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率宽】愛的賭局
现背 1.6w HE
1-6 夫胜宽视角,7-10 崔瀚率视角
源自不眠之夜的脑洞,以及一些对爱与被爱的理解。真实事件随机散落,时间线混乱。
欢迎大家留下评价!
0
“我对于你来说是那麽轻,你可以将我当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和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 摘录自黄碧云 《无爱纪》
夫胜宽很喜欢崔瀚率,这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而夫胜宽正在失去崔瀚率,是一件只有夫胜宽知道的事。
1
他们鑽进车子,...
现背 1.6w HE
1-6 夫胜宽视角,7-10 崔瀚率视角
源自不眠之夜的脑洞,以及一些对爱与被爱的理解。真实事件随机散落,时间线混乱。
欢迎大家留下评价!
0
“我对于你来说是那麽轻,你可以将我当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和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 摘录自黄碧云 《无爱纪》
夫胜宽很喜欢崔瀚率,这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而夫胜宽正在失去崔瀚率,是一件只有夫胜宽知道的事。
1
他们鑽进车子,并排坐在一起。夫胜宽收起了刚才在镜头前因为能够提早下班而露出的笑容,静静看着身旁的人。车裏没有开灯,他们融进浓重的夜色,没有笑容的夫胜宽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苍白。
“?”崔瀚率挑了挑眉,露出认真而不解的神情。
”没甚麽。”夫胜宽摇摇头,捡起座椅上的耳机。本来想直接替崔瀚率戴上,却又忽然改变动作,轻轻把耳机放在他的腿上。
崔瀚率戴上耳机,没有追问,也没有再看他。啊,这又是从哪年开始养成的习惯呢?夫胜宽看着窗外凄迷的树影又开始想。一片静默后,又想到刚才节目发生的事,他像是被迷惑般摸索着,把手轻轻搭在身旁的男人分明的指骨上。
三、二、一。
“怎麽了吗?”崔瀚率拉下一半耳机,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听到他的问话,夫胜宽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难过得好像他做了甚麽天大的错事,又脆弱得好像只要他一开口便会整个人碎掉。
“不可以碰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不是不可以,但你今天很奇怪。他本来想这样说,却感觉夫胜宽应该不是想听这样的话。于是他耸耸肩,大拇指安抚地摩挲了他的手背一下,”你喜欢就这样吧。”
车裏再次回復沉默。夫胜宽一边感受着掌心温热的触感,一边想到刚才崔瀚率在节目上的话。
男人完全成熟的低音沿着耳机传进耳朵,夫胜宽的嵴椎不争气地酥麻一片。他的变声期是从甚麽时候结束呢?那时候明明还是个小男孩啊。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那把磁性的声音却在下一秒朝他泼了一把冰冷彻骨的水。
“可以不要再摸我的耳朵了吗,真的很不舒服。”
队友们还在打闹着,夫胜宽的耳朵却一阵耳鸣,多年的放送经验让他保持一个自然的微笑,心裏却有甚麽正在崩塌。
“不是啦,随你喜欢吧。”缓过那阵耳鸣,耳机裏传来男人带笑的说话,听在夫胜宽耳裏却像无可奈何的妥协。
原来是这样讨厌的事吗,原来一直以来的纵容,不过是为了不成熟的队友的体贴。因为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婉转地透过节目告诉自己。不禁羞恼,刚才自己都说了些甚麽啊。那句小心翼翼的、只能趁着真心话环节说出的「知道我很爱你吧」,听起来便分外可笑了。
“seventeen之中,我最喜欢夫胜寛。”那时崔瀚率的声音还不如现在的低沉,而是带着稚气未脱的少年音。那时多久以前的事呢?怎麽好像记不清了。时光悄然无声地流淌,蓦然回首时已是一片模糊。
坐在身旁的崔瀚率正闭着眼睛,随着音乐轻轻摇头晃脑,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睫毛总是长得不可思议,这是无论夫胜寛注视过他数千次也会感叹的事情。一边用馀光看着他,一边感到难过又觉得可爱。儘管一厢情愿地觉得可爱,宽阔的肩膀、完全长开而深邃分明的轮廓告诉他,眼前的人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了,一个不再需要自己在身边的人。
他比以往更深刻地意识到,他正在失去崔瀚率。在对方长大成为一个沉稳而富有魅力的男人时,只有他仍住在那个青涩、旖丽的梦。
2
“胜寛啊,跟瀚率第几天了?”在休息时间,年长的哥哥突然问。
“是秘密啦。””感情真好呢。”哥哥们交替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脸,坏笑着打趣。
夫胜宽的脸涨红了,下意识把视线投向另一位主角,便看见自己的亲故红着脸傻笑摇头,以还未变声的少年音反复说着「No」,一头柔软乱发随着动作摆动,看起来纯真又可爱。
的确没有在交往,但对方是他最喜欢、最珍惜的同年好友,是想一直在一起的人。
是从甚麽时候有了这样的确定呢?
发现对方是独一无二的同龄朋友,可以肆无忌惮说平语。
发现对方很喜欢从身后拥抱他,并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连洒在他侧颈呼吸也是温热的。
发现对方会接受他的小脾气,哪怕他说”最讨厌崔瀚率”,还是会像黏人的小狗一样贴过来,讨好的用棕色的捲发蹭他,说”最喜欢夫胜寛”。
发现对方明明在唱rap时那麽有攻击性,休息时间却对于他的触碰几乎予取予求,耳朵、眼睛、下巴都任由他触碰摩挲,不需要任何原因。甚至会睁着那双特别明亮的眼睛纯真无邪地看着他,喊他的名字,”胜寛呐”。
而这一份确定慢慢在日子的灌溉裏发芽成爱。
那天是酷暑,哪怕练习室空调已经开到最大,仍然有种被蒸腾的错觉,特别是当人心情不佳的时候。刚被舞蹈老师挑出来训话,夫胜寛闷闷不乐,休息时间也窝在角落和崔瀚率分享一个耳机听歌,不怎麽想动。
“瀚率啊,要去上rap课了。”哥哥喊坐在角落黏腻着的两人。少年应了一声,移开夫胜宽盘在自己腰上的腿,富有活力地跑向门口。才蹬了几步,却好像遗留了甚麽般突然转头。
「啾」,他弯腰,用手揉了揉夫胜寛的耳朵,柔软的触感落在头上。崔瀚率轻轻亲吻了他的头发。“等我下课喔。”抛下这样一句话,他才安心地追上哥哥。
夫胜寛融化了,大概只是因为天气太热而已。
那几乎是少年时期最轰烈的情动,那是赌局的开章,而起因只是一个像云朵一般软呼呼的、不带任何情慾的吻。
他尚且无法指认这是哪种爱,但只要崔瀚率在身边,似乎问题的答案也不再重要。
十五岁的崔瀚率就是这样一位善于诉说爱,让人满心柔软的少年。
在潮湿的夏天,人太多的练习室连空气也是温溽的。尚未脱去婴儿肥的脸颊贴着脸颊蹭,太近了,连气息也融在一起,夫胜宽却感到安心。对方皮肤的热度、甚至每根柔软的绒毛也在坦荡荡地诉说着,崔瀚率很珍惜、也很需要夫胜寛。
很久的后来夫胜寛也埋怨过,如果他没有成为练习生,过着一般的校园生活,他该有许多平凡而「正常」的恋爱故事。会因为某个可爱的女孩而心动,因为接收他人的爱意而慌乱,或许因为失恋而悲伤,然后再次投入下一段感情。而现实是,崔瀚率出现得太早了,然后狡猾地佔据了夫胜寛的整个世界。
怎样忘记呢?那个痛苦又甜蜜的梦。家人全在遥远的济州岛,一个人困在小小的、潮湿的练习室,接受着残酷的批判,等待着阴晴不定的明天。在那些日復一日、琐碎而煎熬的岁月里,舞跳得不够好、声音不够独特、长相不够出众,那些成年人忙着关心这些,没有会记得给予十五岁的少年一个拥抱。
所有不安都在拥抱裏消散,崔瀚率几乎是夫胜宽年少时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3
崔瀚率没有错,他只是长大了,同时认为夫胜宽也好好长大了。所以当「恐惧失去崔瀚率」这件事开始成为他生活中最大的不安全感,夫胜寛开始感知到自己快要输掉这场赌局。
而真正下定决心要从崔瀚率身边抽离是在那晚做梦以后。
拍摄不眠之夜当天晚上,夫胜宽的确失眠至快四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裏也不甚安稳。先是跑马灯般播放着他们之间的相处片段,大多是比较久远的回忆,以及琐碎到夫胜宽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小事。
比如在五度的冬天的汉江旁讨论是否应该在感冒时吃雪糕。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夫胜宽忿忿地咬了一口崔瀚率的甜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崔瀚率你真的是疯子。”
“就真的突然很想吃啊,这明明是专注眼前的快乐。”感冒的雪糕主人傻笑,然后下一秒便侧头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不愧是从以前开始就懂得活在当下的孩子啊。
“真是任性的小孩啊。反正如果明天你咳嗽到疯掉的话,我会向胜澈哥告发你的。”夫胜宽一边说一边又咬了一口雪糕,”嘶,冷死了。”
“kkk那我会説是胜寛坚持要我陪他吃的。”崔瀚率愉快地笑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又说,”话说,你为甚麽要吃我的雪糕啊?会传染你的吧。”
夫胜寛不想理他,于是裹紧围巾向前走。
“胜宽…” 崔瀚率拖长音调喊他,有点撒娇的意味。
“夫胜宽。”
“怎麽啦!”夫胜宽无可奈何地转头。
“沾到了。”崔瀚率用手指自然地抹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又毫无理由地灿烂地笑了起来。
该死,那段时间崔瀚率刚巧染了浅金色的头发,在冬日阳光的衬托下,简直帅到惨绝人寰。
那天吃的好像是草莓味的雪糕,连在梦中也嗅得到甜甜的空气,美好到让人错以为是现实。
回忆继续播放着,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让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味着过去的一切。
然而在接近梦的结尾,他梦到了二十岁时那首只唱过一次的歌。
“啵哝啊,和我一起唱吧,可以吗?” 他带着几分小心思,以及更多的真诚把写了很久的歌词递给崔瀚率。要唱一首关于他们的故事,一首能够既有崔瀚率坦率的歌词,也有自己丰富的感情的歌。
他很感恩崔瀚率并没有草率答应,而是认认真真读过歌词后说,”一起唱吧。”
在梦中,他满怀期待地站上了舞台。
但当他唱完第一段,并没有如记忆中进入崔瀚率的说唱段,而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漫长的沉默。
他听到梦中的自己在那片沉默以后继续唱。
“我所铭记的所有珍贵记忆”
“当你转身 我还留在原地”
“为了我们的回忆”
天旋地转,声音开始扭曲,歌词在梦中显得十分模糊,唯有某几句彷彿某种暗示般特别清晰。而由始至终崔瀚率都没有出现,也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梦戛然而止,而清醒的夫胜宽已泪流满面。
他吃力地平伏着紊乱的呼吸。到此为止吧,他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念头。
化了快一个小时让头痛欲裂的脑袋冷静,等到走出客厅时,眼眶早已不再通红。
“胜宽啊,早上好,睡得好吗?” 刚巧在宿舍的洪知秀看到他出来,弯起眼睛温柔问他。
鼻头一酸,夫胜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走过去,把头埋在哥哥的颈窝。
洪知秀一怔,回抱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哥。要怎样才能一边爱人,一边爱着自己呢?还是两者本来就是矛盾的呢?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办才这样的,是对的吗?”夫胜宽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轻声问。
面对他模棱两可的话,洪知秀没有追问,像是了然一样只是安静地抱着他。良久,才用好像很心痛又无比温柔的语气说,“这样的问题啊…很难对吧。就照你想的去做吧,我相信胜寛。而你要记得,我们都很爱你。”
夫胜宽终于忍不住在哥哥的怀裏哭泣。
这是很难的事,但夫胜宽是一个努力的孩子,也是一个对自己极度残忍的人,所以一定没关係的。
4
从十几岁时开始和摄影机一同生活,站在拥有凌厉目光的大人前接受批判,到出道后在大众评价中如履薄冰,直到今天能够得心应手地主持综艺,照顾后辈。
与其说夫胜寛是很会看眼色的孩子,不如说他是比谁都要努力的孩子。
”胜寛尼是很聪明的孩子啊,真令人放心。“ 近年每次到前辈的综艺作客,总能听到工作人员这样感叹。
努力能够弥补不足。在跌跌撞撞的岁月中,他学会在适当时候藏起真实的情绪。然而残酷的是,这份职业早已融入他生活的每一部分,即时在镜头下并不需要所谓综艺效果,因为能够敏锐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于是抱着希望别人能够快乐的心意,他几乎失去坦率表达自己情感的能力。哪怕面对看着他长大、最亲近的哥哥们,也只在自己再也无法承担时才洩露半点脆弱。
”这样让人感到负担的话,不要说出口啊。“他总是这样提醒自己。或是在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时候懊恼,”刚才不应该那样说的。”
是的,明明已经成为这样的人,拥有这般强大的自我克制能力。
却还是会在面对那个人时失效。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忍不住叫唤他的名字,忍不住触碰他。哪怕已经在心中警告自己无数次,年少时过于刻骨铭心的习惯仍然驱使着他一次次重複着这样的行为,欺骗他有人会无限包容他的任性与不安,就像个被强制输入既定程式的机器人。
比如去年那通本不该拨出的电话。
失眠到凌晨三点,脑海裏反复审视着过去一週自己在各种行程中的表现,心裏的不安逐渐蔓延开来。并没有甚麽大事,但这种细碎的孤独偶尔会在夜裏折磨他,裹着多厚的被子也无法填满心中的空洞。这只是任何一个人也会面对的夜晚罢了,也是一些踏入社会多年的成年人能够自行面对、无足轻重的情绪。
然而夫胜寛还是忍不住拨通那个电话,哪怕知道只要多等四小时便能看到那人。
“啵哝啊,你在睡觉吗?” 电话接通后夫胜寛突然慌乱,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在睡觉。” 那是带着睡意,沙哑的声音,也是能抚平夫胜寛不安的声音。
“为甚麽醒了呢?”他呆呆地问。
“当然是因为你的电话才醒了。怎麽了吗?”崔瀚率说,声音洩出少许无可奈何。
“嗯…没甚麽。只是想给你打电话了。” 只是很寂寞,所以想听你的声音。
“啊…真的没事吗?”崔瀚率倒也很有耐心地问。
“也不是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吧。” 夫胜寛有点没底气地辩解,倒也说不出「就是想你了」这样的话,”就是,就像以前一样,突然想到你就去找你,只是这样。”
“知道了。” 崔瀚率顺着他的话回答。
“那我挂了,你快点睡吧,晚安。” 夫胜寛也不敢打扰对方,匆匆挂线。
“晚安,一会儿见。”
伴着这声晚安,夫胜寛更深地缩进被子,合上了眼睛。
或许我才是那个任性的小孩呢,如今的夫胜寛回想起这件事,忍不住苦笑。
没关係,长大就是要学会接受世界不如预期,反正这些年他一直在反复认清这件事。
5
最近夫胜寛很努力。
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对方身上,而是专注于镜头或是其他成员,把握所有能够黏着哥哥们的时候。
在团综时不要再担心对方没有好好吃饭,即使他落单,也不要再说”怎麽办啵哝尼又要自己一个了呢”这样奇怪的话。
在综艺上不要再抛有趣的梗逗对方说话,也不要再替他解释他的词不达意,反正有没有镜头也不管自己的事。
虽然拍摄应援影片时不小心站在了他的身后,但每当想到对方的话,夫胜寛已能把习惯抚摸对方耳朵的手紧紧贴在身旁。
这种转变一开始是悄然无声的,后来连队员们都开始感觉到异常。
和几个哥哥吃晚饭后难得空闲,便到附近的商店逛街。偶然进入了一间很有特色的古着店,金珉奎和全圆佑都对那裏的T-shirt表达了强烈的兴趣。
“给其他孩子们也挑一件吧。”金珉奎兴致勃勃地说。
“哇这裏有个小狗刺绣,给dk吧。这个是淨汉哥。嗯…啵哝呢,这个怎麽样?”兴奋的小狗下意识问夫胜寛,毕竟平常胜宽总是崔瀚率的代言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否错觉,夫胜宽显得有点兴致缺缺。
“甚麽嘛,平常对于瀚率的事不是很有想法吗?哇这个一看就是啵哝尼的风格,胜寛不是总这样说吗?”金珉奎嘟哝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夫胜宽只觉无地自容,连笑容也挤不出。
幸好这个时候洪知秀体贴地替他解围。”胜寛是累了吧。我感觉这个很不错,那灿呢?这个好吗?”
夫胜寛向洪知秀投去感激的目光,只觉疲倦不堪。
那天夜晚,金珉奎异常认真地向夫胜寛传来了kakao talk。
“胜寛啊,今天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你和瀚率吵架了吗?我知道他有时候真的很会惹人生气啦。反正如果感到很疲倦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哥。”
夫胜宽早知道他那看似傻傻的哥哥其实有着比任何人聪明细腻的心,也很疼爱他。
“知道了,哥。 只是今天有点累,我们没有吵架啦。”
如果是吵架,似乎还比较幸福。事实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吵架了,大概又是因为长大了所以不会再为没有答案的事而争辩。
有时候行程结束他们会聚餐喝酒,假如崔瀚率在那天的酒局留下来,夫胜寛便会藉故中途离开。哪怕刻意到尹淨汉和洪知秀为了不让场面尴尬而自觉替他圆谎,他也坚决要走。他不确定在酒精的催化下自己能否保持冷静。
和崔瀚率疏远,一开始的确很难熬,但后来慢慢变得轻易。毕竟团裏本就人多,而团体行程减少,他们没有很多必须要待在一起的时候。同时哥哥们都对他很温柔,对于夫胜寛比起以往更甚的亲近表现了欢迎。一开始刻意的举动也渐渐变得自然,毕竟他并不想破坏团队的和谐。
而对夫胜寛来说真正难熬的,是崔瀚率对于这种反常视若无睹。他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甚至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地在酒局提前离开好让胜寛可以自然地留下来。彷彿夫胜寛只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可以亲近,也可以摒弃。
让人绝望的是面对这样的冷漠,夫胜宽依旧感到心如刀割,这似乎是更致命的反效果。
所以说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或许他由始至终只是在玩一场必输的游戏,而他仍然渴望一丝生机。
6
”胜宽啊,要吃水饺吗?我可以多煮一点。“在难得的假日早,夫胜寛窝在宿舍客厅的沙发滑着手机,他其实很累,却因睡不着而早早起床。同样没有行程的文俊辉在厨房拿着速冻饺子朝外面喊。
“嗯,我好饿。”胜寛穿上拖鞋走到厨房,停住片刻,又问文俊辉,”shua哥和圆佑哥起床了吗?”
“不知道哦,大概起了在房间吧。”文俊辉一边下饺子一边回答,”胜寛今天心情怎麽样?”
“还好呀。怎麽这样问呢?”夫胜寛笑了笑,转身上楼,”那我上去问他们要不要吃。”
“你最近很黏哥哥们呢。” 文俊辉不禁失笑,朝对方快速转身离开的背影喊,”也问问啵哝尼要不要吧,他们今天好像都休假。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如果我们不叫他,他大概会直接跳过午饭吧。“
听到他的话,夫胜寛似乎愣了愣,然后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敲响那道房门,夫胜寛才意识到他很久没有到崔瀚率的房间玩,甚至连这样单对单说话也几乎没有。
门开了。他低下头快速说,”jun哥问你要不要吃饺子…欸?你要出门?”他看到崔瀚率换上了明显是为了外出的牛仔裤。
“嗯,约了朋友吃饭。就是正勋和Zero哥,之前做音乐认识的朋友,你也认识的。” 崔瀚率看着他的眼睛说。
“这样啊,也不用告诉我呀。” 夫胜寛下意识迴避他的目光,有点生硬地说,”那我告诉jun哥你不用了。” 他像逃走般转身离开。
“等等。”崔瀚率拉住他的衣袖。”你明天有空吗?”
“甚麽?” 夫胜寛是真的呆住了。
“和我出去走走吧。” 崔瀚率说,语调裏几乎没有感情波动,却好像很认真。
夫胜寛心跳漏了一拍,旋即摇头,”你有甚麽话要说吗?在宿舍说就可以了吧。” 他努力了这麽久,不可能因为一次邀约而心软。
“一定要有话要说才可以约你吗,不可以单纯因为想和你出去吗。” 崔瀚率轻轻皱眉,抛下这句近乎任性的话。
这句话很熟悉。
“你知道你在说甚麽吗?你没有喝酒吧。” 被崔瀚率用自己曾用过的话术反击,夫胜寛感到不可思议,当然也因为现在的崔瀚率根本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崔瀚率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着夫胜寛的瞳孔,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出去吧。‘’ 夫胜寛垂下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温煦的晴天,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适合约会的天气吧。虽然他们不是在约会,但好天气也某程度抚平了夫胜寛的不安。而事实上,虽然夫胜寛自己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但他们的相处并没有想像中尴尬,或许是因为十年时光过于漫长而坚强,并不是那麽容易被夫胜寛一个月的努力击溃。
“帽子是甚麽时候买的?”坐上公交车,崔瀚率向他发问。夫胜寛今天戴上了一顶浅橘色的鸭舌帽,上面绣着一隻在睡觉的小熊图案。
“啊,上次和珉奎哥他们逛街的时候买的,你记得上次收到的t-shirt吗,是同一家店。”夫胜寛看着前方回答,窗外阳光打在脸上让他微微眯起眼。
崔瀚率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伸手抓着他的鸭舌帽端,连同他整个脑袋,轻轻扭向自己的方向。他指指窗外,算是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是夏天的颜色,很适合你呢。”
“听音乐吗?” 他又从口袋掏出耳机,询问夫胜寛。
夫胜寛没有接,只是问,”所以你今天是为甚麽和我出门呢。”他隐约有些生气,但只是气自己因为他的几句说话和行动感到愉快,让过去一个月的努力彷如笑话。
“只是想和你出门。” 崔瀚率依旧坚定地说出一样的答案,然后把耳机塞进夫胜寛的左耳。
夫胜寛无话可说,只好沉默地和他分享音乐。
餐厅是崔瀚率找的,不论是店裏的气氛,还是食物,都意外地符合夫胜寛的品味。
“哇这个真的太邪恶了,我吃不了。”夫胜寛看着眼前的淋上巧克力和橘子酱的圣代,长大了嘴巴。
“喜欢就吃吧,你又不胖。”崔瀚率吃了一大口草莓华夫,含糊地说。
“又不是你胖你当然这样说。”夫胜寛瞪了崔瀚率一眼。
“我只是觉得吃甜的会开心。” 崔瀚率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我吃一半,剩下的你来。” 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时,夫胜寛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想收回时已经太晚了,因为崔瀚率更自然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切彷如真正的约会一般,所以夫胜寛和崔瀚率并肩走在大街上时,有种不真实的、轻飘飘的快乐,以及更多的懊恼。
“汪!汪!” 这时,迎面而来的白色马尔济斯突然朝他吠叫,年轻的男生拉了拉狗绳,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夫胜寛倒是被小狗可爱的样子击中,立刻蹲下身。得到主人的允许后,便一边笑着抚摸小狗柔软的毛,一边朝他打招呼。”你好呀!”狗狗甩了甩柔顺的头毛,”真可爱。” 夫胜寛感叹。
和狗主人道别后,夫胜寛才依依不捨地站起来。想起崔瀚率该是在等他,便赶紧回过头,然后几乎被对方灼热的视线钉在原地。
说是灼热好像有点夸张,但那的确是极其专注,甚至有几分深情的眼神。夫胜寛突然想或许是因为对方过长的睫毛才让他有了深情的错觉吧。但不管如何,崔瀚率的眼神让他不知所措。
“呃,为甚麽这样看着我?”夫胜寛问。
崔瀚率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我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你的。”
“甚麽?” 这一次,夫胜寛真的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
“你今天很奇怪。” 他喃喃地道。
*
随着眼眸开始倒映出对方的背影,崔瀚率迟来的成长痛终于出现。他迫不得已要去辨识这种喜悦和痛苦的源头是甚麽,到底是爱,还是习惯。
7
“胜寛呐,要吃一口吗?“ 崔瀚率举着海盐麵包问自己的亲故。
“不要!现在要开始拍摄了,变胖就不好看的。” 尚且稚嫩的少年鼓起腮,”瀚率是不会懂的,真讨厌。” 一边这样嘟哝着,一边自然地伸手抚平崔瀚率翘起来的棕色捲发。
“胜寛很好看啊。” 小混血儿睁着深邃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说。
“说甚麽呢。” 夫胜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崔瀚率突然伸出双手捏住夫胜寛看起来手感很好的脸颊,凑近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是很莫名其妙的举动,但夫胜寛却彷彿很习惯那般配合地用头发蹭了蹭他的头发,然后很乖顺地看着他。
几秒后,崔瀚率放开了手,傻傻地笑了笑,”你吃一口吧,剩下的我来。”
夫胜寛这才一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然后崔瀚率又开始和对方说着漫无目的的话,可能是刚才的课、或是想吃的东西。由始至终,夫胜寛的眼神一直追着他。
时间推移,五颜六色开始渗进绿色的牆壁,小房子逐渐扩大成为看不到尽头的、斑斓的世界,而在这个过程中,夫胜寛清透的眼眸一直倒映着崔瀚率的身影。
崔瀚率认为自己几乎没有感受过成长痛。
年少时的练习的确很苦,但与生俱来的天份和而对音乐与梦想的热爱很大程度缓解了这种痛苦。后来出道了,偶尔也会遇到让人感到丧气或是疲惫的时刻,但他一直是很有自己一套思考方式的孩子,比起过去与未来他更重视此刻,比起旁人的眼光他更重视自己的选择。当然这样的性格也曾被哥哥们和亲故吐嘈过于无情,但事实上这种特质成功帮助他好好度过那些艰难的时光。
时光到底把他凋琢成怎样的人呢。没有经历剧烈的痛苦和挣扎,没有刻骨铭心的失去,他就这样安稳地长大了。阅历塑造了他完整的价值观,他成为了沉稳而独立的男人,比如不再轻易落下的泪水,比如从幼时用肢体接触彰显亲暱变成如今隐晦的眼神和默默的支持,又或是试图解决所有可以独力完成的事情。
他喜欢从容不迫地生活。而二十六岁的他,有着可观的收入,家裏有可爱的猫咪,音乐、家人、粉丝和队友都伴在身旁,甚至有着一起走过十年岁月、一直喜爱着自己的同年亲故,崔瀚率找不到缺乏安全感的理由。
虽然刚才说过崔瀚率是成熟的大人。但在某些几乎无法察觉的时刻,或许是因为过于安稳,时间似乎忘记带走他某些像孩子般的天真和任性。
比如在诠释他和夫胜寛的关係时。
是的,只说「不缺乏安全感」似乎过于轻描淡写,事实上他承认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有点恃宠而骄。哪怕是自己平平无奇的一面,依然有人如此珍惜着,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哪怕眼前是排山倒海的粉丝和镜头,有人的焦点仍然落在自己身上,他甚至不需要请求和努力就能成为一个人的重心,这是让人上瘾的事。
“为甚麽你们关係这麽好呢?很亲密的样子。”
“We’ve known each other for so long. And…he’s very fond of me.”
能够维持这样的关係的背后是因为我们足够瞭解彼此,同时我清楚他喜欢我。大概就是这样纯粹的事吧,崔瀚率几乎不假思索便说出这样的答案。
然而这并不符合逻辑。
书本说只要二十一天便能养成习惯,而持续了整整十年的情愫,如果不敢指认为爱,就只能是一个巨大的赌局。赌的是变数何时出现,因为从来没有人保证那样的日常是永远。
随着眼眸开始倒映出对方的背影,崔瀚率迟来的成长痛终于出现。他迫不得已要去辨识这种喜悦和痛苦的源头是甚麽,仅仅是特权的拥有和失去还是不能言说的心意,到底是爱,还是习惯。
8
崔瀚率感到烦躁,而无人注意到这件事。毕竟平常最爱观察他的每个细微表情的人现在正专注地和其他人撒娇。
“ 今天我要和shua哥一起坐!” 行程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等待着工作人员的车,夫胜寛抢在所有人开口前靠在哥哥的肩膀,用讨要糖果的语气说。
“呀,我也要!” 李硕珉不甘示弱地加入。
“我也要~“ 金珉奎模彷着李硕珉的语气加入。
‘Kkk怎麽今天都黏着shua,那我和coups先走了啦。” 只想下班的尹淨汉打趣地说,然后把握时机跳上了一架来到的车。
“我也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崔瀚率默默地跟上。
哥哥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崔瀚率一如以往沉默地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良久,像是按耐不住般突然开口,”哥,今天胜宽…” 但开口后,他又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倒是尹淨汉替他接了下去,”胜宽?他今天怎麽了吗?感觉今天还是挺活跃的呀。“
”嗯。没甚麽。“崔瀚率点了点头。
这算是没甚麽吗?
拍摄节目整整三小时三十五分钟,夫胜宽做游戏倒是很认真,但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也没有提过任何一句关于他的话。哪怕在自己隐晦地看着他超过一分钟,也只是专注地和哥哥们打闹。
挑选座位时明明从左边走来,却偏偏略过他身旁,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右手边。
甚至在妆发的时候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没有和平常一样用很像是撒娇的语气问崔瀚率 ”我今天怎麽样?”,倒是比起平常更频繁地和金珉奎斗嘴。
队员们没有感到异常,而且没有一件事是真正影响到自己,崔瀚率却彷彿怅然若失。夫胜宽今天很奇怪。但因此而感到烦躁的自己好像更奇怪。
而在后来的那个酒局,崔瀚率可以肯定夫胜宽在有意识地避开他。
那天成员们约了吃烧肉和喝酒,崔瀚率和李灿因为堵车而迟到。到达后灿说要先去洗手间,于是崔瀚率便一边滑着电话一边找着哥哥们的位置,然后他看到夫胜宽一个人低着头走出来。
“胜寛?”
“啊….你来了。” 夫胜宽像是思绪被打断般吓了一跳,然后略带慌张地说。
崔瀚率有点疑惑,”嗯。你去洗手间吗?洗手间好像在那边。”他指了指相反方向。
“不是呢,我一会儿约了中学的朋友,刚刚只是来凑一下热闹。淨汉哥说一会儿给我带外带。” 夫胜宽隐约有点有气无力地说,并且没有看过崔瀚率一眼。
在崔瀚率给出任何回应前,他像是很匆忙地说,”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默默注视着他孤身离去的背影,崔瀚率皱了皱眉。然后他走近队员们所在的桌子,听到他们细碎的讨论声。
“他不是拍摄时还说要吃五花肉吗,怎麽突然胃痛了啦?” 金珉奎不解地问。
“也可能是想要一个人休息一下,感觉他最近有点消沉呢。” 李知勋若有所思地说。
“会不会是忙内们吵架了?因为他刚刚说不要告诉瀚率和灿他不舒服。” 金珉奎转了转眼珠,猜测。
“嘘。”看到正走过来的崔瀚率,全圆佑提醒队友们先不要讨论。
崔瀚率面无表情地坐下,然后说,”我今天想喝酒。”
听到他的话,金珉奎隐隐露出「我就说了吧」的表情,被文俊辉在桌子下踩了一脚。
他们没有吵架,但夫胜宽在疏远他。崔瀚率用一顿晚饭的时间消化着这件事。
一罐罐啤酒流过喉咙,崔瀚率突然想到喝醉了的夫胜寛,又想到他们迟迟没有落实的喝酒之约。那时候他想说的是甚麽呢?现在还想说吗?
崔瀚率一直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每个人的私人空间和距离。纵使不知道原因,但夫胜寛或许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无时无刻黏着他,而这并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生命中总有些让人突然作出改变的契机或时段,若要质问原因,对于成年人来说又似乎又过于幼稚和无礼。如果这样夫胜寛能感到快乐,或许他该做的,是配合和接受夫胜寛的改变,就像夫胜寛一直包容他那样。
这刻的不爽,大概只是因为落差而感到不习惯而已。
9
看着夫胜寛黏着哥哥们离开房间的身影,崔瀚率的心情跌落谷底。
听说二十一天便能养成一个新习惯,而崔瀚率似乎无法忍耐二十一天,又或者说,他并不想要养成新习惯。
今天拍摄应援影片。夫胜宽刚巧站在他身后,没有任何异常,在开始前还认真小声地唸了一次应援法。然而当他像往常一样轻轻把头靠在身后的人身上,耳朵或是后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温热的触感,一秒也没有。在能够互动的环节,崔瀚率刻意转过头想要和他对视,夫胜寛却刚巧把头转向左侧的徐明浩,笑着对他比了个爱心。
本来也不是必须要这样的。结束后,崔瀚率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却压不下心裏的不爽。
他有一种皇冠被夺走,或是喜欢的食物被人抢走的错觉,而他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人的关注,便会感到如此不安吗?是因为无缘无故被忽视所以才会感到烦躁吗?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夫胜寛?假如是后者,那麽夫胜寛对他而言,到底是甚麽呢?
在这样的困惑驱使下,崔瀚率忍不住在夫胜寛再一次从他身边逃走时发出了邀约。
“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像以前一样,不需要理由,去哪裏都好。崔瀚率盯着夫胜寛的眼睛,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权利。
知道直接说「我想知道为甚么我讨厌你避开我」的话显然过于赤裸,于是他反复强调「只是想和你出去」。这应该不算谎话吧,在看到夫胜寛在他认真挑选的餐厅中露出满足的笑意,他想。
只是为了一个笑容,这样又算是甚麽原因呢。
虽然疑惑未解,但崔瀚率的心情不错。因为即使夫胜寛一开始看起来有点拘谨,但慢慢也像从前一样对着他笑,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吃得脸颊鼓鼓的,偶然抱怨各种小事。
走在街上,纵使已经久违了的事,脑海裏却自动播放着无数次并肩走着的回忆,于是一切又变得熟悉。熟悉,于是舒适,于是期许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延续。这样就可以称之为爱吗?
突然,有隻白色小狗朝他们走来,长得有点像胜寛家的小狗。一向很喜欢小动物的胜寛如同他想像一般蹲下来逗小狗玩耍。
在温柔的阳光照耀下,崔瀚率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没有任何的妆发,蓬松柔软的棕发随着风轻轻飘扬。自然扬起的嘴角,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的双眼,从崔瀚率的视角看上去,和十年前的小少年一模一样。
一切都过于自然,阳光正好,微风徐徐,崔瀚率忍不住微笑起来。真好。他第一次有了某种确定,这个月以来混沌的思绪一扫而空。
这是他一直注视着的人。注视着他在综艺上乖觉可喜的模样、他任性地闹小脾气的时候、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样、他在镜头后的敏感脆弱,以及如今看到的那样,如初的笑脸。
为甚麽会如此敏锐察觉到对方不再关注自己呢?大概是因为崔瀚率也在一直注视着夫胜寛。
是爱,还是习惯?如果爱他早已成为习惯,似乎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10
“Vernon啊,在做甚麽呢?” 在接近凌晨时分接到徐明浩的电话时,崔瀚率讶异地挑了挑眉。
“在宿舍写歌。哥不是在聚餐吗?”
“是没错。但胜寛喝醉了,一直吵着要找你。我们叫他打电话给你,他又不肯。其他人也醉得七七八八了,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先照顾他一下?” 徐明浩无奈地说,又彷彿怕他拒绝般补了一句,”感觉他今天有点伤心呢。”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看着歌词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却再也静不下心。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见酒醉的夫胜寛,却比以往更兴奋和不安。大概是因为上一次的约会似乎并没有让他们的关係好转而不安,但又因为是对方刻意指名要找自己而觉得兴奋。所以夫胜寛并非不想见他吧。
他想到上次约会糟糕的尾声。
“你今天很奇怪。” 夫胜寛不解地道。
崔瀚率本想说”是因为你这个月很奇怪” ,但意识到这样说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回应,”我只是在说实话。我不明白,为甚麽不能像以前一样?今天你不开心吗?”
夫胜寛噎了噎,像是听到甚麽难以置信的话。然后突然垂下眼睛笑了,虽然那更像是怒极反笑,又像是失望后勉强挤出的笑容。
”不愿意像以前那样的是你吧。” 他像是极力控制情绪般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吧,约会也是,不要总是让人,烦恼。”
崔瀚率皱起眉头,打算开口。但夫胜寛先一步迈开了脚步,低声说,“回去吧,我累了。”
在回程的公车上,夫胜寛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崔瀚率悄悄看着他藏在棒球帽下晦暗难辨的神情,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沉默前所未有的漫长。
他们之间需要的是甚麽,怎样才能回到如初呢?明明不讨厌,为甚麽还有装出一副讨厌的样子?他们早已不是一颗糖果就能和好如初的小孩子了,夫胜寛也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宿舍的角落委屈又认真的告诉他「我在生气,你要这样做才能哄好我」。
这一次,他需要自己找出题目的解法。
半小时过去,门钟响起。崔瀚率打开门,看到徐明浩扶着软趴趴的夫胜寛。
明明不会喝酒,为甚麽还偏要喝到醉倒呢?
“胜宽就交给你了。他们还在喝呢,真是一群疯子。”徐明浩摇摇头,看了看醉醺醺皱着眉头的夫胜寛,轻声对崔瀚率说,”vernon呀,今天对他温柔一点吧。”
门关上。崔瀚率把目光投向怀内发烫的人,有点头痛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醉了的小橘子倒也不闹,见到了一直念着的人反而好像安心了,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呆呆的。
崔瀚率把对方扶到床上,也开始发呆。他其实很不会照顾人,虽然他已经二十六岁了。思前想后,冲了一杯蜜糖水,又拿了一件自己的T-shirt。
“喝掉这个。你要洗澡吗?不洗可以先换上我的衣服再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人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彷彿很努力地理解他的话。十秒过后,夫胜寛如同他想像一般,很乖地拿起水杯。他像以前那样,几乎是无条件听从自己的指示。
但突然,夫胜寛放下了杯子,难过地垂下了眼睛。
“我不要听你的话。” 他低声嘟哝,又像是自我提醒。
崔瀚率讶异地挑了挑眉。
“所以那天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吗?”他问。
”还有这个月,为甚麽这样对我?” 如果夫胜寛是因为他的某个行为而生气的话,他可以解释的。
但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而是得到一个半成形的拥抱。夫胜寛跪在床上,试探地抱住了他。他一隻手勾着崔瀚率的脖子,一手手捧着他的脸,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太近了,感受到带着酒气、温软的气息,崔瀚率整个人一僵,他们太久没有这样亲近的时刻了。出道初期,他们还会偶尔拥抱,但后来,或许是生活变得安定所以不再需要从亲暱中获取安全感,又或是自然地认为男生间拍肩、碰手便能表达情绪,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了,于是他觉得很陌生。
正当他打算移开对方的手,开口说”你太醉了睡觉吧”时,他对上了夫胜寛的眼神,然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一直很喜欢夫胜寛的又圆又亮的杏眼,包括那些灵动的小眼神。和那天具有攻击性或是怒气的眼神不同,如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装满了他,夫胜寛以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要推开我。”他用眼神清晰地哀求。他的眼周很红,捧着他的脸的手在颤抖,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
崔瀚率一边感到心软,一边又有一种隐秘的兴奋。他很高兴夫胜寛需要他,又或者是,他其实很需要夫胜寛需要他。
察觉到他的默许,夫胜寛用手抚摸他的脸,眼皮、鼻子、然后是耳朵,他轻轻揉搓耳垂,然后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侧颈,像是以往他们无数次亲暱一般。
夫胜寛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颈项,激起电流。崔瀚率觉得这样小心翼翼碰自己的他很可爱,又希望他只会对自己这样做,夫胜寛要最喜欢崔瀚率。于是他坏心地把用手环抱住怀里的人,揉了揉对方棕色的头发,期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夫胜寛像是吓到了般一抖,然后好像得到奖励的小熊,很乖巧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侧颈。
“啵哝尼喜欢我吗?”夫胜寛抬头,含含糊糊地说。
崔瀚率想了想,回答,”有不喜欢的理由吗?” 他一直很喜欢夫胜寛,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
听到他的回答,夫胜寛却好像有点难过,或是生气,”就不能正面回答吗?”
崔瀚率认真地顿了顿,然后意外地紧张起来。他轻吸一口气,低声在夫胜寛的耳边说,”喜欢的。”
夫胜寛不知道是被他的气息还是这句话刺激到,整个人轻轻抖了一下。醉着的人隔了快五秒,才说,“不是的,但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不过没关係,不一定要喜欢的,不喜欢也可以,不抱抱也可以的。” 他几乎语无伦次,手却依旧紧紧抱着他。
崔瀚率怔了怔,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然后夫胜寛又用那种看起来很可怜的眼神提出新的要求:”啵哝啊,今晚可以一起睡吗?一晚就可以。”他又小小声地补充,”就像以前,我们在宿舍那样。”
“好吧,现在睡吧。” 崔瀚率好像很酷地开口,实际上他一片混乱。夫胜寛朝他露出一个黏糊糊的笑容,然后乖乖躺到床上。
“啵哝啊,可以抱住我吗。”
“啵哝啊,你的眼睛真好看。”
“啵哝啊,我不想天亮。”
“啵哝啊,晚安。” 一直嘟哝过不停的小熊终于累了,含糊地说过晚安,突然「啵」地亲了他的左脸一下。
夜已深,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崔瀚率边回味着脸颊被小熊软糖袭击的触感,边静静看着好不容易蜷缩在他怀裏睡着的袭击者。闭上了眼睛的人看起来很乖,睡觉的样子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只要睡着便要抓着东西的小习惯依旧未变,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样子也很讨人喜欢。
但过了今夜后,他们是否又要回到那样疏离的样子?
他不能接受。看过了这晚如此依恋自己的夫胜寛,他几乎升起从未有过的佔有慾,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一直一直看着自己。
「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那麽,反过来说,胜寛也需要自己更明确的偏爱吗?
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他们都在改变,爱意变得克制,但爱他已成为习惯,所以才会一直注视着他。而他以为夫胜寛清楚,就像他清楚夫胜寛爱他一样。
他的确没有很喜欢身体接触,被碰耳朵是真的不舒服,但如果那是夫胜寛的爱意表达,他并不反感,所以才会补说「随你喜欢」。
以往夫胜寛一直对他很好,是好到让哥哥们也会起哄的程度,但在这段时间,看到夫胜寛用对待他的方式对待其他成员,他才后知后觉地焦躁起来。
“夫胜寛只能最喜欢我。” 这样的话,他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对方。
是从甚麽时候,我们成长为不再轻易说爱的大人?
在漫长的岁月裏,当相爱变成日常,爱意慢慢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事掩盖,不及时捡起来,便会渐渐消弭,彷彿从未存在过。
崔瀚率被刺眼的阳光叫醒时才七时。”嗯..” 昨天近清晨才入睡,他困倦得不想睁眼,只是下意识把怀裏温暖的人抱紧。然后他便感觉到被他抱紧的人很用力地抖了一下。
他睁开眼,对上夫胜寛慌乱不安的眼神。对方挣扎着要逃出他的桎梏,却推不开他的手。
“啵哝啊,对不起。昨天我…”夫胜寛不敢看他,只盯着他的项鍊,小声道歉。
“不要道歉。你怕甚麽?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睡吗?” 崔瀚率打断他。
听到他说以前,夫胜寛讶异地看向他。
“你昨天那样对我,我很喜欢。” 崔瀚率一边说,一边观察夫胜寛的表情。
而夫胜寛开始失去表情控制。
“之前你突然对我很冷淡,我才发现我不可以失去你。我知道你喜欢我,而我也很需要你喜欢我。” 崔瀚率一边整理自己的想法一边开口,坦率到令人害怕,“ 简单点来说,胜寛啊,我很珍惜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很珍惜你。”
他顿了顿,带着某种觉悟以及时光的重量,说,
“胜寛啊,我爱你。”
啊,多久没有这样直接地表达爱呢。崔瀚率认为自己一直很冷静,但现在脸上却在发热。
夫胜寛像是一隻傻掉了的小熊,张着圆圆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脸颊却忽然湿润一片,他在流泪。
崔瀚率有点慌乱,他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抱住,”不要哭,我应该早点说出口的。”
夫胜寛抽噎了一下,”我现在水肿了,一定很丑。”
“很帅气,很可爱。”崔瀚率亲了亲他的额头。
“甚麽嘛,明明就很会说。”夫胜寛轻轻打了他一下,却忍不住笑起来。
“是真的吗?” 他依然难以置信地问。
“是真的。” 崔瀚率很耐心地说。
然后夫胜寛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没有说话,崔瀚率也默契地给予他整理情绪的时间。这一次是美好的沉默。五分钟后,夫胜寛开始像个小孩般一件件数着不满的事。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都不会像以前那样抱我了欸。”
“因为长大了吧。虽然没有经常抱你,但我还是经常注意你的,你都不知道我总是看你。”
“但偶然抱抱也可以吧?”胜寛嘟起嘴。
“嗯,以后会的。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喜欢我抱你。” 崔瀚率按照逻辑反驳,顺势收穫夫胜寛的一记手刀。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照顾你不是因为觉得你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夫胜寛突然说,”只是因为想珍惜你。”
“知道了,以后继续照顾我吧。” 崔瀚率认真地点点头。
“…我不要。”夫胜寛给他一个白眼。
崔瀚率失笑。
在这样一个和煦的清晨,他们从满地狼藉中好好捡起爱意,也抓住了对方。
“胜寛啊,虽然我们都长大了,但你在我面前也可以是小孩,可以任性的。”
“知道了。你也是,多多像十几岁那样说爱我吧。” 夫胜寛摸摸他的耳朵。
“知道了,全世界裏最喜欢夫胜寛。”
“是吗,我全世界除了崔瀚率都喜欢。最讨厌崔瀚率了。”
越过漫长的岁月,夫胜寛和崔瀚率依旧在努力相爱。
End.
一点后记:
当初看不眠之夜的时候,打下了这段话。
「十年时光,当容貌、口吻、重视的事物、甚至爱人的方式也随着年月改变,我们还能好好珍惜彼此吗?如果以前我能够摸摸你的耳朵或是拥抱你,现在我该如何让你知道我很珍惜你?」
这是我自身的困惑与感伤,而每当看到98的互动,总是会令我沉思他们是如何适应十年间身分和相处模式的转换。我想,爱从来没有消失,但如何爱人、被爱以及表达爱是我们终身学习的课题。
不管如何,希望他们的生活永远充满爱。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率宽】崔瀚率的五次失恋
全名:崔瀚率的五次失恋,和一次破镜重圆
现背,崔韩率视角5+夫胜宽视角1,全文2w8
警告:写了太久情绪不太稳定,狗血而疯,所有剧情皆为杜撰,如有雷同均为巧合
BGM:Black Eye - Vernon
“或许所有成长都拥有这样的标志性瞬间:独自在角落里玩耍的孩子抬起头,发现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围绕他转动;故事不会随着主角的想法变动峰回路转,因为没有人是故事的主角。”
=====================
00 楔子
崔瀚率恋爱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
全名:崔瀚率的五次失恋,和一次破镜重圆
现背,崔韩率视角5+夫胜宽视角1,全文2w8
警告:写了太久情绪不太稳定,狗血而疯,所有剧情皆为杜撰,如有雷同均为巧合
BGM:Black Eye - Vernon
“或许所有成长都拥有这样的标志性瞬间:独自在角落里玩耍的孩子抬起头,发现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围绕他转动;故事不会随着主角的想法变动峰回路转,因为没有人是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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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楔子
崔瀚率恋爱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还是个小孩呢——周围人总那么说,语气充满包容和谅解。
因为是小孩,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因为是小孩,犯错也可以得到理解和原谅;因为是小孩,可以留存自己的世界,建立自己的规则,按自己想要的步调生活。
难道可以永远那么下去吗?不是没有那么想过,但团体生活不就是这样嘛,一旦找到固定的角色,就会各司其职地那么过下去。崔瀚率被分配到的角色似乎就是小孩,甚至比忙内弟弟更受到成员们的袒护。
做小孩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一度得出结论。还没长大的孩子们总觉得大人很酷,殊不知大人投向游乐场的眼神都透着艳羡。比起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大人,做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却能保持率真的小孩显然是最佳搭配——但凡需要,他随时可以关起门隔绝外部喧嚣,畅游他精神世界的桃花源。
可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彼得潘并非一人建起的永无岛。
当崔瀚率终于想起伸手敲敲那扇门板,却发现那里再也没有守候的人在。
01 距离
崔瀚率遥远的初恋,大概要追溯到五岁前。
“不是,那么小怎么算是恋爱啊,”蜜瓜冰棒颜色的地下室里,刚才还在起哄的年长练习生大声反对,“不算不算。”
没等崔瀚率反应过来,旁边的同龄亲故已经炮弹般弹射起来。
“是哥说要听恋爱经历的啊!只要瀚率觉得是恋爱的话,那无论几岁都是恋爱啊,”夫胜宽嘟囔着护短,随即伸手推推他的肩膀寻求支持,“对吧?”
“哦…”全场视线中心的崔瀚率挠挠侧脸,隐约有点不好意思。
无论亲故多么努力地替他圆场,崔瀚率也认为这确实不能算作恋爱经历。说来惭愧,心动的主要原因,或许只是因为在每个不得不和父母分别的伤心早晨,幼儿园同班的那个女孩都会送他两颗水果糖。
对方的长相早已模糊不清,毕竟当时视线全聚焦在对方的手部动作。
那只手总会先伸进口袋里消失几秒,接着握成拳头出现。等举在他面前摊开时,掌心中央就是开启每天好心情的模仿开关。透过盛满泪水的眼睛望过去,七彩的糖纸总是闪闪发光。
现在回想,到后来崔瀚率或许都只是在假装难过,以欺骗善良的对方来和他分享糖果。
真是充满虚假和贪欲的年纪啊。现役练习生崔瀚率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感慨。
哥哥们注意力早已转移到别的话题,好在崔瀚率永远拥有最忠实的听众。
“后来怎么样了?”两人依偎坐着的角落里,夫胜宽注视着他,眼里好奇的光芒闪烁:“瀚率哩和那个会发糖的小姑娘?”
后来。后来就要搬家去韩国,临行前母亲特地教他,要和幼儿园里的小伙伴好好道别。
带着回报恩情的私心,崔瀚率特地去超市买到相同的糖果,分给那个女孩时甚至有点紧张,期待对方是否会发现这个特意为之的巧合。
“哇哦,”注意到特别的糖果包装,那个小女孩顿时睁大眼睛,“这也是老师给你的嘛?他也让你照顾早上不开心的同学们了?”
虽然当时还不理解什么是恋爱,但崔瀚率确实在那刻感受某种酸涩心情——后来才明白,那种状况通常被叫作自作多情。
回忆到这里恰然而止,如今已经在大洋彼岸另一端的崔瀚率耸耸肩:“现在完全没有联系了,毕竟距离实在太远,那时候通讯也不发达。”
“什么啊,怪伤感的。”嘴里嘀咕着遗憾的话,夫胜宽也伸手进口袋里,转着眼睛摸过半天,随即飞速往他手里塞进个硬硬的东西。
“我也给你颗糖吧,”确认周围没有staff或哥哥注意到的夫胜宽冲他笑着wink一记,“吃了就不要伤心啦。”
是那么小的事情,还已经过去那么久,其实早就不会伤心了。崔瀚率想反驳,又在捏紧那颗糖的瞬间打消念头。
糖纸边缘有些尖利,愣愣刺着他的手心,却意外有种踏实感。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仿佛那时傻傻站在教室里的小崔瀚率终于得到安慰和理解。有人站在他身边大声指责过距离这头会吞食一切的怪兽,又替他熨平心里某个差点忘记存在过的褶皱。
夫胜宽真是很好的亲故。崔瀚率捏着糖纸感慨,圆圆的硬糖在窄小包装里来回滑动,留心就能听到塑料纸摩擦的细碎声响。
而且更好的是,他这次不再会因为距离失去夫胜宽——不久前代表说过的,他们很快就会组合出道,像其他艺人前辈团体那样,肩并着肩出现在镜头前。
那样崔瀚率和夫胜宽就是永远不会被距离分开的关系。
对吧?
02 亲密
第二次类似恋爱的体验,应该是发生在小学。
和某些多情渣男将每段恋爱都用不同定义说成是初恋的巧舌如簧相反,崔瀚率是很严谨又诚实的类型。只要是可以被定义是恋爱的关系,那都要算作恋爱。
其实都快忘记具体过程,不过因为是夫胜宽主动问起,他特地认真回忆过。
对话的时间是盛夏,却莫名聊起冬天的情人节,算是很符合他和夫胜宽的相处模式。他们依旧是没有出道的练习生,一天训练下来,地下室里热气蒸腾,藏在书包里的巧克力都融化得软黏,不过没有人会介意,因为夏天是那么好的季节。
只有在天光漫长的夏天,他们能在训练后晒到久违的太阳,还可以赶在日落前拜访汉江公园的便利店。
“说起来,我小学因为太想收到巧克力,一口气和十个同学表了白,结果竟然有八个答应了。”仔细打量过手里已经不成样子的锡纸包装,夫胜宽撇撇嘴将它扔进垃圾桶:“瀚率呢?小学的话,也是有收到过情人节巧克力的吧?”
“嗯,”崔瀚率点点头,侧身从柜台抽出几张餐巾递给对方擦手,“是小学的同桌。”
闻言,本埋首在冰柜里挑选的夫胜宽抬起头:“是义理巧克力吗?朋友的那种?”
“不,我们算是名义上交往过的关系。”崔瀚率回答得很诚实。
“哇哦,”人都有八卦之心,夫胜宽也不例外,眼睛瞬间亮晶晶的,“所以瀚率喜欢她什么呢?”
“不是她,是他。”耐心纠正过亲故,崔瀚率终于挑出支心仪的冰激凌。
连眨眼的速度都慢过几秒,终于理解到是什么意思的夫胜宽回过神来:“所以瀚率,不需要是女孩子吗?”
“会有什么差别吗?”崔瀚率微微歪过头。
“没有吧,”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过,夫胜宽嘟起嘴承认,“只是在韩国听说得不多,不过美国对这种肯定很开放吧?”
“与是否开放无关吧,”随意耸耸肩,崔瀚率转身走去结账,“至少在我这里,是因为觉得每种性别都应该拥有相同的机会*。”
“挺有道理的。”夫胜宽加快几步跟上他,亦步亦趋。这位传统环境里长大的儒家男孩接受得意外很快,不过他总是这样,似乎永远不会对崔瀚率产生任何反驳的心思。
等他们踱步到江边,夫胜宽张嘴咬住冰棍一角,双手背在身后,撑住半人高的花坛向后一跳,等完全坐稳才接着提问:“所以瀚率喜欢他什么?”
其实已经记不太清的崔瀚率跟着坐到他身边,努力在记忆里挖掘过一番:“他那时应该是班长?班级什么集体活动都会全力以赴,很正义也很有原则——不过是他先提起交往的,说很喜欢淘气鬼的探究生活。那时还觉得挺酷的,竟然可以和班长交往——即使连交往的真实定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定义的话,又为什么会觉得是交往?”随意甩开被晚风吹散的刘海,夫胜宽垂在花坛边缘的小腿晃啊晃。
“因为当时就是那么说的。”是在偶像访谈课里会被判零分的回答,不过没关系,本就没有人期待这场谈话内容多有营养,夏天似乎就该被少年们漫不经心地浪费。
“什么啊,有点奇怪啊。”夫胜宽斜撑着下巴望过来:“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就是像同班亲故那样?”注意到黏在甜筒侧面的几缕包装纸,崔瀚率忙着专心致志与之缠斗,话不自觉地越说越长: “上下学结伴着走,偶尔去小卖部给对方带瓶牛奶或者糖果,就是这种很简单的关系,连牵手都是前一晚电视剧里演到才会想着试试。有点缺乏那种——主角们skinship时脸红心跳的感觉?最后也是他觉得所谓的谈恋爱很没意思,所以就这样宣告结束。”
“也是,可能那时候确实太小了?”仔细替他揭开最后一点纸屑,夫胜宽转手揉揉他耳朵。很轻柔的动作,安慰似的。
“大概吧,”终于咬下块脆皮甜筒的崔瀚率望向远方。既然这段所谓恋情的起点并不是心动,突兀结束也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不过他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由着夫胜宽继续动作。
其实耳朵被摸的时候总会很痒,崔瀚率却从未躲开过。这是他和夫胜宽都很习惯的互动,几乎是无意识产生的,有点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夫胜宽总认为崔瀚率需要他给予这份亲昵做安慰,而在崔瀚率看来,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夫胜宽需要靠给予这份亲昵来完成他的某种感性表达。
至于这份感性的内核是什么,是理解、珍重或是惺惺相惜,崔瀚率没有特别想过。有的东西就是这样,因为在能被理解前就已经存在,不知不觉就变成习以为常到不会去探究的东西。
只不过那天傍晚,不经意咬到甜筒末端巧克力糖心那刻,崔瀚率蓦然意识到:养成习惯需要21天,而他似乎从最初就愿意亲近夫胜宽。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磁场相合。他没有过多拘泥于这份领悟,只是扬手将最后的甜筒扔进嘴里,移动位置好和夫胜宽肩膀贴着肩膀。
“为什么一定要挤着啊,空间不是很大吗?”还含着冰棍木棒的夫胜宽小声嘀咕着,抬手用拇指替亲故抹掉嘴角沾到的一点巧克力,倒是也没有向后挪开。
“瀚率总像小孩子一样,”稍微大一点的那位故作老成地总结。
并没有反驳的意思,认证做小孩很好的崔瀚率歪过脖子,用头顶发丝来回蹭着夫胜宽的侧脸,在后者的抱怨声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那刻他是真的相信,他们会这样到永远。
03 责任
刚出道的时候,生活空间被猛然膨胀的工作无限压缩,各式各样的镜头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难得的休息时间都在保姆车或后台里度过。
崔瀚率还算幸运。从小就习惯录制的他很习惯屏蔽不必要的信息以专注自身,至于其他成员,也纷纷开始探索能在碎片时间中成立的娱乐方式,好在忙碌中保存一点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夫胜宽疯狂迷恋起电视剧。
他向来对流行文化了解颇深,往往连热门电视剧OST的编曲家都会记得,那段时间更是半点筛选没有,只要在播的无所不看,一集连着一集,手机都加载得发烫,还要连着移动电源继续。至于题材,大多是些不需要任何专注力也能轻松跟进的都市爱情网剧。台词平庸,剧情俗套,却可以承载精神的短暂放空,甚至多次举着播放的视频在车里安然入睡。
行进的保姆车里,又在用电视剧冥想的夫胜宽突然开口:“所以——”
说话先停顿三拍,这是崔瀚率和夫胜宽展开话题前的习惯。夫胜宽通常在做些什么,而崔瀚率不在做什么时通常也在想些什么,于是要用拉长尾音的断句作为开场,给对方点缓冲时间,好将注意力完全转到自己身上。
“所以?”本在观赏窗外风景的崔瀚率转过头,抬手摘下右边的耳机。
“被人叫欧巴是什么样的感觉?”随手给视频点过暂停,夫胜宽望向他。
崔瀚率垂下视线,注意到屏幕里被无情中止演绎的那个男人。这位演员似乎正在试图表达某种情感——那种蹩脚的、程式化的、工业糖精般甜腻的心动神情。
微微皱起眉头,崔瀚率无法挖掘出大脑皮层里任何与“欧巴”这个词相关的情绪波动,所以他只是说:“没什么感觉。”
“啊,”短暂挫败过半秒的夫胜宽眼睛一转,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问错了人:“不过那是因为Vernon有妹妹吧?”只有姐姐的他低头打量过男主角,轻声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妹妹的那种,是和年纪小的女生谈恋爱时那种——但Vernon应该也不知道吧?”
即使无法理解为何会对这种事产生好奇,崔瀚率依旧耐心地补充:“那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什么啊?难道你体验过吗?”夫胜宽顿时瞪圆眼睛。
“嗯,”意识到话题不会马上结束的崔瀚率暂停播放器,人也微微坐直了些,“是中学的后辈,退学前交往过,时间很短。”
犹记得是个很灵动的女孩,眼睛尤其漂亮。某次放学后在楼梯拐角等着他,手里粉色情书已经攥得发皱,磕磕绊绊告完白就小心翼翼望着他,很怕做错事的样子。
当时崔瀚率对校园霸凌已不堪其扰,冷不丁遇到个态度友善的同学,加上她当时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无措地揉过两圈后脑勺,崔瀚率最后还是决定答应试试看。
对方和他只差一届,远没有Sofia那么小,不过偶尔露出的天真模样总让人想到妹妹。她总有很多新奇的念头,有很多所谓的恋爱必须项目想尝试,而崔瀚率总会陪着,简单来说就是这段关系里杵在旁边并负责买单的角色。
比起谁的男友,当时或许更多像是在扮演谁的男友,此刻坐在车里的崔瀚率意识到。那种牵手或拥抱时隔着层膜的心动,似乎更多来源于亲昵的行为本身,而非进行该行为的对象。
还是初次听说这件事,夫胜宽干脆摁灭手机屏幕,全神贯注地望过来:“所以她会叫你欧巴吗?是不是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特别小鹿乱撞?”
“不会,可能是因为我有现实妹妹吧。”崔瀚率摇摇头,认真注视着对面那双也很漂亮的眼睛:“只是一个称呼,不是吗?”
似乎并没有被说服的夫胜宽耸耸肩。通常他们会接着探究下去,可他此刻的好奇心显然已经转到新方向:“练习生的时候没有听说过瀚率和谁交往啊?是在我来首尔前那个月就分手的?”
“不是,比那还要早,大概交往一个多月就分手了。”已经能猜到亲故接下来的问题,崔瀚率直接坦言:“应该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她关心不足?”
仿佛很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夫胜宽眉头皱得像在解数学题:“是像小学的那位男生那样,觉得两个人相处起来太像亲故吗?”
“不是吧,”崔瀚率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对话,“更多应该是没有去照顾她,或者尽到作为男友的责任?说是相处得太过独立了,不过当时也在忙休学和做练习生的事,客观来说确实并没有多用心。”
“嗯,确实很难想象那时候的Vernon尼去照顾谁呀…”夫胜宽揉着他的耳朵感叹。
猜测得到认证的崔瀚率点点头:“或许真的就是因为这样。她还有提过,说我从来不会主动道歉。”
“不能那么说,”或许是怕他伤心,夫胜宽反驳得相当积极,“她只是还不够了解Vernon吧?Vernon尼和我都是会道歉的,平时也会照顾我不是吗?”
“道歉也就算了,照顾并没有很频繁,是你照顾得更多。”偶尔也会觉得夫胜宽对自己过于袒护的崔瀚率纠正。
“就是有吧?”夫胜宽转转眼睛,大脑显然正忙着搜索事实依据:“比如——也不一定要什么具体例子吧——现在这场对话不就是吗?Vernon正在照顾我的好奇心呢!就是那种,精神层面的。”
同样正在精神层面受到贴心照顾的崔瀚率不置可否,转而又问:“为什么会想起问这件事?”
“大概是,”夫胜宽停住片刻,低头来回翻转着手机,“想知道恋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不试试看?”崔瀚率真诚地建议。
“又不是想试就可以的!”话题开启方难以置信地望过来,仿佛崔瀚率才是拥有危险想法的那个:“现在已经是偶像了不是吗?又不像Vernon那样在出道前就体验过。”
也对,毕竟代表无数次强调过偶像恋爱就是失格。
大概是因为之前从未产生过恋爱的想法,又或者只是因为早就学会不要太认真相信代表的话,此刻崔瀚率才真正意识到偶像身份所承载的重量。原来他们不止是用歌词、舞蹈和演唱进行表达的艺术家。原来他们在出道得到偶像光环的同时,无形中也承担着相应的代价。
“现在的我们似乎很不自由。”他指出。
“不是这样的,”夫胜宽又一次反驳,不过这次语气更温柔,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瀚率是自由的。”
尽管不知道夫胜宽如何得到的这个结论,崔瀚率依旧奇异地平静下来。
或许他该问清楚其中的逻辑,好真正理解那所谓自由的含义,然而夫胜宽手指热量烘得他耳尖暖洋洋的,叫崔瀚率无暇思索其他。他就这样望着正对着窗外风景发呆的夫胜宽,思绪列车逐渐消失在望不到头的旷野。
“退一万步说,”视线依旧没有落点的夫胜宽像是随口起了句话头,又在不经意和崔瀚率对视的瞬间卡住片刻,最后堪堪收回本捏着他耳廓的手,“也得遇到合、合适的人才行,对吧?”
下意识皱起眉头,崔瀚率很难认同他过去分享的那几段恋爱经历究竟能否算是和合适的人。“理论上说应该是这样的,”他先是表示认可,随即补充起例外情况,“但我之前那些经历似乎并不算在内。”
“因为那时Vernon还很小啊,”数不清夫胜宽已经是第几次替他开脱,“未来总会谈场真正的恋爱的吧?和喜欢的人一起。”
夫胜宽好像真的很向往恋爱——而且是所谓真正的恋爱。注意到对方在昏暗车厢里仍然闪着光的眼睛,崔瀚率如此总结。
“嗯。”他最后只是点头允下,却并没有随着话题结束再戴上耳机,而是侧身靠向夫胜宽,头碰着头和他一起观赏手机屏幕里的烂俗剧情,不时评论几句。
如果要谈论这几场对话的意义,大概可以说是崔瀚率和夫胜宽正共同撰写着一本恋爱观察日记:他们轮换着往里面添加假说、自身经历或道听途说的故事,试图理解爱情这一抽象概念。
这种观察似乎不仅限于恋爱。对于任何实质或抽象的事,他们似乎都自觉承担着帮助彼此成长的责任,并小心守护着对方天真的成分。也许是因为习以为常,也许是因为从未用具体语言定义过这种无意识的举动,那时崔瀚率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这层珍贵关系的存在。
当时的他只是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再和夫胜宽分享恋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吧。
那种和合适的、喜欢的人一起的,真正的恋爱。
04 痛苦
那天很久都没有到来,因为崔瀚率很久都没有再谈过恋爱。
他不是需要恋爱才能生活的类型,很多时候连恋爱这个词都不会出现在脑海里。大多数人人工作社交和恋爱只需两项就足够充实,更何况他所在团体活动起来宛若24/7的修学旅行。
或许要等到不再是偶像的时候——他偶然间那么想过,在某次被夫胜宽凌晨四点的电话吵醒,仰躺着回忆他们出道初期在保姆车里的那场谈话时。
所以应该要算是超过预期,那天比想象中来得稍微早些。
对方是朋友的朋友,偶然在同张桌子上吃过饭。那时了解到二人活动区域的重合度很高,之后见面机会就意外地多起来。
因为年纪,一度误以为这位姐姐是成熟的类型,结果发现她应对大小事宜格外地随心所欲,很多行为是崔瀚率也会感慨一声“哇哦”的情况。偶尔会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可与此同时,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无拘无束的魅力。
无法否认地,崔瀚率迷恋那种不可预测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新鲜,毕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遵循着某种轨道。只有和这个人相处时,才会意识到原来还存在那样的路径,进而可以跟着领略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不如恋爱吧。”那天在咖啡厅,对方摇晃着冰美式突然开口。
同样是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崔瀚率不禁略带诧异地挑起眉毛。
“你对我很好奇,不是吗?”她打开盖子拨弄着杯子里的冰块,视线淡淡扫过来:“想了解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朋友之间的熟悉程度总是有限。”
能够坦诚摊开说到这个份上,不免就答应下来,因为没有理由拒绝;交往期间行事不算张扬也不算低调,因为同样没有理由隐瞒。
98弟弟恋爱的消息很快传到成员们那里,自然是收获不少告诫和提醒。不过还好,成员们总是对他格外宽容,尽管偶尔注意到的几个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瀚率是自由的,”他最近时常想起亲故曾经的评语,似乎时隔数年击中靶心。
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告诉夫胜宽这件事,即使他有很多理由那么做。
崔瀚率曾试图为这种无意识的逃避找到合理解释:是因为没有时间坦白,还是因为反正人缘好的胜宽肯定很快就会通过别人知道,亦或是因为他仍然无法确定这是否算是真正的、值得和对方分享的恋爱?
在他得到答案前,人缘好的夫胜宽终究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某种意义上他预测得非常正确,即使时间比他猜想得要晚上许多。
这次关于恋爱的谈话发生在巡演期间。
演唱会结束后的深夜,夫胜宽直接刷过他们的团体房卡冲进来,人是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湿湿塌着,没有在滴水,卫衣的领口处却洇着几块深色痕迹。
正在和韩国工作人员准备solo的崔瀚率电脑还挂着视频会议。面对房间里忽然多出的人他微微挑过半边眉毛,面不改色地在镜头前用几句话简单收尾,视线随即望向对方。
“你在恋爱。”夫胜宽用的是陈述句。
没想到是那么直接的开头,崔瀚率转着眼睛消化半秒,很快点头回应:“嗯。”
夫胜宽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张着嘴迟迟没有出声。崔瀚率猜对方正忙着组织语句,因为皱着鼻子的他不时小幅度歪歪头,嘴也微微撅着,组合起来是夫胜宽大脑加载过度时经典的卡壳表情。
其实是挺可爱的反应,能从中推断出很多事:比如夫胜宽刚听说这件事不久,比如夫胜宽对此有很多想法却在努力避免感情用事,比如夫胜宽在过度揣度或者内耗前,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来向崔瀚率求证。如果不是当下气氛莫名的紧张,崔瀚率几乎想称赞他做得特别好。
“所以,”没给崔瀚率打岔的机会,夫胜宽目光重新投过来,语气格外肯定,“对方是瀚率很喜欢的人。”
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对方叫自己韩文名,崔瀚率微微皱眉,还是接着回答:“应该是?我也正在探索这件事。”
是话及此处才发现的,原来他正在试验某种理论的可能性:人究竟是要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恋爱,还是也可以通过恋爱去了解对方是否会是自己喜欢的人。
他刚想和夫胜宽分享这件事,就被后者匆匆打断:“所以瀚率是被什么所吸引的呢?听说对象是比我们大很多的姐姐,没错吧?”
“对,不过是感觉不太到年龄阶级的那种,”联想到些有趣的经历,他不自觉扬起笑容,“几乎不太像是韩国人。她很自由,似乎无拘无束,也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甚至有点疯狂——总之是很有趣的人。”
因为是很有趣的人,所以会有想了解的心思;因为还需要了解,所以仍不确定是否会是喜欢的人——逻辑链在这里完美搭成,崔瀚率抬眼望向夫胜宽,试图和先前几次那样,继续和对方探讨并推进对恋爱的认识,顺带得到几句贴心的称赞。
可是出乎意料的,夫胜宽只是保持着先前空白的表情,极缓慢地眨眨眼睛,脸颊就蓦地出现两条泪痕。
“为什么要哭?”崔瀚率的第一反应是不解,毕竟这和他预想的发展大相径庭,而此刻的心情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那刻的他完全无法思考,只剩直觉隐隐提示着他正立在某种真相的边缘。
“我不知道,“夫胜宽的回答毫无营养,却足够诚实。他仍是怔怔的,随即终于反应过来般,连忙低头用食指抹去眼泪,水珠却随着他慌乱的动作越掉越多,甚至从指间溢出来,顺着小臂画出流星般的轨迹。他深吸一口气重复:“我不知道。”
也许他该做些什么,崔瀚率深吸口气缓解紧张。
十余年的时光里,他几乎从未见过夫胜宽如此伤心——不,不止是伤心,是种混杂着迷茫和无措的混乱状态。尽管两位生日相差不到一月,他似乎更习惯对方以一种保护者的形态出现,而不是这种,看起来实在,很可怜的样子。
他想给夫胜宽一个安慰的拥抱,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对方已经后退一步。
“我得,我得走了。”夫胜宽说,毫不犹豫地迅速转身离开,甚至没再加句再见或是晚安。门合上的那刻,房间里又旋起阵风,仿佛从没有人在玄关处掉过眼泪。
按惯常的风格,崔瀚率在这种无法理解的场合应该耸耸肩,然后低头继续编排他的音轨。他确实那么做了。即使那晚制造出的demo混乱到无一能用,他也并没有去追溯其中的原因,即使他惯常的风格是刨根问底。
这场实验性的恋爱并没有活过第二年春天。
分手也是对方提出的——大概是到这里崔瀚率才意识到,除去过于朦胧的初恋,他的每段恋爱似乎都始于他一句“ok”,也终结于同样一句“ok”。
“你或许喜欢的只是一个概念。”提议分手那天同样在咖啡厅,姐姐歪着头,漆黑瞳孔里映着崔瀚率的脸:“什么人都可以,只要符合你赋予恋爱的意义。我想知道的是,相较于对我产生的感情本身,你是否更关注和某种特定类型相处的感觉?”
“我——”繁复的思绪仿佛在刹那间得到整理,完全认证对方观察的崔瀚率长长呼气,莫名想起那天流泪的夫胜宽。或许对方理论是对的,如果不是适合的人,即使通过恋爱增进了解,也无法开启真正的恋爱。于是崔瀚率郑重其事地:“抱歉。”
摆摆手示意他省去礼节,姐姐似乎更在乎他的动机:“可为什么是我这种类型呢?是想尝试吗?你被我最初吸引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崔瀚率沉吟片刻:“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很自由?“
“啊,竟然是这样吗?“多半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对方出声笑过几声:”不是我说,你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自由’吧?”
注意到崔瀚率不置可否的表情,她摇着手指开始举例:“比如玩游戏永远最尊重规则,去滑索却要搜索死亡率,还从来不会考虑公开恋情——这些可都不是我会做的事情。所以我说啊,你真的在向往拥有这种自由或者叛逆吗?与偶像的身份无关,有些人性格中好像天生带有某种框架。或好或坏,你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点?说到底,你对我的好奇确实只停留在好奇,因为你从来没有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吧。”
“还有啊,你的solo歌词里,fuck可都是消音的。”注意到崔瀚率瞬间拧起的眉毛,姐姐调侃着打出记制胜球:“excuse my language,I mean,the f word。”
是这样的,崔瀚率意识到。
出于家庭教育或是骨子里的怀疑精神,他并不迷信于世俗定义的自由标准,从很小就知道忠于自己便是自由本身。疯狂,无拘无束,不遵守规则,这些确实不是属于偶像的标签,也从不是属于崔瀚率的标签。人们常唏嘘马戏团里长大的小象离不开无形绳索——可如果绳索本就是小象自我的一部分,那这件事不该是任何人的错。
同样的,他隐约理解了夫胜宽眼泪的部分含义——对方是否也误以为相伴长大的小象正在试图挣开绳索,并将这番举动理解为分别的前兆?
“无论如何,这样随意答应恋爱都是不对的哦,“注意到他的走神,姐姐敲敲桌子提醒,“恋爱不应该仅仅是有趣或者满足好奇心的部分,也会有因为太过亲密而相互影响对方人格、甚至可以说是侵入彼此领地而拉扯痛苦的部分。只享受有趣而规避痛苦并不能算是恋爱——所以这里我接受你的道歉,毕竟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老实接受过教训,崔瀚率又一次想到夫胜宽。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竟也无法想起多少值得称为痛苦的回忆——除去那天在酒店房间里见到对方哭泣。向来感性的夫胜宽在崔瀚率面前掉过很多次眼泪,只有那次令他感到失重般的不安。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亲近必然带来痛苦,他和夫胜宽是否也已经在迷宫里绕过359度,直到终于无法避免地站在断崖处。
对面的人似乎觉得单方面输出长篇大论有点无聊,说话期间早就收拾起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见崔瀚率久久没有回应,她终是在拎包起身前长叹一声,放心不下般地开口:“毕竟有想帮助后辈的良心在,我最后问一句,在所谓的好奇之外,你真的没有在试图证明什么吗?”
原来是有的。崔瀚率垂下睫毛思索片刻,抬眼道过谢。眼前的人依旧非常优秀又有趣,只是不合适,也从来不是那样的喜欢。
这场恋爱或许从开始就注定失败,因为初衷里有个几乎是被故意忽略的动机存在。
当时的崔瀚率想证明,他并没有那么需要夫胜宽。
05 自我
崔瀚率的生活存在这样一个悖论:他不相信MBTI,然而MBTI学说声称他属于的那种人格本就习惯质疑一切,所以这份不相信反而成为核实MBTI准确性的有力证据,如此循环往复。
这种不是叛逆,他声称。只是对事物保持应当的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人生非常重要的技能之一。
因此,这种思维被应用在探索他与夫胜宽的关系,多半也能算是有迹可循。
根据牛顿第一定律,只有外力可以迫使物体改变运动状态,人性似乎亦是如此。如果说之前崔瀚率早已习惯以14岁养成的模式和夫胜宽相处,那么受到外力的场合还要追溯到和姐姐的恋爱前,来自某天某位朋友过于夸张的恍然大悟:“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认识Vernon那么多年,他都没恋爱过?“
满场起哄声里,正窝在沙发里刷小猫视频的崔瀚率不急不慢地摊开双手——关于情感话题,他向来都有很好用的护身符:“我是偶像啊。“
这群朋友确实对他太过熟悉,遇到套话嗤笑两句就翻篇过去,连不满都没表达几句,叽叽喳喳又讨论起来:“不过他们成员们关系确实好到可以替代恋爱关系了吧?亲密关系又不是单一的。”
确实,崔瀚率认证。他自认现在生活足够充实,家人朋友和工作已经完全占满日常时间,并没有特别需要恋爱的需求。
“是哦,Vernon不还是有个特别亲的成员?”“哪个哪个?”“夫胜宽嘛,谁不认识夫胜宽。”
没错,默默聆听着的崔瀚率扬起嘴角。夫胜宽总是那么努力,与之而来的知名度是他应得的奖励。
“照片很可爱嘛,看起来和Vernon差不多大。”“两个人是亲故啊!”“那么多年的亲故,那完全是无法分开的关系了吧?”“真是的,好羡慕这种关系啊。”
“所以,”话题终于转回当事人的方向,“你们是怎么保持这种关系的?明明是很不同的两个人。”
“I mean,” 崔瀚率耸耸肩,几乎不假思索地:“We’ve known each other for so long, and he is very fond of me. (我们认识彼此很久了,他非常喜欢我)”
现场安静了半分钟。意识到并没有下文,刚还在热烈讨论的几人交换默默过眼神:“就,这样?”
“还需要别的吗?”他不解。
同是英语母语的一位向他解释:“Knowing each other for a long time, that’s a fact; he being very fond of you——that’s his factor. I guess we just wonder, what’s your factor?(认识彼此很久是个客观现实;他很喜欢你,那是他的原因。我猜我们只是好奇,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他保持亲密?)”
“Cause otherwise you sound like a jerk, (不然你听起来就像个混蛋)”后方朋友随口玩笑,却在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瞪大眼睛,“wait, no, seriously?(等等,不是,你认真的?)”
“I guess I just,”崔瀚率沉默片刻,重新切换成韩语,“我只是从未想过这些。”
“那也不着急想,”在场年纪最大的哥拍拍他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夜晚是如此平平无奇,关于这段插曲的记忆却像光滑桌面上突兀冒出的螺丝钉,不时硌得他烦躁。仿佛是某种强迫症般,崔瀚率每每在遇见夫胜宽时都会试图弄清,他保持这段关系中的驱动力究竟为何。
他交友从来都是完全的美式风格。有相同的兴趣、或仅仅是时间凑得起来就能相聚活动。他明明对待每段关系都很松弛,就连世俗意义上要算作同事的成员们,相处起来也永远都是以快乐为重,不舒适时便会暂时抽身离开。可夫胜宽并不是那样的存在——崔瀚率找不出和他亲密的理由,更找不出不再和他亲密的理由。
他们听歌品味截然相反,相同兴趣更是少得可怜。曾经是有过大量能凑在一起的时间,现在也随着新宿舍的单人间和个人资源的开放愈发减少。那为什么还是无法和夫胜宽分开呢?明明相处时过去那种单纯快乐的成分似乎越来越少,陷入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
或许他们间存在某种情绪价值的置换,他假设,毕竟夫胜宽在他身上倾注过如此多的关注与照顾,甚至是再钝感也能体会到的、几乎可以实质化的爱。夫胜宽是那么喜欢崔瀚率,以至于后者可以在这段关系里把自己放在一个理性而安全的位置,坦然做被爱的那方,告诉自己是夫胜宽需要去爱他。
正因如此,曾经的崔瀚率身后永远留着条退路,可随着夫胜宽变得愈发自信舒展,值得信赖的朋友呈指数增加,崔瀚率变得很难再说服自己,究竟是夫胜宽更需要他,还是vice versa。
他和夫胜宽的关系,似乎早在不经意间演变成某种不可取代也无法剥离的亲密,可他仍对此抱有怀疑——如果真的抽身离开又会怎样?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可以随性决定离开或停留的崔瀚率?
我开始变得不像我自己——崔瀚率意识到。这是种令人恐慌的体验,宛如大厦将倾。他对于崔瀚率本人24年的了解和把握,都因为夫胜宽变得岌岌可危。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存在危机。
有意无意地,他开始减少和夫胜宽的接触,同时对某种类型产生热烈的好奇——某种,和夫胜宽截然相反的类型——自由,疯狂,无拘无束。他想验证他是否非夫胜宽不可。
即使答案从最开始就昭然若揭,崔瀚率依旧需要确定,即使答案到最后都没有改变。
至少他验证过猜想,更何况不会产生损失。夫胜宽并不会因此离开,夫胜宽从未离开过崔瀚率。
可他好像错了。
隐约意识到关系的脱轨,是在Its2的录制。那时他们刚从北美巡演归来,他甚至有机会在美国享受难得的家庭假期,得以用充满电的精神状态返回韩国参与录制。
夫胜宽则表现得与他截然相反。他从车上就很安静,抵达后也不复往常总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除去凑在厨房里对他的煎饺发表过几句评论,两人几乎没什么互动。
并不是会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的性格,崔瀚率没有特别关注,照例守在厨房等待各式投喂。也是在第二天的饭桌上,他才从哥哥那里旁听到几句对于夫胜宽的担忧。
“是从哪里接收到什么压力吗?”崔胜澈似是不解,“最近除去准备巡演他还有什么私人工作吗?Netflix那套在接触的综艺也不需要做什么提前准备吧?”
“没有细说原因,只说很疲惫。”洪知秀微微皱起眉:“但是看他昨晚哭得实在太伤心,听说明浩下午也和他聊过很久。”
“或许只是低落期?”全园佑假设道,转头向现场唯一没有参与对话的人提问:“或许Vernon有注意到什么吗?”
现场安静片刻,在场几位视线全集中到正在夹拉面的崔瀚率身上。细致地将几根不听话的面条整理进碗里,后者抬起头,方才意识到什么般回答:“没有,胜宽也没和我说过什么。”
对话就此终止,之后几天崔瀚率也照例戴着耳机坐在室外看书,阅览油管可爱的猫咪视频,或是和成员们围着篝火聊天。一切都和上次录制its,或者说和以往生活并无分别。
直到夫胜宽来房间里找洪知秀去咖啡店那天。听到有刨冰的崔瀚率猛然从床上坐起表示加入,亲故和哥哥都被他过于率真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的感觉,一切都和以往生活并无分别。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过长的刘海厚厚堆在一边,是不用照镜子也能预想的凌乱状态。可是没有关系,因为夫胜宽会弯腰贴近,嘟囔着替他进行形象管理,梳理发丝的指尖传递出无尽关怀和爱意——然而这次夫胜宽并没有那么做。
毫无来由地,崔瀚率心下一空。他想不通是何处发生的转变,明明夫胜宽就立在床边,身体也俯下半截,却无来由收回伸出的左手。再说一次,他并不是会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的性格,竟也为这遽然失去的惯常互动怅然若失。
借着拿洗漱用品的机会,崔瀚率侧身去看夫胜宽。对方双手正紧贴在身前,再无意识揪起卫衣的帽绳来回转动。他敢以十余年的相处和了解赌咒,方才片刻的插曲对两人有着同样的影响,甚至猜测夫胜宽是刻意更改的这份习惯,即使动机不明。
“夫胜宽!”想起哥哥们的谈话,崔瀚率学着上次its的模样喊。
“崔瀚率!”夫胜宽回他,三个字的发音由紧到松,仿佛卸下紧绷着的状态,又变回往常能说爱笑的夫胜宽。
或许什么都没有变。
咖啡店之旅结束后,担任回程司机的洪知秀走在最前面,崔瀚率按照自己步调跟着,敲打手机键盘回过几条消息,再抬头时才意识到夫胜宽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是都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并肩走过。上次大约要追溯到对峙前的西雅图——那次也是他们一起去买的冰激凌。
“无论发生什么,”夫胜宽轻声开口,“瀚率和我都会继续做朋友的,对吧?”
“嗯,”尽管不理解这个过于简单的问题从何而来,崔瀚率回答得依旧坚定。
他望着夫胜宽,看他因为这句回答微微勾起的嘴角,看他视线短暂落进自己眼里,再看他目光停留在左耳的位置。他特意放慢步调,以为夫胜宽要抬手揉过那里的轮廓,就像他们往常一直做的那样,可他显然又一次错误地试图用过去经验预判现在。
“纹身,很好看。”夫胜宽称赞。或许是怕动乱的眼神出卖这句话并非真心,他随即加快脚步,很快就越过崔瀚率追上了洪知秀。
视线锁着亲故的背影,崔瀚率轻轻抚过耳廓背面的纹身,是颗小小的八芒星——一个叛逆又不失稳妥的选择。
纹身的想法是从Sofia开始的。明明成年还没多久,妹妹就拿定主意要在大腿纹上妈妈的画。即使爸爸并不喜欢,小姑娘依旧每天高高兴兴地拍照记录纹身的变化。
那时巡演还没开始,Sofia又终日向他炫耀新做的纹身。原本还苦恼于要纹什么,正好在姐姐手臂上看到类似的图案,单纯觉得是个不错的花样便做了预约。因为没造成多大的疼痛,也就没留下多深的印象,甚至没和成员提起过——倒是不意外夫胜宽会注意到。他总是能注意到关于崔瀚率的一切。
或许确实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在自然风光里休息过没几天,回归现实又是忙忙碌碌的巡演和年末,交叠着克拉岛和明年回归两次的策划。夫胜宽应该比他更忙些,毕竟要准备综艺和BSS久违的活动,不过他总是格外言而有信。
从那天在停车场的承诺起,两个人相处仍像朋友般,夫胜宽会在谈话间提到他的名字,也会给予适当的关心,只是再没有一度泛滥的肢体接触,也再没有亲密到被成员吐槽的黏黏糊糊。
偶尔会注意到整个趴在某位哥哥或者弟弟身上的夫胜宽,视线再转到后者手上的各种小动作:仍然在抚摸谁的后颈,仍然在拉着谁的袖子晃,仍然在捏着谁的手指叠来叠去地玩,只是对象都不再是崔瀚率。
那过去曾是我的位置——尖锐到不像崔瀚率的想法横空出现。他试图压抑,却忘记他小时候最喜欢那个叫人不要想大象的思维游戏。为防止大象们雨后春笋般塞满大脑,他只能选择尽量不去注视夫胜宽,避免再触发类似的反应,或是他很不习惯的情绪。
大概还是十年来的第一次,他们同时选择在这段关系里后退一步,任由其他人和事塞满心里空出的位置,距离一时拉得很远。
再一次和夫胜宽单独交谈,已经是在和姐姐分手后。
当时夫胜宽刚经历过7天6夜的封闭综艺录制,就马不停蹄开始准备小分队回归,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为了创造见面的机会,崔瀚率最终是直接去的MV录制现场。说是探班,其实是寻找机会当面道歉。
需要道歉的理由复杂又简单。
首先,夫胜宽那天落下的眼泪仿佛场连绵不绝的梅雨,泡得人心脏潮湿。崔瀚率仔细思考过原因,最后意识到夫胜宽很可能是介怀于从他人那里得知崔瀚率的恋爱事实,从而产生被亲故蒙在鼓里的气恼——这自然是需要道歉的事情之一。
其次,这整桩事件都能算是崔瀚率单方面发起的实验,以试图撇清他们二人的亲密。结果如何暂且不谈,全程夫胜宽都只能被动接受崔瀚率的疏远,这显然对他很不公平,而崔瀚率最在乎公平。
最后,大概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崔瀚率是这段关系里更会道歉的那个。即便他总是在追求公平和真相,只要对象是夫胜宽,无论是否有确定的理由,他总会率先选择道歉。
要知道,夫胜宽对崔瀚率的偏爱完全是不争事实,包容的程度将近无限大,几乎无法拥有生气的情绪。如果真到开始闹别扭的程度,往往确实是发生了令人伤心的事。当然,只要给夫胜宽些时间消化情绪,两人还是会和好,可如果崔瀚率想加快和好进度,方法就是道歉。
要知道,夫胜宽和他是那么不一样的人,常常因为他人无心之举就陷入自我怀疑的旋涡,所以崔瀚率学会了主动道歉。即使很多时候他并没有想清楚其中曲折也没关系,只要道歉,夫胜宽就会拉着他的手慢慢讲给他听,到底是哪里又惹得人伤心。
或许这次也是这样。抱着手臂站在监视器后,崔瀚率注视着布景里蹦蹦跳跳的活力身影,期待他们今天也可以像过去那样。只要崔瀚率先道歉,所有事情都会回到原点。
“什么呀,”注意到他的那刻,夫胜宽眼睛顿时睁得很大,“Vernon竟然会来探班吗?”
“我也给大家应援过很多次的啊,”崔瀚率申辩,心情在久违见到亲故的那刻变得很好。
疑惑地晃晃脑袋,夫胜宽没有再纠缠这点:“记不太清之前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最近太忙了吧。”
确认过距离夫胜宽下场拍摄还有段时间,两个人沉默地往哥哥送来的咖啡车方向走。
Staff们都在现场待命,走廊里安静得过分,只剩他们的脚步声循环往复。那刻崔瀚率突然意识到,印象里那些热烈交谈似乎都来自于夫胜宽的主动。如果夫胜宽不选择开口,二人之间很难开启什么有趣的话题。
也许那么多年来,夫胜宽都负责接近,崔瀚率则负责待在原地等候。好在他很擅长道歉,也不介意示弱,面对夫胜宽尤其如此——更别提在这样的场合,如果道歉能让一切恢复如初的话。
”对不起,“他说,同时停下脚步。
已经领先几步的夫胜宽顿时回头,目光讶异中带着探寻:“怎么了?”
室内灯开得很亮,是冷冷的荧光。明明通向室外的大门就在不远处,晒进来的午后阳光倒显得黯淡。崔瀚率晃晃神,选择最明面上的那个理由:“美巡那次,好像让你伤心了。”
“啊...”瞬间了然的夫胜宽张着嘴,几次想说什么又停下,措辞良久才重新开口,全程视线都盯着地面:“其实如果Vernon开心的话——不需要道歉的,毕竟那天算是我,反应过度了吧?其实如果Vernon开心的话,继续做可以让你开心的事就好。”
没等崔瀚率说什么,夫胜宽就紧接着催促:“啊,先去咖啡车吧,还要给Jun哥Coups哥发照片报告才行,别来不及了。”
本来是想再说些什么的,后背却感受到轻微的推力。夫胜宽熟稔地将左手塞进他兜帽和卫衣之间,那个网络传言在冬天最暖和的位置。他多半是小孩子气地想焐手,可冰凉的体温并没有穿透厚重的卫衣,反而烫得卫衣主人心头发热。
或许他们可以就这样回到从前。
崔瀚率没再说什么,只是配合着胜宽的动作拍照,跟随他引领的话题在镜头前交谈,继续做他们十多年没变过的亲故。
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并不够的?
是直播时听队友起哄夫胜宽最关注他,却在转头时望见比着脸颊心的夫胜宽还没和他对视就匆匆放下;是合照时终于可以重新站在彼此旁边的位置,却再没有亲昵的肢体接触,甚至在结束的那一秒就快速散开;是打篮球做队友就真的是队友,和崔韩率击掌庆祝完就松手转身去和其他队友十指紧扣;是游戏现场欣赏着夫胜宽如过去般努力为和他做同盟撒娇,却等节目播出才知道,原来夫胜宽在正义地和黑手党崔瀚率划清界限之后,还曾试图和另一名黑手党达成合作协议。
是,夫胜宽没有任何偏颇——他甚至分外公平,对所有成员、甚至成员以外的其他关系者一视同仁,可他对崔瀚率应该是不同的。崔瀚率总是特殊的,或者说,他曾经总是特殊的。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夫胜宽对崔瀚率无穷的包容和爱意,也一度相信那完全是因为崔瀚率是崔瀚率。可当他注意到夫胜宽活动期间对着来自挪威的合作者巧笑倩兮,突然不再确定曾经的逻辑。
相比较于喜欢崔瀚率本人,夫胜宽喜欢的只是英语能力者吗?还是因为偏爱高加索人的长相?或者连做队友都不需要,是做艺人的亲故就可以?难道只要是长得帅的艺人,连主动示好的后辈都来者不拒?
是很残忍的猜测,却随着时间层层叠加,马赛克图层般逐渐模糊崔瀚率曾经坚信的东西。所以为什么要在意呢?明明在不快乐时抽身离开就好。
“What‘s your factor?”空荡荡的末班公车里,他又一次想起朋友的问题。
或许——崔瀚率瞳孔短暂失焦,等视线再度聚集,注意力已从远方灯火收回到面前斑驳的车窗——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
崔瀚率和夫胜宽保持亲密的因素,或许从来都是崔瀚率喜欢夫胜宽。Beyond like, most likely love。
仿佛小学的应用题,知道答案再倒推计算过程总是最容易。倘若分析起来,夫胜宽符合每条崔瀚率从失败中习得的恋爱标准。他们每天陪在彼此身边,拥有肢体亲密接触的冲动,也分享照顾彼此的责任,就连这段时间因为关系反常经历的折磨,似乎都可以被合理化成亲密关系进阶期间的必经痛苦——就像夺宝奇兵里常有的叙事,主角们被逼着跳下悬崖,几经波折最终迎来宝藏。
了解过自己的想法,他忍不住去想另一方。
夫胜宽那天无法名状的泪水中,含有任何爱的成分吗?
崔瀚率几乎是肯定的。没人会否认夫胜宽对崔瀚率的爱,从始至终,有目共睹。对方得知他恋爱后的反应在此刻甚至给予他相当的慰藉,证明他们经历过相同的负面情绪——全因在乎而起,会因相爱而终。他们终将收获美好的大团圆。
是的,他们离结局似乎只差一步。就像任何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只需再来轮诚恳的沟通就能拉上帷幕。
无法否认地,他是如此思念和夫胜宽的亲密,于是近乎迫切地在寻找机会。也许是太过迫切,当他拉住最近重新向他展露亲密的夫胜宽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也没意识到那份毫无血色的苍白或许代表这并不是合适时机。
“胜宽,”他只是开口,“可以聊聊吗?”
“怎么了?”夫胜宽静静抽出被钳住的手,眼睛短暂扫过亲故几秒又闭上,似乎很疲倦的样子。或许是那么多年惯性的纵容,他并没有选择中止这场对话。
脑海里的灯泡“叮”一声亮起,崔瀚率意识到他至今没有分享过某个很重要的讯息:“我和那个姐姐分手了,好几个月前就。”
“啊?”再次睁开双眼的夫胜宽倒像是呆住了,“所以呢?”
所以我们应该和好如初,回到由美巡那场争吵引起的连环反应前。或者他们需要倒带更多些,回到崔瀚率因为心悸于夫胜宽对自己的重要性,而隐隐疏远对方前。
所以我们应该坦白对彼此的喜欢,承认这些年来彼此的亲近究竟出于何种情感。或者他们可以更含蓄地,先从两人的约会开始,慢慢适应新的相处模式。
所以——夫胜宽为什么会问所以,他们明明从来都是心有灵犀。
困惑于夫胜宽的困惑,崔瀚率一时也不知该怎样继续。他在脑中反复演练的逻辑太过顺畅,以至于他以为在达成沟通的瞬间两人就能毫无阻碍地陷入热恋。更何况,今天的夫胜宽明明久违地又一次揉过他的耳朵,甚至用手指贴住他的脸颊摩挲。
后来崔瀚率才知道,在那么多可以说的话里,他选的是最错误的那个:“胜宽不是喜欢我吗?”
“嗯?”夫胜宽歪着头望向他,表情不如平时生动,却隐约看得出是无语几近到发笑的状态,话语也带着曾经从不对崔瀚率展露的攻击性:“呀,这样说我倒是好奇,崔Vernon,你很喜欢我喜欢你的样子吗?”
“不是...”崔瀚率下意识开口。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种要吵架的状态,也不该是这种理解。
“现在还想要索求什么呢?”夫胜宽精疲力竭般闭上眼:“Vernon呐,不是做朋友吗?”
不是这样的。是朋友,但不该是任何普通的朋友。
微微张着嘴,崔瀚率试图快速调动脑细胞去整理要说什么挽回,却在和夫胜宽对视的瞬间无法再思考下去。
夫胜宽眼里不再映着曾经的崔瀚率。褪去炽热的情感,瞳孔里的倒影是亲故,是队友,却不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错位了。习惯原来是很脆弱的东西,只需要微小的阴差阳错,孕育出的黑天鹅就能动摇所有认知。
或许所有成长都拥有这样的标志性瞬间:独自在角落里玩耍的孩子抬起头,发现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围绕他转动;故事不会随着主角的想法变动峰回路转,因为没有人是故事的主角。
命运是如此擅长戏剧化的编排,原来在他第四次失恋前,就已经注定会经历第五次。
没等他从那瞬间的领悟中走出来,崔瀚率就从对视里读出些新的东西。某种虚无缥缈的情绪,混杂着悲伤和悔恨,仿佛穿过时间和空间,落在并从不拥有夫胜宽这份情绪的他身上。
原来这段时间的亲密,并不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回到过去,而是来源于某些本就不属于崔瀚率的投射——夫胜宽所做的那些行为,对象或许已经不是崔瀚率。
很难否认,那刻他嫉妒得发狂,于是他不假思索地问了那个问题。
他完全有理由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是横冲直撞的,小孩子般拥有特权的崔瀚率。问的那瞬间他几乎可以想象夫胜宽的反应,有点疑惑地微微歪过头,圆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玩笑着否认崔瀚率的胡思乱想。
可他还是后悔了,因为这份预料仍是错误的。不知不觉中,他错过了夫胜宽近一年的生活,以至于他已不再如过去那般了解如今的夫胜宽。
如今的夫胜宽已没有那么生动的反应。他表情空白,望过来的视线脆弱得仿佛随时可以碎掉般,只因崔瀚率问的问题是:
“你在透过我看谁?”
这次的夫胜宽并没有流泪,仓皇离开的背影却与一年前的重叠,正式宣告崔瀚率的第五次失恋。
+1 夫胜宽的自我
BGM - Tiptoeing - Hope Tala
夫胜宽的胆子很小。
从刚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如此。左女士警告过汽车行驶中任何身体部位都不能伸出窗外,后排的他就会小心翼翼地伸手放在窗沿,抵着玻璃确认过位置就保持不动,再缓缓降下车窗——这样就能保证全身都在车内。
愿意实施如此繁复的步骤,全因他很喜欢触摸风的感觉:只要五指微微曲起,就能在掌心捉到看不见的风:呼啸而过间,鼓胀又充实的一团。即使知道风抓不住,那刻也似乎真的拥有过它。
后来搬到首尔做练习生,他就很少再有乘坐汽车的机会。等终于出道坐上保姆车,却再也没有降下那些黑漆漆车窗的机会。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夫胜宽遇到一个总能让他想起风的人。
那阵风曾停留在他身边那么久,久到夫胜宽几乎以为他们都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是当他最终攥紧手心,还是发现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有没有觉得Vernon他,不太一样了?”他记得自己最初还提过这样的问题。
冷不丁收到提问的忙内随着他视线看过去:“Vernon哥?不一直都是这样?”
“有点,很难形容,”注视着独自对镜整理衣领的亲故,夫胜宽微微歪过头,“好像突然长大很多。”
察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失落,李灿反问:“长大不好吗?”
不好,夫胜宽想。也许对于任何个体来说都是好的,然而这与夫胜宽私心的愿望背道而驰。
期初还以为是终究年长些的缘故,夫胜宽总对崔瀚率有种照顾的情绪。他希望崔瀚率可以随心地生活:可以是幼稚的,也可以放心露出所有情绪,甚至可以永远像个小孩,总之不需要带着冷静成熟的假面应对世界。从始至终,他都希望崔瀚率可以是自由的。
这些愿望太过具体确切,以至于某天夫胜宽意识到,他应该是把自己想成为的样子投射在了崔瀚率身上。他希望崔瀚率去完成那些夫胜宽做不到的事,过夫胜宽想要的生活,这样只要看着对方,仿佛就能得到种虚幻的代行补偿。
亲故关系不就是这样嘛。就像茫茫森林里两棵树,品种大小各不相同,仅仅因为是同年出生的缘分,就注定拥有相同的年轮。一圈又一圈的痕迹,是共同分享的时光烙印。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关系呢?每年都会抵达同样的岁数,以至于望向对方的时候会想,你的人生是否也是我的一种可能性呢?
当年照不进阳光的小绿屋里,他们没有确切的未来,只有一轮又一轮的等级评价。没法盘腿坐的夫胜宽总是会抱着膝盖看大家演出。无论面前是哥哥还是弟弟,他都能做个称职的观众,只有崔瀚率是不同的。只有崔瀚率表演时,夫胜宽会忍不住咬着手指观看——当然很痛,却是自己造成的。
该怎么解释这种微妙的差别。咬别人时自己是不会痛的,而别人咬过来的时候虽然会痛,但是终究是他人造成的。只有自己咬着自己的手指才会知道,多施加的每一份力度都会都会增加怎样程度的真切疼痛,也正是因为自己咬着自己的手指,所以不能去责怪任何人。
B班总是受到代表针对的夫胜宽,似乎永远无法成为A班备受青睐的崔瀚率。年少的记忆分不清嫉妒和羡慕,只记得那种火焰灼烧心脏的痛苦。可是夫胜宽无法从中脱身,因为崔瀚率同样是温暖热量的来源,更何况对方从没有错,他只是天生就能做得很好。
在夫胜宽经历过的那么多关系里,只有崔瀚率是咬了就会痛的手指。
因为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咬到的时候最痛,但是也会很快忘记,因为是最可爱珍贵的小拇指——要知道,连团戒都是戴在小拇指上的。连出道后偶尔想起这段心情都会感慨,或许他们注定就是不会分开的关系,有戒指为证的。
可那个成语又是怎么说的:十指连心,所以在两人距离拉远的那瞬间就有隐约察觉,却又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安慰自己不需要相信这种无法解释的直觉。夫胜宽只能安静地观察着,猜想或许又是崔瀚率某个阶段心血来潮的尝试:就像他曾热衷于把整个调色盘穿在身上,最终又回归黑白灰那样。
也是那个时候发现的,无论夫胜宽如何将崔瀚率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他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无论他自诩多么了解崔瀚率,终究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只能微妙感知到他在不经意间变得礼貌而疏离,变得越来越像个——与夫胜宽毫无关系的大人。
不是没有努力过,甚至在巡演彩排前一天还拉着人去滑索,试图复制5年前的那次济州岛之行。有趣的活动、漂亮的风景和只有两个人相处的空间,夫胜宽仍在不停地说话填满音频空白,睁着眼睛努力想从对面那个人身上找到过去崔瀚率的影子,心脏却直直掉下去,因为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或许是两人气氛尴尬得太过明显,哥哥们都有意无意地开始调解。无论是使唤他们两个单独去买冰激凌,还是在吃饭时刻意起哄他们对视,夫胜宽都没有从中找到曾经的那个崔瀚率。他甚至找出小绿屋的训练视频,和邻座的崔瀚率一起回顾,可最终感慨万千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随着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夫胜宽当然为对方的反常找过很多理由。可能是准备solo太累,或者是夫胜宽前段时间有做错什么。还是说,他终于进化成那个不需要夫胜宽的崔瀚率。
最后他了解到,原来这份改变没有任何复杂的理由。崔瀚率只是恋爱了。
他和崔瀚率分享过那么多曾经的恋爱经历,也探讨过那么多未来理想中的恋爱,却从未设想过对方会在某个处于“现在”的时间点恋爱。或许是夫胜宽太过粗心,竟从未想象过崔瀚率身边会有人比他们更为亲密。他们的“现在”不该只有彼此吗?还是说,那么想的从来都只有夫胜宽。
正因如此,在旁听到崔瀚率恋爱传闻的那刻,夫胜宽不假思索地冲进当事人的房间,试图得到求证,或者说更渴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那晚他完全是凭着冲动做事,直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的行为都已远远超过朋友的界限。
好在崔瀚率似乎并没有受到冒犯,甚至还在好心询问他哭泣的理由。尽管大脑一片空白,夫胜宽却敏锐地意识到他不该再想下去。他需要离开那个地方,在真正的答案出现前远离崔瀚率。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合上自己房间的门,随即脱力般坐在玄关,埋头抱着膝盖小声呜咽起来。
“为什么要哭?”崔瀚率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里响起,而夫胜宽几近绝望地咬住手指,防止泄露心底的秘密。
他确实知道答案。从他向崔瀚率询问对方恋爱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起,他就已经拥有那个答案。
”自由“,”似乎无拘无束”,“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甚至有点疯狂”——听起来几乎是夫胜宽的反面。原来崔瀚率喜欢的,从来都是夫胜宽不会拥有的性格特质。
也是在那刻彻底体会到的:原来他对崔瀚率,从来都不仅是朋友般的喜欢。
“这样是不对的,”抽泣着找寻纸巾擦过脸,夫胜宽终于打起精神教训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不过是同年出生的亲故,你有什么权利将崔瀚率归为己有啊?真是自私又厚脸皮的夫胜宽!”
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暂时没有发生过吧,他决定。既然自然界都讲究适者生存,鸵鸟的生存方式也是有智慧在的。
可惜,逃避在这种复杂问题前只有短期疗效。巡演时忙的时候还好,回韩国骤然得到近一个月的假期,闲下来忍不住就在想东想西。自我厌弃是条藏在角落里的毒蛇,并不会因为太久没有收到召唤而离开。相反,它阴冷的视线总是牢牢钉在心脏动脉,只要展露出一点脆弱便会伺机而动。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那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只是这次不再有崔瀚率陪在他身边。这是件太过可怕的事,毕竟他从来都是如此需要崔瀚率,甚至一度试图用两人的亲密证明崔瀚率也需要夫胜宽。可如今只剩他一人困在那里,夫胜宽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无法靠自己走出去。
那房间像是个诅咒,禁锢得夫胜宽无法呼吸。他会在白天放空时突然想起那些脆弱的塑料椅,也会在夜晚因为梦里闪过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而惊醒。他几次想在半夜拨通崔瀚率的电话,最终还是放下手机,在对着天花板的漫长凝视中昏睡过去。
等假期告一段落,无法得到休息的夫胜宽依旧很累,整个人都承载着无形的压力,明显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即使那段时间行程并没有那么忙碌,大家还是默认压力来源于工作,也在节目录制时纷纷抽出时间安慰他。
只有他知道,崔瀚率才是罪魁祸首——尽管他没有任何权利去指责对方。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夫胜宽的错:从开始就是他以亲故关系为纽带将两人强行捆绑在一起;现在也是他,因为崔瀚率人生新篇章自作主张地患得患失。
就做朋友吧,他无数次告诫自己。
做朋友不好吗?过去那些暧昧心情,在充分认清前不如就全部丢掉好了。曾经小绿屋里陪他穿着劣质T恤的混血男孩已经走丢在岁月里,面前是面部线条更成熟的崔瀚率。那些曾让夫胜宽吐槽的彩虹式搭配早已消失不见,对方衣柜里如今只剩黑白二色,搭配愈发挑不出错,情绪也都锁在大脑封闭术的高墙后,叫人难以捉摸。
油管偶尔会推送些过去的视频,提醒夫胜宽他们原来曾那么亲密过。过去零零总总的记忆拼起来,凑不出现在一个完整的崔瀚率。
会好起来的。夫胜宽想,总是会好起来的。
不过是成为普通队友,在这之上再加一层亲故的身份。还能奢求什么呢?他们团队已经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又有同年出生的缘分,现在夫胜宽所要做的,不过是收回每每下意识想去触碰对方的手。无论是整理头发还是揉搓耳朵,他只需要一点点改掉过去越界的习惯,最终总能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好在夫胜宽运气不错,工作仿佛也在帮助他解脱。在25岁的生日当天,他参加了一档沉浸式的综艺录制,连续七天都在完全崭新的环境里生活。他得以暂时抽离出Seventeen的身份,远离所有和崔瀚率相关的记忆。
当然,团体聊天室里陆陆续续有过关心,夫胜宽也会怀着感激的心情回复,即使他不想承认他特别留意过,那些人里并没有崔瀚率。
综艺录制结束的庆功宴上,他低着头凑到伯乐般的PD身边:“实在是很好奇,PD nim选择我的理由是什么?我似乎,并不符合这个节目的要求。”
尽管短暂忘记了小绿屋,他仍然无法摆脱那片自卑的乌云,以至于这几天一直在想,他是否配得上在嘉宾里占有一席之地。
“或许没有其他嘉宾那么明显的获胜优势,”似乎早有预料到这个问题,PD回答得很快,同时摘下眼镜认真望着他,“但胜宽xi的真诚其实是非常有力的武器。”
多半是夫胜宽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PD绽开温暖的微笑:“可能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很难理解,但是胜宽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无论如何都要记得一件事,”短暂停顿后,竖起一根手指的PD眼神里充满鼓励,“你并不比在场的任何嘉宾要弱,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强大——如果有人质疑,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我认证的事情。”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似乎向他注入了久违的自信。那条蠢蠢欲动的毒蛇终于缩回角落,夫胜宽几乎可以感觉某种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回身体,心脏温暖得仿佛重获新生。
也许他是可以靠自己走出那间地下室的,夫胜宽想。就像他独自走出无数个综艺录制的现场那样。
这种轻松感一直持续到崔瀚率特意来探班向他道歉那天。也是在那天,他突然觉得,是真的可以放下了。
既然他并非崔瀚率喜欢的类型,自然不需要公开超出友情界限的情愫去打扰对方,更何况他身边有那么多值得感恩的事。崔瀚率当然是其中的一个,也会一直在心里占有格外重要的位置,但是夫胜宽需要学习的,是不再自说自话地将崔瀚率当做最重要的那个并要求同等回报,因为那样对崔瀚率实在很不公平。
夫胜宽从来都是很好的学生,只要学习到正确有效的信息,他总会格外认真地实践,更何况另外一位当事人是他最珍惜的亲故崔瀚率。
等重新制定过他们相处的秩序,他便开始小心翼翼地遵循新画出的界限。不过是脱离曾经的习惯,真做起来并没有想象的困难,崭新的生活自有其魅力所在。
那段时间他尝试了很多新的爱好,也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即使没有一个是咬了会痛的手指,却发现原来人也不必沉溺于痛觉。只需要稍微松开牙关,曾经几乎将人压垮的执念就会变轻不少。随着状态越变越好,他是真的以为人生会永远是向上的趋势。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接到消息那刻夫胜宽完全无法相信。他几番质疑过其真实性,却久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独自窝在房间痛哭流涕。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说,那么多计划好的事没有做,甚至连好好告别都做不到,只留下仓促的结尾和铺满余生的遗憾。
好几次他在深夜恍惚醒来,脸颊满是冰凉的触感。原来人在梦里哭的时候,现实里也会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要在星空的守护下好好工作和生活,夫胜宽那么告诉自己,试图照常完成那些行程和工作,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失神,连注视崔瀚率的视线都忍不住蒙起层悲怆。
做偶像的亲故——即使性格再不相同,身份也太过类似,不小心就会触及痛苦的神经。夫胜宽也会在不经意间,彻底失去崔瀚率吗?
好像突然变得不能接受了。不是曾经梦到哥哥出意外的那种心情——因为梦醒便能知什么是假的,也并没有在生活中经历过类似场景,所以只要跑去握着哥哥的手就能确认那些痛苦并不存在,证明现实和梦境并非一体。而这次实在不同,被灼伤过的小孩都会怕火,因为伤疤实在太疼了。
“你在透过我看谁?”意外地,崔瀚率竟也有注意到这点。他真的成长太多,已经远远超出夫胜宽可以预料的范围。
他张开嘴,下意识想要道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段时间所有的苦苦支撑与挣扎似乎都在那瞬间化为齑粉,他无力抵挡,只能举起白旗逃跑投降。
“休息一阵吧,”医生建议他,“你工作某个的方面,似乎会触发类似PTSD的痛苦情绪。”
“会吗?”夫胜宽扯出个笑容,刚想接着否认,对方又递来一盒纸巾——这时夫胜宽才意识到他在流泪。
因为是特殊的职业,诊断结果并不只属于他自己。在公司和成员的强烈坚持下,夫胜宽开始久违的休假。
在首尔的时间很安静。成员们有行程要跑,亲生姐姐们都忙于事业,左女士也有足够多的朋友和聚会。独自呆在公寓里的夫胜宽和平头小狗大眼瞪小眼,最后认输般牵起它出门溜达。
江南区终究没那么大。不经意就晃过曾经的公司旧址,再从那里出发走到汉江公园。坐在花坛边时,小狗已经累得趴在他怀里不肯再动。夫胜宽揉着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第一次体会到完全靠自己掌握生活节奏的感觉。
那种感觉起初很慌张,因为不再有精确到分钟的行程表,仿佛从剧情严丝合缝的RPG猛然跳转成沙盘游戏,自由度过高,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家里无所事事地闷过几天,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的夫胜宽从沙发角落暴起,打开旅行网站查起机票。
他先是短暂回到济州岛。学生时代的朋友们都已经是成熟职场人,工作日无法作陪,有几个甚至连周末都要贡献给新组建的家庭。最后他只是一个人慢慢沿着学校的旧街道走啊走,难得有独自安静的机会。
热闹固然很好,这次夫胜宽却可以自己选择步调。不需要迁就谁的喜好去哪家咖啡店,也不需要照顾谁的口味选餐厅,更不需要为节目效果勉强做任何违心的事,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故乡,竟然也可以创造出新的回忆,也多出不少继续前进的勇气。
所以,夫胜宽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他问自己。
或许不止是休息期间,甚至包括整个人生——夫胜宽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在不需要顾虑任何外界因素的情况下,夫胜宽这个人想做的是什么?
无法避免地,会想到是否还要做Seventeen。
那也是夫胜宽第一次独自前往束草。他给漂亮的摩天轮拍过照,又坐在沙滩边对着大海发呆。
要坚持下去吗?他问自己。反正如果变心的话,就是要被扔进这片海里的,所以现在自己跳下去好像也可以。
他用左手抓起捧沙子又松开,沙粒从掌心簌簌落下。以为什么都抓不住,倒是有好几颗卡在团戒的边缘。果然,他不免微笑起来。果然还是不想停止啊。
这次再也不是因为成员、团队、或者很凶的代表。这次做出决定的是夫胜宽自己。
似乎受到那次旅行的鼓励,他开始学着一个人做很多事。一个人去爬山,去探访美食店,去看各种各样的风景。独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寂寞,反而像是种温柔的守护,给予他时间去认识真正的夫胜宽。
回宿舍分享见闻的时候,室友哥哥配合地做出种种反应,最后安静地歪着头望向他,眸色深深:“好像突然长大很多啊,我们胜宽。”
“什么啊,”摁灭手机的夫胜宽轻笑,“是什么中秋聚餐上喝多的亲戚大叔吗?”
“只是觉得很奇妙,”尹净汉懒洋洋趴向交叠的手臂,眼睛依旧注视着他,“胜宽好像,变得更像瀚率了一点。”
藏在桌子底的手指微微揪起衣角,夫胜宽尽量保持着嘴角的弧度:“那瀚率有变得像我吗?”
“算有吧,”尹净汉沉吟片刻,“似乎有变得敏感一点。”
“嗯,其实我们灵魂互换了。”也许是前段时间休息调整得太好,曾经几乎应激的话题,竟然还能开得起玩笑。
低低笑过一声,做哥哥的开始拖长尾音哄弟弟:“果然如此啊~那真是辛苦我们98line了~”
“哦。”做完声带模仿的夫胜宽又学着崔瀚率动作端杯子喝水,很快就忍不住和尹净汉笑成一团。
“欢迎回来,胜宽呐。”两颗脑袋足够凑得很近,可以听见尹净汉很轻的声音,“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话,就去见见Vernon吧——他也很想你。”
潦草“嗯”过声算作回答,夫胜宽悄悄把脸埋得更低了一点。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才勉强算是修补好自己,离修补这份关系似乎还差份心力。
但确实,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初次回归的东京演唱会,崔瀚率主动cue夫胜宽的频率高得古怪,甚至会在旁边起哄他跳舞;网飞综艺播出当天,他久违在wvs发了观看的repo照片,还都是夫胜宽出现的画面;别提录制年终going期间,他会耐心向当时不在场的夫胜宽解释自己角色,演绎捣乱的设定也不再是横冲直撞地拉掉衣服,而是会因为顾及夫胜宽的麦克风收音停下动作——要知道,就因为他那半秒的犹豫,他们之间蓦地升起股旖旎气息,瞬间连对视都像是禁忌。
尽管那刻他们匆匆避开对方,但夫胜宽可以发誓,他不久后就在侧面感受到一阵久违的强烈视线。但他实在不敢转头与之正面碰撞,所以非常需要在节目播出后确认,那道目光是否像他想的那样来自崔瀚率。
还有在罗PD公司闲聊的那次,崔瀚率竟然会注意到夫胜宽喝空的可乐,再从旁边轻轻推来罐新的,不提示也不邀功,全程默不作声。
这是在干什么,那刻夫胜宽很难不堂皇,甚至胳膊都要泛起鸡皮疙瘩。细致如他,自然有察觉到这番动作,却实在不敢打开那罐可乐,仿佛那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打开的瞬间就会放出些恐怖的东西。他是那么努力地想和崔瀚率保持距离,可那道好不容易竖起的壁垒又是如此脆弱,无法阻挡任何多余的情不自禁。
他实在不想在没有想清楚前,就和崔瀚率囫囵回到过去的状态。那种模糊不清的亲昵,对他们两个都不公平。
夫胜宽自认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可每每推着粉笔小车画好界限,就会被崔瀚率踩得模糊。在能交出新一份划线提案前,夫胜宽只能小心翼翼踮着脚尖,完全采用防守策略。
这种方法非常安全,毕竟对面是木讷的崔瀚率。只要慢慢按自己节奏来,夫胜宽总能有找到解决方法的一天。
然而夫胜宽的弱点,是偶尔会太过放松警惕。当崔瀚率跟着权顺荣出现在和Peder私下的聚会场所那刻,夫胜宽才意识到,这次对方攻势确实是历史性的夸张程度。
“哟!胜宽呐,”做哥哥的冲他挥挥手,“Vernon说他也想要认识Peder,干脆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夫胜宽安慰自己。谁说崔瀚率来的原因一定是夫胜宽呢?说不定真的只是想多认识些音乐人而已。
挪威来的客人倒是很激动,拉着崔瀚率说要拍新的视频内容,等待经纪人调试设备的期间还忍不住搭话:“They all say we are really similar,do you know that?(你知道吗,大家都说我们很像)”
“Yeah,I can kind of see that.(嗯,我大概可以看出为什么)”崔瀚率点过头,视线飘向不远处正低头玩手机的夫胜宽。
如果短暂切回崔瀚率的视角,他是昨天在练习室里闲聊时才听说Peder要来,顿时安排出周密详尽的计划,包括从最好说话的哥哥那里得到入场券。这件事——还有夫胜宽回来后他的许多举动——很难说有什么明确的动机。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同时做出些必要的干预。
即使中间经历过那么多事,崔瀚率仍然在等待一个沟通的机会。那天夫胜宽离开的背影,叠加着对方休息期间一个多月的别离,给他造成的感觉并不好受。
尽管夫胜宽曾经也因为脚踝手术暂停过活动,精神层面受损却太过不同。崔瀚率似乎在四年后重新领会到19年95哥哥们的心情:那份珍视对象或许不会回来的忧虑,对再洒脱的人而言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这也正是为何,他开始试图去照顾夫胜宽:支持他的个人综艺,表扬他摔倒后的灵活应对,努力向他提供需要的东西——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层面。他试图用行动向夫胜宽证明自己的成长,好让亲故对这段关系重拾信心。尽管两人间的距离仍未拉近,崔瀚率仍在耐心地等待,等待他们之间那股引力变得终于无法抗拒,等待夫胜宽做好谈话需要的心理预期。
当然,这次加入聚会并不能算是任何夫胜宽需要的东西,只能说是崔瀚率的私心。或许有点像在钓鱼的人,浮漂太久没有动静,难免想换个更诱人的鱼饵。
比如在合照时巧妙隔开Peder和夫胜宽,还有在challenge时邀请哥哥坐在前排椅子上,再坚定站在Peder身后,确保夫胜宽和这位访客处于最远的对角线位置。当然,他也没有在他们两个拥抱时刻意收敛眼神——这对表达崔瀚率不喜欢他们亲近的立场非常重要。
就这样,聚会在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里结束,而崔瀚率满意地点点头,决定愉快收工。
因为下午还有回归的直播,他们需要乘车赶回公司准备。来时夫胜宽是单独的保姆车,走时夫胜宽和哥哥打过招呼,不由分说就拽着崔瀚率的手腕走出咖啡厅,在后者“呼呼”的笑声里毫不留情地把人塞进车里。
“为什么要来?”行进的保姆车后排,夫胜宽抱着手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
崔瀚率耸耸肩:“我只是有点嫉妒。”
不太满意对方的态度,夫胜宽瞬间拧起眉毛:“嫉妒什么?”
“嫉妒他和你的亲近。”崔韩率回答得很诚实:“这种行为可能有点幼稚,但我觉得在没准备好的时候让他抢跑才是不公平的事。”
“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又一次感到那种堂皇氛围的夫胜宽揉揉头发,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我喜欢你,胜宽。”崔瀚率直接说,同时目光坚定,“不需要你现在就有回应,我可以在这里好好地等待——我会等现在的夫胜宽重新看到现在的崔瀚率。”
现场瞬间只剩下空调运转的风声,偶尔夹杂点车轮滚动的杂音。夫胜宽倒吸口气,背不由自主往后靠向车窗——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离崔瀚率最远的距离。
仔细确定过对方没有被触发任何应激反应,崔瀚率向后梳过几次头发整理思路,才接着继续:“其实是否happy ending似乎也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当然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只是某种选择可能会让我很伤心——或许这么说很狡猾,可我觉得你也需要知道这件事。”
确实很狡猾,崔瀚率认证自己,同时身体向夫胜宽的方向倾斜,好让他们离得更近。他头发多半是有些凌乱,因为夫胜宽的目光过于明显地落在他头顶,又慢慢下移,最终落在他的耳廓。
这次的崔瀚率并没有道歉,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道歉去理解裂痕来源于何处。他只是盯着夫胜宽,陈述得缓慢又清晰:“纹身,已经掉色了。”
夫胜宽瞳孔涣散片刻,紧绷的背部终于放松下来。他微不可察地往崔瀚率的方向挪过些,视线扫过他的脸,小心翼翼躲开对方的眼睛,最后落在他嘴唇的位置。
一个,变得有点像夫胜宽的崔瀚率——夫胜宽突然想起哥哥的评语。
原来不需要等夫胜宽给出答案。原来崔瀚率也能准备好答案。
如果真的按照灵魂互换的设定,崔瀚率面对这样的场景会做什么?是点点头说句“酷”就直接走掉,还是做点更遵循本心的事情?
如此想着,夫胜宽抬手扯扯崔瀚率的衣领,趁对方不解地随着他的动作低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吻过去。两人唇瓣相贴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崔瀚率短暂的失神,甚至难得乖巧地任他撬开齿关。可惜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没等崔瀚率滚烫的手掌扣住他后颈片刻,年纪略小的那个很快就重新夺走了主导权。
接吻是种令人无暇思考的体验。车厢暗下的那刻,夫胜宽几乎以为他们从白天吻到了黑夜。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是公司的地下车库。认识多年的经纪人在后视镜里向他递过个无奈眼神,匆匆嘱咐过几句就下车去接电话,算是留给他们出空间处理私事。
“所以,这算是什么?”带着笑意的崔瀚率明知故问。
沉吟片刻,夫胜宽回答:“一个尝试?”
“只是一个尝试?”崔瀚率挑起半边眉毛,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一个,”夫胜宽替对方整理着被揉皱的衣领小心措辞,“以尝试为开头的,尝试。”
崔瀚率笑起来,伸手将夫胜宽用力拥进怀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而复得的惊喜。
暂停许久的电影再次开始放映,14岁的两个少年欣然退场。
25岁的崔瀚率和25岁的夫胜宽又交换过一个吻,共同翻开人生崭新的一页。
故事从这里继续。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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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 just equal opportunity”, The Summer I Turned Pretty里我最喜欢的台词
之前讲过的,包括近期很多篇现背都是,想写他们在如今这个年纪会有的顿悟。都已经相处过那么久,要怎么体会到对那个队友的感受是爱呢?毕竟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啊…
确认了下,这篇我写了近十一个月。整整十一个月,以为我没有写98,其实每天都在想98,每个深夜都折磨得我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不断骗自己写一点是一点,结果是铺满纸的混乱时间线,写下又删掉的几千字,还有几百条和亲友的发疯信息,无论如何,各位导师们这就是我对现今率宽的理解(交卷
说实话其实一度挺想把这两个当书模的。这段时间脑子里经常有很多很适合他们的设定,卡这篇文也实在卡累了,即使知道全是虚构的,写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心痛,但总觉得如果这篇文写不完,有些隐约感受到的东西似乎就会丢失在时间里,想想还是记录下来吧,比完美更重要的是完成
之前说98是我的舒适区,其实算是包装过的说法,因为在我看来所有凭借过去印象写出来的都能算是舒适区,而人是不断变化的。很多篇现背,比如这篇就完全在舒适区之外,但是又很怕套定式写着写着就会油掉,所以逼自己要不断地分析和解剖,结果真的很痛苦...现在想想不让人痛苦的创作也算是没有成长吧,so我又好了。
这篇主要想写的是成长。如果说12的成长是学会在自我里迎接另一个人,那么11的应该就是学会在喜欢里建立起自我。算是很工整漂亮的对照组吧,写的时候都能学到很多(同时写得精神分裂
说到底我真的太喜欢98,我命运般的亲故们。可能是因为连生日都离得很近,写其他人的成长恍惚还隔着层膜,写他们就真的会写进去。半夜睡不着也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呢,生命和成长给我们带来的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究竟是该去经历痛苦还是保护自己,尽管代价可能是留在原地?
说实话,直到写完我都不知道。我们可能都要用人生去寻找答案。(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如何终于写完了,我要去写快乐AU群像奖励自己了!大家,下篇文见!
[率宽] 爱有错落
看了这两个视频后的感觉
微博和
*另类BE文学
*断断续续写了很久,希望诸位喜欢
*二改了
“爱有这么多种表达方式,总有些难免会被落下的。”
夫胜宽
好像所有悲伤的故事,都一定会跟大雨、雨伞、街道划上等号的。
夫胜宽独自撑着小小的折叠伞,第一次明确感受到折叠伞是真的很小。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好好地撑伞,身体也还是会被雨淋湿的。
20岁,连雨水从天空滑落,都觉得浪漫的年纪。
谈一场恋情,也想放声告诉别人的年纪。
夫胜宽故意没有带上雨伞,站在校园的门口前,静待崔瀚率的到来。
希...
看了这两个视频后的感觉
微博和
*另类BE文学
*断断续续写了很久,希望诸位喜欢
*二改了
“爱有这么多种表达方式,总有些难免会被落下的。”
夫胜宽
好像所有悲伤的故事,都一定会跟大雨、雨伞、街道划上等号的。
夫胜宽独自撑着小小的折叠伞,第一次明确感受到折叠伞是真的很小。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好好地撑伞,身体也还是会被雨淋湿的。
20岁,连雨水从天空滑落,都觉得浪漫的年纪。
谈一场恋情,也想放声告诉别人的年纪。
夫胜宽故意没有带上雨伞,站在校园的门口前,静待崔瀚率的到来。
希望崔瀚率,他可以浪漫一点,只带一把伞。
这样我们就可以站得很接近,他的体温会透过衣服传递给我。
他会把手放在我肩膀处,用力把我拉向他,带我逃过所有雨水的沾湿。
他该是这样的。
崔瀚率来了,带着两把长伞。
一把纯黑的,一把有橘子图案的。
一点也不像是情侣的雨伞。
一点也不懂下雨的浪漫。
一点也不懂,我想要的浪漫。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接你的吗?”
“不是,你怎么带着两把雨伞?”
“两个人,不带两把雨伞。难道要带三把吗?胜宽,我们回家吧。”
崔瀚率把雨伞递给夫胜宽。
夫胜宽闷闷不乐地接过雨伞,雨伞的一面透明也被雨水淹没了景色。
暴雨太大了,还好学校离家不远。
一路上,他就没有关心过我,有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崔瀚率只是急步走回家。
果然,他是不情愿来接我的。
/
夫胜宽回到家,到阳台里擦干折叠伞。
阳台的胶桶放着几把直伞,最显眼的就是那把小橘子伞。
因为只有那把伞,不是纯色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夫胜宽会看天气预报。
会在下雨的时候,总是拿着直伞出门。
会在出门的包里,放一把折叠伞,备用。
下雨的时候,总是觉得,伞永远不够大。
有想过买那种模样很奇怪,但意外地抗暴风的伞。
但却执着地没有买,好像在跟谁证明,我不需要一样。
下雨的时候,身上总有一处是湿的。
不管,伞有多大。
在厨房煮好姜汤。
夫胜宽讨厌姜的辛辣,但会为他煮姜汤的人不在了,而夫胜宽每次淋雨就会感冒的情况没有改善。
为了不感冒,只能喝姜汤,为了不影响声带的任何不良状态。
只能喝。
想起来,也要感谢崔瀚率。
感谢那天接他回家后的那碗姜汤,让他没有感冒。
让他顺利当上司仪。
也让他能顺利进入现在这间公司,担任电台主持。
原因是,校庆那天的夫胜宽刚好被台下的已毕业学长看见,而被推荐。
又是崔瀚率,相恋的那些数不清的年月日,已经堆放了很多关于崔瀚率的事情。
多一件又如何,少一件又如何。
反正,永远也数不清。
记念日是夫胜宽最搞不清楚的事情。
把交往的第一天,放进能自动计算日子的手机程式里,得到1839天。
那,又是多少年呢?
那一年是按365天还是366天,计算的。
计不清楚。
记念日的准确计算时间,崔瀚率的脑海好像有计算机似的。
每年也会在比交往日期,早几天的时间,说这是我们几周年的记念日。
崔瀚率的记念日以第0天+365天作计算,夫胜宽的记念日以日历的日子作准。
后来,夫胜宽也懒得在日历上作备注了,就沿用崔瀚率式记念日。
所以他们应该是在第五年零三天分手的。
很难想像到底有多少天了。
/
跟崔瀚率在一起的时光很幸福。
我收获了很多不一样的爱。
但有些爱像泡泡,存在过,却无法证明。
那些泡泡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
又是什么时候被戳破的。
想不起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关系开始变质了。
是从我们的吻不会落在嘴唇、碰不到的酒杯、无法配合的比心、错落的手。
都不是。
那些拥抱、亲吻、牵手都不是原因。
原因是任何东西都会变质的。
而我们彼此都发生了改变。
内在的、外在的。
测出相同的MBTI,身边的朋友都大呼惊奇。
连周遭的人都能清晰地发现我们是如此的不相同。
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及时看清。
我会想要一个善良的孩子,这是我曾经跟你详谈的时候说过的。
你说,孩子要聪明的。
我说,心地要善良的。
你说,聪明的人自然会懂得善良。
你加强理据说,因为不善良的人就是假聪明。
我被你说服了。
我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孩子要跟你一样善良的。
你当下可能觉得我们是在讨论要怎样培养孩子,不是的。
我们在谈论更深层次的,比爱情更深入的。
是我们的共同未来。
但后来事实证明,人还是要活得既聪明且善良一点。
主持电台访问三年多了,遇到过致电来救助的、诉苦的、为情所困的,还有会提出哲学问题探讨的。
有时候,我也会想,你会不会是某位用文字留言的听众。
想了想,又觉得如果你想我的话,会直接致电我,说很想我的,想和我复合。
这是我所认识的崔瀚率。
/
“今天,我们很高兴邀请到著名男歌手,李硕珉先生来,让我们一起先来听听听众的烦恼。
这位叫SKY的听众询问,要如何坚持给予自己信心,去走一条不适合的路。”
“硕珉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是很有趣的问题呢。别看我现在有名气,我当练习生的时候,经常被骂的。
有一次,月评的时候,我唱了YB乐团前辈的《蓝鲸》,老师询问我知道歌词的意思吗,我回答不上来。结果最后拿0分了。
我还为此而哭了很久,怀疑老师的询问是认为我没有足够的感情吗。到了现在我也忘了我那天是在怎样的状态下唱歌的。”
“后来呢,后来老师有好好告诉硕珉哥你原因吗?”
“后来,我成功出道后也有无数次自我怀疑的时候,有一次在练习室悄悄哭了。
当时月评的老师正好准备要关门,便坐到我身旁打算安慰我。
我带着哭腔地询问老师,你当时听的《蓝鲸》是不是最沒有感情的?”
“老师当时说,那是我听过最有感情的《蓝鲸》。老师的询问只是想知道我是怀着怎么的感情去演唱,但我却因为不自信而失败了。
所以这位听众,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不适合的路,你需要的信心要靠你自己获取,无法靠别人。”
现在回想起来,硕珉前辈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但感觉他五年内一定会被诈骗的。
现在想了想,我们的分歧就是在无数个不同的选择上分岔了。
我们都会被彼此说服的,但说服过后,独处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在脑海中提出反驳。
聪明和善良要如何被定义?
让警察无法找到线索的罪犯,固然聪明,但有没有可能是警察太笨,而不是罪犯聪明。
会为有需要的人捐款,固然善良,但有没有可能收集捐款的箱子,最终会被送进某些人的手里,而非真正需要的人。
善良和聪明是需要双辅双承的。
但你说服了我选择聪明,平衡被打破了。
这个时候,我就会变得像你,有逻辑地思考,尊重不同。
但我嘴皮子硬,不想承认错误。
你也在捍卫你的真理,尊重、平等。
睡醒后的夫胜宽,发现小拇指破了皮。
消毒的过程中,夫胜宽也无法想起是哪个动作导致的。
也许每一段关系都是一个破了皮的伤口,乍眼是看不见伤口的。
但当你洗手的时候,水会给予你受伤的位置刺痛感。
而那些表面的小伤口正正就是我们没有及时作出修补的缺口。
一根手指一个受伤是没关系的,但当十根手指头各有三个伤口,就已经足以让人痛苦了。
/
那句话是对的。
崔瀚率,你是对的。
他们都是对的。
一直也是对的。
过于理性和过于感性的人。
喜欢在自己世界里活着的人和喜欢干涉别人的人。
无数个看不见的裂缝,都在提醒着我们。
分开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太过清晰地看待这个世界,反而会失去它本身的美丽。
还记得我们争吵无数次的内容。
关于爱的唯一性,关于对爱的不确定,关于对彼此的不安,关于吃醋。
很久之后,我们才会发现。
爱人是唯一,但爱不是唯一的。
爱是平等分出去的,只是爱人不能分享。
为什么就非得要失去后才懂,这个道理。
二十岁是个有点尴尬的年龄。
十八岁成年,但从数字上来看依旧是十多岁的孩子。
二十岁则是名义上刚刚成长起来。
崔瀚率是我的二十岁。
教会我爱、看过我跌跌撞撞、一起经历各种成年才能做的事情、跟我一起成长的人。
我们是我们。
我是我。
你是你。
夫胜宽是夫胜宽。
崔瀚率是崔瀚率。
希望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著崔瀚率深信的平行宇宙,希望另一个时空的夫胜宽和崔瀚率,可以接受彼此不同并相爱。
20多岁,我们不再是我们了。
But you were mine twenty.
My Only Twenty.
我仅且唯一的二十岁,只有你。
这是夫胜宽在20代人生,最美好的所有。
我开始喜欢那个,不再被你喜欢的自己。
/
崔瀚率
“来接我。雨有点大。”
崔瀚率看着手机里传来的讯息,只能感叹夫胜宽的浪漫主义又启动了。
夫胜宽一定在期待,两个人共撑一把伞的浪漫。
大大的雨伞,雨水滴落在伞面”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的臂弯里的他,越发消瘦的脸颊和充满骨感的肩膀。
胜宽啊,微雨的伞能撑起两个人。
暴雨却不能。
会感冒的。
所以,他期待的浪漫,这一次我无法给予。
崔瀚率拿起两把伞,一把纯黑色的,一把一面透明色的小橘子雨伞。
夫胜宽在选购的时候说,下雨的时候就是要透明的雨伞。
但胜宽是个很喜欢有个人特色的人。
他讨厌每个人也会像他一样浪漫。
所以我订制了一把特别的。
一把一面透明色的小橘子雨伞。
充满夫胜宽个人特色。
作为他20岁的生日礼物。
我想成为,能替胜宽遮风挡雨的人。
即使我不能随传随到,但这把伞可以。
带着这两把伞的我的到来,明显让他不高兴。
可是,我没有空去理会。
我们要快点回家,先把他推去洗澡,然后再煮姜汤驱寒。
要快点回家,胜宽可不能感冒。
下星期就是校庆了,胜宽好不容易才当上司仪。
不可以因为感冒而耽误了。
/
我和胜宽分手了。
在第五年零三天这个日子。
后来翻开电话,使用把日期转换成日子的程式才发现是1826天,而不是1832。
用计算机算出来的数字,一直是错误的。
交往的时候,庆祝纪念日,明明确实是366天的,但胜宽就是不高兴。
原来,是因为我理解的一年是366天和偶然的365天,胜宽理解的是下一年的那个日子。
胜宽在这段关系中,反覆向我强调,我们不一样。
讨论孩子是聪明的还是善良的也好。
虽然我认为,胜宽会选择聪明的,孩子当然要像胜宽一样聪明。
但胜宽最后选择了善良,无条件的善良是不行的,聪明地活着,就会慢慢懂得善良的好了。
在一次事后对话,胜宽问我,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会遇到与我灵魂契合的人,要等那个人出现吗?
“我会选择等待,灵魂契合的人在定义上是不可能存在。作为人类,我每天也在等待不可能的事情发生,所以在不可能的事情里,再加上这一个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影响。”
“所以,你会等待那个人出现,而放弃其他选择吗?”
“遇见那个人不会是我前进方向的目的地,而那个人也不是我的必需品,我的人生没了那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但人生总是需要一些寄托的,所以我也会期待,或许某一天,我会发现我遇见过那个人。”
“所以你就是会一个人等待那个灵魂伴侣,我就知道。崔瀚率,你今天别抱着我睡。”
胜宽又生气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在每一次争吵,胜宽的回想过去中,他一直重覆那些不同的观点。
他说,我不懂他,不懂他想要的所有。
直至现在我也不太懂,但有一天听见胜宽在来宾的鼓励下唱的歌,我就明白了。
“依然是那样吧
过了几次生日
明明我也应该
稍微变得像大人了点
但现在只要想起你的那名字
还是会垂着泪
只要暂时闭上双眼
还是看得见你的样子
即使一切不复从前
只有你 一直在相同的位置
用相同的样子
不停使我哭泣”
短短的几句,胜宽唱的很有感情,也许是想起我们的曾经。
身为一位听众,听着胜宽的声音是我的每日日常。
我也有想过,用一个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名字作出提问。
但这样太不崔瀚率了。
胜宽也会是这样认为的。
崔瀚率应该直接致电胜宽,跟他说"我很想你,我们复合吧。"
很多朋友也认为我是个勇敢直接的人,他们都说我在他们的世界横冲直撞的。
但他们忽视了勇敢直接的人,也是拥有想退缩的勇气。
崔瀚率面对夫胜宽的勇气就是把名字登记为SKY,并发出提问。
期待能收到主持人的回答,时机没撞上。
这期邀请了嘉宾,期待的回答落了空。
/
胜宽唱歌很动听的,胜宽的愿望是当歌手。
交往的时候,我鼓励胜宽追随他的梦想,当一名歌手而不是当电台主持人。
“不行的,虽然说歌手是靠歌喉来吸引人的,但没有好的皮囊,谁会注意你。”
“胜宽長得很好看的,真的。”
我总是这样称赞着他,劝说他放弃习惯地说抱歉。
但效果没有太大作用。
胜宽始终相信,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我确实不懂夫胜宽在想些什么。
连分手的理由我也搞不清楚。
看回我们拍的小短片。
“胜宽。”
“瀚率。”
“二十岁。”
“青春。”
“You’re my”
“Twenty.”
青涩的我们,原来都已经遇见的第十一年了。
我喜欢破碎的结局,Happy Ending过于千篇一律的幸福了。
而破碎的原因有很多的,错过、误解、生离死别、遇上更好的人了。
也许爱和不爱的理由也是一样的。
感觉来了、对了,然后又走了。
这一次,让我们的幸福,永久停留在那个彷如昨日的Twenty。
尽管这次恋爱的学分还是没有好好修好,但我还是收获了最好的礼物。
“你的存在,本身就值得被人喜爱。”
这是我26岁生日到至今,收到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夫胜宽。
你喜爱的那间咖啡厅播起了你在电台唱的《Time Lapse》。
“是的 爱情这东西
都是那样的啊
开始和结束总是
有太大的不同
是的 离别这东西
总是那样的啊
哭泣着去寻找 深刻的爱情吧
是的 离别这东西(让我不停哭泣)”
"你迟早会明白,现在分开是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
这是我在分手时,送给胜宽的礼物。
不合适的人,还是趁时间还早,就散了。
不要哭了,胜宽。
雨会停下的。
END.
/
表达力不是很好,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理解和表达以及吸收能力也是不相同的。
分手后的某天,胜宽才明白崔瀚率当天带两把直伞和着急向前走的用意。
是为了防止胜宽感冒。
分手后的某天,瀚率才意识到自己的计算日子方式一直是错误的。
但胜宽一直都沒有说出口,在这背后,是胜宽为数不多的宽容。
爱是存在延迟的。
这次晚了三年多。
而且在爱里,每个人回想的情景和想不通的事情也不一样。
爱意会被消耗,但爱有些轮廓是会被你自动带入使用的。
港风 | 乖女
🌟十二阿宽番外 11性转
🌟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香港
🌟 与前文时间线有关 先看看前文设定避雷
全文1.6w
补档见wb:Hi一只狮子
🦁
好家伙,三篇番外字数合计快赶上正文
因为正文里没怎么提到十二,所以他的故事写的详细了一点,希望大家也会喜欢他们的故事ʕ๑•ɷ•๑ʔ❀
🌟十二阿宽番外 11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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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文里没怎么提到十二,所以他的故事写的详细了一点,希望大家也会喜欢他们的故事ʕ๑•ɷ•๑ʔ❀
狼
·预警:私设很多的ABO/狼塑警告
·复健专用
·率宽 (一笔带过奎八知汉以及硕宽
·全文1w+ 祝食用愉快!
\\
在林子里捡柴的夫胜宽捡到一只小狗。
一只受了伤的小黑狗。
他把它带回村落里,找到村落里的兽医叔叔给小狗治疗。兽医叔叔不在,是他的儿子尹净汉主动说要帮忙。尹净汉摆弄了会小狗皱紧眉毛说:“它看上去倒像只小狼崽。”
从小听着狼故事长大的夫胜宽有点害怕,也有点犹豫。小狗讨好地舔他的手,他就心软了,央求着尹净汉给小狗治疗:“不管怎么说 都是一条生命。”...
·预警:私设很多的ABO/狼塑警告
·复健专用
·率宽 (一笔带过奎八知汉以及硕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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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子里捡柴的夫胜宽捡到一只小狗。
一只受了伤的小黑狗。
他把它带回村落里,找到村落里的兽医叔叔给小狗治疗。兽医叔叔不在,是他的儿子尹净汉主动说要帮忙。尹净汉摆弄了会小狗皱紧眉毛说:“它看上去倒像只小狼崽。”
从小听着狼故事长大的夫胜宽有点害怕,也有点犹豫。小狗讨好地舔他的手,他就心软了,央求着尹净汉给小狗治疗:“不管怎么说 都是一条生命。”
尹净汉拿看着长大的邻居弟弟没办法 ,依他的意思给小狗上药裹纱布 。末了还是不放心,叮嘱夫胜宽等小狗痊愈了要立刻把它送回林子里,夫胜宽满口答应。
夫胜宽和家人住在林子边缘的小木屋里。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睡在小小的阁楼里,他就在小小的阁楼里给小狗搭了个小小的窝。
他悄悄下楼到储藏室找肉干和面包 被打猎回来的哥哥抓了个正着。
金珉奎问他不是才吃过午饭,夫胜宽涨红脸说他又饿了不行吗?金珉奎便嘲笑他,
“再吃都要变成小肥猪了。”
旁边的李硕珉笑眯眯地反驳说他觉得夫胜宽一点都不胖,很可爱,还从口袋里翻出糖果给他。夫胜宽的脸蛋涨得更红了,扭扭捏捏说了谢谢就跑了。
其实他没有很喜欢薄荷味的糖果,但李硕珉给的他就很喜欢 。
夫胜宽把肉干撕成小条喂给小狗,菱形的糖果在嘴里咬得咯咯噔噔地响 。冰凉的薄荷味被压在舌根下。
夫胜宽熟透的脸埋进小狗的毛发里 吸着香香软软的肚皮,他没注意到小狗停下吞食的动作,鲜红的小舌头不安地卷起来舔鼻子,然后小心翼翼凑过去舔了舔夫胜宽蜷缩起来的手指,尝到一点薄荷味,它不太喜欢。
\\
小狗伤得不重,多半是惊吓,夫胜宽精心养护了半个月就又重新活蹦乱跳 ,天天扒在阁楼的小窗户上往外看 夫胜宽不让它出去。
“净汉哥说你是只小狼崽,出去会吓到其他人的。”
夫胜宽有些吃力地把它抱下来,察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半个月的时间长大不少,整个身子伸展开爪子能搭住夫胜宽的肩膀。窝已经睡不下了,所以每天晚上它都很自觉地钻进夫胜宽的小床里。
夫胜宽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打扫房间,他的床上总是又香又软,小狗很满意 ,要是夫胜宽能让它出去撒野就更满意了,但是夫胜宽总是说不行。
“虽然我没见过狼,但你好像真的很像奶奶讲的狼的样子。”
住在这里的人们靠林子吃饭生活,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除了每个月去赶集,只能从林子里发掘生活所需的一切。他们偶尔会与狼群打照面,彼此心照不宣留出一线,互不打扰。
有经验的猎户大叔说那个古老的神秘的狼群才是这座林子的主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几十年的人类相比之下只能算是寄人篱下,他们尊重狼也害怕狼 。
有传说流传出来说狼群不是普通的狼群,它们里面有和人类并无二致的狼人。关于狼人的故事奶奶讲过很多,他们是人也是狼,有狼的凶猛和人的智慧,他们形成和村落一样的部落,会使用工具和火,会团结协作领导狼群,在林子的最深处生存繁衍。
夫胜宽用刷子理着小狗背上的毛,想但奶奶也没真的见过,他轻轻打了个摆,还是有点害怕的。虽然经常跟着大人去林子深处打猎的哥哥也说从来没见过,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呢?
夫胜宽放下刷子,揪着小狗三角形的耳朵,故意捏成兔子耳朵的形状,然后笑嘻嘻地说,
“就算你是狼,也是一只脾气顶好的狼。”
蓬松的尾巴像把扫把拂过夫胜宽赤裸白皙的脚腕,它懒洋洋地舔了舔夫胜宽的下巴,换了个姿势窝进被子里,眼皮搭下来任由夫胜宽玩它的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
夫胜宽知道小狗是不甘寂寞的,它会在他睡熟后偷偷溜出去,去草地上打滚,去林子里撒野,然后等月亮都暗下去之后悄悄回来带着一身草叶和露水回来。夫胜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揪着小狗的耳朵告诉它不能从楼梯走容易被哥哥发现。
小狗咧开嘴吐舌头,夫胜宽觉得它的表情像是在得意,又傻乎乎。他故意使劲揉小狗毛茸茸的头,夫胜宽还是有些认同它是个狼崽的可能性,担心村落的人会对它发难,于是再三叮嘱它不能被村里的其他人看到,
“要不然你就要被赶走了!”
小狗虽然喜欢往外跑,但很听话,溜出去的脚步轻快,从来没人发现过。
只是某天回来后 夫胜宽发现小狗又负伤了。它拖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生肉,血水滴滴答答滴了一路,它把肉送到夫胜宽面前,就趴在地板上喘气,好像累极了。
夫胜宽被吓一跳,跳下床去看,发现小狗的耳尖被咬掉一小块,血流下来又凝固,像是一个融化的樱桃果。可小狗感知不到疼似的,蹭着夫胜宽的手吐舌头,漆黑的眼珠像是会发光的黑曜石。
“你去林子里抢吃的了吗?”
夫胜宽担忧地在小狗身上摸来摸去,没摸到明显的伤口倒隔着皮毛摸到砰砰直跳的心跳,
“又不是没给你吃的,怎么还要去抢?”
夫胜宽埋怨着要去找药箱,小狗却咬着他的袖口不放,把他引到那一大块生肉前,它蹲坐下来,大尾巴贴着地板扫来扫去,不时发出低吼。
夫胜宽明白了,这是在向他炫耀呢。他拍拍狗头,敷衍地夸了几句,可小狗还是不放弃,甚至轻轻咬住他的手腕往肉上凑。夫胜宽躲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给我的?”
夫胜宽忍不住笑起来,抱住小狗的脖子贴住它的脸颊,
“真好,我的小狗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
狼崽放松了身子趴在地板上,头颅仰得高高的,坦然接受着人类对它的崇拜。
这个人类太瘦弱了,
它舔了舔夫胜宽的下巴,
看来得多喂食才行。
\\
哥哥分化了
夫胜宽知道这件事是某个早晨。他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听到下面有很多声音,爸爸的妈妈的叔叔的还有很多他听不出来的,他们在窃窃私语也在来回奔走。他听到哥哥的叫声,好像很痛苦,闷闷地隔着木质地板传来,像是不甘心的困兽。
他心慌,想下楼去看,却被李硕珉挡下来,他还是那副很亲切的模样,但是夫胜宽能看出来他笑容里的些许慌张。他和夫胜宽说不用担心,他哥哥只是在经历每个人长大都要经历的事情而已,很快就没事了。
夫胜宽不安地咬着手指,他大概知道哥哥在经历什么。尹净汉曾经给他讲过说只有分化后才能算长大成人,有的小孩变成强壮有力的alpha,有的变成普通的beta,还有的会变成柔软敏感的omega。尹净汉就是最后一种,夫胜宽在帘子后面偷偷看到过尹净汉被教堂唱诗班的那个领唱哥哥堵在诊疗室里,脸颊通红,哭得很可怜,像是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玻璃器皿,漂亮又脆弱。
夫胜宽也因此一直觉得分化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比发烧感冒还要不舒服。他听着楼下哥哥的低吼,难受得快要哭出来,虽然哥哥总是欺负他,但也会把最好的食物让给他,就连他为了给小狗多要一份肉干而撒谎,哥哥也从来不拆穿,嘴上说他是小肥猪可从来没拒绝过。
李硕珉被他皱起来的表情可爱到,担心的心也稍稍放下点,他摸了摸夫胜宽的头安慰他说真的没关系,
“叔叔阿姨还要村子里的其他人也在 珉奎他很快就没事了。”
夫胜宽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抽噎几下,问李硕珉也经历过吗?李硕珉愣了下 笑着点了点头。他比金珉奎早出生两个月,分化也比他早,在几个月前就确定了第二性别。夫胜宽抽抽嗒嗒说他怎么都不知道?李硕珉失笑,从兜里掏出糖果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清凉刺激的薄荷味道激得夫胜宽的眼泪又汹涌几分,李硕珉凑近,更加浓郁的薄荷气息便随着呼吸涌出,像阵风在夫胜宽的周身刮起小小的漩涡,他从下往上看进夫胜宽琥珀色的瞳孔里,看着这个连哭起来都很漂亮的小孩 说,
“你一直都知道的。”
\\
金珉奎分化成了alpha。
信息素的味道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木头。
夫胜宽对此有些遗憾,因为他一直以为他哥的信息素会是肉干或米饭的味道。
尹净汉笑得前仰后合,捏捏夫胜宽的脸颊说他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给面包涂上果酱递给夫胜宽,其他人都在楼上照看刚刚分化完的哥哥,无暇照顾夫胜宽。跟着医生父亲来的尹净汉就主动请缨带夫胜宽下楼吃早饭。
面包烤得正好,蓝莓果酱也很好吃,但夫胜宽还是开心不起来,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分化像是道看不见的篱笆 将小孩和成人分隔开。尹净汉、李硕珉还有他哥哥都变成大人,只有他还是个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屁孩。尹净汉笑吟吟地安慰道,
“你很快就可以分化了。”
夫胜宽觉得那还要很久很久,他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腕和平坦的小肚子又想到哥哥们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不由得叹了口气。尹净汉被他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漫不经心地问夫胜宽想变成alpha还是omega。
夫胜宽想了想说不能变成beta吗?尹净汉眨眨眼睛说当然可以,只是beta太过于平凡,没有味道像白开水一样乏味无趣,既不能保护家庭也不能生育后代。夫胜宽点点头说那他变成alpha好了。尹净汉问他为什么,男孩扣着睡裤上的棕色小熊刺绣说,
“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
爸爸妈妈哥哥净汉哥硕珉哥,嗯,还有小狗。
他没敢说实话,尹净汉像是没看出他在撒谎,只是揉揉他的脑袋说,
“不一定要是alpha才能保护别人,只要足够勇敢 beta也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夫胜宽还似懂非懂,突然出现在餐厅的医生父亲下楼打发尹净汉去找人 。男孩从桌上拿了面包上楼,路过哥哥房间的时候停住脚步,他被那股陌生的木料烧焦味道无差别冲击,比起李硕珉的清冽,他哥哥的气息显然更富有攻击性。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直到尹净汉带着找来的人匆匆赶来,将他拽到楼梯上远离风暴中心,夫胜宽才醒过神,小腿肚都有些打颤。
这就是alpha吗?
夫胜宽开始担忧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属于alpha的力量,毕竟他连猎枪都端不起来。他瞥见跟着尹净汉来的青年,瘦瘦高高,很快就消失在门后,他进去没多久,爸爸妈妈还有医生就退了出来,连那股混乱的糟糕的气息也慢慢缓和下来,静静地盘踞在半空。
夫胜宽拉拉尹净汉的衣角小声问他刚才进去的人是谁?尹净汉笑着说,
“是你哥哥想保护的人。”
\\
夫胜宽很快又和那个瘦高的青年见面了。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在窗边守了很久,久到天际开始泛起微微的白,小狗始终没有回来。
他想起哥哥说冬天到了,狼群没有食物就会袭击人类村落,他担心小狗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穷凶极恶的狼群,随便裹了外套就跑出了家门。
夜里下了一场雪,眼前的空地被盖上一层厚实的白色被子。在“被子”的尽头有无数道明显的“褶皱”——是激烈动作后留下的人为痕迹。
远远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试图压制另一道稍矮些的影子,夫胜宽的心提起来,他用尽力气跑起来,终于在黑色身影要举起手里的物什时挡在小狗面前,
“明浩哥哥,不要!”
黑色的身影晃了一下,夫胜宽才看清他手里拎的是一把砍柴用的铁斧。徐明浩显然没有预料到男孩会突然出现还护在这只小狼崽面前,他眯起细长的眼,
“胜宽你在做什么?这是只狼。”
夫胜宽拼命摇头,他听到耳后急促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在后颈赤裸的肌肤上,他说不是的,
“它只是一只小狗。”
徐明浩抬起斧子指向弓起身子摆出战斗姿态的狼崽,冷声问夫胜宽什么叫只是一只小狗?
“你认不出来吗?它就是一头狼。”
“不是的,它只是长得像,它很乖的,你看——”
夫胜宽急于向徐明浩证明,转过身想像往常一样叫小狗坐下,却和它冷凝的眸子对上视线,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野性嗜血,攻击性十足。
“我说过了,它就是一头狼。”
徐明浩的声音传来,夫胜宽回过神,急急地要反驳,他没再顾虑小狗奇怪的眼神,抱住它的脖颈贴着它的脸颊安慰它。往常这样做时,小狗都会温驯地坐下来还会主动蹭蹭。
这次却变得不一样,他闻到小狗身上有陌生的味道,不是草叶也不是露水 更像是大型食肉动物身上特有的血腥味。
“你乖一点。”
冬日凌晨,夫胜宽竟也急出一身汗。他吸了吸鼻子,贴着立起来的尖耳低声恳求着。跪在雪地里的膝盖只被薄薄的睡裤布料包裹着,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已经被冻得发青发紫。
狼崽低下头看他,从喉管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它从语言和行动看出来男孩在放低姿态请求,它本来并不想在那个有攻击想法的青年面前示弱,但它也不想让夫胜宽难过。
眼底的冷肃一点点褪去,它伸出舌头舔走男孩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慢慢坐了下来。
夫胜宽大松一口气,转过脸和徐明浩解释了小狗的由来,说等小狗彻底痊愈就会把它送回林子里去。见徐明浩还是满脸怀疑,夫胜宽决定撒个小小的谎言,
“哥哥也知道的。”
提到金珉奎,徐明浩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动了些。夫胜宽乘胜追击:“嫂嫂你信我,我保证它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徐明浩的脸瞬间红了,比秋日晚霞还要惹人遐想,他磕磕绊绊问夫胜宽谁教他这么说的,男孩露出一个单纯友好的笑,
“是哥哥!”
夫胜宽见证了徐明浩的脸色有从晚霞逼向岩浆的趋势,他下意识护住小狗生怕徐明浩反悔再次武力值爆表。肩膀一沉,小狗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连爪子都往他膝盖下面凑,像是要把他从雪地里挖出来,他换了个蹲坐的姿势,整个人几乎陷进小狗厚重的温暖的怀里,他一面想小狗长得也太快了一面又暗自疑惑明明哥哥就是这样讲的,但明浩哥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下次叫我明浩哥就好。”
徐明浩抿嘴,面色正常不少,可耳朵还是烧红的 ,
“不要再叫…”
“嫂嫂?”
“对!不许再叫了!”
\\
夫胜宽生了一场大病。
他身体本来就偏弱,还在雪地里跪了许久,就算有狼崽厚实的皮毛挡风,他还是在回家的当晚就发起高烧。
哥哥进来叫他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烧的迷迷糊糊的他,同时发现的还有守在床边对着他呲牙咧嘴的半大狼崽,浑身漆黑,露出一口尖牙对着破门而入的金珉奎发出低沉的吼声。
金珉奎第一反应是握紧腰际的短刀,浑身肌肉绷紧,他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夫胜宽难受地咳嗽着,他撑起身子按住小狗的头让它安静下来,又转过脸主动和哥哥认错,他知道迟早瞒不住 还不如早点让哥哥心软站到他这边。
听了夫胜宽的解释和恳求,金珉奎难得没有纵容弟弟,而是沉下脸绷直嘴角说不管是狼是狗,都要送回林子里,绝不能留在村里。
夫胜宽又难受又难过,他存着小小的私心,其实小狗早就痊愈,也早就认识到小狗是个狼崽的事实,只是他舍不得而已。
他哑着嗓子求情,听上去可怜极了,小狗或者说是狼崽凑上去舔他滚烫的额头和脸颊,焦躁不安地甩着尾巴,它能闻出来这个人类在生病,在它的认知里,生病和死亡密切相关,狼群会因为生存选择主动抛弃即将死亡的同类,但它不想,它喜欢这个人类,即使他非常柔软和脆弱——这是一个omega该有的特性。狼崽咬住被角将男孩赤裸的脖颈盖住,它能感觉到夫胜宽在发抖,可能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
叫来医生前金珉奎和弟弟达成协议,等他病一好,就要把狼崽送回林子里。
后半夜,吃了药打过针的夫胜宽烧退了些,金珉奎在他的床铺旁打地铺守着他 。
凌晨,金珉奎被弟弟的抽噎惊醒。他发现夫胜宽在梦里哭泣着,眼泪淌了一枕头,连脸蛋都憋得通红,他拧了冷毛巾打算叫醒他,一直守在床另一侧的狼崽轻巧地跃上床,跨过夫胜宽的身体对着金珉奎亮出尖牙,这是个警戒的姿态,常在林子里和野兽打交道的金珉奎非常熟悉,他亮出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武器。狼崽弓起身子闻了闻确认真的没有威胁才慢慢收起尖牙。这时夫胜宽发出无意识的呻吟,狼崽比金珉奎更早一步,它低着头轻轻舔舐男孩的脸颊像是给他安慰,他翻了个身拽住狼崽的尾巴,脸也埋进厚实的毛发里。狼崽侧卧下来,身体几乎比夫胜宽还要长,它转过脸来看金珉奎,alpha的本能暗地作用,金珉奎竟从它狭长的眼眸里读出敌视和不耐烦。
狼崽的确很不耐烦 它并不想让其他alpha看到它认定的omega的脆弱模样。
金珉奎把冷毛巾扔过去,看着狼崽小心翼翼把毛巾叼起来放到夫胜宽的额头上,更加坚定头脑里的想法——必须把狼崽尽早送回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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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被送回林子里的当天,夫胜宽本来不打算去的,他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
哥哥说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头狼崽子吗?他被徐明浩怼了肋骨才发现自家弟弟闷着脸不出声,把手里涂满果酱的面包片塞进夫胜宽嘴里,金珉奎拍了拍手,
“没事,等你分化了还可以去林子里看它。”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谁都知道夫胜宽肯定会分化成omega,而脆弱的omega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到林子里。
想到这个,夫胜宽更想哭了,他不想狼崽被送走,更不想分化成omega——他根本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事物。
可没人会认真聆听小孩子的话,成长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要遵循的生存法则,夫胜宽对此无能为力。
他只能改变主意,跟着哥哥去送狼崽回家。哥哥说狼崽不可能和人类一起生活,它是属于林子的,那里才是它的家。夫胜宽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没错,如果他被迫和家人分离也一定会特别难过。
到了林子边缘,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把所有生物痕迹遮盖得严严实实,夫胜宽蹲下来和狼崽说再见,却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滚烫的潮湿的液体濡湿漆黑的皮毛,本来因为看到熟悉的林子而格外兴奋的狼崽慢慢安静下来,它不太懂为什么夫胜宽又哭了,还说着些有的没的,它用嘴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是温热的,又仔细嗅了嗅他身上,除了洗衣粉的香味没有任何表明他生病的味道。
那为什么要哭?
狼崽蹲下来,舔走夫胜宽的眼泪,粗糙的舌苔划过柔嫩的肌肤,双方都能感到些许刺激的痒意。
远处传来狼嚎,狼崽尖尖的耳朵抖动起来,站起身朝着声源回应,它兴奋地将尾巴绷直成直线,像是下一秒就要窜出去。夫胜宽在叫它,嗓音又细又哑,它转过来,主动凑上去嗅闻着夫胜宽的脖颈。
还没有分化,所以不能标记。
狼崽有些烦躁地甩甩尾巴,族人在呼唤它,它不能不回去,但它也知道夫胜宽不可能和它回林子里,他的家人也不会允许。
如果能标记就好了。
领地意识在胸腔里烧起一团火,狼崽在下一秒将夫胜宽扑倒在地,嘴吻伸进他的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没有破皮,只有浅浅的咬痕。
在金珉奎等人惊叫着围过来前,狼崽跳开,连夫胜宽的呼唤也不再理会,头也不回的往林子里跑。
\\
冬去春来,时间一刻不停地走过小小的村落。
几年的时间足够很多大事酝酿充分而后展开发生。
先是尹净汉和教堂领唱——那个叫洪知秀的青年顺利结为合法伴侣,在村落里摆了热闹的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然后是徐明浩出走,他想外出历练,金珉奎和他大吵一架最后也只能妥协跟着一起离开村子,定好用两年的时间游遍东部,最后是夫胜宽分化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发生在夫胜宽分化的前几个月。
一个黑发青年来到村落里,被村长以远房亲戚的名义介绍给众人,名字叫崔瀚率。
他寄住在村长家,平日里跟着狩猎队做事情,夫胜宽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水井边,他看上去还是少少年的身形,却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提着满满的水桶走得四平八稳,夫胜宽就不行,走一半洒一半,中途还要停下来喘口气。崔瀚率挑挑眉,顺手帮他把水桶拎回家。
午后的太阳很大,夫胜宽的脸颊被晒得红彤彤,他抹了把汗,向崔瀚率道谢,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颗糖果要给他。崔瀚率把水桶放在夫胜宽家的门廊上,拒绝了那个浅绿色包装的糖果,
“我讨厌薄荷味。”
夫胜宽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的拒绝,有点尴尬,他想了想,问崔瀚率要来他家吃晚饭吗,
“我哥哥做饭很好吃的!”
崔瀚率眉毛皱起来,但没有拒绝。
夫胜宽的父母长期在市里工作,除了分化之类的大事很少回来,金珉奎很早就学会照顾好自己和弟弟,把家里家外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烧得一手好菜。夫胜宽第一次邀请同龄人来家里吃饭,金珉奎格外上心,特地拿出前两天刚拿到的新鲜鹿腿。
饭桌上,金珉奎像个家长招呼崔瀚率不要客气,崔瀚率点点头,他装了一盘子鹿肉、西兰花又挖了一大勺土豆泥,然后放到了夫胜宽面前,
“刚才听到你肚子叫了。”
崔瀚率陈述事实的模样很自然,只有夫胜宽因为尴尬烧红了耳朵,讷讷地说谢谢。金珉奎大笑,向崔瀚率说夫胜宽以前就爱吃的旧闻,
“肉干、面包还有土豆,每天都要下来拿好几次,问就是饿了,也不知道吃哪去了。”
给你嘴里的狼崽子吃了。
夫胜宽心虚把脸埋在餐盘里装作忙碌吃喝,吃得过快,还被噎到了,像是一直关注他的情况,崔瀚率把水杯递给他。
目睹一切的金珉奎打趣说在狩猎队只顾着搭弓箭找猎物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贴心。
村落很少有外人来定居,崔瀚率的到来像是投入平静湖泊的小石子,瞬间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关于他的议论不少,可慢慢也因为他踏实肯干的性子而平息了,狩猎队的队长还夸赞说他是不可多得狩猎天才,感官敏锐体力充沛还有一双灵活的手。金珉奎作为预备队长惜才得很,他打心底欣赏崔瀚率这样年轻优秀的alpha。
如果能变成他们家的人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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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瀚率说要教夫胜宽射箭。
夫胜宽犹豫了,他不觉得自己能学好,可能连弓都拉不开,崔瀚率很坚持,他说可以学来防身,
“如果在林子里遇到野兽你要怎么办?”
夫胜宽迟疑地说他从来不去林子,
“那里太危险了。”
崔瀚率放下拉满的弓,神情认真,
“可是那里也很美。”
他给他讲夏日的林海和冬日的雾凇,蜿蜒曲折的小溪和水汽里五彩的太阳光,踩上去松软的落叶堆和可以吸出花蜜的野花丛。
夫胜宽听得着了迷,他努力用贫瘠的想象力去幻想那该有多美,崔瀚率把弓放在他手里,
“很危险也很美,你该去看一看;我可以保护你,但你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甚至是保护其他人。”
弓箭是用上好的木材,用久了表层变得光滑油亮,夫胜宽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崔瀚率手心的热度,他握紧,扬起下巴说,
“那好,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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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硕珉叫住的时候,夫胜宽正准备去找崔瀚率,他们说好今天要去草场上练习移动靶。
李硕珉看到他手里的弓箭问他去做什么,得到回答后略微吃惊的睁大眼睛,而后又很快恢复温和的笑模样,
“你最近都和瀚率在一起吗?”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提问,除了夫胜宽本人,谁都能闻出来他浑身的草叶味道,像是在太阳底下的草地里打过滚。
夫胜宽点点头,李硕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可夫胜宽看得出来他还有话没说完,果然沉默几秒,李硕珉重新开口,
“胜宽你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分化了。”
夫胜宽忽然感到一丝紧张,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邻居哥哥,点头说是。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硕珉看起来比夫胜宽还要紧张,他上前一步,语气斟酌慎重,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你分化的时候陪着你。”
夫胜宽困惑地眨眨眼睛,脑子里闪过徐明浩进入哥哥房间的背影,他一下就明白了。
李硕珉的神情恳切,他看向夫胜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热意。李硕珉和金珉奎前后脚分化,前者却拖到如今还没有和omega结合,不是他不够好,他是公认的最善良温柔的青年,村落里多的是想和他结合的omega,可都一一婉拒,夫胜宽原以为是李硕珉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却没想到这个标准竟是他。
夫胜宽不安地扣着指甲,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当然是喜欢李硕珉的,但也很清楚这种喜欢是纯粹的,亲人般的喜爱,像他对他哥哥,对尹净汉,对徐明浩那样的喜爱,
“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夫胜宽并不想让对方伤心,但更不想欺骗他。
李硕珉抿抿唇,尚且抱着一丝希望,
“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吗?”
夫胜宽迟疑地摇摇头,他说李硕珉很好,值得更好的omega,
“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这不一样。”
拒绝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李硕珉深吸一口气,勉强撑起一个微笑,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浅绿色的糖果放到夫胜宽的手心里,
“好,我知道了,那以后也继续把我当哥哥好吗?”
夫胜宽垂眼看那颗糖果,而后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
挥别李硕珉,夫胜宽急匆匆往约定好的地方赶,在小路拐弯处,他和崔瀚率撞了个正着,对方说看他半天没来正打算去找他。
“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崔瀚率凑近了些,夫胜宽被他的举动弄的耳朵发痒,他推开他,
“你是狗鼻子吗?哪里有什么味道?”
“是薄荷味。”
崔瀚率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夫胜宽想起来他说过他讨厌薄荷味,
“是这个糖的味道吧?”
夫胜宽拿出李硕珉给他的菱形糖果,崔瀚率皱起了眉,
“不是,你全身上下,都是这个奇怪的味道。”
他握住夫胜宽的手腕将他拉近,像是真的要把他从头到尾闻一遍,然后抬起头笃定地下结论,
“是李硕珉的味道,你刚才去见他了?”
夫胜宽把刚才的偶遇一五一十说了,但隐瞒了一些内容,只是说李硕珉找他有事情。
“你喜欢他?”
夫胜宽不知道崔瀚率为什么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那为什么每次都要拿他给的糖?”
夫胜宽语塞,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崔瀚率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收紧手指,将他的腕子圈在掌心里,
“下次不要再吃他的糖了。”
\\
夫胜宽的分化在不久后的一个晴朗夏夜发生,突然又剧烈。
哥哥随狩猎队外出,他蜷缩在小小的阁楼里独自迎来混乱的成熟期。
先是脑袋发晕,身子发沉,胸口像是含了块滚烫的烙铁似的几乎要烧起来,体内却又空白得让人发慌,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攥紧被角咬着唇,渴求水分或是其他什么来填满空虚的身体。
是什么呢?连月亮也被突然出现在窗边的黑影吓得躲进云层,夫胜宽努力想睁开被汗水糊住的视线,想看清眼前晃动的身影是什么。
像是扑进一大片刚刚割过的草地,绿叶挥发物的味道塞满口鼻,夫胜宽被迫大口吸入,他感到一丝满足,但远远不够。他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柔软的东西,却只抓住坚实的陌生的肌肉。
再给他点什么吧,气味,亲吻,拥抱,什么都好,只要是这种味道就好。
夫胜宽扬起尖尖的下巴,主动向着热源凑过去,被泪水打湿的眼底盈满混乱的讨好。那人将夫胜宽翻过身,趴在柔软的被铺上,这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他弓起身子求饶哑着嗓子讨要一个安慰的拥抱。
为什么不抱抱他呢?
脖颈后忽然被舔舐,那一小块皮肤几乎要被灼热的舌尖温度融化掉,夫胜宽发出短促的喘//息,舔舐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在下一秒变成尖锐的疼痛,他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柔软的肌肤被咬破,有什么在缓慢又极尽侵略性地灌注进他刚刚发育成熟的腺体,腺体逐渐充盈起来,皮肤被撑开成近乎透明,像是一个马上就要熟透的多汁的柔软的葡萄。
夫胜宽终于如愿被面对面抱起,那人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他本能地去找对方最柔软的部位,像个小狗一样从深陷的眼窝亲吻到高挺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唇。被咬住唇舔吻的时候,夫胜宽混乱地想,
原来他是橘子味的omega。
对方的舌尖最后舔了舔他的额头和脸颊,粗糙的舌苔带来新鲜的刺激,夫胜宽浑身战栗,闭着眼睛流出眼泪。
“怎么又哭了?”
男声年轻又低沉,胸腔紧贴着夫胜宽的胸口时会引发奇妙的共鸣,夫胜宽还是闭着眼睛,眼泪流个不停,又被轻轻擦走,
“和之前一样娇气。”
“崔瀚率…”
夫胜宽睁开眼睛,大而圆的瞳孔里是被雨水清洗过的透亮,
“你的耳朵呢?”
黑发少年主动去吻他的眼睫,
“就在这里啊…”
夫胜宽忍住回应的本能,躲开他的骚扰,
“不是…是尖尖的黑色的毛茸茸的那个…”
崔瀚率停下动作,眼睛慢慢眯起来,神色暗下来,他放轻声音,
“你在说什么?”
夫胜宽太想念那毛茸茸的触感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抱住崔瀚率的脖子,讨好地去蹭他的脸颊,
“你变出来好不好?我好想摸…拜托…真的好想…”
突然被扯离,夫胜宽无助地垂着落空的手,他听到崔瀚率压抑着情绪的嗓音,
“夫胜宽,我是谁?”
是谁?
“是瀚率。”
胸腔里的烙铁又开始灼烧起来,水分被蒸发,变成眼泪流出来,胸膛无力地起伏着,只能靠尽力吸入一点信息素聊以自慰,夫胜宽快要疯了,他尽力完善答案,好让对方满意再让他靠近索取拥抱和亲吻,
“也是小狗…”
“你怎么认出来的?”
可能是流泪的模样太可怜,崔瀚率放松了手,由着夫胜宽靠过来胡乱地蹭,他撩开潮湿的眼睫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
“因为是露水和草地的味道。”
每个月亮沉下去的夜晚,他都在等待这个味道。
end.
Chilli 17
其实恋爱并不总是件美好的事。
人们关于爱情的想象脆弱而不切实际。有人认为上帝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命定之人,那个人能完美弥合自己的残缺,能够滋润自己干涸的生活,能够带来拯救生命的奇迹。
无稽之谈。
爱情不是灵丹妙药,它也没那么伟大,爱一个人其实并不容易。
在崔瀚率之前,夫胜宽并不知道这些,他没有恋爱过,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没有对什么人产生特别的兴趣,也没有这么想要得到某个人的偏爱。
“你们两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发展得太快了,你啊,在还来不及了解一个人就满腔热血地栽进去,那当然是会出问题的。”金珉奎说,“你不了解他,那你就只会看到他好的一面,一旦他有什么地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就会很难接受。毕竟...
其实恋爱并不总是件美好的事。
人们关于爱情的想象脆弱而不切实际。有人认为上帝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命定之人,那个人能完美弥合自己的残缺,能够滋润自己干涸的生活,能够带来拯救生命的奇迹。
无稽之谈。
爱情不是灵丹妙药,它也没那么伟大,爱一个人其实并不容易。
在崔瀚率之前,夫胜宽并不知道这些,他没有恋爱过,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没有对什么人产生特别的兴趣,也没有这么想要得到某个人的偏爱。
“你们两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发展得太快了,你啊,在还来不及了解一个人就满腔热血地栽进去,那当然是会出问题的。”金珉奎说,“你不了解他,那你就只会看到他好的一面,一旦他有什么地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就会很难接受。毕竟人都是复杂多面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傻熊。”
夫胜宽的嘴巴从和崔瀚率吵架之后两天都没有掉下来过,他甚至连家都没回,在金珉奎家躲了两天。
全圆佑是崔瀚率的发小,他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不然也不会用那种小心的语气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此前,夫胜宽其实很少听崔瀚率提及自己的家庭,准确地说,是很少提及他的母亲。
夫胜宽知道崔父去得早,也知道崔瀚率和崔胜澈关系紧张,但这么久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注意到,崔瀚率即使在同他分享往事时,也刻意地避开了母亲的部分。
其实很多时候崔瀚率都是那个耐心温柔的倾听者,夫胜宽常常是谈话的主角。想到他在分享家里那些温馨琐碎的小事时,崔瀚率沉默的微笑,愧疚感就油然而生。
他在成长过程中饱尝来自家庭的爱,他的家人相亲相爱,家庭氛围包容和谐,父母彼此尊重爱护。在这样幸福环境之中长大的他忽略了,这些其实是很多孩子都不曾拥有甚至非常渴望的。
崔瀚率全身贴满令人艳羡的标签:富家少爷,人气明星,拥有出众的外表和才华,看不到一点裂痕。可是,也许只要是人就没有所谓的完美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因果。
夫胜宽从没想过,表面上看起来得天独厚的崔瀚率可能也有自己的自卑和伤痕。
他不太敢面对崔瀚率。
他质问崔瀚率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每个人对于「爱」的认知并不具有相同意义,不是每个人都有去爱的能力和勇气。
其实崔瀚率是早有预感的吧,他早就告诉过他,他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Vernon Choi。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这几天,夫胜宽眼前反复出现那天晚上,崔瀚率跟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崔瀚率该有多难过,但那一刻,夫胜宽却无法接住他的痛。
一个人把最私密的伤痛剖开给另一个人看,是一种二次伤害吗?崔瀚率虽然云淡风轻轻描淡写,但他一定刻意删除了那些疼痛的细节,为了不让他难过。
崔瀚率为了抚平他的委屈自揭伤疤,其实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希望崔瀚率能够对他毫无保留,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因为那是他想象中爱情的样子。
而崔瀚率却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简单」「轻松」「不受干扰」,这令他不安——也许他只是崔瀚率一个意乱情迷的冲动决定,又一次浪漫却并不特别的冒险,崔瀚率始终同他的生活保持着距离,为的就是能够随时全身而退……他怎么能够不难过、不委屈?
所以他必须要说出来,他想知道崔瀚率对他的心意。
崔瀚率说尊重他的决定,是不是就意味着崔瀚率已经做好跟他分手的心理准备了?还是崔瀚率已经对他失望?
这几天,手机里仍然和以前一样,会出现来自崔瀚率的「早安」和「晚安」,对于一些琐碎小事的分享,虽然每一条都言简意赅,但每个字都是最真实的崔瀚率。
他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想念崔瀚率,一方面又还在生气——崔瀚率让他做决定,其实就是把难题抛给了他,崔瀚率这个家伙,难道就不能更主动一点吗?如果真的喜欢他,为什么就不能积极争取呢?
虽然感情亮红灯,但工作还是得继续,这边躲着不见崔瀚率,那边还是得跟他产生间接交集。
这次的亲子园游日选择了五月五日儿童节,孩子们很早就开始期待,没开始就不消停,到了那天更是格外热闹。
夫胜宽疲惫归疲惫,还是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迎接家长,其中当然也包括尹净汉。
尹净汉来得最早,大包小包,夫胜宽一看袋子上的logo就知道,文俊辉恐怕又大忙了一场。
尹净汉带着尹多恩在园游会上一骑绝尘,奖品拿了盆满锅满,搞得园长到最后不得不跟夫胜宽使眼色,让夫胜宽提醒尹净汉收着点。
实际上尹净汉对奖品很不屑,只是有些家长长久以来都跟他不对付,让他逮着这么个机会既能报仇又能给女儿长脸,何乐而不为。
夫胜宽当然了解尹净汉的心思,他见的孩子多自然大人也多,成年人有着比孩子多得多的偏见,有些偏见的刻薄程度令人无法理解,所以他劝归劝,其实并不用心,权当完成任务演场戏。
尹净汉带着女儿风头出尽心情大好,屁颠屁颠地领着尹多恩去领了奖品,再回来满场发杯子蛋糕。
那几个背地里对他和多恩指指点点的家长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心里记恨,戏也懒得演,连蛋糕都不送。
夫胜宽忍不住笑他幼稚,这位老大不小的家长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们俊尼那么用心做的蛋糕干嘛要给那种人?他们也配?”
这其实是夫胜宽喜欢尹净汉的地方,他的爱恨都很分明,看似平静实则浓烈,人很真实,对于习惯性为别人着想、甚至不惜委屈自己满足别人的夫胜宽来说,敢爱敢恨的尹净汉是令他憧憬而佩服的那种人。
尹净汉揉他的头:“你啊,就是心软,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哥知道吧?……尤其是姓崔的。”狡黠地眨眨眼。
夫胜宽简直哭笑不得,尹净汉这个态度,看来是不知道他和崔瀚率之间的事了。
“不过瀚率那孩子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放浪不羁,其实挺单纯稳重的,对每件事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不太会被其他人左右。”尹净汉笑,“我的意思是,他哥就是个虚架子,在这几个弟弟面前摆习惯了,其实他很尊重瀚率,他不会勉强瀚率做他不喜欢的事情……瀚率喜欢谁,他也一定会喜欢的,你千万不要有压力。”
夫胜宽愣了一下:“胜澈哥知道了?”
尹净汉笑得更灿烂了:“没有,他那个急脾气,要是知道了,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没告诉过他,瀚率那就更不可能了。”
夫胜宽点点头,现在恐怕不是一个向崔胜澈坦白的好时机。
“这是你和瀚率之间的事情,按照你们自己的心意来就好。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们最后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喜欢。你和瀚率都是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你们都不会伤害对方。”
夫胜宽感动地点点头:“谢谢哥。”
今天来的家长大部分都是父母二人一起来或是母亲来,像尹净汉这样爸爸单独来的家庭很少,再加上尹净汉生得白净清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在现在普遍育儿年龄偏高的家长群里异常显眼。
一些家长八卦,一听说尹净汉是单身爸爸,纷纷表示要给他介绍对象,这个情况其实不罕见,就连夫胜宽也见过不少次,但这种问题当着孩子们的面问,尤其是当着尹多恩的面,这些大人也太没分寸。
尹净汉显然习以为常,整理着女儿乱了的小辫子,问她:“多恩呐,要不然你去帮爸比把剩下的蛋糕发了?”
尹多恩乖巧地走开,满场笑眯眯地发蛋糕,甚至刚才尹净汉没发的家长,也没落下。
尹净汉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笑容很温柔。
“多恩爸爸这么年轻又这么帅气,肯定会很受欢迎的,我听说您的职业是讲师?您在哪间机构?虽然有点失礼,但您一个月收入是多少呢?”
尹净汉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改变现状的打算。”
“您说这是什么话?您看您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多不容易,多恩既可以多一个人来爱她,你还可以多一个帮你分担家务、照顾你们父女俩起居的人,多好。”
尹净汉摇摇头:“不用了。我们有请家政,我也有很多朋友在帮忙带多恩,我和多恩都生活得很好。谢谢关心。”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没有边界感,夫胜宽看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来打圆场,试图把话题绕走,结果没想到那些家长竟然有点不依不挠的意思。
他们不了解尹净汉,夫胜宽了解,再多说一句,尹净汉怕是要发飙,还好这个时候,尹多恩回来了。
一见到笑容满面的女儿,尹净汉马上堆出笑容,打开怀抱抱住她。
夫胜宽的脸色却变了。
他笑眯眯地走到尹多恩身后,将贴在她背上的小纸条悄无声息地揭下来,攥进口袋里。
还好,应该没有人发现。
夫胜宽正这么想着,靠着尹净汉肩膀的尹多恩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无声地在嘴前竖起手指,说了一声“谢谢”。
那一瞬间夫胜宽感到自己仿佛后脑勺被打了一下。
他悄悄走进角落,看清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幼稚歪斜,一看就是孩子写的,「没有妈妈的孩子」几个字旁画着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夫胜宽握着纸条,心情荡到谷底。
他突然很想哭。
衣角被人拉了拉,夫胜宽低头,是尹多恩。
“小Boo。”
夫胜宽蹲下身:“你怎么跑过来了?”
孩子扑闪着干净的大眼睛:“谢谢你,千万不要让爸比知道哦。”
夫胜宽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尹多恩吐吐舌头:“小Boo帮我摘的时候我才知道的,嘿嘿,要不然,我肯定摘掉再去找爸比。”
夫胜宽几乎憋不住要掉眼泪。
尹多恩说:“我没关系啦,这种事情一点都伤不到我哦,他们根本不懂,没有妈妈也可以过得很幸福啊。我的爸比是世界上最好的爸比,他们没有,所以他们嫉妒我。”
夫胜宽喉咙发紧,点点头:“嗯,他们是在嫉妒你。”
尹多恩:“所以,这要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哦。小Boo也不要担心,我是绝对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的,我是尹多恩,我可是尹净汉的女儿呢。”
夫胜宽轻轻抱住她:“我们多恩,真的好棒。”
这个世界充满了矛盾。
那些本该被保护的人往往受尽冷漠,那些需要被关怀的人反而遭受欺凌。
表面上拥有很多,并不代表没有伤痛。
太多美好的事物是小概率事件——遇见能够好好相爱的人,找到值得燃烧生命的梦想,以及让一个善良温柔的孩子不被伤害地长大。
夫胜宽突然觉得自己的单纯和顺遂竟是一种残忍。
他突然很想崔瀚率。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无论是快乐时还是伤心时,他都想要第一时间跟崔瀚率分享,不只是因为崔瀚率是他的恋人,更重要的是,崔瀚率总是能够耐心地倾听他,并稳妥而包容地接纳他的情绪。
下班路上,崔瀚率的信息仿佛有感应般地到来。
崔瀚率发来了一张照片,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是被晚霞填满的天空。
「想你」。
夫胜宽抬头仰望,天空如照片中一样,是温柔的粉红色,太阳的余晖给云团镀上了金边。
“喂?”
崔瀚率低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那一刻,夫胜宽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胜宽呐。”
“……”
许久没有回音,崔瀚率仍然耐心等待。
“呼……”电话里响起叹息声,“你在哪里?下班了吗?……我能不能去找你?我们可不可以谈一谈?”
“谈什么?”夫胜宽忍住哽咽,不想让崔瀚率察觉他的情绪。
“我想知道你的决定。就算你还没有想好也没关系,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我不是要为我自己辩护,只是我想,我可以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
崔瀚率顿了顿,清晰而笃定地说:“……你。”
夫胜宽哭了,虽然他极力忍耐,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在漫天晚霞之下,电话里崔瀚率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让眼泪不请自来。
他边走边抹去脸上源源不绝的眼泪,却根本无法弄清泪水的源头。
是喜悦,是委屈,是想念,还是心疼?也许都有。
“宝贝,我知道我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我身边的人到最后都会主动离开我,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我把别人推开,我希望别人远离我……因为我怕被人看穿我是个没有勇气去爱的胆小鬼。但我越是这么做越是证明了这一点对吗?……对不起,我不够好,我不值得,我糟透了……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崔瀚率打开门,接住满脸泪水的夫胜宽。
他紧紧抱住他,仿佛已经失去他一个世纪。
他拨开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吻住泪湿的嘴唇,按住夫胜宽的后脑勺,让亲吻更加深入。
“I miss you so much.”
捧着夫胜宽的脸,他低声说,然后两人终于在惨兮兮的对视中,一同笑了出来。
这几天,夫胜宽不好过,崔瀚率更加煎熬。
派对当天晚上跟同样灰头土脸的全圆佑酩酊大醉了一场,在夫胜宽的房间里醒来,满屋子的Vernon Choi就像一种莫大的讽刺,都在嘲笑他的狼狈。
承诺给夫胜宽空间尊重他的决定,还是因为不安而发去一条条信息,每一次石沉大海就像夫胜宽把他往外推远一些,让不安不断地叠加、累积。
他终于体会到夫胜宽经历到的那种看不到未来的感觉。
他很害怕最后如此焦灼的等待却只等来一条轻飘飘的离别短信,害怕三言两语背后的永远失去。
崔瀚率其实一直在失去,他看似贴近世界贴近每个人,但结果是他总是把所有人从自己的世界驱逐,就好像这样,最后就能够对最初被至亲之人离弃的痛楚麻木。
愚蠢,真的好愚蠢。
崔瀚率从未离开他的八岁、十岁、十二岁、十五岁……从未长大,仍是一个不知所措又不负责任的小孩子。
崔瀚率:“对不起。”
夫胜宽:“除了这句话,你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了吗?”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跟这样糟的我在一起。”
“你并不糟。”夫胜宽轻轻地说,“……我有我的问题。”
夫胜宽在沙发上坐起来,满脸的严肃,崔瀚率认真地看着他。
“你听好,崔瀚率,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抑制不住地想靠近你,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无比地幸福……但这不代表,我打算扮演上帝,来拯救你。”
崔瀚率耸耸肩:“这当然不是你的义务。”
夫胜宽看着他:“因为你得自己好起来。那是你的过去,是你的伤口,我拯救不了任何人,我只是个平凡人,但我爱你,所以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要陪着你,也许一直到你也爱上我,也许一直到我不爱你了。”
崔瀚率:“……”
“所以也许我某一天就会离开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最好在那一天之前就爱上我,不然你一定会为此遗憾终生……”
崔瀚率突然捞过夫胜宽来紧紧抱住:“……好。我保证。”
夫胜宽回抱住他,两人沉默地拥抱了许久。
夫胜宽:“……我不想当上帝,但也许我可以试着当一个天使。”
崔瀚率:“宝贝,你已经是了。”
【率宽】当时的月亮
鸽这么久的原因是现生太忙,写东西又遇到瓶颈了T_T
(不过我的cp不能有瓶颈!
瞎编的,ooc预警,没有逻辑 全文1.2w
一些98纯爱番
1.
是在一个没有太阳的下午。
天色横着像张普通复印纸,蒙了尘土的白,没有距离感的低迫,望久了又觉得干瘪而高远。气象预报写的是多云,天空却少了那些本该出现的蓬松,挂出模棱两可的阴沉来。夫胜宽思绪同惺忪睡眼涨在一起,抬头时和金珉奎狠狠撞了一下脑袋,捂着痛处说出的感叹词也重叠。
“没事吧?”洪知秀在后视镜里弯起眼睛,“睡醒了就有精神逛了吧。”
街上有风,但不经意,世界像是块固化的玻璃,无生气也无...
鸽这么久的原因是现生太忙,写东西又遇到瓶颈了T_T
(不过我的cp不能有瓶颈!
瞎编的,ooc预警,没有逻辑 全文1.2w
一些98纯爱番
1.
是在一个没有太阳的下午。
天色横着像张普通复印纸,蒙了尘土的白,没有距离感的低迫,望久了又觉得干瘪而高远。气象预报写的是多云,天空却少了那些本该出现的蓬松,挂出模棱两可的阴沉来。夫胜宽思绪同惺忪睡眼涨在一起,抬头时和金珉奎狠狠撞了一下脑袋,捂着痛处说出的感叹词也重叠。
“没事吧?”洪知秀在后视镜里弯起眼睛,“睡醒了就有精神逛了吧。”
街上有风,但不经意,世界像是块固化的玻璃,无生气也无变驳。他觉得闷,但金珉奎仍然很热衷地举着相机,取景框对准呼哒哒买完棉花糖跑回来的权顺荣。老虎哥哥在炫耀手里云朵似的糖团刚好是粉色和蓝色,然后捻着竹签一口一口喂了分掉。“啵哝呐——”崔瀚率扣着耳机落在后头,多叫了两声才抬头,“你要什么颜色的?”
“……蓝色吧。”
小孩乖乖张嘴。
出游不是夫胜宽的本意——他多赶了一个行程根本没睡好,奈何商圈附近有家馋了很久的酱蟹店,不抓住机会,再有空闲时间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首先的首先是捧一杯美式,再跟着金珉奎去他想看的展,跟着权顺荣去他想逛的百货,洪知秀拐进书店温黄的灯光,夫胜宽也跟进去嗅嗅纸页的香气。“噢,诗集,做的真漂亮,”他随手捞了一本翻开,嘟哝道,“道兼哥最近在读诗吧。”
白底上印着规整的字,有关小径和岁月的诗。夫胜宽不会特意去读这些东西,但遇上了难免会交出一腔柔软去看。云朵、月亮、花树、雨点,人总是需要一点温吞的感性来调剂生活。崔瀚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身侧,正仰面抽一本书。大约是有关科学或是星际的,夫胜宽只掠见了宇宙这两个字。脸蛋好的后果是大家第一眼都只会看见你的脸,哪怕是一起长大生活了十年的队友。他被崔瀚率眼下长睫毛的阴影逮个正着,愣了几秒也没知觉。
毛线帽匠人难得没戴帽子,倒在两边的头发是深一点的栗子色,像熬到最后沉在底部的枫糖浆,浓而细密,那双攀在书上的眼睛倒又轻又亮,转过来时弯成一个湿墨画出的月牙:
“怎么了?”
夫胜宽猛地回过神,“阿尼……没什么。”
崔瀚率眼神放重,拐个弯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他重新抽了本书,这回夫胜宽看清楚了,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第三册。居然有这么多册,他瞧着架上满排的连号想,要是抽空读的话,得多久才能读完啊。面前人翻着翻着又抬起头,“不舒服吗?为什么站着发呆?”
还没等夫胜宽回答,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还在想那只小熊吗?”
夫胜宽没能反应过来,以至于掌心被放上那个自己驻足看了很久的小熊挂坠时,感官仍处于失灵的状态。
“本来想回去路上再给你的,”崔瀚率顿了顿,给出一个有些腼腆的解释,“但你刚才发呆的眼神实在太真挚了,所以没能忍心。”
在做宣传活动吧,展桌拉了塞林格的横幅,《麦田里的守望者》和《九故事》,下面是很显眼的一句英文。洪知秀念出来:“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什么意思?”权顺荣凑过去。
“是名言呢,”母语者想了想,“意思是,爱是想要触碰那个人,却又把手往回收。”
夫胜宽抓着小熊扭过头去,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它相处,再望向崔瀚率的时候,框进视线只有一个抵着夹克领口的专注侧脸。他很想摸摸那只碎发下被耳机折过、略略发红的耳朵,但时间和呼吸放缓,夫胜宽在稀松的人语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愣了一秒。
然后静静地、悄悄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2.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莫呀,”夫胜宽捏着维生素瓶子路过,往李灿嘴里塞了一颗,“啊——woozi哥留的作业?”
挑高眉毛看清那张充做答题卡的笔记纸,涂涂改改有半页,杂乱如同忙内此刻皱巴又耷拉的眉毛。夫胜宽歪了歪脑袋:“请用美丽又悲伤的感性来描写……不觉得圆佑哥会擅长这种东西吗?”
“是吧……”李灿放下笔,“哥呢?怎么想的?”
“我?”
“突然这么问的话,”夫胜宽花了点时间去想,“大概像……感冒?”
“为什么?”
李灿神奇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做哥哥的面子还是要撑下去。“脑袋晕晕的,使不上力气,想说话的时候喉咙会痛,说出口的话又都变成喷嚏,没办法传达。还会想要流眼泪,因为鼻子总是又酸又堵。”他像是嗓子痒,要等咳一声才继续:
“比起幸福,好像这种针尖一样的痛苦要更常见一点。”
“……”
李灿被这番见所未见的感性言论吓到,“呀,夫胜宽,你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那年我们。——啧,跟这个没关系,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夫胜宽把只小一岁的小孩子头发揉成鸡窝草,逃跑得趾高气昂。
天气有些回暖,榉树长了新芽,涨起来像溅开的颜料碎,生命力的堆叠。还不是连翘和樱花的季节,但到了可以取下围巾的时候,呼出的二氧化碳不再凝成白气,只散进四周变成看不见的飞尘。似乎前个月扑雪的路灯还白着街道,今天深冬就忽然化了沾在鞋底,同春雨后水洼一起映出露草色的天。
相对论在上,纪历又往前走了一年。
夫胜宽这些年常常想起时间,或者说,是在某些瞬间突然意识到时间的存在,这些瞬间通常是无关紧要的,譬如听见一首曾经熟悉的歌,打开书本发现零散的旧笔迹,碰响杯壁的尾指戒和路边烤红薯的香气。他是长年纪了,从只会往前冲的少年长成了能够向后回忆的人。这种转变并不轻易,但顺理成章,同世上许多事一样,无论是否被知觉,都是潜移默化、年该月值,自有轨迹和轮廓。
喜欢一个人也是。
反刍过去是时间经过的副产品,哪怕不形成具象的情绪,也会在合适的时刻带来合适的震颤。就像续约,签下合同的晚上,浓夜被突如其来的岁月穿过,崔瀚率在凌晨三点将那个扰眠的电话奉还,声音从鼻根闷出来,低哑而柔软。“我都不知道,”他听上去有些讶叹,又有些委屈,“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我也不知道,夫胜宽眼皮困得睁不开,还得撑起嘴回答,自从你长完个子之后就不知道了。
那头没下文,手机就撂在枕边不管,早晨闹钟响才迷糊着发现电话没挂断,连了足足有六个小时。崔啵哝你怎么回事?他第二天嘟嘟囔囔的问责投进那双忽闪大眼,却一点涟漪都没掀起,罪魁祸首还是拿那副自我真挚的表情说:没办法,一直听你睡觉的声音,我也跟着睡着了。
联想是件很要命的东西。夫胜宽不是个想太多的人,但并不否认自己的善感。他可以从咖啡店角落一只矮脚猫想到许多年前抱着缅因拍照的大男孩,也可以由印在车窗的影子想起太多互相倚靠的日夜,当然,想起只是想起,这个年纪足够让人单纯地想一些事情,而不寻求任何结果。相接的肩膀只是肩膀,相握的手心只是手心,雪地沙滩缭乱的脚印属于两个人也好,一个人也没关系。有始有终是专给少年人的谎话,好在他从没信过。
夫胜宽裹紧外套,终于在看到一朵早开的迎春花时舒开嘴角,然后重重打了三个喷嚏。
“……不会真感冒了吧?”
3.
没有感冒,只是一点粉尘刺激。
保姆车气温锁着,发酵出座椅皮革和黄昏的味道。崔瀚率没嵌耳机,圆溜溜一颗脑袋抵在窗边,睫毛叠成一截黑线往外伸,有时能和远处飞鸟的剪影重合。他的黑卫衣太深,呼吸又太轻,夫胜宽以为他睡熟了,盖外套的手拉到脖颈被突然握住,吓了人一跳。
“以为你睡着了呢,”前头几个哥哥倒是歪头歪脑睡得香,夫胜宽嘶着气音轻声说,“醒着也把衣服穿上吧,不然着凉了难受。”
崔瀚率大部分时候是很听话的,放到夫胜宽手里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头发、耳垂、衣领、拉链,还有每日每夜的维生素,夫胜宽爱操心这些,他觉得无关紧要,但全盘接纳也没关系。“嗯。”崔瀚率把一体一套的黑外套裹上了,伸手去拨空调方向,“冷吗?我调远一点?”
夫胜宽反而觉得困,倒进靠背,侧头时连身子也一起往旁边偏。崔瀚率不算骨感,但仍是纤长的少年,只靠肩胛骨硌得头疼,要再前一点,从手臂和胸膛一边顺进颈窝,占走三分之一的怀抱,颠簸中的安眠才有着落。
“啵哝呐,我就睡一会。”
四次元配合地调整好肩膀:“不要流口水哦。”
“都多久的事了,”夫胜宽越说越含糊,“你要记一辈子是吧……”
小时候其实是崔瀚率更黏人些。他是那种嘴上不说,但下意识充满依赖和诚恳的小孩。小绿屋待的几年确实是形影不离,那会崔瀚率是小小个的海归泰迪熊,夫胜宽是班级里一定会有的那个咋咋呼呼热热闹闹的孩子,同岁亲故亲近起来很容易,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练习,分享同一个耳机,手拉手赖在一块吃雪糕看晚霞,哪怕他们都不是能对着天台落日感慨的那类人。
小朋友对于真心都是羞于启齿的,只会望着夕阳尽头发呆,冷不丁问一句:我们会有结果吗?当然,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有结果,能知道的只有明天的课程和仿佛无休无止的练习。不过小泰迪熊不是费心考虑未来的个性,要过夫胜宽手里半个吃不下的饭团子,大眼睛眨眨吃得好香,香得夫胜宽把吊着的眉毛展平了,像瞧见什么毛茸茸的小狗一样去揉他的头发,重新弯起眼睛。
夫胜宽没睡昏头,也就没什么机会把口水沾在崔瀚率的衣领上,他还挺想再干一回的,看看现在的反应和以前一不一样。应该会不一样吧,人总是在变,崔vernon这样的自由人都由e变i,一柜子纯色衣裳替了从前的彩虹色。有时候会忽然觉得,啊,这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再定睛一看又还是那么可爱,穿西装也像小朋友一样来握自己的手指,永远那么单纯又真挚,教人生不起气来。
崔瀚率的耳垂揉在指尖是温凉的,裹满了初春还料峭的冷风。小憩过的人还没完全清醒,摸到冰美式胡乱地吸,又想起前些日子直播被拒绝的啤酒邀约,乌卒卒撅起嘴巴,苹果肌跟着眼尾上扬,跟面包店圆鼓鼓的白面包一模一样。
“呀,啵哝呐,真的,”他拍拍身边人大腿,语重心长的口吻其实更像在撒娇,“找个时间跟我喝次啤酒吧——真的。”
“为什么?”
“就是……想啊,”夫胜宽不知是脑路混乱还是单纯词穷,“你这个坏家伙,明明之前就跟珉奎哥出去吃饭了……”
“可是也没有喝酒呀?”
“啊,这个笨蛋。”
夫胜宽嘟哝着:“重要的是酒吗?”
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笑了,崔瀚率没开口,把那双玛瑙珠似的眼睛挪过来看了很久,直到略靠近的鼻息加温了夫胜宽的刘海和耳朵根。他专注地拨好眼前人那些睡歪的碎发,点点头轻声说:
“嗯,我知道啦。”
4.
真的不是夫胜宽爱操心。
实在是世界上有太多需要他操心的事。
比如不小心把镜头挡住的权顺荣、聊着聊着出画的尹净汉、语言系统掉线的徐明浩,以及早年做放送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还时常掉线的崔瀚率。夫胜宽是个对生活时时刻刻积极主动的人,而崔瀚率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主动——想的做的都别致又神奇,你上一秒觉得他是永不歇脚的自由风筝,下一秒就能看见他摇头晃脑往嘴里塞牛奶面包,碰见喜欢的东西把脸皱得像头小奶牛,睡觉对称起来是没上油的关节人偶,总之是冲破平凡规则的矛盾体,比起出现在好莱坞大荧幕,做把揣在兜里的彩虹糖更加合衬。
彩虹糖雕塑难得生一次病。
把高个子裹成紫菜包饭塞在沙发上,体温计举起来,夫胜宽哄小孩似地“啊——”,崔瀚率张嘴含住,触电般打了个冷颤,挂出明晃晃的鼻涕来。“看吧,看吧,”夫胜宽把人脑袋掰正了,抽出纸麻利地擤掉,“让你不好好吃维他命吧?让你一身汗就跑进来吹空调吧?让你熬夜吧?”
找好药进来的李硕珉又跑去烧热水,夫胜宽的唠叨还不停。“这种程度哪里是亲故,是妈妈吧。”他远远感叹。
“我看。”
夫胜宽检查体温计,正正好三十八度。他揪起眉毛来老大哥似的叹气:“哎哟哎哟哎哟,这孩子!总让人这么担心。等着,我去拿毛巾——”
病号只允许点头,不允许反驳。
动作还有条不紊,表情倒是慌慌张张的,空荡荡的毛衣随脚步摇晃。尹净汉坐在旁边分药,沉默地瞧了一会,忽然也笑着叹气:
“哎一古,我们胜宽不也还是孩子嘛。”
夫胜宽确实还是孩子,有时候翻出来当趣事讲,大家都笑他一会跟这个打架,一会又跟那个吵。跟崔瀚率当然也闹过矛盾,不过是很久之前,久到忘了为什么,总之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着闹着居然把人给弄哭了。男孩子的自尊心在泪水门口顿时不值钱——崔瀚率的眼泪哎,堪比33年一次的狮子座流星雨, 落下来是要登报留念的。两个豆丁你看我我看你,故事结尾是肩贴肩互相给对方擦眼泪,靠一顿汤饭和好如初——哦,当然还有证明和好的自拍,相册很久没整理,找出来还得费些功夫。
人与人的关系论其实是门高深的哲学。仇也要记,爱也要记,伶牙俐齿者的沉默和随心所欲者的坚持一样宝贵,但感情是需要修炼的东西,你得花费时间和心力去打磨出契合彼此的形状,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后来在小桌上,尹净汉碰杯时这样说:
“胜宽啊,因为你也还是孩子,所以,有时候也稍微体谅一下自己吧。”
没办法装作读不懂背后的隐喻,夫胜宽仿佛是只被戳中死穴的刺猬,背刺和肚皮都原形毕露。他不知道尹净汉已经聪明到这种地步,或者其实李硕珉破解了自己手机密码看见备忘录,转过头去告了密——也许后者会让他好受一点。
“不用急着长大的,”尹净汉干了烧酒,转着杯子说,“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不管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要和解,知道吗?跟生活也是,跟自己也是。”
偶尔听这哥讲人生道理,还挺神奇的。
夫胜宽其实很勇敢,也很有主见。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上一个人之后该怎么办,他把混乱的所有都咽下,把自己碎玻璃一样的心一片片找回来重新拼凑,一句话也不说,一滴泪也不流。他学会不去想未来,而向一次次沉默的月震交换信仰。喜欢始终是一个人的事,怨不得别人。
他盯着玻璃小杯愣了很久,直到掩饰的笑容变成曲折的叹息,透明的酒液也平静下来,映出黄而澄明的灯光。
“……可是我没有办法和解。”
夫胜宽抱住膝盖,将下巴抵在上面。
“不管是伸手,还是放弃——”
他笑了笑:
“都太难了,不是吗。”
5.
我们到底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往前走呢?
月亮还是当时的月亮,人还是当时的人,已经拥有足够被称为幸运的长久,可膝盖还是被季风沤得酸重,舌头也生了锈。爱原来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生长痛吗?还是说,所有痛只源于时间的不足,一封漫长的情书写到最后变成空气,你仍旧依赖,但并不再知觉。就像那个遥远的、在书店的下午,夫胜宽记得那时的天气,记得捧在手里的书,记得崔瀚率瞳仁上光点的形状。揭晓心事的瞬间如此水到渠成,但那又如何呢?心动不过是平凡日子里的平凡一秒,过了,风照样吹,时针照样走,没有证据,更没有用处。
“可喜欢本来就是没有用的东西,”尹净汉像是喝醉了,说话稀里糊涂的,“你自己也知道的吧?”
就是知道才要叹气。生活不是少女漫画——谁会拿十年去玩一场恋人未满的游戏呢?夫胜宽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卑怯。很多东西他不在乎,并不代表他没有渴望过。
尹净汉是聪明人,也许崔瀚率也是。还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比很久前夫胜宽歪在他肩上流口水的时候要稍亮一些,相机对准了放大能看到斑点似的陨石坑,膏黄一样浓郁的光芒。夜幕堆在一起像搅拌的墨色颜料,底衬洇透了还不够,要涨溢着往下坠,延伸到已趋近饱和的思绪里。投影仪映出来的颜色有些发白,也许是落了灰的缘故,他们靠在一起盖同一张毛毯,脚上搁着从文俊辉那里要来的零食,薯片和牛肉干。故事是call me by your name,充满树梢、水滴、金色阳光和夏日的电影,和浓重的深夜一点不搭调。同岁亲故的口味不同,所以彼此都不是对方做电影搭子的首选。混血小熊抱着毛毯找来的时候夫胜宽还奇怪:
“怎么了?是明浩哥shua哥都不在么?”
“——不知道。”
小熊的大眼睛实在太亮 ,“就是想和你一起看。”
而至于他是怎么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这样使人心颤的话的,夫胜宽花了快十年也没弄明白。
这也算种天赋吧——放出去不知有多少姑娘要中招,自己稀里糊涂掉进去也是情有可原。夫胜宽早不再纠结某种情感的开始,而专心选起包装袋中最好看的那条牛肉干。本着对叙事线索和画面艺术的沉浸,他几乎忘记电影题材的特别。少年和男人相坐在薄群青的月色下接吻,树和夜都温柔。也许爱是一视同仁的——男人的、女人的、少年的、老者的,捧出来都是红滟滟一颗真心,没什么高下可分。但爱情故事不都是这样吗,相遇、靠近、纠缠再分离,哪里有永恒不变的事情呢?开始了就会结束,得到了就会失去,蝴蝶飞不过沧海不如失忆,人总要在遗憾堆砌中成长。
所以胆怯,所以犹豫,所以转过身,所以收回手。
夫胜宽,感情用事的大师,当然入戏到最后一刻,撑着眼睛蓄了一整眶泪,撇起嘴又不肯落下。崔瀚率还在看最后滚动的演职员表,黑底白字的光像泳池沉荡开的波纹,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仿佛是理所应当的恍惚时刻,夫胜宽眉毛松了力,丢了魂似的直望他蔷薇色抿在一起的薄嘴唇,像在望一抹蔷薇色的云朵。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了好几个世纪,崔瀚率瞳孔藏着小小光影,含混又美丽。他眨了眨眼,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好像能抖出星星来。
“……崔瀚率。”
他停顿两秒,和坐在壁炉前的Elio一样,又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崔瀚率。”
夫胜宽什么都没想。
他不知道此刻应该想些什么,胸中翻来覆去的心是懂得还是不懂得,他只觉得鼻根太酸了,眼睛也痛,张开嘴就是哭腔,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上回哭成这样是什么时候?夫胜宽搂上崔瀚率脖颈时发现自己早就记不得,鼻腔跟喉咙纠缠着衣物柔顺剂的香气,再然后就是贴紧的、湿漉漉的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大约是到了该好好流流眼泪的时候。一辈子总要有这么一两次的时候。
背上回抱的手轻拍着某种节奏。崔瀚率不问理由,或许知道肩膀湿掉的那一片有他自己的功劳。他听见夫胜宽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一样,口齿不清地哭着:“瀚率啊,我爱你。”
崔瀚率的怀抱好宽。很久很久以前,在小男孩还在过家家里扮演“我们家小狗”的时候,他是攀附在夫胜宽后背的一只无尾熊,被揽住肩膀揉来揉去也不反抗,等后来长高长大了,展开手臂提供怀抱的人就自然调换,夫胜宽靠近哪里,哪里就变成靠垫和枕头。韩国男孩是有些黏糊糊的,他们可以把爱挂在嘴边,说起来反复又自然,夫胜宽则典型得不能再典型。济州岛养出来的儿子此刻整张脸跟下海洗刷过一样,往人家衣领上囫囵一通擦得半干,舌尖还攒着眼泪的咸味。
“啵哝呐,咳咳,”他气返上来打嗝,说得断断续续,“呜……牛肉干……太辣了。”
其实牛肉干是原味。但崔瀚率装作不知道,拢人的力道也没变,只是过了一会突然说:“你还没叫我呢。”
夫胜宽浑身抖了一抖,好像一只瑟缩皮毛的毛丝鼠,呜呜咽咽:
“……胜宽啊。”
崔瀚率的声音好轻,轻到仿佛要散进月光里消失,可是又太重,重得不安和不甘一起往下坠,变成身上细细软软的小毯子。“嗯。”他大概是笑了,又很简单、很坚定地开口:
“我在。”
也许,喜欢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至少当时的月亮没那么冷了,不是吗?
6.
崔瀚率,搞不懂的人。
特意停下来擦嘴,特意走过来牵手,畅游外星的脑弧线像装了定位点,做直播还稀奇地接下那句喜欢,弄得人手足无措。夫胜宽搞不懂四次元偶尔突然坦诚地回应是想要反击什么,一如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崔瀚率要带着从宇宙工厂顺来的可乐赴这场啤酒约。“莫呀?你认真的?”他一头黄发动起来跟蒲公英似的,拧起眉毛威胁,“给我放回去啊——”
然而下一秒崔瀚率连着易拉罐和布朗尼塞进人手里,笑得活像个大号的史迪奇公仔。夫胜宽有种被耍的错觉,抱着塑料袋子把人从长椅上用力挤出去,指着不知道哪个方向,恶狠狠地说:
“……去买明太鱼干!”
古希腊雕塑踩着新买的运动鞋哼哧哼哧,过了十分钟返程,还捎带一小盒辣酱。
晚霞,绮丽的晚霞,是红茶打底,捣碎的草莓把奶盖染红了,橘子味软糖半化进葡萄汁,再细细筛上一层肉桂粉,绵软而湿润。约的是公园不是餐桌,崔瀚率的理由是看月亮。走之前李硕珉还问呢,哦?啵哝呐,去找胜宽吗?——嗯,哥怎么知道?啊呀,哥哥笑眯眯的,也没回答什么,你们不是best friend嘛,best friend。
说实话,星星倒是闪了几颗,月亮大概等一晚上也等不到,不过初春的风吹起来舒服,纱巾抚过一般,带着人思绪也迟钝起来。夫胜宽心情很不错,所以没有因为崔瀚率头一口不跟自己干杯而生气。散步的行人有一些,停歇的小鸟有一些,背后是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大树,望不到尽头的只有天空。那些渐渐亮起来的霓虹重叠,光斑颤抖,像一颗颗正跳动的心脏。首尔是太繁华的地方,他偶尔怀念海和沙砾味道的空气,会想起很小很小、坐在风扇前吃橘子的时候,收音机放起歌,小孩就摇头晃脑跟着唱。那时他想不到未来会拿起话筒站到舞台上,也没想过要发现什么,明白什么,再释怀什么。长大实在是一件太复杂太复杂的事了,复杂到夫胜宽已经送掉一罐啤酒也没发觉,还咬着小口往前倒。“啊,”过两秒他自己反应过来,“没了呀。”
包里还有四五罐呢。他索性提到大腿上都拿出来,侧面摇晃的小熊吊坠在微笑,圆眼睛亮闪闪,跟旁边那个送出它的人一模一样。
崔瀚率翻出手机给夫胜宽放最近做着玩的歌,个性鲜明。感性纽约客讲故事也个性鲜明,从收拾快递盒子的征途慢慢讲到队内队外各方好友的时事趣事,夫胜宽难得歇一回嘴,只用眼睛笑。“噗哈哈哈哈,”好笑的不是故事,而是讲故事的人,夫胜宽忍不住去捏他的耳垂,“你是真的很不会聊天啊。”
再多吐槽的话崔瀚率也只是听着。他盯住夫胜宽往上扬的嘴角,然后抬起啤酒罐,轻轻向另一个碰了杯。
“……看我干嘛?”
夫胜宽撞上那个眼神,忽然尴尬地转过头去。
“这里只有我和你,”崔瀚率说得理所应当,“当然要看你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崔瀚率是很没有眼色的人。不止一次,夫胜宽在哥哥弟弟聚餐烤肉时大义凛然地往嘴里塞菜叶沙拉,圈着毛线帽的小浣熊都要自己烤几块肉,跟特工接头似的从桌下偷偷塞过来。或许没有那么奇怪,放着一张脸其实帅气得很,但夫胜宽觉得很难为情,耳朵羞得红了,心也跟着一起发烧,煮滚的大酱汤似的,咕噜咕噜冒热泡泡。
没眼色的崔瀚率还没把他的漂亮眼睛挪开。他们不是对着落日晚星释放感性的人,聊不来爱、人生和更沉重的东西,能给出的只有蹊跷的沉默。但如果夫胜宽是一株小草,崔瀚率就是紧靠在一旁的石头,他低垂的温柔无法遮风挡雨,却能向岁月提交漫长又可靠的陪伴。
唯有一次,难得取消课程的周末,他们搭上公交车去吃拌饭,阳光在玻璃窗中心印了个点,再从肩膀落到另一头的座位。崔瀚率望着那道光线发呆,很突然地问:
“幸福是什么呢?”
地上一框金色里闪过无数枝桠的影子。夫胜宽正摆弄棒球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
崔瀚率好像又想到什么,很认真地看着他喊:“胜宽啊。”
“嗯?”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真是别扭的人,讲不出喜欢,只会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身旁更别扭的人闭上嘴闷了快十年,还以为这句话是对当时自己跟金珉奎吵架的安慰。
夫胜宽第二罐啤酒也喝完,喉咙胃袋都冰凉,蘸了辣酱的明太鱼干对舌尖发动袭击,呛通了鼻子和眼睛。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爱呀,爱是水中月亮的陷阱,当我们学会向命运奉上谦卑,却不明白成长究竟是为了麻痹还是愈合,缝补了情感的脊骨会一身轻松地挺直,还是更加佝偻地下坠?
“瀚率啊,”他叫他的名字,“谢谢你。”
崔瀚率问:“为什么?”
所有理由都显得如此片面。夫胜宽想了又想,最后说: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
“有克拉跟我说,胜宽呐,最近生活有些不如意,觉得好辛苦,但是看见你充满活力努力生活的模样,就又想着要不要再坚持看看——胜宽对于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是能时时刻刻给予我力量和安慰的人。”
“我没有在说假话,”夫胜宽出了口很长很长的气,“瀚率啊,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你。”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打算再开下一罐,“呀,别被吓到了——我只是想说你对我而言,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没有回答。
将夜未夜,四周盖了白噪点似的,浮出浅浅的颗粒感,朦朦胧胧像张洗坏的照片。过半晌,崔瀚率终于把目光默默转回去,一点点委屈,像伯恩山耷拉自己的绒绒尾巴。
他松开眉毛,“怎么办呢?”
“什么?”夫胜宽开拉环的手一顿。
“你好像还不知道……”
崔瀚率说。
“我有多喜欢你。”
7.
夫胜宽窝在宇宙工厂睡着了。
是行程太累,沙发又太舒服,再加上昨晚失眠,权顺荣李灿吵破天闹完一通后也没醒,再睁眼已是凌晨。熬夜仙人李知勋一如既往忙活在他的工作台前,转头瞥了一眼。
“醒了?”
“嗯……”夫胜宽脸蛋皱得跟菠萝包似的,跟哥哥撒娇,“哥,几点了?”
“一点半。”
李知勋看完时间,拿嘴去指角落靠着的人影,“要回宿舍吗?那孩子已经等你等睡着了。”
大块黑团团,一看就是崔瀚率,荧光下还以为在拍美式青春剧,好看得不像话。“怎么不叫我呀?”夫胜宽嘟嘟囔囔地走过去,真走到身边了又不忍心把人叫醒。“算了,我陪哥工作吧,”他倒回来叹气,“有毯子吗?”
不仅有毯子被子,还有眼罩和小枕头,要是再多个厨房淋浴间,夫胜宽就真怕李知勋再也不回宿舍,一辈子在这和他的事业同吃同住。他坐到李知勋旁边,又时不时回头去看两眼梦周公的活雕塑。
“傻瓜呀。”自己念出来也没发觉。
“怎么样?”李知勋的弯眼睛不知道是真诚还是调侃,“没什么别的能祝福,给你们写首情歌吧?”
你我他支吾了半天,夫胜宽像个早恋被家长抓包的小女生,只会问:“为什么知道……?”
“哼哼,”猫猫翘起鼻尖,“我又不是傻瓜。”
蛮明显的嘛——从黏住不动的眼神说到哥哥们口中的98小团体,哥哥拿出直播讲评动漫6小时的耐心来。夫胜宽突然有些明白崔瀚率嘴里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哥,别说了,你再说下去的话显得我很差劲哎——”
“这有什么差劲的?”
“……我不知道,”夫胜宽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抱歉……我把他卷进一个没有把握的未来里了。”
“你在害怕吗?”
李知勋看着他,“你是害怕开始,还是害怕结束?”
夫胜宽讲不出所以然来。
李知勋不是很会谈心的人,但认真思考了一会。“喜欢和被喜欢都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说,“活得太清醒是很累的。想要感到幸福的话,需要只看着脚下,稀里糊涂往前走才行。”
“——想喝点热水吗?”
夫胜宽点点头,把手伸出来。
哥哥指了个方向:“那边,自己去倒吧。”
“……”
崔瀚率还是醒了,被一个手机铃声闹醒的。李灿也是中途睁开眼,爬起来问个平安:还在woozi哥那里呢?“嗯,”他恍然发现捧着水杯发呆的夫胜宽,对那头说,“没事,马上就回来了。”
眼睛没睁开,嗓子跟着黏糊糊的。“胜宽啊——”喊出来像小狗呜呜,“唔……走吗?”
夫胜宽本想拉工作狂一起走,但显然他训教这哥并扭转其心志的能力还不够,只能留下些按时按量吃维生素的督促话。其实凌晨的夜还是很亮,首尔是繁华到不会熄灭的城市,崔瀚率把摇着小熊挂坠的包接过去了,另一只手牵过来自然又温暖。街头路灯冷清清,落到崔瀚率肩上又变温钝了,叫的车还没来,路边樱花已经含苞,浅粉色,值得印上胶卷的美。
“辛苦你啦,”夫胜宽将手握得很热,“白天还有练习呀笨蛋,以后别等了,直接就叫醒我带我走吧。”
崔瀚率嗯了一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过半晌他垂下头,往夫胜宽盖着碎发的额角贴住一个吻,简单、短暂,却有重量。
“你冷吗?”他问。
“不冷呀?”
“有点凉,”崔瀚率说,“额头。”
夫胜宽愣了一秒,随后松开手,安抚似的拍拍他后腰。路口适时冒出亮光,由远及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夫胜宽低头去描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声音盖在计程车的轰鸣里,几乎像一声叹息。
“……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车来了。
车后座除了囫囵的晦暗,再延展便是静谧的沉默,一路铺至宿舍楼底。层楼几乎没有窗口还亮着灯,四下只剩两人接续的脚步,漩涡一般放大,将神经搅得敏感而粘稠。他的心绪是一锅扬汤止沸的粥,随充满想象与记忆的夜煮出香味来。他本以为崔瀚率没有听见的,可他的混血小熊是聪明孩子,就算什么都不说,相握的手还是懂得。电梯门敞开,夫胜宽忽然听见他有点梗塞的声音:
“胜宽啊,不要反悔。”
夫胜宽转过头,发现又是那样的眼神——饱含真诚的、专注的、沉静而柔软的眼神。里面或许还有淡淡的恳求,和一点虚张声势的可怜。崔瀚率顿了顿,再开口的尾音又颤又轻,却像投石入水,一直落到人心脏的最低最底处。
“一直喜欢我吧。”他说。
“喜欢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分,最后一秒——反悔的人是坏家伙。”
没有人进,电梯门尽职地重新合上了,留下些跳脱的、深远的回音。
真奇怪。夫胜宽在张开怀抱的那一瞬想。
被如此安稳地爱着,原来是想要流眼泪的啊。
8.
工作就是这样,练习、回归、综艺、广告、见面会、巡演,以年为基数的循环,忙起来昏天黑地,偶尔闲下了反而要苦恼该做些什么。健身房、电视机或足球场,群里还有徐明浩在征集一起登山冥想的人。日子真是一点褶皱也吹不出,累积的数字具象化,变成尹净汉渐渐拼成的乐高,洪知秀叠成小山的珠子手链,文俊辉翻新的特色食谱。金珉奎往群里放牛排的照片,还有崔瀚率镜头前僵硬而可爱的咧嘴。“莫呀,”夫胜宽觉得好笑,“是被威胁了吗?”
下一秒,崔瀚率发来一张切好的牛排,红酒杯上有他袖口和手腕的影子。“味道不错,”他说,“下次一起来吧。”
深春是鲜花酱的甜香,放到暖阳底下蒸热了散进空气,裹得人心房满满。崔瀚率是并不传统的美式酷boy,说一起去散步看樱花的是他,听见“约会”这两个字脸红的也是他。往曾经软乎乎的状态倒退是恋爱带来的副作用,但有时露出的可靠模样又与小时候完全不同。“哎一古,为什么这么帅呢?”夫胜宽撑着下巴像是无意识的嘟哝。徐明浩拍拍弟弟肩膀,传播一点中国文化:“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什么意思?”夫教授很认真地求知。
“……”语言系统紊乱的哥哥舌头跟着思路全盘打结,“等我去搜一下怎么翻译哈。”
隐隐约约更黏人的其实是四次元小孩,无论是行动上还是心理上。他通常不会表达内心,而一旦开口,就要把全部的自我都交付出去,还水汪汪眼巴巴地看着你,像在说:你收到了吗,要好好珍惜哦。不再做同岁亲故形影不离的死党,长大后的崔瀚率更多是安静地注视,坚定地靠近,又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停止,但不改他那特有的决心。所以缘分才如此奇妙而特别,命运将他们的青春系在一起,绳结由活变死,越扎越紧,一牵,就是一辈子。
怎么会不珍惜呢,夫胜宽瞧着站在樱花树下的抬头的背影微笑。那是崔瀚率哎——
是他很珍贵、很珍贵的少年。
夫胜宽跑到崔瀚率身边去,日色捧着樱花瓣绕在眼前,格外明丽的光华。“说起来,”他捏捏他奶油点一样的耳垂,“你是不是哭了?那天晚上。”
崔瀚率给了个“?”的表情。
“那天晚上啊,半夜回家,你拉着我不让我进电梯的那天晚上。”
这下表情变成“……”了。
当事人大眼睛瞪着一脸真诚,“我没有。”
“我可是看见你偷偷擦眼泪了哦,”夫胜宽胜券在握,“别想抵赖。”
不擅长撒谎的啵哝尼决定做个尊重思想自由的cool guy,闭上嘴转移话题,说想吃冰淇淋。小时候常买的草莓味的棒冰,手心被冻得冰冰凉,要拿袖子隔一层包起来,再抬头恍惚一瞧,就连路上的风都是粉色。崔瀚率用自己独特的感性赏着樱花,问道:“附近有花店吗?”
“一会去看看吧,”夫胜宽正解决最后一丝冰甜,“怎么了?”
他很认真地说:“想带一点春天回家。”
崔瀚率有时真的很像治愈人心的小狗狗。夫胜宽记得自己幼稚地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得到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呢。崔瀚率可爱的地方在于他永远有那么一些时刻是在用孩童的眼光看这个世界,表达心意也充满了坦率的温柔。“为什么不喜欢呢?”他摸摸男朋友因为努力运动而微微汗湿的脑袋,“你值得好多好多的喜欢。”
“可是我没有那么好,”夫胜宽撇嘴,“我还馋嘴多吃了一顿大肠外卖。”
崔瀚率没忍住笑。
“哎一古,运动得这么用心,早就消耗掉啦。”
夫胜宽就是爱操心的性格,操自己的心,操别人的心,操现在的心,也操未来的心。可是哪里操得过来呢?更何况,爱是根本没办法把握的事,应当成为一种恩惠,而不是隐患。
“啵哝呐,”他在看樱花,又像在看别的什么,“你说,幸福是什么呢?”
时隔多年,公交车上颠簸的问题仍未得到岁月的解答。而此刻,崔瀚率没有像从前的夫胜宽一样茫然地说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大人了,应当有一些大人的体悟,和大人的态度。联结在他们之间的不再是少年懵懂的友谊,而是一颗历经打磨后,赤诚的、柔软的、长久的心。
“一起去吧。”他微笑。
“嗯?”
“去找。”
“找什么?”夫胜宽问。
崔瀚率的头发和樱花一起扬起,笑眼也飞向云端。
他说:“去找幸福的意义。”
9.
如果时间分岔,夜晚振翅,记忆泛潮,平凡日子里搅着不同的黄昏,过去和未来都无意义。幸福是什么?我想,是你的眼和我的眼之间,那方永恒的小小宇宙。
番外:
1.
崔瀚率套上围裙,居然说要下厨。
呯呯嘭嘭手忙脚乱之际,四次元想起自己和大哥上线游戏的约定,只好呼叫正进行普拉提的小boo同学:“胜宽啊,帮我给coups哥发个消息——”
夫胜宽摸到手机,跑来厨房开锁。
“嗯?”崔瀚率瞥了一眼,又迅速回到锅里三文鱼的身上,“直接拿指纹开呀,用你的。”
夫胜宽在解锁成功的那一刻愣了愣,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崔瀚率从哥哥手里拿到了双卡双待的新手机,他路过时开玩笑说也录个我的吧,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录上了。
——原来一直留着的啊。
夫胜宽回过神来,傻笑了一声。
2.
崔瀚率很好哄。
如果他说,你刚刚一直看Dino不看我,或者是你冲jun哥比了心没给我比,只需要摸摸他的耳朵,笑着讲我爱你就好了。
混血小熊一级饲养员夫胜宽如是说。
但如果还是闹别扭的话,就请暂且舍弃一下造型,和他戴情侣款的毛线帽吧^^。
End.
获得“人气故事”的参与者名单公布如下:
@金刀买骨 @真的很big胆 @游走的绿 @神奇小明在逆行 @树弋
*皮肤套装将会于7个工作日发放。
*符合头像框要求的用户已发放头像框奖励
*“附加奖励”粮票奖励将于7个工作日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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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生活可以有人陪伴,也可以一个人精彩~
据说每年的4月14日是属于单身贵族们的黑...
获得“人气故事”的参与者名单公布如下:
@金刀买骨 @真的很big胆 @游走的绿 @神奇小明在逆行 @树弋
*皮肤套装将会于7个工作日发放。
*符合头像框要求的用户已发放头像框奖励
*“附加奖励”粮票奖励将于7个工作日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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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生活可以有人陪伴,也可以一个人精彩~
据说每年的4月14日是属于单身贵族们的黑色情人节。
如果还是单身的你,被邀请参加黑色情人节派对,派对上有你喜欢的,讨厌的各色人和事,
你会如何选择呢?保持单身,拒绝不合适的告白?或是忍不住沉沦,踏上恋爱旅程?
又到了14号,情人节系列第二期上线,在黑色情人节做出你的恋爱选择,写下新的故事吧~
【活动主题】
你的恋爱选择
【活动标签】
【活动时间】
2023年4月14日---4月24日
【活动参与】
1、活动期间,在 #你的恋爱选择# 标签下发布符合要求的作品,即视为参加成功。可根据具体内容添加其他标签,让更多的同好看到你的作品~
2、仅限图文参与,此外次元不限、参与次数不限,尽情把你的脑洞都展现出来吧~
3、附加题:可以通过回礼讲述另一选择下故事,如正文你在派对拒绝告白,可在回礼选择接受,讲述另一支线的故事。
【活动奖励】
❀参与奖励❀:活动周期内,按照参与要求发布≥1篇作品,且热度≥10,即可获得头像框奖励,有效期60天。
❀人气故事❀:将根据作品质量、热度、获得的支持等维度,评选5位参与者获得【老福鸽儿的魔法之旅】30天基础套装。
❀附加奖励❀:挑战附加题,通过回礼讲述多线故事,并有≥5人解锁回礼,即可获得1张粮票奖励。
❀流量扶持❀:所有参与活动的作品,均有机会获得官方流量倾斜和官方账号推荐。
【注意事项】
1、头像框将于活动开始后,每周发放一次。
2、所有参与作者需要为本人创作,请不要做抄袭、刷热度、发布不符合活动要求的内容等破坏活动氛围的事情
3、所有参与作品不得出现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及社会公序良俗等内容,一经出现,官方将有权采取剔除活动标签、取消活动参与资格等处理。
4、有本次活动相关的疑问,可以咨询官方号 @LOFTER图书管理员。
原罪【高启兰→安欣】16
继续走欣兰主线,拉扯!
这章后半对话和内心戏比较多,所以把对话内容加粗,方便分辨。
16
手机嗡地两震,我撇了撇嘴。
不会是医院里的急事,否则那帮混人铁定给我夺命连环call。
沉下心把这章内容看完,结尾的转折倒是有点意思,我轻笑着地插上书签,这才捞过手机。...
继续走欣兰主线,拉扯!
这章后半对话和内心戏比较多,所以把对话内容加粗,方便分辨。
16
手机嗡地两震,我撇了撇嘴。
不会是医院里的急事,否则那帮混人铁定给我夺命连环call。
沉下心把这章内容看完,结尾的转折倒是有点意思,我轻笑着地插上书签,这才捞过手机。
却没曾想,竟是对上周朋友圈的一个点赞加评论:“真是缘分妙不可言!”
宁商前辈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只为这个问题分心一秒,我就不由自主地点开那条用于简单澄清的朋友圈:一张大图和一句文字——
西门捡到的孩子&出警的阿sir,勿扰。
照片是那晚在安欣办公室拍的。
他正对着电脑专注敲打着键盘,装着女婴的篮子摆在整洁桌面的另一侧。我坐在他对面回答着他的问话,一手支着脸颊,一手在桌面无意识地敲击,空弹着最近练习的曲子。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拍到办公室墙上的jing徽,安欣披着的警服外套的宽肩,浅灰色衬衫勾勒出精瘦的腰身,泛灰的鬓角,浅淡的细纹,微蹙的眉头,和深邃的目光。
我不自觉地噙着笑,想起那天我堂而皇之地拍了照片,直接推到了他面前,下颌轻抬:“看看。”
“拍我干嘛?”他有些不自在。
“打算发朋友圈澄清一下,免得我们院那些闲得发慌的乱嚼舌,”我简单陈述,并不打算细说他们已经编排出了多少绯色故事,“你看这照片能发吗?不犯纪律吧?”
“没事,”他将手机推回,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医院那些人……都说什么了?”
我打字的手一顿,抬眼看他正掩饰地盯着电脑屏幕,他会在意流言?这可越来越有趣了。
可我偏不想遂他的意,收起笑意,继续打字,无所谓道:“也就那些呗。倒是你,刚才可看仔细了,我每次来可都是规规矩矩的,别回头说高启强的妹妹故意潜进市局,泄露什么机密。”
“我们是公安又不是guo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认真道,“我给你道歉,不应该总是试探你。”
“好啊,我原谅了,”我答得不假思索。
发完朋友圈,我揣回手机,见他仍震惊于我的爽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职责所在,怀疑我,乃至监视我,都合情合理。
我又有什么矫情的资格?不过是……想逗逗你而已。
新发的朋友圈显然又会在无聊的熬夜八卦党中激起千层浪,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我心思一动,丢出了饵:“我发完了,想知道我怎么说的吗?”
“我信你有这个分寸,”他这回倒是乖觉,自顾自打印笔录。
我接过纸张,随手丢在桌上,双臂一撑,凑到他眼前狠狠诱惑:“真不想知道?”
“那你……写了什么?”
看他终于上钩,我满意地落座,靠着椅背好整以暇道:“那自己加我微信啊,不是有我手机号了么。”
我笑着抛过去一个紫霞wink,手艺生疏,也不知效果如何。但看他那副呆愣神色,隐约泛红的耳廓,大概不算东施效颦吧。
由他在一旁懊恼和纠结,我仔细读完笔录,签好字交还回去,这才打开手机。如愿见到那个好友申请,纯空白的头像和直截了当的真名昵称,还真是——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的坚定战士。
验证通过,他搁在桌上的手机一震,便立刻被拿起。
翻阅这条简短的朋友圈,最多只需2秒。他移开目光,直直落在我脸上。见我正饶有兴味地观察他,明明诡计得逞,却一脸天衣无缝的单纯无辜,不由地深呼吸,缓缓。
“你现在有我微信了,要不要我每天给你转播我哥的朋友圈?”我言笑晏晏。
“你哥能让你知道什么,”他倒是很肯定,再不肯入我的圈套。
“你这么了解他,还盯着我做什么?”我直勾勾地望着他,收起了笑容。
我明白,就像我即便猜到了黄瑶生父的死因,也谨慎地避免和她提及任何过往,以期维系镜花水月般的姑侄情谊。安欣与我,也有着相似的隔膜,我们可以从吃喝聊到民生,甚至谈论历史哲学,除了我哥。
无论它存在感有多强,似乎只要不碰,就能装作房间里那头大象只是幻象。
可不看,我也不可能越过它,碰到我真正想触及的人。
“他不告诉你知道,不代表不会瞒着你,做一些事。”
安欣扶着桌站起身,斟酌着对我剖白,“有些事,你不在局中,可能不知道它会带来的影响。”
“你以为,你哥永远不会利用你么?”他沉声质问。
房间唯一的光源来自安欣身后的顶灯,他长身而立,投下一片阴影。
“那你以为什么是家人?”我几乎是立刻反问。
不是因为我笃定,而是因为我必须坚信,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动摇。
利用?怎么定义利用呢?
大哥不是没有左右过我的选择,他也曾给我推荐过几个相亲对象。与那些人结为姻亲可能给大哥带来不少好处,但大哥也并没有强硬地把我当作和亲的物品,充分尊重了我的意见。倘若从他的视角来看,一件事对我有利的同时也能正好成全他的需求,共赢也算利用么?
“那你以为当年是谁举报的你二哥?”安欣寸步不让。
“怎么在你这里大义灭亲也有错了?”我也反唇相讥。
场面忽地冷了下来。
他背着光沉默,显得那样阴郁,唯有那双平素暗淡的眼睛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我知道06年的往事是他的死穴,和二哥一起离开的还有他交付后背的兄弟,而兄长们配合无间的那场戏让他所有的调查都陷入了僵局。
当年的举报,在安欣看来,是大哥对二哥无情的利用,灭亲是断尾求生的自保,而非出于凛然大义。
而我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甚至在当年看到报道的刹那,我就知道所谓举报一定是二哥的自导自演。高启盛这人有多疯,只有我知道,而我,也一定会誓死维护他的献身。
二哥是罪有应得,但一码归一码,他的死是他送给大哥最后的礼物,和其他人无关。就算我们都对事实心知肚明,但在我这里,那就是媒体报道的“大义灭亲”。
“在我看来,所谓家人,就是我能永远信任,永远依靠,永远包容,也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那句话就像一道思想钢印,尽管我从未想过,却在这一瞬间脱口而出。
即便是一年后大哥被黄瑶扳倒,我也不觉得自己违背了这句誓言。
我对黄瑶无形中的包庇,表面上像是对大哥的背叛,可归根结底却是成全了他的心愿。因为我很清楚,自始至终,大哥对我的期待就是两个字——清白。
知情不说就是不知情,直到黄瑶入狱,我都演得很好,还将继续演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而一旦我向大哥告密,就意味着是我将黄瑶送上了断头台。沾了黄瑶的血,我又如何再谈“清白”?
大哥被捕以后没有接受过一次探视,我无从向他验证我是否会错他的本意,那便不会有错。他相信我懂他,也相信我清楚未来该如何自处。
这世上本就充满了矛盾,你要坚守这个,便得放弃那个,又何来的两全之法?
我紧攥着扶手,尽力让自己的言语更加理智:“从懵懂无知到成人自立,他们都陪在我身边,无条件地为我付出,给我支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平常什么样的处事风格,都潜移默化地塑造了我的一部分血肉。我们之间的爱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表达,那是多少年风雨同舟刻在骨里的体悟。”
“也许时间与经历会改变我们,但不变的,是在我们彼此之间,每一个抉择始终都出于爱的缘由。可能有些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但一定是他们想给我的,最好的。”
就像曾经二哥多次与大哥争执,想要和他一起打拼,但却被大哥一次次地推远。就像大哥使尽浑身解数只为给二哥挣一线生机,二哥却为大哥决绝地孤身犯险。这世上有无数的错误都出于爱的执念,过去发生过,未来也将不断重演。
我望着节能灯外执着的飞蛾,似乎看到了很多人的宿命:“我们每个人都身处迷雾之中,看到的永远只是自己想看到的世界,所以也永远不能真正相互理解。这种偏差造成了很多自以为是的牺牲与伤害,但那些爱的苦果,我可以不接受,但不应该怨恨。”
我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消泯了视觉上的高度差,光线轻柔地落在安欣的脸上,悲悯的神色一览无余。
我以为那番言论算是自爆了,至少是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错误立场摊在他的面前,就算没有证据也免不了怀疑吧,可他只是说:“说服自己很不容易吧?”
刚套进一只袖子的我呆住了,侧着身坚持道:“这就是我的想法,用得着说服么?”
“你说的是‘不应该怨恨’,而不是‘不怨恨’,”他用温和的语气,却一针见血,“就是说你本能还是怨恨的,只是压抑住了,我没说错吧?”
最怕不是针锋相对的攻讦,而是直击心事的柔情。
我缓缓地套进另一只衣袖,提着衣领轻轻抖顺皱褶,努力消化着安欣给我的冲击。
这场本可避免的冲突是我刻意挑起的战火,我想让安欣看到我在局中的角色,更想探知他的反应。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要敏锐。
“玩这种文字游戏可不算本事,”我嘴硬。
“嘴硬也不算本事,”他露出看穿孩子低级恶作剧的神色,绕过办公桌,沉着地一步步向我接近,“如果你把刚才那段话录下来,自己再听一听,仔细地听,你就能听到,你有多无助。”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冒进了,也许经年累月的忍耐到了极限,让我无法轻描淡写地故布疑阵,反让他抓住机会,乘胜追击。
“我分明听到了你在向我求救,他们的爱绑架了你,让你患上了斯德哥尔摩。明知他们是错的,也明知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却还要为他们辩护。”
他在一步之遥站定,循循善诱:“你以为这是对他们好么?”
“不然呢?”我抬起眼,满不在乎地回应。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你要真爱他,就应该伸出手,帮他一把,让他重新选择,重启人生,而不是袖手旁观,看他越陷越深。”
这话在李响身上奏效过一次,所以他说得自信满满,好像只等着我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可是,还不够。
力度还不够,我心底冷笑一声,他到底没能击穿我厚重的盔甲。
“不要说,当我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就算一切还来得及,我就能自作主张地替他重新选择了吗?”
我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安全距离,一点点重新构筑心理防线:“现在的生活就是他自己拼死拼活挣来的。他13岁就肩负起这个家,为我们牺牲无数,我这样一个寄生者,无权自说自话地剥夺他来之不易的幸福。”
“你觉得不能替他选择,是因为你抛弃了是非对错,”安欣继续步步紧逼,“如果你很坚定,就应该知道错的路一直走下去,即便是捷径通向一时的荣华富贵,也注定是断头之路。”
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可是是非对错真的重要吗?”
“你蹉跎半生,不会不明白,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
尽管并非本意,仍旧戳到了他的痛处,安欣皱着眉不愿接茬。
“倘若我逼他重新选择,你认为我哥有多少机会能获得现在的辉煌?”我反将一军,“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现实。老实本分的,一辈子也还是那样;敢到风浪里放手一搏的,倒有可能直上云霄。所谓白与黑,只是zheng治游戏中的yi识形态的博弈,你也看到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安全上岸。”
安欣的神色因我的高论而变得冷峻:“你觉得,你哥还能上岸?”
“要上早上了,”我遗憾地摇了摇头,又自嘲一笑,“这不还有你盯着么,哪那么容易?”
“那你就看着你哥这么一条道走到黑?”安欣也与我一起靠在墙边,看着同一只飞蛾在灯罩上撞得七荤八素,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说了,就算走到黑,他好歹也放肆过,也拥有过,甚至都赚了,”我侧着头,轻轻靠在安欣左肩,异常平静的,像是在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其实你应该这样质问我——你哥的幸福很重要,但是建立在那么多家庭的痛苦之上。难道他们不无辜吗?”
没等他反应,我又自己作答,就像这些问题早已在我的心头纠缠过千遍万遍:“我就会告诉你,那么多家庭的幸福确实很重啊,可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谁没有私心?我的一切都是我哥给的,我当然只能先顾着我哥。”
说完我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是的,如果只用基于fa律的是非对错说服不了我,因为那只是统治者管理的工具,是guo家暴力划下的条条框框,所以我能质疑它是否真的益于人min,试图驳斥它的正当性。但真正的,那些成为代价的无辜者,才是我难以坦然挣脱的道德枷锁。
在这一点上,我想告诉安欣,你把我的格局看小了。
安欣又叹了口气,战败地垂下了头,同时抬起左臂轻轻揽住了我的肩。
我低头看了看他粗糙的手,仅是虚虚的一搭,是心疼之下的无言安抚,不带一点强势。
于是我主动顺从地向他贴近一些,安静地陪着他,消化我的强词夺理。
终于,他不抱希望地问:“既然你都想过,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你既看不开也放不下,何必还要把自己禁锢在这里呢?自我感动式的牺牲有意义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看不穿?”我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像是给他讲一个别人家的故事,“高家三个人其实是一脉相承的虚伪,大哥伪装着纯善,二哥伪装不爱,我呢,伪装喜欢如今的生活,我们都为在意的人表演,甚至信以为真。”
“只要我们在意的人信了,那就有意义,而且,”我慢慢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你不也信了吗?”
趁着他愕然的怔忪,我几步走到门口,又回身补充道:“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无间道》。”
见我要走,他忙喊:“小兰!”
“嗯?”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等我送你吧。”
还真是棘手啊,心软的安警官。
我心绪翻腾,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却镇定推辞:“不麻烦了,已经喊了小顾来接我。”
次日清晨,我竟然接到了孟钰的电话:“你到底对安欣做了什么!他竟然一大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我要怎么说?”
“没什么,吵了一架而已,”我拉开窗帘,清澈的阳光一泄如瀑,瞬间充满整个屋子,我看见窗玻璃上,女人得逞的笑容,“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
这场莫名其妙爆发的争执,看似交浅言深,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不仅不是高启强傻白甜的妹妹,也不是他可以忽视的路人甲。
在他们的对局里,我从来不能置身事外,仅此而已。
安欣啊安欣,我虽然只是个没有下注的玩家,但你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认认真真地关注我。
tbc
坚持写作不易,喜欢的话,小红心小蓝手或者评论,都多多益善吖,爱你们~
高启兰最后说的,她的格局比安欣想得要大,指的是她的痛苦不是因为她哥fan法(因为fa律其实也是为了维护tong治,是会随着上层的需求变化的,就像生育政策的调整),而是因为她哥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对他人的bo削之上。但实际上,她默认了这一切,也就是变相支持,说管不了别人,也其实是格局小。怎么说呢,其实我们都会有这样的矛盾,本我、自我、超我。
【率宽】萨拉的诺言(现背)
全文1.5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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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胜宽很可爱。
什么?听了这话的崔瀚率回过头来,液晶显示器发蓝的光照得他表情格外迷茫,像是刚被生生从心流状态中拔出来。李敏勋还在旁边说,你们成员啊。夫胜宽xi。很可爱来着。
当然,姓夫的爱豆全演艺界也就只有一个,当然是他的队友。对方的移动端YouTube上正好播到夫胜宽的剪辑,撅嘴跺脚生气伸懒腰,崔瀚率努力地说:“嗯。”
“什么呀,嗯?”
相互认识超过十年,什么样都看过了,这样的夫胜宽已经成为日常,像呼吸一样,没有什...
全文1.5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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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胜宽很可爱。
什么?听了这话的崔瀚率回过头来,液晶显示器发蓝的光照得他表情格外迷茫,像是刚被生生从心流状态中拔出来。李敏勋还在旁边说,你们成员啊。夫胜宽xi。很可爱来着。
当然,姓夫的爱豆全演艺界也就只有一个,当然是他的队友。对方的移动端YouTube上正好播到夫胜宽的剪辑,撅嘴跺脚生气伸懒腰,崔瀚率努力地说:“嗯。”
“什么呀,嗯?”
相互认识超过十年,什么样都看过了,这样的夫胜宽已经成为日常,像呼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说,也是认识很久的人了。”
“那介绍我和胜宽xi一起玩吧。”
崔瀚率在练习室走了两圈,夫胜宽才来了。今天夫胜宽没化妆——虽然他的“没化妆”和崔瀚率的定义显然有区别,但好像也只是简单地涂了层防晒。“润色防晒。”夫胜宽这样告诉他,需要上镜但是不想化妆的时候,这样可以显得皮肤好一点。
但其实没涂的时候也就那样吧。崔瀚率站在他身后,有点挑剔地从上到下打量。头顶是毛茸茸的,应该是昨晚头发还没干就睡了。从背后看卫衣有点过于宽大了,手缩在袖子里挥挥,应该是因为太大了才这样的。金珉奎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那颗没转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呀”地吼了一声,左脚还跺了一下,脑袋又低下去,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啊,金珉奎真是——啊金珉奎——”
随即夫胜宽转身,向他走过来。偷窥被主人公打断,崔瀚率不自然地拿手掩了一下鼻子,咳了一声,随着夫胜宽的脚步僵硬地转动身体。夫胜宽从他身旁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在他的阴影下小声地念叨:“金珉奎,真是……”
夫胜宽的手指用力地扯着什么速溶冲剂的小包装,指缝里隐隐露出“维生素”,崔瀚率问:“好喝吗?”
“这个吗?这个算比较好的。”夫胜宽说,“呀,我手上有汗吧?”
说出尾音的时候他的嘴是微微撅着的,遇到问题就会塌下去的肩颤巍巍地撑着卫衣外套,从练习生时期就挤在一起洗过澡的身体没有哪里神秘,练舞练到脱衣服,他拒绝力量训练的细韧胳膊就已经被无数成员捏过了。于是崔瀚率也伸出手来捏了一把,夫胜宽满脸呆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待机一样迟缓地伸手回掐,然后小声地惊叹:“捏不动呢。”
“现在。”
“哦,真是呢。”摇晃着的一杯水终于变了颜色,被主人拿在手里,“以为练成珉奎哥那样了。”
“不用力的话都会是软的吧。”
“就是说。”
淡红色的液体被一饮而尽,颜色看起来有点像路边咖啡馆会卖的草莓汁,适合加多多的冰和鲜艳的滤镜,然后放在ins上加个可爱的tag。崔瀚率说:“我也想喝。”
“哦?不是不喝来着嘛。”
夫胜宽比他要稍微低一点点,但也不像大部分女孩子一样低太多,说话的时候需要仰起整张脸看他,不管内容是什么,看起来都是很崇拜的样子。夫胜宽只需要微微扬起一点下巴,视线斜向上,就完成了这一姿态,不管语气有多么撒娇,看起来都是很有主意的样子。其实夫胜宽确实是很有主意的孩子。夫教授。艺能小树苗。夫管理。他对自己确实是十分狠毒的。了解这样的他的人,就不会再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所以说,崔瀚率在心里说,不了解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
他嘴上说:“看起来很好喝。”
“哦,那回去给你拿一支。”
“哎,其实在七楼等我就行,反正一会儿也要上去的。”
“找我玩吗?”
夫胜宽一边把外套拉链解开扔在沙发上,一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进房间,回头对他笑:“想找你玩啊。”
他又紧接着说:“但不是经常不在嘛。”
崔瀚率反驳:“在的。”
李知勋在他们之前进来了,现在拿了东西准备回公司,跟他握手:“哎一古哪家的孩子呀!来找我们胜宽玩的吗?”说着擦过他的肩开门出去,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口处李灿大喊:“夫胜宽!耳机!”
“知道了c!”
夫胜宽的房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伴着外面李灿渐远的笑声,“Vernon呀,进来。”
相比起上次他来的时候,夫胜宽的房间还是有点凌乱,崔瀚率大略扫了一眼,应该是因为东西太多了。不过这种事情上他好像没什么立场,于是只是看着夫胜宽趴在床上探身去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拿东西,手里花花绿绿好几条,崔瀚率说:“你喝的那种就行了。”
夫胜宽翻身起来,不容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想法,当然要多试几种。”他扒着崔瀚率的手,“这个和这个是饭前,这个喝起来有点酸但是对身体很好的,这个可以直接喝,这个味道有点奇怪,但是就看着喝吧。”
“有时间吗?”
“嗯?”
夫胜宽坐在床上,抬起头来的样子有点呆。崔瀚率解释:“敏勋想和你出去玩。”
“敏勋?……哦,你的朋友那位吗?”
“嗯,说你很可爱来着。”
“啊真的吗?呜哇……”夫胜宽双手捂住胸口,迅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肩膀又塌下,“好啊。以后一起玩吧。找个时间。Vernon也会来的吧?”
“我吗?“
“不想来吗?”
“不是……好啊。”
夫胜宽笑了:“那就找个时间吧。”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这样?”李灿受不了地翻白眼,“不要这样。真的很恶心。”
夫胜宽拿一块饼干扔他:“我怎么了?粉丝们说,敏勋也说可爱来着。”
“不是,啊……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某种程度上?不觉得我可爱吗?”
“夫胜宽,你好好说话……”
眼看夫胜宽就要起身来打他了,李灿双臂护着头,一边说:“不是……就是因为,站在成员的角度上,知道那个吧?因为相处时间太久了,所以怎么看都觉得只是正常的样子。”
“话说,今天不是出去和Vernon哥约会了嘛。”
“约会啊。去了啊。”
李灿打开手机滑着屏幕:“没发weverse?”
“没有。因为不是单独去的……所以,就。”
“啊……可惜呢。”
是有点可惜。在两人肩并肩走到咖啡馆之后坐下的一段时间内,夫胜宽都觉得,这就跟他们之前出来玩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最后他下意识地问要不要拍照的时候——其实相机模式已经调好了,找好了滤镜拍了桌上的三杯咖啡,然后崔瀚率提议,因为有素人,所以还是拍了自己珍藏吧。那时候夫胜宽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啊,浪费了一次机会呢。
其实也是可以发的。但三杯咖啡的话,粉丝们就知道不是他们两个单独出去,就不会兴奋了。夫胜宽在脑海里盘算着,下一次要抓到崔啵农,又得是什么时候。要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要是甜蜜浪漫的气氛。要像两个背着家长逃课出来的小孩一样。要像初恋。
21世纪没有谁不上网,更何况还是实实在在站在舆论中心的爱豆。井字符号后面跟上两个扭扭曲曲的韩文字,按照出现的频率来影响十三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而他和崔瀚率的名字缩写就在一起挂了很久,久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两个人气都不在上位圈的人组成的cp热度却出人意料,但人气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敏感的话题,夫胜宽偷偷浏览了无数次他们的tag,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初恋感。
要推拉。要模糊。要青涩。要勇敢。夫胜宽觉得他已经够勇敢了,起码在崔瀚率发出邀请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就答应了。好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在需要对外交际的时候,他就应该站出来,即使本人其实会慌张,但还是要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因为如果连他都畏缩就没办法了。这样做得多了,连MBTI也说他是外向型了。是已经变成本能了吧?所以他就点头了,完全是下意识的,那一瞬间甚至想到了以后可以一起做什么综艺。但这种情绪上被压抑的负担好像并没有消失,反而体现在无时无刻,比如他起身跟李敏勋问好时有些颤抖的手,或者镜头前没得到反应就会皱起的眉——“胜宽啊,以后不要这样了,因为你有负担的样子让我好像也有负担了。”
对不起。夫胜宽躲在被子里看评论的时候,会在心里默默地道歉。综艺本来是让人轻松的,现在却让观众有了负担,好像唯一能做得比其他人都好的事情也做不好了。但崔瀚率告诉他,不要老说对不起。
“没做错什么,干嘛老说对不起啊。”
这就是崔瀚率的生活方式,坚定地按自己的人生观活着,像戴了降噪耳机直冲冲地在路上走一样,有自己独特的小世界,不会也不愿被打破。因此夫胜宽发觉自己越来越拿捏不准崔瀚率,就像他不知道崔瀚率为什么向自己介绍李敏勋,于是也不知道该为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想来想去,夫胜宽最后还是归结于,崔瀚率这个人就不会想太多,所以他介绍别的男人给自己,应该也只是出于介绍朋友的角度,而自己也应该像结交普通的新朋友一样,做出适当的反应。
还有下一次吗?夫胜宽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空,前方交通信号灯转红灯,保姆车旁缓缓停下一辆公交车,隔音良好的车内连排气的声音都听不到。
下一次,去更浪漫的地方吧。然后拍更好看的照片。粉丝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崔瀚率正准备关门,夫胜宽站在门外正要拉开门,围巾裹得整个人像只小熊。“来找灿的吗?灿在练习室。”
“不是,我知道。”夫胜宽吸了吸鼻子,“找你的。”
崔瀚率有些懵:“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不是,”崔瀚率认真地解释,“因为正好要出门来着。”
“去哪里?有约会吗?”
“不是,就只是一个人出门走走。”
“坐公交车吗?”
“可以啊。”
“带我也去吧。”
夫胜宽很奇怪。崔瀚率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但夫胜宽不是这么心血来潮想做就做的孩子。害怕给别人造成麻烦,会一直反复地拿捏纠结,久经思考后凌晨电话里的声音还带着小心翼翼和抱歉,所以他才说这是2021年的moment,但夫胜宽之后还是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介意这个好像有点奇怪,所以崔瀚率没跟任何人说过。不过本来人在睡觉的时候不就是会把手机静音的吗?开那种勿扰模式。不过勿扰模式也是会有电话进来的吧。反复把那期节目看过几次,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难道夫胜宽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了吗?崔瀚率陷在椅子里仰头看天花板发呆,明明说出来就是不想让他再纠结的意思,怎么还适得其反了呢。
底下的评论一水的都是“好浪漫”“好会谈恋爱”,崔瀚率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懂这浪漫在哪里。打电话不就是要接的吗?尤其是半夜,打电话当然是急事。虽然最后并没有什么急事,但站在他的立场上,那时候的他又不知道吧?如果难过了,当然就要安慰,有问题当然也要回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特别浪漫的。
但夫胜宽好像是很有浪漫因子的人,所以崔瀚率只是独自这么想了。不过夫胜宽可能也并非不知道,毕竟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孩子的思维很独特,不太有关于感情这种事的细胞,“Vernon就是这样啦……他就是这样的。”
是和别人一样这么想的吗?所以才和李敏勋约了看展吧。
崔瀚率偏头看夫胜宽,后面便利店的灯光透过公交车站的玻璃映在身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盯着马路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他想起好久之前的weverse,时隔许久与Vernon约会了。所有的单独行动都能叫约会吗?去便利店买水肯定不叫约会吧,也不是值得特意拍一张照片让粉丝高兴的程度。崔瀚率决定把“会不会拍照片”作为“是不是约会”的衡量尺度。那需要到哪种程度?上次是去购物了,还看了bookkeu。那看展呢?
“是这辆吗?“
崔瀚率回过神,不远处一辆公交车驶来,顶端的电子屏幕闪烁着数字,他说:“不是这路。”
公交车在他们面前停下。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让了让,门例行公事般地开了一下又迅速关上,驶远了。
崔瀚率说:“刚才这路是开往比较繁华的地方的,人会比较多。”
“哦。”夫胜宽点头,“Vernon很懂呢。”
本来只需要说一句“因为经常坐”就好了,崔瀚率却不知怎么地有些烦躁。他盯了一会儿夫胜宽,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于是就脱口而出了:“有心事吗?”
“嗯?嗯。”夫胜宽回过神,“就是……在想最近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活动啊,……各种的吧。”
崔瀚率坚持着问:“为什么突然想坐公交呢?”
“因为这个,不是你的healing来着嘛。所以也想体会一下。”
“healing也是要专心体会的。”
“啊……”夫胜宽慢慢地塌下了肩膀,“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儿,夫胜宽主动说:“有和别的成员一起坐过吗?”
“没有。”
“没有吗?”
“很少有人会喜欢的吧。”
“说不定呢。像昨天……”
夫胜宽的语气变得像白天那样积极有力,语速也快了,刚开始了一个话题,崔瀚率却打断了他:“来了。”
夫胜宽无措地张大了嘴,眨了眨眼,愣了两秒,前面崔瀚率回头:“不上车吗?”
“……来了。”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夫胜宽看着窗外,逐渐掠过的灯光在车窗玻璃上打下细碎的光斑,他回头:“谢谢你啊,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我。”
“风景很好吧?”
“嗯……”
深夜,树也沉默,风也温柔,夫胜宽倚在靠背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集中在了脚下,脑海完全放空,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在眼睛逐渐要闭上的那一瞬间,“那个……”
“嗯……?”
“很累吗?”
艰难地集中精力思考,夫胜宽茫然地扭过头,发了几秒钟呆,又垂下头靠在崔瀚率肩上,发出含糊不清的鼻音:“嗯。”
他也说不清是哪里累。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很疲倦。
耳边传来崔瀚率的声音:“那就休息吧。”
夫胜宽说话的时候,崔瀚率的心情并没有变好。相反,随着夫胜宽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积极,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像是有人在逼迫着已经到极限的夫胜宽再打起精神来满足他自私的欲望,而那个人正是他自己。他知道,夫胜宽是听了他的话产生了愧疚感,所以才讨好他一般努力参与的,但看着夫胜宽这个样子,他不自觉地也难受起来了。
对不起。明明是我不让你说对不起的,现在却因为我的话又对我说对不起了。绕口令一般,崔瀚率盯着夫胜宽毛茸茸的头顶,放空地想着。
其实那时候自己也是有点委屈的,不知为什么却变成这样了。明明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却什么都不对自己说,跟自己相处的时候也心不在焉,问的时候又搪塞,难道是会对别人说吗?尹净汉?李硕珉?李灿?李敏勋——崔瀚率在心里嗤了一声,李敏勋,可能吗?才认识几天的家伙。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崔瀚率轻轻扶了扶夫胜宽的头,让他靠得更稳一些。
不要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变得更累就好了。
一个急刹车,夫胜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崔瀚率的肩上摔了下去,倒在他的大腿上,前面司机开了窗对外面吼:“不看路吗!”
涌进来的冷风过了一段时间才传达到后座,夫胜宽也差不多清醒了。他挣扎着从崔瀚率身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睡着了……”
“继续睡吧。”
“嗯。”夫胜宽又倚上崔瀚率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甩了甩头,对自己生气一样地:“睡不着了。”
崔瀚率活动了一下肩膀:“流口水了。”
“真的?我吗?“夫胜宽立马瞪圆了眼睛,抹抹嘴角,又拿手背在崔瀚率的外套上蹭,“没……没有呢?”
崔瀚率一板一眼地骗他:“吸收了。”
“这是皮衣。”夫胜宽白他一眼,坐直了,伸了个懒腰,笑了:“真是。”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一会儿,夫胜宽又开口了:“对不起啊。”
“嗯?”
“刚刚在公交车站,我不是态度不太好来着嘛。走神了。”
“啊,没事的。”
崔瀚率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和别的成员都能自然地说出的“下次也带我一起玩吧”“也带我去吧”“也告诉我吧”这样的话,或者这样的撒娇,对着夫胜宽却好像说不出口了。他还没继续,夫胜宽却接下去了:“Vernon最近有烦恼吗?”
“想听吗?”
“嗯。”
“不告诉你。”
夫胜宽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崔瀚率坦然地回答:“因为你也没告诉我。”
夫胜宽的表情凝滞了,崔瀚率耐心地等他回答,一会儿,夫胜宽才小声地说:“以为你不想听来着。”
崔瀚率皱起眉:“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都是些无聊的事情。想着没什么意思。”
“有什么烦恼是有意思的吗?”
面对着崔瀚率坦然的眼神,夫胜宽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什么事情都应该相互分享的不是吗?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分享前会想,他会不会觉得这个有意思——自己再看一遍——好像也没那么有趣,于是就发给别人了。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这孩子思维本来就很独特,不要——不要认为自己是无趣的人就好了。
但是崔瀚率,崔瀚率不也是这样的吗?也是什么都不跟他说,在他面前就像没事一样,过后才从李灿那里知道,嘴里塞着汉堡含糊不清:“Vernon哥前段时间那个,知道吧?“
他不知道。
那一瞬间心头袭上剧烈的苦闷,夫胜宽捏紧了袖口。他不懂这种苦闷从何而来,只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背叛感,就好像小时候画的人际关系树,在“最好的朋友”那栏里开开心心地写下一个名字,扭头却发现那个名字的树上写着另一个名字。尹净汉因此笑话他:“什么啊,小学生吗?小学生现在都不这样了。”
怪不得粉丝说他们是初恋,原来本人就是这么青涩幼稚的。尹净汉说,现在小学生都会,知道那个吧?交很多朋友,如果其中有一个没选择自己也没关系,因为还有很多备选项,对每个人都说我跟你第一好,别人再和别人说,这样下来大家都有得分,团团圆圆皆大欢喜。夫胜宽听着尹净汉的话,想原来他连当小学生也是落伍的小学生,别人已经成长为在团外拥有一群好朋友的大人了,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念叨着,我们Vernon是需要照顾的孩子,像只会重复一句话的老式录音机,永远在过去,不想走出来。
所以才会有那样矛盾的心态吧,对崔瀚率的那帮朋友,较劲一般不主动去问,耳朵里听到崔瀚率谈论时就拿起手机,又暗暗地希望能够融入,好像这能代表些什么。自己团外的朋友提到崔瀚率时总是会说,那位好像是工作跟生活分得很清的人。的确,崔瀚率工作时是和他们拼尽全力的,但提到私生活,几乎是完全没有爱豆朋友,有也不是他所认为的传统意义上的那一圈。所以,夫胜宽这个人,也是完全被划在工作圈子里的吗?夫胜宽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
从前以为自己是唯一,现在发现连第一都不是。但夫胜宽接受得非常平静。他觉得尹净汉说得对,人确实是会在不同的圈子里有不同的人际关系的,他也应该学得变得成熟一点。只要崔瀚率对他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夫胜宽就能鼓起勇气再找下一个。至于是几个人中的一个,都没有关系。哪怕崔瀚率只是在哄他,也没有关系。毕竟,只有十几岁的小孩才能叫初恋,而他们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成人了。
于是他对崔瀚率说:“知道了,会告诉你的。”他捏捏崔瀚率的耳垂,想说“你也是”,话在嘴里反复地嚼了几下,说出口变成了:“我们Vernon尼,长得真帅。“
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崔瀚率的脸颊上好像有几颗小痘痘。夫胜宽眯着眼看了看,想到粉丝写的性转同人文——看到一半他才意识到“性转”的含义,对皮肤和身材管理很上心的女朋友热情满满地买了美容院的套餐,拉着听音乐的男朋友去做脸,男朋友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反抗,闭着眼睛的时候听到女朋友拍下照片,笑嘻嘻地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打字:“敷面膜的Vernon尼。”
他只是往崔瀚率怀里钻了钻,崔瀚率伸手揽着他,听他轻声说:“Vernon尼真帅。”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他们下了车,等待着回去的那辆公交开出来。夫胜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困了吗?”
“有点。”夫胜宽打了个哈欠,裹在羊羔绒外套里抖了两下,躲到崔瀚率身后。崔瀚率的手非常温暖,比他的要大一圈,骨节也要粗一些,此刻这只手正把他的手包裹在手心,它的主人语气很平静:“马上就回去了。”
“什么啊,过来都用了一个多小时。”
“……”
路灯下夫胜宽捏着他的手转圈,又拿起他的手仔细观察,捏捏手心和指肚,小声地说:“又咬指甲。”
崔瀚率不答话,低头看夫胜宽拿自己的指肚磨蹭他的指甲,教训一样:“好吃吗?”
“啊!拍照。”
夫胜宽有些迷茫地抬起头:“什么?”
崔瀚率说:“认证照。”
崔瀚率的手滑落到身旁,夫胜宽掩着脸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夫胜宽甩了甩头,抹抹眼睛,说:“回去的路上再拍吧。”
崔瀚率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其实是很适合小酌一杯的气氛呢。”
夫胜宽坐在路缘石上说,“不过,不是不怎么愿意喝酒嘛。”
“想喝吗?”
“嗯。”
“那就喝吧。”
“真的?”
“嗯。”
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夫胜宽小跑着去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罐啤酒。两人一起坐在路缘石上,夫胜宽喝了一口,说:“说实话,现在不是有社交距离嘛,和女朋友见面的时候不会因为这个保持距离吗?”
崔瀚率认真地回答:“我没有女朋友。”
“哎……没意思。”夫胜宽说,“昨天俞彬就被钓上来了。“
“因为这个?”
“嗯,完全乱套了。放送事故。”夫胜宽又喝了一口啤酒,“话说,瀚率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来着?我记得是年上,同年?”
“嗯。”崔瀚率停顿了一会儿,“心地善良,可爱的,能够理解我的。”
“哈,没变过呢。”
“其实还是缘分比较重要。”
“就是说。”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崔瀚率开口了:“你呢?”
“我?其实我真的很看缘分的。”夫胜宽抬头看着月亮,双手环着易拉罐在手心里转着,“比起特定的什么……还是缘分比较重要。”
“啊……你这话很像放送用。”
“不是放送用,是真的。”
夫胜宽站起来拍拍屁股,又蹲下摸崔瀚率的头:“如果发现有感觉的,我可以帮你介绍。”
崔瀚率坐在地上抬头看他,月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映在亮闪闪的漆黑瞳孔中,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夫胜宽被帅得有些心颤,移下手来捏了捏他的脸:“我最好的亲故。”
已经设置消息静音的Weverse看起来十分平静,夫胜宽滑了一下评论,一分钟蹦出几百条。挑着回了几个评论,再抬起头的时候,李敏勋正低着头看他的手机屏幕,夫胜宽有些尴尬,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李敏勋笑道:“没关系,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艺人这边显示的样子呢。”
“Vernon也经常上的。”
“哦,他不太在和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这个。”
夫胜宽笑了笑,把目光移向另一幅画。
其实他也不太喜欢这些所谓的艺术展,或者换句话说,看不懂。各种抽象的色彩和线条在他眼里仿佛天书,但无奈大韩民国的国民唯爱看展——或者是唯爱拍看展的照片,调一调滤镜,看起来就是很有格调的样子。一次姐姐抽奖中了两张票,刚好崔瀚率也在他家,就说你们去看吧。于是两人就进了画廊,基本是一路直走到尾,出来以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道。我欣赏不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一些概念,也大概能理解他们要表达什么,但是——我不懂艺术。崔瀚率这么说着,坐在他对面,表情非常正直,嘴里咬着面条,夫胜宽被逗得捧腹大笑,说Melody伯母会很伤心的。于是崔瀚率也笑了,眯着眼睛嘴巴鼓起来一动一动,正好还有一束阳光照过来,夫胜宽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帅得有点不讲道理了。
按理来说,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再怎么帅的脸应该都已经看惯了。而崔啵农就是擅长不走寻常路,总会在他快要习惯的时候再让他头晕目眩,就是这样看起来很和平但其实隐约很喜欢捣乱的孩子。夫胜宽在心里叹了口气,以为已经说好了,在问要不要一起来看展的时候还是两个字:“不去。”
但也正是因为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所以就算是不定时的头晕目眩,夫胜宽也逐渐习惯了。他也没有继续要求,因为他一度觉得崔瀚率对他只是年少时习惯性的依赖,其实两个人并没有多合拍。有事时不会第一个找他倾诉,出去玩也不会带他,连吃营养素也是,分了上下层住他也监管不到,看崔瀚率不吃了,好像其实也不太喜欢的样子,于是也就不催他了。皮肤管理也是,感觉崔瀚率应该会觉得无聊,或者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去,所以就像一个亲密但有界限感的朋友那样,随他去了。
这样想着,也慢慢地走着,也和李敏勋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画廊的另一头。外头已经是傍晚,大半边天空都是红粉色的,两人挥手作别,李敏勋说:“cheating day的那天,一定要联系我。”
夫胜宽笑道:“没问题,一定要出来好好吃一顿。”
“是叫经纪人来接吗?我陪你等吧。”
“没关系,想在这吹吹晚风。天气很好呢。”
“好,那我就先走了。”李敏勋走出两步,回头道:“今天玩得很开心。”
夫胜宽点头:“我也是。”
“下次,我们多聊点没有Vernon的内容吧。”
夫胜宽有些发愣,手举了一半还没完全抬起,李敏勋已经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戴着毛线帽和口罩的崔瀚率。
一路上夫胜宽都有些奇怪的心虚,虽然崔瀚率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看见他扭头就走,反而还跟他一起回来了,回答问题的时候态度也还不错,但夫胜宽还是感觉不对劲,像恋人的一方被抓到在外鬼混,另一方却不动声色一样。他回忆了一下,路上好像是有点沉默,但是崔瀚率他性格本来也就那样,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拿不准,只能将其归结于自己最好的朋友吃醋了。所以把他拉来坐公交的行为也可以原谅了。夫胜宽拉紧了口罩,缩在最后座的角落里,崔瀚率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呢?”
夫胜宽弱弱地出声:“这是晚高峰啊。”
“所以?”
“人……很多啊。”
“所以?”
“会被认出来的啊!”
崔瀚率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又没做什么事。”他把夫胜宽拽起来,“干嘛?像做错了事一样。”
夫胜宽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超出他的脑负荷,最后调整了一下口罩,抱住崔瀚率的胳膊:“那,让我睡会。”
崔瀚率低头看他,眉毛蹙起,夫胜宽扬起脸可怜巴巴地解释:“走了一下午,晚上还要练习,好累了。”
崔瀚率的声音很低:“谁让你去的。”
夫胜宽没听清:“什么?”
“就这么睡吗?不是怕被看见吗?”
夫胜宽像受惊的小熊一样跳起来,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耷拉下肩膀:“那怎么办?”
崔瀚率脱下短羽绒服外套,把后背转到前面来,胳膊伸进袖子里,拍了拍大腿。夫胜宽的表情有点动摇:“要是穿那件大衣多好……”
“不穿大衣。”
“长羽绒服也行……”
“那,别睡了。”
夫胜宽瞪了他一眼,从口罩后的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钻进他羽绒服的下摆,崔瀚率隔着衣服按住他:“别乱动。”
衣服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崔瀚率听不清,俯下身去,听到夫胜宽说:“好硬。”
“没用力。”
“不要练了。”
“不要。“
那时崔瀚率在心里恶作剧地想,以后会着重做大腿运动的。但短短的一瞬间后,这种恶趣味的想法凝滞了,他转了转眼睛,开始盯着窗外发呆。
崔瀚率的人生里很少会有烦躁的瞬间,或者是情感失去控制的瞬间。都说他是很好说话的孩子,和平主义者,只要不是太过分,怎么样都可以。不是这样的来着吗?为什么对上夫胜宽,却好像怎么都不行——崔瀚率默默地反省自己,不能这样吧。
夫胜宽有那么多朋友,好像缺他一个也没有什么。最好的朋友就是要互相分享,但他的分享好像无关紧要。至少,夫胜宽没有要求。那他究竟想要夫胜宽怎么样呢?起码有事要告诉他,问问他最近的情况,和自己的朋友出去玩也不能就直接略过他吧?怎么,不是通过他认识的吗?你们俩倒是玩得好了,这算什么呀?
李灿也一同对夫胜宽进行了激情批判,“哥,我懂的,我懂你这种感觉。明明是通过我认识的朋友,却在不知道的时候出去玩了,很奇怪。”
“是吧!”
夫胜宽真的是讨厌的人。播放结束的视频自动连播到夫胜宽的剪辑,撅嘴跺脚生气伸懒腰,崔瀚率挑剔地想,不就是这些动作吗?夫胜宽天天在他面前做,有什么好剪出来的?哪里可爱?连他在画廊外仰起头看李敏勋的动作也是,为什么要那样?以为自己在拍什么爱情剧吗?真的是……他羽绒服的下摆轻微而规律地起伏着,从练习生时期看到现在的睡颜描摹起来相当轻松,就算已经不住在一起,崔瀚率都知道夫胜宽就是那么睡觉的。李敏勋知道夫胜宽睡觉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撅嘴吗?哈,不了解夫胜宽的人。李敏勋那小子,本来就这么高吗?夫胜宽就喜欢什么浪漫爱情剧。那又怎么样?真的有那么多身高差吗?是知道自己可爱,所以在故意显摆吗?
一个急刹车,崔瀚率还没反应过来,手先身子一步护住了夫胜宽的头。夫胜宽从羽绒服里钻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印着崔瀚率牛仔裤的织纹:“怎么了?”
崔瀚率伸手在他脸颊两侧,帮他把口罩戴好:“急刹车。”
夫胜宽还没睁开眼,表情还是懵懵的,崔瀚率问:“还睡吗?”
“快到了吗?”
崔瀚率抬头看了一下前面的报站,“还有三站。”
“哦。”夫胜宽吸吸鼻子,抱住崔瀚率的胳膊,脑袋熟练地枕在他肩上,闭着眼嘟嘟囔囔:“不睡了……不睡了。”
崔瀚率闭上眼,在心里胜利地扯了扯嘴角。
那小子,没见过这样的夫胜宽吧。
“你几岁啊?”
李硕珉的表情看起来又好笑又无语。“是什么你独自的斗争吗?”
崔瀚率否认:“胜宽哄我了。”
李硕珉看他一眼:“他不是一直都那样吗?”在崔瀚率睁大眼睛的那一秒及时补充:“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啦。毕竟胜宽最喜欢你了。”
“是啊。”
“是啊?哈……这小子。”李硕珉无语地起身,“真可爱。像我外甥一样。我们尚宇,和女朋友。”
“尚宇不是还在读小学吗?”
“嗯……是啊。”李硕珉说,“因为上周野餐是女朋友的同桌负责了,所以很生气,昨天在课堂上努力回答问题了,说要挣更多太阳花。”
“太阳花?”
“不知道吗?现在小学生之间流行的,好的表现挣太阳花,太阳花可以换愿望券,帮老师擦黑板这种的。”李硕珉摸摸他的头,“我们瀚率呢,积极表现是值得表扬的,但是要和朋友好好相处哦,放心,胜宽尼肯定最喜欢的还是你了。”
“哥,我像小学生吗?”
“嗯……非常像呢。”
夫胜宽坐在崔瀚率旁边滑手机,一会儿拿胳膊捅捅崔瀚率,崔瀚率低头,夫胜宽盯着屏幕问:“不好吗?”
“再看看后面的。”
“就这几张。”夫胜宽说,“有点肿了是吧?”
“还好啊。”
“真的吗?你老是夸我。”
“没有啊,不是就是那样嘛。”崔瀚率帮他把掉出来的一缕头发别进帽子里,“不过不是有那天拍的照片吗?”
夫胜宽大拇指动了两下,划到一张光线有些暗淡的双人自拍,“这张吗?”
“嗯。以为发了。”
“没有。觉得这张Vernon特别帅,所以留下来自己看。”
“不给粉丝看吗?”
“嗯。”
两人又翻了一会儿照片,崔瀚率的视角下,夫胜宽耳侧的小绒毛随着呼吸轻微地颤抖着,随即主人开口了:“周三不是cheating day嘛。”
“嗯。”
“敏勋,约我出去吃饭来着。”
崔瀚率从鼻腔发出一个“嗯”,又听夫胜宽有些急地说:“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崔瀚率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
“什么?”
“不是,想去就去吧。”崔瀚率又加了一句,“不是朋友嘛。”
夫胜宽扭过头来,直视着他:“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崔瀚率盯着他,过了一会儿,说:“灿说的吗?”
“嗯,但其实我也能感觉到的。对不起啊,之前忽略了你的感受,应该叫你也来玩的。我最近有点太乱了。下次叫上敏勋一起出来玩好吗?”
夫胜宽看着崔瀚率的眼神无比真诚,真诚到崔瀚率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只是“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练习室。
和李敏勋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没关系”的表情包,夫胜宽没点开看,动了下拇指就删除了。
“对不起,因为最近和Vernon练习太多了,下意识地就想到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下次一起好好地出来玩吧?ㅠㅠ”
真烦人啊。他想。崔啵农这个人真烦人啊。
早知道就不让他介绍跟朋友玩了。还什么踏进他的朋友圈,在想什么啊。真烦人。不是说不让我道歉的吗?怎么老是因为你又道歉了啊。这种程度的话,不该对我道歉吗?不能就这么无动于衷吧?永远好像他一个人在心烦的样子,崔啵农,真是讨厌透了。
报复性地打开weverse的发布页,选择照片,打上两颗心的表情。不行不行,这样太明显了,要留点想象空间,似是而非的,“久违的约会”怎么样?不错啊。就这样吧。约会。什么西八狗屁约会。什么情侣约会的目的是为了让看客开心?都是在完成任务,他也是。崔瀚率也是。都被那孩子的脸蒙蔽了,完全不了解那孩子,才会说他什么都不懂的,其实崔瀚率懂得很。说实在的,又不是谁不上网,谁不知道自己那些事啊?在那种气氛下说要拍照,真的,也就崔啵农做得出来了。夫胜宽低着头,大拇指在“发布”键上悬空了半天,超清超薄的屏幕却变得模糊了。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擦掉眼泪,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好像没有生气的理由吧。但崔啵农真的很会啊。他想,如果崔瀚率是对别人都这样的人,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但是崔瀚率一直以来是只对他这样的,只对他,这样。
“胜宽啊?”
是尹净汉的声音。肩膀被温柔地揽着,手也被握着,耳旁被轻声地问着:“怎么了?”
夫胜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摇头。
“有事的话,跟哥说吧。”
“没有。没事……”夫胜宽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就是……就是……”声音越来越哽咽,“想哭了。”
尹净汉叹口气,把夫胜宽拥进怀中,哄小孩一样地拍着背。夫胜宽趴在尹净汉肩头,一边流眼泪一边想,真讨厌。再也不要和崔啵农玩了。真讨厌。
夫胜宽趴在被子里看平板,门突然被推开了。崔瀚率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夫胜宽吓得一缩,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他声音都带着惊吓:“什么呀,你怎么来了?”
崔瀚率不答话,径直坐到他床边,床头暖黄的光线下夫胜宽才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两瓶还带着水汽的零度可乐。夫胜宽啼笑皆非:“什么呀,凌晨三点的感性就是零度可乐吗?”
眼前突然被覆上了冰冷的东西,冰得夫胜宽一抖,下意识地挣扎。可乐罐子随之掉到了被子里,洇开一点小小的湿痕,夫胜宽伸手去拿,听崔瀚率说:“不是哭了嘛。”
奇怪的感觉再次回到心头,夫胜宽低头在罐子的水雾上写字,发出一个暧昧不明的“嗯”。
“因为我吗?”
夫胜宽险些被呛得咳出声,平复过来后下意识地“扑哧”笑了:“什么啊?我都跟净汉哥说了。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哭了。”
崔瀚率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夫胜宽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说:“就是这样。”
“你输了。”
“什么?”
“先扭头了。”
“……什么时候突然开始游戏的啊!”
崔瀚率不说话,只是笑。夫胜宽白他一眼,气呼呼地坐在被子里。他听到崔瀚率问:“因为我吗?”
夫胜宽很轻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
崔瀚率从善如流的道歉把夫胜宽整得哭笑不得,“哪有人都不问问为什么就道歉的啊。”
崔瀚率坦然地回答:“因为让你伤心了吧。”
面对这样坦荡的回答,夫胜宽反而不好意思了,“不是,其实我也有原因的……是我太敏感了。我也应该向你道歉的。”
如果在往常,崔瀚率一定会回一句“好啊”,然后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但今天崔瀚率只是盯着夫胜宽抠瓶子边缘的手,伸手拉上去,评价一句:“好冷。”
陡然接触到温暖的指尖泛起温钝的疼痛,夫胜宽整个人都被环在崔瀚率怀里,心脏不知为何重重地一跳,激起千层水花,整颗心都鼓胀得满满,他把脸埋在崔瀚率的卫衣肩头,说话也含糊不清:“坏男人。”
“我是坏男人吗?”
“嗯。”
他的后颈处传来崔瀚率低沉的笑声,带来的共鸣通过骨传导直接进入脑海,“要扣我太阳花吗?”
“要扣。”夫胜宽离开他的肩头,坐直了身体掰手指,“你呢,一开始是十朵花,莫名其妙地闹脾气扣一朵,拉我去坐公交扣一朵,今天扣三朵……”
“等一等,”崔瀚率打断,“不是,你不也莫名其妙地闹脾气了吗?而且公交一开始也是你说要坐的啊。”
夫胜宽理直气壮:“我是班长,班长呢是有bonus的。”
“啊,是班长吗?”
“当然了。至于今天……”
“今天三朵也太多了吧?而且都来道歉了。”
“总之呢,就是这样的。”夫胜宽一板一眼地说,“但是,由于Vernon小朋友长得很帅,所以可以额外多加三朵太阳花。”
“啊……原来帅气可以加分呢。”
“当然了。”
“所以现在是八朵?八朵是吧。”崔瀚率说,“真是有弹性的评分标准呢。”
“嗯,就是这样的。”
夫胜宽盘不了腿,只能分开搭在崔瀚率腰间,崔瀚率又离他近,这种姿势就显得些许暧昧。夫胜宽才意识到这件事,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不过,为什么要凌晨三点来呢?明天见面说也是可以的吧。”
“之前不是在这个点打过电话嘛。”
夫胜宽半红了脸,有些羞恼:“什么呀,报复吗?”
崔瀚率没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会有那种很着急,无论如何都想现在说的话吧。”
夫胜宽反驳:“当时不是着急。”
“那就是想听我的声音吗?”
“……”夫胜宽说,“嗯。”
放弃了。反正人人都知道他超级喜欢崔瀚率的。夫胜宽自暴自弃地想,就算这话无论谁听起来都很暧昧,但那孩子也不一定长这根筋的。他小声地说:“那打电话也可以的。”
他抬起头,昏暗的光晕中崔瀚率坐在对面凝视着他,黑色的瞳仁亮晶晶,声音低沉而温柔,踩着他的心跳,咚、咚。
“但我想直接来找你。”
夫胜宽闭上眼睛,又睁开,崔瀚率还是在他面前,没有消失不见。
原来不是一场梦。原来是真的。
但酸涩慢慢地从某个缝隙中渗漏出来,逐渐蔓延到了整颗心脏。如此轻易地就能说出这句话的你,这句话在你心中的分量又能有多大呢?如此把这句话当作羽毛一般脱口而出的你,到底是天生、还是就已经习惯于用这双深情的眼睛给人以错觉了呢?
“喜欢过多少人呢?”
夫胜宽自言自语,“不然,是天生就这么会吗?”
崔瀚率皱眉:“天生什么?”
“没什么。”夫胜宽把零度可乐的罐子递给他,“还没到cheating day,不能喝。”
崔瀚率突然问:“还要跟他出去吗?”
“嗯。”
汹涌而来的烦躁要破腹而出,崔瀚率盯着夫胜宽垂下的眼睛。
他说:“好啊。”
非常美丽的夜景。汉江灯火灿烂,天上一半水里一半,人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大声地说笑着、叫喊着,夫胜宽咬着可乐的吸管看向外面,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适合散步的场景,但就这么走走好像也不错。
面前一人份的汉堡套餐还剩下一点,夫胜宽在要不要打包鳕鱼排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不带走好像有点浪费,但带走之后又不会吃。如果能有人商量一下就好了。夫胜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伸手叫服务员:“麻烦收拾一下。”
出了店门,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夫胜宽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把领子翻出来,再抬眼的时候,却呆在了原地。
还是一样地戴着毛线帽和口罩,双手插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夫胜宽用力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崔瀚率应该是看见了他,也向他这边走过来了,步子很大,似乎还带着些急切,开口就问:“敏勋呢?”
“找他吗?”
“……”
“找他干什么?”
崔瀚率不说话了,一双眼睛从浓密的睫毛下盯着他,眉毛紧紧地拧着,夫胜宽不用看都知道,口罩下的嘴角一定已经绷成一条直线了。他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对面开口,于是说:“敏勋……“
“想见你。”
崔瀚率重复了一遍:“因为想见你。“
夫胜宽一时没反应过来,沉浸在惊讶中无法回神,脸红了一半,结结巴巴:“所以……所以呢?”
“所以不要和李敏勋见面了。真的讨厌。我真的讨厌。”崔瀚率语速很快,脸被挡得只剩下四分之一,露出来的一点白皙的皮肤晕着些红。“不是,不只是李敏勋,其他男人也不要见了。为什么啊?天生就是这么无情的人吗?不是,看不出来我不高兴吗?就算知道我不高兴也要跟他见面吗?哇夫胜宽,这就是你的眼色吗?哇真是火大,好啊!不要当朋友了,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不……不是,为什么突然发火啊?”
“那小子很高是吧?很帅是吧?比我还高,所以要那么、那么抬着头去看他是吧?夫胜宽你是不是恋爱综艺中毒啊,觉得那样很可爱是吗?真的,看着很火大,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觉得他比我帅吗?还扣我的太阳花,你给他扣过太阳花吗?跟李敏勋的约会开心吗?啊真的无语,为什么要这样啊……“
“没有叫他。”
崔瀚率的胸口起伏着,一时间只会重复:“没有?”
“嗯。”夫胜宽点头。
“说今晚有行程,所以。”
崔瀚率看看店里,再看看他,突然转身拔腿就走,夫胜宽紧紧拉住他:“干嘛要走啊!”
崔瀚率用力地别着头,不说话,露出来的耳朵和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夫胜宽转到他正面,头就拧向另一边,来回了几个回合,崔瀚率狠狠地瞪他:“笑什么啊?”
“不是,可爱,我们Vernon尼真的很可爱。”夫胜宽整个身子都挂在崔瀚率身上,踮起脚尖摸他的额头,感叹:“其实踮脚也加不了多高啊。以为能比你高一点,结果还是差不多。”
崔瀚率两只手都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夫胜宽全身的重心都压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出来护着夫胜宽的腰,低头看夫胜宽的眼睛:“不是吧?还没有我高。”
“那是因为我斜着站了。”
“以后都斜着站吧。”
夫胜宽的确是很有浪漫因子的人,爱看小说,沉迷恋综,相比之下,在快餐店门外、汹涌的人群中告白真的很不浪漫啊。但是夫胜宽笑了。生活是什么啊?没有偶像剧会真的取材于生活,就像没有人会觉得这两个营业中的人会真的恋爱。就算是毫无道理的吃醋,小学生一样的吵闹,那小学生也就小学生吧。他扳着手指,“今天又莫名其妙生气了一次,所以要扣掉一朵花……”
在崔瀚率瞪眼之前,他又加上一句:“但因为今晚真的特别特别帅气,legend级别的帅气,所以,加四朵太阳花。”
“今晚,帅气吗?”
“嗯,相当相当相当——的帅气。再说一遍吧。还想听一遍。”
夫胜宽拽着他的袖子撒娇,崔瀚率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不说。”
“哎,再说一遍嘛。再说一遍可以加一朵。”
“你以为是在做综艺吗?不说。”崔瀚率铁面无私,“这样算来,我现在有十一朵了是吧?”
“嗯。”
“可以兑换一张愿望券吗?”
“啊,一下用掉十朵吗?Vernon xi,确定吗?”
“嗯。确定。”
“好吧。Vernon xi准备什么时候使用呢?”
夫胜宽笑眯眯地看着崔瀚率,崔瀚率也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眸弯弯,含着无尽的温柔与笑意。
“现在开始,交往吧。”
(完)
原罪【高启兰→安欣】15
这章欣兰跨了一大步,感觉有点点甜……吧
15
很久很久以后,依旧会有人跟我提所谓的正义与邪恶。
我嘲讽地笑了笑,一语不发。
对于那些从未体会到地狱般痛苦,从死亡中重生的人来说,对于那些从未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就被残酷的现实用背叛和冷漠狠狠扇过巴掌的人来说,你们知道屁的光明与黑暗...
这章欣兰跨了一大步,感觉有点点甜……吧
15
很久很久以后,依旧会有人跟我提所谓的正义与邪恶。
我嘲讽地笑了笑,一语不发。
对于那些从未体会到地狱般痛苦,从死亡中重生的人来说,对于那些从未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就被残酷的现实用背叛和冷漠狠狠扇过巴掌的人来说,你们知道屁的光明与黑暗。
你以为我在维护他们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在可怜你们。
你们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在锦绣堆里眼馋着更高的荣华,唯一的苦恼只有父母喋喋不休的劝告。你们踩着祖上尊贵的肩膀,攀着他们铺设好的阶梯,劳动你们抬抬腿还要嫌弃砖块膈脚。
如今你们端坐在高耸的大厦里高谈阔论,自我感动地对下面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一脸悲悯地俯视着弱者,满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能给他们的生活造成怎么样的动荡,更不明白,有多少爱与恨是无法用正义和和平来衡量的。
是的,我们的人生最终都坍圮成了废墟,一个个家庭的悲剧也被史学家在书册里总结成一个时代的悲歌,最终消泯于悠悠的岁月里。
但无论我们多么渺小,也都曾奋力地热烈地活过,嘶吼着,挣扎在内因与外力的熔炉里,不死不休。
京海的秋夜,像一段温柔的和弦,暖风送来月桂醉人的气息,撩乱了多少迷茫的心灵。
2020年9月中旬,我如往常一般,在医院食堂解决了晚饭,帮几个后辈改完标书,才慢悠悠地准备回家。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下楼见月,我自言自语,“前面好像漏了一句,什么来着?无言独——”
院墙边的树丛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啼叫,我吓了一跳,后背都出了一层白毛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观察过猫儿叫春的动静,和婴儿啼哭简直以假乱真,但我宁愿相信这只是野猫在发情。
正琢磨着,又是一声。以防万一,还是拨开了厚厚的灌木。
很快,我冷着脸,和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东西面面相觑。
“都2020年了,怎么还有人弃婴啊!”产科急诊的小医生一边做着初步检查,一边义愤填膺,“高主任您报警了吗?”
“你再干几年,就不会说这话了,”我一脸的淡定又高深,全然不顾方才也是多么难以置信,“接线员说会尽快安排人过来。”
“那您就早点回去吧,这孩子我看着就行,”小朱没心没肺地大包大揽。
“你这随时会来事,忙起来哪能照顾得到,”我接过孩子,嘱咐道,“我在这,顺便带她把能做的检查做了。”
一听我说来活,原本优哉游哉的小朱脸都垮了:“都听您的,可千万别咒我。”
给孩子抽完血,可把小家伙疼得吱哇乱叫。
我从没搞过这么小的孩子,手忙脚乱地带回产科急诊,正瞧见小朱放下电话风风火火地冲向门外,看来是被我无心之言一语成谶了。
我毫无愧疚之心地占领小朱的转椅,极不熟练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清唱着安眠曲:“睡吧睡吧亲爱的小宝贝,睡吧睡吧亲爱的小宝贝,睡吧睡吧……”
也不知道那些宝妈是怎么办到的,反正我都快把自己哄睡着了,这女婴还在中气十足地哭闹,烦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一双黑皮鞋进入眼帘,我猛抬头,瞧见近在咫尺的安欣,都怀疑自己累出了幻觉。
“小兰,”幻影出了声,“这就是你报警发现的孩子?”
真是安欣!
我囫囵起身,把烫手的山芋怼到了他手里:“对,就是她,交给你了!”
看我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安欣挑着眉无言地质询。
“这丫头一直哭,”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半天了,我搞不定。”
“嗯,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安欣歪着头做出思索的样子,故意吊我胃口,“她饿了?”
“对啊!”我茅塞顿开,在诊室里连转两圈,才看到我方才放下的篮子,忙冲过去翻出已经凉透的半瓶奶,“我去热热。”
“别弄太烫!”安欣在后头叮嘱。
我疾走着,没回头,却分明听见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得格外猖狂。
等我回到诊室,小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她的宝座上打量着一旁的安欣,脚点着地,蹭得转椅滑来滑去,孩子似的没个正形。
也不知安欣耍了什么手段,女婴已经停止了哭闹。我径直走向正在单手翻看竹篮的安欣,想把奶瓶递给他,可他却转过身把孩子凑了过来。
我只好接手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奶瓶嘴凑到唇边,她立刻反射性地捧住奶瓶,奋力地吸吮起来。
“我就知道她饿坏了,”安欣得意洋洋。
“就你懂得多,”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认真地喂起了宝宝。
“孩子很健康,O型血,出生时间2020/09/09/11:22,出生体重3175g,请给她找个好人家,谢谢!”安欣机器人式地念完了弃婴者的留言,略带嘲讽地甩了甩菲薄的纸条,“思路倒是很清晰,文化水平不低,连这都用电脑打,字迹都不肯留,看来是铁了心了。”
“要去现场看看么?”我问。
“嗯,”他肯定地点点头,“在哪?”
“我带你去吧,”我抱着孩子率先往外走,却被小朱喊住了。
我看着她挤眉弄眼,让安欣先走一步,才回过身:“什么事?”
“高主任,你和这个警察什么关系啊?”小朱一张小脸兜不住她那姨妈笑,“感觉很熟的样子。”
我心头一颤,我和安欣自然而然的相处,已经到了旁人关注的程度了吗?
是因为我多年孤身一人,让小朱过于敏感,还是?
我不及细想,先板着脸教育:“就是原本认识而已,别一天到晚地八卦。”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弃婴者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灌木丛里并没有什么发现。
院内的监控显示,装女婴的竹篮于今晚8:10从墙外吊进来,但角度所限,连那人的手都没拍到,墙外就更加是精心挑选的监控死角。
这名谨慎的弃婴者,唯一的良心也就是把孩子丢医院,而不是垃圾桶了。
站在保安室外,我努力出主意:“知道这么精确的出生时间,能不能排查一下京海所有的妇产科?”
“排查是肯定会的,”安欣苦笑了一下,“怕只怕那些地下黑诊所,甚至自己偷偷生的。”
我望着吃饱喝足已经睡熟的女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在父母期盼中降生的孩子有多可怜呐,但也可能是遇到了逼不得已的困难,我不知内情,也不能随意评判。
“真要查也不是没有办法,DNA库跑一跑,附近走访有没有目击者,甚至裹孩子的布、奶瓶、篮子都能去查,现在警方查案的手段也多,”他顿了一下,又诚恳道,“最后还是看,底下派出所会花多少警力,有多上心。”
我知道他的意思,像这种根本不会有事主来盯着的案子,肯定得往后排。何况,再多精力投入进去,就算找到了父母,他们打定主意不养,那不也是转头又丢了?还不如直接送去福利院省事。
我们沉默地并行在昏沉的月色里,窄窄的小路让我们不时的肩肘相撞。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小朱的问题,似乎现下的距离也并不合适。
我有些苦涩,故意落后一步,不是逃避或退缩,我只是有些害怕失望。
望着他映着婆娑树影的侧脸,我问:“我想也应该是派出所民警的事,那怎么是市局宣传科科长来接警呢?”
“这个嘛……”他没想到我会质疑,一时竟被问住了,没敢转身直面,下意识地挠了下额角,“正好今天大家都很忙——”
“我看是安科长跟接线员关系处得好,一听说是高家的事,就直接转给你了吧?”我打断他现编的借口,明明是笑着调侃,可锋利的言辞却咄咄逼人。
倘若是另一对医生与警察,或许可以揣测,是警官对医生的暗恋众所周知,所以他的同事们听到有关医生的报案就会立刻通知警官。但我们之间,绝不会是这样罗曼蒂克的故事。
现实不过是一个枕戈待旦的警官,对目标事无巨细的监视罢了。
这么多年了,一贯如此。
其实明明可以不戳破的,但因着他给小朱留下的暧昧印象,我忍不住刻薄。
安欣在一个转身的时间里,还是决定把窗户纸糊回去,直视着我的眼睛诚恳道:“这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关心你嘛。”
明知是托词,但从目的明确的接线员到含糊的“大家”,从满是敌意的“高家人”到独独为你的高启兰,他在强调确实是关心,而不是刺探。
是的,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在市局的那个拥抱,确实人尽皆知到了孟钰都耳闻的地步,你这么说不算错。但这所谓的关心是出于朋友之爱,还是更为亲密的层次,你聪明地模糊了。
我一时间心跳加速,警惕地看着他,弄不懂这话里有几分真。
明明我曾经渴望着靠近他,而当他有意无意地释放出这样的信号,我又害怕不过是为了情报的逢场作戏。
那我也不稀罕。
“既然如此,下回碰到什么事,我不用打110了,直接找你呗。”
我剑走偏锋,趁其不备,掏出他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号码,重新掌握主动。
他要拿到我的手机号很容易,我也同样。但我从来没问过大哥,只是倔强地,不想通过他人的途径建立和安欣的联系,我虽然身披黑暗,但只求正大光明。
衣袋里忽然传出悠扬的女声咏叹调,隽永而悲伤。
糟糕!忘了我的铃声。
我慌忙挂断,故作镇定地将手机强势地塞回了他的口袋:“记得存一下,别回头我喊你救命,你当诈骗电话挂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眼里除了笑意还有惊奇,就好像重新认识了我一遍。
我不甘示弱地回望,却见他妥协地点着头,掏出手机摁了两下。
咏叹调再次响起,凄美地回荡在这个隐秘的角落,掀起谁心湖的巨浪。
他故意的!我把孩子换手,想挂断他的当面挑衅,却被摁住了胳膊。
“让我听听。”
他凑得那么近,凭借身高优势,俯视着我的眼睛,轻声哄骗。
我慌乱地后退竟没能挣开他的钳制。在我印象里他明明总是那么单薄,没想到却能爆发如此力量。
随着交响乐逐渐激昂,他乌黑的眼眸里透出清冷的光,那股藏不住的悲伤,混着某种极力压抑在更深处的情绪,让我也平静下来。
我知道,,他原本只是被我掩饰的行为勾起了好奇,想通过我选择的手机铃声来探查我的心事,却不小心杀敌八百,自损三千,被唤起了心底最沉痛的记忆。
1分半的呼叫后未接自动挂断,正好结束于哼唱转弱渐低沉。死寂的空间里,那无尽的悲哀与惋惜仍在脑海中流淌。
他松开了手。
“咔嚓,”树丛中孤鸟飞起,明明只折断了一枝桂,却崩断了一根心弦,那双困顿的眼无声滑落了两滴泪。
“你也喜欢《无间道》?”他掩饰地别过头去。
“嗯,”我应着,跟着转到他眼前,将手中温热软乎的孩子强行塞进他的怀中,“没人不喜欢《无间道》。”
加上另一只手里的奶瓶,他就没有办法反抗了。
我双手捧住他瘦削的脸,拇指轻轻向上,心疼地拭去那两滴让他不堪的泪水。
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哭,为曹闯,为李响,为陆寒,也为他自己。
这支曲子,是《无间道》里的经典配乐,冯妤曦哼唱的《再见…警察》。
第一次响起于黄sir为了掩护陈永仁,坠落在计程车顶。我永远都记得梁朝伟的表演,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痛苦无助,他在这一刻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和他警察身份的唯一人证。
第二次则是陈永仁在电梯口被杀害,死在了追寻正义的途中。电梯门夹着他无知觉的双腿,开开关关。刘健明的脸上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只是错愕与可惜,他明白陈永仁同为卧底,难以摆脱命运枷锁的深深的无力。
《无间道》我看过很多次,但无论多少遍,这两个电影桥段,都会让我瞬间泪流满面。我们都困于自己的无间地狱,也失去过最亲的人,在越陷越深的泥沼中悲哀而无助。
我在越界的举动后,主动投降着举起双手,退后一步。
作为黑手的妹妹,这样的冒犯,都算是对那两行泪的亵渎吧,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躲远,免得遭人嫌弃。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当铃声响起,也是我内心一次次,一次次对他无言的告别。
Byebye,安sir。
我和安欣并肩坐在急诊,等待之前抽的血里,加急2小时内能出的化验结果。
尽管留言说孩子体健,谁又知道真假。先前的心电图和超声已经排除了器质性的心肝脾肺肾的问题,血常规也正常,最关键的还是得等hiv抗体和乙肝两对半出来才放心。
我每天在医院忙碌,也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傻坐在大厅里,茫然地望着来去匆匆的病患与医护,手里还拈着那根被鸟儿压断的桂枝。
安欣倒像个尽职尽责的奶爸,抱着6斤重的女婴这么久也一点儿也不嫌累。
直觉他肯定很喜欢孩子,毕竟晓晨和黄瑶都无意中提及过大好人“安叔叔”。如果他能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会是个好爸爸吧,那么善良,那么贴心,讨所有人喜欢。
“都这么晚了,你们急诊还这么忙。”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和我搭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是啊,毕竟是京海最好的三甲么,120根本不带歇的。”
“真的辛苦,”他干巴巴地感叹。
“嗯,你们也很辛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我们的几次聊天并没有这么僵硬。也许是因为先前的几次试探,让我们都难以卸下心防,那不如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不说也没什么的。
总比没话找话,尬聊要强。
然而,才安静一会儿,京海公安第一直男忽然又问:“为什么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唱同一句啊?”
“呃,”我被他这个问题噎住了,半天才不高兴地承认,“因为我只会那一句。”
他呵呵地笑了几声,发现我黑沉的脸色才忙道:“没事,我一句都不会。”
“挺好听的,”过了半分钟,他又傻不愣登地找补。
我着恼于他的不解风情,却不明白,他一句都不会,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耐心地哄他安眠。那对刑警伉俪对自己的事业过于投入,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孩子的一生。
为了避免他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决定率先发起一个安全的话题,却没有深入思考安欣确实比从前要主动一些。
“也不知道福利院条件怎么样?我以前听说过不太好的传闻。”
“你大可放心,现在福利院的监管还是很严格的,”安欣看出了我的担忧,开解道,“其实像这样健康的新生儿,很抢手的,基本很快就会被有资质的家庭收养。”
“也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我嘴上应和着,心里却仍旧嘀咕,怎么保证那个家庭不会生自己的孩子呢?保证一以贯之的视如己出呢?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情况来揣测人性的,这个孩子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
见我眉头仍未舒展,安欣特意将孩子递到我面前,“你看这小丫头多漂亮,各人有各自的造化,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遇见贵人?”
也对,我就是管得太宽,所以才会被伤得最深。
我伸出手,想把宝宝乱动伸出的爪子塞回襁褓中去,谁料却被睡梦中的她攥住了食指。啊,这强大的握持反射……我明明知道这只是新生儿无意识的生理过程,但这肉嘟嘟的小拳头,过于软乎,意外的生命的连接,还是让我母爱泛滥。
我惊喜地抬头,正对上安欣若有所思的眼睛。他嘴角的笑容那么浅,我却恍惚读到了爱的意味,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不可能!
就算,就算是真的,也是对那个初来尘世的充满希望与未来的小生灵罢了。
我不自在地挪远了一点,将座位间让出个显而易见的空隙来,就好像方才的温情脉脉从未发生过。
掩饰地刷起手机,却看到微信群99+的未读,以及好几个熟人的小窗问询。
谁料始爆瓜者,竟然是检验科今晚在急诊当班的马老师。
开局一张图,以收血窗口角度刁钻的偷拍,记录下我和一抱娃男子闲坐交谈,引起无数遐想。紧跟着又是一张更加劲爆的检验单,姓名“高启兰之女”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没有一句话,尽在不言中,您是懂公关的!我没忍住,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桂枝摁在长椅上,惊得安欣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冷静,继续往下刷。
在这有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有人要磨刀霍霍向安欣的大场面里,我猛然看见好几张高清大图,是从实验室结束加班,特意绕道急诊看热闹的心内科研究生拍的。
在这些第三人的视角里,我和安欣像极了一对寻常夫妇,淑静的母亲为孩子的病情一筹莫展,父亲则笨拙地宽慰着,如山一般沉着地守护着心尖上的人。
方才竟不是错觉,安欣温柔的目光里,仿佛真的有一种对当下情形甜蜜而奇异的满足。
我轻轻牵起嘴角,长按存下这几张照片,直接按灭了屏幕。
人生三大错觉之首,就是别人可能对我有意,不要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就真当回事。我反复告诫着自己,不要被带跑。
然而,化验结果一出,马老师在检验窗口招手喊我的刹那,我和安欣同时急切地起身,我又瞧见这女人眼中戏谑的光芒。
我身形一僵,只觉得举手投足哪里都不对了。
“你安心坐这,”我头也不回地命令,仓皇跑开,生怕安欣窥见我发烫的脸颊。
这幻梦般的一夜竟然那样长,我不得不跟着回市局做个笔录。
我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自然地伸出了手,然后僵在了原地。
“带着孩子能不能坐副驾?是不是要宝宝座椅?”我咬着下唇,瞪大了眼睛,茫然又惶惑。
“呃……”我的求助对象也被问住了,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两个从无带娃经验的中年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负担,共同定格了数秒后,还是安欣推理道:“也许理论上,从安全角度,不能这么坐。但,鉴于很多宝妈带孩上公交,而公交没安全带,得出谨慎驾驶应该问题不大。”
“你说的对,”我不好意思地迅速接过孩子,抢着关上车门,十分挽尊地补充,“而且这都靠近12点了,路况也好。”
明明到警局的距离也不算远,可因着突然哭闹起来的孩子,却突然漫长起来。
“可能又饿了,”英明神武的安警官冷静推断。
“但是奶瓶在篮子里,篮子在后座,够不着,”我叙述客观条件,并提出了合理建议,“要不要靠边停下?”
“没多远了,到局里再拿吧,”安警官出昏招。
可倒起霉来,一路竟都是红灯,我看着侧面的后视镜,无比哀怨地噘着嘴,刚刚还不如停一下。
“忍一忍,”安欣放在档位杆上的手,突然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胳膊,感受到我下意识的哆嗦,立马收了回去。
还是太在意,不自觉地琢磨着他无心的举动,我维持住表情没敢回头,却闻到车后座传来隐约的桂花香。
我无意中遗落在长椅上的桂枝,被他放在了孩子的竹篮里,带了回来。
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吗?又是什么样的关心呢?
夜风四起,吹散前尘往事,与心头进退维谷的思量。
我轻轻唱起了常听歌单里,唯一一首不那么悲伤的小曲,竟出人意料地安抚住了怀中闹腾的小家伙。
那首歌描绘了我艳羡而不得的相爱相守的平淡日常。
只愿听懂听不懂的你呀,有朝一日能够替我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心有归憩所,无关风月何;
黎老约共坐,相视作一贺;
行坐闲来卧枕书卧,难分烟火今与昨;
沉溺于碎琐,不算蹉跎。
曾有雪一颗,温柔人间河;
曾有焰一朵,灼透了魂魄;
轻抚岁月的轮廓,引燃埋藏的炽热;
囿于某身侧,
恍觉路半过,值得,
于某时某刻……
tbc
希望喜欢的小伙伴,给一点点反馈吧,我已经很努力了QAQ
【尹净汉×你】针对性暧昧
*两个别扭人之间的推拉 短打6k+已完结 有提及其他次人
*大概是下面这张图的看图延伸写话
[图片]
你觉得你和尹净汉之间一直存在着难以言喻的尴尬。
这种尴尬不会存在于有其他人的时候,但会在两人独处时无所遁形。
例如现在。
一群从初中联系到大学的朋友出来聚会,夜晚时分散场后大家各回各家。但今天坐同一条地铁且顺路的只有你和尹净汉,因为本来也要一起的你们的好朋友夫胜宽因为要赶时间早就先走一步。
和尹净汉以中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一起走到地铁站台时,你已经无暇去后悔没跟着夫胜宽先溜,而是绞尽脑汁想话题。
你知道尹净汉...
*两个别扭人之间的推拉 短打6k+已完结 有提及其他次人
*大概是下面这张图的看图延伸写话
你觉得你和尹净汉之间一直存在着难以言喻的尴尬。
这种尴尬不会存在于有其他人的时候,但会在两人独处时无所遁形。
例如现在。
一群从初中联系到大学的朋友出来聚会,夜晚时分散场后大家各回各家。但今天坐同一条地铁且顺路的只有你和尹净汉,因为本来也要一起的你们的好朋友夫胜宽因为要赶时间早就先走一步。
和尹净汉以中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一起走到地铁站台时,你已经无暇去后悔没跟着夫胜宽先溜,而是绞尽脑汁想话题。
你知道尹净汉不是个会先说话的性子。
“你回去到了站还能打到车吗?”
“不知道,大概没有吧。”
“那你不是又要走半个小时的路回去,那条路黑吗?”
“还好,都是大路。你更需要注意点吧,地铁站到你家的那条路。”
“啊,好。”
对话终止。
怎么说呢,你说两个人熟吧,这简直是没话找话;说不熟吧,但你又知道他出地铁后还有半个小时的步行路,他又知道你出地铁到家的那条路很黑,让你注意安全。
城市中心的地铁站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多人,你们俩中间空隙很大,但仍以一个整体的形态穿过人流走到最尽头的站台站定,上车。
所幸尹净汉坐一站后就要去换乘,你低头漫无目的划手机的行为也能停下了,车厢内到站提醒的温柔女声响起,你抬头向他挥手。
“……拜拜。”
你猛然发现两人独处时你连“尹净汉”三个字都喊不出,只能借距离较近的由头省去称呼。
“到家了记得在群里发个信息报平安。”
他下车时扔下一句,便随着人流下了地铁。这一站停留的时间会长一点,你站在车门旁的角落,看着他黑色大衣的背影走上扶梯,从小就独特的气质让你从来都能一眼看见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盲区。
你和尹净汉从小学六年级成为同学,初中又同班三年,去不同的高中上了学,又上了在首尔不同的大学。
你在六年级时对他心动,一直维持到初二。
听起来很可笑,说出去大概率会有那些故作老成的前辈笑称这连初恋都不算,因为年龄太小了。可你觉得尹净汉就是你的初恋,因为你好像从小到大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如果那种感觉都不能称作为喜欢的话,那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爱人。
夫胜宽是你们的初中同学,也是你们的好朋友。他是朋友众多又爱组局的性子,可以说是现在你和尹净汉之间唯一的联系纽带。他对你和尹净汉之间的事了解一些,虽然拜你俩别扭的性格所赐并不是知道得很完整,但也是朋友中最清楚的了。
“你俩真的没可能复合了吗?”
“什么复合,我们没在一起过啊就,就是暧昧过。”
“得了吧,”夫胜宽翻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白眼,“你们那暧昧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
真的吗?你总是想。对于你和尹净汉的关系,其实连暧昧两个字都很难说出口,因为你总觉得只是你单方面的表示。你可以凭着初中生的大胆与天真把他堵在教室外问他对你到底有没有感觉,但最后也只收获了他带着笑意的避而不谈。
你单方面的勇敢一直延续到初二,以你答应和一个追求你的男生在一起为结束。那是个早恋盛行的年代,你在尹净汉那里无法获取的新鲜体验有其他人给了你,但最后还是因为那个男生太过自卑且太在意你与尹净汉之间的绯闻而告终。
初三时你放弃了直升入原校高中部的名额转向上万人竞争的中考,将桌椅搬出原班级的那一刻你第一次看见尹净汉哭。他一个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埋着头,即使忍住也能看到他身体一抽一抽的,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下竟是连他人探究的目光也顾不上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你觉得他哭成了一朵花。
你很想去问问他为什么哭,但你突然想起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怀着若有若无的心思搬到新班级后,你在书桌夹层里发现了尹净汉写给你的明信片。那几年里你怀着少女心事给他写过无数张类似的明信片,惹他生气时写、祝贺他拿年级第一时写、各种节日时写,而这是他第一次给你写。
没有其它多余的语句,“保重”两个字虽然简单但你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已是难得,出于难言的本能,你还是将这张明信片保存了下来。现如今你在收拾房间时翻到仍会发笑,笑即使是尹净汉也逃不过当时的非主流潮流,但仔细想想,你俩现在居然也还在联系。
他大概已经忘了那些事了,你想。毕竟是从小到大优秀惯了的天之骄子,他最不差的就是喜欢他的人,你只是那个碰巧与他有联系到现在的其中一个罢了。
既然他也不记得了,你也早就不喜欢他了,那有什么好尴尬的,下次见面好好打招呼吧,你想。
但你没想到下次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大学的假期虽不似高中的周末那样宝贵,但也是魔鬼期末周后救赎般的存在。考完最后一科的你走出考场打开手机,便收到了来自夫胜宽的短信轰炸。
“恭喜放假!之前说好放了假去济州岛玩,不要食言哦kkk”
“航班信息发给你了,我在家里等你们!”
虽然猜到尹净汉也必然会在受邀行列中,但到了机场才发现你认识且熟悉的只有尹净汉一人,有一个女生之前打过照面但并不熟稔,还有一个男生则是完全的生面孔。
“你好呀克拉,久仰大名,我是金珉奎,是胜宽和净汉的大学同学。”
看见你来,那位高大的生面孔直接向你这边走来,向你做起自我介绍,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你也礼貌回复,却见他俯下身向后尹净汉他们的位置瞟了瞟,向你低声嘀咕:
“听说这次度假素妍要和净汉表白,我们尽量给他们腾出空间哦~”
你歪头向那边看了看,只见那个叫素妍的女生与尹净汉站在一起,不过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而双手抱臂的尹净汉——你往上看,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你,脸色有些冷,即使和你对上了眼神,也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意思。
你连忙收回目光。
“嗯……好。”
下了飞机已是午后了,你们立即被戴着草帽等候许久的夫胜宽连人带行李邀请到家好好招待了一顿,吃饱喝足的你们开始商量这两天的安排。夫胜宽的父母招待完你们后也出门了,所以你们得自己解决晚饭。本来金珉奎提议直接出门去饭馆,但有着济州岛岛民强烈自尊心的夫胜宽同学说什么都不让你们作为天真游客被割韭菜,所以你们决定自己买食材回来做饭。
“家里有车可以开,这里只有净汉你有驾照,你带一个人去买食材吧。”
夫胜宽边说边向你疯狂使眼色,你虽然很想骂他是不是眼睛抽筋了,但问题当下还是装死为好,更何况——你望向旁边满脸期待的女孩。可有人比你想去得多,你想。
“我和克拉一起去。”
什么东西?
你顿时感觉你像是被尹净汉从沙子里把头颅捉出来的鸵鸟,条件反射看向当事人,只见他好似很理所当然,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不可以吗?我们不是朋友吗克拉?”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你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上蹿下跳。你瞟了一眼托着头表情痛心疾首的金珉奎和一脸称心如意计划得逞的夫胜宽,感觉自己被迫上了贼船。
你拉开后座门上了车,还没把挎包摘下,就听见前面驾驶座传来一声轻笑。
说是嗤笑也不为过,尹净汉转头看向你,脸上尽是无奈的笑意。
“克拉,我不是你的司机。”
即使他只是转过头,你也感觉到那种你俩之间特定的结界又迅速形成了,你下意识紧抓着包带,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
他见你没有动作,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前来坐的。”
光是上个车都快花了十分钟时间,被那张脸迷惑终于坐在副驾驶听到汽车发动声的你想。本来都决定了要好好打招呼了,怎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种该死的氛围。
车上路之后尹净汉没再说话,约莫是在专心地开车,但感到些许挫败的你下定决心要扭转这种结界,便开始没话找话想要活跃气氛。
但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可问了,而且也确实是你疑惑的。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出来啊?”
他皱了皱眉,平视前方,像是对你的问题感到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的意思是……你或许,可以和素妍一起出来?”
我任务完成了,这算是在撮合吧?你暗忖。
只见尹净汉的眉头蹙得更深,像是觉得荒唐至极。正处要掉头行驶的路段,他一手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控制台上有节制地敲着,像是在思索你的话。
“想和你一起出来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但怎么能没什么关系啊!
你感觉你在弄巧成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话题已经进行到这儿了,中止的代价会更大。
“你是在躲她吗?”
那个女孩喜欢尹净汉是你们圈里人尽皆知的事,每次有他的聚会女孩几乎都会到场,众人也会经常调侃,尹净汉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夫胜宽告诉过你尹净汉对她一点感觉没有,所以想必他是在借你的由头躲她吧。
“我刚才说了,”他好像有点生气,“和你一起出来这件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我为什么要躲她?她喜欢我是她自己的事。”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出来而已。”
他好像总是能正直且坦诚地说出这种带着暧昧因子很难让人不想多的话,好像对你们之间奇怪的结界视若无睹。可你实在是受不了了,即使到最后一直是沉默,你都不要再说话了。
你总是能清楚感知到尹净汉的生气情绪。
下车后直奔超市,推着手推车走在前面,和你全程无交流。两个人都沉默着按照清单往车里放东西。
这种感觉是熟悉的,初中的时候你也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哄过他无数次。印象最深刻的是,你正在被另一个男生明恋的时候,尹净汉只要看到你和那个男生说话,哪怕只是商量下节课的例行小组展示,待你再去找尹净汉的时候,以他的后劲,你只会收获一个专心做题不理人的秀气侧脸。
想到这里的你被当时幼稚的你们羞耻到,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好像是挺暧昧的哈。
“怎么了,冷?”
“啊,没有,我在想事情……”
“哦。”
尹净汉推着车径直去收银台,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回到家后,你们几人各司其职,很快解决了晚饭问题。闲不下来的夫胜宽又提议出门转转感受济州岛夜晚风情,你虽然已经感到有些疲惫,但不好扫了济州岛小橘子的兴致,只得又站起身来。
济州岛的夜晚相比白天只能用宁静来形容,你们在街上边逛边聊天,空气中充斥着夫胜宽与金珉奎之间就没停过的争吵。你被逗笑之余下意识偷偷望向尹净汉,发现他也在微微笑着,夜晚的海风把他略长的头发吹得略有些凌乱,发丝间他如画的眉眼隐约可见。
没生气了吧,但反正你是不会去哄的。
你们找了家喝烧酒的小店坐下,酒还没上夫胜宽就嚷嚷着要玩游戏。迫于人数限制,你们只好选择了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个被酒瓶指到的是素妍,她选择了真心话。金珉奎来了兴致,向你眨眨眼提醒时机到了,他清了清嗓子,问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在场的异性中,最有好感的一位是?”
这个问题不算直接,但在在座的几人中也约等于明牌。女孩也未做犹豫,直接说出了尹净汉的名字。
“好好好,我们继续吧。”或是看到尹净汉本人反应不大,怕女孩尴尬,夫胜宽连忙招呼起下一轮。
接下来的几轮可以说是夫胜宽与金珉奎两人的二人转,什么去邻桌要电话号码、发ins公布不存在的恋情之类的缺德事都干尽了。这种游戏果然就是看别人的笑话最有趣,久久未中招的你心里有些得意。
但这种事情就是不能想,你看着缓缓停在你面前的酒瓶口,心里已经开始敲警钟。
已经被前几轮折磨得摊在椅子上的夫胜宽直直坐起来。
“真心话。”
“那……还是和刚才问素妍一样的问题吧,在场的异性中最有好感的一位是?不能说我!”
你真的很想飞踢夫胜宽,他的心思真的不要太明显。
你望向在场的所有人:满脸期待的夫胜宽、正在倒酒的金珉奎、略显紧张的素妍,还有摩挲着酒杯低头看桌子的尹净汉。
“……我喝酒吧。”
其实你大可以说金珉奎,但你直觉尹净汉会因为这个答案一个月不理人,所以还是选择了喝酒。
你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两人都在场的时候,你还是会被尹净汉的一举一动带着走,像那你本来以为已经过去的几年一样。
回家后,你与那个女孩共睡一间,熄灯之后你本想再刷会儿手机,却听见女孩子轻柔的声音。
“克拉,你觉得我应该向净汉表白吗?”
“可是我听珉奎说……素妍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你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我现在有些犹豫了。”
“我以前有信心,是因为我以为他对每个女生都是一样的,礼貌且温和,但我有毅力,我觉得我可以让他喜欢上我。”
“但我今天发现,好像并不是那样的。”
“净汉他,对克拉你,好像是不一样的。”
“我和净汉胜宽他们念同一所高中,胜宽经常提起你,说他有一个从初中到现在关系依旧很好的女生,只有在那些时候,净汉才会笑盈盈地自然加入话题,说出那些连胜宽都不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
“只有谈及关于你的一件事时净汉会沉默,就是胜宽说到克拉你之前交的那个男朋友的时候。”
“今天在机场,克拉你和珉奎说话的时候,净汉一直盯着你,我叫他几声后他才反应过来。”
“购买食材的时候他选择和你一起去,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有些预感,但在你们回来之后我察觉到净汉情绪明显低落的时候我更是惊讶,因为他好像从来没有在除胜宽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种情绪,更别提异性了。”
“还有刚才玩游戏的时候,”说到这里女孩子突然笑了,“净汉xi真的很可爱呢,在等待克拉的答案时明明手都要把杯子捏碎了呢,却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理智,但还是很难消化女孩告知的一切。你很想否认说是素妍你太敏感啦没有这些事的,但你发现你说不出口。
在十岁出头的年纪就相遇了,以一种奇怪的氛围维持到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你想过是你自己自尊心太强不想主动去修正氛围的原因,但未想过是尹净汉自身就不愿让你们变成彻底的普通朋友。
原来那些易生气后劲大、需要人哄的尹净汉,是仅你可见。
“克拉,有时候可以试试正视自己的心。”
自从那次济州岛之旅后,回到首尔的你努力把自己投至学海中,为新学期的课程作准备,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可终究是免不了和尹净汉的见面——夫胜宽的生日。
烤肉店最大的桌子被坐满了,你再次被夫胜宽惊人的社交能力所吓到。你因为编辑论文到得稍微晚了一点,只能在最后一个空位坐下——对面是尹净汉。
他好像在看你,但你这次连招呼都不想和他打。
大约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一群人嚷嚷着玩真心话大冒险。上一次的尴尬场景让你现在想到都会扶额头疼,但不能扫了那么多人的兴,你只能暗自祈祷不要转到你。
确实没有转到你,但坐在你对面的人却被瓶口正正指住,连一点耍赖的机会都不给。
“真心话。”
你现在觉得真心话可比大冒险危险多了。坐他旁边的男生想了许久,问道:“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
尹净汉一字激起千层浪,坐在这里的大多是他们的高中同学,成绩优秀长相出众的高岭之花竟有一日也能被俘获,无疑会引起大家的惊呼。大部分人都探究地看向素妍,脸上是打趣的笑容,女追男的成功总是让人们心潮澎湃。
但全场大约只有你一人坐如针毡,尤其是夫胜宽还与在场其他人格格不入地望向你,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你也看出他在说“我就知道”。
果然人不会只倒霉一次,两轮后酒瓶口又在十几个人中停在了尹净汉面前,大家八卦的表情都表明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即将落地的大瓜。
“真心话。”
“净汉你不是说过有喜欢的人了吗,或许那个人在场吗?”
欢乐的气氛随着这句颇有指示性的提问骤然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尹净汉的回答,也包括一直埋着头的你。
大约有十秒钟的沉默,你听见对面传来啤酒开瓶的声音,你下意识抬头。
只见他拿起面前一瓶未开封的拉罐啤酒,“噗呲”一声打开后直接仰头灌了下去——
直盯着你喝下去的。
酒精的吞咽伴随着喉结的隐动,仰着头的他眼皮微微下垂,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看着你,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明目张胆。
后面的一切你都记不清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你感觉微微有点耳鸣,但那远不及你急速的心跳声。
你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出了门,看见了站在路灯旁的尹净汉。
你紧握着刚才他在桌下偷偷递给你的纸条,径直向他走去,纸条上的内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如果答应我的告白的话,就来外面的路灯下找我吧。”
【陈金默×你】旧厂街
你最喜欢旧厂街的落日。
余晖洒在忙碌的街角小巷。
人都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你披着男人的外套,靠在窗边享受片刻的静谧。
陈金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在你身后环抱住你,下巴放在你的颈间。
他话不多,极少问你问题。
但他今天问了:“你会不会永远在我身边。”
你反问:“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的声音很轻:“想,也不想。”
英雄
你和陈金默的初次相见。
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
你是画漫画的,新作品的主题是一个街头混混逆袭成为黑帮大佬。但你在京海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一个能给你提供灵感的地方。直到几周前你搭乘公车无意间路过旧厂街...
你最喜欢旧厂街的落日。
余晖洒在忙碌的街角小巷。
人都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你披着男人的外套,靠在窗边享受片刻的静谧。
陈金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在你身后环抱住你,下巴放在你的颈间。
他话不多,极少问你问题。
但他今天问了:“你会不会永远在我身边。”
你反问:“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的声音很轻:“想,也不想。”
英雄
你和陈金默的初次相见。
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
你是画漫画的,新作品的主题是一个街头混混逆袭成为黑帮大佬。但你在京海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一个能给你提供灵感的地方。直到几周前你搭乘公车无意间路过旧厂街,这里的建筑风格和你的新作品太过契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你就认定要以这片地方当做漫画的背景。
选好灵感地,你第二天就重回旧厂街。
你打算在这里租一段时间的房子激发灵感。
没成想灵感没激发,还差点把钱包丢了。
你提着行李来的时候是午后,街道上没什么人。你还在比对着传单上的地址,就在这时有人朝你这边跑来,你并没有注意。肩上的挎包就是在这时候被拽下去的,你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向反方向跑去。你想都没想,提起裙子追了上去。
据陈金默后来说,他第一见你就是这样的场景。
穿着长裙的姑娘跑的飞快,前面偷包的人上气不接下气。
你最后还是追回了你的包,这得感谢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小偷跑到他身边时,那人不着痕迹的伸了下腿。小偷来不及躲避,人狠狠的摔在地上。小偷看你也追了上来,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只能把包丢下,自己逃之夭夭。
你跑到包跟前,先打开检查了一下。
看到里面手稿还在,你这才松了口气。
你拿着包拦住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男人个子比你高很多,你得仰视他。
你不确定你是不是在看清他的样子后迟疑了一下,因为他长得确实不错。
你:“太感谢你了,英雄!”
陈金默短暂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你太炙热的眼神,还是这个有些夸张的称呼。
他低声说:“小事。”
那之后你礼貌性的说要请他吃饭,但他还是一样说了不用。
午后的旧厂街人并不多。
你和陈金默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在保持这样的状态一段时间后,陈金默终于没忍住回了头:“不是说不用了吗。”
你:“......我回家。”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陈金默眯起眼睛:“在旧厂街没见过你。”
你小跑两步跟到他身边:“是啊,我今天刚搬来的。”
陈金默:“听说过从这搬走的,很少有从外面搬来的。”
你笑:“现在不就有了。”
陈金默抿抿嘴,没再说什么。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变成并排行走的两个人。
陈金默再次开口,是在旧宿舍楼的楼道。
他看着停在对门同样呆住的你:“别和我说,你就住这。”
这巧合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但他的眼神就像你是什么尾随人回家的坏蛋一样。
你尬笑:“挺巧的哈。”
他没说话。
打开自己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关上,你还回不过神。
“还真......挺巧的。”
邻居
你搬进了新房子。
还有了一个新邻居。
他叫陈金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因为你职业的原因,你很喜欢观察不同的人。你会把那些人的特征描绘下来,也会运用到自己的画作里面。在旧厂街,陈金默就成了你观察的对象。
倒也不是因为他几乎每天都要和你碰面,而是因为他的比例实在太好,和专业模特比起来都毫不逊色。正是盛夏,大家都穿的单薄,虽然他有时微微驼背,但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优越的后颈,看到他线条好看的肩胛。
在旧厂街你的灵感如同泉涌,你还创作了一个新角色。
新角色是一个神秘人,而他的原型就是陈金默。
你对陈金默就地取材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
这一切都终结于一个傍晚,陈金默收摊回来,你跨坐在栏杆上抱着画板,正在照着他的样子画画。画着画着,你感觉有些不对。你低头,对上了陈金默的目光。你一慌,赶紧跳下栏杆,跑回屋里。
你鸵鸟般的行为没有成功,几刻后,你的房门被人不紧不慢敲响。
你跑到门口,从缝隙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金默。
想到刚才的对视,你有些尴尬:“有,有事吗。”
陈金默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今天剩的鱼有点多,给你送一条。”
你松口气,心想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门被你打开:“这多不好意思,你看你还亲自......”
话没说完,门又被重重的关上,只是关门的不是你,而是陈金默。他把你双手扭到一处,按在头顶,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平淡的打量你。
因为是夏天,你穿的并不多。现在双手被抬过头顶,裙摆就快遮掩不住。
你又惊又羞:“陈金默,你干嘛。”
他看你:“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想干嘛。”
你:“你在说什么啊?”
陈金默的手很大,他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松压制你的一双手腕。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攥住了你的下巴:“小姑娘,我没什么耐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看着我。高家?还是别人?”
你越听越乱:“大哥,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下巴上的手渐渐收紧:“挺能扛啊,既然听不懂,那就说说每天盯着我做什么。”
你的心跳某一瞬间开始加快。
这话怎么说啊,我拿你当素材画画。可一直以来都是你悄悄拿他当漫画原型,他也不知道。要是告诉他说不定会惹怒人家,到时候不让你画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陈金默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你匆匆放在玄关处的画板。
画板应声掉落在地,里面的素描都散落出来。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你和陈金默都看向那些画。
几乎都是同一个主角,他趴在窗台上的样子,他在鱼摊忙碌的样子......这些画都毫不设防的暴露在你们脚下,可是任谁看都是一些生活中细碎的片段,完全不像是要盯梢收集的记录。
陈金默有些疑惑的抬头,他看到你有些发红的耳际。
都到现在了,扯个幌子总好过丢掉素材。
你心一横:“你也看到了,我,我喜欢你。”
夏天的夜晚吹起轻风,吹动窗边的纱帘。
陈金默短暂的停滞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常神色:“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怎么证明,是啊怎么证明。
所以这到底该怎么证明啊。
你的脑海在这时闪过一个念头。
你并没有考量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可这是你目前想到唯一的办法。
你的手腕还被他扣着,于是你挺了挺腰,他没设防,你们两个的身体贴在一起。距离太近,你甚至清晰地看到他眼下那颗浅浅的痣。
直到第二天,你都想不起来你们究竟是怎么睡到一起的。
好像就是你先主动吻了人家,本来你只是为了保住素材。可等你渐渐意识到不对,你们两个已经从门口去了床上。而让你意外的是,在那双修长的手覆上你的腰时,你一点都不反感,甚至有些期待。呼吸渐融时连你自己都有些疑惑,疑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是从他帮你拦住小偷,还是从每天对他的观察中。
可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你在渴望他的触碰。
从第一次见到他那刻开始。
要说那晚之后生活有了什么变化。
那大概就是你画他时再也不动躲着了。
你搬进了他的屋子。
虽然不再管你,但每次看到你认真比照着他画画时,他偶尔还是会脸红。
陈金默:“我有那么好画吗。”
你强调:“不是好画,是好看。”
听到你这么说,他总是会浅浅笑笑。
可就是这么浅浅的笑,总能把你拿的死死的。
陈金默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嘴唇很薄,眼神很平淡,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感情,你向来不喜欢太喧闹的氛围,也不喜欢太乍眼的颜色。陈金默这个人好像就长在你的审美点上,连他的名字你都喜欢。陈金默颜色最浓重的时候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很像某种动物。很狠,偶尔还喜欢咬在不同的地方,并不是真的咬你,还是让你的脊背一阵紧绷。
很多个夜晚,很多个清晨。
你们两个分享彼此。
有一天你问他:“有没有看过一本叫小王子的书。”
陈金默摇摇头:“我很少看书。”
你把玩着他修长的手:“里面有一句话,说小王子住在小行星上,每一天,他只需要将椅子移几步,就可以多看一次日落,有一天,他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你:“我在旧厂街正好看了四十四次日落,幸运的是不光看到日落,还能看到你。”
陈金默把你的手拢在掌心。
他在你耳边说:“在我眼里你像日出。”
彩蛋:画默哥的同人漫被默哥发现
【陆沉x我】限定爱情
*趁除夕,与我深爱的他邂逅一场浪漫。
他的大衣披着风雨,云雾承载星斗,为我带来一份属于彼此的限定爱情。
我常常能回忆起童年时,我迎新返乡,长途汽车站那喧嚷鼎沸的情形。大雪的冬天,空气却潮湿汗津津,跟着汗津津的,是我周围闹哄攒动有如装进了沙丁鱼罐头的人群攥着车票的掌心。面容肌黄、满脸疲色的工人和农者,他们满是厚茧子的手指像枯瘦的树枝,沟壑间是一道道胎记般怎么也清理不掉的黑色污迹,那是勤劳的证明,脚踏实地的属于泥土的烙印。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行李和那一袋袋写满福字的大红包装的平价零食的家庭中,总是能看到大人们在拥挤队伍中焦急等待的神情,他们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远方狭...
*趁除夕,与我深爱的他邂逅一场浪漫。
他的大衣披着风雨,云雾承载星斗,为我带来一份属于彼此的限定爱情。
我常常能回忆起童年时,我迎新返乡,长途汽车站那喧嚷鼎沸的情形。大雪的冬天,空气却潮湿汗津津,跟着汗津津的,是我周围闹哄攒动有如装进了沙丁鱼罐头的人群攥着车票的掌心。面容肌黄、满脸疲色的工人和农者,他们满是厚茧子的手指像枯瘦的树枝,沟壑间是一道道胎记般怎么也清理不掉的黑色污迹,那是勤劳的证明,脚踏实地的属于泥土的烙印。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行李和那一袋袋写满福字的大红包装的平价零食的家庭中,总是能看到大人们在拥挤队伍中焦急等待的神情,他们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远方狭窄的检票口望去,半大的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蛋红红吸着鼻涕,任人牵着懵懂地抿手里斑斓的透明糖纸,抑或在妈妈的臂弯里不耐烦地号啕哭泣。人声听久了是嗡鸣的,它们在旷荡的半空漂浮,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有着一阵又一阵的回音。这使我想起了亘古的车轮,在荒凉辽阔的大漠上前行,间或响起古老的悠扬驼铃。那时的我在哪里?我的思绪天马行空似的纷飞,谁也束缚不了它,但我的肉体不可避免得跟着人潮迁移,我是万千孩子中的一个,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哭也不闹,我两眼发空,我驰骋在沙漠,正幻想车站外的夜色不是夜色,是我落日的长河。
上车后也是难能消停的。轰隆隆的黑烟从排气管钻出,飘向窗前,车厢内家长里短的吵嚷、各种人身上汗气和体味、方便食品的鲜香辛辣、孩子的泣音后紧跟着的大人的警告与打骂,这些,都是深深扎根在我记忆里的东西。它们经由时间的浸泡,没有褪色,反倒日久弥新。以至于让正坐在回城航班上的我,生出一种怅惘的怀念。就好像是一张写满历史的纸页泛了黄,因着墨水的坚固,字迹承载了当时记录下它的人那难以轻易追溯的点点心绪。机舱外没有烟火,只剩星罗棋布的寂静霓虹。一边笑着颔首一边接过空乘小姐礼貌送上来的水,我垂下眼睫,在心里无声地叹息。星子在漆夜里似小船流动,薄云仿佛婚纱店里垂落的白绸,恍惚之中,还能看到风在吹吟。小时候,我分明总会被从屋外四面八方传来的炮仗声和快乐的喊叫吵醒。
回家难免是要被七大姑八大姨耳提面命般地审讯的,我是一个示众的囚犯,任围坐在沙发磕着瓜子花生的亲戚们前前后后观瞻。我突然想起之前不知从哪儿翻阅到的来自别人的絮语,说是回家前不妨把双腿打断,这样他们就不会揪住你不放,一窝蜂跑来问你的工作和爱情。调侃语气的背后,我感受到了同样的苦楚与无力。大概这世上有好些二十多岁的女儿,有朝一日都要面临被催婚的问题。好像她们是某种保质期极短的货物,一旦过了时日,等来的只会是残忍的滞销命运。耳边诸如此类的叨叨声太多,舟车劳顿会消磨人的精力,我打断面前这位我毫无印象的某房婶婶,牵唇莞尔道:“我想,任何一个女人,在任何年龄阶段,都有着她独特的美丽。她的美丽绝不仅仅只在结婚的那一刻。她们不是花,不需要被人欣赏或采摘才能拥有价值。她们不需要一个随便将就过来的男人,来圆满她的人生。到底是哪个伟大的哲人说过,一个女人一定需要婚姻才算得上完整?天底下,不幸的婚姻,实在太多。”
也许我的言辞有些尖锐,我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使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含有了不满和埋怨,我想,我在这亮堂吵闹的地方委实是待不下去。人大多时候是群居动物,可我对群居的定义,是要和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人在一起才有意义。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那我情愿自己独处。培根说,爱孤独者,非兽即神。这不恰好证明人本身就是兽性和神性的结合体吗?他们爱热闹,亦爱孤独。所幸乡野一如记忆中那样宽阔安宁,我幼时被外出打工的父母寄托于此,久而久之,它成了我不二的明媚天地。我记得我热爱漫山遍野地跑,这里所有长满青草的地方,都曾留下我小小的足印。以前,这些草看起来很高,宛若攀天的丛林要将我吞噬,我是深陷迷境无法逃离的虫豸。当然,光脚玩闹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大多时候都会被躲在土里的石子偷袭,它们使我吃痛流血,可我转眼间便毫无痛觉似的继续欢笑。
推开门扉时,爸妈叫住我,问我去哪儿。我想起我为他们准备的那两个鼓鼓的红包,从包里取出笑着塞进他们的手中,答非所问道:“二老不会也想来问我那至今不见踪影的爱情吧?”
我是个说谎精。我骗了他们。
但,我也没有骗他们。
于我而言,这样一份爱恋,也许注定无疾而终。哪怕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绅士地请求我直接唤他的名姓,纵然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天性难藏的那份温柔和亲切、良善与璀璨,也令我晕眩、动容。得知他就是我的最高上司之后,我退却犹疑过,但他固执地要我继续朋友式的那样喊他,而不是冰冷地称他为陆总。我那时就在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低醇的嗓音里倒带了几分孩子气的霸道。他抬指冲我弯起眉眼笑得颠倒众生,偏偏还说,希望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能多听一下CEO的话。我和他都笑了。尽管他曾不可控制地向我暴露过他难得的脆弱,但我隐约察觉到,当我试图走入他的内心时,他有着异常挣扎的抗拒。他的心脏是缠绕着藤蔓的宫殿,里面铺满了灰。干净的手指抚上去,翻过来一片乌黑。我想将里面的家具擦得光洁如新,却被他轻轻推开掩上了大门。他像剪刀手爱德华,害怕那双利刃伤到他心爱之人金子般的灿发,便小心翼翼,将所有的刺都对准自己。可他又不是爱德华,他没有剪刀似的手,却连推开我的时候都是那样的温柔,甚至满怀歉疚。我看到他一瞬间变得灰败黯然的神情,那颓色难掩的脸上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里,有着我读不懂的悔恨。
陆沉。他不知道我总是在睡梦中与他散漫虚度光阴。有时候我们是在咖啡店,他递给我加糖拿铁,留给自己苦涩的冰美式,我大胆地从他手里夺过他的杯盏,就着他杯口处方才的唇印轻抿。他纤长的手指屈起刮我的鼻尖,笑我调皮,而后同我十指紧紧扣依。橱窗外人潮汹涌。世界浩瀚,可命运让我遇见他。有时候场景切换到下雨天,他看到我冒雨跑去地铁站时的狼狈,恍若天神降临,又似那拥有百宝箱的哆啦A梦,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把伞。他不让我独自回家,他撑开伞,像中世纪的骑士衷心守护着他心爱的贵妇人,做我疲惫时的港湾,做我哭泣时的盔甲。风很大,密雨侵飞,他以为我察觉不到他将伞朝我这边倾斜,我伸手向他一侧湿漉漉的肩膀摸去,他的肩膀很宽,我只有向他贴得更近才能够到目的地,顺理成章的,我们的呼吸在雨中交织错乱,他玫瑰似的嘴唇近在咫尺,我羞赧地低头,他计谋得逞,冲我笑得如糖如蜜。我是怎样都做不到铁石心肠的,面对这样的男人,我的心被他囚在手里,化成一汪软泉。我世界枯寂的那滩死水,被他搅得地覆天翻。
每次醒来,我都以为这不过是我不切实际的臆想,可他每次总会在我深陷危机和挫败时出现,重复着在梦境里对我独留的那份脉脉温情。我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它们的确真实地发生过,存在过。他给了我热渴,却又将甘霖残忍夺去。我怨他待我如此温柔,如此不同,怨他明明做不到割舍却要自虐般对我疏离。倘若我有足够的勇气,我真该做一块牛皮糖,粘他粘得牢紧,然后告诉他,陆沉,我就是要和你死磕到底。
“可我是个胆小鬼。”
我抬手摸着身边随我步调倒退的长草,它们在寒冷的凛冬也苍翠着挣扎地等候春天。雪莱那耳熟能详的诗句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没有跟随心声出言,寂静地光着脚在这沉谧的大地上游走。家乡多年来从不下雪,印象中唯一的那场,还只是雨夹雪。那时候,山野间所有的小屋都亮起了橘子色调的灯,我和同龄的孩子们在那漫天细碎的白绒里享受冰冷,大人们也在那一刻变回了我们。我以为那些洁白是永远不会凋谢的,可当我将它们裹进掌心,倏忽间,它们变成了水从我指缝溜走了。我能如此对待陆沉吗,我担心他是那雪,我表现得太炙热,留他不住。我若强行闯进他的心房,他会愿意迎接这样一个莽撞的我吗?他的小姑娘不是无畏的,因为她爱他,所以才如履薄冰。她始终忧郁着她的这份热情,会将他烧灼。
冰冷似乎奈何不了我,我回过神后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冻得通红的脚趾,这才知道是因为麻木,使我感官退化了。一旦我收回漫游的思绪,疼痛便快速传遍全身,我哆嗦着迅速穿上鞋,也不管脚底泥泞。好在我明智,出来时穿的是棉拖。我伸臂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时候,有几滴液体从我的脸上跌落下来,我怔忡地一摸,发现自己在哭。
哭什么呢?我厌弃自己。得不到的人,再怎么去想都是无用的。我和陆沉,在一周前就陷入了冷战。我还记得我当时醉了酒,指着他的面孔在暴雨中冲他宣泄般嘶吼咆哮,用颤抖的泣声对他说,我不会再给他添任何麻烦,不会再让他为了他那份心安来刻意将我牵挂,为我苦恼伤神。
——如果我是你的困扰,那么我消失。
他用那样哀伤的目光望着我,好像要把我嵌入他的骨头里,好像他也在哭。我想着,来拥抱我吧陆沉,我需要你拥抱我,只要你拥抱我,我就原谅你,原谅你在我看不见时所表现出的冷漠。哪怕你不是为了我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哪怕你是故意不让我知道你的行踪。没有关系的,只要你拥抱我。
但是陆沉没有上前。
他俨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只说了一句,有头无尾的一句,似呢喃,又似叹息。他说:我的小姑娘。
他用黯淡的神色无声向我说再见,像是要去某个异常遥远的地方,再也不愿见我。那一晚之后,我千疮百孔,做了行尸走肉。齐总监连笨鸟都吝啬于用在我身上了,我在小组研讨会上展示出的设计稿不堪入目,偏偏发言还状况频出,最后只得潦草惨淡地收场。董事会过来视察时碰巧看到了我滑稽可笑的展示全过程,没等他们发火,我自己埋头跑去洗手间崩溃般泣不成声。那一次,我的哆啦A梦没有来到我的身边。陆沉先将我推开,我礼尚往来,将他推得更远。
“……别再想了。”我擦擦眼泪,痛恨自己的懦弱。明明是除夕夜,满华夏都在欢腾,我不该为这喜庆的节日添上一抹违和的悲哀。划船吧,我对自己说。这里的溪流从不结冰,在前方竹林的最深处,是我儿时炎炎夏季最舒适的消暑地。我总是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划着木桨朝更深处驶去。它是我的圣地,是我的桃源。它在任何一个季节都是美的,尤其是在金秋,那里层林尽染,落英缤纷。风乍起,碧水微皱,涟漪泛滥蹁跹,满眼枝叶摇晃,响起那连绵窸窣之声。是大自然的曼妙瑰奇,弥补了我童年时候的寂寞茕茕,可上苍非要将我捉弄,要我邂逅陆沉这样的人,把我自小被天地所占满的心变得只能容得下他一个。
我听到溪水在我耳边潜慢流动,这里的夜空低垂得手可摘星,我停下桨,放任自己躺在船上。这下,水声离我更近了,隔着薄薄的一层木壁,它奔淌的响音漫入我的耳朵里,咕咚咕咚,我也好像浸泡在了水中。我想起我闲暇时看过的一部影片,是古老的部落民族在为龙献祭美丽的少女,她们安详地躺在船中,岸上的人将缆绳松开的那一刹,她们随着水流漂向大海。空中盘旋回荡着不知名的歌声,她们的肌肤比身上的白衣还要雪白。我望着天穹上的星点,自嘲道:来条龙也把我俘去吧,最好也能化作人形,还是一个令宇宙倾绝的超级俊男。
小船漂了很久,被一根横进水里的粗木柱挡住了去路,它看上去很有些年头,泡在水里的部分长满了黑色的青苔。我顺势停泊,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岸上草丛里突然传来的簌簌动静。我的心脏警觉性地紧缩,猛地坐起身来,不待我思考,我的嘴唇替我先发制人:“谁?!”
下一秒,我没有遇见龙,可我……遇见了一个超级俊男。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我的眼泪不可遏止地夺眶而出。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陆沉。
我的陆沉。
我的……陆沉。
他平日里总是不染纤尘的黑色皮鞋眼下全是泥泞,裁剪精良的西裤也土迹斑斑。风衣因为在长草中行走而携带着露水,西服内衬衫上的领带松散,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大概是走了很长的一截山路才寻到这里。纵然血族先生拥有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显然乡野的弯绕崎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我没有问他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向他啜泣着撒娇,明明知道他累了,可我仍执意要对他任性。让我任性一次吧,让我的火焰将他灼烧。我向岸上的他张开双手,我嗫嚅着嘴唇,语出哭腔:“……抱我。”
他那双眼睛,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盘根错节着浓情与爱意的眼睛,他骗不了我,他放不下我。他稳稳地拥抱了我,让我脱离小船,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间,有几分紊乱。他深红的瞳孔散发着光晕,是海,要将我吞没。我在他眼里的样子一定很奇怪,因为我对着他又哭又笑。
他看着我,深深地看着我,却没有往日的挣扎。我害怕它是暴风雨前的一种可怖的平静,我怯弱地捂住他的嘴,呜咽着:“你不许说让我伤心的话。”
陆沉抚摸上我的脸颊,他低头吻住了我的眼泪。
“我不会伤害你。”他说。
他的语气里,带着仓皇无措的可怜。
我知道的,陆沉,我知道的。你永远不会伤害我,你宁愿伤害你自己,也永远不愿伤害我。这就是你,陆沉,我深爱的你。你以为你将我推开就算是一种伤害吗,其实你也疼得发抖,不是吗?在这场你我互相博弈的棋局里,我们都输得溃败连连。可我们都强迫自己做那黩武穷兵的将领,发誓要将利刃插进对方的心脏,可我们本不是仇敌,在看到对方痛苦的顷刻间,心理要比肉身疼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的泪如大雨瓢泼,他的唇瓣是止不住的,反而使它变本加厉。我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我生怕声嘶力竭地哭起来会丑到他,故意坏着语气命令他背我。我要他背我走出竹林,送我回家。他转过身,却站着没动。四处安宁,我的抽噎声被一再放大。月光被云雾遮掩,稀疏的皎光落在他的肩上,他高大的身形似山,令我贪念。我想说些什么,可我脑袋空又乱,我不想他背对我,我不想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害怕他同那天一样,那样悲伤。赴死一样的悲伤。
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是哭着喊的。我的嗓子沙哑,就像风吹时树叶的擦音。
“你后悔了吗?”我问他。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他后悔什么。后悔跋山涉水不辞万里来找我?还是后悔一直以来将我视若珍宝,深陷后畏惧得把我推远?
我感觉到我的心堕入绝望的冰谷,我自己再难将它焐热。
陆沉默然良久,终于回眸。隔着我婆娑的泪眼,他用吻做出回应。
这个吻,重重落在我的唇上。它几乎是残暴的凶狠,极其浓郁的侵略。我的腰被他掐得发起了疼,我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他的舌烫得像一团火,不是我在灼烧他,是他灼烧着我。他要将我焚毁,和我一同焚毁。我回应他,我疯狂地回应他,竭尽全力汲取了所有的能量只为那一瞬的倾闸勃发,我含泪无声地告诉他,你可以相信我,陆沉,你可以把自己交付给我。有晶莹弥漫在他的眼底,我听到他嘶哑着喉音在我颈间低吟:“……即使是要面临真正的我,你也不怕吗?”这句话被他拆得支离又破碎,我清楚地听到了他内心有什么东西被撞开的声音。
“你的每一面,我都想了解。”我哽咽了,红着眼望着他,强调着,“真的。”
为什么呢?陆沉,因为我爱你。你爱我,就不要不要我。
他背起我在夜色里缓缓前行,我的眼泪渐渐沾湿了他的后颈,他的喉咙上下抖动着,却没有发声,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为我揪紧,为我发疼。我一哭,他就束手无策。他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好像什么困难坎坷都打不倒压不垮他,他总能游刃有余,可他好巧不巧一头栽到我这里,为我战战兢兢。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沦陷,可他终是选择正视他对我的感情。
陆沉,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辛。那么,就让我来陪伴你,看你施展野心,陪你兼程风雨。黑暗里太冷,血族先生要拉住我的手,不要分离。
“这是限定爱情吗,陆沉?”
“这是你新造的词汇?我的宝贝?”
“是的。你选择让我住进你的心里,是暂时性的,为我准备的除夕贺礼吗?”
“如果我的小姑娘如此定义,那么,我希望,余生和你度过的每一天,都是除夕。”
到家之前,我整张脸已经哭花得不成样子,我们身上都没带纸巾,他慌乱又心疼地对我一亲再亲,最后毫不犹豫地向我红通通的鼻子献出他脖子上唯一那条漂亮的领带。
我犹豫了好久才肯接过,赧然地要他别开头去,别再看我肿成了核桃似的眼睛。
有吻落在我的头顶。
是他温柔低沉的嗓音。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我爱你。
【End】
绝对占有🍯
刘雨昕×许佳琪
带林凡×陆柯燃
请勿上升正主❗
撞梗算我的❗
抄袭算你的❗
前文《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等等等等》不看也不影响食用
--------------正文-----------
“许佳琪!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出去吧。”
00
练习室的门被摔的震天响,上一秒还面瘫着,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
刘雨昕×许佳琪
带林凡×陆柯燃
请勿上升正主❗
撞梗算我的❗
抄袭算你的❗
前文《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等等等等》不看也不影响食用
--------------正文-----------
“许佳琪!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出去吧。”
00
练习室的门被摔的震天响,上一秒还面瘫着,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人就像风筝被剪断了线,一下瘫坐在地板上。
林凡和陆柯燃正在隔壁练习室腻歪,听到动静连忙跑出去看。林凡拍了拍陆柯燃的肩膀,向刘雨昕愤怒的背影追去。
陆柯燃推开那扇可怜的门,看见跪坐在正中央,哭的一抽一抽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人捞起来。
“吵架了?”陆柯燃抱着许佳琪,尽力寻找着合适的语气。
“我不想吵架的你知道吗?我……我是真的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许佳琪崩溃地把头埋进陆柯燃的颈窝,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不想。
陆柯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个字来。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成这样的人,又或者说她看透了许佳琪真正的心结,才不知道如何开口。
是啊,一个在爱恋中开始自卑的人,除了她的伴侣又有谁能抚平这道伤疤呢?
01
主题曲评级,从三天的时间到再延长十五天的过程,对于许佳琪和刘雨昕都不算什么好消息。已经出道过的经历使她们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比其他选手更强的抗压能力。时间越短,就对她们越有利。
这十五天,许佳琪不止有压力,还有烦心,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看着刘雨昕教蔡卓宜动作,就像当初教自己一样。她告诉自己:这是队友情,刘雨昕是B班的班长,有责任对每个人负责,你作为女友得帮她排忧解难才是。于是许佳琪把自己训练一直在用的“联想记忆法”,毫无保留的教给了蔡卓宜。
看着蔡卓宜记动作越来越熟练,刘雨昕抱着许佳琪说“谢谢你,亲爱的。”林凡笑着说她俩是雷锋cp。
“是啊我们是cp,雷锋cp!”许佳琪是这样回复的。
许佳琪觉得自己太小气,想的太多了。她看到孔雪儿哭着大喊:“我跳不好了!”她觉得心疼和理解,孔雪儿和自己一样是经验型,这样的赛制对她也没好处。可许佳琪无法忽视旁边,像白马王子救起灰姑娘一样安慰孔雪儿的刘雨昕。虽然刘雨昕全程离孔雪儿半米远,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可是蹲在那里温柔的样子,让许佳琪想起了她们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那晚的自己,也是这样哭着的;那晚的刘雨昕,也是这样蹲着和她表白的。
她告诉自己,她们之前是一个队的。孔雪儿来之前负面消息不少,刘雨昕关心她是应该的。于是,许佳琪练舞的时候多带了一个孔雪儿。
在回宿舍的路上,刘雨昕牵着许佳琪的手回忆着之前在蜜蜂少女队的事。许佳琪抿直了唇,进宿舍前讨了一个吻。她听见路过训练生的起哄声,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下:刘雨昕还是我的。
节目组在录one take之前找每个人录制了一段她们最想鼓励的人。许佳琪想说刘雨昕,可转念一想刘雨昕这么优秀说了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于是随口答了一个不太优秀的练习生。她知道刘雨昕说了蔡卓宜,她想跟刘雨昕撒娇着问为什么不说她。但是她高傲的想,刘雨昕肯定也觉得太明目张胆了,毕竟她许佳琪的实力还不需要这种鼓励。
如果陆柯燃知道了她这种想法,一定会告诉她:“你这种想法就像小时候没有抢到糖,还说不爱吃糖是一样的。”
就这样,许佳琪边训练边和自己作斗争,十五天的时间过的既飞快又漫长。许佳琪觉得自己仿佛被劈成两半,就快撑不住了。
02
等级发布这天终于来了,许佳琪希望自己能拿到A,也希望刘雨昕能拿到A。她回想起公演结束那天,刘雨昕那句“我们还是一个班。”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傻笑什么呢?不紧张吗?”刘雨昕看着旁边突然笑开了的女友,小声地发问。
“啊……我在想陆柯燃来之前和我讲的笑话,不紧张不好吗?”许佳琪胡乱扯了个由头,最后不忘把问题抛回去。
“也是,不紧张挺好的。这个曲子这么适合你,你肯定会是A的。”声音里裹了三分温柔,三分肯定,三分宠溺,还有一分小心翼翼又真挚的爱意。
许佳琪心里的不安稍稍压下去了一些,摇摇头感叹是自己压力太大了啊。
到自己了,许佳琪尽力深呼吸着,希望能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一些。开启成绩单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里又有好多是刘雨昕。她想,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刘雨昕好好诉说自己这十五天的煎熬,就算被她笑话也要说。
可惜这个想法在看见B的一瞬间灰飞烟灭了。她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消沉,她必须昂首挺胸,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她出道六年了,再大的舞台再多的目光她都从未胆怯。可现在这100多个人的目光却像一根根针扎在她身上。可她不能退,她得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步地走回B班。
众人哗然,议论声不绝于耳。
“连许佳琪都是B班而已吗?”
“天哪,太严格了吧?”
“她都是B,那我F是不是都评高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孔雪儿也是B。两位能力者都是B班的成绩,让姑娘们人心惶惶。而许佳琪没心思理会这些,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刘雨昕是哪个班上。
“说到风格不太适合的训练生,大家会想到三个人……”
许佳琪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要到刘雨昕了。果不其然,刘雨昕、陆柯燃、林凡被陆续叫了上去。
她希望刘雨昕是A,又希望她不是A。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好自私好过分,可是她忘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所有的占有欲都来自于最深沉的爱意,有些需要克制,而她太过克制,以至于快把自己逼疯,快要把这份爱意变质。
她看着刘雨昕走进A班,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放下后是欣慰还是难过呢?她百感交集,不知所措。但她确定,看着林凡和陆柯燃一前一后走向C班的时候,她是羡慕的。她和刘雨欣一个A一个B,都是不错的成绩,但她更想像林凡和陆柯燃那样站在一起,即使是在C班。
但这些都是她的心理活动,在镜头前她必须是一个大气坚强的完美爱豆。她照样保持着自己有些俏皮的性格,尖声喊着“许杨玉琢”,看到好友和自己留在了一个班,转而笑开,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刘雨昕不这么想,她从拿到成绩单开始起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小狐狸。明明还很关切的眼神,怎么等她拿了A却没什么反应,还在身后尖叫着别人的名字。刘雨昕微微眯眼,下定决心要在C位竞选的时候表现得更亮眼。
03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必杀技!”
“我决定把票给她!”
“刘雨昕!”
C位竞选时一段出色的poping和最后又甜又撩的卖萌,让所有的练习生为她尖叫欢呼。许佳琪也不例外,她忘掉了那15天的崩溃,忘掉了B班的失落,尽情地为台上的人呼喊。
这可能就是刘雨昕的魅力吧!无论你有多悲伤,无论你有多痛苦,只要看到舞台上的她都会这样忘掉一切地为她欢呼雀跃着。
可惜梦是要醒的,遗忘痛苦也是一时的。许佳琪看着当选C位的刘雨昕被安崎和谢可寅拉扯着庆祝。她承认,她难过。
她难过在刘雨昕为什么不懂得拒绝别人的接触;她难过在刘雨昕为什么发现不了自己的强颜欢笑;她难过在为什么自己不是A班,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那个拽着她袖子庆祝的人之一。
是啊,这些事情都可以解释。刘雨昕在镜头前,不能拒绝别人的接触;刘雨昕也很累压力很大,你自己不说怎么能怪别人没发现呢?但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许佳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敏感呢?
明明在破风组的时候刘雨昕也是这样和别人互动的,明明在破风组的时候她难过时都会毫不犹豫地和刘老师撒娇的,明明那个时候她那么相信她们的爱情……
争吵来的毫无征兆也算是意料之中。刘雨昕推开练习室的门委屈巴巴的问小狐狸怎么不理她了。
本来以为会得到小狐狸奶呼呼的撒娇,甚至也许会是愤懑吃醋的炸毛狐狸。但是这样冰冷的语气是她没想过的,她甚至看不见小狐狸的表情,因为那人连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
“不好意思啊,我在想舞蹈动作,有事吗?”回答既疏远又刻薄,带着寒意,让刘雨昕有些发冷。她本想上前去抱住许佳琪,可是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她从未见过的。刘雨昕身形一顿,留在了门口。
“KIKI,怎么了和我说说好吗?别这样。”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吗?”
“你明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我不知道。”许佳琪的声音终于从机械到带了一丝愤怒。
“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会在我哭着的时候蹲下来给我擦眼泪,可是你对孔雪儿也会这样做!你会耐心的教我动作,但是你也会这样教蔡卓宜。甚至唯一一个可以鼓励对方的机会你都给了蔡卓宜。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们,但我真的也感受不到你喜欢我!”
许佳琪把这十五天的挣扎一字一句的吐露,分贝不低却没有崩溃的歇斯底里。到了现在,她都觉得是自己不懂事了,但是她又憋不住。
刘雨昕经过这半个月的训练压力也很大,明明就是不适合自己的风格还要硬跳。作为班长,明明自己也很崩溃,但是看到所有的成员都在哭,她却不能哭。
面对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许佳琪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
04
许佳琪哭着哭着就冷静下来了,抽泣声渐渐小了下来。陆柯燃看着她情绪稍微稳定了才开口。
“KIKI你知道吗?我其实比你还害怕,你只是对自己不自信,你觉得雨昕那么优秀,你留不住她。而我……担心的比你还多。”陆柯燃声音也渐渐哽咽了。
许佳琪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凡柯一直是她最羡慕的爱情。其实陆柯燃的实力也不需要那种没有意义的鼓励,可是林凡还是在所有人面前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们两次评级都不在一起,可是也没有什么问题出现。最后兜兜转转,她们还是一起留在了C班。这样的安全感是许佳琪一直期待的,可是怎么陆柯燃担心的比她还多呢?
“你知道,凡凡比我小的。我其实也很没有安全感,刚在一起那时候还没来这节目。我天天哭,天天哭,我没有安全感。我不仅担心她不喜欢我,我甚至怀疑她其实还是喜欢男生的,只不过周围的练习生都是女生……”陆柯燃语速不快,一字一句的敲在许佳琪心上。
“凡凡性格你也看到了,挺憨挺天真的小孩。我是真的害怕她分不清依赖和爱……”陆娇娇说着说着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
“后来我俩吵了一架,我歇斯底里的问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没想到她比我还崩溃,她几乎是揪着我的领子问我到底爱不爱她……”
“我当时特别震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说我从来没有试图依靠她,我每天哭她都知道,她等着我去靠着她,但我没有……”
许佳琪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刘雨昕,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好在后来我们说开了,我也学会依靠这个比我还小的姑娘。所以,你懂了吗?你比我幸运很多了,雨昕也比你小,但是她自己打拼过这么多年,也非常成熟了…”
陆娇娇想到林凡傻乎乎的在镜头前说会一直陪着她的样子,破涕为笑,把思绪从自己拉到了许佳琪身上。
“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不要抑制自己的情感,要相信她对你的爱。”陆柯燃擦擦眼泪,摸了摸许佳琪的头,起身走了。
这边的刘雨昕也在接受着林凡的思想教育。不过林凡没有陆柯燃那么温柔的脾气,也没有那些安慰人的套路。单刀直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吵架了?”
“嗯……”
“你对别人都这么好,她当然不会开心,不是吗?”林凡也不怕戳到刘雨昕痛处,就这么直愣愣的问了出来。她虽然憨,但她一直坚信有话就说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陆柯燃就是这么哄的。
“可是那都是队友情不是吗?而且之前在破风时……我不还和你的陆柯燃出去补妆来着。”刘雨昕也急火攻心,话也没挑挑就往外蹦。
“就算那时候她不也是哭了一次就好了吗?那是吃醋我知道,可你根本没有看到她今天的态度。就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冷漠的让人害怕。”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在一起啊!刘呆瓜,你想想现在你是A班,还是初C,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她还在B班,当然不一样了。”这人怎么比自己还不开窍呢?
“可她怎么不跟我说呢?”刘雨昕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前训练的时候,小狐狸说话做事都奇奇怪怪的,就跟大家不知道她俩是一对一样,到哪都要说。
“因为她懂事呗!不过现在看来,你不太懂事就是了。”林凡对这种事情耐心有限,摆摆手回去找陆柯燃了,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明明是无心的抱怨,却让刘雨昕醍醐灌顶。
“女孩子就是想的多”
林凡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和自己一样大条有什么不好啦,憨憨怎么啦这类的话。刘雨昕靠着墙缓缓蹲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今夜,两个人都注定无眠。
05
主题曲录制,刘雨昕和许佳琪都默契的没有找对方,选择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好,都是出道多年的人了,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两个人的录制状态都极佳,C位足够亮眼,而许佳琪的表现格外突出。即使是在B班的位置,也会让人忍不住想多剪几个镜头进去。
导演一说卡,许佳琪就迫不及待的回头去看那个站在高处的她。
真耀眼啊!还好是自己的……
孔雪儿却仿佛听得见她心里的声音,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这么帅的女朋友不看紧点可就没了哦!这么多姑娘,每天也见不到男生,说不定真的让刘雨昕掰弯几个。”
许佳琪羞恼的瞪了孔雪儿一眼,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也是开玩笑的意味多。
“你说的对,那我得去整肃家风了!”许佳琪看着舞台上那么闪耀的刘雨昕,那些想通的没想通的全都被抛到脑后了。只想疯狂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人。就放纵自己任性一回吧!
升降台一放下,许佳琪就拽着刘雨昕拼命的跑向宿舍。谢可寅还想拉着刘雨昕说点什么,却被追上来的孔雪儿强行抓去吃饭。
两人像疯子一样跑到了洗手间,刘雨昕反客为主,果断的拉着人进了一个隔间。许佳琪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刘雨昕吻住了。
这个吻和之前的温柔一点都不沾边,刘雨昕几乎在撕咬许佳琪。牙关被强制性打开,这个吻一点都不舒服,霸道却不带一丝欲望。但许佳琪不想躲,她知道这种压迫性的占有欲是刘雨昕只爱她的表现。
两个人就这么像野兽一样纠缠着对方,谁都不肯先停下来,直到俩人都气喘吁吁。刘雨昕看着面前的人,想好的话一句却都说不出口。
许佳琪终于气顺了,看着对方的口红被自己亲的糊了一脸,噗嗤一下就笑了。这半个多月来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这么释怀,和当初那个勾着刘雨昕脖子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你是我的!你不许教别人跳舞!你也不许安慰别人!我知道我这样说特别不懂事,我……”
许佳琪话说了一半又被吻堵住了,不过这次很温柔缠绵。她能感受到刘雨昕想挑起她的情 欲,却不舍得推开她,反而放纵自己去沉沦。直到她整个人思路都不清晰了,也不知道是大脑缺氧,还是因为刘雨昕太勾魂。
“我是你女朋友,别人抢不走的那种。你要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一样去依赖,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懂事了。”
刘雨昕松开许佳琪,盯着许佳琪的眼睛放慢了语速,生怕面前的人听不清一样。看着人的耳朵和脸颊都渐渐变红了,她知道她的小狐狸回来了。
“你不是总嫌我对你不够特殊吗?
现在,可以吗?”
后记:
女生之间的恋爱一大难关就是都想太多。女孩子们的心思总是比男孩子要复杂很多。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谈恋爱,对彼此都太体贴,都太懂事,想的特别多却又不肯让对方和自己一起难受,这才是难关。无论是昕琪还是凡柯,爱情和友情终归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笔下的她们敏感度有些过于极端。最后希望四位漂亮妹妹友谊长存。
【昕琪】心动讯号
**ooc预警。
**私设预警。
**也许日后会有番外随机掉落。(训练生时期日常,恋爱前/后日常,成团前/后日常,公开前/后日常。)
**是个与标题没什么关系的短文。
00.
“刘老师。”
“……以后,你就只做我一个人的老师好不好。”
01.
“刘老师快来,你再教教我嘛~”
唤刘雨昕的女孩儿长的很漂亮,一双略微狭长的狐眼,偏偏明亮又清澈如溪水映月,此刻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期待。灯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几近透明的跃然着,明明时刻都是个小娇娇,却偏要装做自己酷的不得了。
怎么说呢,挺可爱的。......
**ooc预警。
**私设预警。
**也许日后会有番外随机掉落。(训练生时期日常,恋爱前/后日常,成团前/后日常,公开前/后日常。)
**是个与标题没什么关系的短文。
00.
“刘老师。”
“……以后,你就只做我一个人的老师好不好。”
01.
“刘老师快来,你再教教我嘛~”
唤刘雨昕的女孩儿长的很漂亮,一双略微狭长的狐眼,偏偏明亮又清澈如溪水映月,此刻正闪烁着微不可察的期待。灯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几近透明的跃然着,明明时刻都是个小娇娇,却偏要装做自己酷的不得了。
怎么说呢,挺可爱的。
刘雨昕为自己突然的想法感到好笑,手指抵在唇瓣上,偷偷抿起一抹很淡的弧度。
事实上,她第一次见到许佳琪其实不是在青春有你2的舞台上,而是老干部刘雨昕在百年难能逛一次微博时看到过的一张图片。
女孩松垮半着白衬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手随意拉着领带,眼角被眼影打上了暗色的胭红,汗打湿的发贴在鬓边,是禁欲的半遮半掩。
那时的刘雨昕目光在屏幕上不过一扫而过,大脑却诚实的把这惊艳一瞥牢牢刻在记忆里。谁成想没过多久竟面对面遇上了真人,真人此刻还在自己面前软软的、不自知的撒着娇,总让她有种什么屏障被忽然打破了的感觉。
刘雨昕扫了一眼镜中歪着头看她的许佳琪,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移开目光,“……很棒,一点就通。”
在摄影机下,本就沉默寡言的老干部头脑一时当机,酝酿了很久的夸赞话自然说出。
自然到没人会知道她牢牢藏在帽子里的耳尖已然是红通通。也就更没人知道这红究竟是因为刘雨昕本就害羞他人认真的凝视,还是因为受不了许佳琪漂亮又勾人的目光。
“虽然很开心,但是刘老师你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夸赞机器哦。”语毕,一日份训练完毕已经过度牢累了的许佳琪鼓起脸郁闷的看着在她疲倦汗湿全身的对比下显得十分清爽悠闲的刘雨昕,迈开脚步走过去将手自然搭在她的臂弯,“刘老师,麻烦送你亲爱的学生一程吧。”
刘雨昕沉默半晌,手指摁在额心“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清心寡欲的老干部刘某表示对别人的亲近完全应付不来。
总是容易害羞的老干部刘某表示还好自己打了足够厚的粉底,要不然此刻的脸肯定会红成一个番茄。
许佳琪闻言笑嘻嘻的将另一只手环了上去,嘟着嘴要给刘雨昕来一个感激之吻,却被刘雨昕冷着脸用一根手指抵着眉心毫不留情的推开,“你以为我吃撒娇这一套吗。”
表情管理够硬核、表面上淡定的一匹的刘雨昕,内心实际上萌生出了一股被茸茸细羽拂过的微痒。
不行,不能再让她撒娇了,不然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害羞了。
“我们走吧。”
许佳琪看着刘雨昕的侧脸噗嗤一声笑了,“哎呀还以为刘老师很高冷,没想到私底下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
刘雨昕拉了下帽边,闻言转头扯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眉梢微扬一瞬,语气带着疑惑和笑意,“嗯?害羞?”
“确实,见到你我总是很容易害羞。”
“实在太可爱了,总是让我无时无刻都要抵御你对我发出的可爱讯号,真的是很困扰。所以以后记得收敛一下,毕竟这次的舞台要走酷帅风。”
是的,刘雨昕选择绝不认输,绝不承认。
刚刚还笑得欢快的许佳琪听到这话一怔,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刘雨昕反手扣住手腕带了两步,抬眼一扫却发现不知什么已经被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
“晚安,明天见。”
没留给许佳琪答话的机会。
说完话便径自转过身的刘雨昕用手悄悄拍了拍胸口。
唉跳的好快。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容易害羞的性子改一改呢。
粉丝吐槽自己‘台上大魔王,台下小绵羊’的评论自己以前还不以为意,结果今天一看果然有够真实。
绵羊到受不了别人的凝视,受不了别人的亲近。
“你才训练回来啊?”
同是训练生的谢可寅应该也是刚训练完毕,见到刘雨昕的身影懒洋洋的问了句,随即又晃晃悠悠朝着这边走来。
昏暗的灯光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抻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即将蹭到脚边时刘雨昕不知怎的悄悄后撤了半步,错开的距离刚刚好,足尖抵着那抹影的边缘而过,“嗯,早些休息。”
谢可寅含糊不清的“唔”了声,又顺了一把有些乱的长发,“刘老师你也是。”
不该是这样的语气,应该再娇嗔上一些,语气应该再拉长那么一些,头发应该再短一些…
刘雨昕暂抛那些胡思乱想,笑着摆手以示回应又继续往前走。
……刚刚自己好像没有害羞。
……好像这个别人只特指许佳琪。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她太会撒娇了吗。
想不通。
也不要想。
这是大脑给出的信号,刘雨昕潜意识的如此照做了。
“大家好,我是青春有你2的练习生刘雨昕,来自…”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拥有梦想的人。
不缺为了这个梦想而拼命努力的人。
“从今天开始,蜜蜂少女队就正式解散了。”
更不缺努力却没有结果的人。
刘雨昕靠在玻璃上,窗外的月亮并不完整,焉焉的一个月牙,朦胧的透着白光,几处星点遥遥的,零零散散的散布在深蓝的夜空里,凭借着灯光点亮了这个不眠的城市,比起凌晨来灰暗似蒙尘的天,反而更像是璀璨的夜空。
日升月落是不间歇的往复循环,自己追逐梦想的道路是不断的攀登又不断的跌落、下坠。
练习生啊…
给人画了多么美的一个梦啊。
只要你肯努力,只有你有实力,你就是下一个明日之星。
明日之星个屁啊…
一个镜头就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一句无心之语就够一千个‘哈姆雷特’无中生有。以为抓住的是星光,那‘星光’却尖利到再次割裂了将将愈合的血痂。
平淡无奇的人生,碌碌无为的人生,抛弃花了十二年去追逐的梦想,最后只能浮沉于人海的人生,重新拾起自己顶过无数次的练习生名号抱着希冀登上一个又一个的舞台,好像还是会失败。
刘雨昕在那些默默努力的日子看过无数次屏幕上人山人海、光芒万丈的舞台,然后手指不自觉艳羡的轻触,冰滑的触感却用残酷的现实批判她渺茫到看不到未来的梦。
啊,还没有成功,应该还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吧。
刘雨昕微笑了下。
每当刘雨昕觉得自己疲倦时便会对自己扬起一抹微笑,用来逼迫自己前进,用来逼迫自己不去后退。
刘雨昕每当这时都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那种脸上图着惨白颜料,拥有着滑稽的大红色鼻子,眼睛周围用黑色晕染开,嘴角是夸张的红色颜料,猩红弧度能一路延至耳边的家伙。
疯狂,又可怜。
不能哭,只能笑。
“刘老师……?”
洗完澡偷偷找个角落望风的刘雨昕,却被这位自己刚送走的‘不速之客’的‘回马枪’杀了一个猝不及防。
刘雨昕将目光落回面前女孩儿的身上,许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着混杂着沐浴露的水汽,窗外的风兜转过,在鼻间送了一抹带着暖意的香,眼睛红了圈,像是刚刚哭过,鼻尖也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
刘雨昕自己都未察觉的皱眉。
――明明许佳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却让自己想将她当小朋友放在手心里捧着宠着。
所以说,事实证明老干部是真吃小妖精许佳琪这一套。
“怎么了?”刘雨昕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慢吞吞的挪了下,给许佳琪腾出一个位置,强行压下心里想要询问的那抹想法。
不过是点头之交,没什么可谈,冒然询问向来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许佳琪上前两步坐下,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可爱的吐舌,“没什么,这不是压力太大了嘛。”
“嗯。”
半晌,除了风声,一时流淌着的只剩下沉默。
请原谅她。
刘雨昕装作清嗓咳了下,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心底默默想着。
她真的是个话题废。
“刘老师常来这里吗,我在这里见过你好多次了。”
刘雨昕闻言有些疑惑,却也懒得再开口问些什么,半眯着眼仰头,懒散的靠在身边的墙上又“嗯”了一声。
“那以后我也可以来这里吗?”
“嗯。”
“那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咯?”
“嗯…嗯?”
“那我们就说好了,刘老师。”
回应她疑问的,是某个小美人弯着眼的璀然一笑。
唉,刚刚的伤感全都揉碎在了柔柔的风里,融化在了小美人勾人的笑意中。
真是谢谢她的美色误人。
02.
“别担心,你很棒。”
喧嚣的人群中,刘雨昕的话又轻又浅,只落入她的耳里,却是稳稳的安心。
许佳琪悄悄用余光瞄着身侧从容笑着的那人,心里掀起千层浪的汹涌情绪莫名全都平静了。
好像刘雨昕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情况有多让人紧张,她都能淡然处之,散发耀眼的光芒。
――自己偷偷关注过好久的星星就在自己的身侧,这感觉很奇妙,很不现实。其实许佳琪的这份喜欢并不多么轰烈,这份习以为常的喜欢平淡如水,甚至没人知道她这份珍藏在心底的,隐秘的崇敬。
“是啊,有刘老师在我还担心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身侧的刘雨昕便冲她笑了下,伪装出的孤冷瞬时全部支离破碎。怎么说呢,无法形容的那么确切,刘雨昕的笑容一贯都是温柔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柔软到让心软软的塌陷下一块。
也许刘雨昕不知道,她努力伪装出的那份表层冷漠远不够完全包裹住自己内里那层纯然羞涩的温柔,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凝视,就会让人觉得像是在尘世摸爬滚打却又充满好奇的野猫,正悄悄窥探世界美好的一角。
被她凝视,更有一种被她深情爱着的错觉。
好喜欢。
越来越喜欢。
每多看一眼,又会多上那么一分喜欢。
许佳琪目光飞速的飘走,却没有什么用,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正在加快速度腾跃着,滚烫又炽热,砰砰、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交织成一首名为心动的恋曲。
“很紧张?”
许佳琪闻声转头,就看到刘雨昕凑近了几分的脸,帽兜将她软软的刘海压下,却没有挡住那一双漂亮的眼,此刻她正用那双未如往日一样被长睫遮掩的双眼凝视着自己的眼底,满满的都是温柔和真挚,还有不曾掩饰的担忧。
然后犹如慢动作镜头一样,极为缓慢的眨了一下。
砰砰。
砰砰……
许佳琪忙着打散自己的紧张,随口又拎起一个话题,“哈哈哈哈没有啦,对了,刘老师平日有养宠物吗?”
“……养宠物有什么好处吗?”
“大概就是,恩……得到心理上的慰藉,看着可爱让人感到开心?好像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啦,但是你孤独的时候可以陪伴你,而且还有软乎乎的毛,摸起来特别舒服。”
许佳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头脑早已经凝滞成一团乱麻无法再思考。
天呐她到底为什么要展开这种话题,明明知道刘雨昕没有养宠物啊,明摆着这天即将就要聊死了。
对面的刘雨昕却好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半晌长睫才轻微的颤了颤,下一秒突然将手轻轻落在了许佳琪的头上。
许佳琪僵直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温热的触感从发丝间传递到每一个感官,柔柔的顺着发迹划了下去,又重复了几次,最后轻轻蹭了两下。
然后就见刘雨昕扬着笑容,首肯的点了点头,“恩,可爱,摸起来特别舒服。”
世界安静极了,像是只有两个人的呼吸萦绕。
心脏炸成了烟花,噼里啪啦的绽放个不停。
……真是,太犯规了吧。
许佳琪目光移回身前那人身上,刘雨昕一如往常,还是一贯温和的笑容,眉眼尽数温柔。
只得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唉,撩人而不自知·刘雨昕。
“刘老师,要怎么帅气嘛。”得到lisa的建议后,许佳琪陷入了‘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帅气’的漩涡。
刘雨昕刚要走到她的身边,下一秒却被刚进练习室什么都不知道的陆柯燃顺手牵走,“谢可寅找你。”
kiki不乐。
明明都是刚刚认识,刘雨昕和谢可寅什么时候比自己熟上了那么多。
“那就交给你了。”刘雨昕拍拍陆柯燃肩膀,正准备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下一秒脚步又一顿,循着一道幽怨的目光便与许佳琪对上了视线,想了想还是开口,“如果需要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
“哼。”
但是剩下的那点时间里,刘雨昕并没有回来。
许佳琪训练完毕匆匆洗完澡便循着那个所谓‘秘密基地’的角落走去,却蹲了个空。
‘是讨厌自己吗,是因为自己她才不来这里了吗。’
心情正渐渐被失落填满,下一秒却迎来更糟的毁灭。
“完全看不出来许佳琪哪里优秀了,怎么人气那么高宣传那么多,天选之女吗?”“对啊,我也挺讨厌她的。”……
窃窃私语一声接着一声,足下好像生了根,她无法迈开脚步,甚至喉间滞涩的哽不出一句质问。
……度秒如年。
“做出这样举动的你们,难道就算是优秀了吗。”熟悉的,一贯冷淡的声音,隐含怒意,打断了那阵窃窃私语。
紧接着便是几串慌张离开的脚步声。
“这都没什么啦…我有做心理准备的。”许佳琪红着眼圈,强扯笑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太过耀眼的光芒会伤到自己,过多的责任和压力会让自己寸步难行,走这条路就要学会拼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她本习惯了,却在面前那人温柔的凝视下软弱到即将溃不成军。
不要哭,不要……
“在我这里,你就是极致优秀。”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头顶,指尖带着凉意,顺着发丝,就那样轻轻摩挲着。
心底的高墙在这不算安慰的安慰下忽然碎的稀里哗啦,眼泪就那样断线似的争先恐后着流下。
“别哭了,跟我来。”语气轻到宛若叹息,下一刻面颊附上了带着香味儿的纸巾,仿若羽毛般顺着泪痕轻点。
“看,这是我们的舞台。”
没有点亮黑暗,连成一片明亮到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海,没有人群沸腾,没有工作人员,没有不放过一丝细节的摄像机,只剩白日喧嚣之下无尽的空荡荡。
刘雨昕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在辽阔的场馆中央,背影显得愈发瘦弱渺小起来。
她放下了一切身份,而真真正正的是一个尚存稚气的女孩儿,以属于她自己的,刘雨昕的身份站在那里。
“十一年,我坚持着,尽管到现在前方的路好像还是很漫长,可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总会距那个终点越来越近的。”
“什么是风景呢,不是只有清新怡人的山水才叫风景,漫天黄沙奔向蓝白交替的天空也是风景。是只有我们能见的,独一无二的。”
“有人说谎,有人批判,有人质疑,有人站在暗处笑着诱惑旅人走入黑夜,这条梦想的路上掺杂了太多被人讨厌的东西,可是终有纯粹,终有值得。”
许佳琪不喜欢看心灵鸡汤,可被刘雨昕以一种近乎冷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直直往她的心口里钻。
“说人坏话其实就是嫉妒和在意,因为批评的前提是‘肯定它的存在’,至于让人不屑的东西,连提都不会被提起。”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中,刘雨昕本就不可能只凭着天真执着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便能追逐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光明。
所以,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太阳。
“借我一只手可以吗?”
刘雨昕闻言,一贯柔和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无论你像我借多少次,我的手都永远会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
许佳琪握住面前的两只手,借力直身,恍惚中觉得自己借到的不止是手,而是足以让自己拼尽热烈燃烧整个夏天的勇气。而是航程万里,仍然初心坚定的信心。
“要和我一起前进吗?”刘雨昕的笑容融在黑暗里,那个清冷、沉默、高岭之花的大魔王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下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儿认真的凝视着她。
许佳琪曾看过网络上对刘雨昕铺天盖地的质疑与痛骂。但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学舞十一年,在酒吧驻唱为了生活低头匍匐前进,参加过无数赛事还取得过街舞冠军,酷酷坚强的刘雨昕不过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有担心她不理解她的父母,有迷茫畏惧的无力与担忧。
而此刻,许佳琪才真真正正对她这个人有真实的感觉。
心里滋滋的疼后,又开始泛着伤疤结痂后的痒。
“我想和刘老师一起出道。”
“想看刘老师绽放自己的光芒。”
“想与刘老师一起站在属于我们的舞台上。”
一件泛着洗衣液香气的外套遮在了许佳琪的头顶。
“恩,你的刘老师也是。”
隐约带着笑意的回答。
03.
刘雨昕怀里半抱着个娇娇软软爱撒娇的许佳琪走进练习室,却没人觉得奇怪,早都习以为常。
“刘雨昕,别躲镜头,让我们录一下训练日常。”节目组表示从未见过被粉丝找上门逼着营业的练习生,更没见过一天带着帽子到处躲避镜头的练习生。在屡次通知无果,粉丝们竟连夜把这条tag顶上了热搜。
对此刘雨昕想表示:营业好难,昕昕茫然。营业不如跳舞,聊天倒不如跳舞。
“诶许佳琪,来友情客串,录一下对刘雨昕日常训练的内心os。”
许佳琪笑眯眯的应了,可心底却是满满的不忿。
呸呸呸,什么友情客串。
自己才不想做刘雨昕的友情客串,自己想做她生命中偶像剧的最佳女主演。
这时孙芮在一旁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窜了过来,“雨昕刘你要学会争取。”
“唉,不当队长不争C,现在还躲镜头,你是来这儿当如来佛祖的吗?”
刘雨昕沉默低头,用手摸摸脖子:昕昕不说话,昕昕不知道。
“雨昕刘,刘老师,这里是怎么跳的啊?”
因着这称呼,许佳琪和刘雨昕同时一怔。
“呵,快去吧刘老师。”刘雨昕经过许佳琪身边时听到了某个娇娇哼出的冷笑,莫名觉得头上悬了一把泡了醋的刀。
气氛开始变得有点怪怪的。
“陆老师,快来教教我。”
刘雨昕脚步停在了许佳琪的身边,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更加纳闷自己为什么看不得许娇娇去求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算了,得不出来原因。
她将这归咎为朋友间的占有欲。
刘雨昕站在舞台上时那光芒太耀眼,甚至不需什么举动便自成气场。
舞台过后许佳琪趁着那短暂能用手机的时间悄悄的点开刘雨昕的直拍,只觉得刘雨昕开的不是枪,而是丘比特之箭,又快又精准的命中名为心脏的那处。
“……??”
许佳琪表示震惊,才短短几期节目过后竟搞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cp,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她的刘老师在节目的剪辑下明明几乎查无此人,却还是被凑了一个又一个的cp,就连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昕琪绝对是真的啊啊啊啊!双A要不要!!!!要啊!!!!!’
‘昕琪给爷冲!!!!!!一起高位出道!!!!’
许佳琪嘴角莫名勾了些笑意。
别的cp真不真自己不知道,反正昕琪好像要真了。
刘雨昕是那么不同,许佳琪不想让自己后悔。她宁可做那只扑火的飞蛾,在炽热而绚烂的爱情里燃烧成灰,也不想腐朽在无休无止的庸碌里,让肮脏的白教堂成为自己的坟墓。
希望刘雨昕只看得到自己,希望能够得到刘雨昕独一无二的温柔。
“……???难道自己不A吗。”
许佳琪看到那些“雨昕一看就是A爆,kiki肯定是花啦,小娇花。”等评论,头上浮现了许多问号。
恩以后自己要酷炫帅气一点。
结果刘雨昕到了自己面前的那刻,许佳琪的语调又不自觉的柔软撒娇了起来,“刘老师,我帅不帅。”
然后被称为超A的刘雨昕果然超A,用手捏了捏许佳琪的鼻尖,眼里的笑意溺的人哪里都是甜丝丝,“可爱。”
“那,刘老师……”
“以后能不能只做我一个人的老师。”
刘雨昕心头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揉了一下,软软的化开,却半天开不了口给出回答。
“我开玩笑的,刘老师。”许佳琪明明是笑着,语气却同眉梢一同低落了下来。
……自己是她什么人啊,干嘛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郁闷了一下午,准备收工却听到身后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刘雨昕同她擦肩而过的那瞬把手里的毛巾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头也没有回的,目不斜视的,和身旁的孙芮一道离开。
许佳琪侧过头悄悄一嗅,鼻尖蹭过毛巾一角。
干燥又柔软,好像还带着刘雨昕身上清冽的香。
……脸悄悄的红了。
《破风》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排了第三名,刘雨昕下意识的回身去看身后的许佳琪,明明自己也失落和难过,却还是比不得见到许佳琪皱眉半分,“不要气馁。”
许佳琪忙扯开了笑,怕自己的小老师为自己担心,“没关系的,还好,刘老师,我们还在一个班。”
刘雨昕的手轻轻在她发间顺了两下,是她们之间特有的安慰,看到镜头转过来的那一刻刘雨昕却忽然松了手,只剩下一抹温柔的笑容未来得及收敛,“我们还是一个班。”
说不清楚眼圈都染上红的两人,此刻都挂着的笑容究竟是谁在安慰谁。
总之……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还好,自己还能和她在一起。
“刘老师,以后还要靠你了喔。”
“……许佳琪,不要再和我撒娇了。”
会让她的心跳的好快,冷静全部瓦裂的。
日后刘雨昕和许佳琪没能在一个小组,可镜头后的交集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比如口嫌体正直的老干部刘雨昕,明明嘴上说着许娇娇粘人的很,可又开心满足的将来人揽了个满怀。
今天…是最后的排名公布了。
“别担心,你很棒。”
刘雨昕简单的一句话似乎将许佳琪一瞬拉回了过去的时光里。
那时她们还尚且不算熟悉,自己悄悄的在镜子里看她,不断的找机会同她搭话。
许佳琪鼓足勇气偷偷拉住刘雨昕的手,然后十指相扣。得来的不是刘雨昕诧异或疏离的退却,而是坚定又缓慢的回握,人山人海,喧嚣声起,像一场盛大的末日狂欢。
她们心照不宣,默契在日夜的陪伴下被时光融筑在了骨血里。她们闭口不言,却只能她们才能相互搭配的起对方的气场。
“C位是,来自AMG亚洲音乐集团的刘雨昕!”
惊喜砸中脑壳,刘雨昕怔怔的看着与自己一同站在圆台上冲自己含泪微笑的许佳琪,脑里绽开了大片的花火。
“喜欢……喜欢我的粉丝们,实在感谢……”
脱口而出的那句喜欢你被强行压在心底。
拥抱的刹那,热气拂过耳畔,她听到心上人悄悄附在耳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刘雨昕,我喜欢你。”
“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独一无二,唯一的one pick。”
有种世人见证她们喜欢和告白的感觉。
刘雨昕第一次在节目中落下了泪,手拉住身边的人不再放开,“我也是。”
“许佳琪,你是我所有事情中永远的首位。”
世界的欢呼全都淹没在两人的凝视中。
感谢相遇,感谢勇气,感谢是你。
―― “刘老师,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不是安慰、不是鼓励、不是属于朋友间的那种,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要抱。”
―― “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拥抱我都愿意给你无数个。”
然而出道后的生活却并没两人想象的那么甜蜜幸福,连轴转的压力,微博下一条一条的污蔑莫须有的罪名……
还有许佳琪和刘雨昕的不自信。
与旁人的嬉笑,与队友的大势cp,交流也被疲惫和根本不同的行程打的破碎。
“还喜欢吗,刘老师?”
“…你听着,我不喜欢了。”
许佳琪眨了眨眼,水光一闪,眼泪半落不落的染湿了长睫,“恩,我知道。”
“别难过,一切都是我的错误。”
“……你可以说任何话,唯独不能说你爱我是错误。”
刘雨昕的眼眸依然是自己最爱的那般清澈透亮,许佳琪忽然想起每次刘雨昕看着自己的眼神,清冷眼眸泛上的全是潋滟的温柔,盈波碎芒,揽了星河万丈。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来,只因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便每天都能在楼上看见刘雨昕沉默伫立的身影,然后仰着头看过来,淡淡的笑浮现在嘴角,宠溺深情的意味却在那抹淡淡中独自深长。忽然想起刘雨昕每天踩着夜色离去的背影,春天背景染上了淡绿,夏天踩着微醺的热风,秋天落叶铺满归路,冬夜时被路灯打的耀目的雪。
刘雨昕是一个习惯并且享受孤独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她站在人海里,就像是被日光屏蔽,她站在夜幕下,身后好像是没有星空的苍茫宇宙。
可许佳琪不一样。
她最害怕孤单,她最害怕一个人。
……在感情里还是小白的许佳琪不懂低头为何物,在看到刘雨昕低头沉默不语时怒气一路烧到了头顶,将理智全然抛在脑后。
“还给你。”
许佳琪一把扯下脖间刘雨昕送的项链,是一个弯弯的月牙,里面缓缓流淌着透明的淡蓝色,漂亮又仙气。
许佳琪第一眼看到这种款式就很喜欢,可惜因为急着赶行程只能忍痛割爱,然而说着一般般好看的刘雨昕却默默去定制了类似的、却比原版更好看更合适的款式,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将盒子悄悄藏在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还给你。
那些曾经破碎在夏日的誓言,那些说不出口的殷切期盼与卑微的挽留,那些日夜翻腾着不息的喜欢。
通通都还给你。
“刘老师,再见。”
那一天,她对自己喜欢了近七年的人说了再见。
也许她清楚的知道,至此一别,也许将再无重逢。
刘雨昕看着自己试图挽留却只握住了空气的手,惨然的笑了。
和自己在一起终是拖累,自己终究什么也给不起,明明c位出道却还是那样死水般的人气,颇有些过去籍籍无名的意思。可许佳琪和自己不一样,她拥有大好的未来,触手可及的顶端,无限的可能…
和自己在一起后时不时来的伤感与难过,有时因为思索该怎样对自己好却被自己不善表达而受伤…
如果自己带给她的只剩痛苦,那就让她以为,自己并不喜欢她吧。
喜欢能怎样,不喜欢又能怎样,反正怎样自己于她都是拖累。
如果这样的话…许佳琪,那就当做我不喜欢你了吧。
刘雨昕上前捡起项链,紧紧攥在手中。
弯弯的月牙,边角明明滑润,却让她觉得很疼。
就和许佳琪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这个世界上,神眷顾的东西都难以长存,又或者,只能以凝固的方式永存。
许佳琪摸着相片里那人的轮廓,忽然泪如雨下。
应景的,这座城市开始下起了雨。
雨滴碎在地面上,那声音,仔细听来像是世界的叹息。
只是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在忙,忙着生,忙着死,忙着告别,忙着分离。
如果有人细细品味那叹息的声音,或许能听到那叹息中隐隐夹杂着心脏破碎的嘶鸣。
我们明白。
总有些人惯会口是心非,总有些人慷慨大方的过了量。
我们也明白。
有些美好再无来日方长。
只能卑微的期盼彼此前程似锦,不舍抛却的情深能同岁月共生共往。
04.
暮色渐沉,沿街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点亮,斑驳的石砖覆着一层雪后潮湿的味道。暖色的光晕从两旁店铺的橱窗流淌过板纹,如着色金辉的宝石镶嵌在一副写实油画中,亦幻亦真。
当晚霞掩去最后一抹赤红,细碎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
刘雨昕懒洋洋的扣上外套的帽子,一边连连“嗯”着以应付着经纪人“哎呀戴好口罩”“今天怎么忽然想出门了,人这么多别给我闹幺蛾子”等叨叨不休,一边又麻利的将蓝牙耳机趁经纪人不备时塞入耳中。
“放心吧,电话联系。”
话音刚落,经纪人一抬头便发现刚刚面前立着的那个身影窜进了人海。
“唉…”
倒也没生出什么心思去阻拦。
一路相伴,她都看在眼里。刘雨昕实在浮沉了太久,也压抑迷茫了太久。
可就算被残忍对待,刘雨昕却依然会小心翼翼敞开怀抱,努力拥抱明天,永远真诚善良,用不做修饰从不伪装的清浅笑容,用明朗的心和感激的眼神看待世界。不愤世嫉俗,不怨天尤人,不悲观厌世,尽自己所能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温暖的人,尽自己所能忘却经历过的残忍和绝望,尽自己所能去抛弃软弱的执着前行。
可是刘雨昕也会害怕,害怕仅有的粉丝也松开她的手,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她小心敏感,没有安全感,就连对待喜欢的人都要小心翼翼,都在装聋作哑,无法开口,只能微笑着远离。
……
“刘雨昕,以后开心点吧,要自信又大胆的活着。”
不知怎的,经纪人只是想想竟瞬间湿了眼眶。
“希望自己这回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还有,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刘雨昕在街上慢慢的前行,不经意间,风卷着碎雪从领口溜进,在颈间融成一片冰凉。
却令她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的眼泪却是滚烫的,悲伤的,在她脖颈几近要灼出一个洞。
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她和她都忙着在自己的天地发光发热。
怎么会想到这些呢,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明明是自己把她推开的,毫不留情。
――时间将回忆和情感都沉淀了那么久,刘雨昕却觉得那份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依然浓厚。
以前她看到夏目漱石把“I love you”译成“今晚的月色很美”时,以为自己看懂了,无非是含蓄表达之类。可当分别后的她看到了那一年初雪的时候,她特别想把这件事分享给那一个人的瞬间,才忽然明白了“今夜月色很美”究竟是代表怎样一种心情。无关含蓄,而是一种非常直接的情话。
因为爱,所以才什么都想和对方分享。
刘雨昕摇摇头笑了。
是因为下雪了吗,今日总是这么多感慨。
雪下的大了,自己也该走了。
清瘦孤单的背影,一步一步,渐渐消失在街角。
许佳琪接到了刘雨昕经纪人的电话,心里有什么渐渐苏醒,甚至未多加思考便中途抛弃了朋友的聚会孤身来到这里。
可是人海茫茫,如何才能寻得那人的身影呢。
她笑自己过去这么多年还是那个为了爱呆呆傻傻不顾一切的许佳琪,一直固执不肯低头只知道肆意朝着那人发小脾气。也笑那个人够自私却也够慷慨,明明她将那份心意赤裸的摆在了自己面前,却偏偏要冷淡的说句没有喜欢。
算了吧,雪下的大了,自己竟连把伞都没有拿。
再等十秒也该离开了。
十,九,八……
刘雨昕内敛温和,从来不对自己表达情感。却总是会默默关注她每一个细节,疲倦时给予自己支持的肩膀,难过时默默陪伴还有轻抚发丝的安慰,在一起后也还是会常常害羞,却强迫自己与她对视。
刘雨昕应该不知道。
她看着人的眼神有多么温柔,太阳会融化,被她注视的自己也会融化。
然后她红着耳朵,犯规的在自己眉心落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为什么总这样是可爱。”
七,六,五……
记忆里永远葱郁的香樟树,记忆中永远明澈的刘雨昕的眼…
那时的她们身边没有人山人海,没有摄像机一刻不停的拍摄。她永远触手可及,她永远年少。
许佳琪轻唤一声,便会得到她的回头,然后笑着奔跑来。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刘雨昕,加油。”
“――谢谢。”
这是许佳琪第一次见到刘雨昕。
稚气干净,皮肤带着健康的黑,目光一如现在的温柔,羞涩扬起的嘴角,还有耳根微红。
刘雨昕不会知道,她一句软软又真诚的道谢,又够支撑自己默默喜欢她好多好多年。
四,三,二,……
刘雨昕举着伞笑自己粗心大意,而自己抬头痴痴的看着雨滴打在透明的伞面飞溅开的水花。
笑自己的某人就这样默默柔和了眉眼,口嫌体正直的任由雨湿了大半臂膀,反而将自己牢牢的护在怀中,滴雨未沾,然后依然抿着唇口硬心软,“下一次我就不来接你了。”
刘雨昕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但是什么都会为了自己去做。
只要自己需要,她就在身边,只要自己回头,便能看到她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言深情,却处处深情。
可刘雨昕偏偏那么慷慨,慷慨到过了量,将一切私心压在心底,去换喜欢的她一个前途光明,未来可期。
刘雨昕想的那么完美又周全,却偏偏没想过这样的未来虽然是很快乐,但丢掉了喜欢的人自己又怎样安心享受这份快乐。
可是她偏偏不说,她偏偏不问,她偏偏选择一个人吞下所有的疼痛与私心。
一……
那一年的初雪纷纷,她立在那边,脚碾着足下的雪,似有所觉微抬下眼,然后看到自己,便含笑走来,挥着手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许佳琪。’
――“许佳琪。”
“……好久不见。”
一声熟悉的、轻声的呼唤与记忆中完美重叠,好像翻转了时光,才从记忆的那头堪堪跋涉到了记忆的这头。
许佳琪刚迈出的步僵直住,浑身的血液也跟着都停住了,拼命的把哽咽往喉间吞。那个身影单薄清瘦,透明的伞面被风吹的鼓起,掀起的伞下露出那个在回忆里翻动不息的身影。熟悉的精致脸庞,黑亮温柔的瞳孔泛着一层浅淡的水光,慢慢朝自己走来。
茫茫人海不是人海,是她的背景板,什么都褪了色,唯有她包揽世间一切华丽的色彩。
冬季的天空忽然响了七月的闷雷,云无力的飘在心上。
刚刚被自己逼退的醉意随着重新开始流动的血液一下窜上头顶,许佳琪下意识的瘪瘪嘴一把抱着来人哭了起来。
漂亮的眼是淡红的,鼻尖哭的也是淡红的,刘雨昕刚伪装出的不在意被这‘淡红色小人’打个了稀碎。
“我都数了无数个十秒了,你怎么才来呀。”喝醉的许佳琪什么都好――除了蛮不讲理这一条。
“恩,是我来晚了。”
刘雨昕将人半拖半抱着,踌躇犹豫着该怎么处理娇气包为好,脸颊却忽然被印上了一个吻。
许佳琪不哭不闹,眸光微微聚焦,看着刘雨昕侧脸上自己刚印上的红色唇印一直傻乎乎的笑。
……这酒劲这么厉害吗?为什么刚遇到许佳琪时完全看不出来呢。
正准备要把磨人精拉离身侧,下一刻脸颊又被印上了一个吻,然后一个接着一个。
……??这谁能忍。
淡淡的酒香气混着许娇娇身上的香水味,刘雨昕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弯了眼的许佳琪黑眸一深。
――自己也好像醉了。
许佳琪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一件外套兜头蒙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同样罩在外套下的刘雨昕扳过脸吻住。温热的唇瓣浅浅相触,舌尖轻巧的撬开牙关,后颈被一只手不重不轻的揉了两下,许佳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瘫麻了下来。
尽管被外套蒙着,但外界的喧闹声并未因此被隔绝开来,甚至能听到偶有行人经过,走到她们身边顿住的脚步声,又压抑着好奇心走远。
外套是一如既往雅淡的清香,刘雨昕的吻也是克制又温柔,在下唇浅浅吮吻,又慢慢深入,直叫人被这温柔溺软了腿。
两人躲在外套下接吻,像在这安静的角落开辟了一个独属于她们的天地,无声又缠绵。
借着那点点醉意偏要装作全然意识不清醒着大胆一次的许佳琪软着腿攀在刘雨昕身上,却迎来身边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色狼。”
“恩。”
“流氓。”
“恩。”
无论说什么,身边这个笑意吟吟的大魔王都不厌其烦的‘嗯’着。
两人间忽然迎来半晌沉默。
刘雨昕牵着磨人精的手,像是随口一说,眼睛却璀璨如宇宙银河般的海,“帮我拿一下口袋里的东西。”
红着脸的磨人精听话的将空闲的那只手伸进刘雨昕的衣兜里,却摸到了一个项链。
是两人分开那时,许佳琪扔掉的那一个项链。是许佳琪又偷偷回去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让她回家后大哭了一场的项链。
发被那人小心翼翼拢起,随之颈间传来一阵微凉,“现在物归原主了。
――“它属于你,我也属于你。”
“不怕了?”
“有我的娇气包在,怕什么呢。”
“不逃避了?”
“为我以前的自作主张道歉。”
“以后不许看别的人,无论男女。”
“我只看你。”
“可我还是有一点难过。”
然后就见刘雨昕轻笑一声,手轻轻抬起。
许佳琪还以为她要摸自己的头。
“哎呀――”
谁知道刘雨昕只是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表情在路灯的映照下愈显温柔。
“走吧,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
――“还有,圣诞快乐,许佳琪。”
许佳琪后知后觉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下一秒便蹲下,攥起一块小小的雪团,打在了刘雨昕的身上。
“刘老师,圣诞快乐。”
细碎的雪零散的在刘雨昕的脖颈处散开,小小的,雪白的一片,下巴上也染上了融化开来的雪水。
刘雨昕轻耸肩头,雪簌簌下落,耳旁的碎发挂满了鹅毛似的雪花,用手轻蹭了一下下巴上湿漉漉的雾,然后看着指尖的水光轻声笑了一下。
许佳琪看着这幕目光一滞。
刘雨昕的笑是淡而内敛,悄声无息的,却有种骨子里漫出来的温柔。没有笑到弯起眉眼,更没有笑到露出牙齿,只是微微勾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将融未融的雪粒,却足够令人惊艳。
修长的身姿蒙着路灯的光晕,美好到像一触即碎的梦境。
“恩,别让我抓到你。”
“啊啊啊刘老师我认输!!!”
大雪纷飞,两人嬉笑着奔跑。
“抓到你了。”
扣在许佳琪腕处的手炙热无比,那双漂亮的眸里只剩她一人的倒影。
“刘老师……”
“嘘――”
刘雨昕眨眨眼。
“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刘老师。”
――“恋爱导师。”
“我教了你什么,你可要仔细受着,莫要叫苦才是。”
“那第一堂课,就从接吻开始吧。”
一个吻,不再是轻若鸿毛,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深的人软了腿,红了脸,动了心。
“学会了吗?”
“……流氓。”
“唉,学生愚钝,老师只能继续亲身指导了。”
“唔――”
若不强装那份慷慨大方。
刘雨昕的爱情观也不过就是这样。
并肩前行,细水长流。
一期一会,只你共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