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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射穿
一些个为了能吃饱而站j/ie的...

一些个为了能吃饱而站j/ie的可怜小乞丐🤤


"那哥哥,我可以在面里加一个鸡蛋吗🥺"


"乖就可以"


"很乖,可以,可以s/h/e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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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盐气泡水✨

“看清楚,我可不是你那短命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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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vlaGoi

[轩文]宋亚轩捡到了!

8.4+


🍾私设


宋亚轩捡到刘耀文,是在他钓完螃蟹回家的路上。


大捡活人这种戏码,宋亚轩只在娘亲枕头底下压着的话本子上看过。


一般被捡的都是落魄少爷,来捡的是家里种地的。


巧了这不是,宋亚轩是喜欢钓鱼抓虾的富家少爷,可这地上躺的就不知道是富是贫了。


宋亚轩拿钓螃蟹的杆子捅了捅地上的人,人倒是一动不动,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宋亚轩用杆子扒拉了两下,蹲下凑近看,是一块玉牌,还有一个钱袋。


这玉牌宋亚轩认得,山上那个鸿恩寺保平安的牌子就长这样。...


8.4+


🍾私设






宋亚轩捡到刘耀文,是在他钓完螃蟹回家的路上。





大捡活人这种戏码,宋亚轩只在娘亲枕头底下压着的话本子上看过。





一般被捡的都是落魄少爷,来捡的是家里种地的。





巧了这不是,宋亚轩是喜欢钓鱼抓虾的富家少爷,可这地上躺的就不知道是富是贫了。






宋亚轩拿钓螃蟹的杆子捅了捅地上的人,人倒是一动不动,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宋亚轩用杆子扒拉了两下,蹲下凑近看,是一块玉牌,还有一个钱袋。





这玉牌宋亚轩认得,山上那个鸿恩寺保平安的牌子就长这样。





“看来是来祈福的,但怎么躺地上呢。”






本着我佛慈悲,宋亚轩扶起了人,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倒是清秀俊美,但怎么剃了光头?寺里的小和尚?”






想着把人送回寺里,但宋亚轩对话本子里捡人一事有着莫名的兴趣,加上这里寺庙太远,还不如回家快。






“阿弥陀佛,不是我不想送小和尚回去,是太远了。等他醒了我就送他回去。”







宋亚轩把装着螃蟹的篓子背在胸前,拿上玉牌和钱袋,蹲下身一托,把小和尚背上就下了山。







“爷!您回来啦!”管家远远地看见宋亚轩就迎了上来。“哟!爷不是钓螃蟹去了?怎么还钓回个人来?”







“老李,去热热水,准备身干净衣服。”







“好嘞!”管家拿过篓子,跑着回了府。






“老李!螃蟹我要油炸的!”宋亚轩赶紧交代,生怕又像上次一样给他做了清蒸的。








宋亚轩背着小和尚进了房,浴桶已经摆好了,宋亚轩试了试水温,刚好。








“爷?要不让我来?”管家说着就挽起衣袖,准备抱起小和尚。







可手还没动到人呢就被他爷拍了一掌。








“去你的,我自己来。”







“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你去看着我的螃蟹,别让阿飞又给我清蒸咯!”







“行,爷那你注意点。人家可是和尚。”说完老李就马不停蹄地退出了房,还顺带关上了门。







“四五十了还没个正形!”宋亚轩对着门口吼了一句,挽起袖子又对面前的人犯了难。







“该怎么洗呢?抱着洗?可这桶也太小了,坐不下两个人啊。”








“话本子怎么说来着?脱掉衣服?然后放进浴桶里?”宋亚轩凭着自己看过多本捡人文学的经验,按着本子实操起来。







脱掉衣服,一股浓浓的檀香味瞬间将宋亚轩包裹住。







“还真是和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宋亚轩在心里胡乱念了一通佛语。








把人扒干净,留了条裤子,抱进桶里,左手拿瓢,右手拿布,学着小时候管家给他洗澡的样子给小和尚擦手臂,擦背。








一通下来比爬山还累,宋亚轩好不容易给人抱出来,放在床上,擦干穿衣,再盖好被子。







“是不是该叫大夫来看看啊?”宋亚轩想着就准备去找老李,刚绕过屏风,老李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爷,我喊了大夫过来,要不要给那位公子看看。”








“老李,还得是你。”宋亚轩开了门,“大夫,麻烦您好好看看。”







大夫把了脉,抬头对上宋亚轩,“宋公子,敢问这位公子身上可有外伤?”








“没有,就是一直都不醒。”








“可能是太过劳累了,我开个方子,抓点药,一日三碗,饭前服用,还有就是多给点补的给这位公子吃,他这次晕倒是身子太虚,加上太过劳累造成的,年轻人纵使身底子好,也不能过度啊。”说完还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贵夫需要好好调理修养,近期需早睡,不可太晚了。”









“不是,大夫,这不是。”宋亚轩急忙摆手,对着老李眼睛都眨抽了,“老李!”








“诶诶!大夫,我们去前厅开药方吧,我好赶紧抓药回来给我家公子补补身子。”









送走大夫,宋亚轩也去泡了个澡,等他回来时,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








“老李!老李!”






“爷!怎么了!”







“人呢!怎么不见了?”







“爷,我也刚抓药回来,我也不知道啊!”







“赶紧去找找!”








宋亚轩急的要死,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宋亚轩一屁股坐在床上,被一块东西隔了下屁股,起身一看,是一块镶着金边的玉佩和一张字条。







“谢公子救命之恩,刘某无以为报,只得留下玉佩一块以还恩情,以后,公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到鸿恩寺佛堂前的菩提树下留香一支,刘某定来帮忙。”









“这怎么和话本子不一样?”宋亚轩抓着玉佩就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勉强算个定情信物了。”






吃着炸螃蟹,宋亚轩还是心心念念那个小和尚。







躺在床上,闻着被窝里残留的檀香味,宋亚轩还是想着小和尚,迷迷糊糊间又想起了给人洗澡的场景,小和尚真是好看。







“龌龊!”宋亚轩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人家可是和尚!……可是真的好好看啊。”








在道德边缘反复挣扎,宋亚轩闻着檀香睡着了。







第二天,宋亚轩拿着钓竿又准备去钓螃蟹。








“老李,把你昨天抓的药给我。”







“爷,你不是去钓螃蟹吗?带这东西干嘛?”







“让你拿来你就拿来,哪那么多话了?”







“行,爷。”







老李把药放进篓子里,“给,爷今晚一个人回来还是两个人回来?”







“你个老不正经的,当然是两……算了跟你说不清!”宋亚轩抓起篓子就出了门。







先是在河边钓了点螃蟹放进篓子里,宋亚轩才背起篓子,拿着药去了鸿恩寺。









宋亚轩站在门口往寺里伸长了脖子望,“怎么个个和尚都是光头!这让我怎么找!”







“爷,这和尚不是光头可就不是和尚了,你直接上前去问人不就行了。”







“老李你想吓死你家爷?你怎么在这!”宋亚轩被老李吓了一跳,差点把药包扔进荷花池里。







“这不是怕爷找不到人在门口傻站嘛。”






“屁!”宋亚轩把钓竿和篓子都拿给老李  , “拿着,门口等我。”







“爷,你可别强迫人家,这好歹是寺里!”老李扯着嗓子对宋亚轩背影喊着。







“老李!你可小点声!”宋亚轩弯腰捡起石头就冲着老李扔过去。







“爷!我这不是!”老李堪堪躲过石子,找了个树荫,撑着杆子打起了瞌睡。







宋亚轩进了寺里,左看右看,都没找到那个他想找的光头。







一个小和尚见宋亚轩在佛堂门口站了许久,像是在找人的样子。“阿弥陀佛,施主,请问您是在找人吗?”








“是的,我找一个和尚,来给他送药的,他说他姓刘,还给我留了块玉佩,”宋亚轩拿起玉佩给小和尚看。








“施主,您应该找错了,我们寺里没有法号带刘字的僧人,这玉佩,也不是我们寺里和尚有的。”







“可他跟我说找他就来鸿恩寺,还说他姓刘。”








“施主,出家人是不会骗人的,寺里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







“行,打扰了,谢谢高僧。”宋亚轩看这样子也不好再缠着人,见好就收。








“老李,别睡了!下山了!”宋亚轩拿过老李的杆子,先一步下了山。







“嗯?嗯?爷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老李拿上篓子追上他家少爷。







“他们说没这人!”







“可那字条上不是说可以来这找他吗?”







“别问了,下山吃饭!”宋亚轩找不到人正烦着呢,老李叽叽歪歪的没个安静,索性让人闭了嘴,仗着比老李高,比老李年轻,比老李走的快,先跑下了山。








此后,宋亚轩是日日去山上钓螃蟹,螃蟹钓完就钓小鱼小虾,然后带着篓子在鸿恩寺前前后后逛上两圈,眼看着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找到人。









腊月十六这天,宋亚轩想像往常一样上山钓钓小鱼小虾,可这寒冬腊月的哪有小鱼小虾给他钓,宋父把宋亚轩扣了下来,关在家里让他多读几本书,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关在家里,宋亚轩只好蹲在后花园里钓池塘里的锦鲤。







“爷,进去吧,天冷。”老李拿着披风过来,盖在了宋亚轩身上。







“老李,你说,我为什么找不到他呢,那么好看的人怎么说没就没。”







“爷,这缘分不可强求,既然你两有缘,你还救了他,这不是留下了善缘吗?日后会相见的,缘分这事儿急不得,越急越没。”







“嘿老李!你这话可比鸿恩寺里那和尚的话还劝解人!行,你先进去,我再钓会儿。”








宋亚轩裹紧了披风,收杆挂饵又甩了出去。

夜里,宋亚轩贪看屋顶上白雪映月的夜景,开着窗户吹了一晚上的风。







第二天宋亚轩睡到晌午都没起来,老李怕打扰到他,一直没去叫他起床,直到午饭的点宋亚轩都没起来,老李才意识到不对劲,推开了他的房门。







一开门,就是看到宋亚轩整个人趴在地板上,被子落在旁边,脸色惨白。






“爷!爷!”老李赶忙冲上前去,把宋亚轩扶到床上,一动到宋亚轩的额头,烫的老李都缩了一下手。







门口候着的侍女听到这动静,赶忙出了门去找大夫。







“是着凉染了风寒,抓服药喝了,发发汗就好了。”大夫收拾药箱,把药方给了老李,老李送了大夫出门,就去了东头的药铺抓药。






几服药喝下去,宋亚轩是好了,但是下不了床,整个人虚的完全没有往日钓螃蟹的一半威风。






大夫被来来回回请了好几次,从年前到年后,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但宋亚轩没有一点气色。






只能日日夜夜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云和月,偶尔运气好还能看到几朵烟花。

年都过完了,宋亚轩却是一日日地消瘦下去,屠苏酒花椒酒都喝了,可手脚依旧冰冷。







“这可怎么办才好!”老李急得嘴角燎泡,在收拾宋亚轩的藏书出来晒晒太阳除霉湿时,一张字条掉了出来,这会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老李丢下书本,带着字条就上了鸿恩寺。

找到字条上的菩提树,老李狠狠地插了一把香,“刘公子,看在我家爷上次背你回家的份上,您就救救他吧!”还磕了三个头才下山。







檀香缓缓上升,没入枝叶间,唤醒了沉睡了半年有余的刘耀文。








刘耀文当时吸入最后一缕功德,堪堪化成人形,就兴冲冲地下了山,没想到刚化成人形的菩提子不能离开菩提树太久,就倒在了路边。







感受着经过大半年滋养的身体,刘耀文一晃身,化成人形。








这人形不同于半年前的小和尚,更加挺拔了起来,还长出了一头黑发。









刘耀文仿着寺里男子的装扮,扯过一把菩提树叶,施了点法术给自己里里外外重新拾掇了一遍,下山去了。







宋亚轩正看着窗户,数着天上的白云有几朵,一位绿衣男子就在他的注视下从窗户爬了进来,落在他的床上,手里还抓着一块玉佩和一双鞋。








对上人疑惑的眼眸,刘耀文举起鞋,和人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哈哈,好久不见啊宋公子。”







“哈哈,好久不见。”宋亚轩还处在震惊之中,但肢体已经比他先一步做出反应。








在翻窗进来还被抓到的尴尬氛围中,刘耀文坐在床边,手在大腿上擦了擦就给宋亚轩把起了脉,宋亚轩也乖的很,一声不吭地任人摆弄,就是一双眼直直地落在人身上,跟着人移动。







刘耀文把脉也把不出什么,正经仙子谁把脉的。






正起身要去给宋亚轩倒杯水,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刘公子去哪?看完我就想走吗?那你下次再来是来给我上香的吗?”







刘耀文想纯使力挣脱,怕用法术伤了人,可这人躺在床上两个月,力气倒是没减一分。







“我去给你倒水,不走,宋亚轩你先放开我。”刘耀文转身把另一只手搭在宋亚轩手腕上说,对上人湿漉漉的目光。







“不准骗我。”宋亚轩在刘耀文搭上他手腕的时候,耳朵就红透了,现在被人一看,苍白的脸也带着一点红出来,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把手腕贴在脸上,感受着刘耀文的体温,烫的他嘴角都弯了起来。







刘耀文见人红成这样,怕是回光返照,赶忙端了一杯水,加了正常量两倍的菩提叶上的晨露进去。








托着人的背起来,甘愿给人当背垫,让宋亚轩就着他的手喝下了满满一杯水才放心。








“我明天再来看你。”刘耀文说完翻身上床又想爬窗出去,没走两步就被人抓住了。







宋亚轩喝了晨露,见了心心念念的人,立马好了大半,见人要走,手也不软了,腰也不痛了,轰的一声坐起来就抓住了那人的脚踝。








“明天真的会来看我吗?你要是不来怎么办?我去哪找你?我日日去鸿恩寺都没见到你。看我为了你病的那么惨的份上,你告诉我真的,不要骗我。”








一大串话轰的刘耀文思考不过来,毕竟睡了七八个月脑袋还是有点晕,他看着宋亚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跟他说他是千年菩提树结的精吧,那不得病好了人傻了。







“求求你,告诉我。就算你说你是仙子,我也信的,只要你明天能来看我,或者告诉我去哪里能找到你。”宋亚轩见人不说话,两腿交叉压住刘耀文的脚,手上一使劲把人拽了下来蹲在他床上,一副你不说就不准跑的样子。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这副模样,豁出去了。“其实我还真是仙子,是鸿恩寺里千年菩提树结的精,刚化成人形不稳定,所以去年才会晕倒在路边被你捡了回来。我明天一定会来看你的,但你现在再不放我走,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再睡上半年。”







放两倍的晨露确实耗费了刘耀文不少灵力,他要是再不回到菩提树上,睡个半年一年也是有可能的事儿。







“我不管是人还是仙子,你明天一定要来看我,我等你,就在这里等你。”宋亚轩盯着刘耀文的眼睛,等着刘耀文给他一个承诺,一滴泪挂在脸上,好不惹人怜爱。







“好,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来。”刘耀文深深地望了一眼宋亚轩,好似要把人这幅模样刻进心里。“我一定来。”说完松开宋亚轩手脚结成的枷锁,头也不回地回了鸿恩寺。








他怕再晚一步,宋亚轩的泪就要砸在他心上,灼出一道疤。






次日。







宋亚轩站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会闻闻花香,一会钓钓鱼,老李在旁边点着一把香忙活着。







“老李,我衣服熏好没?”







“爷,马上就好,保证和春风荷花,雨后竹林一个味,就淡雅二字!”







“你可使劲儿吹,快点,待会刘,刘公子就来了。”刘公子三个字在宋亚轩嘴里绕了好几个弯才跑出来。







“爷,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可真像老爷当年追夫人的样子。”








“嘿你又知道!看我不告诉我爹!”








“爷!可别!”老李抱着衣服急忙上前去拉住宋亚轩,“爷,衣服好了您快换上,待会刘公子可就来了!”







宋亚轩进房换好衣服,还特地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打开,这才坐在床上,等着刘耀文翻窗进来。








左等右等,站着等坐着等,等到太阳都快落了山,刘耀文还没出现。







“爷?要不咱先吃个晚饭?”老李看着自家公子大病初愈,正虚着呢,现在又不吃晚饭,可急坏了,就要上手拉宋亚轩到餐桌前,没想到,宋亚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使劲就冲了出去,差点把老李撅倒。







“刘公子,怎么还想翻窗?”







刘耀文刚站在宋亚轩房间窗户底下,手一搭上窗户边边就被人摁住了。







“嘿嘿,宋公子,今天气色很不错嘛!看来没什么大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刘耀文就想挣脱钳制要走,被宋亚轩一拉一摁,背抵在了墙上,整个人被围在宋亚轩怀里。







“宋公子客气了,不用给我展示你现在身体很好的。”刘耀文打着哈哈,想蹲下身从下方出去。







腰被人一捞,整个人又贴回了墙上,还被宋亚轩压着。







“宋公子,这,这他不合适吧!我得回寺里了!”要不是不能用法术,刘耀文早就把宋亚轩打晕跑了,可只能在心里暗暗想着,面上赔着笑看着宋亚轩。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的脸庞,细细地在心里描绘。







好像长大了点,长的更好看了,长头发是比光头好一点,身上还是香香软软的,说话声音也很好听,抱着很舒服。宋亚轩一边这里看看摸摸,那里闻闻捏捏,一边在心里想着。







刘耀文被宋亚轩摸来捏去的,不知道被摁下了什么开关,整个人软软的使不上劲,只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只想贴在宋亚轩身上降降温。







怀里的人从脸颊到耳朵都红的要命,要了宋亚轩的命。







宋亚轩弯腰一掏,把人抱了起来,从正门进了屋。








“以后来看我,记得走正门。”







宋亚轩颠了怀里的人一下,让他回神。









“嗯?嗯嗯!”







刘耀文被自己烫的迷迷糊糊的,正享受的宋亚轩带着雨后竹林清香的怀抱,就短短几步路,舒服的他快要睡着了。







等宋亚轩抱着刘耀文站在院子里,发现人正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咕噜咕噜的睡着了。








像个刚出生的贪睡小狗。








呼吸打在宋亚轩胸口,暖暖地,直达心底。







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他。







宋亚轩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把人抱到床上,给他脱了外套,那衣服普一落地就变成了几片菩提树叶。







宋亚轩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原来自己捡到的真的是仙子。







仙子又怎么样,自己喜欢的,要命也给他。







宋亚轩也褪了自己的衣服,抱着人就一起躺在了床上。








刘耀文在宋亚轩怀里睡的太舒服,没有收住灵力,等他醒来时,菩提叶把他和宋亚轩包了起来,两个人面对面贴在一起,手脚也交叉叠在一起,对面的人还睁着眼笑眯眯地看他。







其实,宋亚轩在菩提叶一包上来的时候就醒了,但他感觉这菩提叶没有恶意,散着淡淡的檀香,和刘耀文身上一个味,他也就没有松开刘耀文,就这样和他包在了一起。








抱着人睡,宋亚轩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刘耀文喊他相公,喊他夫君,喊他孩子他爹,他们还一起去看烟花,放河灯,去鸿恩寺祈福。





梦里两人还行了事,滴滴都砸在菩提叶上,菩提子在露水的滋养下越长越大,菩提树也在风中摇曳,枝枝叶叶都盖在宋亚轩身上,捆着绑着求着他不要离开。







顶顶好的梦。







宋亚轩醒来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想着美梦,拥着爱人,唇突然涌起了野蛮的孤单,想要寻找与自己灵魂契合的同伴。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额头,鼻尖,落在眉眼,最后落在唇上,舌尖一点点地描绘,要把人刻在心里。







管你是人还是仙子,以后都得是我宋府的人。







刘耀文赶忙收了菩提叶,想要起身却被宋亚轩锁住了。







“去哪?睡醒就跑?”






“我,我想喝水,不跑。”







“躺好,等我回来你要是不见了,我就去日日去拔那菩提树的叶子。”







“宋亚轩,你无赖!”







“等我。”






宋亚轩绕过屏风,去给刘耀文倒了杯水。






回到床边,看着刘耀文嘟着嘴,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一副可怜模样。







当着刘耀文的面,就把杯子里的水灌进嘴里。






“宋亚轩!我要喝……”







“水……!”








水沿着唇缝两边流出,沿着刘耀文脖子上的青筋滑进衣服里,酥酥痒痒的让他忍不住颤抖,深陷其中。








“刘公子,这人间爱人喝水都是这样喝的,你不知道吗?”








“宋亚轩!”刘耀文被人从正上方压着动弹不得,只能红着眼,握着拳头锤了锤宋亚轩的背泄愤。







真可爱。







宋亚轩一吻落在刘耀文的眼睛上。







“你都知道我叫宋亚轩,可我只知道你姓刘。嗯?”







“哼!才不告诉你!你这个欺负菩提精的坏人!”刘耀文虽然在寺里活了千年,人间爱恨情仇见了不少,但心性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宋亚轩这样精过狐狸的人,是没有战斗力可言的。








“不说吗?那我这就让老李上山,把那菩提树拔了。”说完就要起身下床。







“别!我说”刘耀文伸手一拉,“我说!我叫刘耀文,是寺里菩提树吸收功德结成的菩提子化成的人,活了千年了,但这是我第二次化成人形,第一次就是晕倒那次。”







“嗯,说下去。比如刚才那菩提叶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我刚化成人形,还不稳定,刚才睡的太舒服了才会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等我再休息几天就不会这样了。”







“好,我知道了,下床,你平时吃什么东西的?”







“我,我什么都吃!但是我得回去了。”







宋亚轩一听刘耀文要走,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抓着人的手腕,“又要走?我不准!”







“可是我不走又会晕倒,我还不稳定,我不能离开菩提树太久。”







“那我送你回去。”







宋亚轩牵着刘耀文,给人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穿上,慢慢悠悠地送人回家。








九月,寺里的钟敲了九下。







宋亚轩踏着钟声来到菩提树下,手里还提着装满了螃蟹的篓子。







点了一支香插在菩提树下。“耀文!下来,回家吃螃蟹了!”







“宋亚轩等我一下!我变个衣服!”







宋亚轩头顶上的树枝晃了一下,一块桂花糕砸了下来,接着刘耀文也跳了下来,嘴里还塞着两块昨天宋亚轩给他买的桂花糕。






“砸死我就没人爱你了!”







“屁!快回家!我都七天没有离开这菩提树了,好想家里的床哦!”刘耀文说着就跳上宋亚轩的背,挥着钓竿当马鞭,“驾!”








宋亚轩拍了下刘耀文的屁股,“趴稳!回家喽!”







刘耀文能离开菩提树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次离开了菩提树一个月,但是得回来树上待七天才能恢复。







“宋亚轩,这次我能下山住一个半月!”







“真的吗?那我叫老李挑个好日子,咱们把婚礼办了。”







“啊?我可是出家人不能行婚礼的。”刘耀文扯过一根狗尾巴草,挠这宋亚轩的脖子。






“你个菩提子说什么出家人,乖,趴稳,待会摔了就吃不了螃蟹了。”







九月初十,鸿恩寺山脚下的宋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贺一对新人。






“宋亚轩,谢谢你不介意我是个菩提子。”






“刘耀文,谢谢你是菩提子,也是我心上人。”






“两位爷,可别谢了,快送入洞房吧!”老李敲响了手里的锣,“恩爱夫夫,送入洞房!”







一时礼炮与烟花齐鸣,锣鼓喧天,人世间万物都在祝福。







大红床边。







刘耀文取下了宋亚轩腰带上的金边玉佩,在玉佩坠子下面扣上了一个菩提子,“这个菩提子能保你平安健康的,你要收好。”






“你在我身边我就平安健康的。”






“少贫!”






“相公给的我一定收好,相公,你也叫我一声相公好不好。”






“不好!”






“不好?”宋亚轩说着就要去挠人痒痒,“不好吗?”






“好好好!好相公!相公!”







菩提树年年茂盛,寺里钟声响时,宋家公子必在菩提树下接他相公,手里有时提着螃蟹,有时提着桂花糕。







宋亚轩钓螃蟹时,刘耀文就在旁边晒太阳;刘耀文在游船上赏曲儿时,宋亚轩就在旁边给他剥花生;宋亚轩给宋菩提换尿布时,刘耀文在旁边偷笑;宋菩提摔倒,溅了刘耀文一身泥巴,他爹抓起宋菩提打了一顿,然后搂着刘耀文回房间换衣服,一换一下午,留着老李陪宋菩提。







“李伯伯!我要爹!爹!”







“小爷别喊了!再喊就没妹妹了!”老李赶紧捂住宋菩提的嘴巴,抱着去井边洗手。








“李伯伯,那我什么时候有小妹妹啊!我好喜欢小妹妹的!我到时候带她一起去放风筝。”







“菩提小爷哟,再等等,按你父亲那个速度,可能明年春天你就有小妹妹了。”







“好耶!李伯伯,那我们去扎风筝吧!留着明年给小妹妹玩!”







房里。






“文文,菩提想要小妹妹了。”






“去你的,那你倒是动一动啊!”刘耀文一掌拍在宋亚轩屁股上,没有布料隔着,宋亚轩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好嘞,文文宝贝!”






……






“真的是妹妹!李伯伯!真的是妹妹!”宋菩提捏着刚出生的妹妹的小手,兴奋地转圈。








“菩提,那你说妹妹叫什么好?”刘耀文摸了摸宋菩提的脑袋。







“爹,我来取吗?”






“嗯。”





“对啊。”





见爹和父亲都答应了,宋菩提扣扣手指,“那叫宋鱼好不好!我希望妹妹以后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的!”







“好名字,菩提真厉害,是个好哥哥咯,那就叫宋鱼吧!”刘耀文满意地点点头。








“我才更厉害,宋菩提那小子算什么厉害的。我当时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玩泥巴了。”宋亚轩埋在刘耀文怀里嘀嘀咕咕,还瞪了宋菩提一眼。







“哎呦!文文你怎么打我!”






“宋菩提那可是你儿子,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夸了菩提厉害吗?看你小气的!”







“我不管,你就不可以夸别人!儿子也不可以!”






……





“看来,那日顶顶好的美梦都在一一实现。”







“他是千年菩提子,更是我的爱人。”







“宋亚轩,别在书房里写啦!快出来吃螃蟹!”






“好的,马上!”






宋亚轩洗了手,拿过刘耀文手里剥的不成型的螃蟹,挑出蟹黄蟹肉放进刘耀文碗里。








“爹,我想吃油炸螃蟹,日日吃这清蒸螃蟹我都腻了。”宋菩提油腻腻的手就要抓上刘耀文袖子撒娇,半路被他父亲一掌拍了下去。








“宋菩提你爱吃不吃,这给你爹做的,不吃你就喝粥去。”







“爹!你看父亲!”






“菩提,这爹也……”






主要是刘耀文自己爱吃清蒸的,宋亚轩都跟着改了,宋菩提的意见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菩提树年年茂盛,爱人长长久久。





 番外🥳










咕咕白_

  翔哥你别太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人抢你的

  翔哥你别太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人抢你的

三春九

三平方公尺星空【佑灰】

一发完,1-13,1w8

身兼打折人民当然也要搞猫猫



『全宇宙最亮的星星,都在那三平方公尺的星空里。』




好像在我学会去爱自己之前,你就已经先爱着我了。


<


01.

『全圆佑又考第一啦。』

『那文俊辉呢?』

『还用说吗,有他在就不怕垫底了。』


他们年级总共有302个人,只要从全圆佑的名字开始往下数300个,最后就会落在文俊辉的名字上,他的名字永远垂落在纸张边缘。

这已经是谁都见怪不怪的事,文俊辉和全圆佑,资优生跟吊车尾,一个天一个地,最外层的糖衣与最内层的软果酱,两者永远碰不到一起。

高中班级照能力分班,全圆佑所...

一发完,1-13,1w8

身兼打折人民当然也要搞猫猫



『全宇宙最亮的星星,都在那三平方公尺的星空里。』




好像在我学会去爱自己之前,你就已经先爱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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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全圆佑又考第一啦。』

『那文俊辉呢?』

『还用说吗,有他在就不怕垫底了。』

 

他们年级总共有302个人,只要从全圆佑的名字开始往下数300个,最后就会落在文俊辉的名字上,他的名字永远垂落在纸张边缘。

这已经是谁都见怪不怪的事,文俊辉和全圆佑,资优生跟吊车尾,一个天一个地,最外层的糖衣与最内层的软果酱,两者永远碰不到一起。

高中班级照能力分班,全圆佑所在的A班离他足足隔了两层楼,连偶遇都难。因此文俊辉从来不会看见全圆佑从自己的教室前走过,唯一庆幸的,便是对方就住在他们寝的对面,给文俊辉留下了一点点念想,像谁在宽恕着他似的,舍不得抹去最后一点光。

文俊辉曾思考过那是什么光,晨光、月光、曙光、波光……可这些似乎都无法完全贴近全圆佑。隔壁的徐明浩戳了他一下,说你现在应该背下节课就要考的物理公式,别想这个了。

“都听你的。”文俊辉声音小下来。

他拿出那本小小的笔记本,封面是一只在睡觉的小花猫,窝在枕头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里头涵盖了数学、化学与物理的公式整整齐齐摆了一条又一条,他可以把那些未知数和英文写得很漂亮,但数理却不怎么好。

努力把脑中印象填进空白纸张,在放下笔的那一刻文俊辉就什么也不想管了,自己已经尽力而为,虽然等收回纸张时上面又盖满了一堆红色墨水。

这学期换了个新的物理老师,讲话像在播报新闻,平板又无趣,文俊辉从来都是努力不让自己跌进梦里。不过今天他难得没有那么多困意的听了课,他看见老师拿著书在讲台上来回走,边走边念,像古老的钟摆:

 

“地球到太空有多远呢?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因为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所以只有以不同性质的空间分类和区分。而300公里之上是卫星轨道,再往上是行星轨道,即300公里是有没有轨道的空间分界线,致使300公里是区别太空的分类和区分,所以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

 

文俊辉突然就全醒了。

他拍拍徐明浩的桌子,成功把也正昏昏欲睡的对方唤醒,稍微有些激动的和对方说,你看你看,这可不就是我跟全圆佑,我在地球,他在太空,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可老师刚刚才说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徐明浩捂着嘴打了小小的呵欠。

“才不一样,你在地球和在太空,两个能一样吗。”文俊辉反驳他。

这下徐明浩大致是理解对方的思路了,就像文俊辉和全圆佑也都在同一张榜单上,但他们也不一样。

就是这个意思。文俊辉给他拍无声的手。

那个人是太空、是宇宙,是一片空洞黑暗,浩渺无际,却有丰沛的星系于其中相撞缠绵。

看着飞船载着星屑从眼前划过,文俊辉终于想到了。

 

那全圆佑,全圆佑大概就是星光。

 

02.

文俊辉喜欢好多东西。他喜欢爸爸妈妈,喜欢朋友,喜欢美食,喜欢猫咪,喜欢春天的花、冬天的雪,喜欢在秋天吃烤地瓜糖炒栗子热热的火锅,喜欢看水分流失的褐黄枯叶落在铺满初雪的大地。

然后从某一刻开始,喜欢两个字后面也接了全圆佑的名字。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全圆佑。”徐明浩说。他的『你们』里包含了许多学生,包含了文俊辉,“他只不过是聪明了点,他一点也不有趣,遇人不会笑,冷冰冰的,加上整天再戴着那副冷冰冰的眼镜,他是机器人还是冰块。”

他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冰块,文俊辉嘟囔。他是全圆佑。

学校是市里的贵族学校,里头学生不是家境富裕就是成绩优良,拿奖学金的。文俊辉是前者,一直以来没什么特长,生活没什么大波动,课业也差强人意,得亏家庭状况好,才活得舒适。

“我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喜欢全圆佑。”文俊辉说。

但就他自己,他对全圆佑的喜欢,文俊辉很清楚,起初大概是来自于全圆佑堪堪活成了他理想中的模样。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好像太沉重,可事实就是如此。全圆佑是后者,他从同侪间细碎的耳语中听过,全圆佑家庭状况不好,父母很早就离异,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辛苦过活,好在全圆佑争气,不让自己被环境打败。

师长形容他时总是夸赞,说他是泥泞里淘出来的钻,破开乌云的熙,冬夜里乍亮的灯。与文俊辉这种漫无目的过日子的人不同,全圆佑的路似乎一直以来都坚定而不偏不倚,笔直向前,踏出的每一步皆果决有力,又自信。

 

真好,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而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太轻易了,在大部分事情上,他几乎是不需费力就能得到收获。比如物质事物,比如其他兴趣发展,再比如进入这间学校。

身边资源多,却欠缺能力,因此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做得差强人意;而全圆佑恰恰与他相反,身边资源贫瘠,于是对方靠着自己优越的能力,努力把他仅能做的所有事物做到最好,甚至贴近完美。

所以人总在下意识追逐光。

低低唤了他一声,徐明浩说时间不早,该睡了,伸手就把电灯关上。一瞬间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文俊辉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眼前渐渐浮出一条星轨,那是全圆佑的星轨。

全圆佑有着一条既定的运行轨道,并在上头稳定前行,而他没有。他总是在宇宙中漂泊流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无声爆炸过后所遗留下来的碎块,抑或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反正无论是哪个,等宇宙暗下来,就通通都看不见了。

 

03.

第一次见全圆佑还是在榜单上,毕竟蝉联的第一让人不注意都难。文俊辉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最后随着沈在空气里的下降音,好像什么东西也跟着轻飘飘地落了地。

那天是他第一次偷偷爬上楼躲在A班外头窥视,来之前他问过身边朋友该怎么认出全圆佑,所有人一致的答案都告诉他:戴眼镜,看起来最清冷淡薄,感觉没什么感情的,那个就是全圆佑。

真的这么夸张吗?文俊辉本来不以为意。

可等他真的看见那人,认出来时一点都不费力,所有特征全在他心里被一一打勾。

同时那天也是第一次的宿舍调动,早上才见过的人,晚上就搬到他对面。文俊辉无意打开房门时恰好遇见同样也踏出门的全圆佑,那是他第一次陨石撞击,给日后留下一个又深又大的坑洞,需要始作俑者来填满。

当时他说了什么呢?对了,好像是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请他多多指教。那全圆佑又回了他什么?他记得对方只是点点头,从喉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清冷淡薄。打勾。

感觉没什么感情。再打勾。

戴眼镜。这次打叉。全圆佑好像只是要出来接水,所以没戴眼镜。

 

“我就说他冷!”他俩没被调动波及,徐明浩躺在床上把被子踢好,“他只是长得帅又功课好,对吧?很多人喜欢他,但很多人也会被他的低温冻伤,就走了。”

“那他岂不是很寂寞啊?”文俊辉拿被子蒙住了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愿意去了解真正的他。”

此话一出,徐明浩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又听他开口:“……大概,也只有你会担心他寂不寂寞吧。”

 

04.

【文俊辉世界第一帅的日记】

【注记:此日记只能由文俊辉一人书写及观看】

【再注记:就算是全圆佑也不行!!】

 

1.11

今天是观察全圆佑的第二十三天!我真的真的又看见了!他果然是把午餐钱省着去给学校后面的小猫买猫粮了!

但跟明浩讲他又不信了,说我在扯谎,我才没有呢!那几只小猫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顾的呀,有一段时间了,两只灰的两只白的,我还都取名字了,叫小升小官小发小财,升官发财!因为胜宽那阵子刚好钱包掉了,就想取个名字给他讨个吉利,结果还真的有用……唉重点不是他啦,我怎么写个日记都能偏题!

总之我最近发现带猫粮去牠们都不吃了,不像是没胃口,倒像是吃饱了,可我也不大确定,就提前去小猫附近蹲着(以前都下午去的,这次我中午就去啦),结果就发现全圆佑了,是他在喂小猫!

这算是我跟他的共同点吗?我们都好喜欢猫。其他喜欢全圆佑的人知道他喜欢猫吗?如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单方面和他的秘密呀。

 

1.23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刚好遇到全圆佑,好幸运哦,住他对面真的可以见到好多平常见不到的事。比如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头发还没打理过,四处乱翘着,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就有人情味多了,和喂猫时的他一样,果然他也不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

还有还有,我发现他吃饭不吃海鲜耶,有次在食堂时我排他后面,食堂阿姨说现在只剩下海鲜面了,我看见他皱眉,跟阿姨说声抱歉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敢吃、不喜欢吃、还是对海鲜过敏,好想问他啊,可是应该没有机会问吧。

总之,全圆佑是不吃鱼的猫猫!

 

2.15

今天下午要上化学课,但我忘记带课本,所以上午我先跑去A班跟知勋借。等到上课的时候我把课本翻开,才发现字的旁边有好多小小的宇宙战舰和宇航员,都是画上去的,对面则是一堆异形怪物,两边在咻咻咻的对打。

原来知勋上课也不专心嘛!

下课后我就拿这件事去调侃他,没想到他居然说那不是他画的,是全圆佑画的,上一个跟他借课本的人是全圆佑。

知勋看我愣住,一边说待会要盯着全圆佑把这些图通通给他擦干净,一边跟我说没什么好讶异的,全圆佑本来就喜欢打游戏。

怎么办?我觉得他好可爱啊……在课本上画图可爱,其实特别喜欢打游戏也可爱。

那我能偷偷帮他取个可爱的名字吗?反正写在日记里也只有我知道!

我决定叫他圆圆,够可爱了吧。很多东西都是圆的,星球是圆的,猫罐头是圆的,猫猫的肚子是圆的,要准备迎接黑夜时,沈下去的夕阳也是好圆好圆的。

 

2.24

我第一次看见圆圆笑了。

小财想去吃他手上的猫粮,结果一个没站稳往前跌,直接跌进他怀里,大概是觉得有点笨笨的很可爱,他就笑了。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压得更细一点,鼻子皱起,眉眼都被阳光点缀。我躲在一旁偷偷看他笑,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好快乐。

于是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不是低温的啊,他身上隐若的阳光明明也可以融化别人,例如我。

晚上我告诉明浩,第一次看见那颗星星,你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它和所有星星都一样。所以你要去找,去翻书,拿望远镜观察,然后你会发现,啊,原来它是这样的一颗星星,它其实与众不同,它有自己的名字。

明浩一听就听出来了,他问我你的星星是不是全圆佑,我跟他说是。

好在圆圆实在太耀眼了,我自己偷偷喜欢他,也不会被发现。

 

3.10

今天化学小考又没及格,我真的背了好久!气死人了气死人了,今天不写日记了。

不过明浩考得很好,他功课越来越好了,应该不久后就能转班了吧!可是他好像一直在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难过,我怎么会难过呢?这是很好的事啊,我的朋友越来越优秀,我开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去难过啊,改天一定要好好告诉明浩才行。

 

4.02

顺荣说为了报答我上次帮他一起抄完了罚写,所以要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他今天帮忙整理全高三志愿表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全圆佑的,全圆佑的第一志愿是我们学校大学部的天文系。

顺荣还拍拍桌子说这很难考,特别难考,因为只有我们这间大学有天文系,这下你知道多难了吧。

然后我问他还有其他人也想考这个系吗?他支支吾吾跟我说有,A班那个总是考第二名的漂亮班花就是,他俩好像是讨论后一起填的志愿。

好奇怪,听到那句话时我明明也没吃酸的东西,但就突然感觉整个身体里都酸酸皱皱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后来的课我都没认真听,还因为被点到却回答不出问题而被骂了。我问明浩,她是不是也知道圆圆喜欢猫、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吃海鲜,她是不是也偷偷帮他取了可爱的名字、也看他笑过。

是不是,是不是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她也都知道,她甚至知道得更多,她知道他为什么不吃海鲜。原来这些根本不是我的秘密,她才更懂他。

顺荣说得对,好像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去读懂星星。

 

4.18

早上我偷偷去A班时,圆圆的位置空着。我问知勋他去哪了,他说全圆佑去参加那个奥什么的数学竞赛了,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在学校。

然后我就好难过啊。

圆圆不在我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去代表参加比赛,而我甚至连这场比赛的名字都念不好。有的时候努力不想去想我和他之间的差异,可这好像就是事实,就算我不去看,它还是摆在那里。

 

5.06

明浩在今天转班了,虽然就在隔壁班,但我不能再往隔壁拍拍桌子就能跟他说话了,果然还是有一点寂寞。

净汉哥今天晚上没有事,就来教我功课。我问他大学都没有作业吗?他说有啊,但是他都做完了,现在才能来教我功课。净汉哥人真的好好,愿意教这么笨的我,还把以前的笔记都借我看。他问我我想考哪里,因为圆圆,我说我想考我们的大学,他也没笑我不自量力,还很温柔的告诉我那俊要更努力啦。

但其实我还没想好要考什么系,净汉哥推荐我可以参考看看社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格特质很符合,俊是个很温柔又有爱心的人,也有耐心,常常能不求回报的去帮助他人。

是这样吗?我在净汉哥眼里是这种人吗?但我好像不是一个能得到那么多称赞的人才对。反倒是净汉哥自己,还有明浩、知勋、顺荣跟圆圆,他们才是真正温柔的人。

 

5.26

我今天好晚才回到宿舍。就快要大考了,这阵子净汉哥每天都来辅导我课业,他的教法很容易懂(连我都听得懂所以是真的很容易!),他说我进步很多,如果大考当天也照常发挥,有很大机率可以考上。

我很开心,如果真的可以考上就好了,那我好像就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一件事。虽然还比不上圆圆,但离他是不是也更近了一点呢?我是这样想的。

快走到宿舍时我抬头看,整栋楼都黑了,唯有一扇窗还透着昏黄的灯。我用手指从下开始一楼一楼往上数,发现亮灯的是圆圆的寝室,原来他这么晚了也还在看书呀,朝着梦想努力的他真的很耀眼。

他果然是星星,是星光,是整个宇宙里最亮的一等星。

如果最后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考上理想的学校,那我把我所有的考运都给他吧。他比我努力这么多,他应该要去最深的宇宙里发光,因为他值得。

 

05.

放榜那天文俊辉抓着徐明浩的手坐在床上,两个人盯着手机,紧张得像是跨年倒数时喊出一的那一刻会冲上高空绽放的烟火,淅淅沥沥降了他们全身五彩缤纷的雨。

成绩出来,徐明浩如愿上了大学部的服装设计,文俊辉则排了大学部社工系的候补,徐明浩安慰他:“有后补就是有机会,对吧?你不要担心,你已经很棒了。”

几天后,徐明浩在睡梦中被摇醒,睁开眼睛时文俊辉就趴在他床边,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晶莹的琉璃弹珠。他举着手机,气音里仍旧是藏不住的兴奋:“明浩,明浩,我上啦。我是不是很棒?我真的真的好努力了。”

徐明浩软软的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看向窗外,外头刚刚破晓。

 

/

 

文俊辉突然就不知道到底是等放榜那时比较紧张,还是他拿着相机举步不前的现在比较紧张。

“你只要上去问他能不能和你拍照就好,多简单啊,你看看那些女生,还不是自自然然的去找他。”徐明浩说。

“那不一样。”文俊辉握着他的手都在抖,“你又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不懂。”

“但她们搞不好也很喜欢很喜欢全圆佑?”

“她们才没有。”文俊辉突然就较劲上了,“很喜欢他才不会像这样若无其事,我光想到会和他呼吸同一个小范围的空气,我就觉得紧张。”

“那你可能要更紧张了。”徐明浩突然快速凑近他耳边低语,“记得呼吸。”

还来不及疑惑对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那个人就给了他解答。他不知道为什么全圆佑要直直穿过人群朝他走来,就像他不觉得流星划过眼前会实现他的愿望,转发好运贴文的他也不会真的发生好事。

可全圆佑还是来了,他的一切到来都是天崩地裂,万物被迫快速轮转。他几乎想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双脚一动也不能动,直到全圆佑在他面前站定,冷风暴刮着雨水向他冲刷,是鱼和海藻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文俊辉。”

“在?”

 

啊。刚出口文俊辉就后悔了,他声音破碎得好难听。

 

可全圆佑好像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道:“李知勋刚刚托我告诉你,待会典礼结束后在侧门等他再一起去餐厅,他说传讯息给你你都没有回。”

“啊,这样。那是我太忙了,没空看手机。”因为都在想着要怎么找你拍照。这点他没说出来。

全圆佑点点头:“那你待会再回传个讯息给他吧,让他安心点。”

“好。”

随着他的应答,那么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对吧?但是全圆佑怎么没走呢,他为什么又张了口。

 

“毕业快乐。”

全圆佑还是没笑,但是声音柔和。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说,仅仅是对着他,对著文俊辉。

 

一句话,四个字,把他整个高中的暗恋都现形于此。文俊辉明白他们终究要前往下一段路程,而他整个高中的青涩暗恋似乎都在等着这句:毕业快乐。

 

06.

搬进大学宿舍时他终于是和徐明浩分开了,新室友叫金珉奎,很高一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读运动管理,有吸引人的小虎牙。

对文俊辉来说金珉奎几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室友,他们寝室大概是男子宿舍里最干净的一间,其中功劳99.9%全都给归功于金珉奎,因此他还给金珉奎起了个小称号,叫珉主妇。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跟徐明浩黏在一起吃午饭,有时候会有对方的新室友李硕珉,一个开朗又温暖的男孩子。

再有时候,很偶尔的,他能看见全圆佑。他们的系楼其实离得不远也不近,但也足够让巧遇机会逐渐趋于零了。

全圆佑毫无意外的走上了他想走的路,上上个月看见全圆佑,他手上拿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把英文记起来回家查,原来是《银河动力学》;而上个月再见到时手上原文书又换了一本,叫《星系、银河、天体物理学》。

他还是一如既往,身周裹着一层属于星体的浅淡光晕。即使戴了眼镜,那些星星仍旧从他眼里漏出来,砸在地上落了些金粉,随着他的路径轨迹,就又汇成了一条银河。

文俊辉想全圆佑的房间一定是一间宇宙工厂,他在里头生产无数颗小星星,一些从窗户溜了出去,一些缀在他身上,一些落进他眼里,一些被他拿去研究,剩下最后一些,就压在他厚厚的课本里,记得往自己身上泼一桶黑黑的油墨。

话说喜欢全圆佑这件事,文俊辉有意无意不想让大学才认识的新朋友们知道,因此他把这件事取名为行动代号1111。

“1111是什么意思?”徐明浩问他。

“明浩没听过吗?不是说如果刚好看到时间是11:11分,那就代表你喜欢的人正在想你。”

“是吗?还真没有。”

“那现在告诉你啦,你就知道了。”文俊辉说着说着,将头靠上他的肩,“我每天都在想全圆佑,所以要是他也能想我一次就好啦。”

 

关于我想你呀,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像满天星一样,细细碎碎,攒起来,能照亮整个天空。

 

07.

和金珉奎同寝了半学期,文俊辉已经习惯寝室总是一尘不染,不管多晚回来,只要金珉奎还醒着,那他饿了就有东西能吃。

可是今天金珉奎却边收东西边可怜兮兮的告诉他,俊哥,我要搬走啦。

吓得文俊辉打包回来的麻辣锅都没心情吃了。

“跟我住不好吗?”

“没有啦,俊哥是很好的室友,但我朋友找我一起在外面租房子,我答应了,所以就不住宿舍了。”

这下换文俊辉眼眶泛泪:“那我一定会很想珉奎的。”

“我也是!俊哥!”

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惺惺相惜的假哭。

可如此一来,寝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文俊辉跑去问舍监接下来的安排,对方告诉他有一寝也有个孩子要退宿,他们会将剩下来的那个同学调过去文俊辉那填补空位。

“我好紧张呀,不知道新室友人好不好。”他躺在徐明浩床上,手抬起来快速接过李硕珉丢来的一小包饼干,“我觉得再也遇不到比珉奎更好的室友了,他才走一天我就开始想他。”

徐明浩点点滑鼠,手撑下巴,有些漫不经心:“你就不要被自己打脸。”

“我才不会。”

“话说俊哥,你的新室友什么时候搬来啊?”李硕珉咬着饼干问他,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嗯……舍监说好像是今天?”

“那你还赖在我们这不回去?”徐明浩说。

“我为什么要赶着回去啊?舍监说有给他房间钥匙啦。”

“那你也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吧,给人家个好印象,毕竟接下来的日子还要一起住呢。”

“……我知道啦。”文俊辉坐起身来,撇撇嘴。他好像从来都没办法反驳徐明浩,毕竟对方说的话在至少九成的事上都占理。

说了明天再来找你们玩,文俊辉便走回自己所住的楼层。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在走廊间回响很大,他远远就看见寝室的门半开,想了想,看来是新室友来了。

待会进去要说什么呢,嗨你好我是文俊辉,大一的,人应该还算好相处,我们住一起,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文俊辉相信他本来可以好好讲出上面这些话,只要房里那个人不是全圆佑。

所有声音瞬间全被扼在喉间,那人的存在总是割断地心引力,会向上飘浮,飘进无边无际的太空里。

 

他一踏进去,就窒息。

 

/

 

文俊辉觉得自己就像刚办进去的菜鸟帐号,连新手任务都还没破完就直接被拎去单挑boss,当场被对方杀个血流成河体无完肤。

然而现实是全圆佑把厚重的书一本接一本归进书柜里,嘴上问他宿舍有没有什么需要共同遵守的规范。文俊辉说没有,就是要维持整洁,东西吃完要记得收,免得长蚂蚁。

“长蚂蚁是很麻烦。”全圆佑意外接了他的话,“我的前室友很爱吃甜,一次吃完了忘记收,蚂蚁就来了,也不知道从哪爬出来,长长一串,杀都杀不完。”

要死了……

文俊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和全圆佑聊着蚂蚁的话题,他甚至估计蚂蚁可能待会就会来了,因为他的心里正灌满甜滋滋的蜜,稍微一动就会漏出来,吸引蚂蚁争相舔食,刺刺痒痒的。

告诉徐明浩他和全圆佑成为室友这件事,成功把对方吓得茶都没冲好,一点热水泼到外头去,还好没烫到:“那你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暗恋对象住在一起的。”

他他他,他当然知道了。到现在和全圆佑已经同寝快一个月,那一些微小的、神秘的、未知的地方,在离对方空间仅三步距离下,终于使他更贴近那一身温柔骨肉。

他发现全圆佑的自我管理能力很好,也是真的爱打游戏。该念书就念书、该玩游戏就玩,曾经一次他早上去上课,晚上回来,发现没课的全圆佑还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询问下才知道对方除了上厕所之外,一整天下来没从椅子上离开过。

他还发现全圆佑洗完澡不会直接吹头发、早上起来不叠被子、桌上笔筒永远插满三只蓝笔和两只黑笔、喝完冷饮喜欢把冰块用牙齿咬得喀喀作响、喜欢看恐怖和科幻类型的书、闻着衣服上的薰衣草香气会心情好、紫色的衣服和物品很多,因为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

虽然全圆佑之前也和其他人同住过,但文俊辉肯定他历任的室友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只有打从心底想了解你的一切,那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才会变得珍贵,每知道一些,心里的罐子就被打开,扔进一颗披着初雪的甜腻方糖。

 

不过,有件事情他一直都摸不透。

 

他总是比习惯熬夜的全圆佑睡得早,可文俊辉好几次发现他在半夜醒来时,对面床上居然空空如也,整间寝室都是暗的,全圆佑不见了。

他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好几次甚至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早上他出门上课后,下午或晚上才又看见对方像无事一般待在房间里。

抱持着解开谜底的好奇心,文俊辉这次撑着让自己没睡着。全圆佑似乎也没想避着他,迳自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他偷偷跟在后头,走上阶梯,脚步放轻,像只鬼鬼祟祟的小猫咪。

最后他发现自己来到宿舍最顶楼的天台——他知道这里,但从没有上来过——不知道从哪时传起这里闹鬼,导致大部分人都避而远之。

全圆佑坐了下来,他身前有一架大大的天文望远镜,通体的白,脚架是黑的,融入夜色中,便宛如往地面快速下坠的流星。

 

噢,原来他一整晚,就躲在这里看星星。

文俊辉躲在门边这么想。

后来他趁早上偷偷拿着卷尺跑来天台一量,发现全圆佑观星的秘密基地,是不多不少的三平方公尺。

 

08.

第五次感受到从后方传来的视线,全圆佑终于让自己前几天下来的猜测全都有了底——文俊辉在偷看他。

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一路跟来他竟也没发觉,大概是对于文俊辉,自己一直没抱持任何戒心:原因是对方太过单纯,他在自己面前几乎不隐瞒任何事,只要他开口,问一答一,有时候还想多讲三句,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掏出来的样子。

 

是全圆佑没遇过的人。有点笨,但可爱。

 

“别躲着了,出来吧。”

他朝门边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一团黑影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这才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文俊辉还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没那么厚重的黑色外套,两边拉紧抱在胸前,半张脸都埋在外套里。

“不是故意要偷看你。”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又小心翼翼,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全圆佑有些无奈的想,没有要骂你呀。

“睡不着吗?这么晚还在这。”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暗示对方坐过来。他觉得文俊辉也明白,但却还是坐在离他一个空位的地板。

文俊辉接着摇摇头:“没有,就是想看看圆佑在做什么。”

“那看懂了吗?”

“看不懂。”

“看了好几天还看不懂吗?”

如期看见对方的迫窘,他好一阵子才开口,整句话支支吾吾的:“如果、如果圆佑不喜欢,那我就不来了……”

语落后便急急的想起身,全圆佑反射性抓住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们都愣了一下,是全圆佑先定神反应过来:“看不懂的话,我教你?”

“啊?”

“我在观测天体,”他让出望远镜前面的位置,“你也能来看看,不用纪录,眼睛对着镜头就好。”

“不、不用啦。”文俊辉摆摆手,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太笨了,看不懂。”

“看不懂也没关系。”全圆佑慢慢告诉他,声音贴合著某种温暖的边线,“那你可以看它漂不漂亮,或者,喜不喜欢?”

于是当文俊辉依言把右眼对准目镜,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居然顿时近在眼前,星星像烟火般从空中爆发洒开,被某种魔法固定在空中。那大概就是天上的汪洋,岛上灯光亮了数千年,他突然觉得自己离星星好近好近,彷佛伸手便能触碰。

“今天天气好,能看见的星星很多。”全圆佑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如果这颗星不漂亮,可以再移望远镜,去看看其他的星星,总有一颗你喜欢的。”

文俊辉听了他的话后反驳似的低吟了一声,又道:“我觉得这颗就很漂亮了。”

他转过头来,那双清亮的眼全被染上了星子的颜色,晶莹而水润,瞳仁里埋了点点星砂,盛着明月,在暗处发光。

放平时他一点也不相信这种话,就连比喻都不信,可就在方才,全圆佑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迳自停了一拍。

偏头咳了几声,这才刺激得心脏好像又恢复跳动。全圆佑咬着一边的下唇瓣暗忖,好一阵子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总感觉你在应对我时好像都很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俊辉怔住,没回话,全圆佑自己继续往下说:“我记得你很爱笑……高中时我们班上有些人也是你的朋友吧?像李知勋,还有隔壁班的权顺荣,我看你很常在他们面前笑,但我一次也没见你在我面前笑过。”

“是不喜欢我吗?俊。”全圆佑好正经在问他,天空好像又更黑了,星体异常耀眼,“还是我不好相处呢,我们是室友,我想和你亲近一点,但你似乎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微微发颤。

 

是这样吗?你也会觉得你无法向我靠近吗?

文俊辉第一次感觉到星星好像在向他坠落。可是他们明明就相隔了数千万光年,这样也能联系吗?

好复杂呀。

 

“还有,对待我也不用这么谨慎,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全圆佑补充。

“……真的?”

搞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全圆佑嗯了一声,下一刻就听见文俊辉虽然仍是有点拘谨,但问出的问题却着实让他下意识愣了三秒:

 

“那、那你为什么不吃海鲜啊?”

 

09.

『我都可以,俊尼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那我就随便买了?”

『好,谢谢俊尼。』

挂断电话后非常明显的将视线下移,心里拼命念了上百次你别说话你别说话,可最后还是听见对面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句:“我没听错吧?俊尼?”

大叹一口气,抱着反正也瞒不过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文俊辉搓搓手指就全盘托出:“他说以前听到知勋都这么喊我,然后就问能不能也跟着这么喊……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呀,所以我说可以。”

“那现在情况是?他喜欢你?”徐明浩挑着眉。

“什么喜欢!”不小心太过激动,他耳尖迅速漫上一抹潮红,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我们只是,交情比以前好了。”

“喔——”徐明浩撑着头,尾音拖了长长的一条,似笑非笑看他。文俊辉原本以为对方还想接着调侃自己,却只见徐明浩仅仅是垂下眼帘,光线在他的眼睫上打了个结,随后亮晶晶的又抬眼,语气很是温柔的浅笑着问他:“开心吗?”

这下文俊辉突然就憋不住,直接坐过去对方那侧将人抱住,额头蹭在他手臂上,头发遮住看不见表情:“……简直要开心死了。”

 

/

 

带着饭打开房门时全圆佑刚结束一场游戏,摘下耳机扭了扭手腕,食物香味就扑鼻而来。

“买的什么?”全圆佑把椅子转过去。

“炸酱面。怕你吃不饱所以又多带了一个泡菜汤。”

“谢谢俊尼。”他又说了一次,“我拿钱给你。”

在全圆佑翻找钱包的同时,文俊辉又从装食物的塑胶袋里摸出什么,塞进全圆佑手心,小小的方盒子,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盒感冒热饮。

顶着他疑惑的目光,文俊辉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天气正慢慢转凉,上头还沾染着些微寒气:“你是不是快感冒了?看你早上起来都跑去喝热水,就想你可能是晚上喉咙会痛。”

“是吗?”他这才反应过来,“我以为只是晚上没有睡好。”

“嗯……之前就想说了,”文俊辉望他,那双如猫的大眼仍旧灵动:“圆佑虽然很聪明,但对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反而很迟钝呢。”

彷佛某个秘密被正面撞破,他顿时有些尴尬:“李知勋……也这么说。”

 

 

当初和李知勋变熟也是因为游戏,对方成了他班上唯二熟悉的人。某次两人组队组到一半,李知勋对他说:你还真是不懂得融入人群。

其实这话从李知勋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对方也是个孤僻的主,但比他又好了一点,至少李知勋在除了班上以外也有朋友,比如文俊辉。

那年双亲离婚后他被母亲带走,本来家中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父亲,如今金钱链断了,母亲扛起家计,两个人依偎着过活。全圆佑躺在家中沙发,外头连夜风雨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如猛兽妄想侵略这仅剩的一方安定;他望着天花板,脚尖抠着沙发上的破洞,大拇趾一脚踩进柔软的棉里。

此刻的他突然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称之为正道,以致于往后他几乎把所有生活奉献给课业,忽略了人际互动,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一心一意勤奋向学这个举动让他得到了母亲与周遭师长及长辈的夸赞,却也在同时失去交际能力,等全圆佑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独来独往竟已然成为一种变相的习惯,对交际几乎冷感,那些全是次要品。

什么人喜欢你、什么人讨厌你,你知道吗?李知勋问他。还是你根本没兴趣、不在乎。

『那些不是我想去关心的事。去在意那些,我不如多念点进度,多打几场游戏。』他很老实的承认,『但我知道那些女生们喜欢我。』

『胡说,她们只是喜欢你的外表,那才不叫喜欢。』李知勋嗤之以鼻,『一点都不了解你,谈什么喜欢。』

全圆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李知勋掂起脚尖,拿食指戳他额头,随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如表面锋利,你只是又冷感又迟钝。』

也搞不明白李知勋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正想开口反驳,对方的声音又压了下来:『但就算再怎么迟钝,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发现吧。不是有个人不惜冻伤也会朝你靠近,而是你不经意间渴望从他身上汲取温度。』

『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你去在乎的。』

 

 

下午文俊辉又蹭去徐明浩他们寝找两个朋友玩,后来玩累了三个人集体昏睡,直到刚刚才被也同样睡眼惺忪的徐明浩叫醒,问他要就一路在这睡到明天还是回房睡。

文俊辉说回房,打个呵欠就掰掰晚安明天见,回应他的是李硕珉时有时无的鼾声。

推开房门时里头一片漆黑,时间是半夜两点多,他猜全圆佑大概又跑到顶楼。本来想直接扑上床铺睡第二轮,没想到走近一看才发现另一张床原来有人,而且还是醒的。

“你去哪了?”

全圆佑问他,原本就低沉的嗓子能听出来被磨得有点哑。

“明浩房间。明浩就是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朋友。”文俊辉边说边走到他床边来,“在那里睡着了,刚刚才醒,就跑回来了。倒是圆佑呢?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平躺,左手胳膊半遮住双眼,“大概是真的快感冒了,觉得很烦,睡不好。”

室内一下子没有了动静,仅有两方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落。过一会儿,另一道呼吸声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房门轻启的声音。

等全圆佑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见文俊辉纤长的手指按亮床头边的小夜灯,霎时暗暖的橙光弥漫室内,光线沿着墙壁温和的爬。

让全圆佑坐起来,文俊辉也坐来他床边,并塞了个杯子到他手里。察觉到手心被缓缓烘暖,他看着杯内奶白色的液体,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温牛奶?”

文俊辉点点头,暗示他快喝:“不是睡不着吗?喝了这个能好睡点。”

望着手中杯子,他脑海间顿时浮出几抹几乎生了灰的画面,而后便对杯缘一口接一口,他能感觉到热流正从喉头淌进胃里,整个体内都在阵阵发烫。

“我好久没喝过温牛奶。”全圆佑告诉他。

“我爸爸以前会做给我,在睡前,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温牛奶给我喝。后来他们离婚了,我母亲忙,我也长大了,尽管睡不着也不会闹,就没再喝过。”

“如果你想,我也能每天都弄给你喝。”把空杯子拿过来,文俊辉慢慢的说:“开小小的火让它加热,温火会把牛奶烘暖。我知道什么时候关火牛奶才不会过热,它会在刚刚好能让人睡着的温度……”

到后头文俊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全圆佑仅仅是撑着头望他,嘴边扯出一抹淡笑。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不知道究竟多红,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冒烟,可能连最红最甜的苹果都要输他几分。

“……没有,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理我。”

“那可不行。”全圆佑低声的笑,“我还想你温牛奶给我喝。”

盯着对方的笑容,文俊辉眼角猛地一阵发烫。他悄悄地想,假如有一天他们相爱,那清冷的薄唇会不会给他一个温柔到使人落泪的吻。

 

10.

『刚刚那个人是谁?』

等李知勋回到座位,全圆佑刚好把最后一道式子解出来,于右下角落下一个潦草的井字号,抬眼问他。

『怎么,你有兴趣?』

全圆佑耸肩:『只是觉得你们聊得挺好,我看他挺常来找你。』

李知勋哼哼两声:『文俊辉,F班的,离你远得很,怎么也不会接触到。』

『那你怎么认识?』

『俊尼之前在食堂帮过我。那时候我买了饭才发现钱不够,尴尬得要命,他排在我后面,明明我们完全不认识,他却二话不说帮我把剩下的钱都付了,还笑嘻嘻的跟我说不用还,刚好今天没有人陪我吃饭,你现在陪我吃就算还我了吧……和他成了朋友后,我才发现他总是这样,他的善意好像是永无止境的,对谁都一样。』

后来他开始若有似无的观察文俊辉,对方出现在他们教室附近的频率很高,来A班多半是找李知勋,同时也会跑去同一层楼的B班和C班,好像到处都是他的朋友。

文俊辉的确是不聪明,但他身边仍是围绕着许多人,大抵全是被他的温度聚集。虽然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两者就是不同,他思考了很久,才搞清楚那是虚与实的差别。

 

因此全圆佑常常觉得他其实一无所有,而文俊辉,他才是那个拥有最多的人。

 

/

 

他已经三天没看到全圆佑了。

很神奇吧,明明两人是室友还能三天不见。据全圆佑的说法是他这阵子会特别忙,系上要举办一个公开讲座,教授找了班上几位同学合力参加,不仅要准备讲座内容,还得两两分组搞出小论文,他最近就在忙这个。

于是文俊辉也不好打扰对方,就乖乖顾好自己的生活。但在晚上,他会自己跑到顶楼去,带着笔和画纸,趴在那边就画画。

他知道全圆佑忙碌之前正在纪录星星,望远镜还摆在观测的角度。他想接着帮忙,可文俊辉不懂得怎么纪录,想了好久,最后决定画出来——这大概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方式了。一颗颗星星的位置被相对绘在空白图纸上,比较亮的星星,就用黄色蜡笔在上头多涂几次。

有的时候画得累,他就直接在那里睡了,睡在那个三公尺平方里,手抱着膝盖,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这模样好几次被晚归后在寝室找不着人的全圆佑撞见,他看著文俊辉,觉得他像只企鹅、也像只蜷着睡的猫。那时候的他很小很小,大抵也得用望远镜看,他才会在他眼前出现。

后来,全圆佑往文俊辉身上盖了件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外套,而他也躺在一边,闭上眼,就跟著有文俊辉的星夜一起入睡。他想起那天她反常的感性起来,问他,你觉得星星会不会说话啊,他们其实有一套自己的语言,谁都听不懂,只有星星间彼此能理解,像暗号一样。

那时全圆佑想都没想就回答不会,可如今大概是星星真的在唱摇篮曲,否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获得一夜安眠。朦朦胧胧间,他的舌尖轻轻沿着唇齿硬颚滑过,隐约尝到了些温牛奶的味道。

 

/

 

天气转冷的开端常常是连夜大雨,他们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大雨把身子都浇得冰冷,再配着风就能冻得人呲牙咧嘴。

文俊辉难得在晚上十点多能遇到全圆佑,对方正抱着一盆湿漉漉的衣服说要拿去烘,这些天都下雨,衣服根本不会干,再不拿去烘就没东西穿了。

“我也去!”文俊辉拿着自己洗好的衣服跟上。

烘衣服时他们坐在旁边聊近况,文俊辉问:“你今天不用去做论文啊?”

他看见全圆佑摇头:“我的组员家里有事,今天停了一天。”

“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主题啊?”

“黑洞。”全圆佑说,“上半年学界终于成功处理出M87星系中的黑洞影像,这能帮我们计算出黑洞的质量,但就像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阴影或是轮廓边缘通常会很模糊,这张影像中的黑圈也是如此。计算这个黑洞直径所需要的一些参数目前都还是未知数,像是黑洞自转的速度有多快,或是自转轴在太空中的确切指向等,我们就在针对这些问题作探讨。”

文俊辉张着嘴听得一愣一愣,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句:“那、那你们加油。”

全圆佑又笑了,站起身来朝他道:“衣服烘好了,我们走吧。”

被烘过的衣服暖和得不可思议,抱在怀里都能融化。文俊辉一把把脸埋进衣堆里,满足地感叹了几句,嘴角扬起,像得了小鱼干的猫。

全圆佑走在一旁望着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幸福洋溢的模样,左肋骨上方又在莫名发热,他怔住,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如果你也跟这些衣服一样暖,那我今晚就抱着你睡。”

 

文俊辉瞬间停了下来。

 

话说出口了才觉得尴尬,全圆佑轻咳几声,本想用只是开个玩笑来替自己解围,却发现文俊辉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耳尖已经红到能滴血:“我、我很暖啊……”

“什么?”

低头凑了过去想把话听得更清,哪知道文俊辉正好抬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眨眼便近到能碰触鼻尖,轻轻擦过,能过电。

 

“而且我还不会退温。”

 

文俊辉悄声告诉他。

这下全圆佑是真的愣住了。他的左肋骨上方现在不仅发热,还正微微发痒着。

 

11.

“那天我问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说黑洞,然后讲了一大堆,我跟个傻子一样完全搞不懂,听起来就难得要命。”文俊辉把刚做好的报告存档,转头看差点死在一堆布料与设计稿里的徐明浩,啧啧两声:“你的看起来也差不多。”

徐明浩没应他,独自对着那些东西骂骂咧咧。文俊辉看看时间,半夜一点多,估计对方会一路搞到早上,他抓着钱包离开教室,决定去给好朋友买点生存食粮,不然他怕徐明浩死在学校。

踏进便利店时他一下子想到了全圆佑,对方此时肯定还待在教学楼。教室号码手机里有,前几天聊天时谈到的,他边把聊天室点开,边从架上多拿了点食物进篮子。

结完帐后出了店进入教学楼,顺着楼层及号码走,果不其然看见目标教室向外透出淡淡白光,模糊掉整条走廊的漆黑,变得耀眼又夺目。可文俊辉知道其实教室并没有那么明亮,是全圆佑,因为全圆佑的存在,这个地方才得以明亮。

中指指骨附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后把门旋开,一点细小的笑音从门缝间溜了出来。文俊辉微微发愣,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会不会走错教室,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方才在外面可是确认了至少有五次的门牌号码才开门进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走错,全圆佑的头从电脑后方探出,嘴边还有些许未泯灭的笑意。对方见到他很是诧异,问他怎么还没回寝室,文俊辉说他陪明浩赶期末,就顺便来给你送点吃的。

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飘去,落在位于全圆佑旁边的人身上:一个女生,五官出落得细致又端正,一头如瀑长发散在肩上,映得皮肤白皙如小雪似的,那双大眼此刻也正盈盈的望着他,她浅浅的对他笑。

知道全圆佑肯定会和他的组员在一起,所以一开始食物就买了两人份。把要给徐明浩的部分拿起,文俊辉走过去将整个袋子放在桌上说:“这些都给你们吃。”

“哇,我也有份吗?”那个女生满脸惊喜,一瞬间并出的光让文俊辉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愣愣的点头说对。

全圆佑拉过袋子往里头瞧,发现全是自己喜欢的,心头一软,忍不住就道:“都是我爱吃的,我一个人全吃完好了。”

“什么?人家明明就说也有我的份。”

“别吃了妳,再吃就胖了。”

“啊,失礼!你从以前到现在就喜欢损我是不是?”

呆呆的站着看他们拌嘴似的吵架,文俊辉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时机,低声反驳了一句:“妳、妳没有,妳不胖。”

对话霎时停了下来,只见那个女生又把目光迎向他,晶莹透澈,如两潭秋水:“是俊辉吧?圆佑蛮常跟我谈到你。”

“真的很温柔呢。”

 

也忘了怎么道的别,走在回设计楼的路上,文俊辉觉得自己肯定看过那个女生,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是姜慧妍吗?”徐明浩吸呼着泡面问他,“之前高中和全圆佑同班的,那个班花。”

啊,对呢,文俊辉恍然大悟。是她没错,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日记上的女孩子。

 

原来全圆佑对她,也可以笑的啊。

 

/

 

文俊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把那个组员假想成男生,他对自己提出疑惑,对啊,为什么不可能是女生,班上又不是没有女孩子。

而且还是聪明的女孩子。

可这件事对文俊辉来说重要的不是男或女,而是姜慧妍这个人。自那次听说她要和全圆佑考取同一个系后他就没有再后续关注,现在看起来,她的确也达成了她的目标。

他们至始至终都离得很近,全圆佑和姜慧妍,以前盯着全圆佑名字时,女生的名字必定会坐落在视线边缘,强迫着彰显存在似的。就靠得那么近,即使文俊辉想忽视也做不到,因为她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

以前不知道都没什么事,现在一但知道了,文俊辉发觉自己变得狭窄又窒息。每当看见隔壁空荡的床铺,他便不受控的想:他们今天又要待在一起一整夜啦,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晚一样开心的聊天呢?全圆佑会跟她讲好多事情,即使不是生活上,课业内容,她也能听得懂。她会知道黑洞的什么质量和阴影,她能和他一起看星星,她会知道怎么纪录;她外表很出众、很温柔、也很亮。文俊辉发现她的本质好像也是一颗星星,他们同校同班好几年,有共同话题,样貌又般配,他们一直都接近。

 

“可我应该也不差,对吧?”文俊辉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问自己,想多少增加点自信。

他也是很努力的在朝全圆佑靠近,他手机的播放纪录还留着关于黑洞的介绍影片,如果今天全圆佑再和他谈到这个话题,他一定能搭上一些的。黑洞,黑洞就是一个质量很大的天体和星体,重力场很强,连速度很快的光子都逃不过,所有东西都被吞没。

 

中午徐明浩找教授去了,李硕珉大概在宿舍睡得昏天暗地,电话打不通。文俊辉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发讯息问全圆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不久后得到同意的应答,对方让自己过来教室外等他,他还没下课。

到了外头,文俊辉隔着玻璃偷偷探头往教室看。他一眼就找到全圆佑,对方正低着头写字,一个个英文与数字从笔下生出,带了一串宛如大海的深蓝色痕迹。

文俊辉乖乖抱着膝蹲在外面等,口中默念那些他为数不多能勉强看懂的黑洞知识。好不容易等前台教授宣布下课,他立刻站起身来想喊全圆佑,却在此时看见姜慧妍又抱著书凑到对方身边。他们的头凑得极近,蓝笔在纸页上书写,两池深海流流淌淌,汇成同一片汪洋。

欲出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卡在喉头,出不去。与此同时,几个女学生从教室里鱼贯走出,嘴上声音压低,但他还是能听见那些琐碎的言语:

 

『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真的?他喜欢姜慧妍吗?』

『当然了!你还见过全圆佑跟哪个女生说话?』

『说的也是……啊,真可惜,本来还想着要努力看看的。』

『没希望吧,妳看看人家长得多好看啊。而且他们两个听说高中就同班了,还一起考上来的,感情好着呢,多努力都没用。』

 

随着她们可惜的轻叹,文俊辉再一次试着把视线放回两人身上,却什么都看不清。在云里、在雾里、在隧道中、在黎明前,他发现他的光好像也在这一刻被黑洞所吞没。

他可以用望远镜来感觉自己与星星的距离是触手可及,可他终究还是身处地球,他永远也不会变成像她一样的星星。他们两个人都在太空里,和他是不同的,300公里是定律,不可能会为了他而消弭。

其实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文俊辉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难受了起来。离开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当全圆佑传讯息来问他怎么没看见人时,他全身都在发冷,最后只答不对题的戳屏幕回了一句:『圆佑喜欢姜慧妍吗?』

讯息很快被已读,正在输入的字样浮在聊天室里,没有很久,完整的句子便跳出来,亮晃晃地刺痛了文俊辉的双眼: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人很好啊,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她吧。』

 

是啊,文俊辉告诉自己。就因为连他自己都对姜慧妍讨厌不起来,他才难过的想,她就是自己比也比不上、那么好的、值得被喜欢的一个人啊。

当晚上约定的时间到来却没看见文俊辉出现,徐明浩拨了对方的电话过去,迟了几秒才被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对方先传来一句带着哽咽泣音的“明浩”。

『俊辉?你哭了?!』

徐明浩被吓得话都说不好,文俊辉吸吸鼻子,今夜的风刮得大了,耳边全是呼呼风声。他颤抖着声音,彷佛失了所有力气,一字一句慢慢告诉对方:“明浩,我真是一点也不懂他,他好像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我已经好努力好努力了,但还是追不上。就连现在知道他好像喜欢别人,我也只会坐在这里哭。”

握紧话筒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文俊辉抹掉脸上蔓延的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干净。夜空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星星。

 

“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12.

讲座终于在昨天结束,好不容易卸下重担,能好好睡一场觉的时候,全圆佑却失眠了。

开端是那杯脱序的牛奶,昨晚他问文俊辉能不能再泡杯温牛奶给他,说自己好久没喝。对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交到他手上时全圆佑也没多虑,凑近嘴边就喝,怎么也没想到舌头会当场被牛奶烫得激灵,火辣辣的疼迅速燃烧,像着火的鞭子轻轻往舌尖上一抽,不用力,却也足够皮开肉绽。

烫,太烫了。全圆佑这才意识到杯中正飘着白烟,袅袅上升,热气熏得他微微有些睁不开眼。

于是他就失眠了。那杯牛奶后来被他放着退热,可等到他再喝下肚时,液体已经过凉,能让人安眠的温度消散在夜半时钟滴滴答答转过的时间里。

 

是哪里变得奇怪了。

 

文俊辉表现得一如往常,提起那杯热牛奶还令对方无措,一个劲的朝他道歉,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全圆佑一个人莫名心慌。那几日天气猛然回温,一早都能被炙热的太阳晒醒,连续好几个同学在课堂上大声抱怨现在简直是夏天,短袖全收在家里、宿舍不是高领长袖就是铺毛大衣,简直不给人活路走。

只有全圆佑,只有他似乎感知不到温度变化似的,依旧长袖外套来上学,不免被各处投以惊奇的目光,就连姜慧妍都忍不住调侃:“我看你还是脱一件衣服比较好吧,我怕你待会中暑。”

全圆佑摇头,目光一秒都没从书上离开过:“我不会热。”

没人相信他是真的不热,有人甚至猜想他是打赌输了,正在做惩罚。只有全圆佑知道这些事全是空谈,他的体温过低,外头冷,房间内更冷。

直到那晚他终于受不了,身上棉被和衣物一点都没有给他带来温度,牙齿细密的打着颤,全圆佑觉得自己又要失眠了。他转身面对文俊辉的床,在一片黑暗中隔空喊话:“俊尼,你会冷吗?”

“我?我不会啊。”

“可是我觉得好冷。”

“……圆佑快睡吧。”他听见文俊辉这么说,“如果还是冷,我这边有多一条被子。”

全圆佑才不想管什么该死的被子,那东西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凝视著文俊辉,能看见些许隐隐约约的轮廓,他把他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身影逐渐化成一团混乱耀眼的光火,夕阳光线穿过海浪,铸起翻动的橙色琉璃片,街灯全被挂满灯泡彩球,交错着点亮纷飞雪夜。

全圆佑知道能将他消融的人就在那里,仅三步距离,他会彻底在那人怀里融化,宛如飘落火山里的雪。焦躁又不安的情绪少见的出现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出理由,整个夜里,全圆佑数次想张口问文俊辉: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我还会觉得冷。

 

/

 

待那热烈的几日过去,该有的气温又回来了,大家纷纷把保暖衣物再次拿出,全圆佑也不再变得显眼,他和所有人都一样了。

一旦有一件事情安定下来,后面好像就会逐渐跟着顺遂。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接到电话,是李知勋。

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你交女朋友了?』

“什么?”

他从第一句话就跟不上。

『我听到我们班之间有几个同学在传,说你和前阵子常跟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交往。』

“你说姜慧妍?”全圆佑愣了一下,“没有,我们没有交往。”

『不然呢?』

“我们就只是朋友。”

『是吗?』李知勋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突然就这样交往,既然是误传就好。我打来只是想问你这个,但讲句老实的,你整天和她靠得那么近,是谁都会怀疑。』

『那没事了,挂了。』

电话断线的嘟仿若钟声响而沉重的当一下子把他敲醒,其实本来也不是多复杂又难发现的事,更多的只是全圆佑没遇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所以他陌生。所有事物在脑中快速串起,连和他不同系的李知勋都能知道这件事,那在身边的文俊辉大机率也能知道。

对于姜慧妍,他们认识得久,却互相没想过要衍生出任何发展。她是个几乎过度理性且独立的人,她对同科学术的热爱让他们靠近,但也仅止于此。

真正生而心动的,是那晚融合著星星月光看向他的一眼沉沦。他一直都是这样温暖而轻柔,温柔与关照全刻在骨子里,从高中校园到大学宿舍,对全圆佑来说,那好像才是属于整个世界的光。

这样的他,是自己睡前祈求安眠的温度、是本就习惯冰冷,却会被自己的低温睁着眼被迫迎接黎明。他所渴望汲取的温度原来真的存在,从那一句你好,我是文俊辉,请你多多指教开始。青涩模样的男孩不知道自己藏不住秘密,转瞬即逝不规律跳动的心拍也全被当时的他归类于不曾存在的感性错觉里。

走回宿舍的路上全圆佑突然感受不到冷了,转开房门,室内是暗的,拍开墙上电灯发现里头没人,全圆佑走过去脱下包包放在他的书桌上。没关的窗户为他最后一晚失眠划下句点,风吹进来时一旁文俊辉桌上的本子被带动着唰唰翻页,他没克制住让视线移至上头,对方在空白页上画了张车票,车票价钱300元,日期打了问号,下方起始点和目的地分别写着『地球→ 宇宙』。

再另一边,看起来像日记,日期是一个礼拜前。他这么写:『全圆佑总有一天一定会喜欢文俊辉的。』

 

『在61分、在25小时、在星期八、在13月、在第366天……』

『那个时候,全圆佑就会喜欢文俊辉了。』

 

亲手帮忙阖上日记,全圆佑不禁无奈的笑了。推开房门往天台走去时全圆佑心想,他的俊尼真的是傻瓜啊。

——那太好了,虽然四年一遇,但你还留了一天让我爱你。

况且,四年有什么呢,即使好多个四年也一样。毕竟宇宙爆炸了一百三十七亿年,我才等到你。

 

13.

踩上阶梯时脚下是一片绵软,透着浅粉和淡紫的厚重云层飘来糖丝的甜腻,几颗闪耀的星被镀上更亮一层银光,脚边的清泉小溪,原来是蘸着糖的奶油和蜂蜜在潺流。

会到这里全是依着直觉,全圆佑边打开天台的门边揣测,他好像总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人还是会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无论他们是否遥远。

所幸这些都不是空想,间接给了他向前走去的底气。文俊辉一个人坐在望远镜前,身影沐浴在月色下,好像他的身周也漫出一层月晕,矇矇眬眬笼罩着他。

“俊尼。”

听见声音那人反射性一抖,侧过头浅浅看了他一眼又立马撇回去,丝毫不出意料的,手撑着地板起身就想跑。小猫在地面踩出脏脏的印子,缩到狭小夹缝间被黑暗包围,连眼睛都藏在臂弯里。

“不要逃走。”全圆佑蹲在他面前,堵住所有出路,“你不逃走,我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不要。”文俊辉答得很快,双手捂住耳朵,还有几分孩子掩耳盗铃的任性,像在逃避什么似的,他一点都不想听见那个预料中的答案,“反正还不就是姜慧妍……”

说完缩起身子又想退到暗处,全圆佑垂眸注视了一会儿,而后用着虽轻却不容推拒的力气将人拉过来。他将手掌覆上他的,大拇指带着热度在上头来回摩挲,直到两双手的感触终于变得一致,全圆佑把他的手从耳边拉开、握在手心,文俊辉听见夜空被一道道光线切割成数块的声音,那些蓝色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沿着星轨掉落,砸在地平线上,叮叮咚咚凑成一句,俊呐,闭起眼睛。

星星降落在他唇上的力度太过温柔,文俊辉愣愣的望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梦或现实。但全圆佑离他好近——当对方伸手将他拥进怀里时,贴在耳边的心跳声让他自己都没发觉眼眶湿润。

 

全圆佑的声音慢慢从上方传来:“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很没自信。就比如他现在问我他在我心里算什么,我跟他说星星,因为他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明亮,可是他却会先一步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因为星星太多了,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

“可我只有他那一颗星星。”

“他的眼睛来源于太阳,他的嘴唇属于月亮,他的鼻子是星的一部分……他一个人,便构成了我的宇宙。”

 

 

“你是我的宇宙,对吗?俊。”

 

 

你相信吗?相爱的人终会跨越距离、克服引力在一起。世界的定律会被黑洞吃掉,月牙弯起、星河奔流,大地重生后再造另一片新土,吹过树叶的风声宛若落雨。

文俊辉揪紧衣角哭着问他,我们这么不一样,我们要怎么办。

全圆佑对他说,那我带俊尼去宇宙吧。

到了宇宙我们就一样了,脱了面罩我们一样会无法呼吸,我们一样会渐渐变得冰冷,而只有你能带给我温度。

那天晚上,文俊辉梦见他跟全圆佑一起上了月球,他听不见声音,但他看见面罩下的全圆佑正对着他笑。

 

 

当世界安静下来,这里只有我和你。

江淮不加糖✨

【烧毁玫瑰丛|all文】冷潮

伪骨//科/年龄差/心机与占有欲/ooc

高冷腹黑祺/恶劣毒舌严× 偏执心机文

爱情观三观没那么正谨慎观看/全文1.7w+

感谢上一棒:@CoeTNT.Nov--23 


“不肯朝你放水,要纠缠成死鬼。”


00.

那女人毁了我的家,为了报复她,我别有用心地接近她的儿子,严浩翔。

勾他住进我的房间,各种手段用尽,他却坐怀不乱,看我如跳梁小丑,始终不为所动,反倒牵着我的鼻子走,一步步画地为牢。

他不为所动,我居然动了心,这令我深感挫败,也深感恐慌,自知不能再这样下去,逐渐生出逃离和放弃的念头。

他把我压进墙角,听着我哭:“我还小,不懂事…...

伪骨//科/年龄差/心机与占有欲/ooc

高冷腹黑祺/恶劣毒舌严× 偏执心机文

爱情观三观没那么正谨慎观看/全文1.7w+

感谢上一棒:@CoeTNT.Nov--23 



“不肯朝你放水,要纠缠成死鬼。”


00.

那女人毁了我的家,为了报复她,我别有用心地接近她的儿子,严浩翔。

勾他住进我的房间,各种手段用尽,他却坐怀不乱,看我如跳梁小丑,始终不为所动,反倒牵着我的鼻子走,一步步画地为牢。

他不为所动,我居然动了心,这令我深感挫败,也深感恐慌,自知不能再这样下去,逐渐生出逃离和放弃的念头。

他把我压进墙角,听着我哭:“我还小,不懂事……”而后他语气慢条斯理,眼里充满侵略性:“就算是小孩说错了话,也要付出代价。”

“更何况,你不是小孩子。”


为了接近马嘉祺,我精心安排了一场戏。

灯光迷离的酒吧,我跌坐在他车前,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和脖颈。在身后两个男人追上来之前,我无助地看着他,无声地向他求救。

求求你,带我回家吧。

雪白的车灯照过来,刺得我眼膜发痛,下意识合上眼皮,听见清冷的男声:“上来。”我垂着脑袋,从地上起来的瞬间嘴角轻轻上扬,尔后拉开车门,嗅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


他淡淡地看着我:“要帮你报警吗。”

“不要……”我双手抱住肩膀,装作惊慌的样子从嘴里挤出一句呜咽,在皮质座椅上蜷缩起身子,嗓音也尽力装成颤抖的样子:“我怕出来后他们还找我麻烦……”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轻敲着方向盘,像是不耐烦的表现:“你家的地址,送你回去。”我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

“我爸妈都死了,我没有家……”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叔叔,我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


01.


林依然满面春风地指挥着工人把她那堆破烂玩意搬到家里来的时候我就站在二楼。我手里拿着牛奶盒,把吸管咬得扁扁的,叉着腿靠在栏杆上,歪着脑袋在心里勾出一个冷笑。

觉得自己够格了嫁给刘笑飞那个狗东西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不瞒任何人讲,从她踏进这个别墅的那一瞬间,她以后的日子我都不会让她好过。如果不是她跑到妈妈面前耀武扬威,或许妈妈还能再陪我一段时间。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于尖锐,她敏锐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来,目光相触的瞬间,她的脸堆起笑容,是张很漂亮的脸,极具蛊惑力,狐狸眼,天生媚骨。和我妈是完全不同是长相,但是确实是刘笑飞喜欢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在我妈刚死半个月,就把她接到家里来。

笑得太过分了,就像是一朵花开到了极点,浓郁的香味下,是掩不住的腐烂气息。

我也回送给她一个笑容,比漂亮谁不会,我生来就懂如何比别人笑得更漂亮。

“欢迎啊,林阿姨。”这话太违心了,但是不可否认我心底生出一种狩猎般的快感。

欢迎开启你的噩梦年代。


严浩翔是在这个诡异的氛围中踏进来的。


白色短袖松垮,黑色牛仔裤锢在腿上,勾出漂亮的线条,膝盖部分开出个洞,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清瘦挺拔。他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对他母亲咋呼的寒暄也不为所动,从喉间发出单个音节算作回应,他睨着所有人,眼尾吊起,带着抹似笑非笑的色/气。

和他妈一样,在他打量过整个一楼过后,敏锐地朝二楼看来,精准无误地对上我的眼睛。

一双眼睛深邃,又泛着浓郁的颓冷,眉目神情懒散,线条流畅清晰,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我死死咬住插在牛奶盒里的吸管,却无法忽视心中的悸动-我终于等来了他。

他是我要牢牢把控的唯一一颗棋子,我要凭着他让林依然所有的幻想都破灭。


林依然对他儿子显然寄予厚望,说不定还指着他这个儿子把本该属于我的一部分家产夺下来呢。我和林依然本就是相看两相厌,谁都没想让谁好过,只不过在这个家里,她到底还是低我一头,总是要看着我的脸色的。

家里都佣人都是自幼看着我长大,谁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偏向她,基本上只要我想,就无人会听从于她。但表面上我是刘笑飞的财产合法继承人,万一她在那软弱无能还强装有钱的垃圾男人耳边吹吹枕边风,我现在手里没权没势的,母亲留给我的一切就都要落到外人手里了。所以我和林依然之间,都缺一样致胜法宝,而这法宝,名为严浩翔。


家里现上市的所有公司基本上都是母亲带过来的嫁妆,她生前一直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早就看清了她所谓丈夫的真面目,所有财产一分一毫都没想过给刘笑飞,她见过太多只要利益漠视生命和感情的人,却没料到这些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刘笑飞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母亲对这个男人心怀残存的感情,也许是母亲掉以轻心,总之,她最后的下场是被自己的合法丈夫和她的小三迫害致死。

我妈这一辈子强势果断,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对刘笑飞带了几分仁慈。

只是可惜,我妈死的时候我才还没成年,十七岁的我没有实权,甚至连公司的账本文件都没翻看过,搁在小说里,撑死是个炮灰。


可是我不生活在小说里啊。

我恨啊,我太恨了,刘笑飞这个男人从没尽过什么父亲该尽的义务,如今他逼死这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我能不恨他吗。

我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要夺回母亲的东西,那是属于我们娘俩的,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成为别人挥霍的资本。

我确实没钱没权,但我有手段。如果能让有钱有权的人为我所用,那我不就成功了吗。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严浩翔。

林依然是个疯女人,我绝对不迟疑地承认,她为了金钱名利什么都能干出来,但这种人并不无坚不摧,她背后有让她疯的资本,而这个资本同样也能要了她的命。

大概没有人看出来过,其实她看向严浩翔的眼神,是恐惧的。


我笑了笑,对着严浩翔举起牛奶盒。


关于严浩翔的传闻很多很多。

其中大家都会说的一条就是,他这个人啊,骨子里透着一股恶劣。

他从小跟着林依然长大,单亲家庭,成长环境极差,自然跟那些天天接受精英教育的富二代比不了,习性和思考方式截然不同,他跟人谈合同,总是带着几分流氓意味,威逼利诱,哄骗着人着他的道,甚至曾有不了解实情的人还在暗自猜测过,这姓严的不会是从底下黑上来的吧,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凶。

他的恶劣体现在方方面面,喜欢捉弄,喜欢欺负人,喜欢看人求他高抬贵手,不管是谈生意,还是谈点床上玩的东西,都这样。

他比我大了四五岁,也是个读大学的年纪,但是却能半工半读,连大学还没毕业呢就能在商场上驰骋,虽然这离不开林依然之前跟过的一个有钱的快死了的老头有心栽培,但他确实是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主。

生得一副好皮囊,冷漠又傲慢,带着一点流氓般的玩世不恭,领子系得板板正正,可看着就是一副风流落拓的样,手指轻敲桌沿,单挑眉睨着你,便从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就是要把这种人驯服。


驯服才有意思。



当天晚上,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噔噔下楼跑到厨房亲手热了一杯牛奶,给自幼照顾我的赵姨吓了一跳,我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啥活都不干的主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跑到厨房来逛一圈,严浩翔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我端着牛奶杯,不自觉撇撇嘴。

赵姨是我除了母亲外最亲近的人,我对对我好的人从来不吝啬笑容,在她惊诧的眼神下甜甜地笑:“赵姨,我想亲自热一杯牛奶给哥哥送过去,欢迎哥哥来家里。”

哪怕我已经长到一米八多,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在赵姨眼里,大概我永远都是八岁的小孩子,当即笑得脸上出了好多笑纹,慈爱地拍着我的背:“好,好,我们小耀长大啦……知道要对哥哥好……”

在赵姨的注视下热好牛奶,我又随便和她简单唠了几句家常,她答应明天教我做最简单的菜后,我便端着牛奶杯子跑到二楼,敲响了最靠里那个房间的门。

“进。”房间里传来懒散的声音,泛着几分哑,我应声轻轻推门,屋子里光线很差,厚重的窗帘替他遮住了外面炽热的太阳,笼上一层雾色,他的身形容貌也隐在其中,只留下一个散漫的剪影,但饶是一个影子,也不难看出他优越的身材,长腿曲着折出漂亮的线条,懒洋洋地支着,他正靠着窗台抽烟。


目光投向我,平静不屑的眸子里掀起一点风浪,但仅仅是一点,他随手摁灭了猩红的烟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手里的牛奶,和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很爱喝牛奶?”

他的嗓音是偏冷感的低哑,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气音,轻飘飘地向上扬,听起来是不怎么正经,但又缱绻地直往人骨头里钻。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和我搭话,愣了一秒才想起要作答,差点没维持住我苦心经营的天真无邪散漫可人的人设:“啊?是的啊,就是因为我喜欢,所以也想给哥哥送过来尝尝。”

说着,还配合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自我感觉应该称得上可爱。

但这人实在不按套路出牌。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可我不喜欢。”

妈的这个逼,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他言下之意是“我不喜欢你”,我却不能爆发,默默忍下,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呢?”

严浩翔看着我足足一分钟,末了挑起眉冷笑一声:“你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是男孩,不是女孩,犯不上这么嗲兮兮的吧?”

我去他妈。我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被他气得握着杯子的手都在抖,嘴唇嗫嚅着想说点什么但大脑还没组织好语言,难听的话到了耳朵里全被心脏给消化了,我心里一阵发酸的难受,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骂过呢。

借着这股劲,一不做二不休,我一直搁在后面的手狠狠掐上我的大腿肉,痛得我端着杯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先掉下来。

妈的,我在心里痛骂严浩翔这个傻逼,非得逼我用点白莲花下三滥套路。


严浩翔估计是也没料到我有这种说哭就哭的技能,惊诧从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挂上玩味的笑容:“两句话就哭?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哭包。那这样吧,你站在这哭上一个小时,我就勉为其难尝尝你的牛奶。”说着,修长地手指在支在下巴上,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一个漂亮的二郎腿。

卧槽我真的服了,我活了十八年真的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啊我去,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也真真见识到了他的恶劣,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虽然气到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的心思都有了,但我还没忘掉我此次来的目的,为了我的家产,为了让林依然好看,他给我的所有苦还是得我自己吃,含着泪也得吃。

罢了,敌方过于强大,再纠缠下去我必败无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我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把牛奶往他桌上一磕,转身跑出了他的房间,也不忘再经营一下我有点把持不住的人设:“不喝就不喝!哥哥最坏了!”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进我的房间里,关上门气喘吁吁,脸上的泪还没擦干,说实在我对我自己那副撒娇精的模样都有些受不住,妈的简直就是不会撒硬核撒,改天得去找点天生白白软软会撒娇的活0取取经。


去他房间之前,我为了更好地了解他然后对症下药,还特意去打听了他的大学,潜入他大学论坛上搜集情报,除了得到了一堆无脑花式吹颜的洗脑包,大概就是关于这个人冷漠无情对前去表白的人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犀利又毒舌地把人狂损一顿的故事了,有用信息简直为零,我也只能freestyle。

妈的虽然但是,我看严浩翔那玩意也挺吃这一套的,虽然他见招拆招不为所动,但好歹还是和我说了几句话,虽然也损了我,但还是他主动和我搭话的嘛。

就是苦了我,一朵优雅迷人的黑莲花硬要去把自己染白,苦心营造天真烂漫不问世事的小少爷形象,妄图降低他的防备心,再乖乖拐上我的路子,最终为我所用。

再说了,男人都喜欢欲擒故纵的。


我看着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拉开我房间门的严浩翔如是说,男人都喜欢欲擒故纵。

他端着牛奶,半倚在门口,神情懒散:“不好意思啊改主意了,你喂我喝。”我眨巴眨巴眼睛,走上前将他拉进我房间关上门,他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地大咧咧往我床上一坐,腿叉开,像个等待妃子服侍的君王。

我接过他手里的牛奶,将杯沿搁在他嘴边,微微抬腕,并故意往狠了抬腕,牛奶小部分进了他的嘴,大部分顺着他白色衬衣流下,不少顺势粘在他的衣服上,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轮廓,非常有料,看起来很好摸。

完美将一杯牛奶倒在严浩翔身上后,我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装无辜:“对不起哥哥,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手有点抖。”说着转过身去拿卫生纸:“我帮你擦擦吧。”

纸巾落在严浩翔身上,说是帮他擦衣服还不如说是把那被浸/湿的衬衫更好地拍在他的身上,暗/示意味明显,我挑起一抹笑容。

他终于敛起那副散漫的模样,眉眼顿时冷冽起来,一把扭住我的手腕,距离瞬间缩短,我就是个嘴炮王者我承认,当我看见他满眼的山雨欲来时心狠狠颤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他这幅经典渣男样折服还是真的在害怕他不讲道理不讲人情地直接把我丢到床上。

“你很无聊,小少爷。”

字字清晰,嘲讽冷淡。


02.


“小耀啊,今天是不是要报考?你去学校弄了没?你们老师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你都没醒,我也没敢给你乱弄,你要不看看去?”

中午睡醒觉起来,赵姨递给我泡好的花茶和新鲜的莓果盘,随口提起这件事,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已经下午三点了,当即一口茶水喷出来,整个人直接清醒过来,甚至都来不及收拾被我弄脏的桌面,不顾赵姨在后面的叫喊直冲二楼。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报考好像到两点结束?

妈的卧槽拼死拼活学了十好几年我别他妈最后没学上啊,且不论别的,就我六百六的高分我他妈也不能给它浪费掉啊!

我这辈子头一次那么慌乱,只想先不管不顾地冲回去看报考的网站关没关,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报考,高考后基本和同学断联,我本来也不喜欢我那帮同学,老师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也都哈哈一笑敷衍了事没放心上,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无比痛恨自己。

怎么就忘了自己其实根本没人管呢,根本没人管你报什么大学,唯一一个在乎我的也不过是家里做事的阿姨,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对我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她甚至在老师打来电话时不敢吵醒我,只因为我有着不一般的起床气,而她要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

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你,从来没有。

无数想法念头在脑海里飞奔而过,悔恨心酸悲愤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激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个时候我迎面撞上一个人,鼻子撞在他脸上痛得我嚎出声,却也顾不得那人是谁,推开他就往屋子里钻,手忙脚乱打开电脑,在等待电脑开机时鼻子上的疼痛才愈发清晰起来。


严浩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散漫又低哑:“你跑什么?见鬼了?”

我没说话,操纵鼠标的手抖得不行,好几次都点不上网页,敲键盘的手不好使到极点,越着急,越敲不对字母,严浩翔在我背后嗤笑一声,“报考吗?我已经给你报过了。”

我立马转头从椅子上弹起来,见他懒散地倚在门框,一个箭步冲过去扒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眼睛,距离瞬间被我拉近,他的气息洒在我脸上我都没察觉,更是注意不到他开始泛红的耳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和我的癫狂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给你报过了。”

见我一副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耸耸肩,下巴朝着电脑一扬:“不信你自己看。”我又走回电脑前,手指颤抖而僵硬地操纵着,看着界面不断跳转滚动,最终停在我的志愿界面上,显示的是A大的工管。

我总算是沉下了一颗心,缓缓舒了一口气,总感觉身上不太舒服,抬手向后背探去,竟出了一身冷汗。严浩翔不知道何时绕到了我的背后,伸出胳膊撑在桌子上,他胳膊长,我整个人被笼罩在他怀里,他身上清淡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里,说不明的燥意顺着我脖子蔓延到耳朵,我不自在地偏脑袋,这种时候完全忘记自己应将他作为勾/引对象来看待,反倒只觉得这人真他妈是个狐狸精。

而他也丝毫没觉得这种姿势和距离有什么不妥,我在极度焦灼恐慌之后冷静下来脑袋似乎运转得都不够快,忘记抵抗也忘记挣脱,木木地坐在椅子上看“工商管理”四个字,直到严浩翔在我耳边低沉道:“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要怎么报答我啊?”尾音微扬,听起来缱绻撩人,细细一品,又总觉得他这话带了不明不白的暧昧,还有几丝游离之外的情绪。

他这幅模样,可丝毫没有一个月前的晚上在我卧室里握着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和我说“你很无聊”时的那份嫌恶和嘲讽。

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总不能叫自己一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一个月里,他看起来对我的撩拨不为所动,实际上他的恶趣味全部得到了满足,那我不妨此刻再添一把火,看能烧到多旺。

我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谢谢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爱我。”我说的半真半假,总归是他让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注意着我,虽然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可严浩翔这个人是真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

并没有我以为的他反手扣住我脑袋加深这个吻的情节,他任由我在他唇上落下吻,眼里翻腾的欲/望全被压制住,尽力维持着平静,似乎还带着挑衅的笑意,不加掩饰地看着我,眉目忽然一紧,想捕捉到什么一般,蓦然利落地将我推开,在我的注视下他移到门边,拉开门的同时回身:“先欠着吧,”他顿了顿:“以后报答的机会多的是,我都要找你讨的。”

目光朝门外瞥了一眼,厌恶的情绪不加掩饰,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缩,“你记得好好求求我呢。”暧昧又缱绻的语气,他冲我挑起一个恶劣的笑,而后将门关上。


不明所以,我在原地愣了几秒起身想去追他,却在门口看见了我最不想看见的人-林依然。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古怪,试探之余又有些蔑视,我讨厌她,张口说的话也很不客气:“林阿姨,这都搬来多久了,还没把家里的规矩摸明白呢?我早说过,没什么事别上三楼。”

她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却还是对着我扯出个虚伪的笑容,一张动过刀子打过针的脸显得僵硬又奇怪:“这不是想来看看你和浩翔嘛……看起来处得不错啊,真是好手段。”

语气轻佻,字里行间都暗讽着我和严浩翔似乎有不正常的关系,要我说她这人就是个疯子,发疯起来连着自己儿子都编排,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这是害怕了,害怕我和严浩翔走得太近,故意试探,想得到我俩确切的关系,顺道看看能不能激怒我好让我给她留下把柄。

我冷笑一声,做梦去吧。


“是呀,”我甜甜一笑,“哥哥帮我报考,以后就能和哥哥一起上学啦。”

林依然眼里闪过几分不屑和嘲弄,刚冷笑一声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打断:“妈。”

一声叫的毫无情感,冷得刺骨。

我和她一同顺着声源看去,但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林依然的脸上,那声音的主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严浩翔,果不其然,她的脸色变得很差,一种莫名的畏惧出现在她的眉间,她声音低了很多,没有方才那样尖锐:“浩翔啊……我就是想和他说两句话。”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是从未见过的。

严浩翔冷淡地“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她,直接走到我身边来,往我手上塞了个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一杯牛奶,还温热着。

“谢谢哥哥。”我笑得很漂亮,一定是,不然严浩翔怎么多看了我两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他惯有的散漫进了我的房间。

我回房间前看了一眼林依然,她盯着我,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愤恨?但却只是转瞬即逝,最终我们谁也没说话,她蹬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又下到了一楼,声音依旧尖锐。

我耸耸肩,骂了她一句傻逼。

我不理解她对我的恨意从何而起,当时还傻兮兮地想,这疯女人不会疯到连自己的儿子都霸占着不想给别人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愤恨,是因为我认为属于我的那些东西早就进了严浩翔手里,她认定我是严浩翔见不得光的情儿,是他的禁//脔,是抢走她金钱名望一切都一切的狐狸精。

后来的我听见她声嘶力竭对我这样的控诉,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是严浩翔的弟弟也好,情儿也罢,是他的禁//脔亦或是他的狐狸精,都是我说了算,我想,我就可以是,我不想,我就可以以这些身份跑到另一个人怀里。

对于我而言,不是严浩翔,就是别人。

可不管是谁,那些家产,我绝不会让它落入林依然的手里,绝对不会。她是我家庭的破坏者,是给我带来坏消息的老巫婆,是有着尖酸刻薄声音的女疯子,是杀死我妈妈的凶手。

那些家产是刘笑飞靠着妈妈带过来的嫁妆半死不活地留下来的,我不会让属于我和我妈妈的东西落入他们的手里,那些垃圾不配。

唉,都是后话了。


03.


报道那天严浩翔陪我一起去,我发现大学真的是不一般的热闹,把一切手续都丢给严浩翔要他自己走流程去,省得他这个学生会会长没事做,我自己在社团招新那里游走一圈,最后磨刀霍霍向架子鼓,加入了社团。

填完报名表后我拒绝了社员热情的共进午餐的邀约,双手插着兜乱晃,一路上又拒绝掉了很多小姑娘提出的交换联系方式的邀请,严浩翔那个老/狗/逼喜欢翻人手机,而且我合理怀疑他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自己也耳濡目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可以自己随便泡吧泡妞,但只要看见我手机里多出来别人就立马冷脸,需要很久才能哄好。

妈的,要不是为了拉他合伙参加我的守护家产行动,老子也不用这么掉价。我撇嘴。

严浩翔这人有极浓的恶趣味,除了我干点擦边事之外的其他我的作妖他都很爱看,我想我对症下药,是我俩迅速升温的原因。


前面人很多,我停下了脚。

歪着脑袋打量一会,貌似是一个礼堂。

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我精准从他们的口中捕捉到“马嘉祺”三个字,忽然来了兴致。

马嘉祺是商界很出名的人物,他当年也是一面读大学一面在自家公司工作,大三还是大四的时候就基本把股份收购的差不多了,他家里产业也大,又趁热打铁一并吞了好几个企业,他这个人有手段有野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心狠,手也越来越黑,雷厉风行。

刘笑飞经常为如何和他打好关系而犯愁。

我嗤笑一声,从兜里摸出手机,界面干干净净,严浩翔没有发信息也没有打电话,他那面肯定事多,估计是顾不上我,我放下心来,信步走向礼堂。不是要打好关系嘛,那我就……先替我亲爱的老爸一步和他处一处吧。

笑话,天上掉下来的马嘉祺能有不要的道理嘛,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在公司可是一点话都说不上,开学前林依然和刘笑飞无意间的谈话被我撞破,才知道现在在母亲留下的公司里严浩翔能一手遮天,属于刘笑飞的股份,还有本该留给我的东西,全被严浩翔掐在手里。而最可笑的是,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给我分东西,他们自知抗衡不了严浩翔,所以想的是如何能从严浩翔手里捞点小钱。

可那本该是属于我的东西。那些是妈妈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我不允许他落到任何人手里,所以不管是怎么样,也不管以什么身份,我都要严浩翔心甘情愿地把那些家产递到我手里。

于是古有越王卧薪尝胆,今有耀文忍气吞声。我忍就是了,反正迟早是我的。


可我知道,我的手段没有那么高明,我不敢保证我能轻轻松松把严浩翔收入囊中,更何况我们俩之间的博弈看似是我掌控,实则事物的发展似乎都在按着严浩翔的轨道行驶。

这很不好,和严浩翔接触下来后我才逐渐明白,他这个人最能玩阴的,表面上懒散随意,实际上事情后续发展他都算得一清二楚,并且不动声色地将你拐进他的局,然后推着你按着他的剧本表演,他自己再饶有兴趣地看你表演,你的独角戏,他最爱看。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亲身经历。

我被严浩翔算得明明白白,他明知道我什么企图什么打算却只口不提,在背后挂着阴险的笑算计我,一步步引//诱我走进他设计好的圈套,他知道我必定服从于他,他说什么我基本都不会反抗,因为我要依附于他。

本来我还有些胜算的,可我输就输在我太年轻。我的情感阅历基本为零,然后将所有手段全使在一个流连于上流社会的老狐狸身上,或许青涩的欲擒故纵落在他眼里像是马戏团的小丑一样令人啼笑,而他漫不经心朝我勾勾手指头就令我方寸大乱。

我太年轻了,我经不住诱//惑。

我做事一向坦荡,我承认,我确实爱上严浩翔了。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如何形成的,或许是因为在鬼屋里他紧紧抱我在怀里带着我向前摸索;或许是因为从来没伺候过人的冰冷少年在我发烧时亲自给我煮粥喂饭;或许是因为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我的头发,把头埋在我颈间说“你真漂亮”;或许是因为他有一天喝醉酒回来笑嘻嘻地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我只知道我这个开局人,不仅被人拉到局里,甚至还被人捏住了咽喉。

我去,我好他妈失败。

唉,我叹口气,所以嘛,这个时候马嘉祺的出现,可就是天助我也啊。我终于能借着一个机会,尝试着摆脱一下严浩翔,不再将我的全部受控在他手里。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天我和严浩翔闹得四分五裂,我也不至于太狼狈,家产也不至于再也没有希望要回来。

我爱严浩翔,可我不知道严浩翔嘴里的爱我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严浩翔眼里是个什么身份,我害怕受伤我也害怕疼,所以我需要一个东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如果他很厉害,他甚至应该转移我对严浩翔的爱。

那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一个弄不好,我就会遍体鳞伤,我不想那样。

我只想爱严浩翔,我不想受伤。

如果爱严浩翔会让我受伤,那我不要爱了。


我叹口气,抬腿迈向礼堂。

门口有人在检票,而我没有票,思来想去,最后选择刷脸。我又叹气,对着学姐露出了只有讨好严浩翔才用到的笑容,眨巴眨巴眼睛:“姐姐,我没有票,但我真的很想进去。”

学姐为难地看着我,耳朵却悄悄地泛红,我一看有戏,便凑近点在她耳边道:“姐姐答应我吧,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学姐垂下眼眸弯起嘴角:“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是那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我直起身子,一派轻松:“工商管理,刘耀文。”没想到她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惊喜:“竟然是学弟!算啦算啦,快进去吧。”我谢过她,好心情地朝她挥挥手,走进了礼堂。

我并没有打算再靠刷脸骗个座位,那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和马嘉祺产生交集,我琢磨着顺着台阶往下走,竟误打误撞地跑到了后台,里面人很多,但都行色匆忙,似乎舞台设备出了些问题,甚至有人经过我的时候还想拉我搭把手,我自是不愿出力,便摆手说我不是负责这个的。

看他们脖子上都挂着工作证,说出那话是我还心虚了一阵,不料对方忙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我有没有工作证,愣了愣对我说:“哦,那是忙着接待嘉宾的吧?马老师已经到了,你往左拐第三个房间就是休息室,你去接待一下。”

唉,是上天安排我和马嘉祺见面啊。


这一路上“马嘉祺”着三个字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人们对于满身都是技能的钻石王老五总是莫名的偏爱,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马嘉祺的光荣事迹,也得知他这次是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母校进行讲座的,一票难求。

结果我就是那个上天的宠儿,直接得知他都休息室在哪里了。

我又一次谢过对方,向左拐。

站在休息室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狠下心来进去,我总觉得我和马嘉祺的见面不应该这么草率,更何况进去了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犹犹豫豫,不料门从里面打开了。

我傻在原地,马嘉祺站在我面前,眉目冷冽,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明明可以算是与我平视,可偏偏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自身的优越感太强,总觉得是在压我一头。

见我堵住了他的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冷道:“你不是这的工作人员。”

“啊?哦,我不是。”我被他这样冰冷的神情和话语冻住了,脑子似乎都转不过来这个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丝毫未发觉自己暴露了。

他从唇间哼出不明不白的笑意,有点冷,但也很性/感,看着我的眼神愈发深沉,我愣愣地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里面像藏了一潭池水,深不见底,又不可探究。但他到底什么都没有说,绕开我,站到我的身侧,附身在我耳畔:“……小朋友,下次出来玩可要瞒住大人啊。”

抛下深水炸弹后毫不留恋的离开,独留我一个人回身看见冷着脸的严浩翔寒了心。

妈的,我完了,绝对完了。


严浩翔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仰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怒火,燃得那么凶,恶狠狠的,像是地狱里燃出来的。

“才四个月啊刘耀文,四个月你就玩腻了,我以为你能坚持久一点的呢。”他的咬字很轻很轻,落在地上似乎都能碎掉,又带着我读不懂的疯狂而晦涩的情绪,不知为何,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以为,我只是在陪他玩而已。

他这个人最狠毒,带着最浓重的恶趣味,他把人骗到自己的圈套里,却只是在这个圈子里看你自己演独角戏,从不动心,他圈住你,只是为了满足他顽劣的兴趣,等到你付出真心了,他在双手一瘫无辜道“我没有要你爱我”。

所有人于他而言,都是犯/贱,是自找的。

我笑了一下,下巴却被他一直捏在指间,于是这个笑便变了个形状,我有些痛,却还得受着:“哥哥,我只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而已,你别生气啊。”

“误打误撞?”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他轻笑一声,“现在误打误撞都要刷脸了?”我心一颤,原是学姐暴露了一切。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想说话?”他松开我的脸,但却步步紧逼将我压进墙角:“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说,‘你明明不爱我,还管我这么多’,还是想承认‘我玩够了’呢?”

一种无名的恐慌霎时蔓延到我心头,不过四个月,他竟能了解我到这地步。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终于认清这个问题,我永远都不可能要严浩翔心甘情愿地把东西送到我手里,我只会心甘情愿地把我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他掌握了所有控制我的技巧,他明白如何能撩到我套牢我,明白如何要我对他死心塌地,他什么都知道,而他不过是展露出来他所会的百分之十,我就乖乖上钩,被他迷得不知所措。

我不可以这样下去,我到现在也彻底承认,爱上严浩翔,我会遍体鳞伤,死无全尸。我得逃,我必须得逃走。“对,”我声音发颤,这个字说出口后明显感觉到严浩翔周身气压更低,甚至他压我压得更紧,“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我玩够了,我不奉陪了。”

“想走?”他垂下头,轻飘飘的吻落在我的耳根,瞬间过电一般遍布我全身,又酥又麻,他低低地在我耳边笑:“你玩够了啊,可是怎么办,我觉得游戏才刚开始。”

“是你要求我陪你玩的,我答应你了,你怎么又跑了呢。”他口吻无辜,仿佛我是那个恶人。

妈的,严浩翔这个狗逼太会颠倒黑白是非了,是我先开的局,但自始至终控局的人是谁啊,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不是我难道是你?我一点都不信他看不出来我早都不是在玩游戏了,我是在用全身在爱他。

“刘耀文,”他的语气忽然有一点无奈,他的吻在我眼皮和脸颊落下,冰凉:“你哭什么呢。”

我才意识到,原来是我哭了,原来是我的泪水凉,而不是他的吻凉。

是啊,我哭什么呢,严浩翔,你告诉我,我在哭什么,我是不是在痛啊。

我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没有勇气和斗志像以前那样借机撒娇卖弄,我忽然觉得好累,我玩不过他,我玩不过这个我爱他但他不爱我的男人,我爱严浩翔,可是我好疼。

“哥哥,我错了,我还小,不懂事,你别怪我了……”可他不为所动,语气慢条斯理,眼里充满侵略:“就算是小孩,说错了话,也要付出代价。”他的手指一寸寸抚过我。

“更何况,你不是小孩子。”

他的吻铺天盖地,我被动承受,却忍不住让自己动情,我明白,我今晚,势必是不会好过。


那天的事,我和严浩翔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只是我知道严浩翔一直没有释怀,他在学校的时候处处不离我,如果他有事去公司就势必会找人盯着我,绝对不会允许我脱离他。

这种行为不难解释,他不爱我,就只能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唉,勾/搭他之前也没看出来这人身上有这么多坏毛病。

不行,被严浩翔严加管控了一个月后,我觉得我必须采取行动了。我得摆脱严浩翔,虽然他对我还算不错,情侣之间都事一件也没少干,但他不爱我,他给不了他爱我的那颗真心,也给不了我的家产,既然他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我就走,我不要让自己受伤,我太怕疼了。

这世界上妈妈是唯一爱我的人,她在都时候我没受过一丁点伤,被她宠着长大,我受不得伤,也挨不了疼。我渴望的东西真的很简单,一个人来爱我,一个人来把我的家产还给我。如果一个人能做到这两件事,那就更好了。

我必须要摆脱严浩翔,他哪一个都不能给我,还要死死把控我,我不服他。我天生是反骨,虽然他是我用尽全力爱过的一个人,但又能怎么样,我还是会爱上第二个人的。

马嘉祺,是我的最好人选。

我去看看,看他能不能爱我,看他能不能给我我想要的,如果他也不行,我就再换。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两件事,我得到了就得到了,如果得不到就继续寻找,如果一直找不到,我想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不过……我起码要等到林依然和刘笑飞死我再去死。

迫不得已的话,就一起下地狱呗。


04.


为了接近马嘉祺,我只得精心安排一场戏。

我四处打听他,搜集关于他的兴趣爱好,平时都出入哪些场所,我和院里的那些姐妹们相处甚好,也只有这样严浩翔的戒备心才会松散一点,他坚信我不会是个直男。

也就是这样,我得到了完备的情报体系。

不得不说,姐姐妹妹的八卦能力和狗仔程度,绝对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水准。

我了解到马嘉祺每周五晚上会去特定的酒吧喝酒,同友人聊天,那家酒吧也很干净,是他朋友开的,很有格调,也很浪漫。

只是那个夜晚,我给它添了几分不浪漫,给马嘉祺演一出好戏。掐好时机,灯光迷离的酒吧,我跌坐在他车前,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和脖颈。在身后两个男人追上来之前,我无助地看着他,无声地向他求救。

求求你,带我回家吧。

雪白的车灯照过来,刺得我眼膜发痛,下意识合上眼皮,听见清冷的男声:“上来。”

我垂着脑袋,从地上起来的瞬间嘴角轻轻上扬,尔后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嗅到了淡淡的古龙水味。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要帮你报警吗。”

“不要……”我双手抱住肩膀,装作惊慌的样子从嘴里挤出一句呜咽,在皮质座椅上蜷缩起身子,嗓音也尽力装成颤抖的样子:“我怕出来后他们还找我麻烦……”我同时看向窗外,发现路面空荡荡的,那两个男人看到我上了车后,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估计已经跑路了。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轻敲着方向盘,像是不耐烦的表现:“你家的地址,送你回去。”我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

“我爸妈都死了,我没有家……”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叔叔,我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

闻言,他正眼瞧我一番,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蓦地开口:“你和严浩翔什么关系?”

我当即愣住,差点出戏,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他……是我哥哥。但对我很不好。”如实说出关系后,我只得在后面补一句,要不然我可真的太怕马嘉祺把我送回严浩翔手里去了,那样的话我可真成严浩翔的禁//脔了,他势必会把我囚禁起来,要我再也不能拥有自由。

他轻笑:“你们哥俩,玩的还挺花。”我心道不好,那天在礼堂后台,我和严浩翔说得话不会全叫他听去了吧,就在我暗自揣摩马嘉祺的想法时他忽然道:“去我家过夜,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一听有戏,忙道:“我愿意。”话音刚落,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马嘉祺身后,大气也不敢喘,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不像我想的那样住在高档的别墅区,但也住在寸土寸金市中心的公寓,我不禁感叹有钱就是任性啊,想住哪就住哪,从来不担心买不买得起的问题。

不像我,没钱,就只能靠别的招要钱。

马嘉祺摁下灯的开关,突如其来的明亮令我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觉得缓过来,继而睁开,马嘉祺坐在沙发上,手里掐着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站在玄关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装作可怜垂下脑袋,手指抓紧裤子。

“你想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他悠悠问道,声音清冷矜贵,落在地上好像都能碎掉。

“叔叔,您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嗤笑一声,“把头抬起来。”我照做,从而看清楚了他眼底的嘲弄,我发现这些非富即贵的人眼里都贯有一种感情色彩,那就是嘲讽和冰冷,浓郁而不可忽视。

他朝我勾手指头,我顺从地走过去,被他扯着手腕拉到他腿上,他眉眼染上几分晦暗,手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让我看看,严浩翔平时都教了你什么?”他明白我和严浩翔绝对不止于“兄弟”这层关系,所以他不藏着掖着。

我此刻想起院里姐妹们说的关于马嘉祺的八卦,其中有一条就是他不近女色,也同样不近男色。现在亲身感受一会,似乎不太一样。

我歪歪脑袋,将唇贴上去,含糊不清道:“我哥没有教过我,我很聪明,自学成才。”


被压到床上肆意被人掠夺时,我迷迷糊糊在想,我这活得可真是精彩,第一个要喊“哥哥”,第二个要喊“叔叔”,不知道我的第三个是不是要喊“爷爷”了。不过……管他哥哥还是叔叔,只要喊“爸爸”,都照样乐意听。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早,我睡得不踏实,这是我十八年来头一次在外人家过夜,总是不安稳,哪怕我被折腾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马嘉祺没有醒,昨晚我累得够呛,他肯定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我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发现他这个人骨相真的很绝,鼻梁高挺,眉眼只有在放松时才会褪去几分凌厉,下颌线清晰,很漂亮的一张脸。

和严浩翔比起来,似乎也不差。

下意识和严浩翔做对比,我心下一惊,慌忙抛开这念头,但严浩翔这个人太有魔力了,我但凡想到他,他就会从我心里出不去。比如我现在躺在马嘉祺身边还在担心,严浩翔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或者说因为我的擅自出逃而大发雷霆,我不敢给手机开机,怕被他打爆。

“想什么呢?”马嘉祺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我敛下心神,带着一抹笑看着他:“我在想……给叔叔做什么早点。”

这话还不是扯淡,马嘉祺吃了我做的饭,不出意外是势必要进医院的。

大概他能猜到我平时在家都干些什么,低低笑了两声:“确定不是想毒害我?”

我嘴角一抽,僵硬地一笑:“哪敢啊……”

但好在马嘉祺并没有纠结吃饭的问题,眼睛一转,话题俨然已经转变:“所以……刘耀文,你打算,跟着我,是吗?”他看着我的眼神并不清白,我坚信是我昨晚在床上把他伺候好了,要不然态度应该不会转变这么大。

我思索了一阵,最后下了狠心。

“我很乖,也很听话,你把我藏起来,我就是你一个人的。”我在心里盘算一下,如果马嘉祺能把我藏严实点,那我被严浩翔找到的几率就会小一点,或者说没那么容易被他找到,而在这期间我说不定还能和马嘉祺发生点什么,比如给感情升个温,比如怂恿马嘉祺和严浩翔刚到底,再一鼓作气把我的东西都要过来。

我其实想得可简单了,我试着和马嘉祺发生点什么,如果做不成爱人,如果马嘉祺不爱我的话,我就只当他的炮友,我就只要他把我的家产给我,然后我卷钱跑路,家产当作炮友费,我也不被白睡。这么一想,轻松多了。

和马嘉祺确定了一段不明不白的关系后,我给手机开机,意外的是,手机没有任何信息,严浩翔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我咬咬嘴唇,最后也没狠心删掉严浩翔的联系方式。因为严浩翔真的,也曾为我带了很多欢愉。我舍不得,因为他是我第一个爱过的人。


我跟在马嘉祺身边,有课就去学校上,没课就陪马嘉祺去公司打打下手,顺便也实战一下,时间久了,商业上的事也懂了不少,甚至能自己漂亮出色地完成几个策划案,吃下几个项目,我深知要留住马嘉祺这样的人不是靠撒娇和上床这样的方式,他不是严浩翔,他没那么多时间来看我卖弄,他也没有浓郁的恶趣味,他更没有养鸭子的坏习惯,只有拿出真实本领来,才能让马嘉祺觉得,我这个人留在身边,是有点用的。

我很少听说马嘉祺的风流韵事,因为他这个人真的很绝情,他会拒绝一切凑上来的男男女女,回来后还要和我解释说他根本对他们都没兴趣,我每次都会撇嘴,是啊,您老的兴趣全撒在我身上了,哪里还有别人的份。但我每次这样想时,心里也会觉得甜滋滋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只有我能入马嘉祺的眼。

可我总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严浩翔,我一面忙着上课一面忙着公司里的事时,我就会想,严浩翔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他当时是孤军奋战,他靠自己一个人的野心和实力做出漂亮的成绩,给公司带去可观的收入,一点点折服那帮董事会的老家伙,不动声色地将家产和股份一步步吞并,他熬过了多少个苦痛的夜晚呢。

我叹气,说白了,严浩翔这个人也怪可怜的,他也是个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的人。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给付诸多余的感情,他戏弄人间,把他所有的苦痛全部转移。所以我说严浩翔这个人我不能爱,他悲惨的童年养出来的性子,只会让我死无全尸。

而马嘉祺就能爱吗,我问我自己,但我得不到答案。我甚至都会奇怪,我爱不爱马嘉祺。

这个时候就该感谢严浩翔了,拜他所赐,我似乎没有再动过真感情了。

当时信誓旦旦对自己说,我会爱上第二个人的,也不知道爱到哪里去了。但我和马嘉祺……各取所需吧我觉得,他不要我的灵魂,只要我的身体,我大概可能……也不要他的爱,只要他给我把家产拿回来。

我和他讲过,我说,我只要严浩翔那家公司。当时在床上,刚结束一切,他苦笑着捞过大汗淋漓的我,捏捏我的鼻子,“小朋友,你挺贪心的,也挺狠心。”

声音徐徐散尽,在夜里有些落寞。

那个时候他大概看出来了我全部的意图,上流社会中,各家的那点事都不算秘密,早都是疯传的八卦韵事,我家也不例外,他那么聪明,大概不会猜不到,我跟他,只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那些利益至上的东西。

可是马嘉祺啊,第二天真的开始着手准备对严浩翔下手的事,开始搜罗严浩翔身上的败笔。


我又叹气。忽然觉得真无聊。

我今年二十岁了,已经跟马嘉祺两年了。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我和马嘉祺的变化,我变得越来越抽离清醒,而他却仿佛失智孩童一样,不要命地往漩涡里跳。

我明白,他是爱上我了。

多讽刺啊,十八岁的我兴致勃勃觉得自己能爱上马嘉祺,可到头来付诸真感情的是当时二十八岁的马嘉祺。而我呢,说着要一份新的爱情的我呢,我还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不知道严浩翔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魔力,以至于我跟在一个对我有意思钻石王老五身边两年,还是没能忘掉一个电话没给我打过,一条信息没给我发过的严浩翔。

两年的时间,马嘉祺终于把我要的家产捧到我面前来了。我十八岁那年说过,我要一份爱情,和我的家产,如果一个人能把这两样东西都送到我面前来,那就更好不过了,如今马嘉祺做到了,我却没那么开心。我心里清楚,我想要的那个人,是严浩翔。我想要严浩翔心甘情愿来爱我,来向我展示他对我的爱。

我看着我面前的马嘉祺,有些艰难地开口:“叔叔,”见他一愣,我接着道:“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马嘉祺沉吟片刻,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来。“你是不是从未爱过我。”他却反问我,我想说不是,却说不出口,我想说是,可我也并非对马嘉祺没有感情。

于是我沉默。我只能沉默。

他把沉默当默认:“我早就知道。你找到我,不就是为给严浩翔演场戏吗,顺便借我手要到你的家产而已。两年前在酒吧门口,是你演的吧,我明知道你是在骗我,却还是认你骗。”

“我当时已经二十八岁了,在商业摸爬滚打了十来年,我什么招数手段没见过,我不会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可我由着你拉我入局,你说,我图什么呢。刘耀文,我图什么。”

我又开了一个局,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被拉入局的人了,我高高在上,掌控着心甘情愿做我的棋子的那个人。

你说马嘉祺图什么呢,他要什么有什么,图的……或许是我那颗真心。他在商业是老油条,是惹不起的大佬,可在感情方面,是个孩子。是个坚定真心就能换来真心的孩子。

我看见他红了眼睛,活像一个被辜负的人妻,然后用我听过他最大的声音朝我喊道:“我图你这颗不会再被融化的心。”

我还是沉默。

许久,他冷静许多,可眼睛还是泛红,他坐回总裁椅,手搁在桌子上,声调冷静:“我把你的家产给你,但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手很别扭地缠在一起,只有他紧张才会这样。

他害怕,怕我连家产都不要,一走了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皱着眉头转身刚想呵斥谁这么没礼貌,竟敢直闯总裁办公室,嘴刚张开,便了愣在了原地。

两年未见的严浩翔,逆光站在我眼前。


05.


马嘉祺在厨房做饭,没有管我在干什么。

我看了会综艺,觉得无味,便关掉走进了厨房。伸手揽住他的细腰,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他习以为常地切菜,对我淡淡道一句:“你躲着点,别碰坏了我的菜。”

结婚后,马嘉祺这样的状态越来越常见,像是对我的热情期过了一样。

我心尖泛上一阵酸痛,但我没有说,只是自顾自地道:“叔叔,我饿了。”

我还是喜欢这样喊他,总觉得是生活的一部分情/趣。他还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快好了,你出去我会更快。”

闻言,我立刻直起身子,在眼泪掉下之前跑出了厨房。马嘉祺转头,看见我的背影,莞尔一笑。他利落地结束最后一盘蚝油生菜,擦干净手,细心地给菜都扣好盖子,走上二楼。

我回到房间把门狠狠一甩,说不出的心酸霎时溢满心间,激得我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马嘉祺这个人,说着爱我爱我,还不是四年就玩腻了,我胡思乱想着,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房门忽然被打开,马嘉祺站在门口:“吃饭了。”我正在气头上,拎起旁边的枕头丢过去:“我不吃!你爱找谁吃找谁吃去!”马嘉祺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把我搂紧,任我怎么打都不松手:“难受啦?”语气轻柔,哄小孩一样。

“你滚开!不乐意过就离!早知道有一天你会这样我当初不如跟严浩翔走了!”我气急败坏地放出一堆狠话,不惜提到严浩翔来刺激他。他表面不为所动,眼神却暗了下来,摁住我的手,一把把我压倒,温柔地吻去我脸上的泪。

“宝宝,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他的吗。”我已经开始由心烦转为心慌了,每当马嘉祺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那你是怎么对我的!冷暴力好玩吗?还是说觉得日子过够了玩好了不稀得理我了?”可我转念一想,我并不理亏,当即又扯着嗓子嚷起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摸出手机,点开视频,解释道:“只是游戏。”

视频里人很多,似乎是公司团建,玩的真心话大冒险,马嘉祺抽牌的手气很差,抽到一张【对老婆冷言冷语三天】视频里的马嘉祺笑得很无奈,“我昨天刚领的证,还让不让我过日子了?”奈何周围人不吃他这一套,难得见大老板出糗,估计那晚也喝多了,愣是揪着马嘉祺不放。僵持一会,马嘉祺败下阵来,“行行行,我要是被老婆踹了,你们也都别给我干了。”

其实这话很狠毒,但当时的氛围之下,无人在意,起哄声此起彼伏,有人录了全过程。

马嘉祺偏头来亲我:“宝宝,今天是第三天。”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下次不陪他们玩了。”

我忍着泪水,破涕为笑,抚摸马嘉祺的后颈,贴上他的唇:“叔叔,做点别的事?”

时隔多年,我没有放过马嘉祺,他也没有放过我。我们之间像是一波又一波冷潮,逼得人无路可退,只得抱紧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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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文版结局放在隐藏结局里了。本来打算开放式结局的,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篇文挺长的,谢谢宝贝们能看到这。

更希望你们能在评论区与我互动,喜欢的话红心蓝手评论就不要吝啬啦!爱你们!

木奈浅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好笑综艺君
小兰:“我真的栓Q住了!”
小兰:“我真的栓Q住了!”
春风度

《不要假装努力》

你,根本就不想学习,却天天伪装出一副努力的嘴脸。


你的网课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


你总是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来推脱。


你总是对自己说,我今天太累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今天有急事。


你总想着明天再看回放,明天再找机会一定补,你想着今天的学习效率不高,明天再努力。


你日复一日地堕落。


你听见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低低地抽泣。 


「努力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轻蔑地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按灭了那个聒噪的声音。


你的作业都是抄...

你,根本就不想学习,却天天伪装出一副努力的嘴脸。

 

你的网课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

 

你总是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来推脱。

 

你总是对自己说,我今天太累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今天有急事。

 

你总想着明天再看回放,明天再找机会一定补,你想着今天的学习效率不高,明天再努力。


你日复一日地堕落。

 

你听见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低低地抽泣。 

 

「努力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轻蔑地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按灭了那个聒噪的声音。



你的作业都是抄的。

 

你打开QQ,在列表翻出了一个和你玩的好成绩又不错的同学,急急地发去了消息。

 

 

:喂,今天的作业写了没?

 

:写了

 

:大佬江湖救急!马上就要交作业了!我可不想被班头查出来作业没交!

 

:图片发送中

 

:谢谢学霸救命之恩!不说了,我先走了啊!去交作业了!

 

:嗯

 

 

你又打开了美图秀秀,把图片调了个颜色,加深了背景,旋转了角度,伪装成自己的作业,借此骗过老师和家长的火眼金睛。

 

你暗暗佩服自己天衣无缝的精湛技术,勾着嘴角,点开群消息,找到了作业栏。

 

• 图片上传中

 

• 叮!您已完成今天的作业!

 

你如获大赦般舒了口气,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轻松地想,今天终于把作业做完了。

 

这个时候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今天作业写完了吗?”

 

你翻着空间动态,头也不抬。

 

“——写完了!老师还给我评了A+!”

 

妈妈的声音混着洗碗的水流声再次响起。

 

“——你每天都在认真学习吗?”

 

你给暗恋的男神的最新一条说说点了个赞,点赞的特效唰的一闪。

 

“——这还用问吗?拜托,我今天学累了,现在正在休息,没事不要打扰我!”

 

妈妈小心翼翼的声音畏畏缩缩地消了下去。

 

世界清净了。

 

你无重一身轻,愉悦地刷起了抖音,B站,老福特。

 

你想着,我就看十分钟,就只看十分钟。

 

看完我就去学习,这次绝不赖账。

 

结果一看就忘记了时间,当你从上一个视频的笑声中刚刚回过劲来,却惊讶地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了。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的心有点慌,再一看时间,嗯?

 

22:47

 

真不巧啊,你喜欢整点学习。

 

既然已经玩了半个小时,还差这13分钟吗?

 

当然不差。

 

那就再玩一会吧。

 

说好了哦,这次真的只玩13分钟。

 

这次你倒是信守了自己的承诺,果然只玩了13分钟。

 

你暗暗佩服着自己的勤勉和自律,从积满了灰的书架上,拿下了崭新的数学资料,从漂漂亮亮的笔袋里摸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笔,翻开了第一面。


你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干劲。


你不经意地往手机那边瞟了一眼,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叮!您有新的消息!

 

 

嗯?有新消息了?!

 

是谁啊,这么晚还给我发消息,让我来看看。

 

你好奇地打开了手机,是你的好闺蜜发来的。


 

:快来!我被一个渣男给绿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叫你的姐妹!我要在空间挂他!我要把他往死里骂!我还要挂那个S B绿茶女表!!抢我男朋友?!这个仇我非报不可!!!淦!!!

 

:好!我马上就来,你等着我!

 

:有你这个讲义气的姐妹真好,我真感动,爱你么么~♡

 

:你和我讲客气干啥?我们关系这么好那是应该的啊!

 


——叮!您有新的消息!

 


嗯?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情?!我可真是受欢迎啊。

 


:姐妹!你喜欢的一个太太退圈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你快来看啊!!快来劝劝太太啊!!她好像被网暴人肉逼得退圈了!!!

 

:好!!!我现在就来!!!太太可千万不能走啊!!!

 


你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又赶到那里。


你可真忙啊。

 

你瞬间就把数学作业抛诸脑后。

 

还写什么数学啊?

 

数学能有你的好姐妹开心重要吗?

数学能让你喜欢的太太回来吗?

数学能把那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千刀万剐吗?

 

 

不能啊,那你还写什么数学?

 

算了,今天就当放自己一场假吧,学习压力这么重,适当休息休息也是劳逸结合嘛。

 

你隐藏在屏幕背后,同时化身为祖安战神和温柔天使。

 

一晚上就这么耗过去了。

 

睡觉前,你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想,今天又是好好学习的一天啊。

 

我可真努力。

 

 

 

第二天,因为昨天熬夜追番看小说玩游戏到了两三点,你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

 

可是还要打卡。

 

啧,什么垃圾钉钉,打打打打你妈的卡。

 

你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打完卡又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错过了一节网课。


糟糕。

 

QQ消息不断跳动,是英语老师发来的。

 

 


: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网课啊?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家今天上午突然断网了,没办法听网课。我下午就找时间补起来!

 

:嗯,好的。

 

:谢谢老师关心!老师再见👋🏻

 

 


你退出聊天界面翻了个白眼,呵,再见?再也不见!

 

隔着屏幕,谁能看见你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呢?

 

你打着哈欠,点进了下一堂课。

 

啧,真无聊,还是小说好看啊。

 

 

你往门外看了看,嗯,妈妈好像出去了。

 

你便放心大胆地切了出去,打开了晋江文学网。

 

你沉醉于小说带来的虚幻,想着他们好优秀,他们的爱情好感人。

 

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遇见这么美好的爱情。

 

 

你在网络中流着眼泪,自我感动,却在现实中更加冷漠。

 

你一直在羡慕他们的感情有多么真挚美好,感慨他们有多么幸运优秀。


那…自己呢?


理科学不懂,文科看不起。


好高骛远。


又不肯改变自己,还不是天天沉醉于手机和娱乐当中。

 

你长相平平,家境平平,成绩平平。


毫不进取却又什么都想要。

 

你自怨自艾,抱怨着自己贫穷的原生家庭。

 

凭什么啊?

 

凭什么有人长得好看,家境优渥,成绩又好?

 

你是个俗人,开始怨恨起父母来。

 

你恨他们不是CEO,不是世界500强老总,不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恨他们没有出生于书香门第,没有毕业于985 211这样的名牌大学,不能给自己一流的教育。

 

你嫌弃这个贫穷又落魄的家庭。

 

你把自己的不优秀全部推脱给父母。

 

可你又做不出任何改变。

 

你只能无奈地全盘接受。

 

你嫉妒那些长得漂亮的同学,对她们冷嘲热讽。

 

你造谣那些家境不俗的同学,对他们嗤之以鼻。

 

你妒忌,敏感,自卑又自信。

 

你猜疑,暴躁,自怨又自艾。

 

你觉得自己的未来是一条花团锦簇的康庄大道。

 

又觉得它是那么的遥遥无期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你好困惑啊。

 

你好迷茫啊。


 

这时你刷到了一个励志鸡汤视频。

 

你看着那上面种种学习方法,各种逆袭成功的案例,以及评论区里的互相加油打气。

 

你觉得自己被治愈了,你觉得你自己又好起来了。


你觉得,你又可以了。

 

你于是下定决心,卸载了游戏,删除了一大堆与学习无关的软件。你甚至还下载了一个番茄to do,列了一个密密麻麻详详细细的计划清单,你把小说扔进了垃圾箱,你把手机设了密码上了锁丢得远远的。

 

你相信自己能静下心来学习。

 

你相信自己的未来无限光明。

 

你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匹黑马。


你认为自己精力充沛满身鸡血能熬夜奋斗学到两点半。


你认为自己明天就能摇身一变马上崛起化身万人敬仰的大学霸。


你在脑海里已经模拟好自己考到年纪第一作为进步之星去学校大礼堂里演讲的流程还有草稿大纲。

 

你翻开了被你冷落许久的数学资料,与第一面的第一题斗智斗勇。


你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你觉得自己颖悟绝伦冰雪聪明。

 

可你做了不到半个小时,刚刚燃起来的斗志就全消失地一干二净。

 

你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拿回了手机,却听见内心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嘶哑地叫嚣。

 

「你,会后悔的。」


「现在还来得及。」

 

你按住了心底不断冒尖的声音,厌恶地自我屏蔽了它。


你偷偷摸摸地划开手机锁屏,点开QQ,又开始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生活。

 

作业不写,网课不听,沉迷在自己的虚拟世界逃避着现实。

 

你点开游戏,沉醉在王者峡谷,对阴阳师的式神疯狂舔屏,攻略着食之契约和恋与制作人里的各色美男,或者往闪耀暖暖里疯狂砸钱氪金。

 

你点开抖音,一遍一遍刷着毫无意义的15秒短视频,明明知道那都是一些矫揉造作的摆拍,却还是看的忘乎所以。

 

你点开B站,又在为乙女和bl番里的绝美爱情哭泣和撕逼,评论区里乌烟瘴气,你和同好们一起叫骂着对家cp。


你点开微博,在热搜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口若悬河义愤填膺,刷着爱豆超话,打榜网红和明星。


真轻松啊。


你又不用上学,也没有考试和竞争压力,人际关系也不需要去在意,那又干嘛荒废大好的娱乐时光去努力?

 

于是啊。


你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



时间就像沙子一样从无数个重复的日子里溜走。

 

高中三年这么一晃就过去了。

 


高考成绩一出,甩在你脸上的是你看都不敢看的成绩。


你慌了。

 

父母的谩骂,老师的失望,同学的轻蔑。

 

你后悔了,你真真正正地开始后悔了。

 

呵,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后悔啊。

 

你绝望着,哀嚎着,痛苦着,挣扎着。

 

你想到了去死。

 

你站上了十八楼天台。

 

跳了下去。

 

「砰」












 

白光一闪。 


你从噩梦中惊醒。


一摸枕头,满是泪迹 。


“原来是梦啊……”


你松了口气。


你又自甘堕落了起来,继续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生活。

 

你听见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低低地抽泣。 

 

「努力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没有管它。 

 

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嘿,屏幕前的你,还好吗?

                  你觉得,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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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文】别乱摸小狗尾巴

^摸了小狗尾巴就要负责嗷


宋亚轩下班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狗,出于对动物的喜爱他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肠蹲下来投喂着他,小狗很亲人一直汪汪的在对宋亚轩叫似乎在表达谢意,吃着可口的火腿肠时屁股上的尾巴都快摇掉了


“这么可爱怎么是只流浪狗呢”


宋亚轩摸了摸他不断摇晃的尾巴在手上绕了个圈,小狗吃完又热情的舔宋亚轩的手似乎很喜欢他


“我要走啦小狗,明天再来找你玩”


小狗汪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他,一直蹲在原地摇了许久的尾巴看着他消失在小区门口才蹦蹦跳跳的离开


宋亚轩一个社畜自然不会每天都那么清闲,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再去找小狗玩,终于...

^摸了小狗尾巴就要负责嗷





宋亚轩下班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狗,出于对动物的喜爱他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肠蹲下来投喂着他,小狗很亲人一直汪汪的在对宋亚轩叫似乎在表达谢意,吃着可口的火腿肠时屁股上的尾巴都快摇掉了



“这么可爱怎么是只流浪狗呢”



宋亚轩摸了摸他不断摇晃的尾巴在手上绕了个圈,小狗吃完又热情的舔宋亚轩的手似乎很喜欢他



“我要走啦小狗,明天再来找你玩”



小狗汪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他,一直蹲在原地摇了许久的尾巴看着他消失在小区门口才蹦蹦跳跳的离开




宋亚轩一个社畜自然不会每天都那么清闲,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再去找小狗玩,终于迎来了周末刚想回家躺尸就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



“你骗人!哦不对,你骗狗!你没有来找我!”


“你谁啊,什么人什么狗,快让开我要回家”


“可是你明明前两天刚摸了我的尾巴!”



少年似乎很委屈凶巴巴的盯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宋亚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双手擦着眼泪哭着质问他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摸我的尾巴…你们人类都是大坏蛋…!”



宋亚轩被骂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了几个字忽然茅塞顿开



“小狗?”


“呜…”





宋亚轩把他带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和他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少年伸出胳膊委委屈屈的开口



“你抱抱我…”



从宋亚轩说出那句话开始他每天都在原地等着,等不到就跑去小区门口,他不止一次的被驱赶然后疯狂逃窜,昨天月圆之夜他变成了人形便在那里等了一天誓死要把宋亚轩给等到



“你怎么就黏上我了”



宋亚轩把人抱进怀里有点无奈的说道,少年身形一滞猛然把他推开然后又委屈的擦眼泪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摸我尾巴的…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摸我尾巴…”



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起身想要离开,宋亚轩把门按住拉着他的手腕带去沙发坐着



“所以你是想赖上我了吗”


“妈妈说过…摸了尾巴就要负责…”





宋亚轩还是收留了他,小狗每天都蹲在家门口等他下班,看着摇摇摆摆的尾巴宋亚轩一天的疲惫好像都被赶走了



“来吃饭了,电视暂停掉”


“喔,好”



小狗喜欢粘着宋亚轩,吃饭也要贴在他身上等他一口一口的喂,这种感觉让宋亚轩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



“张嘴,还有最后一口”


“不要了,吃饱了”



小狗咂了咂嘴又跑去沙发看电视,宋亚轩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饭喂进自己嘴里开始吃自己的饭





“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出去送人”



不是宋亚轩想凶,最近小狗闹腾的不行,一会啃啃这一会玩玩那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那你丢吧”



宋亚轩二话不说的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关到门外,不一会小狗就呜咽着敲门,宋亚轩问他知不知道错了,他说他知道了,外面太黑了他害怕



“还顶嘴吗”


“呜…不顶了…”





从酒局出来的宋亚轩头晕的不行,把车钥匙给了代驾就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小狗…下来接我一下…”



代驾的车技很好不一会就开到了家里,强撑着意识给他扫码付了款就给家里的座机打了电话让刘耀文下来接自己上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不喝的话,怎么养你”



宋亚轩亲昵的亲了亲他的脸颊,刘耀文把他塞进沙发里去给他泡蜂蜜水,用小勺子给他喂了一口宋亚轩却皱着眉说不甜,他不想喝



“我放了很多蜂蜜啊…这不挺甜的吗”



刘耀文尝了一口不解的开口,宋亚轩盯着他水光光的唇忽然觉得一阵燥热



“让我尝尝”



小狗被按着后脑勺亲,宋亚轩的舌尖扫过他口腔的每个地方然后又和他的舌纠缠不清



“嗯…很甜…”







笑赏皎皎月(杂食版)

【棍帅】残年逢春

*纯虚构勿上升,有ooc

*全文7.5k+

*算是HE,我也不知道甜不甜。要素过多,包含乡土/伪小妈/稍微有点脏乱差,注意避雷

*村民少年x被拐卖学生


虎年快乐!


正文:



是残年,也是村北老朱的残年。


马上迎来新岁,各家都提前张灯结彩,只有他们家门口是死气沉沉。老朱是个鳏夫,没了女人后已经打了十几年光棍,这俩月不知道害了什么病,躺在床上下不来。


十九岁的朱志鑫是他唯一的儿子,对此倒是不着急不打紧。结果他二叔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半仙儿,非要给看看——瞎了一只眼的半仙儿又画符又点香,算完八字不停咂咂嘴,唬人的仪式搞了一套又一套。


朱志鑫当然知道是骗人...

*纯虚构勿上升,有ooc

*全文7.5k+

*算是HE,我也不知道甜不甜。要素过多,包含乡土/伪小妈/稍微有点脏乱差,注意避雷

*村民少年x被拐卖学生


虎年快乐!


正文:



是残年,也是村北老朱的残年。


马上迎来新岁,各家都提前张灯结彩,只有他们家门口是死气沉沉。老朱是个鳏夫,没了女人后已经打了十几年光棍,这俩月不知道害了什么病,躺在床上下不来。


十九岁的朱志鑫是他唯一的儿子,对此倒是不着急不打紧。结果他二叔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半仙儿,非要给看看——瞎了一只眼的半仙儿又画符又点香,算完八字不停咂咂嘴,唬人的仪式搞了一套又一套。


朱志鑫当然知道是骗人的,骗他们这种人家兜里的几个子儿,真造孽。他看着地上烧焦的黄纸,直到二叔催促他快点,朱志鑫才不情不愿从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深绿色票子,冷冷地瞪那“仙”给他下文。


最终的结果是,老朱单着太久了,家里常年只有父子俩,命里需要个伴。如果不给家里这个空缺补上,恐怕捱不过这个年喽!


二叔吓得直点头,说这就去找,拽着朱志鑫就往村外跑。


朱志鑫不解,问他:“干什么?难不成现在就去给我买个小妈?”


这山下的乡村都算得上与世隔绝,最不缺的就是光棍男人,最缺的当然就是女人。媳妇哪里找,当然是不光彩的找法——他不想去大集,他更嫌这做法脏。


“不去咋行?你爹都那样嘞,再不尽心,当心人家都戳你脊梁骨!俺是帮你嘞!”


大集上可是敲锣打鼓,朱志鑫看着发白的天,只觉得吵闹得难受。他跟二叔走进了两面土红砖墙夹的巷子深处,推开一扇破旧的老木板门。


巷子尽头还有几个画着浓重的女人笑着打诨:“多俊的小哥哥,该不是来给自己挑媳妇的吧。”


门里混浊的气味让朱志鑫眉头一皱,里面几个中间男人正叼着旱烟杆吞云吐雾,招呼一声:“来喽,老朱。”


墙角蹲着两个姑娘,哭得一脸眼泪,土色的脸,看样子是从更穷的山里被卖出来的。二叔说:“我瞅瞅……怎么个价?”


其中歪嘴的秃头男人比了个手势,二叔摇摇头,忽然看那边还有个面貌清秀的男孩子,看着也就十几岁的样,又问道:“这个能给便宜点不?反正是男娃,换别人你们卖不出去的,便宜点也省得你们砸在手里。”


贩子面露难色:“这个啊,我们昨晚刚从城里拉来的,费了老大劲。”接着,二叔和男人讲了好半天的价,终于拿手肘怼怼朱志鑫的腰:“掏吧,讲好的一千块,很划算啰。”


“……”朱志鑫麻木地搅了半天裤兜,掏出来些磨得快掉色的票子,一股脑塞到贩子手里。


贩子捻了一遍,露出长长的板牙笑了,拎小鸡一样地拽起地上的少年,扔到朱志鑫怀里。


说是给自己爹买个伴儿,最终买来个男人。





朱志鑫对那个男娃没啥好气,毕竟买他的钱本应该拿去给自己交念书钱。自打考上县城里的高中他都辍学三年了,这次的机会又打水漂。


他给人领回家之后冷淡地教训道:“你叫啥?到了这就是你的命了,别想着跑了,老老实实当我小妈。该干什么活你应该有数吧,烧饭会不会?”


“我叫,苏新皓。”少年怯怯地说,“我不会。”


得了,朱志鑫就知道会被坑,买了个没用的人。这充其量就是个摆在家里的吉祥物,给他那老爹招福气的。他本来就要靠几个婶给他送饭活着,这下还又多了个要吃饭的嘴。


苏新皓又说:“大哥……我看你不是坏人,能不能商量商量,放过我,我还要回家过年……”


“别叫我大哥,没得商量。出这里本来就难,你是外人,进了这个村就再也别想跑出去,不然就算我不管,村里人也会打断你的腿,说不定还会给你扔到河沟里去。”


朱志鑫是吓唬他,但这也是实话,他知道太多太多买来的山里女人买回来后没几天就跑了,半个村起来抓她,抓到了打一顿关在柴房饿几天,准就疯了。还有像很多他妈一样是城里的,好不容易熬得生了娃,想着总算能逃,逃出去第二天早晨被发现倒在村头水沟里……


在这地方,漂亮的城里男孩子和那堆女人命运也都没什么区别了。说来还得感谢朱志鑫救了他,否则八成更惨。朱志鑫问:“你几岁了?”


“十八。”苏新皓回答。朱志鑫顿时觉得好笑,亲自买了个小妈居然不如自己年纪大。


苏新皓看朱志鑫到门口接了几个铁盒,回到屋里扔给苏新皓一份饭:“别哭,看得我心烦。”苏新皓看着盒里的饭菜,愣了好一会。


“没点荤腥,我都穷得蹭饭了,当然吃不起你们城里大户人家那一套大鱼大肉。”他随后转身去老朱那屋了。


老朱已经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喝点粥都费劲,朱志鑫才没那么多耐心,他甚至有点想撂挑子走人。把活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买来的小男人身上,亏那帮人想的出。


朱志鑫的生活随着老朱的命运,也提前进入惨淡的暮年,再无光亮。





苏新皓晚上睡不着,也许是睡不惯硬床板,又或者是太想家,以至于辗转反侧。


出门看见朱志鑫坐在院子的门槛上,脸上依旧挂着面具般的冷漠。他的五官是艳的,精致得像是庙里才会摆的塑像模样,眉眼中含着流光溢彩,即使是沧桑也不能掩盖他的独特气质。


朱志鑫抽的是自己用烟草卷的烟。对面人家房檐下挂的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撒在他的半张脸上,掺着蒙蒙的月光。他轻轻吐气,唇齿间吐出薄薄的烟雾,很快散在月色中。


“大哥,你……”


“我叫朱志鑫,别总瞎叫,你是我的小妈。”他不耐烦地叼上烟卷,痞里痞气地吸了一口,烟头亮着微红的火光,一团淡雾吐到苏新皓面前。


苏新皓也许是哭过很多次,眼圈也是红色,干净透亮的脸上还有泪的痕迹。他蹙眉说:“好呛,这样不好。”


“不是谁都像你,能做娇生惯养的好孩子。”朱志鑫看见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就憋着些气了,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还有书籍堆砌出的一身文弱学生气,朱志鑫说不出地羡慕嫉妒恨。


苏新皓是不可否认的少年样,不沾丝毫女子气,却那么娇,和小村的粗糙居民有着天差地别。


不过现在好了,还不是要在这个地方被困住,陪他一起烂掉。


苏新皓观察面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实在猜不透他,他坐在月亮下更是披了一层神秘沉稳的纱。苏新皓说:“你不冷吗?我好冷。”


“那你就回去睡觉,裹好被子。”朱志鑫不耐烦地说。他穿着一身很薄的衣衫仿佛不知道什么是寒冷,猛吸了几口,直到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五官。


朱志鑫扔掉烟头,站起来关院门,搡着苏新皓乖乖往屋里去,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冷得冰凉,朱志鑫只好握住那双手帮他搓了搓。


躺在苏新皓旁边,他想,买了个事多的小废物。





苏新皓郁郁寡欢地过了两天,他发现朱志鑫好像总爱出门,留着那个老头在屋里躺着,老头偶尔连喘气都费劲。


他尝试着出门,村里几个过路的妇人看见他就娇娇地笑。在这破地方,漂亮小伙子实在难得,苏新皓想起自己头两天刚进村也有女人跟着凑上来,朱志鑫哑着嗓子警告她们道:“别碰他。”


苏新皓走着走着拐进了一个死胡同,他看见朱志鑫坐在地上,膝盖上抱着个梳麻花辫子的少妇,少妇模样不怎么漂亮,却已经解开了几颗棉袄扣子,侧着脸让朱志鑫亲她。


少妇抬眼见到苏新皓闯进来,脸红得像刷了漆,匆匆站起身丢下点钱,擦着苏新皓的肩跑了。


朱志鑫似乎想追过去又没了兴致,靠着墙从怀里摸出火柴划开点了根烟:“你来干什么的,怎么还害臊了?”


没见过这种场面,苏新皓的面颊比刚才的少妇还红,他杵在原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村里像她这样的很多,纯属正常,嫁给个老头……”朱志鑫有些嬉皮笑脸地伸出修长的食指,忽然弯下去,“所以啊,都知道我长得俊,我就当白捡买卖了,反正又不吃亏。你习惯就好。”


“你——可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人。”


他难得笑得很开,又张狂又明媚,他被烟雾呛得半眯着眼,站起来:“哪种人?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哪种人?你才认识我多久?”


苏新皓面对追问,说,我只是感觉。朱志鑫似乎是气得笑了:“你想违心地夸我是好人对吧,可惜了,你看我哪里像个好人。我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这辈子没希望了。”他话锋一转:“谁让你来这了!人生地不熟,真不怕被哪家缺德的拽走,把你关起来养着。”


苏新皓被朱志鑫扯回了那方小院。





当天朱志鑫拿回家了一块肉,是他跑到村东面屠户家买来的,苏新皓问他:“咱家不是穷吗?”


朱志鑫懒懒地道:“不是还有我吗,穷也穷不到哪去。快过年了,你要不想吃就算了。”


苏新皓没有反驳,朱志鑫仍然别扭,心里嫌他麻烦还碍手碍脚,一点忙都帮不上。


但朱志鑫看着苏新皓由于郁闷而略微发白的脸,心中生起某种莫名的愧疚。肉炒好后,他还是往苏新皓碗里夹了不少,又煮了个蛋撂在他面前。


苏新皓扒了几口饭,小心翼翼地说:“你爸,喘得很厉害,他……”


“不用管他,行将就木活不了几天了,叫来大夫都没辙。看来是作孽太多,遭报应喽。”朱志鑫又补了一句,“你又不能治他的病。”


苏新皓听到这话,惊讶:“我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知道。”


“我是村里长大的娃,他妈的不是二傻子,买你都是被逼的。”朱志鑫愤愤道,“我虽然不乐意当大孝子,但也不乐意被唾沫星子淹死。那么些钱被逼着打了水漂,连学都不能上,我心里特别堵。”他不仅不是大孝子,反而恨不得立刻摆脱这个累赘的家。


“你是高中生吗?”


“考上了个还不错的高中,高一没两天就辍学了,不然现在早该是大学生了。”朱志鑫平平淡淡地道,“谁都想安分念书,躲开这个破地方,到城里去好好过。可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了?”


若不是亲自到这里,苏新皓实在想象不到还有如此闭塞落后的村庄,他小声说:“其实高中的学业我都学过,可以教你的。”


“你学得很好吗?”朱志鑫状若桃花瓣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亮光,“城里的高中生,学得都不差吧。”


“嗯,还可以。”苏新皓谦虚地说,“过了这个年就快要高考了,成绩保持得还算过得去。”


前途无量的高中生啊,可惜了。朱志鑫想,又拣了几片肉丢到他碗里:“教我吧,闲着也是闲着——没事,你吃,你太瘦了。”


娇生惯养的学生,总得发挥点作用吧。





朱志鑫很聪明,即使撂了三年不碰书本也仍然能快速接受知识。于是这两天,朱志鑫都圈在院子里,看苏新皓握着一个很短的铅笔头教他东西。这种时候朱志鑫是最有耐心的,卸下一身的刺头劲,很轻声地向苏新皓询问问题。


朱志鑫平日里冷漠的样子生人勿近,这身别扭的刺更像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长此以往变成了戾气,虽然模样俊却太凌厉,胆小些的旁人都不敢直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苏新皓真心夸他,如果是在学校,朱志鑫肯定是个成绩突出的优秀学生。


朱志鑫正全神贯注写题,院子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接着院门被重重敲响。苏新皓去开门,拉开门闩后,是个脸上褶皱深刻的男人,男人旁边的少妇姿色平平,但在他旁边便显得格外水灵。


苏新皓一眼认出来,她是那日和朱志鑫在一起的少妇。


附近几个院的门敞开了,年前人们大都闲着,于是倚在门框边,探出头来看戏。


老男人不搭理苏新皓,上前一步跨在门槛上,扯着粗厚的嗓音开始用方言大骂。苏新皓听不懂,也不敢拦他。


朱志鑫闻声,从屋里慢悠悠地新叼上一支烟点上,走到门口把苏新皓扒拉到身后,老男人指着他便更骂的厉害,少妇哭了,一个劲拉着男人说算了。


一支烟都快抽完了,朱志鑫单方面被骂,仍是没有什么表示,男人觉得对方是个软柿子,话说得更难听,顿时嚣张地矛头指向他身后的苏新皓骂。


朱志鑫立刻把烟头怼到男人手背上,趁着他捂着手嗷嗷叫的工夫抄起墙边的棍子照他腿砸下去。男人已经站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朱志鑫像是扒拉死狗一样把他的腿从门槛上扒拉开,冲着门外道:“老子就当一次浑蛋了,其他人给我注意点。”说完砰地关上门,男人在门外哎呦哎呦地喊痛,又大骂几声,离开了。


朱志鑫反常地揉了揉苏新皓的头,安慰道:“没事了,在混蛋地方,就得做混蛋。吓着你了?”


“没,我哪有那么弱。”苏新皓很想问他,为什么刚才那么生气,那男人到底说了什么。但他知道朱志鑫并不好斗,一定有他的道理。


“还不弱?头两天你刚到我家,都能被风吹倒。”朱志鑫颇为轻松地说,“可得给你照顾好了——刚才学到哪里了来着?”





朱志鑫早些时候就是村里沾花惹草的典范,这下又多了个新的流言传开:他和他家新买的小男人好上了,特别护着人家。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流言。拿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男人家里故意传出来的——男人被朱志鑫打了之后,转天整个村都知道了,顺道开始胡编老朱家的乱七八糟事。


朱志鑫听了,还跟苏新皓开玩笑,早上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就兴高采烈地汇报:“听说了没,现在邻里乡亲都觉得咱俩好上了。”


苏新皓内心挺委屈的,他被困在这里,以后的命运都不受控制,本来想着先安安稳稳生活几天,却还要被陌生人造谣。他说:“清者自清。”


“害,他们说的也对,咱俩确实好,我确实护着你。”


苏新皓的脸唰地红了,看都不敢看朱志鑫。朱志鑫大笑:“想什么呢,我又不是真饥不择食。就字面意思,你挺好的,我也挺好,你到了我家我就得护着你,不能让外人随便欺负。但我们作为文化人,犯不上和这帮二货计较。”


“谢谢你。”


自从苏新皓答应教朱志鑫学习,朱志鑫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甚至给苏新皓一种被接纳的感觉。朱志鑫会把饭菜多分给他,会把不多的荤菜夹到他碗里,会晚上睡觉的时候搂住他,会在他被骂的时候立刻反击,像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


苏新皓不希望朱志鑫变成他的家人,因为他有自己的家。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总是难受得像刀割,朱志鑫是他的买主,不是他的哥哥。


“应该的,你是……”朱志鑫斟酌了半秒措辞,“别忘了,你是我小妈。”





除夕当天,老朱昏睡着连水都喝不下,勉勉强强吊着半口气。二叔来看了,悲哀地对朱志鑫说:“实在没办法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年嘞。”


“我家有我就行,你们赶紧回去过年吧。”


节日里,二叔心里巴不得少一桩麻烦事,客套几句就打算回家包饺子。送走了二叔,门外村里家家都挂着红灯笼,贴着大福字。他们院子呢,打好的棺材就放在屋里。


朱志鑫愣了好一会,苏新皓拍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朱志鑫却悲哀地笑了:“谁能想到,他连下一个春天都等不到。我快没亲人了,我的春天也——早就没有了。”


苏新皓听不出他声音里有哽咽,他似乎就是简简单单地叙述别人可怜的故事。苏新皓只想到了一句话:“你还……你还有我。”


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个残年的。


朱志鑫突然把苏新皓揽到怀里,抱得特别紧,似乎害怕稍微撒手他就会跑掉,他的头埋到苏新皓的肩窝,就这样什么都不说。


苏新皓静静地僵在原地,他怀疑朱志鑫是否在哭,可是他发现朱志鑫没有哭,而是蹭蹭,抬起头痞里痞气地说:“你好甜啊。”苏新皓懵了,以朱志鑫顽劣的性子,开这种玩笑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很痒,别闹。”


“我没闹,我说真的。”朱志鑫满意地看到苏新皓眼底的慌乱,他觉得苏新皓略带教训的口吻特别有意思,于是得寸进尺地在光滑的脖子上亲了一口——他笃定苏新皓不会推开。


没有哥们间会这么闹。


朱志鑫点到为止地放开手,又说:“不想别的了,过年不能总饿着,我去包饺子。”


苏新皓的心脏跳得厉害,他呆呆地目送朱志鑫到厨房,冲到水缸用凉水泼在发烫的脸上试图找回一点理智。他仔细回味刚才的吻,像是脖子上落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却搅得他整个心发痒。





白炽灯没规律地闪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新皓不自然地把饺子塞到嘴里。朱志鑫叼了烟托着下巴看他,时不时抿一口老朱珍藏多年的酒,直到现在,两个人谁都没再提那个“玩笑”,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吃完饭,他们就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等待新年。


“你看,烟花。”朱志鑫突然说,“不过你在城里,每天都能接触很多高级玩意,应该烟花都不算什么。你是不是没经历过条件这么艰苦的年。”


院子上空是漫天璀璨,在城市常见的浪漫光影,在小村似乎是难得的风景,苏新皓惜字如金地说:“是啊。”


朱志鑫眼中,他是一直在璀璨中浸泡的人。朱志鑫看到他的美,就能想象到城里的灯红酒绿,那是他向往的。他的向往,悄然转移到了苏新皓身上。


“怎么,害羞劲还没过去?该不会从小没和人……”他还有点小成就感,给了苏新皓首次的人生体验。朱志鑫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人生体验,和之前接触的姑娘妇女都不同。他补充道:“可爱。”


“你,你是觉得很好玩吗。把我弄得五迷三道,还不负一点责任,像对那些女生一样。”苏新皓没有别的意思,找不到任何其它的词语,只能想到“负责”。


“你介意吗?”


“不是,不介意,能让你心情好点就行。”苏新皓觉得自己太像个怨妇,脑海里居然反复播放着被抱到怀里的场景。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沾烟酒,甚至连女孩子手都不敢碰,被朱志鑫亲吻时,他震惊得要命,像是提前看到了漫天烟花。


朱志鑫挑眉,仿佛酝酿着什么,仰头干掉杯中剩下的白酒。辣酒过喉咙,在身体里烫出一条通畅的道路,整个身体都好热。


苏新皓刚放下筷子站起身想去院子里透气,顿时坠入朱志鑫的怀抱。


他第一次接吻,笨得咬到朱志鑫的嘴唇,朱志鑫却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地亲他,把压抑和痛苦通通忘掉,借着酒气在苏新皓的口腔,不那么温和地兴风作浪。


苏新皓的脑海里,绽开一阵热闹的烟火,他没有经验,只知道搂朱志鑫。


“这都不会,看来我要好好教你,不然怎么撩姑娘——不对,我的小妈不能撩别的姑娘。”他有点醉,却还十分清醒,总不出口的“小妈”两字,在这会颇有调情的意味。


漫长的亲密接触,苏新皓被吻得也有点晕乎乎,耳边朱志鑫对他说:“新年快乐。”





年刚过,全村红灯笼还没撤,老朱的院子里已经洒满惨白的纸钱,一口棺材抬出了村。从始至终朱志鑫还是没有哭,旁人看来估计要说他铁石心肠,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了些酒。


他生来不太爱哭,孩童时期相同的场景,抬出去的是母亲,他也没有哭。在场的所有村民,包括老朱,都没有哭的意思,一切都那么云淡风轻。


他不是不懂,更没有忘记过,可那又怎么样。


晚上,他在院子里一支又一支烟地抽,最后喊道:“苏新皓。”面对苏新皓疑惑的眼神,朱志鑫说:“我送你走吧,我送你出这座村。”


“什么?”苏新皓愣住了,他见朱志鑫转身到屋里,收拾东西,不久前第一次见到朱志鑫,他也是那样的面色冷静,像没有情绪的雕塑。


过了一会,朱志鑫拽住他就出门,甚至不给他反应的空间:“天色晚,我送你出去,坐车到了外面就自己想办法回你家,千万别再被拐。”


面对梦寐以求的自由,苏新皓心底突然生起浓浓的不安,他声音颤抖地说:“阿志哥,你……”


“趁我还没有后悔,赶紧走。”


他们在山林荒地奔跑,跑了好久,山野的风迎面吹得人特别冷,隐约能听到野兽的嚎叫。


直到前面有个很小的夜市,朱志鑫忽然停住脚步,塞给他一把钱。


“进去往里走,有个大叔,你跟他说他会送你坐车到镇上。”


朱志鑫说完立刻郑重其事地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夜色模糊他的五官,掩盖掉他眼里闪动的波光,他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苏新皓站在原地,等到朱志鑫坚决的背影再也看不清,他忽然站不住,蹲在地上。心里针扎地难受,难受得像是被捏住脖子。


大颗的泪水在新春冬日的风中尤为滚烫,他哭得手脚冰冷,呼吸都堵。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令他那般动心的少年,告别得那么草率,他都没有做好准备便要面对永别。居然是种被遗弃的感觉。


恍惚中他抬头,忽然惊喜地见到朱志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扑向他,用力抱住:“别丢下我……我求你了……”


“没出息,居然还哭了,有那么舍不得我啊。”朱志鑫声音难得出现颤抖,他抚摸着苏新皓的头发,“其实我也很没出息,舍不得你。”


朱志鑫的生活里,苏新皓是仅有的美好,他绝不舍得丢掉,哪怕放弃一切,他都愿意搏一搏。


苏新皓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他说。


“本来以为我的生活再也不会遇到春天,但我抓住它了。我不走。”他说,“我陪你走。”


“好。”



没有过不去的残年,他们在一起,就会是春天。





THE END


江淮不加糖✨

【严文】苦橘

冷静深沉卧底警察×乖戾炸毛毒/枭之子

非典型全员恶人/警匪/相爱相杀/ooc

半校园/非典型破镜重圆/非典型死对头

有点小疯/爱与正义与罪恶/全文2.5w+

几句轩霖祺鑫提及内容一点点

BGM:爱-莫文蔚


00.

关于十八岁,我其实不太记得什么了。

只记得十八岁的第一天,阳光下闪着亮的警徽,洗得干净的校服,没完没了的蝉鸣,和一颗被喂进我嘴里的苦橘。

我皱着眉吐出那烂在嘴里的果肉,里面的籽硌到了牙,不疼。可我吐不出那汁水,苦和涩在我唇齿间停留久久不散。

他只是伫立着,犹如世上最野最狂妄的风。

我是喜欢他的。他可以是荒草,可以是孤狼,也可以是一朵蓝色鸢...

冷静深沉卧底警察×乖戾炸毛毒/枭之子

非典型全员恶人/警匪/相爱相杀/ooc

半校园/非典型破镜重圆/非典型死对头

有点小疯/爱与正义与罪恶/全文2.5w+

几句轩霖祺鑫提及内容一点点

BGM:爱-莫文蔚




00.

关于十八岁,我其实不太记得什么了。

只记得十八岁的第一天,阳光下闪着亮的警徽,洗得干净的校服,没完没了的蝉鸣,和一颗被喂进我嘴里的苦橘。

我皱着眉吐出那烂在嘴里的果肉,里面的籽硌到了牙,不疼。可我吐不出那汁水,苦和涩在我唇齿间停留久久不散。

他只是伫立着,犹如世上最野最狂妄的风。

我是喜欢他的。他可以是荒草,可以是孤狼,也可以是一朵蓝色鸢尾。破碎的飘在北风里,把自己的花瓣送到我手里。

 

 01.

我和刘耀文所谓不打不相识。

打群架的一定会有两种人,一种是被拉过去撑场子的,一种是欠兮兮引架的,我属于前者,而刘耀文属于后者。

 

那天严厉江刚从总局出差回来,我其实不是很想过去撑这个场子,要不然事情闹大了进局子发现是分局局长儿子犯了事,老严的脸就没地方放了,但我还是低估了贺峻霖软磨硬泡的能力,生拉半哄地把我拽去。

 

我不耐烦地点根烟,骂贺峻霖跟着妈走了就不怕爸揍,贺峻霖笑嘻嘻地和我说,要揍爸也先揍你,谁叫你是哥哥。确实,贺峻霖要不是我亲弟弟我早一脚给他踢那边去了。

贺峻霖和我在初中老严和贺雅芝分开时也被迫分开,我记得那天他哭得活像只兔子,抱着我死活不撒手,当然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用老严的话说,就是差点把小贺嵌到自己身体里边去,要不是老严和雅芝女士一边扯一个,估计我俩真能一直那么抱着。

我是疼贺峻霖的,他要求我做什么我基本都不会拒绝,因为我知道,他缺失了我这个哥哥的爱三年,我应当补偿给他的。

 

两拨人互相对呛了很久,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唯一的导火索是最后到的那位,他逆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锋利的线条依稀可见,撒满阴影的脸轮廓分明,应该挺漂亮的。

但是嘴里的话却很丑:“这么多人,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啊。”不知道是不是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有没有暗讽,但确实很欠揍。

闻言,我没吐完的烟圈吐不出来了,鞋子在地上蹭了几下想看清哪里来的人这么傻逼。仔细瞧了瞧,发现是三中名声在外的刘耀文。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也眯起眼睛打量我,大概有十秒才来一句:“原来能看的在这呢。”显然他认出了我。这话不错,但他太低估贺峻霖的实力了。


我这个弟弟在东城可能没什么名气,但在西城那是实打实的小霸王,我心情忽然好了点,果不其然,贺峻霖冷淡的声音响起:“废话真多。”然后拎着一瓶没喝完的苏打水冲过去,砸在对面不知道谁的脑袋上。这一下子像摁了播放键,一堆人呼啦啦全涌上去,我被迫往里面挤了挤,敷衍地晃悠两下子,只是在贺峻霖要挨踢的时候一脚踹在那条腿上。

这一脚是实打实的,没收劲。一双眼睛恶狠狠地在人群里搜索,对上了好整以暇的我。

 

于是---“咣咚。”

 

一杯冰水放在我眼前,我有些懒散地抬起眼,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脑海里乖戾的少年逐渐同眼前高挑的男人重合,我没什么表情地拿起杯子抿一口,称得上冷淡地说了句谢谢。刘耀文忽然走到我旁边抱住我,像几年前一样地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低低地说一句,阿严,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吗。

我下意识地抬手揽住他,目光却不敢落在他身上,只是无神地望着窗外,被玻璃束缚住的一方天地,晦暗又艰涩。

 

现在是凌晨一点,两个小时前---

 

我坐在公园长椅上玩着打火机,嘴里的烟始终没有被燃起。忍不住从裤兜里摸出张照片,想看又忽然丧失勇气,翻过来扣过去,始终没敢再看一眼,但照片里的人模样却和刻在脑子里一样,一眼就挥之不去。

黑衣黑裤,左手掐着烟,右手旁是酒杯,冷漠锋利,像把未出鞘的匕/首,这张照片一点也不像一个通缉犯的相片,更像是明星模特的写真。终于鼓起勇气摊开,一眼,心都在滴血,像是内里被人倒了一壶浊酒,烧得快死了。

把那张照片同放在钱包里保存了五年的照片摆在一起,妄图想找到什么不一样,却还是越看越像。我还是过分熟悉他,我从来不会认错,青涩但散漫的少年嘴角挑起慵懒的笑容,像是吃饱喝足的大猫,我几乎快要死在这两张相片里,我等了五年,不是要以这种方式和他重逢的,我缓慢收起照片,物回原位。

 

我的刘耀文。

 

我是不愿意再站在他的对立面的。

从我和他在一起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我们的第一次对立成为最后一次对立。可是我怎么就做不到了呢,比起刘耀文骗我向我隐藏事实,更令我无法接受的是他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他的后背不再紧贴着我的,而是转向了另外一个早就属于他的无底而幽黑的深渊。

我相信他是一直记得我要考警/校的,他当时又是怀着如何的心境听我手舞足蹈讲我的梦想,又是怀着如何的心境同我在一起,他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是不是因为无从说起。

 

说到底,他也还是太爱我吧,所以隐住身份也要争一个和我三年的朝夕相处,所以违着心对我说“我支持你”,所以即使想推开我但始终舍不得松手,所以五年前他拼死拼活也不肯和我分手,哪怕自己已经只身黑暗还是在我面前伪装地清白明朗,不愿放我走。

他明知道我很有可能是个祸患,却还是任自己身边放着个定时炸/弹。他这份爱,要我如何承担,又如何还给他啊。

而如今我真的成为了他的定时/炸/弹,他是否还能一如往昔地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呢。

五年前我没有表面上留恋的离开,是否会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和无法逾越的鸿沟。

又是否会成为,我生涯里的绊脚石。

 

汽车刹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过分响亮,我顺着声源看去,一辆白色的丰田在离我大概五米远的路边停下,许久才下来一个人。

我微微眯起眼睛,那人似乎是朝着我这个方向走来的,身材挺拔高挑,眉眼间泛着浓郁的冷,但看过来的眼神分外坚定,我心下一紧,着实没想到刘耀文能这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我甚至都没有做好与他相见的心理准备。

“阿严。”不同于少年时期的声音,懒懒的尾音褪去,换上几分沙哑,我眼泪差点掉落,带着温度和一贯薄荷味到外衣罩在我身上,方才照片里的人就站在我面前,做梦一样。

我一把扯掉我脑袋上的衣服,尽力装作淡然地看着他,那根烟终于发挥了自己的最大价值,徐徐升起一条细线,他身后有一辆白车疾驰而过,我说,你来找我了。

此时此刻,我好像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作为我们之间五年空白的开场白。

我如何能舍弃对你的爱,带着你的阴暗面。

 

然后我和他回家,直到他现在抱着我。

这些明明都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是我一步步算计好的,也是我计划之内必须完成的步骤,可他明明就在我怀里,我却还是觉得如此的不真实,就像是只抱住了一个长得像刘耀文的洋娃娃,而不是真的刘耀文。

甚至我觉得,我们的一切都太偶然了。

而等到最后的最后我才明白,其实天下没有真正的偶然,全部都是带着假面的必然。

似是不满我如此久的沉默,他张开嘴叼住我脖颈的一块肉,五年前一样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他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我和他之间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也从来都没有转换过身份。

我张开口,听见自己来自虚空的声音:“能。”

其实我从念出这个字时我就明白,

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不会,他亦不会。

 

 

 02.

高一新生开学总是热闹又冷清。

遇见熟人的相谈甚欢,社恐患者缩在角落不敢说话,严浩翔走到班级门口扫了一圈,发现居然连把椅子都没有,视线一道两道三道落在他身上,周围似乎有些切切察察,他无所谓地扯下口罩,闭上如潭般幽深的眼睛,靠在墙上,他向来独身一人,已经不太习惯热闹和多余的寒暄了。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严浩翔不耐地抬起眼皮,暑假里刚打完一架的人站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说笑,走廊上旁若无人地点起烟,望见他时意外地挑挑眉。“这么巧?22班的?”

目光挪开不到五秒,刘耀文一向懒懒的声音响在严浩翔耳边,他睨他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闷闷的鼻音算作回应。旁边的人声音此起彼伏,看着他俩指指点点。

 

两个名人凑在一块还说了话,难得。

 

刘耀文出名是因为打架泡/妞/泡吧无恶不作,严浩翔出名是因为天天被老师挂在嘴边说不烂的正面例子,初中时一个独占三中鳌头,一个横扫五中千军,高中汇到一个班,才是好戏。

一个女人风风火火从廊道口走到刘耀文身边,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刘耀文肩膀上,“唠什么呢。”声音清透又明亮,但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和刘耀文如出一辙。

严浩翔抬眼看向女人,应该用帅气来形容,一头狼尾酷得没边,和刘耀文亲密的姿态忍不住令人多想。“文哥,嫂子这么帅啊。”看来多想的不止严浩翔一个,胆子大爱玩笑的男孩张口就打趣,起哄声也随之而来,女孩子则站在一起悄声讨论什么,眼底有些遗憾。

 

闻言,刘耀文轻笑一声,女人也挑起眉头,顺手捏捏刘耀文肩膀:“带着男生搬桌椅去。”然后又转身招呼着女孩们:“女生进班。”刘耀文吹着口哨走在前头,身旁跟着一堆男生上蹿下跳。严浩翔冷淡地收回视线,双手插兜迈开脚步,却被人抓住了手臂:“你跟着一起进班。”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严浩翔身上,各种疑惑和猜忌的眼神,各种打量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刘耀文那根本无法忽视的像嘲讽又懒散的注视。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腕上皙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抽回,“我没变性。”

刘耀文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嗤笑一声,抬脚跟上,走廊里瞬间轰轰嚷嚷炸开了锅,女人站在班门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孩子真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草虽然但是,学神这样是真的欠揍。”身后男生的声音钻进刘耀文的耳朵,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是他妈的拽过头了。

 

但揍不过也是真的。

刘耀文到现在都没忘了和严浩翔上次打的架,他这个人冷,出手也冷漠干脆,什么情面都不讲,连句话都懒得跟你说,从鼻间哼出的喘/息都是一种恩赐。又冷又疯的。想想也挺他妈生气的,他从小混世魔王当惯了,也是头一回打架输了。

啧,刘耀文看着严浩翔的背影多了几分不爽。

等到男生气喘吁吁把桌子搬回来后,女人才站在讲台上公布了自己的身份:“我叫江楚淮,你们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刘耀文那兔崽子的姑姑。”班里又炸了锅,哪里见过这么拽的女老师。严浩翔漫不经心翻出一本习题,同时分过去一点眼神给身边光明正大打游戏的人,心里猜着这班任是不是故意把刘耀文和他安排在一起的。

难道这就是化学老师通病吗,非得弄出点化学反应把天炸了才觉得好玩?

 

 

江楚淮在某天放学的时候把严浩翔单独拉进了办公室。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办公桌旁边,示意他坐,看着从来都是很沉默的严浩翔把声音放柔和一点:“老师是想和你聊一下你的家庭情况。”严浩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为什么忽然要聊这个,面上神情有些恍惚,江楚淮以为触到他心底的痛处,连忙安慰道:“没别的意思,只是聊一下。”

女人清丽的面容被斜阳一照染上几分暖光,严浩翔微微一垂眼皮,从喉咙里懒懒挤出个“好”,蓦地想起,自己当年在填家庭信息的时候好像随手给老严写了个“无业游民”。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但又被他压下去,这样想想,江楚淮找他也不意外了。

严浩翔也没想这样的,只是老严那个职业太特殊了,是不能被暴露的,严浩翔明白,虽然叫他老爹知道了可能要挨顿揍,但严浩翔还是觉得很爽。仔细想想,自从填完表格后,从初中到高中他的所有老师几乎都很照顾他,而江楚淮也已经是第三个因为这事找他的班任了。

 

严浩翔面上平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关系的老师,有事您就说。”江楚淮轻轻挑了挑眉,看向严浩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太喜欢这种注视,一种被暗自探究的感觉叫他从心底到外的不爽,江楚淮的反应显然不太正常,她的眼睛里没有一般人该有的同情和怜悯,那份探究里也不是什么八卦好奇之心,反而是带着硝烟的审视。

江楚淮把一张纸放在他面前:“老师明白的,看看需不需要这个。”心中警铃大振,但他面上还是不显山露水,他从来都能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管控得非常好。严浩翔接过来瞄了几眼,是一份国家资助贫困生的申请表。

 

从来没有人让他填过这种东西。

严浩翔知道自己的家庭生活条件是完全不符合申请条件的,他对外也从来都表示,母亲离婚是净身出户,他和父亲家里有楼房有私家车,算不得贫困生。从前的班任都了解这种情况,没有叫他填过这些东西。

可是江楚淮……他眼里划过一丝寒光,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各种机构的盖章都在,不像是伪造,但若是填这个,那是一点假也做不得,家里人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那是必须要写的。

江楚淮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空气中暗流涌动,严浩翔心中的戒备越来越强,眼前的人在他心里的信任值降到最低,他没犹豫地将纸放回去:“不用了老师,我跟着奶奶住呢,我妈也会定期打钱,您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还是过得去的,谢谢您。”他不卑不亢说完,起身鞠躬,不顾江楚淮在身后是如何状态作何反应,便毫无留恋的,背着包干脆地走掉了。

 

江楚淮看着少年渐渐远去的清瘦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在方才的申请表上用笔轻轻划拉几下。

“查,接着查。”电话被她挂断,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忘记关窗户,申请表被风吹到地上,上面只有被人涂成的黑疙瘩,依稀能辨别出来黑色笔墨之下的“严浩翔”三个字。

 

本以为再见面会有些尴尬或是什么别的情绪,但没想到江楚淮比自己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那天他们从未在办公室里见过面,对他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还会拍着他的肩膀道,浩翔,你是个好孩子。她总是故作老成。

他虽然对对方的态度保持怀疑且戒备,但也在朝夕相处之中,慢慢找到了舒适的相处法则。

同时发现其实和刘耀文同桌也就那样,没事耍耍嘴皮子,互相呛一呛,当然还是刘耀文先撩火,要不然严浩翔也懒得搭理他。但刘耀文这人就和追女孩的小男孩一样,总喜欢捉弄人家,还喜欢和严浩翔贫嘴,说不过他又耍性子自己生闷气,好几节课都不说一句话,游戏也不打饭也不吃,就自己一个人窝那里。

 

严浩翔本来觉得没什么,身边清清静静更好,但刘耀文这人自己窝着都窝不安分,用一种近乎哀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不管上课下课,就是看着他,搞得严浩翔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被盯久了心里还不自觉发虚,刘耀文越看严浩翔越不舒服,最后被逼得没招了抬手就在刘耀文头上胡噜俩下子:“行了,我错了。”

尽管他并不知道他错哪里了。

可这一句就能给人哄好,严浩翔歪在一旁看着刘耀文高高兴兴眯起眼睛从桌箱里摸出手机点开游戏,就算被人拿了五杀嘴角挂着的笑也没退下去,活脱一快乐的傻子。

而他却只是摇摇脑袋,接着写题。

 

也是那个时候严浩翔忽然就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一来的原则被刘耀文撞个稀巴烂,他居然开始学会妥协,纵容,和认错。

其实仔细回想,他对刘耀文的初印象没有多好,第一次见面时便拳脚相加,虽然现在也没有改观多少,他们之间不对付的那个劲一直都未被磨平,但严浩翔自己是觉得享受的。

他会享受刘耀文欠兮兮地过来惹他,他乐意受着;他也会享受刘耀文气鼓鼓把所有人都晾在一边谁也不理就自己打游戏的那股劲,因为他知道这是因他而起;他还会享受自己认错后对方瞬间明朗起来的眉眼,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难得的快乐和无法言说的悸动一直充斥着心脏,直到此刻,他看着半边脸藏在阳光里的刘耀文,看着对方柔软的眉眼和锋利的下颌线,看着对方鸦羽般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严浩翔捂住心脏茫然无措,一种难得的感情骤然迸发,却是在相处的时日中埋了好久的,喜欢。

 

 

 

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热闹。

 

有个什么活动不管是不是自己擅长的都先去凑个玩一圈,运动会报名进行的如火如荼,刘耀文只顾着玩游戏压根没在乎体委在讲台上说了什么,严浩翔自顾自地看书充耳不闻。

人群终于散开,报完名的都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体委看了一眼项目表,面露难色:“有人要报长跑吗?”严浩翔翻书的手一顿,随即从下面狠狠怼了一下刘耀文的右臂,顶着对方惊诧的目光勾起一抹笑,散漫道:“有。”

 

体委看着刘耀文发愣的脸和悬在半空中的手记也不是不记也不是,再一看俩人又要打起来的模样更犯愁了,刚想着把自己填上去得了,就听见刘耀文懒洋洋的声音:“写我吧。”

他吊儿郎当往椅背上一靠接着打游戏,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把手机一收,晃悠到讲台,手搭在体委肩膀上:“我知道没人报跳高和跳远,给你推荐一个,我同桌,那绝对夺金种子选手,跳高能跳一米九,跳远随便就三米,放心填,保证争光。”语气里的自豪藏不住,像是在炫耀自己一样。严浩翔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心里笑骂,这个傻子,小孩心性,而后垂下脑袋写题。

 

那他不管。

 

等到比赛那天,才真是叫人惊掉下巴。

刘耀文在赛道上做着准备活动,丝毫不在意自己有多惹眼,和认识的对手还有说有笑,转头就看见赛道外抱着手臂耳朵里还塞着耳机的严浩翔,他挑衅地挑起眉头:“看你爹怎么给你拿第一。”严浩翔在面上一向不将喜欢展露,只是嗤笑一声:“少自大,多做事。”

 

发令枪响,刘耀文率先冲到最前面保持优势地位,却在两个半圈后觉得体力有点跟不上。真他妈的累啊,刘耀文愤愤地想,跑道一圈四百米,严浩翔给他报的是他妈三千米。但这时候速度降下来他丢不起这人,攥紧拳头又快跑了几步,路过严浩翔时还不忘和他放话:“轻松得很。”而后带着急促的喘息随风呼啸而去。

严浩翔轻声叹了口气,刘耀文一看就没跑过长跑,最开始就着急铆足劲冲在第一,经过他时还要维持他该死的面子,照这个状态再过一圈,就得被人落没影,严浩翔听他呼哧带喘也不忘和他逞能的声音忍不住骂了一句,怎么他妈比小孩还幼稚还烦人。

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刘耀文开始跑不动了,但就是凭着一股子谁都没有的劲挺在第三这个位置,他看起来摇摇欲坠,神态非常疲惫,路过严浩翔时还不忘瞪起眼睛看他,严浩翔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是真傻,叹了口气,将外套脱下来甩在一旁,顶着全校的惊呼抬脚追了上去。

 

刘耀文跑得天旋地转,眼前的赛道都是重影,耳边的风愈来愈不清晰,直到一个冷淡有点沙哑的声音钻进他耳朵:“你也不行啊。”刘耀文骤然睁开已经快合上的眼皮,身边的严浩翔眼里闪着似有似无的嘲讽,一股子火顺着直接窜上来,此刻离终点线还有五百米,刘耀文咬紧后槽牙,尽力抬起已经快没知觉的腿,狠狠剜了严浩翔一眼,居然超过了前面也要死要活的第二名。

第一名是个体育生,离他大概两百米。

“你不是说要给我拿第一吗,拿给我看啊。”他尽力把语气装成嘲讽的意味,他知道刘耀文最吃激将法的套路,对方狠狠瞪他,然后一个猛冲,一百五,一百,五十,距离不断缩短,到只剩最后一圈的时候,刘耀文居然超过了第一名。而在此期间,严浩翔的脚步也从未停下,在刘耀文看不见的地方,他扯出一个欣慰又无奈的笑容。

“还有最后五十米,跑吧。”

低声道一句,大概也被淹没在欢呼声中了。

 

刘耀文看着眼前的终点线,眼睛一闭双手一张像是要飞起来,用干得能冒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声带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严浩翔--”然后红色的线拦住了他,又因为惯性一下子停不住脚,一头扎在大地的怀抱,还滚了几圈。周围太嘈杂了,耳朵嗡嗡地什么都听不见,脑海里唯一有声音的是那句“跑吧”,严浩翔的声音,他听清楚了。

严浩翔。

其实他想喊“严浩翔是傻逼”的,但是后面几个字和着风全咽回肚子里了,他现在觉得没喊出来更好。刘耀文终于露出一个真的笑容,缓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堆人里找了好几遍没看见那个孤高的身影,倒是找见了抱着他衣服的在旁边的贺峻霖。

“你哥呢。”刘耀文稳稳接过对方抛来的衣服,抖搂开却没着急穿,而是披在肩上。

 

“跳高。”说话间俩人脚步不自觉向比赛场地移动,一层层人把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见有人还在后面挤不满地回头,看清楚是谁倒是自然而然地主动让出一条路来。严浩翔站在杆前做准备活动,只甩了几下肩膀就起跑。

少年如箭般离弦而出,一跃而起凌于高空,白色短袖随之舞动,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和结实的腹肌,成功越过一米八,跌落回软垫,轻呼出一口气,平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湿意。

周围的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女孩子的高音简直是鲨人的利器,刘耀文揉了揉耳朵,而后又撇撇嘴,这人怎么这么能拈花惹草。

“哎刘耀文,你脸好红。”贺峻霖突然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

“你他妈刚跑完三千脸是白的。”刘耀文没好气地锤了贺峻霖一拳,刚巧旁边站着一个脸色煞白的男孩被人扶着,闻言轻飘飘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刘耀文仔细一看,还挂着没摘下的号码牌,好像是刚才原本在他前面的第二名。

 

怪尴尬的。

 

等到严浩翔摘了桂冠擦着汗向这面走来时,一种没由来的心慌漫上心底,连呼吸都比方才更急促一点,但刘耀文说不上为什么。

严浩翔太独特,他周身永远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气息,但一双眼睛里又有着藏不住的情,和他的冰冷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种漫不经心的致命吸引。明明是该气喘吁吁,他的呼吸却依旧平稳,只是胸口起伏的幅度比往日大一些,眼里朦胧的湿意氤氲到眼角,也比以往柔和多了。

“行,没给你爹丢脸。”刘耀文不敢再看他,生怕这心脏要蹦出嗓子,然后他听见严浩翔笑了。不是平常不屑一顾的嗤笑,也不是和他互怼时的冷笑,是实实在在,爽朗而阳光的笑。刘耀文不可置信地转过脑袋,肩膀忽然被人搭住:“哎刘耀文,你真的没发现啊?”

 

什么发没发现?刘耀文一头雾水,严浩翔从他背上撕下一张纸,上面几个字苍劲有力:严浩翔是刘耀文他爹。严浩翔笑着把纸条往刘耀文手里一塞:“你不提爹这字我自己都忘了,怎么就没人告诉你一声呢。”靠,他说为什么自己往那站着老被人指指点点,感情因为这个。

“这强力胶效果就是好,跟着你跑了三千米都没掉,以后也让你爹跟你一辈子。”严浩翔拍拍他肩膀,眉眼弯弯。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啊,笑起来恨不得让人把全世界都给他。而且,跟着一辈子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刘耀文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他叫不出来的,但足以把他融化的一种天崩地裂的火,火气翻涌吞没他的一切,是爹就是爹吧,他这样想着,脑袋凑近一点顺着颈线上去在严浩翔唇上碰了一下。

只是轻轻一下,就很快退开了,刘耀文庆幸他等严浩翔下场后拉着他往学校东北的小角落走了一段,这里人不算多,基本也没人能看见。

 

“严浩翔,你的一辈子,是哪种。”

刘耀文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有多亮,他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在旁边僵硬的人,但也做好了被他揽过去揍一顿的准备。

“你他妈,真不怕别人看是吧。”

严浩翔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刘耀文垂着脑袋,声音渐弱:“这块……没什么人嘛不是。”对方没好气地拍在他的脑袋:“你他妈真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

没有揍他,也没有骂他,就是埋怨他不管不顾地亲他。刘耀文乐了,戳戳严浩翔的手臂,“你还没和我说你的一辈子是哪种一辈子呢。”

而后他看见严浩翔的眼神暗了暗,反手牵住自己的胳膊往食堂后面的树林里走,到了最隐秘平常抽烟都抓不到的地方,一把把人推到树上,压着他的腿吻上去。

 

“这种。”

 

 

 

于是谈起一场比火还旺的恋爱。

刘耀文很像一只猫,平日里总是懒懒散散窝在他身边,被他逗俩下会炸毛,有时候还会张牙舞爪装作很凶的样子来勾欠他。

这样想着,严浩翔手中的笔一顿,没忍住侧头看了看趴桌睡觉的刘耀文,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好看。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刘耀文的脸,对方睁开朦胧的眼睛,泛着不耐,眉宇间散出戾气,看清是他的瞬间又软了几分:“你他妈能不能让我睡会……我题都写完了。”严浩翔嘴角上扬,“睡。”刘耀文嘟嘟囔囔的重新闭上眼睛,身子向他这面移了移。

喜欢的不行。

也许初遇不是很愉快,甚至还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但是以后的日子,要永永远远陪着他。

陪着就好。

 

 

某天上音乐课时刘耀文硬拉着他去钢琴教室玩,音乐课老师看得特别松,放几个音乐视频给学生看就回办公室了,严浩翔拗不过他,只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陪他去,看着刘耀文坐在钢琴前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管是无奈的还是埋怨的。索性把门关好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帮他望风。

“听好了啊,我就弹这一次。”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移动,严浩翔挑起嘴角,目光浅浅落在他身上。

旋律低沉泛着淡淡悲凉,刘耀文的声音随之而起:“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唱的是一首和他性格完全不匹配的歌曲,严浩翔仔细听听歌词,忽然发觉这不是个表白的好歌。

但却还是笑着聆听,挡不住满心欢喜。

 

待到刘耀文唱完一脸得意地望向他时,他才无奈地叹口气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发:“你练这歌之前是不是没好好听这歌词?”和他想得分毫不差,刘耀文无辜地眨眨眼睛,然后没好气道:“没有啊,这歌好听我就想唱给你听不行吗,傻逼严浩翔,你一看就不知道这歌叫啥。”

明明是他没搞清选歌对还是不对,反倒过来马他,严浩翔被气笑了,不轻不重地捏捏刘耀文后脖颈:“那你说叫什么。”

“爱。”掷地有声,严浩翔心房纤颤。

 

可是爱有很多种爱的。

如果当时你唱的是“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那说不定我们真的就能永结同心套牢彼此,可惜你唱的是“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最后又有谁到达”,所以我们谁都没有到达。

 

 

 03.

我在第二天就被冠上了刘耀文贴身助理的称号,实际上就是天天窝在他办公室里,给他倒水喂饭的保姆罢了。在经历无数次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克制住了自己看他文件的冲动。

在他开视频会议的时候我都会自觉回避,他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想叫我留下,还问我为什么要走,我总会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你们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懂,很枯燥的。

实际上我只是不愿意面对他们所做的一切的交易,因为我心底明白那不是好的生意,我也明白那背后到底有多脏。

我望着他,不自觉缩紧手指。

从前的我,没想过会这样的。

 

百无聊赖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发呆,门却忽然被推开,刘耀文三步两步跑上床抱住我的腰,难得柔软地缩在我怀里,“阿严,我待会想带你去个地方。”语气和从前有很大出入,同我讲话时总轻松又微微上扬的语调,在此刻是如此的低沉而缓慢。

我心下一紧,大概猜到他要带我去哪里了。我不想去,耀文,可我却只能说好,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应着,除了好,我也无话可说。胸口闷的不行,像是用什么东西糊死,梗在喉头,气息微弱,我忍不住张开嘴,方觉自己在活着。

我是希望他把我带过去的,那样我们就真的不分彼此了,他瞒我瞒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打算把血淋淋的残酷事实告诉我,说明他爱我,他相信我,他也相信他自己,愿意把我们交付给彼此,我其实应该开心的。

可我不希望他把我带过去,因为我不想去面对他们那一群人,不想让我以“他的爱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想要他们一口一个“翔哥”的喊,这样至少在我背叛的时候还能不这么残忍。我还能为自己找一些没有感情的理由去强迫自己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不要愧疚。

但我该怎么说,我希望他把我带过去,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能逐渐掌握更多的信息了。更多的,能把刘耀文至于死地的,信息。

 

攥着拳头的手忍不住颤抖,另一只手盖在腿上,黑色的西裤已经被抓出了褶子,我压下无边无际的酸和苦,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水花给憋回去,一面庆幸刘耀文此刻埋在我怀里看不见我的表情,一面又认命地闭上眼睛,捏着他的下巴,要他抬起头狠狠与我接吻。

身体接触空气是很凉的,我能感受到刘耀文在我手心里颤了一下,我将文件全部推到一边,俯身亲吻他。此后,他口/中/溢/出的全是蜜/色的喘/息,勾/在我腰/肢的双/腿修/长匀/称,一/下一/下游离在外,始终勾/不/住我。

他像一朵开到荼/靡的蓝色鸢尾花,带着成/熟的芬芳,却始终没有丢掉里/面的青/涩,花瓣一层层为我展开,又被我/碾/碎,他凌/乱地从我手中飘/落,散在风里,只在唇/间留下馨/香。他始终勾/不/住/我。

我亲吻他染上倦/意的眉眼,心里又痛起来。

 

到中午饭店时刘耀文才觉得好受点,连着两次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一面炸毛和我发着他的牢骚,一面又与我十指相扣,我听着他骂我神经病,哑然失笑。我们还能有多久日子,让你来骂我呢。楼下的车已经在等了,开车的是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青年,乌黑的发挑染了几根蓝毛,回头望向我的眼睛居然还是配套的冰冷的蓝色,神秘却又有着勾人心弦的脆弱。

他的眼睛狭长,冰湖一样,一种奇异的美。我不禁多看几眼,刘耀文又不乐意了:“你看他干什么啊。”我乐了,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能吃醋啊,小醋坛子。”少年也笑嘻嘻的,回身对着刘耀文喊了一句:“哥,我的醋你也吃啊。”然后又冲我眨眨眼:“嫂子好,我叫宋蜉钰,跟文哥很久了。”

 

要说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刘耀文都已经能被别人喊一句哥了,我却仿佛还停留在他不情不愿喊我翔哥的时候,都已经五年了。我捏捏他的耳垂,“在外面都是用嫂子来介绍你老公的?嗯?”刚才不苟言笑气场十足的大佬一下子靠进我怀里,小声嘟囔着干嘛撩人啊,语气很甜蜜,眼睛很亮,看得我眼角发/涩,等到幻想破灭时,你还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吗。

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刘耀文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开车的青年眼底的晦暗。

 

 

“宋哥,贺哥找你。”刚把刘耀文送到地方就有人来敲他的房门,宋亚轩敛去眉眼间的倦意,轻轻应到:“好,我这就去。”待人走后,宋亚轩环顾四周,轻叹口气,从腰/间抽/出匕/首放进衣柜的暗格,然后离开房间。

贺峻霖等他很久了,听见门开关的声响后懒懒一抬眼,语气中尽是不满:“慢死了。”宋亚轩脸上带着漂亮的笑容,快步走去将他揽进怀里,吻吻他的眉心:“抱歉。”

贺峻霖回应着他,用唇轻轻触/碰他的喉/结,笑得很狡黠:“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随后,唇与唇相碰,纠/缠。

他方才一定是吃了最爱的绿茶薄荷糖。

宋亚轩想。

 

宋亚轩永远醒得要比贺峻霖早,光线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朦胧下贺峻霖的脸部线条愈发柔和,他们的距离太近,宋亚轩是可以数清贺峻霖的眼睫毛的。

愈是看,心里愈是疼痛,想一条被捞出水面的濒死的鱼,宋亚轩合上眼睛,微微侧了侧身子。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

从18岁那年宋亚轩以16岁的年龄遇见17岁的贺峻霖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回不来了。

于是他用四年的时间教会自己如何去沉沦。他早都预测好自己的人生了,他死,他死,或者,一起死。

四年的时间,他把贺峻霖宠成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用着一个比他小的身份。实际上,他很想听贺峻霖喊他一声哥哥。

 

 

 

这种地下生活和我们掌握的信息差不多吧,什么都做了就是了。某天刘耀文垂着眉眼问我要不要去吃个饭,我大概明白那是种什么晚宴了。晚宴地点是整个东南岛最大的酒店,同时也是最大的销/金/窟/,军/火和毒/品,赌/场和地/下/拳/台,在黑/暗中罪/恶/当/道。

我和刘耀文在人群中穿梭,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我抬眼,对面站着一个斯文清冷的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容,眉眼清俊但是无比锋利,狭长的眼带着冷光。我认出来,那是马家当道的马嘉祺,手段狠辣,心地冷硬。而他旁边的人就干净多了,乌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不做声地站在马嘉祺身边,干净到让人觉得靠近他一点都是对他的一种玷/污。

“难得刘老板来,今晚好好玩玩?”模样斯文的男人声音也足够清,只是语气中的痞气令我有些不太舒服,刘耀文眉头一皱,我赶紧捏捏他的手,他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道:“今日不方便,改天一定请马哥玩个够。”

他拽着我想走,但对方没有给这个机会,抬手摁住了刘耀文的肩膀。

 

“要什么改天,我觉得今天就不错,”马嘉祺嘴角挑起玩味的笑,“若是怕无聊,便让我们家清清去陪你家的。”他的手指滑过旁边那漂亮男人皙白的皮肤,随后轻轻一推,那人就到我身边来了。他看着我抿嘴一笑,黑色的瞳仁如同季风过境,携着淡淡的甜橙香。

可我在那个瞬间忽然嗅出了熟悉的味道。

一种,独属于灰色地带的味道。

心下一动,强烈的感觉呼之欲出,我不得不在此刻把我的耀文推开,我必须得知道这种带着灰色的味道是否是眼前这个人给我的,所以我选择拍拍刘耀文的脑袋,道一句“去吧”。

怕他疑心暗鬼看出端倪,他太了解我,我又接着解释道:“难得来一次这里,我也跟着去玩玩。”刘耀文皱着眉看我良久,眼里又挣扎和哀苦,甚至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哀求,但我却生生别开目光,后觉胸口发闷,丝丝的痛。

 

因为我躲闪得坚定,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被那男人勾着肩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我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来人往之中,偏头看向身侧的人。他歪着脑袋对我笑:“你好,我叫程清。”眼睫毛上下扇动,如同飞舞的黑色蝴蝶。“你好,我是YAN。”我只得这么向他介绍我自己,他眼底的闪过几丝真实的笑意,点点头。

我们也并肩走着,耳边尽是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荷/官/娇/柔的笑声,还有砝/码和金/钱/交换的声音,腐/朽又肮/脏。

这些都吵得我头发昏,此时程清温柔的声线微风一样钻进我的耳旁,在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后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In dieser nacht schlafen die silberadler nicht.

(今夜的银鹰不眠)”

 

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想要去触碰他,但我又骤然缩回了手,程清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我,拉着我继续向前走着。我的声音几乎是从地底发来的,是低不可闻的呢喃:

 

“Der frühlingsfalter tanzt nicht.

(春日的橙蝶不舞)”

 

他点点头,不经意地瞥了几眼四周,像是应和我的话一样:“蝴蝶多好啊,那么自由。”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程清的声线和那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冰冷诡异音色慢慢重合,程清拽着我到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很快就有人围上来,在一片奢/靡之中,他对我眨了眨眼。那一瞬间的天地全部打碎重组,我看着眼前的砝码,心却已经飘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我第一次与代号为“橙蝶”的卧/底/警/察联络时有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叫橙蝶。

蝴蝶多好啊,那么自由。

 

这是橙蝶五年前的答复,只是当时我们都带着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我也没太在意。我只是没有想到,和我共事五年的能力超群的“橙蝶”是男人。在被调动到跟随耀文之前我是一直跟着张真源的,那个时候橙蝶就跟着马嘉祺,一直跟了五年,从张真源身边离开的那天我和他还通过电话,我那个时候还开玩笑般的说,好想看看你是什么绝世美女,能让阅人无数的马嘉祺留你在身边五年。

然后橙蝶就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在联络时笑。

他说,我并不是美女。

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女孩子的羞涩,是自谦的说法,没想到他只是和我阐述了一个事实。

 

 

相比之下,地下的氛围就不太一样了,夜幕深沉,地下燥/热。圆形拳/台中央是回合厮/杀的硝/烟战场,空气中的血/腥/味/激/起男人们狂/热的嘶/吼。炽/热的汗水使空气都在躁/动,重/金/属/迷/幻/音乐开得极大,整个地下三层都是他们的领地。

刘耀文一圈圈缠好绷/带,眼里迸/发出狠/厉的光芒,汗水自他纯黑发丝滚落,顺着俊毅的脸廓滚落至刀削斧凿般的下颌。

拳/台上再次掀起血/风,马嘉祺一个翻身把刘耀文压制住,凑近到他耳边:“严浩翔交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刘耀文嘲讽地笑笑,“马哥要什么人没有偏偏来抢我的,你们家程清是不能满足你了吗。”随即双/腿/夹/住马嘉祺的腰,一个反拧,扭转局势。双方搏/杀得很激/烈,无人看见他们在暴/戾之下的暗流涌动。

一场没有胜负的斗争,双方都负了伤,马嘉祺冷笑一声,轻轻抬手,就有一群人上来钳制住在换衣服的刘耀文,后者只是冷眼看着他,“你就会背后耍/阴/招。”马嘉祺笑得眯起眼睛,“有人就偏偏着阴/招的道,乖点,你张哥想和你唠唠。”

 

张真源吗,刘耀文眉头一紧,大概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个在地下横着走的人了,他和父亲是一辈人,是他们这一辈惹不得的人。

被压着到了顶楼,男人背对着门口,高级定制的西服勾勒出漂亮的线条,身材修长,下颌锋利,眉宇间总是带着浓郁的情,说不出来什么情,但看起来就是妖冶又冰冷,特别像他最熟悉的罂/粟/花。

见到他,男人浅浅一笑,走过来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温柔擦拭着刘耀文嘴角的血迹:“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和他的高贵恰恰相反,刘耀文此刻通/体/野/性,带着格/斗/场上那种暴戾恣睢的味道。

他双目阴沉,“听说张哥找我?”向他传达信息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呢子衣披在他身上,清冷又矜贵,靠在一边拿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出好剧。刘耀文剜了马嘉祺一眼,对方却不再给予他任何反应,只是看着。

 

“听说,严浩翔在你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张真源想要。马嘉祺身边不缺人,更何况一个程清他稀罕了五年还没稀罕够,怎么可能追着他来要人,唯一敢从他手底下抢人的,大概只有张真源了。刘耀文眼神又冷了几分,谁都行,什么都想行,严浩翔不行,绝对不行。

“他是我的。”他不卑不亢,语气坚定。

张真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从旁边拿过酒杯递给刘耀文,语气轻佻戏谑:“那你知不知道,他曾经是我的?”

刘耀文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这打得他措手不及,怎么可能……尽管他不愿信,但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张真源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早就对严浩翔的身份有怀疑,他来到这里后实在是太过淡定从容,那不是一个正常人来到黑色地狱里该有的反应,明明刚带他到地下来没几天,但里面的事他懂得很多,懂得怎样不动声色地收拾人,也懂得不言不语地杀死一个人。他只是沉默,但令人恐惧。严浩翔是这样的一个人,这让刘耀文觉得崩溃。

 

他的阿严,不是他的阿严了。


其实这个认知在很早就存在了,只是他一直逃避一直逃避,他欺骗自己严浩翔和从前一样,纵容他,保护他,深爱他,他尽力去忽视那些严浩翔那些无法解释的变化,可他拼尽全力维持的假象就这样被人轻飘飘地打碎,瞬间心痛难忍。

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五年前,不要想五年前严浩翔为何变得冰冷而沉默对着他说出“分手”这个残忍的词语,也不要想五年前严浩翔是多么的决绝残忍,他那么爱他,五年的岁月那么难捱,他却明白他无法再找严浩翔,他从来都记得,五年前的严浩翔,在高中的最后阶段,依然站在阳光下,说,我要做一名警察。

他有多疼严浩翔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偏生要站在对立面,可他还是要把疼痛全部咽进去,挤出完美无瑕的笑容,说,我支持你。

少年时期的他,懂得生来对立的痛,也明白谎话是最容易说出口的语言,而今已成为自家的掌权人,他如何能将爱至于最高位。

遇见严浩翔那时,他拼命告诉自己只要严浩翔回来就好,只要严浩翔还在就好,不管严浩翔给他什么理由,也不管严浩翔现在在做什么,他只要他留在身边,陪着他就好。其余他缺失的那五年,他不在乎,他可以不管。

可直到现在,他如何能不去管那五年。

 

如果,如果严浩翔是张真源派来的卧底--

 

刘耀文不敢再想,那他怕是会死在爱里,而不是充满硝烟和血泊的肮脏的地面。

 

阿严,不是我的阿严了。

不是那个清清冷冷有时候也会捉弄他的那个十几岁的阿严了。

他不在他身边的几年里,严浩翔变成了一个心思更重,也更加冰冷的人了。刘耀文妄图去撬开一颗冥顽的内心,他本来以为他可以的,但他现在悲哀地发现,做不到了。

那些他自以为足够浓厚的感情,其实并不能撼动严浩翔一分一毫,对吗。

 

张真源敏锐地捕捉到了刘耀文一瞬间的僵硬,嘴角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手指轻轻落在刘耀文肩上,“小耀,不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宝贝曾经在我手里,在我身边,待了五年吧?”

轻飘飘一句话像是炸/弹一样在刘耀文心里炸开,他在心里建起的高楼瞬间成为废墟,万物失色,甚至眼前张真源的脸都出现了重影。五年,他们分开了整整五年,在高考后。

也就是说,在高考后,严浩翔就去跟了张真源。跟了五年,然后在他回国的时候再次出现在他身边,让他不顾一切地将他带回家带回自己身边,再带到自己最阴暗的地方,把自己干干净净地全部解剖给他看。所以呢,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严浩翔设计好的,包括他们以后的未来都是按着他的计划走的,是吗。

看着刘耀文如此剧烈的反应张真源眼里多了些得意,连口吻都温柔了一些:“原来小耀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呀,真叫人心疼。”刘耀文觉得自己像被抛在岸上一条濒死的鱼,一呼一吸都是奢侈。他恍惚间听见有人说话,那人声音来自遥远的虚空,但满是坚定:“能。”

 

天与地崩塌,一个人是站不稳的。

 

发生的事情终于有迹可循,原来猜不透想不明白的行为终于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他刚回国刚想去找严浩翔就能在街边遇见他,为什么在经历伤害后还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在一起,为什么他不再喜欢整天陪着彼此,为什么带他来到这种地方他也很习以为常,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是张真源派来的。

 

然后带着不知道怎样的感情,骗了他的感情。

 

严浩翔,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可你凭什么,成为了我的世界,

又毁灭了我的世界。

 

 

等马嘉祺带着刘耀文出来时我和程清,或许该叫他丁程鑫,正在打扑克,其实很无聊,但是又不知道我们还能做点什么。耀文从黑暗中走来,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很像好多年前我们第一次与遇见那样,那次是阳光撒了他满脸,这次却是他隐入黑暗之中,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地心脏抽痛。丁程鑫与我告别,我点头示意,然后走上前去迎接我的耀文。

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脸上有风干的泪痕。“怎么了?”他的情绪很低落,没有回答我的话。一种莫名的慌乱填满我的心间,直觉告诉我,应该有人和他说了什么。“耀文,出什么事了吗?”我又问了一遍,我迫切地需要答案,我害怕得到的会是我最不敢接受的那个。

他终于抬起了头,额角带着没处理干净的血/迹,眼里复杂的情绪太多,他缓慢地搂住我的腰,然后吻住我。很不对劲,我这样想着,却还是被那些不该有的思绪扰乱自己,我们纠/缠着彼此,总有一种马上就要分别的意味。

 

那晚他太热/情了,从眼睛里落下来的水珠是平时的好几倍。直到一切都平复下来,我才隐隐觉得不安。我的耀文,好像变了,好像把他最真实的,藏在身/体/里的野/兽,放出来了。

我很坚信一定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

把出现在我生命里仅有的几个人在头脑种迅速过了一遍,那个人的脸蓦然出现。

越来越清晰,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我捂住胸口,但却抑制不住地慌乱。

张真源。一定是他。

 

那天后,我便被刘耀文软/禁了。他的手段不残忍也不暴/力,每天都像是哄小孩一样抱紧我,贴贴我的脸,温温柔柔道:“外面太危险了,最近几家都不太安宁,我怕伤到你。”每一次都用同样的话来回答我的问题,最初的那种不安在我心里已经演变成了残忍,我骗了他第二次,他自以为他知道了一切,可他还是被我骗着。

我甚至不明白张真源为何要将我虚构的现实全部抛给刘耀文看,他是想在最后给刘耀文二次伤害,还是想……来要回我?

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我都不得不对他咬牙切齿,这个阴险毒辣的人啊,懂得杀刘耀文,就必须得用我这把刀。

我一声不吭地被他软禁了近乎半个月的时间,他也只口不提我的曾经,我们相处着,就像是从前一样,但比从前要更客套。我们的温柔好像都是假的,这种爱总让我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活在飞云之上,缥缈,但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很容易就粉身碎骨。

我们用近乎病/态的默契来维持着我们之间的仅剩的爱情,可我心底愈发明白,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终究是要给他最狠的伤疤。

 

 

耳朵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我向内衣兜里探去,小小的金属物品放出红色光芒,我确定了接受信息。贴身联络器我保管得很好,卧/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刚刚接到来自星蜉的消息,他想要我们见一面。星蜉是我的目标人物切换后上级派给我的另一合作伙伴,他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每次的信息都很简短。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才能将我心里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似乎什么说不出来,这些东西只适合烂在我的心里。

这段病/态的爱恋终究需要由我来亲手打碎,把我们之间推向死亡。让我做这个恶人吧,耀文,恨我亦或是爱我,都好。

我想走,便是拦不住我的,只不过我刚进入车内发动汽车时,一辆白车也随着我启动了。

 

 

我不动声色地拐进地下车库,我身后那辆白车也紧随而来,我七拐八拐没记路,不知道了哪个方位,索性把车丢下,慢慢隐入黑暗。

我听见车门开关响声,他应该也下了车,我缓缓向左移动,不打算玩捉迷藏,我很久都没有摸过枪了。似乎靠我很近,但我们都受过训练,凭借听觉一定判断不出来对方的方位,只得跟着感觉走。

我屏住呼吸,心率却加快,心脏跳动的声音塞满我的耳朵,我不太敢过过分地举起枪,一旦走/火就完蛋了。车玻璃上好像有东西在晃动,我蹲下身子,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双脚的残影,按理说应该站起来的,但我想赌一次。

赌到最后不就是一条命吗,一条命而已,我给刘耀文。这命,如果我给刘耀文,也就算是,死得没有什么遗憾吧。

但事实看来我应该赌对了,黑暗中有东西在动,大概他也穿了一身黑,只有隐隐的轮廓在移动,“别动。”在他终于靠近我的时候我迅速起身抵抗住他的后腰,令我惊奇的是他的反应,我能感受到他几乎下意识转身想牵制住我,但我估摸着他听见我的声音后认出我是谁了,反而没了动作任由我拿那随时可能要他命的东西威胁他。

 

“银鹰。”

 

声音出来的瞬间我愣住了,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非常不专业地松了,转头就被他拿匕/首架住了脖子,我没有惊慌,我只是惊奇。

 

宋蜉钰,怎么会是你。

 

宋蜉钰用他蓝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我却总觉得不踏实。“去梧桐街角那家咖啡厅,详细谈。”他压低声音,口吻自然,随意地拨弄两下头发,盖住那缕蓝毛,熟练地取下了那双蓝色眼睛,竟是美瞳。去掉那些华丽的装饰后宋蜉钰看起来清爽很多,脱掉了乖戾少年的模样,反倒是多了几分成熟,黑发黑眸,深不见底。

“我叫宋亚轩。”他细心地将蓝色美瞳收好,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很淡,但是很真,很亲切。恰逢此刻红灯,我将车子缓缓停住,转头望着他的眼睛,习惯性地手指并拢,但却做得异常隐蔽,只是两根手指在额角撑了一下。

他点头,回给我一个同样的动作,然后从衣服的最里侧掏出来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我。

“我知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我已经猜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我依然下意识地去回避这个问题。我不想去看我的耀文究竟变成了怎样我陌生的模样。

这会让我感觉他不再是我的一样。

 

我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有绿色盆栽遮挡着他人视线,很隐秘,很安静。宋亚轩车里带着笔记本,他要我面对刘耀文的黑暗。

我总对我自己说,他在我心里不是坏人,我没有看见做任何有害于国/家的事。

只是我没看见他的邪恶,我没有看见他拿着枪/任鲜/血/染上的衣襟的模样,也没有看见他冷眼注视叛徒的脸庞,我没有看见他嘴角的冷笑,我没有看见他做/黑/色/交易的势在必得,那样不可一世的刘耀文,而当这些在我眼里被悉数放大时,这些东西残忍地展现在我面前时,我一瞬间觉得世界都不真实,那些画面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都是虚的,空的,假的。那些被我窥/见的,他极力隐藏的,全是假的,是那样不真实的。

 

我不想要这样的真相。

我痛苦,我想逃避,却不得不面对。

不要解开我的枷锁,不要撕开他的伤疤。

我还想和他最后纠缠一些时日,是我作为一个人,一个原原本本的人,对爱的渴求。

 

宋亚轩拔出U盘,神色淡然:“这就是证据。”他不用蓝色眼睛看着我时,那种冰冷纤细的脆弱感被大大削弱,我看着他在手里把玩的U盘,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银鹰,你不该这样。”似乎我的沉默不是他想要的回应,他皱起眉头。

是的,不能这样,我只是缄默,他重新戴上蓝色美瞳,冰湖一般的眼睛重新燃起火焰,宋亚轩又是组织里最调皮的宋蜉钰了,“星蜉,”我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我爱他。”

他蓝色的眼睛是浓郁的雾气,他说,我也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我有些怔愣,紧接着雾气散去,蓝色眼眸澄澈动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语气轻松,我们生来就站在对立面,爱情太不值钱了,更不值得一提。

 

然后他走了。

 

我慢慢地将目光放在午后阳光铺满的街道,咖啡厅里合适地放起歌,我听出来是什么了。

曾几何时,我狠狠嘲讽这歌名太俗气。

而如今听见前奏的声音就已经有股酸意蔓上心间,眼眶甚至已经有了湿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葱岁月,似乎那个少年还轻狂张扬却一尘不染。所以我终于发觉原来那一个字的歌名其实在不同的年龄可以有很多释义。

在十七岁,我把它理解为疯/狂/肆/意丝毫不会遮/掩的病/症,在二十二岁,我把它认为刻骨戒/不/掉却不应该沾染的毒/瘾。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播放器里传出优雅的女声,散在风里飘得很远。

 

我却只想去死。

 

“假如我不曾爱你,我不会失去自己

想念的刺钉住我的位置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

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最后又有谁到达。”

 

 

从高中那年运动会我认命般陪着刘耀文跑完最后的几百米时我就爱上他了。

可我给他的爱,不能那么落俗。

我要他最难捱的时候身边有我,我不会亲他鼓励他 因为那样他自己可能都觉得别扭,他需要我不客气的嘲讽,歹毒的言语以及鄙视的眼神,这样他才能被刺激得跑得更快。

他这个人散漫惯了,但是胜负欲和自尊心强的不行,所以他需要一些让人理智脱离的东西让他跑起来。而我也不需要在终点张开手臂等着他,我只需要在完成我的任务后悄然退场,就够了。然后,世界都是他的了。

而现在我还是在完成我的任务,然后我要悄无声息地退场,很多年以后,他长大了,他会残忍地发现,世界背叛了他。

 

因为我终究还是缺席了太多年,他在国外的那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等他回到我身边来时已然换了一种身份。他似乎不需要我再为他做些什么了,而我现在需要他为我做些事情,做些不利于他的事情。

怎么办阿文,你要我如何选择。

阿文,我已经不能带你回家了。

没办法,人不是莲,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

人是最可以适应环境的生物,生在光明下心是亮的,长在黑暗里本性是恶的,黑暗里待的久了,就不需要光了。这世界不就是非黑即白吗,生在灰色地带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阿文是,其实我也是。

他大概会与我一样痛吧,我背叛了他。

爱是一种本能,可人有些时候会克服一些本能。我其实是一个很能克服本能的一个人。

 

宋亚轩,我不会让任何人对我失望。

除了刘耀文,我最爱的那个小男孩。

 

 

宋亚轩把联络器里的最后一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太冷漠了,连一句“我爱他”都说的那么诡异。

他在十八岁那年以十六岁的身份来到这里,遇见了好多好多人。其实有好多人都是被迫实在走投无路才干这档子事的,走/私只是为了挣点钱养养家,当时有一个真的十六岁的少年,给他讲了很多很多极/恶/之/恶。

比如把人当狗养,以驯/养小孩为乐趣的富商,比如暴/虐/无/道的各界名人,比如贩/卖/女/支/女/奴/隶的那些人。他就是被驯/养着长大的,但是他带着他的妹妹逃出来了,除了走这条路,没什么能够养活俩人的本事。

已经被熏黑的灵魂,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世界上有太多这样被迫长大的孩子了,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贺峻霖就是这样的孩子。

然而,他给了他希望和救赎,给了他无望的爱,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但是现在,马上,就要收走了。

他能留给贺峻霖的只有爱,但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宋亚轩狠狠地擦掉眼泪,静静等待着他的小孩的到来。

 

贺峻霖红着眼眶踹门的时候还是给宋亚轩心疼坏了,从他遇见贺峻霖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守护着他脸上纯真的笑容,一直没有敢让他难过。而如今,却也还是让他为他掉了眼泪。

“骗了我四年,好玩吗。”

贺峻霖的声音是颤抖着的,但还在极力维持平静。宋亚轩默默地把一切流程都过了一遍,马嘉祺马上就要和刘耀文开战了,这是他们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后机会,他所掌握的所有信息已经悉数交给了严浩翔,也给上级传了一份。

一份做了保密工作,一份直接上传。

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这种情况下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他去死,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回报。他已然不是那个最开始有着一颗炽热的心的青年了,他的心脏在黑暗中慢慢冷却,然后被腐/朽吸引,最终偏离航道,但好在没有沉/沦。也算是无愧于国/家。

但对于贺峻霖,他问心有愧。

“杀了我吧。”

杀了他吧,此后,无论是银鹰还是橙蝶,亦或是最渺小的星蜉,都将迎来自由。

应着贺峻霖猩/红的眼眶和银色的利/刃,宋亚轩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胸/膛献上去。

他笑了,眼泪随之掉落。就是没敢告诉你,我爱你是真的。

 

 

“你若是站在风里,你其实就是风。”

 

 

在我闻到浓重血/腥味时我有一瞬间恍惚。

为了自己不死于这混战之中我匆忙甩甩脑袋,一偏头就看见旁边的刘耀文,我刚看着他不过五秒,他就转头过来和我对视。

他一向对注视很敏感,总是在我看他的时候精准对上我的眼睛。

此刻我们蛰/伏在暗/处,他的眼睛却愈发明亮起来,闪着细碎的烈火,我更加恍惚了。

记得十八岁的夏天,高中到倒数几天,我在鼻梁上长了颗痘,去听着课也分神把它挤破,血液由鲜变暗,落在手上干涸得很快,印子都蹭不掉,抬手嗅到了独特的铁/锈/金/属味,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我偏头想找刘耀文要纸,却发现一只手早都拍在我桌前,一张干干净净纯白的卫生纸,刘耀文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而现在也依旧一样,我刚想开口时,和几年前一样的动作突然呈现在我眼前,那只手又拍到我面前,只不过一张纯白的纸变成了一把乌黑的枪,刘耀文依旧沉默。

而我带着与几年前截然不同的心境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无端地想流泪。

怎么就这样了呢。

 

“照顾好自己。”

刘耀文忽然对我这样一句话。

然后他起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在他的背影消失的瞬间,四处枪/响,马家和刘家,还是打了起来,而背后始作俑者,却是张真源。我躲在的地方是一个毫无危险的地方,我不动声色地观望着战局,忽然有人拍上我的肩膀,我警觉地回身,是丁程鑫。

他还是笑得很漂亮,像只蝴蝶。

他说,银鹰,我们的一切,就看你的了。

我一头雾水,他看着他血色尽失的苍白面容心下一紧,他缓缓张开手臂,被揉皱的衬衫上尽是红褐色的血液,带着腥气,有两个洞穿透了他单薄的身体。

他跪倒在我面前,眼睛里全是笑意,气若游丝,却还能说出最后几个字。

 

我爱马嘉祺。

 

可是丁程鑫,你更爱你的职责,你的国家,你许诺过的人民和江山。

 

我还能怎么办。

我举起枪,手却异常颤抖,在我第一次出任务将歹/徒/击/毙时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抖成个筛子,或许还是因为我再次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又或许是此时此刻他就站在我的目标人物旁边,想要抓住我。他的眼睛充斥着我从未见过的阴/毒,像是暗夜中翻滚的海浪生生不息。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我有些苦涩地想到。

狠/厉,冷漠,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而就是在我愣神放空的时间内,我的任务失败了。措不及防,我的枪居然脱手而出,伴随着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瞬间在地上化作一堆碎片,我想缩手的时候已经晚了,子/弹已经打到枪/支的躯壳,而开/枪者就像是算计好的一样,完美地避开了可能会伤到我手的所有位置,一瞬间的爆炸,我的枪见到了光明,而我缩在暗处心有余悸。

是开/枪者的技术太好,一个点落不对,我也大概也会变成和现在躺在地上一堆残渣一样了。


“给你五秒,自己出来。”

 

刘耀文,我的爱人,他在用最冷漠的声音和我说话,我已经不会再把我们的爱当做枷锁了,我愿意接受他的审判。所以我连犹豫都没有,也把自己置身于光明之中,我听见周围发出到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也看见一个个对准我的乌黑/枪/口,看见刘耀文眼里的瞬息万变。

他注视着我,墨色的眼睛深暗不见底,像那颗冰人的黑曜石,也像那藏不住的深渊。他手一抬示意所有人放/枪,带着了然的笑容看着我:“真的是你啊。”我蓦然觉得我的心脏被人捅了一刀,鲜血淋漓模糊了我的整个世界。刘耀文,我的刘耀文,你还是知道了,我不是张真源派过来的,我是--

 

“我说呢,你怎么会考不上大学。”

“你可是学神。”

他的话听起来嘲讽意味很浓,可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由衷的发自肺腑的感慨。没人看见他眼里的痛苦和挣扎,我却看得清楚。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在我回来后二话不说地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你那样一个睚眦必报痛恨离开的人,怎么会在我不辞而别后还重新接纳我。重新爱上我是不是很难,明明厌恶我却要乖乖在我身边装着爱我的滋味是不是挺不好受的,严浩翔,我是不是该说你一句伟大啊。”

刘耀文还是懒懒的笑着,嘴角上却挂着忽视不掉的苦涩。

 

耀文,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耀文,怎么会这样。

怎么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啊。

你看见了我曾经全部的冷漠和小心眼,那副睚眦必报的模样在你眼留下了烙印,是我烧不掉的曾经对吗。可这五年你就能忘掉我对你的所有纵容,忘掉我们之间所有的温存,然后来嘲讽着感情的廉价。

我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在你眼里怎么就一点爱意都没有了呢。

我不会逃避我们之间那说不清的对错,但我爱你的心容不得被你忽视。耀文,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一点爱意都没有了啊。

我想和他说的太多了,我是该解释点什么,我应该把我所有的控诉都告诉他,但我发现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我从他的眼睛里逃出来,我怕我再溺在里面又将无法自拔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的眼泪会软弱地流出,然后我听见我自己故作冷静的声音:“是谁打掉了我的枪。”

 

“我。”我第二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堪堪响起,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强装镇定的眼里掀起惊涛骇浪,所有的冷静全部破碎。暗处里出现一个清瘦而出挑的背影,贺峻霖缓缓走到我的面前,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仇恨,还有藏在深处我看不见也读不懂的悲凉。第二刀扎在我心上,我双腿竟有些支撑不住自己,脸上霎时间充斥着病态白,不由得向后踉跄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我的弟弟啊,这世界上除了刘耀文,我最爱的就是他。

 

那到底为什么。

 

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是有心灵感应的,贺峻霖看着我大概有十秒钟突兀地开口道:

“你知道我和妈妈都很讨厌警察吧。”

我知道的,严厉江就是身为刑警常年不在家,所有苦难和酸楚全都是贺雅芝一个人抗下,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工作,反而还很忙地国内外飞来飞去,她不是一个做家庭主妇的性格的人,她和严厉江联姻本来就让向往自由的贺雅芝厌倦不已,偏偏两个孩子的到来更加束缚住了她的脚步。贺雅芝很偏执,她近乎疯狂地把所有错全都推到严厉江身上,等到她自己把贺峻霖养到上初中时,终于离了婚。

可我没有想到,贺峻霖也被她影响成这样了。

 

“你还偏要做我最讨厌的人。”

“从你考入警校起,你就与我毫无关系了。”

贺峻霖歪着脑袋,笑得很漂亮。

“不知道吧,妈妈带着我嫁给了耀文的爸爸,我们一起生活得很和谐很快乐。”

“我们以此来报复严厉江。”

“说起来,你也算是名义上的刘耀文的哥哥,严浩翔,你喜欢这个弟弟吗。”

我没有想到可以这么偏执,也没有想到可以这么恨。到底有多么地仇恨,才甘愿嫁给他们心知肚明的仇人,义无反顾地站在对立面。

怎么可以给贺峻霖灌输这样偏激又充满怨恨和冰冷的思想,怎么可以把他培养成黑暗的继承人。他是我的弟弟啊,是那个阳光下喝着苏打水笑着和我说爸爸要揍也是先揍你的少年啊。怎么把他变成这样了。

听不得,我浑浑噩噩蹲下身子,抱住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做了我最想做的那个人,为什么我要遭受的是无望的爱,和痛苦的背叛。

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对不起了什么,我仅仅是做了我最想做的那个人。

“是你姑姑先猜到那个人是我的吗。”我闭上眼睛,声音哽咽又沙哑,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脆弱,看起来不堪一击,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在这么多人面前。滚烫的泪水在我脸上烫出花,随即被人抹掉,我知道他心疼了,他看不得我哭。

 

“是我。”刘耀文没有说话,那个干脆清亮的女声已经给了我答案,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那个留着狼尾喜欢机车装扮的酷飒女人,江楚淮,我的老师。

她似乎没怎么变,岁月没有在她脸上过多刻画,我悲哀地看着她,其实不意外,或许从那年她问我要不要申请助学金时就对我有所怀疑,她算是很了解我的人,刘耀文带着主观情感无法绝对客观地判断,而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楚。

“杀了我吧,”我望向将我胳膊攥得更紧的我的刘耀文祈求,我真的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意,或许那是我唯一解脱的方式。我无所谓功名也无所谓其他,我只是不想要我再这样痛了,恨不得立马死在他手里。

我不知道我作出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但是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了。

他死死咬住下嘴唇,我看见有殷红的血丝慢慢渗出来,他什么都不说,铺天盖地的疼痛和沉默将我和他一同淹没。“杀了我吧。”大概是我这样绝望的祈求触到了他,我被揽进他的臂弯,被摁进他的颤抖的怀里。


我如果就此死在这里,我不会有任何惭愧,我不会对不起我的国家,我的人民。

 

“我求求你了刘耀文,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们谁都解脱了,放过彼此好不好啊。”我的眼泪霎时间糊满整张脸,我逐渐看不清他的面孔,环绕在我腰上的手臂也在颤抖,一直抖。

刘耀文环绕着我,在我耳边一遍遍低语,带着浓郁的哭意,他的嗓子哑得好像一片片砂纸磨在我心上,皮开肉绽的残忍。 

“没事阿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怪我,你怎么不怪我,你这个时候说不怪我,方才那副讽刺的模样难道是你故意装出来的吗,刘耀文,我看不懂你了,我们之间差得这五年让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你了,你不再是那个在我面前最真实的刘耀文了,你连我也防备着,在你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坦诚相待的人和事存在了。

 

刘耀文,你这样太圣洁,你先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又带着你被熏黑的圣洁的灵魂一遍遍对我是说你不在乎,没关系,你这样显得我更加肮脏,也更加下作,你就是要逼死我。

所以我知道了,你是恨我的,你非常恨我。可你也真的太爱我了,你的爱没有办法让你把这份恨说出口,你自己也没有办法亲手杀/死我,你只好用这种绝望但又圣洁的方式来让我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你知道你能做到。

我绝望地想,但却无力挣脱。

 

“阿严,没关系的,没关系……”一遍遍的复读,一遍遍的凌迟,直到他自己也受不住这种残忍的缠绵,他看着我的眼睛。

“可严浩翔,你到底爱不爱我啊。”苦涩的低喃通过介质钻进我的耳朵,我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拂去他的泪水,怎么会不爱呢。

是爱你的,因为爱你,所以想用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机会与你重逢,想让你溺在我的温柔乡,而不是倒在我的枪口下,我给你的爱连我自己都觉得残忍,我是爱你,但我不能背叛我的国家,警徽是我的羁绊。阿文,我已经背叛了你,我不能再背叛我自己了。

 

 

警笛声蓦然传入耳朵,由远及近,所有人都一愣,包括我。

下意识地探向外套内层,金属冰冷触感激得我浑身发冷,手心里的特殊联络器亮着红光,被我无意识的熟练动作震惊到,所有人当即再次举起手里的枪,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警车里面还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投降!把武器放下!”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在乎。

刘耀文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读不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他早就不是那个在我面前最纯粹的那个刘耀文了,早都不是我能读懂的人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看懂他。

“松开我吧。”我哭了,解释不清的,就让我带着这不明不白的事实去死吧,这样他是不是终于恨我大过爱我,是不是就能放着我去死了。

 

“阿严,我真的不怪你。”他只说这一句话,我腰间的手臂再也放不下来了,我知道,能让他松开我的只有一种方式,我去扯他的手臂。他的手下怎么呼唤他都充耳不闻,只是把我禁锢。而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跑走,他们太重情义了,绝不苟活。

一发子弹破空而来,打中了刘耀文的左腿,他没有躲避,直直跪在地上,我浑身都在颤抖,险些抑制不住想要上前拥住他的冲动,他的脸上带着苍白的笑意,说着什么。

阿严,我知道我没有明天的,可我想要你的怀抱成为我的终点,这居然也是一种奢侈。

 

我被他推开,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我也不在乎,我满脑子都是他,是他濒死的模样,我手脚并用地朝着他的方向爬,可手脚僵硬的连动都不会,自己怎么也爬不过去,第二发子弹的速度可以说是我的百倍,刘耀文的手臂再也不会停留在我的腰间了。

“不!”凄厉又沙哑的声音划破天际,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耀文。

带着对我无尽的爱,还有那些过往,和那不解的怨恨,我的耀文死在了我的眼前。

他的兄弟们还在为他做最后无谓的挣扎,拎起他们的武器,纷纷冲上前去赴死。

 

就是这个时候,贺峻霖忽然来到我的眼前,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抽出我腰间的匕首,在警察赶到之前最后对我露出一个绮丽的笑容,“是你杀了我,哥哥。”锋利的刀刃刺破他皙白的皮肤,鲜红的液体慢慢流出,诡异的色彩蔓延着死亡的气息。

江楚淮也悄无声息地蹲在我身前,还带着和五年前一样的笑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浩翔,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

可是泪水滚滚而下,第三声枪响,那个漂亮的女人无声地躺在我面前。

喉头腥甜,有东西喷涌而出,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有一部分粘在贺峻霖的白色衬衣。血/液完全混在了一起,我望着嘈杂的警/察和被拷上手/铐的那昔日的刘耀文的弟兄们,他们的眼睛赤红,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三具尸/体一同摆在我的眼前,我似乎也和他们一样,不会说话,不会动。

眼皮太沉重了,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了。

 

 

天与地,都没了。

他说,你若站在风里,你其实就是风。

别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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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修了很多,增了大概有三千多字。

改完后自己也觉得悲凉,难言的痛。

彩蛋是严浩翔的回忆采访录。

喜欢的话就多多红心蓝手评论,LOF限流太严重了,搞得创作热情有点被消磨。

多多评论求求啦,别白嫖我呜呜。


 

嘬酱饼豆丁

这次长沙行物料的糖真好磕

三对xql各家跟各家,针不戳\(//∇//)\

这次长沙行物料的糖真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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枺鹿

救命啊,这组照片少年感拉满了啊!

真的就像是班级里举手回答问题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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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像是班级里举手回答问题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