的“莲华”如滴水穿石,终于穿透最后的屏障。
是他魔怔了,那人怎会来寻一个恶鬼呢?
——
他本来是该如往常一般,伸出手推开压在身上喊他起床的佛跳墙。
昨日半路从探索队伍里脱队回了空桑,将近来收集好的沉香整理好摆进莲花血鸭房间里,再回自己住处坐了整整一夜,天光微亮时才撑不住睡了过去,谁知只堪堪入眠不过一盏茶时间,便被佛跳墙雷打不动的叫醒服务给吵醒。
熟悉的压感,然这一夜未眠脑袋混沌实在一时做不出什么紧急的动作,努力逼迫自己的眼睛睁开时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玄色身影。
记忆里的将军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脆弱,以至于他眼见那双红瞳里蕴着太多浓稠痛意时,被惊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的将军终于来找了他,然而他却还没来得及推开身上的佛跳墙。
等他从这极大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将军的身影?
这才终于彻底清醒,急急推开佛跳墙,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就着一件单衣冲出了门,先是去了趟将军的房间,意料之中没有熟悉的身影。
无奈之下只好顶着值日的食魂探究的目光问了莲花血鸭的去向,等赶到琳琅幻境时已经听到不小的打斗声了。
往日就算他带着众食魂去都要小心谨慎的地方,偏偏是他惹得将军单独跑了一趟。
在幽深而黑暗的洞窟里,脑袋里的记忆开始混乱,他却顾不得待会出现在将军面前的是怎样的自己,脚步急切而不稳,直到拐过转角处看见,一身铁锈气息的,眼睛一侧染着殷红的将军。
单膝跪地,长枪饮血的一端斜斜插进石缝里,身上的衣服破损了大半,散落在脚边的还有几块金色的膳具碎片。狼狈至极,却笑着看他。
——“他的疤痕成了他的外壳,脆弱却独留给了你。”
——“别杀了他。”
阵痛一瞬袭击了他的大脑,脚步是再也迈不出去一般停滞在原地,无数大漠里的场景碎片与现世里所过之地的碎片融合交缠,一列列熟悉又陌生的人与物的景象终于连成了串。笑,怒,不甘,挣扎,眼角的泪,最终定格在城楼上俯视视角里回头笑得肆意张扬的将军。
是他心头的朗朗月光。
现在,两世的记忆才总算彻底融合。
紧接着,心痛,不忍,还有潮水般的自责扑面而来,推着他继续向前,把即将昏过去的将军搂进了怀里。
“莲华……”
我回来了。
颤声在这洞穴中分外得响,手指不敢去触碰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怕弄疼了怀里的人。
……
少主把人抱回了房间,脱了对方身上暗红遍布的玄色铠甲,叫人备好了苏木桃林汤,用灵力止住了渗血的伤口后,抱着不着寸缕的将军放进浴桶里,拿起毛巾一点点擦掉药水遍及不到的脖颈上残留着的血色。
是我的错。
撩开垂在将军胸前的一缕长发,藏情太久,此刻解了封口的酒酿正不要命似散发浓香,少主终于克制不住地低头凑近将军失去血色的嘴唇。
浅尝辄止,蜻蜓点水一般,压下所有欲望地轻轻一吻。
就好像这世界也随着柔软相碰的动作钻进了他怀中。
当长庚发现顾昀战死前产下一子【四】
前朝四境主帅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酒肆、茶馆掀起汹涌波澜。
有人看见当今圣上与前朝的顾帅在蒸汽铁轨站台上轿,又有人瞧见安定侯府门外乌压压的轿子排了老长一溜,侯府下人一律换了绛喜色吉服。京城老百姓是见过世面的,对当年顾帅回京的排场是有数的,但这次说不准了。在明发诏旨之前,熟门熟道的内行人也只偷偷跟朋友煞有介事,惊叹了好几声。
反倒是,那些熟识顾昀的旧臣故交们可是个比个的“大张旗鼓”。比如武将之首沈大将军,收到红标加急的时候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半身不遂;统领文官的徐相鞋来不及穿,光脚跑出相府才被劝退。江大人满腹狐疑,连夜空降军机处叫所有人调资料……
......
前朝四境主帅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酒肆、茶馆掀起汹涌波澜。
有人看见当今圣上与前朝的顾帅在蒸汽铁轨站台上轿,又有人瞧见安定侯府门外乌压压的轿子排了老长一溜,侯府下人一律换了绛喜色吉服。京城老百姓是见过世面的,对当年顾帅回京的排场是有数的,但这次说不准了。在明发诏旨之前,熟门熟道的内行人也只偷偷跟朋友煞有介事,惊叹了好几声。
反倒是,那些熟识顾昀的旧臣故交们可是个比个的“大张旗鼓”。比如武将之首沈大将军,收到红标加急的时候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半身不遂;统领文官的徐相鞋来不及穿,光脚跑出相府才被劝退。江大人满腹狐疑,连夜空降军机处叫所有人调资料……
而一干人中,顾佑大概是接受能力最快、最稳重的那个了。他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小会,放空了那么一小会,然后不紧不慢问顾昀,现在你能教我家族绝学了吗?我想揍人。
顾昀:“……颇具乃父之风。”
他一路上原本担心顾小白难以接受凭空多出来个爹,如今还是小觑了他。小白在大部分事情上很随性很淡然,至少比他那个父皇轻松很多。一提起长庚,顾昀又叹了口气,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十多岁的。
哦,还有一个。
当顾大帅容光绝世出现在侯府大门口时,霍郸一个铁汉落泪,带哭了一屋子下人。陛下念旧,府里大部分是跟在顾帅身边的老人,好好的父子君臣久别重逢,哭得活像侯府嫁女。
侯府堂厅烧着四个硕大的鎏金火盆,融融似暖春。霍伯王伯脸上露出兴奋的红光,一叠连声催着上席,吉服仆从们上了一桌水酒。
顾佑年幼,哪见过这种场面。往常用膳,他总要跟父亲抬杠几句就嚷着去兵器库,如今是哪也不去,光看着那一桌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可见这大梁的民脂民膏都被刮了来,就连大西北的羊汤都赶上了,真有久旱逢甘雨的架势。
别是有诈吧,顾佑暗自嘀咕。他偷眼打量父皇,英明神武八风不动,就是总盯着菜走神,八成情思不振;再瞅瞅那捡来的爹,颐指气使无事生非嬉皮笑脸,吃得奇形怪状。但无论爹妈脸色多么诡异,顾佑全然不看,佯装不知,埋头苦吃。三人各怀心思,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
别看长庚行事作风稳健一如从前,没什么大动静,甚至行事作风说话起居都四平八稳,但第一日就自觉地抱着被子睡在书房,并以户部亏空、朝臣结党为由,需连夜“治理”。
顾昀眯眼看他,似乎在观察这人这些年是否得了什么隐疾。
第二日,长庚的御辇早早离了府,顾佑也不知哪儿去了,只剩顾昀一觉天亮。
午膳后,霍伯便陪着侯爷细细绕着侯府走了一圈。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雪,从他原来的寝卧,再到“折梅”的花园,再到过道里、廊底下、房檐下,老树婆娑,黄叶飘零,如同落满香灰,顾昀心下一痛。恍然想起长庚以前睡他的床,总睡一半留一半,不得安稳,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孤家寡人了?
等他走到那间“世无可避”的书房时,之前的藏书竟一本不少全数在书架上,那个小乌龟凳还趴在地上,此前那些画面涌过来,他突然问霍伯,陛下现在还爱吃甜么?
“前几年陛下嗜甜厉害,把进贡的桂花片雪花洋糖当饭吃,后来陈家主查出了伤食致病,才改了口味。如今小侯爷带回的那些甜糕都不能碰的。”
顾昀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久久都没有说话。
两人一步一踱,到了西花厅门口,顾昀的肩不自觉地松开了。那是顾佑的院子,花花草草开得精神,精巧的小水车盆栽被瀑布冲刷着轮转着。顾昀蹲下身子,掐了一支黄色的小花,在指尖搓着,花招衣带,枝拂鬓角,不似前厅那等寂寞。
“顾佑去哪儿玩了?”
“太傅正授课呢。”
“哦,忘了这茬了,如今我成了这府里最大的闲人了。”
霍伯叹了一口气,隐隐有泪光:“侯爷当年忙得脚不沾地时,天天梦里才这样,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可不,有人顶着,我落得轻松了。”
顾昀笑了笑,弯下腰,伏在中间那张大理石桌案上翻,案上累着各种名人法帖,各色玩意儿笔筒,顾昀又瞧了瞧顾佑的字迹,柔中带刚,似乎是长庚的风格,着墨尾巴处还浮了些。他提笔,着墨,又叠了一笔。
两处墨迹合二为一,早该如此。不蔓不枝,雅致傲然。
“对了。我从江南带了一些家什过来。霍伯你喊几个人,把汉白玉底座、玻璃屏一起搬我屋里去,屏风给挪开。还有些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今天都该到了……长庚这十几年究竟怎么住的,给住成广寒宫了?”
霍伯赶忙吩咐下去。
“还有,书房的床撤了。”
霍郸沉默,一脸有些犹疑。
顾昀敏锐地问:“怎么了?”
“昨夜我左右睡不着,怕侯爷冷,想着去屋里添点炭,这才发现陛下他,陛下没有宿在书房,而是一直在主卧外间……”
顾昀愣了。长庚现在什么身份,怎么能委屈在下人们守夜待的地方。
“他不让你告诉我?”
霍伯点点头。
顾昀嘴唇颤着张了张,声全塞在喉间,不上不下,胸开始闷痛,只得早早回屋。
此刻,大朝会上的皇帝还不知自己后院即将翻天覆地。
江大人望着陛下好几次望着殿外飞檐走神,暗暗与徐相使眼色。两位大人多方敲打也没有听出陛下半点事关安定侯的口风,如何封赏如何处置,是暂无委任还是官复原职,太始皇帝那张脸看不出喜怒,皆无定数。
从大朝会结束起,直到夜里,事情办一件又来一件,议事厅宫灯就没熄过,好不容易停了手,陛下转头喊公公备轿回侯府。
公公为难:“车夫以为陛下跟原先一样歇在宫里,都睡下了……我喊他们去。”
“你牵匹马来便是。”陛下神色不大自然:“家里有人等着,不回安宁不了。”
等陛下赶至侯府已经两更天,侯府静寂无声,小厮急急通报却被他呵住。
天上下小雪,地下还结着薄冰,长庚急匆匆返回主厢房,几乎都要滑倒。等他恍恍惚惚来到寝卧前,灯还亮着,人还没睡吗?他步子一停,瞳眸隐约泛起涟漪,只得用尽力气平复。
皇帝推门的动作很轻,目光游移掠视外间,没瞧见人,却看见原本的茶具、茶几、藤椅全换成了新的。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玉石、玉雕瓷瓶等都摆在多宝阁上,多么奇怪啊,好像这个房间活了一样。
那瓷瓶中还插一只鲜红的梅,是后山枝头最大最艳的一枝,融了整屋子的寒气,也融了长庚眉宇间的雪,落在脸上,缓缓流下来,于静寂无声处熠熠,如同泪光。
他急忙步入里屋,终于瞥到榻上睡着的人。
像如履薄冰的、老练的窃贼,长庚控背移步,屏息低眉,等他在床沿俯身盯着顾昀时,连呼吸都忘了,窝着背尽力屏息着,用脸轻轻碰了碰那人的手。
手冰凉的,并不暖和,长庚眉心一蹙,想都不想赶忙拿被子捂住,随即察觉到自己浑身寒气,又匆匆退开,脱下外衣,光秃秃地站在微弱的雪光下。
月光透过窗棱映进来,为顾昀的面庞镀上一层薄薄的银霭,明明已经年过不惑,冠玉的面庞上却不见皱纹,熠熠明亮,凭谁看也就像个不到三十岁的王孙侯爷……就像当年分别时一样。长庚用目光紧紧地盯住顾昀,像是恐怕一眨眼顾昀就会消失似的,失神地盯着,带着似悲似喜的喟叹,许久,久到顾昀翻了个身,背对他,长庚才轻微动了一下。
他回身往外间走。
突然当空一道声响:“还想着做孤家寡人?”
长庚受了惊似的一颤。
本该睡熟的人猛地翻身坐起,三步两步就把陛下拽到了床边。
“有床不睡,还想睡外间?”
看着眼前这个咫尺天涯的人,顾昀恍惚想起二十多年前,十来岁的少年模样,总是一副自在淡然模样跟在自己身后,明明是金枝玉叶,偏偏把什么“给义父当亲卫当下人”挂在嘴边,气得他半死。可如今自己的第一反应却是,“我教他害怕了”,得积了多么深的情意,才只敢在夜间偷偷守得这小小一角。
“这么晚回来,先擦擦身子。”
下人婆子都睡下了,难为顾昀备好了热水,他把布巾拧了,递给长庚,长庚一眼不眨地凝望着,擦脸的时候下了多重手也恍然不觉,直至感觉那层皮都快磨掉了,才嘶了一声。
顾昀:“多大的人了,还要义父帮你,嗯?”
明明是握剑的手,却轻如暖流,等他去解长庚的衣衫,长庚才躲,说自己来。
顾昀短促地笑了一声,眼睛斜着他:“以前雁王爷可没嫌我伺候的不好,皇上如今倒要嫌我,当真色衰爱驰了?”
往日陛下那嘴舌战群雄,偏生今日笨不可耐,调情话压根接不住,也不知道如何接,只讷讷地任由顾昀揭开中衣,轻轻拿湿润的布巾擦拭他胸膛。
“今天我听顾佑说,陈姑娘去年诞下一女,叫沈嫣。”
长庚嗯了一声,极力压平呼吸,但仍旧喘得像荒原上饿了十年的狼。要说两人实在很久不曾亲近过了,年少食髓知味后便分居两地,久旷之人哪禁得起这般隔空瘙痒。
“一把老骨头,头发都白了,还老来得女,真给这老妈子捡到了……”
顾昀换了个地方,那布巾往长庚下身掠过去,激得起伏一点儿,又不经意地滑下去,不依不饶地,重又相聚的两人,早过了情窦乍开气血两旺的年纪,但经不起心上人这般撩拨,没几下那货烧火棍儿似的一弹,隔着衣服就顶到小腹上。
“闺女多好玩呢,臣也想要。”
长庚有点意外,神色松动了,甚至淡淡地扯了扯唇:“我精神远不及过去了,沈提督不知吃了什么药,倒得问问。”
顾昀笑着搂长庚的腰,就往床上倒。长庚鼓着一双晶亮的眼,看不够似的,定定望着他。
“快睡吧,我的陛下,还有两个时辰您得上朝了。”
“顾昀?”
“怎么了?”
长庚没做声,半晌又开口:“子熹……”
“怎么?不舒服吗?”
“顾子熹,子熹,子熹……”长庚有些像痴儿那般傻了。
顾昀凝视着泪眼模糊的陛下,缓缓笑开,捏了一下他的脸。
“心肝,我在这呢。”
“明天跟我一起上朝吧。”长庚钻进他怀里,“当我的四境主帅,好不好?”
顾昀亲他的发旋:“好歹让我摸熟几天,休息休息。”
长庚把人密密匝匝抱住,手搂足交两唇相接,揉搓成一团。半晌后,他理了理顾昀面容上的散乱湿发,亲不够似的,喃喃道:“你不去,我也上不了朝,子熹,十五年,我想你想疯了。”
顾昀受不了,浑身稀软瘫在长庚怀里,只说:“何必呢,跑不了了,你个小混账在我身上烙了多少你的印……嘶……”
胸前又被叼起来厮磨,长庚的眼神在黑夜里幽幽闪光:“趁着如今朝中两方争论,顺势替你官复原职,也别去做边疆大将,让那些小的多锻炼会儿。如今安稳了,你呆京城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昀的唇又往长庚喉咙压了上去,咂呜着舌头绕圈,笑道:“我能干什么,侍候陛下,延绵皇嗣,加官进爵?”
长庚被他弄得心头一烘,鼻子一热,往人腿心报复性撞了几遭,安耐不住,突然问:“义父究竟在东瀛那地方学了什么?”
顾昀眼尾钓了长庚一眼:“没什么,只是想到早知如此,幼时我费那么大劲苦练铁傀儡做什么,应该苦练陛下才是……”
长庚脸一红,捂着那张嘴。
“闭嘴!睡觉!”
当长庚发现顾昀战死前产下一子【三】
顾昀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东瀛人都叫他“顾”,最多在这个发音后跟一个“东崎”。因为就是在东崎港附近,一艘渔船发现了他,将他从火海拉上岸。男人醒来后,周围的人用一种生疏的眼神与语言问他是谁,从哪里来,他记不得了。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似乎有一根在波涛巨浪中的桅杆,直至被炸断,才将那面黑底绣金旗面显露出来,旗上那个字就成为了他的姓氏。
当地好心的村民修补了这个外乡人的五脏六腑,让他重新呼吸,但记忆与情感却支离破碎。男人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要在海边逡巡,当他眺望海对岸,看见巨大的朝阳从海面升起,迎着璀璨日光,海鸥飞进光里,这个画面总让他感觉到熟悉。
他也在村子里做一些活计,有时会突然停下...
顾昀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东瀛人都叫他“顾”,最多在这个发音后跟一个“东崎”。因为就是在东崎港附近,一艘渔船发现了他,将他从火海拉上岸。男人醒来后,周围的人用一种生疏的眼神与语言问他是谁,从哪里来,他记不得了。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似乎有一根在波涛巨浪中的桅杆,直至被炸断,才将那面黑底绣金旗面显露出来,旗上那个字就成为了他的姓氏。
当地好心的村民修补了这个外乡人的五脏六腑,让他重新呼吸,但记忆与情感却支离破碎。男人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要在海边逡巡,当他眺望海对岸,看见巨大的朝阳从海面升起,迎着璀璨日光,海鸥飞进光里,这个画面总让他感觉到熟悉。
他也在村子里做一些活计,有时会突然停下来,将脑中浮现的事物用树枝画在雪地上,毕竟纸在这个地方是很宝贵的。大多时候是一些零碎而无意义的东西,如飞鸟展翅的金色飞檐,火红的落梅,白透的玉笛……这些画面在男人的梦里不停交织,有时甚至无缘无故想起苦寒荒漠的景象,雪落满肩头,能把人埋进去。与这里还不太一样,那片雪极为辽阔。
有一次,他忽然蹲在雪地里,将怀里收集的东西悉数洒了上去。星星点点的腊梅落在雪面,红得醒目而刺眼。
男人骤然感觉到古怪。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不是梅花,是血。
谁的血?
他左顾右盼,心急如焚,头痛欲裂。心被强行剜掉了一大块,那里原本是有一个名字的,一个能轻而易举张口喊出的名字,一个刻在骨头里的名字。他张着嘴,手心出了汗,死死找不到那个名字……
此后的十多年间,男人从南到北踏遍了东瀛几乎所有的都城,将那些古老的寺庙,亭台楼阁,梅林杏花都一一比对。在找寻记忆的过程中,也有几段旖旎的缘分。有个女人很喜欢他的,开了家小酒屋,男人经常光顾,时不时打听打听。
有一天,他到店里,问她能不能做一碗面。具体什么面,怎么做的,没说清楚,只要求加点菜加个蛋,女人很温柔,笑着说试试。
那碗面端了上来。男人一边吃着面一边思索,有一瞬间,突然呼吸困难。
他张开嘴,舌尖顶出一小块破碎的蛋壳。
他将蛋壳从面里挑出来,像剥开幼鸟的羽毛一样,看了又看。
突然背后传来一点笑声,“看上去很难吃。”
男人摇头,抬眼看她。
女人指了指他的脸。
男人抬手,竟在自己脸上摸到一手冰凉——他奇怪地看着那抹湿意。
起初是不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先是五脏六腑,然后是手脚四肢,再是五官,最后剧痛往脑子里对撞的时候,他扶着太阳穴,闭着眼,喉咙里嗬嗬出不了声,堵着,只好重重地抬臂捶打自己胸口,捱命延气。
在眼冒金星的白光里,男人突然记起那个人的脸了。
与这边的人完全不同——十多岁的少年有一副极英俊的长相,饱满的、长长的乌发流水一样垂至腰间,高挺的鼻梁,深邃如孤狼般的眼睛,盯着人像是要把人骨头拆开吞进肚子里,只在某些时刻,你会注意到他小心翼翼藏着的,比蜂蜜还甜的糖果。
夜里,那位英俊少年闯入男人的旧梦,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东瀛。
从此,海对岸的金陵别院里有了一个桃花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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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的远山蒙在寒雾中,松林和冬青树扑簌簌地,落下白雪混着翠叶,如泪眼斑驳。
长庚听完眼前人的故事,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静谧的林间只有交错的呼吸声,一个沉重,一个浮乱。
半晌之后,一道声音响起。
“我快忘记你了。我都已经开始忘记你了……”
长庚此刻像木偶似地走着,走得高一脚低一脚。
“最初的那一年,百废待兴,大梁不会允许皇帝有什么痛悼私情,小白还很小,哭闹得厉害,我分身乏术,只在某些时候会……比如看见春天的杏,冬天的梅,或者去望南楼买小黄鱼回来,踏进你房门的时刻,才突然意识到你不在了。”
“我也与沈将军曾聚过几次,后来都各自忙去了。第二年,第三年好几年都是这样,直到第八年的年节,那日晚上,我批折子回到侯府时接近破晓,霍伯竟然没睡,就守在门口接我,说时辰过了,不打紧……”
直到这个时候,长庚麻木的脸上才露出一点儿感情来,他的眼睛注视着远方,面上甚至带着极淡的笑容,眼泪却流了出来。他不在意地眨了一下,继续低声道:
“老实说,我从未觉得自己有过什么出类拔萃的能力,但在涉及你的事情上,我简直能力超群、无懈可击,也曾洋洋自夸整个大梁找不出比我对你更上心的,可如今甚至不如一个霍伯。我忘了你的生辰,很简单的,就一股脑什么都忘记了。”
犹如身临生死大难般,长庚突然背过身,匍匐佝偻在树干上,借此勉强支撑起他颤抖着的身体。他的额头贴在树上,无处容身。
“我为你过了十八个生辰,那原本是我从小到大最快活的日子,现在我居然都记不得了。”
“我开始记不清我们的过往,忘了你跟我说的一些话,你看,并不是只有你忘了。都是人,总是会忘的。十五年了,我们相识短短十年,骨肉相融也不过才四年。这十五年几乎已经多出一半的时间来。小白长大了,他跟我抱怨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该再想你了,也不该再去找你,我宁愿你……”
光是那种凄厉恐怖的联想就使得长庚开始剧痛,即使他在朝堂上舌战群雄,可那段记忆永远像催命符一样令他脸部抽搐甚至变形,手足无措,机械性地抠着树皮,指甲血肉模糊。
“我宁愿你在那场海战里……”
他说不下去了。
嘶声戛然而止。
顾昀的骨髓开始疼起来,眼前都在眩晕。可即便这样,他仍从背后抱了上去。
长庚应激似的打起摆子,浑身冻得像一具尸体,不死不活地,仿佛顾昀的每一点碰触都像一场凌迟,但是,他的身体却被牢牢钉住。那么炽热,那么真实,就算忍受滔天剧痛,一寸也不舍得挪开。
“听我说,长庚……”
顾昀松开了一些手劲,却没有放开。他拍着长庚的背脊,脸顺势靠在他肩窝。
“你根本没有忘过。”
“让大梁河清海晏,你没有忘。让老百姓都过上安稳平定的生活,也没有忘。长庚……你总妄自菲薄自己,但其实你把顾佑教得很好,把整个朝堂社稷,把这千里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再没有一个人比你做的更好。”
顾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亲吻他的眼泪,长庚的眼睛还望着顾昀,吻很生疏,甚至不敢张开齿关,仿佛不知道他正吻他,又仿佛不相信他在吻他。
“顾佑长得像你,我差点以为他是我要找的人。可只有看见你,才知道原来我在找你。”
“从始至终,日日夜夜,千里万里。”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