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潮汐
01
行进的九号线地铁上。
下一站就是徐家汇了,全上海客流量最多的换乘站。两分钟后,晚高峰将会带来密密麻麻的人。
就在情况变好时,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萧念,之前的文件发我下呗~】
是美女同事发来的!
每次她靠近我,都让我心猿意马。
偏偏这个时候到站了,男男女女大踏步走进来,前胸贴后背的。顷刻间,我便定格在了人群中,动弹不得。
一个女生被推到我的面前来,她皱着眉,因为四面八方都被男人包围了。
就在女孩几乎要贴住我的身体时。一声巨大的响动爆发出来,我被震得几乎晕厥。
恍惚间,我看到地铁悬停在了半空的高架上。前面一节车厢凹陷了下去,无数人被压在底...
01
行进的九号线地铁上。
下一站就是徐家汇了,全上海客流量最多的换乘站。两分钟后,晚高峰将会带来密密麻麻的人。
就在情况变好时,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萧念,之前的文件发我下呗~】
是美女同事发来的!
每次她靠近我,都让我心猿意马。
偏偏这个时候到站了,男男女女大踏步走进来,前胸贴后背的。顷刻间,我便定格在了人群中,动弹不得。
一个女生被推到我的面前来,她皱着眉,因为四面八方都被男人包围了。
就在女孩几乎要贴住我的身体时。一声巨大的响动爆发出来,我被震得几乎晕厥。
恍惚间,我看到地铁悬停在了半空的高架上。前面一节车厢凹陷了下去,无数人被压在底下,已瞧不见尸体,血肉和铁皮包裹在了一起。
鲜血从车厢边缘倒灌下来。
再前面一节车厢的人,茫然地望着我。
如果从半空俯视,我所在的车厢是3号,与我对视的人在5号车厢,中间的4号车厢则像被一双巨大的脚给踩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
有人嚎叫,有人逃窜。几秒后,混乱的人群才意识到根本逃不出去。风从巨大的切面灌进来,我才看清。
地铁正悬停在半空中。
消防队很快就来了,架着云梯组织救援。
我去捡手机,却被一截断手吸引住了。是之前四号车厢那个接吻男人的,事故发生时,手被瞬间切断,掉到了3号车厢。
切口处整整齐齐。
这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啊?!
之所以吸引我的目光,是因为手掌里握紧着一支针管。针头已经被拔了,里面说不上来是固体还是液体,晃一晃,还有气泡在里面晃悠。
我本能地把它装进了口袋里。
02
脚踩上地面后,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消防队在清理凹陷下去的车厢,把尸体从里面‘捞’出来。
坠机?导弹袭击?内部爆炸?
我蹲在地上干呕,一旁有人想拍照,却被挡住了。
“不要拍。不准拍。”
一个穿着白色医疗服的人说着。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和你没有关系。回家去。”
他推了我一下,疼痛这才蔓延开来。我一摸,背上都是血。
伤得不深,被铁皮割破了,过来我帮你缝一下。医生说道。
原来恐惧就是最好的止疼剂。
做了近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我才敢开家里的门。
李享刚洗完澡,惊讶地看着桌面。
“怎么想起给我买蛋糕了,萧念。”
“刚好路过就买了。”
“你手怎么在抖。”
“没什么,太累了。”
她刚想挖一勺,我说等下,然后李享就很配合地摆了个姿势,露出职业微笑。
我拍了照,发了朋友圈————今天份的红宝石蛋糕,李享还是那么喜欢吃栗子味的。
五分钟后,点赞和留言就超过了一百条。
【又喂我们吃狗粮?操!】
【酸,酸死了。】
【可以的老萧,李享哪天得了糖尿病记得来挂我的门诊,老同学打八折。】
【哎,学长,你对女朋友真好】
【你俩快结婚吧。】
【靠!班草和班花又在秀恩爱了。】
【我一个女的,每天就指望你发李享的图活了】
【好羡慕李享姐姐啊。】
我回复着每一条留言,强迫让自己松弛下来。我上网搜索九号线地铁事故,果然没有一点消息。
李享挖了一勺后,坐回到沙发上,一边看投影,一边聊微信。这两个月来,她一直和那个人聊天。
虽然没看清头像,但我感觉就是一个人。
“你们关系够好的啊,还是那位‘新朋友’?”
她楞了一下:“萧念,我们这样有意思么,分手吧。”
我不搭理,继续打字回复。
刷朋友圈时刚好看到了广告:让激情不在的伴侣,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欢迎来咨询。
我都懒得点进去。
就这么耗着吧。
我和李享从初中开始恋爱,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年了。
按照老同学们的说法,我们就是他们的青春。但现在,这份青春已名存实亡。朋友圈都是虚假的,这是她第十六次和我提分手。
“分手的话,老同学怎么看我们。”
“算我提出来的,和你没关,萧念。”
“李享,他们不会怪你,只会说我是渣男。说我没照顾好你。这个你不会不懂……还是,你就期待这样?”
她气呼呼地盯着我,咳嗽不止。
“咳咳咳......”
我叹了口气,心一软,煎好了中药,喂给她吃。
李享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毕业第一年,因为不能加班,便留在家里工作。害怕她接触不到人,我前段时间带她去参加了聚会,大概就是那时认识的‘新朋友’吧。
我望着李享那张清纯又无辜的脸,她发现我在看她,眼神复杂地闪躲着。
突然间,我收到了一条意外的微信。
【萧先生,有时间细聊一下么?】
对方是我上一份工作时的供应商,因为工作的升迁,已经两年没联系过了。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是什么事啊,王先生。】
【那支针管里的血,您卖了么?】
这行字如同刀子一样扎在我的胸口。几个小时前的灾祸,再一次放映在脑海中。
我立刻点开了朋友圈,双击照片。主画面是李享在吃蛋糕,左下角是我的口袋,放大,里面冒出一截针管的头部。
他居然看得这么仔细!
【2万。可马上现金交易。】
后背又疼起来了。针管里的到底是什么血,这份好奇又让我立刻忘记了疼痛。。
“李享,我去买点打折面包。困了你就先睡吧。”
“自己带钥匙,我不给你开门。”
十点半,咖啡店里员工在收拾着下班了。
两年前,王先生给我们提供原材料。本以为他给了一个实惠的价格,却发现比市场价高了两成。
“王先生,还要谢谢你当时给我们提供原材料,项目才得以进行下去。”
他不自然地低下头:“萧先生,老实和你说吧,当时那批材料确实比市面上的贵,但都是我老板的想法,我一分回扣都没吃到......不过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
“这样啊......我不在意的,也不是我掏钱。这次你找我是为了这个?”
我掏出了针管,他下意识地想拿,被我阻止了。
“对不起,你看我。”
“这到底是什么,王先生?”
“我也不怕丢脸了。是我妈得了血癌,这支药剂是推出的新药,还没过药监局检测。其他人试过,在病患圈子里口碑很好。我瞎忙了一辈子,却没照顾好我妈……”
他眼眶红了起来:“萧先生,这东西对你来说就是运气好地铁上捡的,但对我们家,就是救命的本钱。”
原来是试验药。仔细看针管,上面写着东林私立医院科研所。这所医院从事欧洲新药本地化的研究。
“这种特效药很贵,一支要四到五万,我从您这折个价买走,再高就真的出不起了。”
我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信封,略有些失望。
回去的路上,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这支针管是在地铁上捡的。消息也没流露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转身跟上他的脚步,在第三个路口,王先生开始和人打电话。
“赶紧的,十五万。11点之前没打到账户上,我就卖别人了啊。”
我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拿走了针管,把那2万块的信封丢在地上。
“萧先生,你......”
“转手就是15万。你妈不救了啊。”
一旁还有很多路人,他算计要说什么,当意识到明抢和撒谎都没用时,他耸了耸肩。
“萧念,你应该很想知道今天九号线上发生的事吧。”
这张牌一下抓住了我的软肋。
王先生贱兮兮地笑道:“你知道血潮汐么。”
03
没人知道血潮汐是怎么来的。大家都说,那是一个移动着的血库,里面的血可以治疗几乎所有的癌症。
我笑了,想起鲁迅的一篇文《药》。
“一辆移动采血车上的血,可以治疗所有的绝症,呵呵。挺有意思的。”
“萧念,你没懂什么意思。我刚好要去现场交易,反正顺路,我带你去瞧瞧。”
王先生带我来到了城郊的河岸边。月光打在水面上,如同洒了一层白砂糖。白亮中,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缓慢爬行的活物。
王先生说,那就是血潮汐。
我定睛看去,那并不是一辆采血车,就是一只手。一只直径三米长,宽一米左右的活着的【手】。
它由两部分组成,可以被称为头的部分,是一只手掌,而被称为身体的部分,则是一截小前臂。手掌和小臂组成了这只生物。它通体通红,皮肤内是凝固而晃动的红色液体。
那活物正用五根手指带动着小前臂向前,既像蜗牛,又像鼻涕虫。
我头皮发麻:“王先生,那,那东西是,到底是什么……”
“血潮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叫它。”
“东林私立医院科研所造出来的?”
“你觉得那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么?不过东林私立确实牵线搭桥了,只有他们的针管,才能从血潮汐中抽出血来。”
河边,十几个人围在内圈,四五个人站在外圈,聚拢在那个叫血潮汐的手掌生物周围。
我强压着哆嗦道:“他们都是来采血的?”
“血贩子很少的,基本都是绝症患者的家属……都是可怜人。”
一个中年男人怯懦地走到血潮汐的面前,握着针管的手在颤抖。他一针头扎进了那活物的躯体里,缓慢地开始抽血。血液一点一点透过膜,进入针管,血潮汐没有任何反应。男人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血液逐渐填满了针管。他快速拔出了针头,对一旁的几个人挥手,露出欣慰的笑来。可没走几步,一声巨响,我只看到中年男人只剩下上半身,下半身已经变得稀烂,像是一团散开的浆糊。
几个人想把中年男人那半截身子拉回来,下一秒,天上又有东西砸下来。几人同样被压成了一张饼,内脏如馅料般洒落开来。
针管碎裂一地,血液慢慢地回到了那怪物的体内。
我看清了那一瞬间,从天上砸下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手掌!
王先生:“老李女儿的肾脏坏了,每天靠透析活的。上周喝了半管子血,肾功能恢复了大半,今天再抽一管子就能好……上去救人的是他老婆和小舅子,之前说好了不上前的,万一有啥事还要照顾女儿……现在……”
“为什么天上会有大手拍下来!”
“鬼知道,有什么在保护着血潮汐吧。”
正说着,又有一个年轻人上前,一针扎进血潮汐,抽了好些血,随后立刻以八百米跑的速度奔向远方。
没有任何反应。
天空像是一张破纸,被月光给扎了一个个洞,其余面积都是黯淡的乌云。我害怕里面藏着无数双手。
年轻人小心地折回来,将那管子血卖给外围的买方。
“为什么他没事?”
“我们还没摸透规律,有时候那东西拍下来,有时候又不会,就是在赌命......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那瓶血能卖15万了吧。”
我握紧了手中的针管,感觉里面的东西渴望向血潮汐靠近。
王先生拿出其他几支针管,和人进行交易。
一旦他拿出一支来,立刻被人买走。
“没了没了,不过……”王先生大声喊道:“这位帅哥身上有哦。”
人群疯了一般将我围起来。好几个病患诉说着自己的病情,推攘,祈求,谩骂,场面越发混乱。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刀,针管顺势被抢走了。其他人又追上去。
混乱中,王先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该死的混蛋!
04
回到家已是凌晨,我搜索血潮汐的消息。网上有一些零星的图片,还没形成讨论。大家都讳莫如深。
我钻进被窝,抱住了李享柔弱无骨的身体。她小狗一般嗅了嗅我的头发,我吻上了她。我们相互抚摸着对方,当我想要更进一步时,却发现自己硬不起来。
她顿了顿,亲吻了我的额头,沉沉睡去了。
我却睡不着,人被拍死的画面让我手脚冰凉。烦躁之下,李享的手机就在旁边,伸手就能知道她和他人的聊天内容,但我没兴趣打开。
同事周钰又发来了消息。
【萧念,文件!发文件!】
差点忘了这茬。
我给李享盖好了被子,确认她睡了之后,打开了电脑,整理出上次团建周钰单独部分的照片。
她喜欢称之为‘文件’。
周钰在追求我,这点公司里可能有人看出来了。我不是没考虑过她,甚至会被她更年轻的躯体所吸引。但我还没彻底放下李享。
周钰是个胆大包天的姑娘,工作能力也很强,这一点延伸到了感情上。
“萧念,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只是你不敢承认!”
“周钰,做好手头的工作,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先考虑转正的事吧。”
“你怕了,哼,你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
“别开玩笑。”
“我能证明的,萧主管。”
“怎么证明……”
下一秒,她吻了上来。我整个人天旋地转,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公司大楼下。
我赶紧推开她,看着她得意的笑,像在看一个小恶魔。
血潮汐本来只在郊区出现,但越来越多的人在市区看到它们的身影,或白天或是夜晚。网络再也掩盖不住了,每分钟都是铺天盖地的讨论。网友拍摄与血潮汐擦肩而过的视频,一小时点击率破亿。胆大一些的会挡住血潮汐的道路,但它只是静静地绕路走。
还有年轻的情侣向血潮汐祈福,传言它会保佑恋人长久。
有人好奇,有人贪婪,但更多是恐惧。
因为没多少人真正了解血潮汐。
它对治疗癌类有着显著的功效曝光后,无数人想要去分一杯羹,但绝大多数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市场上,一针管血的价格已被炒至天价。
为什么血潮汐会出现?
没人知道。
他们不关心原因,只在意价值。
还有一部分人会与血潮汐合影,甚至以捕捉到那只天空中的手掌为荣。
拯救他人,前去冒险,变成了一种扭曲的荣耀。
我本以为自己和它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想到的是,李享竟在某一天咳出大量的血来。
急诊室外,同时有几个人都等待,似是同样的病症。李享的血珠慢慢地从皮肤下渗出来,虽然量很少,白衬衫却也被浸透成淡红色。
医生:“我也不废话了,这算是一种特殊的血液病,我说的和刚才那几位一样。你女朋友的病目前没法医治,没有特效药,你有条件就去买血,没的话......”
我知道后半截话的意思,是让我去抽血。
血潮汐的血。
我焦急着走到大厅。有人被担架推进来,他断了一只脚,伤口滋着血花。这人把一支针管推给医生,说先救我妹妹!医生立马换上针头,往伤口上推进了1厘米。
男人一拳把医生打翻在地。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来,长出了新的皮肤。
医生起身,吞了口血沫说道,急什么,两个人都够。
回到家,我蹲在墙角。
最低贩售血潮汐的也超过了八十万,20CC一支。我和李享这些年的存折有六十多万,都是我们初中起存的钱,计划着以后买房。
不够。
李享的执念是一台大电视,不管多累,回到家就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
要把这些钱都花了么?
如果现在不救她,所有人都会指责我是负心汉。
我打遍了所有朋友的电话,凑够二十万。再刷新购买界面时,那支针管已经被买走了,最便宜的变成了一百二十万,30CC的血量。
我把手机砸向墙壁,吼了一声。
李享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她活着。活在这世间。
我发了条朋友圈——李享病了,我要去采血。
一部分人说,你别去,太危险了,剩下的人说,生死与共,萧念你和李享是神仙爱情;还有人调侃兄弟,你太男人了……
我一条一条回复完。噗嗤一声笑出来,和李享勾搭在一起的那个男的,能做到这一步么。
呵呵。
05
网上有选项,希望杀死或是保护血潮汐,前者比例远低于后者。利益果然是最好的麻醉剂。搞笑的是,除了治病,还有人留言,自从出现了血潮汐,他的前任都对她越来越好了。
东林私立医院,排队盘踞如同栾蛇。
到我时,负责分发、登记的大爷让我挑,我选了50CC的注射器。
大爷:“小伙子,你这种的我见过挺多了,大多数都没有再回来。”
我:“谢了大爷。我要救女朋友。”
大爷:“你死了,她会难受。”
我深情地说:“没事的,我死了也会有人照顾好她。”
队伍后面的人,对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大爷笑了,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跟随一支四人小队来到了漕河泾开发区,在腾讯大楼前,一只血潮汐正缓慢蠕动着。比第一次见到的更大,目测长度超过五米,宽度超过三米。
“安静一点!开始吧。”
十多个人轮流在血潮汐的身上扎针,他们用手表计时,最多十秒。即便针管没满,也会退回来。第一轮,大家都没事。
他们就是采血猎人,有一套自行的标准,专门收集血潮汐的血液。
不超过15秒,就是标准之一。
领头的是个纹身女孩,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聚拢在一起,调整手表。
每次采集相隔十分钟,这是标准之二。
我盘算着什么时候加入一起,却一直不敢上前。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纹身女拿出石灰粉,在每名成员的手上抹一点。
第二轮采血开始,针管都插在之前同样的位置,但针头进入浅了很多。纹身女孩神色凝重,汗沿着脖子流进领口。
天空波云诡谲,却依旧安静。
每人抽了两管子血后,都先后退了出来。到目前为止,他们已获得人均三针管血。
几个人讨论是否继续第三轮时,有个老伯提出带他一起。
“再来一次吧!带上我一起!我给你们钱。我给我老伴治病!”
他大概看到了年轻人‘轻松’就收获了几管血,觉得没那么难,也想跃跃欲试。
纹身女孩:“不行,今天就两轮。”
年轻人散开了,老伯被晾在原地。
“为什么你们都不带上我。让我看看血管吧。”
女:“滚!”
老伯刚靠近纹身女孩,就被一脚踹开。他吐出一口血,里面有一只假牙,老伯哭起来,撕心裂肺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同情他。
刚想上去安慰一句,老伯突然窜到血潮汐身前,用一把水果刀深深砍下去。刀口碰到薄膜就被弹开了。
“我也行,我也行……”
有人笑道:“别费劲了老东西,只有东林的针管才行。”
老伯没理会,疯了一般地挥砍,一刀,两刀,三刀......
膜上有了细小的裂痕,血丝从口子里滋出来。血潮汐的手掌痉挛了一下,蜷缩成一个拳头,不知从哪个部位发出悲鸣的声音来。
老伯贪婪道:“血,给我血!”
裂痕越来越大,直至完全破裂,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血液冲了出来,老伯拿衣服来接。
“血,哈哈哈哈,我也行!”
纹身女孩瞳孔瞪大道:“逃!”
我亲眼看着天空中的巨手拍下来,首先将老伯压成了一个扇形,然后那只手越过十来米,砸向了采血猎人们。
有三个女生第一时间就死了,一个男生从头顶被直角度拍下来,变成了一团厚厚的血肉,其他躲过第一击拍打的人,也很快被第二击锤死了。
只剩下纹身女孩还在狂奔。
巨手像蝮蛇一般绕过我,追向纹身女孩。这次它不选择拍了,而是用【弹】的手势,伸到女孩面前。‘砰’的一声骨裂声。女孩以一个漂亮,匀称的弧线,掉到了我的面前。
她死在我的面前。
我的那支针管掉地上,颤颤巍巍地去捡,捡不起来。
还要上前吗?
我已经不喜欢李享了,不是么?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是那个救女友的人!”
“是他。”
“他好像还打算上。”
“你们还打算采血么?”
“看看那个人怎么样吧。”
采血猎人们死后,现场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采血者。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还有人想尝试么,我有一个想法……”
如果说每只血潮汐只有一只手保护,那几人同时采血,即便出现手,也只能追击一个人。
存活率是否会提高一些。
我继续问道:“有人么?”
一男两女举手了。
我们同时站在四个位置,没有一个人动手,我们还需要【同一时间】。我的手在颤抖,第一次靠那么近,原来血潮汐那么高,身上还有小蛇般的血管,随呼吸起伏着。我几乎可以听到血液里流动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指做倒计时。
3
2
1
我们四人同时扎进血潮汐的体内,血液一点一点跑进我的针管,抬头,天空中乌云密布,好像随时可以伸出什么来。
时间好像变慢了,远处可以划出一条光晕的车灯,风声,脚下被风吹起的树叶。一秒钟像橡皮泥一般被拉长了无数倍。
“好了么?”有人问道。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地拔出针管,我的只到了一半。
天空的举手还没拍下来,心跳声提醒我还活着。
其他人看我没好,居然扎进了第二针。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冷汗直流:“为什么要采第二次。”
女孩:“你的针管那么大,你当然不用了。”
血液到40CC的位置了,风里有了咸腥的味道。
应该没事了吧,与此同时,我眼前的女孩眼球爆了出来,整个人瞬间分崩离析。
我们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狂奔。大手果然只追向一个方向。它有时候非常快速,有时候又像蛇一样盘旋着。我听到了另外的两声惨叫,它追向我这边了。
我急速狂奔,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一样,几乎无法呼吸了。
要死了。
我要死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它要拍下我时,刚巧公路上的一辆车撞向那只大手。
它立刻缩回了天空。
那支针管还在血潮汐的身上,我连再回头拿的勇气都没有了。
尿在裤子上了。
对不起,李享,我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06
回到医院,李享的情况更差了,衣服已被渗了一层殷红。
“你来啦。萧念。咳咳......”
“好好休息,你会没事的。”
“咳咳咳,咳咳......”
“要不,我发个朋友圈,就叫李享的住院日记第六季?”
她没接茬,我自己干笑了几声。
我用温水帮李享擦干净身体,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嫩,像个豆腐瓷娃娃。
“为什么你没把血潮汐的血带回来!别人都拿回来了。”
我低着头,疲惫和难受一起涌上来。
“我都快死了!萧念。”
“对,对不起……”
看到她气若游丝的样子,心脏抽了一下,我后悔没拿那管子血。
认识了李享十年,从未见过她这么绝望的时刻。
一旁,李享的手机屏亮了,有人在给她发消息。
“都这个时候了,你能别聊了么!”我没控制住,吼了出来。
“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我,有躲闪,可能还有一点点留恋。周钰的电话这时候打来,我猛地挂了。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无话可说。
“你先休息......我想办法......”
“萧念,我不喜欢你了。”
我转身,看到她露出很轻松的微笑。我突然非常的难受,她说了无数遍的分手,可这句话是第一次说。
我扶住了门框。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我已经不喜欢李享了呀。
就在这时,地上出现了一处奇景。从李享身上渗透出来的血液,慢慢变成了小血珠,向着门缝滚去。我跟上,它们就像是有生命的磁石一般,被吸引向某一个地方。
出了医院,到了延安西路的转角口。已经有解放军成对出现在街头。
“萧念?!”
居然是同事周钰。
“萧念,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干嘛不接......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李享病了?有渗血症的都在这家医院……对了,你别做傻事!我周围死了好多人!电视发布公告,禁止大家去采集。要出动军队了,而且……”
她抓着我的手,没头没尾说了很多话。
我听不进去。
“李享的情况很不好……”
“你们还没分手?”
“分不分手和你无关……”
见到地上的小血珠后,周钰惊呼了一下。
“回去吧,现在外面很危险。”
“不要,我要跟着你!保护你!”
“随你吧......”
我们像两只鸵鸟一路向前,再抬头时,已经到了东林私立医院科研所。
医院门没锁,我们很轻巧进入其中,这家医院看起来占地面积小,但里面的空间特别大。
血珠像一个个跃入泳池的孩子,进入了一个大血池。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有工作人员发现了我和周钰,穿着地铁事故当天的白大褂。其中一人抓住了我,周钰一口咬在他手上,她拉上我就跑,但脚步再快,还是被四周冒出来的人抓住了。
一名壮汉掐着我的脖子。
“干什么呢,放开他!”
恍惚间,王先生一脸笑意地望着我,好像在说,我们又见面了,萧先生。
他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带我进入一间仓库,里面竟然有大大小小十几只血潮汐,它们在玻璃培养皿中呼吸,起伏着。
“你是医院的人?”
“有一点合作关系罢了,我做的一直都是供应商嘛。”
“血潮汐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拥有那种超时代制造技术的,是一家叫做恋神系统的神秘公司。更多的资料我也没有,我只是中间人。”
“别骗人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萧先生,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屏亮了,看到头像后我彻底懵了。
是我女朋友李享!
“为,为什么,你,你有我女朋友的......微信......”
“你的女朋友……你确定?”
李享一直在聊天的人是他。
他早就和李享勾搭在一起了?
他是故意找上我的,为了什么呢?
让我去找血潮汐取血?然后自然死亡,他就可以和李享顺利在一起了?
李享知道么!
无数的信息,在凿开我的大脑。
想到柔弱的李享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我就感到恶心,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工作人员将我拉开。
“王强,你凭什么勾搭我的女朋友!”
“李享是我的,你碰都别想碰她!”
“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李享在一起十年了,你算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同情。
“李享真的很好闻,对吧。”
我愤怒到了极点。
“操你妈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把血潮汐的血给她!你和东林私立关系那么好,又掌握了那么多的针管,为什么不给她一支!”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
他打开了橱窗,抚摸着一只血潮汐:“这东西就是像李享这样的女孩子们制造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恋神系统的配置清单我扫过一眼,除技术外,血潮汐最初是由人身上的一滴心间血培养出来的。”
“你利用她。”
“你既然不喜欢这个女人,就和她分手吧。反正喜欢你的人多得是。”
王先生看向我身边的周钰,小妮子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萧念,那段时间,我就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像是朋友圈里的那样。太假了。李享在我怀里的时候,一直在数落你哦。”
周钰大概是怕了我这杀人的表情:“走吧,萧念。我们别理这对狗男女了。回去吧。”
“最开始就是随便聊聊,你平日里根本不和她说话吧。我一边劝慰她,一边接近她。即便你已经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也不懂得珍惜。嘻嘻,我刚好可以借助她的血液,来帮东林私立培育血潮汐。”
我恨不得咬死他。
王先生皱眉:“可后来情况失控了。越来越多的宿主出现渗血,那些血珠经过血池,会回到血潮汐的身体。我虽然很喜欢李享,但她终究......”
李享的血珠进入血池,变大了一圈后,滚向着大门口的方向。
我:“你的意思是......那只血潮汐被抽干净,李享也会死?!”
王先生:“可以这么理解吧。所以别白费功夫去采血了。”
我猛地冲出去。
王先生在身后大声喊道:“没用的萧念,放弃吧,别做无用功。
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对李享也有忽视,但她不该和那个油腻的男人在一起。
是李享被骗了!
她太久没和其他人接触,所以被骗了!
一定是的!
我强迫这样说服自己,才不至于崩溃。
我蹲在地上哭起来,该死,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呀!
跟着血珠跑了不到三公里,我见到了第一次遇到的血潮汐。
它正被一群人围着,其中有三名采血猎人。
一个人刚想用针管扎它,被我撞翻在地。
我挡在它面前,伸出双手。
讽刺的是,几个小时前,还抽取血液的我,却要保护它了。
“别过来!谁敢过来!”
“操,别耽误老老子赚钱!”
一个二十多的男生冲过来,用刀捅我,却捅在了血潮汐的身上,刀子被弹开了。其余几人将我围住,无数的拳头落在我身上。
好痛啊,感觉骨头断了。
视线模糊了,他们蜂拥着上前,在血潮汐身上采血,血液缓慢流出了血潮汐的身体。
“不,不要......”
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这里来,将李享的那只血潮汐围得水泄不通。
“求你们了,不要!我女朋友会死的。不要......”
我向前爬动,第一次希望天空中的大手杀死所有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
血潮汐却越变越小。
就在它即将要被抽干时,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
那只血潮汐的头部咧开了一张嘴,一口咬在刚才打我的那个青年身上。
血潮汐含住了他的头后,一点一点将他吞吸进去。刚开始男孩还能挣扎,但很快就发颤了,最后像蛇吞蛋一样,彻底被吃掉了。隔着那层膜,所有人都看到男孩漂浮在血潮汐的身体里,一点一点被消化。
几秒后,血潮汐直立了起来,慢慢地变小,变瘦,长出了脚掌,伸出了双臂。慢慢的,那只血潮汐有了人形,最后变成了那个男孩的模样。
‘男孩’向着人群中的某个女孩走去,一顿一顿的。全程目睹一切的女孩,尖叫着逃走了,留下那个‘男孩’亦步亦趋地向前,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最初地铁上接吻的男子,他‘唤回’的女友也是血潮汐变化的么……
本以为血潮汐不会攻击人,杀人的只是天空巨手,现在我完全陷入了迷惘。
目睹这一切的人都逃了,我却迈不开脚。
这只不是李享的血潮汐么?
为什么是那对年轻情侣的?
难道我跟错了?
刚才,李享的血珠进入血池后,变成更大的血珠出来,那个时候就跟错的?
可为什么血潮汐会变成人?!
突然间,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冒上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我,带着野兽般危险的气息。
我穿过冒出的十几只血潮汐和老鼠般的人群,奔跑在城市中央。
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回头,是李享。
李享她拉住了我。
我甩开了她的手。
“萧念,咳咳,快逃。”
“你和姓王的多久了!”
“它过来了,萧念。”
“谁来了,到底是谁来了?!”
恐惧,愤怒,不甘,怨恨,我盯着李享白皙的脖子,甚至想掐上去。
李享手臂渗着小血珠,流向正前方的那只血潮汐。它不大不小,普通得那么不起眼,但我知道,就是它了。
它手掌中裂出了一张嘴,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在笑。
“李享,它来了。它要来吃我了。”
“萧念,这次我来保护你。”
07
我的名字叫李享。
和萧念初中时就认识了,他是班上最好看的男生。当时我总是考第一,萧念第二。我们表面水火不容,其实早就在一起了。
到了高中,班主任是一个开放的年轻人。只要成绩好,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念想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我不希望。
“我都和他们说了李享是我的,你不公开,我多没面子。”
有时候我觉得他活在别人的目光中。
“等到大学好么……”
“可她们每天都在烦我唉。”
萧念的外表很招女生喜欢,她们想着办法接近他,一个一个拒绝让他觉得烦躁。最后我当然还是依着他了,虽然在校园里,他拉着我的手还是很紧张,但心里是开心的。
就像是在贫瘠的土壤里,开出一朵花来。
萧念一直以为我父亲死了。我骗了他的。
我的母亲有精神病,自小便要照顾她。父亲抛下我们和其他人结婚了,我和他签下条款,抚养费是借的,等到我十八岁后,会以某个比银行高的利率还给他。
“就当是投资了,爸。我和妈都需要钱。”
“小点声,等下在你阿姨面前,别叫我爸。行吧,谈一下这个利率点吧。”
虽然有些不情愿,他还是给了。
为了害怕母亲走失,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早回来。母亲发起疯来,我一个人拦不住,被打是家常便饭。萧念帮忙每天买菜,陪我一起照看母亲。
我们开一盏台灯,一起写作业。
我们是这样过来的。
对我来说,他早早跨过了男友的边界,来到了家人这一栏。
高考后,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萧念说,当我们走在一起时,就是一道风景。我说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心里是开心的。
他说要给我一个家,我说小一点没事,但是要有一台大电视。
萧念当天就发了朋友圈,目前市面上最大尺寸的电视多少钱,求告知。他很喜欢记录我们的生活,后来我知道,他为了成为同学们口中的青春,费尽心思。
毕业后,我们各自踏上职场。因为身体问题,我没法应付高强度工作,就在家办公。而萧念却在职场上越来越顺利,很快就晋升到了组长。
也就在这时,我们开始渐渐疏远。
有次我去他公司送饭,他是那么不自然。
“组长,你藏得够深啊,我们才知道你有女朋友。”
在他们公司,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看萧念的眼神,和高中时那些女孩一样。
这个女孩叫周钰,我没听萧念聊过她。
我们之间的小矛盾越来越多。他开始反感我的节约。
“赚了钱不就是为了给喜欢的人花么,我买了包,你又不喜欢了?”
“喜欢的,你下次可以和我说一声嘛。”
“说了就不惊喜了啊,来,看镜头,李享。”
咔嚓。
朋友圈:我给李享买了LV的包包,还被李享训了。太难了。
看着他回复老同学留言的样子,我苦笑,我的小男孩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呢。
他的社交圈子越来越广,我的却很小,我越发依赖他。
我害怕这样的自己。
直到有一天,在他公司楼下,我看到周钰在和萧念亲吻。他推开了她,但慌乱的眼神中,我知道萧念的心乱了。
世界在那一瞬间倾塌了。
周钰不是关键,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萧念身边,问题的核心还是我们自己。
在一起十年后,他好像不那么喜欢我了。
这时候,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我在东林私立医院被查出血癌。治疗到位,大概能活五年。
我浑浑噩噩走回了家,镜子里的女人依旧年轻,甚至算得上好看,但这副皮囊,却不能存在多久了。
周钰那女孩可以帮到他,他们一起加班,一起头疼甲方的项目,奋斗在第一线。
我羡慕她。
我越来越扮演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萧念大概是想和我分手,但又在犹豫,他不想做那个破坏十年感情的罪人。
他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即便我提了很多次,他也不同意。
他会用躲闪的眼神说,说什么分手呢,那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算什么。
大义凌然,毫无错误。
我叹了一口气,唉,你也知道啊。
有段时间,他说李享,你一直待在家里完全接触不到人怎么行,要不去和我参加客户的聚会吧。我们玩个游戏,就当谁也不认识,怎么样。
我说好啊。
我懂,他是希望我主动喜欢上别人,真正具有资格去当那个结束这十年关系的人。
好啊。我来满足你。
聚会中,很多男人围着我,聊天,加微信,喝酒,眉眼生笑。他一边酸楚,一边不加阻止,像是一只两头摇摆的小船。
萧念希望我主动来“抛弃”他,可当知道他的兄弟,高中同学在暗地里追我时,又大声斥责,让我立刻删了他们的微信。
我哭笑不得……
我主动联系了周钰,发现她确实有吸引萧念的特质,自由,独立,又敢作敢当。我希望她能在之后替我照顾好萧念。
她说她是认真的,双眼泛着年轻的光。
回家后,我大哭了一场。
这时候,血潮汐登场了。
比起能治百病,第一个关于血潮汐的传言是另一个。
女生圈子里传言,只要在东林私立医院内提取自己的血,就可以换回恋人的心......最开始没多少人信,但我周围越来越多的女孩,都表示她们的男友已经回心转意......只是和之前的性格不太一样,更听话了……
这时,王先生找到了我,他一眼看穿了我和萧念营造的假象,问我是否要尝试一下。我第一次看到培养皿中的那个手掌生物,感到恶心。
“只要一些血,就可以让萧先生重新喜欢上你。你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
“他会永远听你的话哦。”
“永远么……”
“是的,李小姐的答案是?”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东西,心口一疼。
“不。”
我拒绝了。我不想用情感以外的手段来绑住萧念。
要走时,周钰陪她的朋友来了,她看到我后大声质问道,你来这边干什么!是不是要用血潮汐换回萧念!你之前说的那么感人,都是假的?!
不论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听。
厕所里,周钰扬着头和我说,李享,你知道萧念最讨厌你哪点么。他最讨厌你永远把他当孩子的那个眼神。那眼神让他恶心。
还有,萧念已经不是你的小男孩了。
我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我知道那是真话,周钰模仿萧念的语气,非常像。那是萧念的心里话,也是我们之间存在的结缔。
事实证明,我们十年的爱情在他那里已经变成了亲情,还是一段令人厌恶的亲情。
我走后,王先生发消息对我说,他提取了我的血液。他说那是最完美的心间血,那会制造一只完美的血潮汐,能治疗更多的疾病。他会给我一大笔钱,我可以把这笔钱留给萧念。
他说如果早一些,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死了。这是一项双赢的合作,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说我不想要那东西,但没有力气阻止他了。
我隐隐觉得害怕。
王先生会把血潮汐的进度告知我,带着兴奋的神色。萧念误会我在接触其他的男人。也好,反正在他‘受害者’的计划里,也需要那么一个角色。
之后的事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首先是天空中的手,如同守护神一般,保护着血潮汐,而每只血潮汐一旦被采血,就会用原宿主身上的血补充。
我越来越虚弱。
我质问过王先生,为什么会这样。他慌忙,焦急,又踌躇,并表示医院的科研人员已经在改良了,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连和他争执的力气都没有。
但讽刺的是,萧念真的开始关心我了。
有天晚上,他买了栗子蛋糕,看起来在隐藏着什么。我依旧很高兴,却还要装作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只吃一小口。
他说要拍照,维持着我们还在热恋的关系。虽然知道是假的,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那天,我在手机上问王先生,血潮汐不会伤害到萧念吧,他说不会的,只要他不去采血。
“对不起李小姐,我帮着那家公司……造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
不会的,萧念不会这么做的,他已经不会为了我拼命的。
那晚,他回来后又出去了,再回家时特别慌张,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那晚,他主动亲吻了我,我有些惊讶。我们像是一对正常的情侣,拥抱在一起。我以为我们会更进一步,他却在最后退却了。
“睡吧。”
我装作不在意,却明白他对我连欲望都没有了。
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晕厥了好几次。萧念把我送到了医院。我在微信上对王先生说,别告诉萧念真相,也别让他去采血。萧念看到了,以为我还在和暧昧对象对话。虽然心痛不已,但我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萧念,我不喜欢你了。”
他跑出去了,我很担心他,便穿上便服,让王先生载着我去见他。我们的车在最后时刻,撞上了天空的手。
“值得么。”
王先生看着我。
“他是我的恋人。”
回到医院,我又收到了王先生的消息,说萧念找到了东林私立内部。
“我刚才帮你演了一出戏……”
他吞吞吐吐,大致说了一下情况,说萧念应该心死了,不会再去采血了。我说那就这样吧。
十年青春,我来做切断我们之间感情的那个人吧。你是完美的受害者。
我放你走了。
“他现在去哪里了?”
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可能……跑去保护你那只血潮汐了。”
笨蛋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时候,我才明白,越来越多的血潮汐吞噬了变心的恋人,成为了‘新’的情人。
如同某种病毒扩散在城市中。
传闻是真的,只是以这种恐怖的方式……
出了医院,王先生已经等在楼下。他失神地说,我只是想救所有人,并不想弄成这样的。东林私立最初只是接受了那家公司的技术,他们没说会弄出人命,也没说血潮汐会吃掉宿主的情人,变成对方。
而最初治疗痊愈了的几个患者,在几个月后又重新患上了疾病。
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他抱着头,失常地说,我不是杀人犯。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质问他,怎么才能阻止。
他说了答案。
我割下血液,追了上去。不知跑了多久,恍惚间,我看到由我的血培养出来的那怪物,正向着萧念爬去。而他却无助地站在原地。
我挡在他的面前,伸出双手,我说萧念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要买一个大的电视。
那只血潮汐停住了,手掌的头部嗅了嗅我。
它是我的心间血,是我和萧念爱的证明么。
可为什么这么丑陋呢。
“李享……我记得……”
“萧念,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他的眼泪掉下来。
萧念:“为什么要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不是喜欢我么!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李享!你这个坏女人!贱货!我恨你!”
他哭着骂我。
我温柔地看着他,突然想摸一摸他的头,可立刻收起了手。
他不喜欢我像孩子一般看他的眼神。
“萧念,这么多年了,好像一直没买。现在你转过身去,到前面那个商场里去帮我买,好不好。”
我的小男孩颤抖地转身,拖沓地走了几步,他还在走,一直在往前走,没有回头。
真好。
血潮汐在逐渐崩溃。
只有原宿主的死,才能让血潮汐死亡。
我拔出了胸口的刀子,血流了出来。血潮汐像是受了刺激,不停地变化形状,一会是星形,一会儿是三角形,以及难以形容的形状。
最后变成了一滩血,和我的血融在一起后,流进了下水道里。
模糊中,我看到萧念的脸,穿着青涩的校服,还是那么好看。
“李享,我好像又喜欢上你了。”
我笑了,亲吻了小男孩的唇。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还有萧念。
要坦荡。
要勇敢。
【琛南】唯你
01
姚琛认识周震南的时候,周震南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奶黄包,躺在婴儿床上只会用哭笑表达情绪。姚琛那会儿也无法脱离大人行动,嘴和腿都不利落,被他妈抱着去看隔壁刚生完宝宝的阿姨。
当然,那个宝宝就是周震南。
姚琛对那天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视野里闪现一抹白,他看得喜欢伸手去抓。
然后周震南就哭了。
因为姚琛抓的是他的脸,力道不重,但他不喜欢。
姚妈妈在周妈妈的劝阻声中拎着儿子去病房外打屁股。
这个插曲因为过于久远被两位当事人忘在脑后,直到他们婚后姚妈妈才把这件事当成趣闻旧事重提,周震南边笑边去看姚琛的反应,被爱人警告似的瞪了一眼,他乐不可支,往他身边...
01
姚琛认识周震南的时候,周震南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奶黄包,躺在婴儿床上只会用哭笑表达情绪。姚琛那会儿也无法脱离大人行动,嘴和腿都不利落,被他妈抱着去看隔壁刚生完宝宝的阿姨。
当然,那个宝宝就是周震南。
姚琛对那天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视野里闪现一抹白,他看得喜欢伸手去抓。
然后周震南就哭了。
因为姚琛抓的是他的脸,力道不重,但他不喜欢。
姚妈妈在周妈妈的劝阻声中拎着儿子去病房外打屁股。
这个插曲因为过于久远被两位当事人忘在脑后,直到他们婚后姚妈妈才把这件事当成趣闻旧事重提,周震南边笑边去看姚琛的反应,被爱人警告似的瞪了一眼,他乐不可支,往他身边挪了挪,笑倒在他怀里。
“其实我觉得有点不公平。”周震南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就要往床上躺,被姚琛眼疾手快地抓起来,让他坐在床边自己给他吹头发时,他又想起在姚琛爸妈家听到的往事,撅起嘴:“我都没见过你小时候什么样子!”
比他年长的哥哥关了吹风机,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没事,我记得就行。”
周震南小时候经常听到的形容词是“可爱”,姚琛不一样,夸他的形容词五花八门,大多都是“帅气”“又乖又帅”这一类的,总之一定带个“帅”字。
这让年幼的周震南很不服气,扯着姚琛站在自家的穿衣镜前跟自己做对照,最后得出“明明就差不多!”的结论。
“哪里就差不多了哦。”姚琛笑着去揉他头发:“明明还是我帅一点!”
等到上了初中姚琛练了田径,逐渐有女生会在他冲过终点时发出一阵尖叫,周震南听见她们“姚琛好帅”的窃窃私语中不爽起来。怎么帅了?哪里帅了?你们要是见到他早晨刚起脸不洗头没梳的样子还能说出他帅我算你们厉害。
他自己想得入神,没注意他周围喧闹起来,一只肌肉结实的胳膊从天而降勾住他的脖子:“周震南!让你买的水呢!”
周震南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不是来看姚琛训练而是给他送水的,然而——
“这不是天太热了吗!”他一边心虚地顶嘴一边努力从姚琛的“钳制”中挣脱,转身撒腿就跑:“我再给你买瓶新的!”
“算了吧。”姚琛给他把鼻尖上的汗抹去,自然地拧开水瓶喝周震南剩下的半瓶水:“热不热,我带你去吃冰激凌?”
对学校刚出的“禁止异性之间(不管是第一性别还是第二性别)交往过密”的规定视若无物。
那会儿姚琛已经开始窜个子,外形上逐渐向大人靠拢,周震南虽然也长,但是因为挑食(姚琛确信这是阻碍周震南身高发育的最大原因),仍然跟姚琛有一定差距。
“就很气。”周震南呼噜一把汗湿的头发:“谁说打篮球有用的!站出来!”
姚琛摸出毛巾用一种周震南觉得分外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的手法给他擦汗:“你不要主观无视掉人家的搭配说明!还有牛奶!”
他十分想不通:“明明那么爱喝奶茶怎么不喝牛奶呢?不都是奶吗?”
周震南愤怒地从他手下钻出来:“两者差得远了去了好吗!!”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姚琛给自己擦头发的方式眼熟:“你再用给蛋黄擦毛的方法给我擦我就咬死你!”
说着露出小白牙。
哦对,蛋黄是周震南家的狗。
02
他们是一起决定要去R市念高中的。
起因有两个,一个是姚琛不太想继续练体育,心心念念想学跳舞,奈何家里不支持,于是想曲线救国,先离开父母的视线范围再自己做决定;二一个是周震南今后就想走音乐这条路,除了专业的音乐附中之外只有R市十二中的水平还不错,成绩也很可观,加上如果能拿到丰厚的奖学金,不至于让家里有太大压力。
“反正都是要靠自己的。”他这么跟姚琛说:“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姚琛比周震南高一级,比他提前进入十二中,美其名曰提前熟悉环境在那里待了一个暑假,自己偷偷报了舞蹈班,借住在在十二中校园论坛中认识的小伙伴家里。
那个小伙伴叫刘也。
“也哥人真的很好。”姚琛跟周震南视频的时候这么跟他说:“说我现在还没能力,不要我分摊房租。”
他给周震南展示了一下自己住处的布局,这间房子虽然结构上有点老旧,但是位置很好:“房东爷爷年纪大了去住老年公寓,不想让这间房子空着就租出去了,租金很便宜,而且只租给学生。”
刘也正好敲门叫姚琛吃饭,被他拉住给周震南做介绍:“南南这是也哥,舞室的前辈,很照顾我。也哥,这是周震南,我们未来的学弟。”
“你好。”刘也冲着镜头挥手:“我跟姚琛一样叫你‘南南’可以吗?”
周震南乖乖点头:“可以的,也哥。”
他很少会在姚琛面前露出拘谨乖巧的模样,姚琛看得新奇。刘也明显也很喜欢周震南,虽然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把镜头交还,但弯着眼睛看上去很高兴。也是,姚琛心想,谁会不喜欢周震南呢?
开学姚琛报了住宿名额,本来想直接转舞蹈生但是刘也说以他现在的水平考试肯定不合格,反正高二还有一次转的机会现在可以先自己好好练。姚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还是以体特生的身份进入了十二中,认识了同班的张颜齐,又在刘也的介绍下认识了和他同班的赵磊夏之光翟潇闻。
他们很是契合,很快就变成了好兄弟。
在知道赵磊夏之光翟潇闻也是一起长大的之后,姚琛很是惊喜:“我也有个一起长大的……”
他停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该怎么形容他跟周震南的关系,最后还是用了个笼统的“弟弟”概括。
“叫周震南。”他补充:“也哥见过。”
他的兄弟们很快就见到了经常被姚琛挂在嘴边的“周震南”本南。
十二中对音乐生的招生很是严格,需要先考专业再考文化,周震南把考试时间和地点发给姚琛之后就坐车到了R市。
只是那天姚琛有比赛没办法去接人,拜托刘也帮忙。刘也看着从出站口走出来的小小的一只,冲他招手:“南南!”
“也哥!”他在人群中很是出挑,周震南一眼就看到了他,啪嗒啪嗒跑到刘也跟前:“走吧也哥!”
刘也前后看看:“你行李呢?”
周震南转个身给他看自己背着的小书包:“这里!”
“这么少?”刘也疑惑:“你不是要待三四天吗?”
周震南点头:“是啊。”
“我只要带贴身换洗的就行了。”他理直气壮:“剩下的都可以用姚琛的!”
【琛南旧事】答应我,别受伤
【琛南旧事】 答应我,别受伤。
甜是他们的,私设是我的。
姚琛走进创作一的练习室已经是晚上两点,摄像老师早就回去休息了,只留下了一个摄影机架在练习室最边上,随意的拍摄着学员们深夜的练习日常。
练习室最角落里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男孩倚靠着巨大的练习镜,额头磕在膝盖上沉沉的睡着,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刺猬,将身体蜷缩起来保护自己柔弱的肚皮。周震南这个姿势姚琛最熟悉不过了,当年在jyp,每当他受了委屈或者压...
【琛南旧事】 答应我,别受伤。
甜是他们的,私设是我的。
姚琛走进创作一的练习室已经是晚上两点,摄像老师早就回去休息了,只留下了一个摄影机架在练习室最边上,随意的拍摄着学员们深夜的练习日常。
练习室最角落里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男孩倚靠着巨大的练习镜,额头磕在膝盖上沉沉的睡着,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刺猬,将身体蜷缩起来保护自己柔弱的肚皮。周震南这个姿势姚琛最熟悉不过了,当年在jyp,每当他受了委屈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缩在练习室的最角落,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姚琛拿起走廊上不知道谁的外套遮住了摄像机的镜头,然后抬手关掉了练习室的灯。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姚琛轻轻地走向熟睡的小朋友,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姚琛心里,带着三年前温存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弥漫开。
那是一个下雨的晚上。
等姚琛知道周震南和社长起了冲突时他已经拦不住周震南了,姚琛一边跑一边道歉,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练习室的门口。
刚到门口,社长带着怒气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除了几个同级的练习生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听,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间练习室门口。
社长是背对门口的,这使得姚琛一眼便看到了周震南。
周震南左脸高高肿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地板,牙齿咬着下唇不肯说话,泛红的眼眶却表明了男孩曾经哭过的事实。
周震南的皮肤是极容易留下痕迹的,这点姚琛最清楚不过了,每天练舞之后回宿舍,姚琛都要帮周震南涂药,不然第二天一定会青一大片。
姚琛看着周震南难受却不肯哭的样子,心疼的发抖,他想把周震南挡在身后,替他挨那两个耳光。
身旁的练习生看着姚琛逐渐发狠的表情默默无言,他们知道两个人是一起从中国来做练习生的好友,感情非比寻常。即使如此,男孩们还是拉着姚琛,尽量安抚他冲动的情绪。
“你现在进去添油加醋只会让周震南被骂的更惨。”靠近姚琛的男生说道,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姚琛能听到。
“社长出来了。”有人说道。
房间里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出了练习室,男生们赶忙像社长鞠躬问好,男人眼神扫过外面三五个男生,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最中间的姚琛身上。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手甩上了练习室的门。
“今晚,谁都不准进这个房间,让他自己反省。”说完,社长便离开了练习室。
雨越下越大。
周震南戳了戳自己红肿的脸颊,“嘶... ...好疼啊。”周震南小声嘟囔。
今天跳舞又伤到腰了,不回去也好,就不用听姚琛唠叨了,不然姚琛肯定又要说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姚琛现在在干嘛呢,应该已经下了韩语课了吧,大概要回宿舍睡觉了,明天还有好多练习呢... ...周震南意识已经有一些涣散了,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晃着,最后磕在膝盖上睡着了。
南韩的初春还是冷的,但是累到极点的周震南还是在疼痛和寒冷当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下了韩语课的姚琛没有回宿舍,他故意磨磨蹭蹭的成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员,在所有练习生和老师都离开之后,关上了教室的灯回了宿舍。
从柜子里拿出了药膏,又拿走了周震南搭在床头的风衣,姚琛在周围人“就知道你忍不住”的表情中离开了宿舍。
姚琛回到练习室的时候,周震南已经睡过去了。
练习室的温度冻得姚琛打了个冷颤,他实在不知道周震南怎么在这么冷情况下睡着的,想把他叫醒擦药却又不忍心破坏男孩的睡眠。
姚琛蹲在周震南面前,轻轻地把他的头捧了起来,脸上被打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紫。室友告诉他,周震南因为练习的原因把手机甩在桌子上惹怒了社长,被社长扇了两个耳光又挨了骂。
你受伤我会心疼的啊,傻孩子。姚琛深深地叹了口气。
姚琛挤了点药膏开始给周震南抹药,微凉的指尖在脸上搓揉,睡梦中周震南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脸,本能的去躲避这种触碰,甩头远离姚琛。
“南南,”姚琛小声的说道,“别乱动。”可是周震南好像完全听不到姚琛的声音,太过难受的他伸手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没有任何防备的姚琛被这猛地一推吓了一跳,药膏掉在地上,人也摔了出去。
这一下周震南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谁啊...”周震南迷迷糊糊地问,“小琛哥吗...”
“不是。”姚琛回复他。
“唔... ...”听着熟悉的重庆口音,周震南心情突然阴转晴了,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让自己在这黑咕隆咚的练习室待一晚上的。
熟悉的搓揉手法从肩膀揉到腰,又揉到腿。
长久的安静让周震南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琛哥,你哭了?”回应他的是一个结实的拥抱,姚琛小心的避开了周震南脸上的红肿,将男孩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肩膀。
这一下弄得周震南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的拍了拍姚琛的后背,开口道:“不疼的,真的不疼,我没事的。”听到这个傻孩子还在安慰自己,姚琛所有心疼都梗在嗓子里,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许久,姚琛才放开周震南,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了周震南嘴角破碎的伤口上。
“南南,以后生气了告诉我,有什么不开心的都朝我来,都发泄给我。答应我,不要再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情了好吗?”姚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周震南今晚上犟劲上来了,去和社长顶撞,会不会受更多的伤,背负更多的委屈。
“好,我答应你。”周震南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的回答很坚定,好像是和姚琛表明决心一样。
在周震南回国之前,姚琛一直很自豪小孩在自己无时无刻的监督下没有再受过很严重的伤。
现在呢?
姚琛看着黑暗里模糊的身影,现在的周震南长大了,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已经不再是像个小陶瓷娃娃一样易碎了,可是腰伤胃病却成了固疾,永远的跟着这个19岁的大男孩。
2017年周震南刚回国那段时间,晚上腰伤疼得浑身发抖。那是周震南在国内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是两个人分开的第一年。
电话那头的姚琛听着周震南抽气的声音着急的不行,一点一点引导他该如何缓解疼痛。
姚琛可以陪他一起挨骂,可以不顾后果去练习室陪他,可以不眠不休照顾发烧的周震南。可是现在,自己却不能跨过太平洋去陪伴那个在国内独自打拼的孩子。
南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再受伤的。
2019年深冬归国,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对于姚琛来说,就是重新把孩子拴在了身边。
看着周震南熟睡的模样,姚琛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孩子就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伸手就可以保护到的地方。
姚琛揽着周震南的肩膀把他轻轻放倒在自己腿上,睡梦中的周震南呜呜咽咽嘟囔了两声,挪了挪自己的头,在姚琛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姚琛伸手点了点周震南的小脸,忍不住俯下身在周震南嘴角亲了一下,眼睛上亲了一下,鼻尖上又亲了一下。
“亲够了没有?”周震南低沉的声音悠悠的响起。
“亲不够。”姚琛笑呵呵的说。
周震南睁开眼睛,就看见姚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样,和月光融为一体。
周震南抬手扯住姚琛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上去。
姚琛被周震南暴力的吻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客为主,托着周震南的脖子将人捞到了自己怀里。
一吻作罢,周震南靠在姚琛肩膀上轻微的喘息,等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平稳了下来,周震南突然发力,一口咬在了姚琛脖子上。
“牙口挺好哦。”姚琛调侃道,“南南你趴在我腿上,我给你按按腰。”
“啊?”周震南愣了一下,不知道姚琛为啥突然要给自己按摩。
“你腰不好,今天又跳了一天舞,不按一下明天又疼怎么办。”说完,姚琛便掰着周震南肩膀将人摁在了腿上。
姚琛的按摩果然是最舒服的,周震南哼哼唧唧的想着。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周震南趴在姚琛腿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发现周震南睡着的姚琛慢慢地放缓了手上的力度。
“晚安。”姚琛小声说道。
14岁的周震南答应姚琛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17岁的周震南却食言了。
所以21岁的姚琛答应姚琛不会再让周震南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