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之外】他们最喜欢的亲吻部位(人前vs人后)
lof你怎么敢屏我的TT 再发一遍
顺序:顾时夜 易遇 夏萧因 柏源✨
4.5k大甜饼🥺🥺都给我进来吃肉!!
Ver.顾时夜
人前-嘴唇
因为身份的特殊,在洛宁除了夜晚进入书房务公及早晨晨起时的流连,你们二人白日里是很难拥有完全独处的机会的。
少说也有一个他的贴身副官跟在身旁,或是低声汇报工作,或是立于几步之遥持枪守着安全。
刚开始时顾时夜似乎还对在旁人眼里与你亲热有些避讳,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毕竟论谁要一直忍到晚上都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更不要说他向来杀伐果决当机立断的性格。
因此往往是你...
lof你怎么敢屏我的TT 再发一遍
顺序:顾时夜 易遇 夏萧因 柏源✨
4.5k大甜饼🥺🥺都给我进来吃肉!!
Ver.顾时夜
人前-嘴唇
因为身份的特殊,在洛宁除了夜晚进入书房务公及早晨晨起时的流连,你们二人白日里是很难拥有完全独处的机会的。
少说也有一个他的贴身副官跟在身旁,或是低声汇报工作,或是立于几步之遥持枪守着安全。
刚开始时顾时夜似乎还对在旁人眼里与你亲热有些避讳,但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毕竟论谁要一直忍到晚上都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更不要说他向来杀伐果决当机立断的性格。
因此往往是你刚上了他的车就被顾时夜揽着肩搂进了怀里,下颌在你的侧颈处磨蹭一阵,便会一转头含住你的双唇。重重的吮吸又小心翼翼放开,你每次都跟溺水一般在他怀里无声的沉浮,被吻得晕晕乎乎时车子稳稳在路边停好,副官替你们拉开门,而后马上将目光放到车顶上,完全不敢看车内光景的模样。
被他牵出车子后你就乖乖在他一步之遥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手掌隔着一层手套被他宽大的掌心包裹,你知道接下来如果是需要等人或是在正事之前有一段空隙,那么他一定会牵着你到一处风景清幽的地方,背靠一弯江水或是立于梧桐树荫之下,然后揽着你将你抱进大衣深处,将你包裹的只有脑袋露在他胸口。再然后,你会看见顾时夜唇角稍微上扬一丁点,对着怀里小姑娘柔嫩的嘴唇慢慢吻下去,耐心的像在品尝一道极温润柔和的甜品。
这时大概率副官们就要背过身去好好放风了,若是让无关人等打扰了哪怕一瞬,接下来顾帅的脸大概率就会比洛宁最冷时候的冰雪还要严寒。
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人后-腰窝
你的下巴支在硬质的沙发布料上,整个人趴在一枚抱枕上,双腿向后挂在了顾时夜的腰间。
锁骨前那一小片柔嫩的肌肤几乎快要被沙发布粗硬的触感摩擦得充血,你可怜巴巴的撑起一点身子,想翻过身去的劲还没使上一分,就感觉后腰压下来一股不容抗衡的力道,细密的微痒辽过你裸露在外的肌肤,你感觉他似乎弯下了身子,手掌撑在你大腿外侧,呼吸的温度拂过你的腰肢,让你一阵颤栗。
下一秒,湿润的吻一个个落在了你腰窝上,你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扣住了手腕,你们的身影交叠落在宽大的沙发上,对比你睡裙即将飘落地面的架势,他的氅衣还稳稳挂在肩上,袖子和一侧的衣摆向下垂落到了地上,完美的掩盖住了下面任何的举动。
那句带着一点颤音的“四哥。”濡湿在他耳畔,顾时夜感觉自己呼吸变重了一点,垂着眸应了你一句。
“嗯,我在。”
“乖。”又一个似咬的吻纠缠着抵住了你的腰际。
Ver.易遇
人前-眼睛
他好喜欢吻你的眼帘。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近乎偏执的迷恋你一双透亮的眼眸里,完完全全被他的身影占满填尽的模样。
又是一年情人节,四下里被粉嫩的花束和斑斓的彩带装点,屋檐上挂着一层薄薄的落雪,些许化成水滴,蜿蜿蜒蜒顺着檐角滴落。
复生集团大厦顶楼的平层里,易遇将最后一件工作打点好,抄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和车钥匙快步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你的电话得知你已经在等他了,听到他还有工作没有结束后又特别懂事的跟他说不着急,自己可以在附近随便逛逛。但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光是想想下了雪的街道上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心脏就已经皱起来了,更不要说在这个所有路人都成双成对的日子里,他简直一秒都不愿让你多等。
但抵达你所在的位置时,他却看见你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玫瑰,正在对一个推销花束的售货员笑意盈盈。
“小姐是要送给谁呢?需要的话我再给您一张贺卡。”卖花的男子和你的距离好像有点近了,易遇感觉自己目光冷了一瞬,不动声色把脚步藏进了雪地里。
“送给我…”你犹豫了一下,最后红着脸歪脑袋笑了,“送给我的爱人。”
易遇脚步顿住了。
“贺卡就不用了,想说的话等他来了我亲自说给他听。”
他沉默了一下,为刚才的想法有点自嘲的扬了扬嘴角。易遇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什么理由吃醋,可他还是想快步走到你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的宣誓一下主权。
反正你永远都会包容他的,对吧?
“姑姑。”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时,你扭过头,转眼被他抱进了怀里。
笑着把花塞进他臂弯,又搂着他的脖颈在他喉结上落下一个轻吻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对那个售货员说了花要送恋人,而他又喊了自己姑姑……
心一慌,下意识去看身后的时候,发现易遇卡着你的身子不让你转身,反倒是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表情,唇角变成了猫猫嘴的形状,他将你拢在身前,伸手抚住了你的后颈。
“姑姑看我。”四目刚刚相对,下一秒你又下意识阖上了眼睛。
因为他已经垂下了脑袋,视野暗下去的同时,湿润微凉的触感落在了眼睑上。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售货员:愣住(灵魂出窍.jpg)》
《售货员:是我想的那样吗?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人后-后背
你趴在冰凉的料理台边,整个人被折腾得眼眶红红的模样。
原本没有温度的石制台面,都因为你长时间的肌肤相亲而染上了属于少女的薄温,半褪到后腰的白色纱裙早就堪堪欲坠,轻到随便一阵穿堂风都能扬起的材质,此刻却也挂上了看不见颜色的黏稠,点滴顺着腿跟向下淌。
你甚至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易遇压制着,还是凭借他的支撑才能勉强不让自己泛酸软的双腿打着颤滑落跪地。后背靠近脊骨中央的地方又被人轻舔了一下,你余力不足的呜咽了一下,目光蒙在朦胧的水光里,投向了不远处已经被你们弄的不成样子的蛋糕。
“易遇……”软乎乎的语气夹杂着求饶的意味,你只想让他不要再把奶油涂抹到你身上了。双重意义上的“吃干抹净”像是两个功效不同的电极一下下刺激着你的神经,让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你知道他很喜欢你的后背,尤其是肩胛以下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他总是像抚摸宝石一般轻抚那两处,然后划上中间塌陷的沟壑,将无数被情欲爱欲浸透的吻埋在其中。
偏偏这样的时候他还要叫你一声姑姑,让你已经红透的耳尖更是要滴出血来。
他喜欢你沉缅其中的模样,喜欢你因为他而短暂的背弃伦理和理智的模样。
“再让我吻一会吧,好么?”
Ver.夏萧因
人前-耳垂
是不是天底下的小猫都这样,盯着一个会发光的物品就能看很久,而且这阵光源移动到哪里它们的目光就会跟到哪里,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呆呆的可爱,让你忍不住想扑上去把它们猛吸一通,连带着脑壳顶的绒毛也一并揉乱。
但现在不行,这里可不是在宠物店或者什么猫咪咖啡厅。
你合上那本精致装点的菜谱,将它交给了唤来的服务生。
然后望向了对面的“小猫”夏萧因。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盯着你看很久了,点菜的任务落到了你肩上,红酒也刚刚装进醒酒器里不宜入口,于是无事可干的他穿着一身精致典雅的晚礼服在你对面落座,用很不符合贵族少爷的姿势托腮专心看你,目光慢慢将你的五官描摹一遍之后落到了你的耳垂上。
上面有他送给你的一对红宝石耳坠,配你今天的红裙正好,衬得整个人娇艳可爱。
萧因小猫很聪明,他知道要在你和他四目相接的时候移开目光。
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等服务生走远,你站起身一下坐到了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窝。
“!你干嘛。”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已经特别诚实的将你接纳进怀里,他调整了一个更方便你倚靠的姿势,烟紫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小窃喜,脑袋都不自觉昂起三分。
“你想亲我,绝对是。” 斩钉截铁的话落在他耳畔,吓得小猫一激灵。
“喂,这里可是餐厅,不要乱说话。”夏萧因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你满意的看了看他的样子,然后把自己凑到了他跟前。
“没关系的,就一下。”
…一时竟不知道过分的是你还是他。
你感觉他犹疑了一下,再然后带着薄温的柔软双唇包裹住了你的耳垂。避开耳环上尖锐的配饰和金属的挂链,他一点点耐心磨着你裸露在外的细软皮肤,心满意足亲了又亲。
直到背后的服务生轻咳着打断了你们。
“先生,小姐,给你们上一下前菜。”
《夏萧因:脸色从镇定小猫变成红番茄只需要一秒》
人后-锁骨
你被他堵在浴室里,背靠湿润滑腻的墙壁,而面前正紧紧抵着他滚烫的胸膛。
流水声从旁侧倾斜而下,轻易将你们之间搅得湿乎乎一片。你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感觉腰肢被他的小臂紧紧圈住,而锁骨处传来一小阵刺痛,大概又是某人下口没轻没重的咬了一下,原本就细腻的皮肤上估计已经出现了一小道红痕,而他依旧不依不饶埋在你颈间,让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女孩子的身体,完全就是一件比任何东西都要美妙的艺术品。
一弯锁骨在你身上留下了两个清浅的小潭,而他的指尖化作了一尾游鱼,慢慢顺着你细软的皮肤游弋其中。
你感觉夏萧因的指尖慢慢从你的肩窝抽离出来,顺着锁骨一路向下,湿润的水汽沾染了每一寸柔软,让你实在没忍住颤抖几下,目光朦胧在了氤氲水汽中。
那双弹钢琴的手,那双平时一直放在昂贵的琴键上,灵动翻飞的手。
思绪逐渐跑远的同时,他又垂下眸吻了吻你。
“回神了。”
Ver.柏源
人前-鼻尖
你时常有种被柏源宠得找不着北的感觉。
点好的双球冰淇淋第一口总是举到你面前,想看的电影他永远会提早三天买好最中央的票。去宠物店遇到怕生的小狗冲着你们吠叫,他总是能跟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小零食,三两下让狗狗安静下来黏人得扑进你怀里蹭你,遇上娃娃机里你特别想要的小熊,买三筐硬币也要看着你亲手把它抓上来。
甜品店的店员,宠物店的老板,玩具店的工作人员…不少人总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误以为你们是兄妹,还在感叹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关心妹妹的哥哥时,你总是偷乐又有点感慨。
幸好,幸好柏源不是真的是自家哥哥。要不你心里对他屡屡溢满的喜欢,都不知道该怎么藏才能藏得住。
而他也心里跟明镜一样的知道你所有的小心思。
不会费劲去和每一个误会的人主动解释,但是会在恰如其分的时刻把你拉进怀里,揉揉你的脑袋,然后在你鼻尖落下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是女朋友喔。”无声的信号传递出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里晶亮的开心,你甚至感觉如果他身后有一条小狗尾巴的话,指不定都要晃成啥样了。
“柏源。”
“嗯?”大男孩抬头乖乖望着你,明明一米九的个子,此刻却像一只大金毛一样听话认真。
“喜欢你!”
人后-小腹
一步步被他逼到床板尽头,你实在知道自己退无可退的时候,只好红着眼眶乖乖束手就擒。
平日里乖的不行的小狗忽然变成了尖牙利爪的狼,你眼角带着泪花被他握着腰抱到身下,还没来得及指尖触碰到他带着薄汗的棕色发尾,就感觉自己睡裙的系带被人熟练的从背后拉开。
轻薄的遮蔽物脱落的同时是灼热的吻顺着你的腰线一路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再往下就是在慢慢濡湿床单的地方,但他偏偏停在那里,耐着性子用唇瓣细细描摹过你那里每一寸柔嫩的皮肤。
你忽然有点后悔说想看他凶一点的样子了。鼓噪心跳下掩遮着三分攥人心魄的紧张,呼吸加快时,你忽然听到他开口,一贯明亮的语气仿佛被一层纱蒙上,低哑又蛊惑人心。
“你知道猎物在被捕获以后,那些大型犬科动物一般会从哪里开始大快朵颐么?”
“从这里。”他鼻尖蹭过你的小腹,轻轻按压过你的肌肤,让你一阵颤栗。
“好了好了不演了!我认输还不行。”
脖颈被你搂住,柏源感觉身下的小姑娘都有点带了哭腔了。
糟糕,是不是刚才用力过猛,真的把你给吓到了。
那他估计要心疼好几天了。
“唔…遵命!我的公主殿下。”语气一秒切换,又变成了那个最忠诚的贴身侍卫的模样。
“那接下里的事情请公主殿下放心交给我吧。”他抬起眸子望着你露出一个眯眯眼的笑容,而后虔诚的趴到了你身前,在他刚才描摹过的地方又落下一个臣服一般的吻。
“誓不辱命。”
【卫练】夜航船
pwp。庄哥战损,我好爱战损梗哦我就要反复搞嘿嘿嘿嘿。
船戏。
————————
大船推出巨浪,向幽深的夜色前行,在一片片雾岚中驶进又驶出。海面原本壮阔,在夜里却像被浓墨包围、挤压,那团团不可名状的墨黑简直要裹得人喘不过气来,唯有船头的灯火能有限穿透一部分黑域,照亮航行的水路。
或许也是水汽太重了,赤练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只觉得肺里都是潮湿的。
也不知道这样湿重的环境对伤口愈合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她心里叹气,就算有,也没什么办法的。
他们简直像是被困在了这一片水域一样,每天无论早晚都面对着那样相似的叠浪,前后皆是天海一片茫茫,根本无从判断到底航行了多远,现今在何处。
赤练拉开船舱涂着防水漆的...
pwp。庄哥战损,我好爱战损梗哦我就要反复搞嘿嘿嘿嘿。
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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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推出巨浪,向幽深的夜色前行,在一片片雾岚中驶进又驶出。海面原本壮阔,在夜里却像被浓墨包围、挤压,那团团不可名状的墨黑简直要裹得人喘不过气来,唯有船头的灯火能有限穿透一部分黑域,照亮航行的水路。
或许也是水汽太重了,赤练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只觉得肺里都是潮湿的。
也不知道这样湿重的环境对伤口愈合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她心里叹气,就算有,也没什么办法的。
他们简直像是被困在了这一片水域一样,每天无论早晚都面对着那样相似的叠浪,前后皆是天海一片茫茫,根本无从判断到底航行了多远,现今在何处。
赤练拉开船舱涂着防水漆的木门,进去再回手合上。他就在里面,上身没有穿衣物,身体有一侧从肩膀到腰腹都缠着绷带,刚刚换过不久,还看不见有血渗出来。
然而他还手持一个酒壶,正欲往杯里倒酒。
赤练不悦地阻止他:“你还喝?”
卫庄并不停手,继续倒了一盏,抬手就饮。刚咽下一口,赤练几步走来,夺过他手中铜盏和酒壶,一些酒液在晃动中溅出来,打湿了她的手指,洒到她裙子上。
“跟你说了几遍不能饮酒。”
卫庄毫不上心,“白凤和麟儿的消息还没回来,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
赤练忿忿,言语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我若偏不准你喝呢?你拿我怎样?像处置你的那些属下一样处置我么?”
卫庄抬眸看她一眼,没露出笑容,但也并不和她计较这些,只丢她一人置气。他微不可见地摇头,缓缓说,“不能拿你怎样。”
赤练便哑火了。
可她底却是有股怨气,卫庄这样不在意他自己的身体,若只是单纯的皮肉伤便也罢了,她也懒得管他。可东郡大战以后,他还负着内伤,两天都在吐血,赤练很少见他伤得这样重过,吓得觉都不敢睡实。偏他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吐血吐得也十分气魄凛然,本来眼看着好好地跟白凤麟儿他们交待任务,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酒盏,侧过头吐出近乎一盏,然后往桌上一放,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
看得赤练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咬牙切齿。
她简直要对他生出些怨恨来,只得自己在心里念叨:因爱生恨,因爱生恨,这是正常。
你若真考虑到我心里的感受,也不必这样对待你自己,赤练想。她知道卫庄性情高傲自矜,从来不愿让人看见他落败的样子,除非是伤到人事不省动弹不得的地步,不然他但凡能有一口气撑住,都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颓态来,赤练怀疑就算给他捅个对穿,若是碰上人了他腰背甚至都能是不动声色挺得笔直的。
可是我和“别人”不一样啊,赤练心想,我怎么能是“别人”呢,你为什么还要向我回避这这种事呢?为了你那点所谓的男人的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么?
在赤练心里,她和他,两个人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就不应该放不下这点体面。想想那些隐秘的夜里,他们彼此也全然谈不上有什么体面可言,他死摁着她的腰急迫抽送、颤栗着发泄出来的时候,他怎么想不起他自己体面不体面?
赤练不是不懂他,就是因为太懂他的心,所以想起来更加愤愤,或者说是委屈。从小到大都是,从来都是,当年他受了伤,面对她的关心和安慰置若罔闻,现在他受了伤,即使隐瞒不了,也要做出一副“我没事我很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只不过从前赤练年纪小,尚且不明白他,现在她可是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得明明白白了。示个弱能要了你的命么?真是的。
呵,男人,死要面子的两脚兽!
赤练一面腹诽,恨恨幻想着,要是她能制服得了卫庄,现在就把他抓过来打一顿教训了!但她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大概是有伤在身的缘故,他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稍微消瘦了一些,灯下更显出十分刀琢笔雕的英俊侧脸来——她就偏爱他这幅好皮囊,当年也就是那么一眼,就让少女的心在天上悠荡,引出后来多少故事!再想到平时被衣物包裹着的、如今被绷带包裹着的躯体,宽阔的肩,挺拔的背,修长的腿,肌肉沟壑分明的腰腹……赤练心里顿时软了,无限漫漫的爱意涌上头来,像那些潮湿的水汽一样充盈。她又开始反复心疼他那些内伤外伤,她也是受过伤的,能想象到那种疼痛程度,她受了伤,无论面上怎样表现,心里还是想向卫庄索要关怀和心疼的。换做她受伤,卫庄显然不太会哄人,但他会疼她,哪怕只是手腕或者肩臂受一些轻伤,他也什么都不允许她做了,她能看得出来他眼中无言的自责,她趁机向他撒个娇卖个可怜,他便会小心翼翼地揽着她亲吻。你看,他不会哄人,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好她,只会抱着她亲,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自信的关怀行动。
可是他无论受怎样重的伤,都一声不吭,从来不说痛,哪怕是对她。
果然是海上太潮湿了,赤练想,她胸中的水汽在不停地翻滚,快要翻滚到头上,还有一大部分淤堵在心口,让她觉得憋闷得很。
他们的航船像一座小小的孤岛,在这茫茫无边的海上寂寞航行,头顶着乌云,身下起伏着巨浪。他们也已经几天没有和陆地联系了,起初选择海路而不是骑马回桑海,也是因为卫庄的伤势,若是走平常的路,难免要被帝国或者其他势力沿路埋伏追击,卫庄是敌人首当其冲的目标,而他就算这一次没什么危险,身体状况也经不起再次的、极有可能是多次的作战了。所以赤练跟着他乘船从海上返行,流沙其他人从陆上走。
临行前也是和白凤麟儿他们交待过的,按时保持联系,然而他们现在有好几日没有收到过消息了。赤练倒不觉得他们会出事,白凤是个脚不沾地成日在林间飞的,隐蝠极善藏匿很难被发现踪迹,千变万化的麟儿更不用说,所以问题不是出在他们几个上。也许是她和卫庄所乘的船离岸太远了吧,连白凤养的鸟都飞不过来,这样的遥远。赤练从小长在内陆,只见过山川河流,从未在海上出行过,一开始登船尚觉新鲜,到了现在,心中却莫名发慌,她感觉自己与陆地隔绝了,在进行一场未知的漂流,或者迷失在大海里,无方无向,四下无所凭依。
这种感觉真不好,脚下摇摇晃晃,心也落不了地,时有隐隐的惶然,尤其在半梦半醒之时,在加上记挂卫庄的伤势,这几天赤练都睡得不安稳。睡得不好,心绪又加倍起伏。
或许她才是那个该喝酒的人,些许的醉意大抵会让她好过一点。赤练这样想着,又坐过去拿过酒壶,斟在方才从卫庄手里抢过来的酒盏里。
还是挺烈的酒,性烈却品价低廉,她喝不太惯,赤练艰难地咽下一口,眉毛都皱起来,忍不住呛咳了几下,不知卫庄是何时向船上的人要来的,他明明不该喝,这样的酒也配不上他,可他在现在却这样不挑剔。
赤练再饮一口,努力想品味出一点这酒的好处来,却毫无防备地被捏住了下巴,卫庄俯下头来用他的口包裹住她的,在她口腔中吸吮,把那一口酒的大部分都引渡了过去。
酒味都压不住他吐息中带上来的血腥气,赤练觉得他伤得比她想象得还要重。
“喝不下去为何偏要喝,”他微微皱眉,“想喝等回去给你找上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喝?”赤练抬头反问他,“不是什么好酒,你还有伤在身。”
“闲来无事。”卫庄语气却是轻松上扬的,罕见一副闲散的心情,“或许可以祛湿。”
鬼才信。赤练想,你好歹是鬼谷传人,会信这劳什子民间说辞。她正欲反驳,卫庄却来倒问她,“你偏要喝酒做什么?”
赤练抬眼瞧他,选择说实话:“我一连几日都睡不安稳。”
“为何?”他问她。
赤练想了想,终究无话可说,轻轻摇了摇头,侧过身抬手解头上束着的发辫,一根一根解散,抬起的双臂与肩背及腰的曲线玲珑地连结在一起,黑色长发如瀑倾下,垂到腰际。她用手指理顺,又见卫庄直直盯着她看,忍不住冲他莞尔一笑。
卫庄也微笑起来,伸手过去捋一把她的头发,指腹从她发根擦过到耳朵,竟惹得她头皮一阵酥麻。
赤练顿时觉得没什么话是不能说开的,她手上握着满满一把头发,半嗔半认真地说他,“你真的不要再饮酒了,为什么不听我的呢。又不肯告诉我到底伤得怎样,你就当是为我想想,也要都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不然我怎么睡得着,夜夜失眠,再这样下去会变丑的——”
她其实是想说“让我心里有个底”,话到嘴边,灵机一动,改成了“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果然,卫庄见她越说越离谱,本来是靠在床柱上的,此时忍不住坐直了,打断她笑斥道,“什么叫‘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你要准备什么,我是怎么了?大限将至了?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赤练低头倔倔回嘴:“我即使说了好听的,卫庄大人你也不肯听啊。”
卫庄好气又好笑地翻个白眼,简直想把她拉过来打一下屁股。半晌又靠回床柱,胳膊枕在脑后,叹口气正色道,“我说没事就真没事,你不用怕。”
赤练说,“我如何能信?这两日我见你一直断断续续在吐血。”
卫庄嘲讽道:“好歹你也是个习武的,怎么现在连这个都不懂了,受了内伤会有淤血积在脏腑,自然要待到尽数吐出来才能经脉通畅。”
我这叫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才不懂呢,赤练腹诽。
“那你自觉到底是怎么样?”她追问他。
“就快好了,”卫庄无所谓的语气,“淤血已经消了绝大部分,至慢明后两天就能运功了。”
赤练见他讲得笃定又有细节,知道这是准消息,终于放下心来。想想又起身跪坐他身侧,纤纤五指抚上他胸膛,说,“那我给你揉揉心口,或许能好得快一点。”
——从前也有那么两次,她也是这种情况,虽然谈不上太严重,但仍然痛得直不起身,卫庄就是这么运功给她按摩前心后心处,颇有成效——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内力精纯深厚的缘故。
她当真也注入一点内力给他揉搓心口,卫庄没有拒绝的意思,但没过几多时便伸手捏过她下巴,低头吻住她。赤练本就离他近,险些被卫庄弄得整个人砸进他怀里,连忙撑住了自己,他不放她,她只能欠着身子陪他继续这个长吻。
······
全文指路微博,lofter发不出来
【卫练】情海(十四)上
《情海》
第十四章
(一)
自那晚过后,张良果然没再找过两人。秋收结束官府得闲,小圣贤庄在入冬之前又招了不少新弟子,张三先生每日忙着闭门讲学传道授业,相比于之前笼络江湖同盟和帝国将相斗智斗勇,一时倒是安分了不少。
桑海夜市一连热闹了几天,很快恢复了平静。南来北往的商贾游侠因始皇东巡而暂聚于此,在巡游结束之后又各自分散离去。楚姓的兵家撤的最早,多数人马悄无声息地混进人流,退至暗处,继续谋划他们的复楚大计。道家天人二宗不相为谋,农家六堂各奔东西,只有墨家那一众难兄难弟还留在桑海,看样子也是准备在...
《情海》
第十四章
(一)
自那晚过后,张良果然没再找过两人。秋收结束官府得闲,小圣贤庄在入冬之前又招了不少新弟子,张三先生每日忙着闭门讲学传道授业,相比于之前笼络江湖同盟和帝国将相斗智斗勇,一时倒是安分了不少。
桑海夜市一连热闹了几天,很快恢复了平静。南来北往的商贾游侠因始皇东巡而暂聚于此,在巡游结束之后又各自分散离去。楚姓的兵家撤的最早,多数人马悄无声息地混进人流,退至暗处,继续谋划他们的复楚大计。道家天人二宗不相为谋,农家六堂各奔东西,只有墨家那一众难兄难弟还留在桑海,看样子也是准备在海边过年了。
孟冬既至,水冰地冻,虹藏不见。随着天气愈寒,桑海城内的百姓纷纷做起了过冬的准备,各家各户闭门生火塞向墐户,街上来往的人数变少了,整座城市渐渐冷清下来。
卫庄披着一身寒气回到家的时候,看着多出半墙竹简的卧室挑了挑眉,他就早上出去这一会儿,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已经不见了。不假思索转去后院,果然看到赤练披着加厚的绒衣,正在自家后院清点家什。
之前二人在酒楼住了三天,趁着集市从街贩手里置办了不少冬货,这几天正陆陆续续地送过来。
不仅如此,张良那边不知吹得哪门子风,特意派人送了两车书简到二人的住所,赤练随意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关于农桑医食的杂学旧书,闲居的时候刚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便叫人一齐搬进了屋里。
卫庄走进后院的时候,赤练正拎着两个巨大的包裹准备回屋,见他来了,笑道:“正好,来拿刚送到的衣服。”
卫庄接过赤练手里的包裹,不轻,看了她一眼,赤练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摆摆手,抚着肚子道:“起来以后总要活动一下的……没事~”
医家名言:早晚舒展四肢,增强体力备产。
卫庄:……
回到卧室之后,赤练解开放到案上的包裹,分别拿出来清点:“除了日常的冬装和衣饰之外,狐裘四件,皮靴四双,武服两套——夹衣里的暗器换成了索钩和柳叶刀,”赤练拿出来嗅了嗅,“还没有淬毒。”
卫庄整体扫了一眼,点头没有问题。赤练又从这堆衣物最底下掏出来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顿时又笑了。
拿起那件又厚又软的小虎皮袄抖三抖,下面还掉出两只半拳大的虎绒袜,赤练捡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坑爹的事,不禁笑着唏嘘:“买了这么多东西,哪想最贵的竟然是它……”
买之前真没想到,全桑海就那么几家卖童袄的,定价居然一个比一个高,商家一分便宜都不让,某些人还偏偏就要最好的。
卫庄神色坦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赤练端端正正的把那小衣服重新叠起来收好,伸手把其他衣物也收了起来。
一晃到了年尾,赤练的肚子已经凸得十分圆满。偶尔内室厮磨之际,卫庄手贴在上面,掌心已能清晰的感觉到胎儿的蠕动。
“他好像在叫你。”
深夜,赤练抚着卫庄的手背,低笑着说。
卫庄垂眼看着两人重叠的手掌,轻轻感受着掌心下那异常柔软的触动,很难想象一个未知的生命正如此真实的酝酿其中。
卫庄像怕碰坏了什么一样,贴了一会儿就把手放了下来。
过了八个月的时候,卫庄夜里几乎不睡觉了。
赤练晚上睡得极沉,侧躺在床里一动不动。卫庄闭眼躺在她外侧护着,鲨齿就放在手边,耳中听着炉火燃跳的细微响动和她规律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就这样默默听到天明。
白天倒是可以休息回来,反正手里没什么急事,卫庄一连数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赤练堆墙的书简差不多被他看完了。然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不过一个月,流沙一直拖着的私盐远贩之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卫庄之前派人去和田姓盐商谈过几次,发现他们想要流沙协助的走货路线格外复杂,除了中原燕齐三晋地区之外,还有一队甚至要传到远在楚西的巴蜀部落。卫庄不想多事,拿着价不肯轻易点头,之后被人邀请协商议价也推脱不去,反正着急的人不是他。但没想到推了两次,他这边的人先受不了了。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赤练皱了皱眉,看着坐在桌案旁漠然翻书的男人,整个人莫名烦躁,这感觉比她当年在王宫里被人盯着抄书还烦:“我这好好的,用不着天天这么盯着。”
这话赤练不是第一次说,原来还只是随口意思意思,现在却不免有些较了真。
赤练也说不清自己最近怎么回事,挺着大肚子看什么都觉得不爽,近来因事登门的端木蓉盖聂麒麟白凤等人无一幸免,被她逮住就是一通嘲讽挑衅还不能回击。前三个一个比一个闷的主也就算了,万没想到这个档口连白凤都忍了,单找卫庄说过一次事之后再也没进院门,弄得赤练愈发不爽。
端木蓉知产妇临盆之前偶有气虚心窄、胸口不畅的症状,说白了就是压力大情绪不稳定,问了赤练几次却没听她说有心慌气短的毛病,知道这人纯粹就是闲的,连药都没给多开,只嘱咐她近期多吃些清淡败火的东西就走了。
走之前没忍住,转头又说了卫庄一嘴:“弄这么多老旧木卷堆在屋里,生怕住着不堵心吗?”
赤练听到,当即沉下脸:“端木姑娘给人看诊不过瘾,还要给屋子看看风水?”
端木蓉没理,说完卫庄扭头就走了。
卫庄顿了片刻,默默合起了手中书简。早先确实没注意到这些,她要干什么一概顺着,回头一看屋里这么多沉木确实心窄,端木蓉走了没多久,卫庄就开始腾手把内室书简往外搬。
赤练皱眉看着雷打不动的某人因端木蓉一句话就要把她的书全部搬走,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不说搭手跟卫庄一起,反而来了句:“还搬它干什么,一把火烧了更省事!”
卫庄眼角一跳,转头看了她一眼,赤练却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这也难怪,赤练往日招猫逗狗喜欢拿旁人开涮,却很少对卫庄不假辞色,心中怜爱之情自不必说,就怕气话一出口,自己先心软了。
果然,不消片刻,赤练哼哼唧唧低下头,把床头几卷兵书合起卷好,抬手主动递给了卫庄。
“兵道诡诈,睡前还是少看这费心的东西,做梦都嫌累……”
赤练顾左右而言他,递了手却不直接给他,拿着书简晃来晃去撩人衣角。卫庄站的近了,才看清她耳根已微微泛红,单手拿住了那竹简,嘴上说了句别闹,心里却想干脆就这样站着让她打一顿好了。
赤练本是一时心烦,想闹他一下,这会儿心宽下来已经觉得自己有点作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多了这公主的毛病?卫庄却没想那么远,反而觉得眼前闹小脾气的女人有点可爱,左右他都看得这么紧了,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卫庄一念至此,放开竹简转握住了赤练的手,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冲我来……”
没等他再做什么,赤练先气笑了,两个人简直鸡同鸭讲,卫庄偏还拉着她的手往他身上凑,私帷之内这么半推半就地闹了一通,什么话都没说明白,一身邪火倒是泄了出去 。
(二)
眼看着都要当父母的人了,再闹实在不像话。隔天起赤练再不找人麻烦,卫庄这边终于舍得出门见人。压着的事务一件一件开始过手,不久卫庄又把流沙的大半人手调回来看家,他本人则亲自和田姓人士合谋起了倒卖私盐的勾当。
这事说来并不难办,田氏商贾原本就是贵族背景,在齐鲁之地甚至燕国境内都吃的很开,三晋地区有流沙的人脉,年前双方几次简单合作对彼此钱货往来的路数都熟悉了,只是卫庄还没决定好明年要跟哪条线走,江湖近来风散,诸子百家各走各路,罗网一直没动静,不知赢政回到咸阳之后会有什么新动作,另外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是直接回新郑还是继续留桑海,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也因如此,赤练羊水破了的时候,卫庄并不在家。好在那时端木蓉正巧过来出诊,本来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了,赤练忽然感觉下腹一坠,身子疼得都有点站不住,端木蓉连忙扶了她一把,低头再一看,裙尾已经见红了。
端木蓉当即放下药箱,扭头对门外的盖聂道:“快!去城东琴坊帮我叫阿雪过来!”
一个时辰后,赤练满头冷汗的靠在床头,早前被端木蓉喂了一碗催产的汤药,阵痛时时袭来,宫口不知不觉已经开了四指。
雪女卷起袖子,端着一盆烧开的热水放在床畔——门外还有足足两大桶开水,都是人家盖聂和小高帮忙扛来的。
端木蓉坐在床尾,不慌不忙地帮着赤练摆好动作,沉稳的声音极具安抚性:“丹田吐息,不要太用力。”
赤练弯起腿,半边身子已被汗水打湿,下腹才一用力,撕裂的疼痛直逼上头,从未体验过的巨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感官。
“呃啊——!!!”
——————
“呜——!!”
“……使劲!已经看见头了!”
“呜——!!!”
“咬住牙,別松气!”
端木蓉挽着袖子坐在床尾,满头大汗地引导赤练顺气生产,手腕小臂已沾满了污丿皿。
雪女早年跟着蓉姐姐帮墨家几位姐妹接过生,临床之际也没有太慌乱,帮忙换水的同时还往赤练嘴里塞了一口参片,劝她嚼碎咽了下去。
与此相反,门外众人就没有这么冷静了。
为防不测,盖聂和高渐离都守在院里没有离开。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听别人家媳妇生孩子的过程总会有些尴尬,不等两人移步去走廊,身后的产房里又是一阵尖锐凄厉的哀嚎。
“呜、啊————!!!”
这一声叫的太过凄惨,高渐离都感觉背后发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再回来,当即暗道声不好。
卫庄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赶回来的,一身风尘进了家门,迎面听到的就是她这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疼——啊———!!!!!”
赤练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整个身体要裂成两半,五脏六腑都拧到一起,身下抓着的床单竟已被她生生扯碎了。
端木蓉脸色凝重,产妇宫口已经全开,出丿皿量比她预期要大,再这么耗下去恐有危险,当即从床尾站起和雪女交换位置,咬牙一伸手,用力抱紧了赤练的腰:“忍住,继续用力!”
赤练泪眼婆娑地摇头,雪女怕她不慎咬舌,连忙扯了片布条塞住她的嘴。赤练已疼得无力反抗,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跪在王宫门前叫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年少时经历过的深痛绝望仿佛重现在眼前,她看到了有人在流丿皿,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可地狱的牢门死死关紧,谁都救不了他们……
“——加油!头已经出来了!”
赤练意识几近混沌,腰下撕裂般地坠胀不堪,血色尽褪的脸上汗泪交织,嘴中还在呜咽着一个人的名字。
……
根本没有喊出声的哭唤,可卫庄还是听到了。
——带我走。
(三)
事情从鲨齿掉落在地的那一刻起开始失控。
旁人不明所以,彼时只见卫庄双眼发红,扔了鲨齿就要往屋里闯。高渐离见他脸色不对,想到屋里几位女眷的情况,断不能让他就这么进去,连忙伸手把人拉住。岂料卫庄反手就是一拳,不留余力直接奔着命门招呼。
小高惊骇之际后退两步险险避开,反手卸了背上的古琴挡到门前。盖聂当机立断撂下手中木剑,与高渐离一同上前迎战卫庄,三名剑客当场赤膊扭打成了一团。
盗跖跟着白凤赶到现场的时候,院里已经一片狼藉。原本搭好的藤架东倒西歪的折在地里,走廊桌椅破的破摔的摔,唯有水缸还是好的,瑟瑟的立在墙角一动不动。
盖聂和小高脸色铁青,一人一边憋着劲按住卫庄。奈何两个正常人制不住他一个疯子,盗跖见他们俩要吃亏,连忙过去拉架,结果被挣脱出来的卫庄当胸踢了一脚。
“滚——!”
“卧艹……”盗跖疼的一龇牙,白发混蛋发了狠力,一脚下来胸腔都要被他踢碎了。
白凤款款落在南面的房檐上,哼了一声:“活该。”
盗跖一听,当即破口大骂:“喂!咳——!你老大都特么疯了!你还不下来帮忙!”
白凤面无表情地立在房顶,连回话都懒得,抱起双臂作壁上观。
不止白凤,早先去给卫庄报信的墨玉麒麟站在房檐下面的暗处,离的要多远有多远,看上去也没有过去拉架的意思。
外人不知道,当年流沙一众杀手阻止卫庄去王宫找尚在病榻上的公主的时候,白凤歇了一个月才把被卫庄拧折的胳膊养好。
“小庄——!你冷静点!”
盖聂额角青筋暴起,反勾一拳打中卫庄左脸,终于将人逼退三步,怒劝道:“端木姑娘和雪女姑娘都在里面帮忙!你进去能干什么?!”
高渐离趁机从背后锁喉擒住卫庄,不让他再往门前靠近。盗跖抚胸坐到廊下,一边喘一边跟着劝:“就是……咳、你至于的吗?生个孩子而已,谁还不是娘生的呢……”
无奈,随着屋内呻吟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衰弱,卫庄已经听不进人话,偏头啐了口血沫,一个背摔掀翻了高渐离,转手抄起地上木剑砸开盖聂,盗跖自觉滚到一边,爱特么咋地咋地吧。
白凤和麟儿对视一眼,放下手臂正欲动身,忽然又顿住了。
“哇——”的一声惊响!卫庄后背蓦然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哇、哇——!”
不仅卫庄,接二连三的婴啼声呱呱响起,一院子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都愣了。
他们听过太多垂死挣扎的哀嚎,临别悲恸的哭泣,却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充满活力的哭声。
好像一个全新的、突然降临到人间的鲜活生命,第一次向世界发出了响亮的问候。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终于,闭紧的大门被人推开,雪女一胳膊血汗出来换水报信,不料看到院内场景的一瞬间也愣了。
咚的一声——堵在房门前的古琴闷声落地。
雪女无比惊讶的看着这一院衣衫不整呼哧带喘的伤残人士:“这、这是怎么回事?!”
(四)
两个时辰后,端木蓉脸色极差的绑好盖聂左肩的绷带,总算处理完了所有人的伤口。
“我说你这个师弟……”盗跖心累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脑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人回话。
小高坐在桌前调了调琴弦,刚刚摔在地上变了几个音,好在没摔坏。
雪女此时已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小高身旁帮他调音,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唉,我也是不明白……人家愿意进去就进去,你们非要拦他干什么?”
妻子生产丈夫不在一边守着,助产还得蓉姐姐上。
盗跖只顾揉腰,懒得多嘴解释什么。高渐离和盖聂都不吭声,心里想的却差不多。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老婆在里面,就他那个架势,谁敢放他进去?
盖聂松松肩膀披好衣服,见端木蓉脸色不佳,从暗处拉了她一下,低声问道:“还好吗?”
医者忙起来一向顾不上自己,端木大夫这一天接生扶伤忙里忙外就没歇着,脸色明明已近苍白,却还点头不想旁人担心,被盖聂硬拉到桌案后,这才坐下了。
桌上有煮好的木茶,慢慢喝了口热的,嘴唇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大铁锤刚从墨家据点外面巡视回来,听众人说了今日流沙那边发生的事,粗犷的脸上写满神奇:“那两个猖狂的家伙,居然也有今天……”
说完又忍不住好奇:“那孩子怎么样了?”
端木蓉放下水杯,平声道:“胎儿个头不小,生产的时候费了些劲,好在母子平安。”
雪女想起产房里的经历,跟着笑道:“真的……那孩子份量是真不轻,我都怕抱不好摔了他。”
虽然闹了一场,但迎生总归是喜事,当事人自不必讲,旁者看着也算沾了喜庆。
端木蓉想了片刻,又对屋内众人说道:“产妇接下来要安心坐月,我已经和他们说好,如无意外就不过去了。你们也是……没事少往人家房檐上窜。”
这话说的明显有针对对象,盗跖讪笑着挠了挠头:“嗨,这不是担心有事了么……”
盗跖想到江湖上近来传开的消息,无趣地撇撇嘴:“罢了,别说皇帝,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驾崩了,估计人家也不当回事。”
——————
深夜,赤练终于转醒,躺在床上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熟悉的床顶,脑子多少还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腰上空落落的,手脚都有些提不起劲。
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恢复清明,开口唤道:
“……卫庄大人?”
大约是用嗓过度,她的声音仍有些哑。
赤练偏了下头,卫庄就坐在她旁边,不知这样坐了多久,见她要起来,单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不等赤练说别的,卫庄又从床头拿来一个茶杯,慢慢喂了她一口水。
赤练小口斟酌着,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等水全部喝完,卫庄放下杯子,单手揽着赤练的腰,另一只手指向床的里侧。
赤练跟着他的手转过头,才发现那小小小小的一团,正在她枕边闭眼睡着。
赤练有些怔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仰头问卫庄:“是男孩?”
卫庄嗯了一声,赤练复低下头,仔细打量了起那一团小家伙。
小家伙真的太小了——眼睛闭紧只剩两条小缝,小鼻子小嘴巴团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像谁,小脸蛋倒是圆乎乎的,轻轻戳一下,指尖柔软的一塌糊涂。
赤练微微扬了扬嘴角:“小豆子一样……”
说巧不巧,卫庄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赤练慢慢收回手,被这小子折腾了四五个时辰,实在没什么力气,坐了一会儿就累了。卫庄察觉出怀里人的疲意,又慢慢扶了她躺下。
就着床头微弱的烛火,赤练躺下后才看清卫庄的脸色,不由眨眨眼,奇怪道:“你脸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肿了这么一大片?
卫庄:“没什么。”
赤练当然不信,仔细盯着卫庄看了片刻,分明有打斗过的痕迹,只是不算严重,一双眼仍如平时静沉沉的不见微澜。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的卫庄是真的没什么了。不像刚进屋里的时候,扑鼻而来的丿皿腥气差点儿让他又疯过去。好在那时赤练已经失去意识,几个下人匆匆忙忙进来帮着倒水收拾屋子。端木蓉抱着新生的婴儿洗净裹好,轻轻放回了赤练枕边。
小家伙出世几嗓子嚎累了,这会儿睡得比他娘还香。
端木蓉微微弯了弯嘴角,转身正要出去,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心里突地一跳:“……你要干什么?”
只见卫庄阴沉着脸,身上披尘带血,脸上还挂着彩,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盯着床上的一大一小,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端木蓉不由心生警惕,放下床帐挡住了白发男人的视线,压着声音道:“孩子大人都需要静养。产后还有不少问题都要注意,先出去再说。”这才把人从床头引开。
亲眼确定人没事之后,卫庄很快恢复过来,对医者的叮嘱一概听着。端木蓉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听雪女说了外面发生的情况,无语地不想再多说什么,撂下一小瓶外伤药就走了。
赤练对昏迷后的事尚一无所知,但睁眼见卫庄脸上带伤、声音暗哑,只当他是在外遇了什么事故,身体慢慢向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半床铺。
卫庄也不客气,在犹带她体温的被褥间躺了下来,像之前护她夜寝的时刻一样,默默给床里的一大一小盖好了被子。
赤练倦意上头,一时懒得过问太多,闭上眼睛拉过了卫庄的手。过了一会儿,又慢而长的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句:“疼死我了……”
卫庄:“……”
不是没有做过心理准备,但没经历之前确实想象不到,生个孩子真的会疼成这样。
夜深人静,赤练昏昏沉沉的歪在枕头里,左右大的小的都在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卸了心底最深的那层铠甲,委屈巴巴的埋怨起了这一通遭罪。
风雨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说疼,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以至于卫庄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赤练到底气虚不足,说没几句就又乏了,被手心的热度熨烫着,索性合了口,不久便又睡了过去。
彻底陷入沉睡之前,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熟悉的气息覆到了她的唇上。
赤练累的睁不开眼,只觉男人默默贴上她汗湿的额发,头抵着头,抵了不知多久,才沙哑道:“……都是我不好。”
———tbc———
【卫练南风社二十四小时联文】藤蔓
主题:畸恋
*自依赖中蔓生的欲望
《藤蔓》
一
卫庄从漆黑的梦中醒来,破晓的光线透过窗楹照进房间。他打量四周后掀开不知何时盖到床上的毛毯起身,足不出声走到软榻前。赤练正窝在那里,像一条盘紧的蛇,脚底堆着他的大衣,不知道她到底是冷是热。
按信鸟传回的情报卫庄判断她应该两日后才能回来,但现在赤练人已经在这,即便把大衣盖到她身上她也只是轻微地动了下鼻尖,大概嗅到熟悉的味道,赤练没有醒,困倦到连回应都懒得。
卫庄站在仍在休息的赤练身边,清晨的空气十分冷冽,他那惯于算计的头脑格外清晰。南边的任务想必完成的非常顺利,潜伏毒杀是她的强项,当然不排除有人故意透露了他在骊山见到盖...
主题:畸恋
*自依赖中蔓生的欲望
《藤蔓》
一
卫庄从漆黑的梦中醒来,破晓的光线透过窗楹照进房间。他打量四周后掀开不知何时盖到床上的毛毯起身,足不出声走到软榻前。赤练正窝在那里,像一条盘紧的蛇,脚底堆着他的大衣,不知道她到底是冷是热。
按信鸟传回的情报卫庄判断她应该两日后才能回来,但现在赤练人已经在这,即便把大衣盖到她身上她也只是轻微地动了下鼻尖,大概嗅到熟悉的味道,赤练没有醒,困倦到连回应都懒得。
卫庄站在仍在休息的赤练身边,清晨的空气十分冷冽,他那惯于算计的头脑格外清晰。南边的任务想必完成的非常顺利,潜伏毒杀是她的强项,当然不排除有人故意透露了他在骊山见到盖聂的消息导致她快马加鞭赶回来,尾金来没来得及收倒真是个问题。
同门相见,利刃交接。卫庄有几年没见到盖聂了,按鬼谷的老规矩,这一架他们打的格外畅快。骊山山顶风声和剑影呼啸交错,两人踩着帝王陵墓在血色残阳下酣战淋漓,受伤说不上,只是内力消耗有点过猛,结束的时候卫庄已经大喘吁吁,盖聂也没好到哪去。卫庄右手的护腕裂成两断,盖聂颈侧的衣领少了半截,传到江湖上大概就成了纵横反目生死难料,传到赤练耳朵里不知道又是什么版本。
卫庄捡起赤练手边放着的新护腕戴好后就出了门,赤练彻底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起来看到桌上有摆好的热汤羹和熟食,鲨齿放在架上,知道卫庄还在家里就没再急着去寻,自己先安心吃了顿热饭。
这两年赤练偶尔会和卫庄分开行动,群雄混战的世道处处都是商机,流沙涉猎范围变大,赤练主动提出由她负责南北两线的雇佣交易,卫庄知道凭她现在的实力完全应付的来,所以没说什么就放她去了。一当家便知柴米贵,赤练认为趁着生意好多赚点钱总归是好事,唯一的麻烦是间隔距离太远,两人分开行动最远的时候可能两三个月都见不着面。
赤练吃完早饭卫庄刚好结束晨练,庭院走廊下摆了几大筐老农新送过来的瓜果时蔬和成捆的肉条,卫庄喝了半瓶水看到赤练过来找他,放下水,反手一掌挥开了果筐上的盖子。
赤练走过去看了看,有点摸不清时节:“咦?今年下果这么早吗?”
卫庄:“和往年一样,田里已经割完稻了。”
哦……还真是。赤练算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近两个月都在热气湿漳的南方飘着,不觉已经到了北方秋收的季节。
赤练松了口气,在秋日暖阳下伸了个懒腰,“行,秋收之后我就不去南边了。尾金还差两家没结清,你叫白凤年底前去一趟吧,利钱便宜算他的。”
卫庄不出意外勾了下嘴角:“这买卖做的可不划算。”活都干了钱却让别人拿。
不说还好,说完赤练便不满地看了卫庄一眼,心道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二
秦王嬴政死后三年,天下分裂。中原群雄争斗不断,各方人力财力消耗都很大,导致近年想成事的人普遍缺钱,因此江湖中有不少人都在打骊山始皇陵的主意。虽然人们压根不知道嬴政在自己的陵墓地宫里埋了什么,但凭当年桑海蜃楼的规模想象,那里面必然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金玉仙阁,甚至有传言称那里面藏了一只手握神兵利刃的石灵军队,有了它们便可一统天下……这两年秦军战场不利,原先守陵驻军都被大将军章邯调至前线,无数人趁机摸到骊山,上下求索却徒劳而返。再一想始皇陵原本就是章邯亲自监工,这么轻易撤军说明料定无人能闯进,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先后又有好几批人去了骊山。流沙原先只在观察,不料农家现任侠魁朱家突然找上门,带着丰厚的报酬。赤练当时不在,后来通过信鸟得知他们还是想找地宫入口。对卫庄而言朱家并不是第一个找上门的客人,江湖至今流传着流沙主人三日攻破墨家机关城的传说,赤练在南方曾收到过类似的委托,但念及当年机关城最多容纳五千人,始皇陵光陪葬就不下十万,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没答应。
朱家也知道两事不可同日而语,这次过来只提出先找到入口试试,能不能进去另说。卫庄对始皇陵也不是完全没兴趣,趁此机会正好活动一下筋骨,最终点了头。
行进的路上卫庄忽然意识到他很久没有独自出门了,这两年赤练揽走了流沙大部分的日常琐务,卫庄得以摒除杂念,全神沉浸在自己的剑中。鲨齿出鞘的时刻他面对的已是亘古绵长的秦岭山脉,月下反光的剑刃让潜藏的敌人无所遁逃,从河谷窜进来的冷风夹杂湿气灌入胸腔,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黑夜。
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出意外流沙主人的到来让骊山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卫庄前脚刚到始皇陵,后脚赤练的信鸟就一起落地,随之而来的还有本应在深山闭关的白凤。看得出来白凤心情不佳,两片羽刃直接往卫庄脸上招呼,结果一如既往。卫庄把鲨齿从他脖子上移开后白凤冷哼说来时看到了墨家人,话音刚落盗跖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对地形的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看到卫庄盗跖“嘿呦”了一声,转头冲白凤贫了嘴:“怎么不见那位玩蛇的美人,听说人家已经越过你成为流沙二当家了?”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凤瞬间杀气毕现,好在盗跖逃命的本事跟找死的本事差不多,两人同时动脚上天下地很快飞没了影。
周围还有几只烦人的虫子,卫庄并不想理,凤鸟盗贼穿梭争闹对他而言都一样无趣。卫庄记得以前出行没有这么吵,平坦的旷野上只有高跟靴子落地的声音,哒,哒,规律而张扬。
当然意外也有,卫庄绕着陵冢查探时忽然手心一动,低头,鲨齿竟在锋鸣。
……
气息变化全在一瞬间,没人看清卫庄怎么出的剑。林间转眼倒下六七个尾随而来秦军探子,最后还剩下一个站着的人,是盖聂。
谁都没问对方来这干什么,出现在这里说明大家目的都差不多。原先盖聂手里的木头已经换成了没开刃的玄铁,对卫庄而言这都算不上杀器,但在盖聂手里就成了剑。
“好久不见,小庄。”
盖聂说的平常,手中剑气却已聚集成刃。
“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盖聂明知故问。
卫庄于是冷笑,终于不再觉得无聊。
……
为了掩人耳目盖聂和卫庄打完架后没有忘记清理现场。卫庄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条护腕收回胸口,盖聂转身之前看到地上还刻意留了半条,忽然没头没尾又来了句:“你还是那么不坦率,小庄。”
卫庄回答他的是一个“关你屁事”的背影。
三
半条护腕的效果是显著的。卫庄坐在廊下吃完了赤练带过来的早饭,赤练又从果篮里挑了几个新鲜的果子,小刀切好放到盘子里跟卫庄接着吃。她本应两天后到新郑,负责交接的人还不知道她回来了,赤练平白多了两日空闲,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干,干脆黏在卫庄身边。
两人坐在走廊里,晒着太阳,吃着鲜果,不过多时又说起了骊山。
赤练其实挺好奇,“那个地方真的有入口吗?”
“有。”卫庄声音低沉,平平淡淡说出了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的事实:“入口一直都是开放的。”
赤练惊讶:“什么?”
据卫庄解释,当时在场的除了盖聂还有墨家盗跖,此人虽然嘴欠,真本事还是有的。白凤闹了半天也没忘正事,两人飞天遁地绕着附近遗留的施工痕迹转了好几圈,确定地宫规模巨大且需要动力维持,盗跖凭借经验判断山体下的机关动力还是水,于是四人临时合作调转方向,由南向北追寻到了渭水口岸。
果不其然在河道附近同样有工程痕迹,但怎么下去却成了难题。面对茫茫大川,盗跖浑身难受的不行,想象一下贼祖宗到了金库门口却偷不着东西,白凤还在一边嘲讽:“墨家的机关玄武不是号称水下无敌吗,你怎么不开过来试试?”
盗跖搔搔后脑勺,想到当年章邯在他们手里吃的亏,最终叹了口气:“算了,凭我对章邯的了解,这人至少在水下埋了八百个陷阱等着呢。”
赤练听到这里不觉脸色一变,连忙问:“那然后呢?”
卫庄平静道:“然后我就走了。”
赤练:“……”
卫庄拿的报酬只到这里,再往后那是另外的价钱。
摆在面前的水果不知不觉都吃完了,其他东西还需要收拾,卫庄看了赤练一眼,“我收拾一下,你回屋里休息?”
“……不了,我就坐这吧。”
赤练脸色不是太好,赶路太累还没缓过来。到家前几日她几乎没合眼,心太急,不见到卫庄本人就无法安心。
不能怪她小题大做。纵横同时出现在骊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前线楚人大军已经快到咸阳,四周充满变数。卫庄到始皇陵之前赤练跟他都还保持联系,但没过多久赤练这边就收不到回音。一开始还能冷静分析,后来听说盖聂也出现在始皇陵附近,赤练直觉不妙,本来她对墓穴死狱之类的场景就很排斥,加上以往经验盖聂这个瘟神似的家伙一出现在她家大人身边准没好事。于是又加急发信给卫庄想确认虚实,甚至联系了白凤,可消息依然石沉大海。就在赤练失去耐心准备调动所有人杀向骊山之前,失联多日的信鸟终于翩翩而来,一只告诉她没事,另一只衔来半条沾满污泥的护腕。
赤练盯着那半条护腕看了片刻,果断启程回家。
说没想到她跑这么快是假的。或许是南方边防松散容易通过,或许是马匹精良可以长途奔袭,类似的理由想找还可以找出很多,但都不是最重要的。心急的人并不只有她,他们两个谁不了解谁呢。
四
卫庄很久之前就意识到,在她面前他迟早会变成一个透明的人。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好奇,不谙世事的韩王公主硬杠上将军府侍卫会怎么样,后来想想其实不管也行,谁能真把她怎么样?可惜当时身体已经先于意识作了反应,渐渐的这好像成了习惯。卫庄从一开始就不太能接受有人碰她,更别说还当着他的面。
到现在除了无双卫庄其实已经想不起那些百越人长什么样子,手下败将太多,没空一一记得。唯一能想起来的是那个夜晚空气燥热难耐,燃烧的草丛周围都是硫磺味道,有东西勾住了他的手臂,他回头,看到了她火一样的眼睛。
那是错觉。
卫庄很快就知道了,仔细打量的话那双眼睛其实是琥珀色的,像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湖泊,忧郁而空灵。
——我不想做弱者。
——我想变强。
卫庄沉默着,没有给她回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残酷又可悲的怨念,连他背负起来都觉得吃力,她却已经下好了决心,好像说出来就能做到一样。
——你教我。
看吧,她连方法都想好了。
卫庄不讨厌愿意主动改变命运的人,何况她是认真的。鬼谷剑式作为入门教程并不简单,卫庄看得出她学的吃力,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会一点一点纠正她,好在她很聪明,说过一遍的错不用再说第二遍。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相处时偶尔会聊些别的,与剑无关的事情。卫庄从未觉得自己是话多的人,但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很容易说起从前,说起他少年度过的时光,说起鬼谷的师父和同门,说得太琐碎以至于他常常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来干什么的。
春暖花开的和风无声吹散了冷宫角落的阴霾,卫庄记得他说完自己出生在这里之后有过片刻的失语,刹那间心跳都漏跳了好几拍,不经意地回头想看看她的反应,发现她只是背着手,眨眨眼睛,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这不是失言。卫庄突然发现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把自己全部交代出去,而她好像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的一切,尽管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这太可怕了。
近乎失控的挫败感让卫庄猛地惊醒,就像森林里攀枝而上的细小藤蔓,一旦有所倚靠,就会肆无忌惮的疯长,最终吞噬整片森林。
现实更是如此,遍地尸体和被大火烧塌的紫兰轩很快告诉了卫庄失败的代价,雨水淋湿的伤口迟早会愈合,无辜死去的人却永远不会回来。
在一切失控之前,必须尽快斩断。
——你会回来看我吗?
——也许不会。
五
话虽如此,卫庄离开的时间比他预想的短,仅仅三年,他们之间的变化看似天翻地覆实际并没有很大,他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走到了她身边。
卫庄后来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斩不断的,一旦扎根就永远在那,即便枝叶枯萎,躯干破碎,但只要重新见到光,就会再度长出来。
起初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很多年他们都行走黑暗中。被李斯请出山之前卫庄一直想做一个了断,打晕盖聂之后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身边人的反应让他渐渐焦躁,只说一句“不准过来”还是太轻了,不然怎么才分开一会儿她就受伤了呢?
有时情绪压抑的越狠,反噬的就越凶。
对卫庄而言桑海的阳光明媚过了头,让他非常不适。很快他们就在这里产生了一些不愉快,赤练严重失态也没能制止他被张良拉下水。卫庄觉得她应该是生气的,从她事后很长时间没搭理张良就能看出来。但实际上赤练当时唯一做的事是顺着他,无论寻找线索还是找人接应,她尽力弥补好了每一个细节,尽管那根本不是她的错。
结果从东郡回来卫庄一路都没有好脸色,晦暗的心底躁动不已。盖聂和他同行,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毛病,有人照顾不是很好吗?他这个师弟别的都好,就是不坦率,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吃亏。卫庄当时不理他,可没想到盖聂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那是一个小失误,混战当中他被乱箭射中手臂,伤口其实不深,但赤练赶到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衣服破了,身上全是血,卫庄没来得及说血都是别人的就突然倒下,箭上有毒。
醒来的时候卫庄人已经在床上,衣服是新的,赤练坐在旁边正准备帮他换药,挽他衣袖的手在发现他醒来的那一刻僵住。
“你醒了?”赤练问了句废话,手转而按住卫庄肩膀,“先别动,我扶你。”
卫庄身子有点使不上劲,赤练解释说是药的副作用,随后拖起卫庄的身体让他靠住自己。无论中毒还是受伤她好像都能解决,明明那么单薄的肩膀,却能轻易撑起他的重量。
卫庄不知道的是赤练其实很紧张,这么近的距离连心跳都能听清。换完药赤练想让卫庄喝点水,结果水倒太多不小心洒到了他身上,冰凉的水珠顺着卫庄结实的胸膛腹肌往下流,赤练愣了下才想起拿布去擦,“抱、抱歉……”
“……”
卫庄想说不碍事,但她故作镇定又羞涩手抖的样子实在很折磨人。
赤练没注意卫庄当时的眼神,她只顾低头看他衣衽上一大片尴尬的水迹,“这……都湿了。”
赤练看向卫庄,耳尖隐隐泛红:“我再帮你换一件?”
空气过分安静。
不管肯定不行,他会着凉……赤练暗自咬牙,主动去拉卫庄的衣角。可不知卫庄从哪来的力气,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记得她是这里受了伤,但现在已经看不到伤痕。
那个瞬间卫庄忽然意识到什么不适不愉快都不重要,让他焦躁不已的源头就在他眼前。
赤练像是懵了,不明白卫庄要干什么,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卫庄转而拉起赤练的手,毫无征兆地放到了他心脏的位置。
嘭咚、嘭咚——
两人对视半晌,赤练突然整个脸刷一下红的能滴出血,她想起身抽出自己的手。然而那一刻卫庄动作比她更快,还未等她回过神,卫庄的唇就压了上来。
六
直到现在卫庄偶尔都还能记起那个吻。那么深的夜,他仿佛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里,从心底弥漫起一种膨胀的酥麻感。卫庄的唇轻轻压在赤练唇上,反反复复,她慌了却没有抗拒,最后甚至闭起眼睛迎合他。感觉到热到发烫的舌头探进自己的口腔,卫庄只觉得身上每一寸都着了火,不是欲望或关于冲动的东西,而是更为深邃的知觉。
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告诉她自己的心情,最终决定用行动代替。
就像扎根在树底的藤蔓,经过漫长的沉寂后终于破土而出,攀向它向往已久的参天大树,在广袤的森林里自由生长,无所畏惧。
卫庄把几大筐食物分类收好之后回到走廊,院子里已被人架杆晒上了被褥,赤练靠在被阳光照暖的柱子上,面前还摆了一地装满鲜果的酒瓶。
按一般人的想法她私下居家时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公主,但其实赤练有空的时候也会切个果盘泡个酒之类的。卫庄对饮食要求不高,不会专门腾出时间做这些,所以赤练往往自己动手,次数多了也会觉得好笑到底谁才是公主。
吃完晚饭赤练拿出一瓶上半年泡的青梅酒,她习毒不喝不影响她陪卫庄喝,今夜的月亮很适合小酌一杯。卫庄举起酒杯时赤练看到他换上的新护腕,和之前断的那条一样,都是她买的。
年龄的增长让赤练多了几分知性与从容,虽然这次跑的比较急但赤练知道自己不全是因为担心,一旦理解那个男人隐晦的表达心里就像被人挠了一样,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护腕断了什么的实在太过可爱。
想她的话完全可以直说啊。
赤练眼中布满血丝,看着深夜熟睡中的卫庄,温柔的想。
为了充分休息赤练默认今晚不做别的只是单纯的早睡,正要铺开床褥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她的腰,赤练顺手替他摘下了双手的护腕。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只是把脑袋压在她的头上,像是餍足的野兽。人高马大的流沙主人并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撒娇,毕竟在他看来依赖他人是很愚蠢的事情。
赤练不讨厌这样的拥抱也很喜欢给他纵容,偏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抱住自己的胳膊力气用的大了一点,能让这个别扭的男人坦诚的只有这时候了。
“酒不错。”卫庄喝了小半坛,这会儿好像有点后劲上头。
“喜欢的话明年我再泡,今年送来的青梅不多。”
说完赤练拉下了卫庄不讲规矩的手,“不是你让我早点休息吗?”
“是”,卫庄一本正经地反握住赤练,“需要我抱你上床吗?”
“……”
赤练气闷的发现自己说不过他。
卫庄低低的笑了,随后被恼羞成怒的赤练推到铺好的被褥里,房间陷入黑暗的那一刻赤练捏了下卫庄的脸作为报复,卫庄闭上眼,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了这甜熏柔软的良夜。
——完——
下一棒@顾承淮
【卫练】《不退》·承卷 H
——·承·——
当百战穿甲军的强弩炮火轰向大泽山的时候,盖聂和卫庄已经在朱家刘季的接应下逃出山外了。
从六贤冢下的密道口出来,众人回首一看,无数块巨石从山体表面轰隆隆地砸落而下,山谷内硝烟弥漫,一道道凹坑裂缝在大地上留下伤痕。
然而,抬眼望去,在经受了近千发开山破地的强弩攻击后,古老的神农石像依旧悍然不动的立在山顶,神情肃穆,镇抚生灵。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大地是不会向炮火认输的。
同一时间,大泽山下,楚军『林』『山』两位大将...
——·承·——
当百战穿甲军的强弩炮火轰向大泽山的时候,盖聂和卫庄已经在朱家刘季的接应下逃出山外了。
从六贤冢下的密道口出来,众人回首一看,无数块巨石从山体表面轰隆隆地砸落而下,山谷内硝烟弥漫,一道道凹坑裂缝在大地上留下伤痕。
然而,抬眼望去,在经受了近千发开山破地的强弩攻击后,古老的神农石像依旧悍然不动的立在山顶,神情肃穆,镇抚生灵。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大地是不会向炮火认输的。
同一时间,大泽山下,楚军『林』『山』两位大将各领两队精兵,分别敛息藏在道旁。
等山间的震动平息下来后,英布侧耳伏到地上,听出秦军的大队人马正向山中进发,还有一小部分人留在了原地。
——布谷、布谷
季布接到暗号,抬头向对面一看,见英布满脸肃容地冲他点了下头,不由安然一笑,心道放心,这事我可是行家。
然后轻轻一个抬手,一小队楚军跟着季布溜上了山。
眼下,王离带了半团的精锐去六贤冢搜人,英布和季布带着这点散兵正面迎击相当于自杀。二人这次在林间埋伏,目的只有一个——
偷了秦军新备的机关武器就跑。
另外一边,东郡兵营内,楚军『风』『火』两位大将换上秦兵的弓箭服,趁着营兵换防之际,暗中摸到了王离的粮草营。
就在粮草官派兵把新粮草从车上卸下来的功夫,众人身后突然飞来两只长箭,一箭带着火星,另一箭射穿了一车酒瓶。
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
半个时辰后,一个尸体都没见着的王离得知自己后院起火,当即也不搜山了,转身一声怒喝,全军收兵回营。
事关重大,即便明白这是那些叛逆分子串通好的调虎离山之计,王离也还是先回了营帐。
叛逆分子跑了可以再抓,皇帝陛下要怪罪可以把锅甩给罗网,可要是兵营出了事,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等火势控制下来后,王离亲自动手斩了几个守粮草的小兵,对外只说是士兵搬运时出了差错。谁知到了晚上清点武器的时候,后防部队又发现,新到的那批神机弩里少了一台机关中枢。
上将军听完,当场踢碎了一张桌子,跟着又是一声怒喝,同时下令全郡立即戒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几个江湖人跑了也就跑了,战备武器的核心技术丢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用王大将军的原话说就是:抄了东郡也得把楚国的那帮孙子给老子揪出来!不然明年都等着给自己上坟吧!
——————————
跳过秦楚两军后事不表。当晚,纵横一行人随朱家来到了东郡百里外的神农堂分据点。
在他们身后,原本听命于烈山堂的梅三娘也跟了过来。
自农家六堂争夺侠魁之位以来,梅三娘接连经历了同门相争,看着自幼亲厚的师兄惨死在眼前,最后更是遭亲信之人背叛。纵是铜筋铁骨,这一路走过来,里里外外也是伤的没一块好肉了。
眼下,梅三娘对农家已然心灰意冷,这次跟着朱家过来,只想收拾收拾她师兄的遗物,之后在堂内替她师兄守灵。
朱家叹了口气,道:“三娘先好好休息,其余的事就别管了。你师兄东西少,看了也是伤心,过两天再去收拾吧。”
梅三娘听完,眼眶顿时又红了,双拳死死攥紧,最后点了点头,卸下了背上的荧惑之石。
刘季站在桌边,低头看见桌上放着的木酒壶,想起这还是当年他娶老婆的时候,典庆用桃木给他们夫妻做的一对同心壶,他老婆手里也有一个,心里喜欢得很。这次他怕路上有什么差错给碰坏了,都没舍得带出去,就这么放在了堂里。
那一年,他去给堂里的兄弟送喜帖,进门一看,那山一样的壮汉就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削着两块硬木头。别的兄弟在一边打趣他,说,就凭咱们典大哥这几天削的木头,后厨那帮家伙连下个月的柴火都省了,您这到底是准备干嘛用啊?
典庆听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放下手,口中敦厚道:
『我兄弟快娶媳妇了,我想着给他做一对同心酒壶,将来保佑他们两口子平平安安,多子多福。只是我手笨,总刻不好花样,怕到时候人家媳妇见了不喜欢,所以就多练习练习。』
眼下,刘季盯着酒壶外的那两小株连理枝,当即眼眶发红,大手一拍桌子吼道:“这回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跟司徒老鬼还有田家那帮小王八蛋们没完!”
朱家闻言,更是叹了口气,接着拍了拍刘季的肩膀,道:“老弟别急,等我先收拾收拾账本,过些日子还得再回老家叫些人手……”
说着,朱家看向屋角空置的小板凳,一字一句道:“这回这笔账,老哥我挨家挨户的跟他们算。”
刘季听完,当即热血上头,跟着又拍桌子瞎吼道:“没错!还有罗网那什么这剑那剑……少在咸阳装孙子了!等老子回乡招够弟兄,三尺剑就豁了它们老窝!!”
——————
另外一边,盖聂和卫庄站在神农堂据点外,并没有进屋。
眼下,众人既已得知农家内乱的幕后真凶,他们两个自然也就脱去了刺杀烈山堂主的嫌疑,之后要定侠魁还是清理门户都农家自己的事,二人无心插手。
据韩信和麟儿带来的消息来看,如今始皇东巡在即,蒙恬在北境,章邯在东郡,罗网的大批人手多被调回咸阳,之后又被分头派去了东巡线上,相对于之前的暗潮汹涌而言,如今桑海城内的形势倒是缓和了许多。
不过,盖聂和卫庄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时局,一致认为始皇帝的最终目的既然是蜃楼,那么桑海的平静恐怕持续不了多久,诸子百家之中,儒家、墨家、道家、名家、兵家、还有卫庄麾下的流沙,服从于帝国的阴阳家……这些势力都还在桑海城内没动,等到东巡开始之日,桑海必定还要再起风浪。
虽然如此,考虑到目前东郡的严峻形势,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个是非之地抽身出去,更何况……
盖聂看了看那边那个虚幻阴森的人影,转而向卫庄问道:“你什么时候叫了流沙的人过来?”一路也没见你往外传消息。
卫庄听罢,转头看了麟儿一眼,麟儿脸上的阴影顿时又虚了几分。
卫庄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不是他自己主动要过来的,于是也不回答盖聂的问题,只命麟儿稍后自行折返,不要暴露行踪。
麟儿听话地点点头,接着把一个不是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卫庄。
『端木蓉醒了。』
卫庄知道了,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道:“没用的消息就不必说了。”
麟儿顿了一下,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把一个不知道重要不重要的消息告诉了卫庄:
『她的伤好了。』
卫庄握着鲨齿的手一动,转头看了麟儿一眼。麟儿当即转身就撤,不久消失在了山林间。
盖聂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大概猜到是流沙内部的事,进而想到既然是流沙内部的事,那大概就是某些他师弟不太想让他知道的事,于是很体贴的不再多问,口中只道:“龙且那边成功截走了一架神机孥,王离暂时顾不上别的事。如今桑海城内形势趋缓,没什么急事的话,不如缓一晚再走。”
卫庄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太想领他的情,于是淡淡回道:“端木蓉醒了。”
话音一落,一名神农堂弟子便从房内走了出来,告诉纵横二人,堂主说堂内还有几间空房,这些日子二位奔波劳顿,如不嫌弃,可以在堂内休息一晚再走。
盖聂表情纹丝不变,回身看向那名小弟子,道:“多谢朱堂主美意。不过为避秦军追击,我们这就走了,告辞。”
卫庄:“……”
——————
回程路上并无太多意外。
大概老天爷也觉得最近人间的闹心事实在太多了,不想再跟这些凡人折腾,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齐鲁之地一扫此前的阴云天气,久违的放出了豁朗晴空,方便各路行人尽快赶路。
白天的时候,盖聂和卫庄走到哪算哪,只是为了避免再遇到什么江湖纷乱节外生枝,二人几乎不在镇上停留,查探完当地形势就走。入夜之后,两个男人就在野外搭个火堆,一个人守夜,另一个人休息,两个人交换一轮,天亮时分正好启程。
盖聂和卫庄师出同门,行走江湖的本事都是跟着一个师傅学的,如今时隔多年一同出行,彼此又能互相照应,即便是心有别念也绝不会冲动鲁莽,每次动身之前都要审慎考虑、到了出手之时又果敢决断,消抹踪迹都是一样的滴水不漏。连着几天下来,行动效率异常的高。
原来流沙出来办事的时候,卫庄很少如此赶路。
在野外行走的时候,有人慢慢地跟在他身后,长靴落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白天如果路过了某个热闹的集镇,有人为了以防万一,总要额外多打听些周边消息,有什么拿不准的还要再向他询问。在处理战斗痕迹的时候,卫庄几乎没有自己动过手,身后的人自然会与地上花花绿绿的蛇群协调自如。
到了夜间,那人在保持警惕的同时又会适当放轻呼吸,耳边偶尔会传来一些窸窣声,几条幼小的野蛇从卫庄脚边爬过,不带任何危险的恶意,只是本能地想要钻到他的大髦下面取暖。
那个时侯,夜晚的星空沉默而又敞亮。卫庄听着身后渐渐平稳的呼吸,不久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不像现在。
天上挂着半弧弯月,荒野的空气灰暗阴冷,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氛。四周没什么人烟,野兽的爪迹倒是不少,偶尔出现一些饿极了的豺狼恶犬,两眼冒着凶狠的绿光,龇着牙围到了盖聂和卫庄身边……
然后就被两个饿了更久的男人直接火烤了。
眼下,盖聂把手上的骨头扔进了火堆,一言不发地握住木剑站了起来。
卫庄倚着腿坐在火旁,表情淡漠地看着面前的火堆。
盖聂看了他一眼,道:“休息吧,时候到了我再叫你。”
卫庄不语,抬手将鲨齿剑立到了身旁。
“……”
盖聂盯着自家师弟看了片刻,口中也不再多语,留他一人在原地独处,自己转身往周边走去。
——————
卫庄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这是包括盖聂在内的所有了解卫庄的人的共识。
因此,当初盖聂在见到卫庄痛快答应去噬牙狱救人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
诧异的原因在于,即便看到了卫庄身后那股急切的目光,盖聂也不认为卫庄会受旁人影响而冲动行事。据他对于自家师弟的了解,卫庄做事的理由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想做。但至于说卫庄为什么会想做这件事,那就不是旁人能妄下断语的了。
不过身为同门师兄,盖聂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在噬牙狱上方的海崖边,盖聂听完卫庄所说的『纵横』之道后,曾经很直接的问过他,这是你一直在坚持的吗?
卫庄没有回答。
盖聂不知道这些年来他的师弟都经历了什么,就像卫庄也不知道他的师哥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一样。自盖聂失约背弃鬼谷以来,他们二人整整十年没再见过面。作为一个眼见权欲之火烧遍大地而无能为力的人,盖聂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评价卫庄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同理,卫庄也不想了解盖聂在这十年间都做了多少徒劳的努力,剑上又沾染了多少无关的鲜血和泪痕。
说什么苍生涂涂,天下缭缭,如今生灵都快烧成涂炭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唯我纵横”之人又都干了些什么?
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纵横”二字担负着多么深重的痛苦与迷茫。
岁月如梭,时光无情。盖聂不知道卫庄是怎么走过这十年的,他只知道,十年后的他自己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浑身无力到连手里的剑都握不住。隐约之间,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脆响,渊虹从他手边掉落,叮铃一声碎成了两段。
那好像就是他人生尽头的映像。他放弃了自己的师门,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前进了十年,手上还沾着自己朋友的血,最终他看到自己所有的理想和承诺都破裂成了碎片。
那个时侯,盖聂闭着眼睛,独自忍受着灭顶的孤独和寒冷,任由意识在黑暗中下沉、下沉……
沉到深不见底的连光线都无法到达的深渊。
那就这样吧。
这条路太漫长了。
盖聂觉得,或许就这样沉下去也不错。
『不……』
湖水般清凉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荡开,一双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透着干净的草木气息……
迷迷糊糊间,盖聂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喊着什么。
『不要……』
在那片混沌的深渊之中,无数道光粒奇迹般地从断裂的剑刃边重新聚起。盖聂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那一片朦朦胧胧的亮光逐渐汇聚成线,最终折射到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中——
『不要放弃。』
后来,就像他在昏迷中看到的场景一样,渊虹还是断了,盖聂攥着那把沾着血液和泪水的断剑,反手割向了他师弟的喉咙。
不同之处只在于,后来的后来,盖聂又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安静地坐在一间木房外面,一刀一刀地给自己削了一把木剑。
就像当年他初入鬼谷,手里第一次拿起的那把木剑一样。
不久之后,盖聂带着这把木剑,踏上了一段新的路途。
他没有放弃。
并且他还认为,他身边那个同样选择踏上这段新的路途的人也一样。
即便内心的理想遥遥无期,这世上总还有需要他们继续为之奋斗的东西。
——————
不久,盖聂在野地周围转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什么异样,又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卫庄的状态几乎没变,好像连眼睛都没眨过,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火焰。
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也看不出来卫庄身上有什么变化。不过盖聂却很明显的注意到,他师弟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脸色也比刚才难看了许多,虽然后背挺地笔直,却带了一丝压抑的味道。
往他身边看去,鲨齿剑上并无光泽,剑身反而隐隐盘绕着一层蜃气,好像也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盖聂不是第一次见到卫庄这副模样。这几天守夜的时候他就发现,卫庄夜里睡得很不踏实,每次醒来都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焦躁。
虽然,盖聂不打算对卫庄这些年所经历的是是非非加以评述,但在发现自家师弟似乎压力很大的这一情况后,盖聂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尽一下为人兄长的义务。
火堆里的木枝烧的正旺,不时还会发出一些啪哒的声响。盖聂绕过鲨齿,径自走到卫庄面前,道:“你再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卫庄也不看盖聂,双眼只盯着眼前的火苗,道:“现在就搬出医家的架子,是不是还早了点。”
盖聂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一本正经地坐到了卫庄身旁,道:“医者以治患为本,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我非医家之人,不过就是之前受伤的时候听了一些养生中道,劝你也注意注意身体罢了。”
卫庄本是想堵住盖聂的嘴,听他不闪不避地说了这一番话,不由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鬼谷的门规都不守,医家的破规矩倒记得挺清楚。
大概是回程路上太过顺遂,二人内心多少都有些松动。盖聂转过头,一脸平和地看向卫庄,口中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流沙』那边有什么事吗?”
卫庄依然沉着脸色,不耐道:“与你无关。”
此次东郡一行,一路接连不断的变故与惊险环环相生,机关重重。倘若说这一路和各种各样的心机者们谋盘斗智可以让他们集中心力不去牵挂他物,那么在回程路上的每个深夜,那些被剑压制住的心绪终于止不住乱窜出来,像野草一般疯长,长满心田。
以至于只要卫庄一闭眼,脑子里就会冒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没有什么城府和算计,一双心思直白过头的眼睛。
眼下,盖聂觑着卫庄的脸色,低头微微思忱了一下,一边抚着手里的木剑,一边斟酌着开口,道:“你的『手下』……”
卫庄眉头一蹙,当即拿过鲨齿,从火堆旁边站了起来。
盖聂眼都没眨一下,依然不怕死地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你那边有什么……嗯……烦心事,不妨同我说一说,我……”
卫庄听不下去,转身就要走。不料,就在他起身的同时,那拖地长的大髦下面忽然窜出了一道黑影!
空气骤然一紧。盖聂反应极快,瞬间挥出了手中的木剑,不料剑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那木质的剑身就被一排坚硬的齿牙挡住了。
“——嘶”
目光顺着鲨齿剑尖看去,一条幼小的野蛇在地上弯弯扭扭的转了两圈,在意识到原本舒适温暖的睡眠环境不见了之后,颇为失望地顺着卫庄脚边爬走了。
盖聂&卫庄:“……”
人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事都能遇到。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盖聂默默收回了木剑,淡定改口道:“今晚天有些冷,附近没什么避寒处,你走路时多注意脚下。”
卫庄:“……”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既然不好开口,那还是放在心里装不知道好了。
毕竟,盖聂要是没记错的话,原来在鬼谷的时候,三尺之内可是没有活物敢近卫庄身的。
——————
当然了,这种自诩聪明的做法并不能让卫庄感到满意,甚至徒增反感。
于是,卫庄拎着鲨齿,走的离二人休息的地方更远了些。
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休不休息对他们而言都一样。
卫庄不知道盖聂之前受伤的时候都吃错了什么药,反正从他再度和他师哥联手开始,他就发现这人身上莫名多了一股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尤其是回程这一路,盖聂每晚闭眼之后,整个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好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上去睡得格外香甜。
……要不还是回去给他一剑算了,卫庄表情很阴暗的想。
这剑到底能不能捅下去且先不论。反正当初,卫庄得知盖聂放弃一切就为了守在一群废物身边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卫庄也确实这样做了,他攻破了墨家机关城,用鲨齿的尖牙折断了渊虹,然后他举起手,剑刃停在半空,被他师哥用手中的断剑一剑封喉——
『你什么都不肯放弃,又得到了什么?』
事后回想起来,盖聂问出的这句话其实也没有对卫庄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就像卫庄最终也没有杀死盖聂一样,二人决斗的结果还是没有结果。只不过从那之后,卫庄有时也会想,这些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卫庄始终认为,他和他师哥不一样。
卫庄很清楚地认识到,在如今这个世道,坚持利益远比坚持道义更有行动力,所以这些年来,流沙做事只问利害,不问因果。虽然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但相比于那些偏安一隅不问人间疾苦的名门正派而言,流沙组织在庙堂江湖间的舔血厮杀中多少也算干了些实事。
然而想来想去,无数画面从他眼前走马观花般的闪过,最后卫庄能想起来的,还是他从长桥上坠落的山崖间。
那个时侯,卫庄忽然意识到,这十年好像什么都没变,他闭上眼睛,看到的还是一双流泪的眼。
她的眼泪见证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说什么鬼谷传人,纵横天下,当他被古老的王权锁链囚禁在死牢里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像个失败者一样被吊在刑台上活剐。
山河破碎,故人飘零,这十年卫庄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十年后,当他再度从地狱里被人捞出来的时候,他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做些什么。
卫庄是一个冷峻的现实主义者,从他点头同意跟墨家合作的那一刻开始,他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是儿戏。
卫庄和盖聂不一样,他没兴趣在那谈希望谈理想,他也从来没有许过任何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他要的是更加实际的东西。
十年过去了,他欠着人一个更好的韩国,是时候也该还了。
然而,或许就是因为现实中的意志过于坚定,这些日子卫庄才总会在梦里看到那些荒唐的场景。
那些暧昧的,凌乱的,过于旖旎迷幻的场景,卫庄不想描述,更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就像很多年前,在冰冷的记忆和昏暗的现实中,一阵轻柔的晚风突然毫无预兆的从他面前吹过,带着香甜而又温软的味道……他低头,看见了画布上自己的脸。
原本非黑即白的世界忽然被人强硬地涂上了一层微妙而大胆的粉红色,那种火热而又直白的感觉迫使卫庄逼着自己必须醒来。然后睁眼一看,他面前的所有色彩瞬间飘散成烟,月光还是一样的冷,大地仍是一片肃杀的黑。
唯一留在他脑中没有褪色的,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
然后进一步想起,那双眼睛的主人好像从他离开桑海后就没再跟他说过话。
如此一想,卫庄大人晚上睡不好觉情绪焦躁也正常。本来事业压力就很大,一闭眼看到的还都是些与现实严重不符的美好景象……每天要在如此艰难的生存条件下赶路,没有深夜猝死已是十分万幸。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卫庄稍微放松一点的情况,那大概就是在他夜间闲逛的时候,刚好在路边碰到了两个罗网杀字一等了吧。
————
满月时分,盖聂与卫庄到达了桑海墨家据点外。
大概是一时心情烦躁,那天晚上,卫庄和那两个罗网杀手从东边打到了西头,声势之大,连在梦里专心听人讲医经的盖聂先生都被吵了起来。
讲道理,这两位杀字一等其实很无辜。人家本来有别的任务在身,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在晚间挑了荒无人烟的野路走。哪想就这么点背,三更半夜愣是能在路边碰到一只心情不好的流沙主人,上来一句话都还没讲,拔出鲨齿就是一个横贯四方。
最开始,那两个罗网杀手压根不想应战,毕竟组织里的规矩还是任务优先。而且二人实力并不弱,真要打起来即便是流沙主人也不一定能讨到好,于是心里就想大家各退一步,各走各路就完了。
结果这流沙主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就跟他们杠上了,咬住他俩死活不松口。
和主人的心情很相似,鲨齿已经饿的快不行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送上门的猎物,不吃顿饱的绝不罢休。
后来,那两个杀手被卫庄追着打了一路,越打越觉得上火,心想岂有此理,这他妈二打一还被人压着打,传出去还怎么混?于是也不管什么任务不任务,当即合起手来要跟卫庄玩命。
卫庄周身狂气透骨,丝毫不惧,内心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在二人冲上来的同时,右手瞬间发力,暴戾的剑气卷着沙尘横扫而上,渴血的杀意直破天空——
结果就在三人搏命之际,一道凌厉的剑光忽然从百步之外飞了过来,其中一名杀手反应不及,稍微晚了一步没避开,一条胳膊直接被一把木剑给卸了,回头再一看他身后的那名同伴,暴躁的鲨齿厉牙已经从他的体内撤了出来,五脏六腑全被咬得稀碎。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卫庄冷着一张脸,回手又把那缺胳膊的人了结后,转身撂下鲨齿,一拳照着盖聂脑袋抡去。
盖聂脸色也不是太好,侧身避开了卫庄的攻击后,反脚就是一个回旋踢。
能不能好好休息!
在这名为寂寞的荒野上,两名没睡好觉的绝世剑客放下手中的剑,赤手空拳的互殴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心里的邪火都发完了之后,看看天色差不多刚好可以启程。
事后冷静下来一想,盖聂和卫庄一路都没遇到什么意外,快到桑海了居然碰到两个罗网高手,心里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别过头去,该拿剑的拿剑,该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回程路上也不再耽搁,直接马不停蹄的抄了小路回桑海,算下时间一看,居然就比高渐离等人晚了一步。
眼下,风中弥漫着久违的湿气,盖聂站在浅浅的内湖边,看着海筑内的烛光全部暗下,没有再进一步上前。
卫庄拎着鲨齿,同样站定在了原地。
“怎么,不准备去找人念你的经了?”
盖聂闻言,转头看向卫庄。深邃的眼眸隐隐闪着暗光,浑身污血似与恶魔斗争了无数日夜,站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一股很浓的野兽味道。
盖聂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现在肯定也是这副模样,于是回道:“我身上血气太重,不宜立即探望大病初愈的人。”
卫庄:“……”
刀光剑影拳打脚踢的赶回来,到地方了你跟我说血气太重不宜见人?
卫庄握了下鲨齿,阴沉着脸问道,“你想怎么样?”
盖聂看了看面前清凉的内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最后一脸平静地看向卫庄。
卫庄转身就走。你自便。
——————
同一时间,赤练光脚走在海岸边,手上拎着一只半空的酒壶,壶里剩余不多的酒液随着她的身体一起摇摇晃晃的摆动着。
最初,赤练感觉自己似乎行走在乌云压境的海面上,随着翻涌的浪花浮浮沉沉,在虚幻和现实的夹缝中作茧自缚,不久却又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逐渐平息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赤练踢了踢脚下的沙子,转身在原地站住,默默地盯着海上的明月看了一会儿,仰头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好好的一壶绝世佳酿,三口两口就快被她闷光了。
不过没关系。夜已入深,海边也没有人。无论她怎么胡来,身后也不会再有人过来烦她。
赤练放下手,轻轻擦了下嘴,觉得这酒的味道实在不错,回身接着往前走去。
海岸周围很安静,没有了那些烦人的问候和无聊的争吵,心情便也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走着走着,赤练低下头,一脚又踢开了拦在她脚边的螃蟹。
别挡路。
她还要去——
去……
赤练顿了一下,抬头重新看了眼海面上的明月,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去。
……
算了。
赤练闭上眼,干脆站定在原地,再度举起手里的酒壶,仰首喝干了壶里的最后一滴酒。
今朝有酒,一醉方休。
有事明天再说吧。
不知道是断片断的太厉害还是怎么的,赤练闭着眼睛,在海岸边安静地站了没一会儿,脑中莫名开始浮现起,这几天晚上她在海边休息的时候梦到的那些荒唐的场景。
那些荒唐的,凌乱的,过于旖旎迷炫的场景……赤练攥紧手里的酒壶,被酒精刺激上头的血液鼓噪着隆隆作响的耳膜,无处宣泄的情绪在心底尽情流淌高歌,无人知晓,无人伴喝。
当外在的所有粉饰和喧嚣都被海浪冲洗殆尽,心底最真实的欲望仍留在黑暗中随风呼啸。
赤练睁开眼睛,她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所以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想到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觉得甜蜜,羞愧,向全世界敞开。想到他的逼近,他的嘴角,他的心跳,想到他的呼吸贴着脖颈的位置。想到脚下的沙子很软,她一步一步地踩到了他的脚背上,她的手指从他的眉眼开始抚摸,她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滚烫灼热……想问为什么,想问你为什么不拒绝我,想了几次都无法继续,肉体根本无法承担她对他的觊觎。她目中所见只有他们两个,在田间,在花丛里,在旷野上,那个时侯世界很安静,所有的困惑和烦恼都变得无足轻重,她的世界一下变得简单很多。
就像现在,她睁眼望着那轮满月,不久便看到白发男人站到了她面前,霜白的长发几乎要和他身后的月光融为一体。
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还会觉得那样真实?
赤练攥紧手里的空酒壶,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抚了抚卫庄的脸。
在旁人看来冷酷无情、甚至时时刻刻都阴郁暗沈的表情,看在她眼里,却是说不出的……
卫庄没有动,任由那只素净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指尖一点一点地划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线……
赤练仰着头,满目眷恋的描摹着卫庄的脸。
海岸上风浪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不断倾诉着久违的思念与缠绵……
他手中空无一物,但你知道他喜欢诱敌深入。他是你生命中突发的问句,他用态度代替描述,他用沉默的眼睛爱抚,他安静的像一个迷人的夜晚而没有尽头。
赤练扔掉手里的酒壶,慢慢上前一步,伸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卫庄。
没关系。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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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当体内翻涌的热潮终于褪下,窗外的海浪声亦渐渐归于平稳。
两个人并排静静躺着,四目相对,又看了一会儿。
梦马上就要醒了。心跳声却还停留在耳边不去。
赤练垂下眼帘,看着落在自己手边的白发,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一晚上究竟是要去干嘛的,于是重新抬头看向卫庄,道,“明天我去接你。”
赤练望着卫庄的眼睛,十分清醒地认为这就是她梦里最后的场景。
她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演练过的场景。
卫庄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赤练的眼睛。
当最初的浮躁归于沉稳,人们从世间行走归来,看着复杂的死局一步步破开,尘封的谜底渐渐浮出水面,最终发现能留在眼里的,其实还是那些简单明了的东西。
“我去接你。”她认真地重复。
不管再见面时会有多尴尬,不管你是不是依然背过身去不看我,我都不会再退开。
无论这条路有多艰难,我都会想方设法地走下去,一步一步地跟上你。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带你离开。
赤练闭上眼,慢慢靠到卫庄胸前,道:“等我接到你,我们就离开桑海吧。”
……
嗯。
她听到他的胸腔传来一声应响。
……
不久,卫庄拉紧二人身上的棉被,在赤练睡着的同时,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
————
时间稍向前移。
当赤练拎着个酒壶在海边喝风赏月的时候,端木蓉站在浅湖岸边,看到石上放置的一把木剑,下意识地就从袖中掏出了三支银针。
今晚由她守夜。
守夜的目的就是要防范敌袭,规避危险。
所以,当她看到一个半身赤裸的健壮男子从清凉的湖水中走出来时,手里的银针二话不说就朝对方的死穴掷了过去。
尽管那是排在秦国榜首的通缉要犯,是墨家患难与共的亲信盟友,但在她的认知里,那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男人。
“……端木姑娘?”
盖聂站在端木蓉面前,手里夹着三根银针,如是问道。
————tbc————
【庄莲】甜心宝贝(五)
《甜心宝贝》
文前说明:
1、为甜而甜,甜如标题,甜到我没眼
2、OOC都是我的。
第五章
(一)
卫庄来的时间太巧,红莲刚放下水,一不小心错过了出门的时机,打完招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眼看着卫庄走到办公桌后落座。
卫庄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随口问道:「你的东西呢?」
红莲眨眨眼:「什么?」
「唐七给你的那些工作总结。」卫庄扬起下巴往茶几一指:「进来看吧,有不懂的就问。」
红莲立时睁大眼睛:「...
《甜心宝贝》
文前说明:
1、为甜而甜,甜如标题,甜到我没眼
2、OOC都是我的。
第五章
(一)
卫庄来的时间太巧,红莲刚放下水,一不小心错过了出门的时机,打完招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眼看着卫庄走到办公桌后落座。
卫庄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随口问道:「你的东西呢?」
红莲眨眨眼:「什么?」
「唐七给你的那些工作总结。」卫庄扬起下巴往茶几一指:「进来看吧,有不懂的就问。」
红莲立时睁大眼睛:「啊?」
卫庄的办公室很宽敞,陈设高端大气,除了他自己用的办公桌外,屋内还摆了套沙发,沙发前有个宽长的茶几,足够放她那些陈年旧账。
但问题是,两个人要共处一室……
红莲脸颊微微泛红,抱着托盘支支吾吾:「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么?有人在一边、分散你的注意力……」
卫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道:「相对来讲,你在外面更分散我的注意。」
红莲:「……」
秘书室的其他人都没来,目前他们所在的楼层就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一里一外的隔开,既不方便也没必要。
况且卫庄提前放了秘书室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给她腾地方。
「不想坐那也行。」卫庄见红莲还在犹豫,修长的手指轻轻往自己旁边的侧桌点了点,「把你椅子搬进来,这也能坐。」
红莲一愣,看了一眼这距离卫庄不到半米的位置,脸颊迅速烧红:
「不…不用了!……茶几就行——」
说完不敢多待,顶着张红脸出门拿东西去了。
开玩笑,真要坐在他边上,红莲估计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卫庄看了眼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转头查看起了邮件。
红莲回到接待桌前,把她那些鸡零狗碎的文具便利贴还有pad归置起来,重新塞回包里,提上包,双手抱起一箱文件。
进门之前,红莲又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
虽然说起来有点害羞,但某一瞬间红莲确实也有偷偷想过,在周围没人且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能不能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各忙各的……
最多最多,每隔一小时看他一眼就好了!
红莲动作很麻利,收拾好东西后就坐在距离卫庄三五米远的茶几前,像在家里一样,包放在沙发上,她自己半坐在厚实的地毯里,摊开文件就在茶几上写写记记。
卫庄今天要处理的事依旧不少,有些项目上的问题要尽快解决,私人邮件和电话就没断过,红莲不想打扰到卫庄,就在一边低头看自己的,很少出声,中午的时候,两人去公司食堂吃的工作餐。
红莲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卫庄忙起来的时候吃的也这么简单。
毕竟昨天才带她吃了顿四位数的晚餐,今天十几二十块的盘饭吃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饭后,卫庄让红莲自己在办公室,他去楼下跟几个同在加班的高层谈事。红莲坐了一上午,这会儿想活动活动,先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茶。她今天起得早,上午又一直在集中看文件,午后难免犯困。
红莲效率不低,一上午看完了两厚摞的年度总结,到底是脑子转得快,看完基本弄明白了连横这两年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在附加的相关报道上,有几张卫庄单人的照片,红莲看到以后,全部默默存了下来。
报道上的内容比较简略,但红莲看得出来,比起过程,她的boss更喜欢用结果说话。
——总之就是超级厉害!
(二)
晾茶的时候,红莲去卫庄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把他喝完的水杯拿出来涮了。清冷的水流穿过指尖,冲洗着透明的玻璃杯,茶水间里漂浮着淡淡的花茶香气,午间时光一片安宁。
午后,红莲继续在办公室看资料。卫庄一直没回来,红莲就在茶几前铺开了自己的一摊,一个人不用顾忌动静太大吵到旁人,连翻页的动作都快了许多,颇有一副考前冲刺的架势。
直到天色渐晚,手机铃声震响,红莲才从铺天盖地的文件堆里回神。
看了眼的时间,居然都快五点半了。
手机显示是她哥来的电话。
「喂?」
『……小朋友,周末不好好待在家,跑哪玩去了?』韩非在电话那头,低低浅浅的笑着。
「谁玩了……」红莲揉了揉脖子,合上看完的文件,道:「在公司加班呢,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几点回家啊,等你开饭呢~』
「啊?」红莲一听便皱眉,她家什么时候等过她开饭?
「冰箱里有菜啊,你饿了就——」红莲忽然一顿,放下手,双眼发亮道:「姐姐跟你一起回家了?!」
韩非没回答,只是特别有兄长风范的问红莲还要忙到什么时候,红莲顿时醒悟,轻咳了一声,道:『咳……我还早着呢,你们俩先吃吧,不用等我!』
难得她哥能在没事的时候把姐姐领回家,红莲可不想凑他俩的热闹。
这么多年了,紫女被韩非邀请登门的次数也不算少,奈何两人当着红莲的面,除了讨论她上学就是讨论她工作,红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也该是时候讨论讨论他们俩自己的事了。
这么想着,红莲又有些激动地补了句:「你们慢慢吃!我们公司最近事多,连boss都在连夜加班……」
说话之间,办公室的门已被人轻轻推开。
红莲没听见,举着电话兴高采烈地说完「我们没准也得跟着一起通宵」,下意识地一抬头,卫庄已经走到了茶几边上。
红莲:——?!
卫庄看了看面前这堆铺满沙发地毯的热闹,捡起两份文件放到一旁,自己坐进了沙发里。
电话另一头,韩非一听红莲要在公司通宵,声音都变了调:『早跟你说了实习要找个靠谱的公司!什么黑作坊老板周六还要通宵干活?!……』
听筒噪音太大,红莲耳根涨红,直接挂了电话。
空气一阵沉默。
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连夜通宵什么的…都是她随口胡诌的……
卫庄神色不变,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从茶盘里拿起了一个新杯子。红莲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很有眼力价地主动给他添茶:「你、不是…您忙完了?」
卫庄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收拾你的东西吧,晚上带你出去吃。」
卫庄开了一下午会,脸色虽然看着不明显,声音却比之前要低沉。红莲觑着卫庄动作,见他放下茶杯靠到了沙发背上,自己也不多话,答应了一声后很快收拾起了面前的地摊。
卫庄闭上眼睛,靠着沙发揉了揉微微酸疼的脖颈,工作上的事其实不难处理,只是事情太多,挨个听人汇报起来实在耗神。
不过此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听着某人坐在自己的地盘上收拾东西,意外的倒是很能放松心情。
红莲把看完的文件重新放回文件箱里,连顺序都没变,卫庄睁开眼,看了看茶几旁边多出来的一个箱子,随口问道:「两箱都看完了?」
红莲:「差不多吧……按你说的,看不懂的部分就先跳过了。」
红莲把两个箱子搬到茶几上,回身走到沙发那边去拿搁置的文件。卫庄顺手拿起来递给红莲,不巧又看到了压在下面的pad。
pad屏幕亮了一下,好像是收到了什么广告通知。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红莲瞬间感觉窒息——
卫庄轻轻挑眉。
这个屏保……好像是两年前?
不知道哪个记者抓拍的侧颜,卫庄看着镜头,勾了下嘴角,好像在对着屏幕外的人笑。
红莲嗖的把pad抄过来,动作之快,几乎让卫庄怀疑自己刚刚是否露出要把它抢走砸了的意图。
红莲连文件都没拿,先把pad塞回了包里,心中不免咬牙暗恨:一天天的,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好午休看一会儿他的照片就换掉,怎么喝完茶就忘了!
卫庄看着红莲愈发飘红的耳廓,微微勾了下嘴角。
夕阳西下,淡香的花茶,害羞的女朋友,确实很能调节心情。
等红莲把他手里的文件接过去,卫庄重新站起身,状似随意的问了句:「平时喜欢用pad办公?」
「……也没有,刚用没多久。」
红莲不好意思看他,就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欲盖弥彰道:「平时就做做笔记,看看书什么的……」
「哦——」卫庄看着红莲粉嫩动人的脸庞,心里克制着还在公司不能动手,两手插进兜里,慢慢说了一句:「好习惯。」
红莲窘迫的恨不能钻进自己的笔袋里。
「以后也准备每天都看?」
「……」
卫庄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红莲脸颊通红,半晌,咬牙点了下头,心情彻底愉悦了起来。
(三)
晚饭后,红莲坐在卫庄的车里,又接到自家哥哥电话,被告知最晚十点必须到家。
红莲没兴趣听韩非引经据典长篇大论遵守门禁的重要性,只回了句「知道了」,再度无情地挂了电话。
本来也是,公司通宵什么的只是随口一说,红莲十一点半准时睡觉的生物钟从小到大就被变过。
车内,卫庄专心开车,红莲把手机放回包里,腿上还抱着一大盒现烤的曲奇饼干——是她刚刚买的,当作去boss家的访居礼物。
晚饭的时候,卫庄对红莲说,他晚上不回公司,准备直接回家。
红莲含着一口甜甜的草莓慕斯,双眼巴巴地看着卫庄:?
卫庄又说,她有两个选择。一是跟他一起,吃完饭去他家里坐一会儿,晚点再送她回家。二是——
红莲立刻咽了嘴里的慕斯,道:「我选一。」
不用听,二肯定是吃完饭直接送她回家。
卫庄点了下头,「跟你哥说一声,十点送你回家。」
红莲「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甜点,并不是很想联系她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韩非的电话就来了。
不用韩大律师提醒,红莲自己也是成年人,知道女孩子夜宿在外的危险性。
更何况,身边已经有人说过,十点送她回家。
红莲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信得过这个人,就是单纯的感觉。
吃完饭之后,红莲执意不能空手登门,刚好餐厅隔壁有一家西点房,两个人就进去看了看。
红莲看着展柜里那一排排可可爱爱快来吃我的法式甜品,双眼都在发光,回头很兴奋地问卫庄:「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问完又回头看向展柜,口中不禁感慨:看上去都好好吃啊……
卫庄站在一旁,看着红莲被灯光照亮的侧脸,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怎么样?」红莲指着服务员新端上来的一盘五颜六色的闪电泡芙,「每样各来一个?」
卫庄收回视线,无可无不可:「你能吃得了就买。」
红莲微微皱了下眉:「给你买的……你吃!」
「……」卫庄对那堆花花绿绿的奶油兴致不大,看了眼两侧的架子,转头随意一指,「拿那个吧。」
红莲跟着转过头,走近过去看了一眼,是现烤出炉的巧克力饼干。服务员见客人感兴趣,顺势过来介绍了几句,手里还拿着不同大小的包装盒。红莲没想到卫庄会选这个,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困惑:「……我昨天在你桌上放了一小盒,没看到吗?」
「看到了。」卫庄看了看服务员手里的样盒,直接挑了一个最大的放到红莲手里,很平淡地回了句:「已经吃完了。」
……
红莲抱着手里的饼干盒,看着窗外流动的夜色,微微扬起了唇角。
——————
卫庄家在一片大隐于市的豪宅区,离公司的确很近。红莲看着眼前这一幢幢独立于钢铁丛林之外的独栋公寓,实在忍不住好奇,未能免俗的问了一下房价。卫庄报了个数字,一边开门一边道:
「原来的户主是我朋友,目前定居在国外。最早他看上了我在国外的房子,双方就按当时的市价换了一下。这片地三年前不是这个价,我占了很大便宜。」
「哦。」红莲点点头,听完跟没听一样,表情不悲不喜:「真好。我也想有这样的朋友。」
卫庄嗤笑了下,看了红莲一眼。到底是亲兄妹,跟她哥两年前说的话一模一样。
「进来吧。」
「……嗯~」
红莲心态调整的很快,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饼干盒,态度非常积极的跟着卫庄进了屋。
反正再挣五百年工资也买不起,就当长见识了~
(四)
卫庄家里的感觉跟公司不太一样,没有红莲预想中的严肃大气,反而比她想象的要轻松一些。
红莲穿着大一号的备用拖鞋,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像参观景点一样,先跟着卫庄在他家里转了一圈。
转的时候,手还拉着手。
红莲走得慢,这个拖鞋实在是不合脚,卫庄家里的备用拖鞋都是男士均码,她脚太小,往往人出去了鞋还在地上。卫庄在红莲第二次差点歪倒回头找鞋的时候,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在屋里慢慢走。
「……你家就没有女士备用的拖鞋?」
「没有。」
「……还是备几双吧。我帮你买?」
「行,买你能穿的。」
红莲慢慢的哦了一声,尽力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反握住了卫庄温热的手心。
卫庄家里书很多,一楼有两个书房,一个办公用一个私人用。会客厅里还摆了个台球案,红莲看着新鲜,拿起白球在手里掂了掂,问卫庄这个怎么打。卫庄解释了几句,又说想玩可以试一下,红莲摇摇头,把手里的球又放了回去。
不想放开手。
两人转了一圈,红莲跟着卫庄从一楼走到二楼,又从二楼转到另一侧楼下,连卫庄的卧室都瞄了一眼,最后还是回到了客厅。
卫庄把靠枕放到一边,自己坐进了沙发中间。
红莲拉着卫庄的手,正犹豫是坐他左边还是坐他右边,身子忽然被他拽了下去,整个人毫无悬念地坐在了他怀里。
红莲微微红了脸。
卫庄抱着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她放在他腿上,手搭在了她腿侧。
他身子长,她个子小,所以就很自然的像是窝在他怀里一样。
红莲不动,垂下眼睛,看到卫庄腕表上的时间:八点整。
卫庄也看了眼时间,随后解开搭扣,摘了腕表,放到了茶几上。
还有一个半小时……
红莲深呼吸了下,突然一抬头,在卫庄的唇上亲了下。
嘴唇一触即分。
卫庄好像没感觉,反手又用遥控关了客厅的大灯。
屋子一下暗了下来。
沙发左右只剩两盏落地灯昏黄不明的亮着,周围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红莲咽了下口水,红着脸梗着脖子,低声对卫庄道:我以前调查过你。
卫庄:……
这是什么开场白?
红莲昨晚想了一堆事,大部分都稀里糊涂,唯独这件想得最清楚:她还没有正式跟他告白过。
一定要补上。
卫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红莲,红莲回视着他深黑的双眸,继续说道:我查过你……之前看过采访你的杂志,还问过我哥……决定去公司实习之前,还问过一个姐姐,你应该也认识……
她轻轻地说着,脸挨着脸,每一个字都能渗到他的呼吸里。
卫庄感觉的出,她还是紧张,好像还有一点不安,可能是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没有完全准备好,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充分了解清楚面前的男人,有些无所适从。
卫庄等红莲把她所谓的「调查过他」说完,问:还有吗?
红莲抿起唇,摇了摇头。
没有了。
她就了解这么多。
红莲曾经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看见一个陌生女孩被人欺负的时候,主动伸出手。
就像古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
红莲也试图猜测过对方帮助她的理由。
因为她漂亮?
漂亮的人多了。
打起来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漂亮不漂亮。
那是因为他热心肠?
……说实话,看着就不像。
在意识到自己对对方充满好奇却一无所知的时候,红莲去问了身边的人。
但从旁人口中能探听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在旁人眼里,他是敏锐的商人,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企业家,是从不多管闲事的冷血动物,是合作愉快的商业伙伴。
红莲觉得他们说的跟她认识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所以她就自己来了。
想了解更多。
别人知道或不知道的,她都想了解。
关于他的全部。
红莲抿了抿微干的嘴唇,把自己准备好的话都说完了,不自觉抬头看他时,卫庄已经靠过来,很快地碰了下她的唇。
……
简单的碰触,动作安静、温和。并且和她亲完就跑的行为相反,他亲上了就不走,单手扶着她的腰,唇贴着唇,或轻或重,辗转含吮。
……
慢慢地,红莲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发麻,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好受……心脏只是缓慢而钝重地跳动着。
红莲原来还想过很多问题,想问卫庄,想问他每天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喜欢吃什么,工作忙不忙,有什么爱好……她以为可以问很久的问题,实际绕屋转一圈的功夫,卫庄就回答完了。
红莲还想过问他,他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但最终没能问出口。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
卫庄亲了亲红莲湿润的唇,最后又亲了下她的脸,终于把人放开了些。
红莲的手有些发凉,卫庄拿起来握了握,又掰开她无意识蜷起来的手指,慢慢握到自己手里。
红莲睁开眼,从一片空白到他漆黑的眼,从始至终,只是烧红着脸,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这个男人,分明一个字都没说,可红莲偏偏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毫无保留的热情告白了……
(五)
卫庄的确没什么话想说。
他连姿势都没换,就这么抱着红莲,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亲了一遍,又亲了一遍。
……
红莲不知道,其他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么能腻歪。
就真的,能一直亲……
一直一直亲……
昏暗的房间里,一切干扰都被隔绝,只留下一些暧昧的细碎声响。
抱你躺下?卫庄离开的间歇,一边解了领带,一边低声询问。
红莲忙着喘气,腰都快软了,还没来得及说好,唇就又被他堵上。
卫庄缓缓侧过身,带着红莲一起躺到沙发里。
沙发并不小,但躺两个人还是有些紧张,不想掉下去,最好还是紧紧地拥在一起。
卫庄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沙发真不错。
红莲不知不觉紧靠在卫庄胸前,被拦在她腰上的大手烫到,唔了一声,微微张嘴的间隙,卫庄的舌尖已深深地抵了进来。
……
快到时间的时候,红莲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是她提前定的闹钟。
嗡嗡的声音接连不断的震响,震了好一阵,震到卫庄都不得不收回理智,放开了红莲的唇。
闹铃还在嗡嗡的震着。
他压抑着呼吸,却能听到她的心跳。
卫庄用力箍了箍红莲的腰,抱着人,半晌,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粗重的叹气。
红莲的闹铃动静越来越大,她正喘息不已,没有空管它,再者也不太好随便动。两个人贴得太紧,四肢纠缠着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某些身体接触便变得格外敏锐。
……
过了一会儿,卫庄闭了闭眼,平复好自己之后,重新抱着红莲坐了起来。她从他怀里仰脸看他,眼中闪闪烁烁,好像有点害羞,更多是欢喜,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
卫庄双眸深黑,伸手把红莲的闹钟关了,复又亲了下她的唇。红莲笑眯眯地往后躲,仗着对方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又和他腻了一会儿才起来。
——————
十点之前,卫庄把车开到了红莲家的小区。
今天回来得晚,她家楼下的车位已经停满了。卫庄往前多绕了几栋楼,找了个空车位停进去。
红莲从到小区门口就开始四处张望,幸好,没看见她哥的身影。
说实话,红莲暂时还不太想让韩非看见她和他在一起。
别的都不提,双方现在见了面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总不能让他跟着她一起叫哥吧……
卫庄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很快把车停稳,好像巴不得别人看见了赶紧介绍一下,这是他女朋友。
可惜,韩非压根没露面。
熄火之后,红莲摘了身上的安全带,卫庄同她一起下车,两人一道走去了她家楼下。
「明早我要去一趟工程现场,中午应该能回来,有事情我会联系你。」
卫庄站在楼门前,双手插兜,面对面看着红莲说道。
「哦……好。」红莲十分乖巧的点头:「那我还在公司等你~」
晚风习习,卫庄看着她明亮的笑脸,又道:「不用去那么早,公司周末没有早饭,在家吃好再出门。」
「嗯!^_^」
「明天要去的现场事很杂,人也很杂,不方便带你过去。」
说着,卫庄伸出手,轻轻别过了红莲耳侧被风吹落的垂发。
「方便的时候,包括出差在内,能带你一起去的地方,以后都会带你一起。」
……
老旧的路灯,光线淡如月光。
卫庄站在原地,手又放回兜里,整张脸都笼在冷冽柔和的光线里,就这样看着红莲。
好像……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他就是这样。
一边让她心跳个不停,一边又让她心里踏实。
红莲抿唇安静了很久,最后还是看着卫庄认真的眼睛,轻轻说了声:好。
说完,红莲眼神开始乱飘,嘀嘀咕咕地又补了句:「回去我会跟我哥说,我交了男朋友的事……还有姐姐,不知道她走没走……」
红莲羞羞丢丢,自己把自己说了个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再看卫庄。
半晌,耳边只听到他的低笑:「那你就快回去吧。」
———tbc———
PS:
下周俺开始复工,忙吐,之后更期没边……
他的
润玉回想,自己这一生,很少有什么人或物,名字前可以被冠上“他的”二字。
他非天后亲子,自小谨小慎微的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生活着。
父亲、叔父、天界所有人眼中,都只有光芒万丈的旭凤,他只不过是个陪衬。
属于他的,只有魇兽、璇玑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冷寂。
——直到那个小仙子莽莽撞撞地闯进了璇玑宫,走到了他面前。
从此,她是他的天兵,是他的仙侍,是他的臣子。
飞蛾扑火,尚可得一份热烈,可她却义无反顾地纵身扑向了无边的黑暗与冷寂。
于黑暗中为他执光,照亮前路与归途;
于冷寂中为他添衣,温暖周天与心间。
稚嫩又勇敢,驯顺又倔强,在锦觅不顾他的一片真心走向...
润玉回想,自己这一生,很少有什么人或物,名字前可以被冠上“他的”二字。
他非天后亲子,自小谨小慎微的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生活着。
父亲、叔父、天界所有人眼中,都只有光芒万丈的旭凤,他只不过是个陪衬。
属于他的,只有魇兽、璇玑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冷寂。
——直到那个小仙子莽莽撞撞地闯进了璇玑宫,走到了他面前。
从此,她是他的天兵,是他的仙侍,是他的臣子。
飞蛾扑火,尚可得一份热烈,可她却义无反顾地纵身扑向了无边的黑暗与冷寂。
于黑暗中为他执光,照亮前路与归途;
于冷寂中为他添衣,温暖周天与心间。
稚嫩又勇敢,驯顺又倔强,在锦觅不顾他的一片真心走向旭凤时,在月下仙人痛斥他“毫无情义”时;在彦佑说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转身离开时;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
不管他是一无所有还是君临六界,不论他是与世无争还是歇斯底里,她都在他身边。
她说,她愿一生追随他,效忠他。
她是他的,他的邝露。
月事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阳光刺得邝露不得不睁开眼。可邝露现在一点也不想动。昨日爹爹送来一篮葡萄。忘了自己月事要来了,吃了大半篮,现在自作孽不可活,又痛又冷。还是让卫儿替我向陛下请个假好了。
邝露刚想唤卫儿进来,那头润玉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邝露,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宣岐黄过来看看。”...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阳光刺得邝露不得不睁开眼。可邝露现在一点也不想动。昨日爹爹送来一篮葡萄。忘了自己月事要来了,吃了大半篮,现在自作孽不可活,又痛又冷。还是让卫儿替我向陛下请个假好了。
邝露刚想唤卫儿进来,那头润玉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邝露,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宣岐黄过来看看。”
邝露见润玉来了想要爬起来,润玉便坐在床边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袖子一挥把门关上了,还顺带设了个结界。把刚想进来的卫儿挡在了门外。卫儿心想:平日里姐姐一向起得早,将今日下朝都没起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刚想进来,就被陛下挡在了门外。反正陛下在,姐姐也出不了什么事。便走开了。
邝露本想挣脱,奈何润玉抱得紧,自己又没力气,就随他去了。
润玉觉得邝露身上太冷了,以前的她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不让他着急。想着就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生怕她跑掉。“邝露,你身上怎么这么冷。让岐黄过来看看可好?”
“陛下不必担心,邝露不过是月事来了,又吃了些寒性食物。”想来陛下也是不懂这些事的,邝露一时不知如何向润玉解释。
润玉小声嘀咕着:“月事来了,我记得你以前来月事的时候都不会疼的,怎么这次痛的这么厉害。”
邝露的瞳孔放大,陛下怎么会对自己的月事这么了解,“陛下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我就是知道。”难不成要告诉邝露是因为自己曾看到过她衣裙上有血,十分忧心,跟着她回了寝宫,幻了形,去问卫儿邝露这是怎么了,谁知只得到卫儿一个你是不是变态的眼神。于是乎隐了身,贴在门上听屋里的声音,听到邝露说什么月事。自己又回去看了一个晚上的书,才知道女子到一定年纪,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月事,有的女子还会疼痛不已。每个月的那几天都会仔细观察邝露,看到邝露没有疼痛感才放心。书上还说在此期间女子吃寒性食物会疼,自己那几天都会格外关注邝露的吃食。对了,书上说多喝热水对身体好。“邝露,可要喝点水?”
“好。”邝露其实早就口喝了,刚才润玉一直抱着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润玉把枕头正起来,轻轻地扶着邝露让她靠在枕头上,又替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去倒茶。一杯茶邝露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可润玉一直端着再加上他那真切的小眼神,便就着润玉的手把一杯茶喝光了。润玉把茶杯放在一旁,扶邝露躺下,起身要走。
邝露在经期人比较脆弱,再则润玉方才对她那么好,生出了一丝不舍之意,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润玉转头看向她,笑着说:“乖,我只不过是去取些奏折,马上就回来了。”邝露这才松开了手。
屋内,天帝的一只手和仙子的手叠在一起隔着被子放在仙子的肚子上,仙子睡得香甜,天帝坐在床旁看着奏折。
我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来月事,但在我的文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各位广大的女同胞们,奉劝你们来月经的时候不要吃冰的啊,螃蟹、葡萄、李子这些东西,很可能会肚子痛的。最后谢谢各位小伙伴们来看我的文呀。爱你们哟~
【研香】家
金木家的日常,温馨风
bug特别多,已经忘了漫画后面讲的什么…ooc严重,慎入
里面有绚都x雏实,注意避雷。
1.
金木回到家,一如往常的便是董香在厨房忙碌,但依旧会说上一句:回来了。他们的女儿一花则会站在玄关处迎接他,张开小手臂,要他抱抱,稚嫩的童声问上一句:爸爸你回来啦。
今天有点不一样,一花没有来迎接自己,金木有些奇怪。
“你回来了。”董香在厨房处说道。
“嗯,回来了。”金木脱下外套挂好,他走向厨房,从身后环抱住他的妻子,手轻抚在小腹处,那里有了明显的隆起,是他们即将诞生的第二个孩子。
“董香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
“没关系,就快...
金木家的日常,温馨风
bug特别多,已经忘了漫画后面讲的什么…ooc严重,慎入
里面有绚都x雏实,注意避雷。
1.
金木回到家,一如往常的便是董香在厨房忙碌,但依旧会说上一句:回来了。他们的女儿一花则会站在玄关处迎接他,张开小手臂,要他抱抱,稚嫩的童声问上一句:爸爸你回来啦。
今天有点不一样,一花没有来迎接自己,金木有些奇怪。
“你回来了。”董香在厨房处说道。
“嗯,回来了。”金木脱下外套挂好,他走向厨房,从身后环抱住他的妻子,手轻抚在小腹处,那里有了明显的隆起,是他们即将诞生的第二个孩子。
“董香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
“没关系,就快好了,你去看看一花吧。”毕竟她也没听见女儿的迎接声,“也不知道她在房间干嘛。”
“嗯好,你小心哦。”
“嗯。”
董香侧过头看着金木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啊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还抱什么嘛。
“一花。”金木敲敲房间的门,听见里面一声请进,他才开门进去。一进去便看见一花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着他们曾经的相册。
“在看相片啊。”金木走过去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嗯。”一花肉乎乎的小手指指相片中的董香,“爸爸,妈妈这张好好看。”
是他们在地下结婚的那张,被月山拍了下来,有了家后他就塞在了相册里,说起来,那天董香确实很漂亮。
“嗯是啊,她一直都很好看。”
金木揉揉女儿柔软的头发,两个人一起翻到下一页,是董香和绚都小时候的相片。
“啊这个是舅舅!”一花指道。
“嗯是。”
“唔,想不到舅舅小时候和妈妈好像哦。”一花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她认真的看着金木问道:“妈妈肚子里有弟弟了对么?”
“对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妹妹,一花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呢?”他自己倒是觉得什么都好,因为都是他和董香的孩子。
“弟弟…妹妹…嗯…”一花突然沉思了起来,然后又说道:“弟弟妹妹都一样,我都喜欢,爸爸,那他出生后也会和我长的很像么?”
“一定会的。”
“耶,那太好咯,到时候我要和他拍好多好看的相片。”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很简单,一花开心的从金木的腿上跳下,小跑着跑到董香身边。
“这是怎么了?”董香问。
“爸爸说,弟弟会长的很像我,到时候我们会拍很多相片。”
“哦?如果是妹妹呢?”
“都一样嘛。”
董香微微一笑,“小机灵鬼儿,去拿碗筷,准备吃饭了。”
“是。”
2.
每每有人到金木家做客,一花都会站在门口热烈的欢迎他,以至于每个人进门都会先抱抱这个小公主。
“舅舅,舅妈来啦。”
“嗯。”雏实摸摸小侄女的头,感叹到:“一花长高了些呢。”
绚都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个姐夫,可对他的小侄女却是无比的喜爱,除了她一头黑白发让绚都觉得多少有些显眼,吐槽着为什么不跟老姐一个发色呢?
“让我看看你长胖没?”说着,他一把抱起一花颠了颠,“嗯,好像重了点。”
“哼!舅舅太讨厌啦。”一花气鼓鼓的像个小河豚鱼,抱着小手臂转过脸不去看他,雏实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她又抱过一花,说道:“我倒是觉得一花更可爱了。”
“嘻嘻,还是舅妈好。”
“哦你们来了。”董香从房间中走出来。
“姐姐,哥哥呢?”
“他啊,还没下班呢,进来坐。”
“你都这样了,他都不知道在家陪你的?”绚都不满的问。
“哈…又不是要生了,有什么好陪的。”董香一副我很弱么的表情回过去。
绚都默默握拳,啊真是的,对姐夫的积怨又深了些啊。
女人间聊天的时候,一花偷偷叫走了绚都,“舅舅给你看样东西。”
既然是小侄女让看,那肯定要去看啊,绚都跟着走到卧室,见一花拿出一本相册,翻开几页不过是一些董香的照片,一些金木的相片,突然有一张…刺痛了他的眼睛。
“看,爸爸妈妈结婚时的相片,好不好看?”
绚都看着这张相片逐渐脸黑,对,就这个时候,该死的金木研派他出去,回来后他就发现,老姐跟了别人,孩子都有了,肯定是金木研怕他惹事才支走他然后迎娶老姐…可恶,这么好看的姐姐自己居然没看见。
对姐夫的积怨更深了些。
可是那能怎么办,老二都有了…
3.
预产期要到了,本想着请假的金木却因为局里事情颇多,给驳回了。
他沮丧的样子让董香直想笑,没办法的安慰他:“算了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生。”
“可是…我还是想陪着你。”他握住董香的手。
“雏实会每天来的,依子也有来,你放心吧。”
“……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会的。”
————————————————————
“姐姐,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着急的声音,想必是她去家里没见到自己的缘故,“雏实啊,只是在街里买些东西,我现在就回去了,不用担心了。”
“不行,姐姐你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这就去接你回来,一定要等我哦。”
“…嗯那好,你不用着急。”
挂断电话后董香确实觉得有些累,看了下前面的巷子,记得依鸟小姐的酒吧就在前面,就去那里坐一会等着雏实吧。
想来白天走在这巷子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越往前走越觉得后面有人,她的直觉是对的,后面走上来两个喰种,应该是附近的地痞一类,毕竟现在的喰种已经有了能吃的食物,不会在互相残杀。
“是个大着肚子的,营养应该很丰富吧。”
“我要吃她肚子里的,你别跟我抢。”
“我才要吃。”
董香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她露出赫眼,释放出的羽赫绚烂如火,眼神狠利的看着他们,
“你们确定…有这个本事?”
————————————————————
雏实接到依鸟的电话就往医院赶,赶到时就看到依鸟小姐正站在病房门口,一脸担忧的样子,她来不及问什么,赶紧跑到董香的病床前:“姐姐,怎么样,我已经给哥哥打电话了,绚都也在往这边赶,你不要怕。”
董香虽然自己疼的很,可还是给雏实擦擦眼泪,她手抖的不行,可能是看自己躺在病床上害怕极了。
她攥紧雏实颤抖的手,“我没事雏实…你别害怕。”
“姐姐,对不起,我要是早点去接你…”
“跟你没关系的,是我自己。”
医生走进病房问道:“谁是雾岛董香的家属,我们需要签字。”
“…签什么字?”
“自己看。”
雏实接过医生递来的本子,竟然是一份意外书,大脑一片空白时还好绚都及时赶到。
“签吧,我又不会有事,只不过是惊了胎气…或许会大出血,应该死不了。”董香说的似乎云淡风轻,实际她也怕死了,可是弟弟妹妹都在这,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失态,让他们害怕。
“你…你这家伙…”绚都使劲的握着笔,他犹豫万分,可最后还是签了字。
他一直沉默着,直到在董香被推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大哭道:“你给我好好的,笨蛋姐姐。”
董香轻笑,哭的这么惨,也不知道谁是笨蛋。
4.
看金木接过电话后的脸色苍白,同组的后辈问道:“前辈,出了什么事么?”
“是…是我妻子,差不多搜查完了,走吧。”
“是…”
正转头准备离开,山里的咆哮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似乎走不了了啊。”
雏实哭着打电话来,同他说姐姐在巷子里遇到喰种,现在在医院,他万分的想回去,可是……
“前辈…”
金木研抬起头,左睛变成猩红的赫眼,冷酷的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那个家伙怎么还不来?”绚都大声问道。
“我再给哥哥打个电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绚都握紧拳头,“我去找他。”
“等下绚都君,姐姐现在正需要你啊,还是先留下吧。”
是啊,雏实已经很害怕了,这时候他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绚都冷静下来,他握住雏实的手,希望他的混蛋姐夫快点来。
————————————————————
“董香!”
绚都回头,正是他姐夫,一看到他就生气,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怒吼道:“你还知道来?”
“诶绚都君,不要动手啊。”雏实跑过去扶起金木,他白色的衬衫上竟是血迹,“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雏实。”金木愧疚的低下头,“绚都君,抱歉。”
“你该跟你产房的妻子道歉。”
“是…董香怎么样了?”
“护士还没说。”
看到依在旁边的依鸟,金木皱着眉头走过去问:“依鸟小姐,请问…董香出了什么事?”
“我看到她时她就站在血泊里…旁边是两个死了的喰种,那死相…啧。”令人后怕。
“…谢谢你送她来医院。”
“有什么好谢的嘛。”
大家站在又等了会,产房的灯变了色,董香被推了出来,“雾岛董香的家属,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太好了哥哥,哥哥?”雏实转过头,她口中的哥哥早已热泪盈眶,呆愣在原地哭的像个孩子,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董香一醒来就看见好多人围在她床前,不过她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金木。
“研…”嗓音沙哑,她忍不住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董香,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哭的也同样沙哑。
董香愣了一下,突然惊慌失措,“是不是孩子有问题?”
“不是不是。”金木连忙摆手,“孩子很好,是个男孩儿。”
“那你哭什么?”
“我…我太幸福了,谢谢你。”他握起董香的手亲了一下,气的董香一下打开他的脸,“这么多人,也不害臊。”
“呵呵。”周围人笑起来。
“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么?”董香问。
金木想了下,“还没有…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
“也是。”
“董香。”他认真的看着妻子,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董香明白他的意思,她手指点上他的唇,“我知道你要说的,研,我们是一家人。”
金木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了,我们是一家人,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END
最后,喰种是我初中开始看的,现在我大三了,喰种可以说不太火了,但提起来都是一段激情岁月吧。初中就开始喜欢研香,也是我站的第一对bg,那年我写过一个孔明灯:希望研香可以在一起。我是真的没想到剧情这个走向,我的cp成真了,有情人钟情眷属,我乐的几天找不到北。还记得结局前几章时激动的心,生怕给金木写死,没想到结局一个大反转,作者让董香给了他一个家,真的特别开心,感觉金木真的是苦尽甘来,最后有一个好的结局。纵观一些漫画,喰种结局真的很好,同样这么多年,没什么漫画在我心中比得上喰种,今天写这个文也算我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不忘初心吧。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当年贴吧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