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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超龄一无所有

【瓶邪】撸狗头

 @四面储鸽 撸狗头专业户小张鸽


我有时候觉得闷油瓶比起人类,更像某种自然的造物。很多年前他对着山朝拜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那座山的一部分,后来我们来到雨村,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我们一起去钓鱼的时候,他总是能钓到最多的鱼我趁他专注,转头光明正大的看他平静幽深的眼神,觉得他就是一片湖,有时他安静的站在菜板前捏玉米粑粑,我觉得他就像这间房子本身。


今天又是闷油瓶给小满哥洗澡梳毛的日子,可能是上次我把仓鼠獚按在盆里洗澡时的场景太过惨烈,一人一狗颇有哪吒闹海之势,路过的小哥旁观了全程,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拿了块干净毛巾给我轻轻的擦了擦头发。...


 @四面储鸽 撸狗头专业户小张鸽


我有时候觉得闷油瓶比起人类,更像某种自然的造物。很多年前他对着山朝拜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那座山的一部分,后来我们来到雨村,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我们一起去钓鱼的时候,他总是能钓到最多的鱼我趁他专注,转头光明正大的看他平静幽深的眼神,觉得他就是一片湖,有时他安静的站在菜板前捏玉米粑粑,我觉得他就像这间房子本身。

 

今天又是闷油瓶给小满哥洗澡梳毛的日子,可能是上次我把仓鼠獚按在盆里洗澡时的场景太过惨烈,一人一狗颇有哪吒闹海之势,路过的小哥旁观了全程,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拿了块干净毛巾给我轻轻的擦了擦头发。

 

哑爸爸给我擦头发的时候我用三秒来得意,用三秒来感受哑爸爸高超如按摩的擦头手法,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谁再给我擦头,立刻心虚,抢过毛巾来自行解决,并向哑爸爸奉献了一个尴尬至极的微笑。

 

怪不得小满哥在小哥手下安静如鸡,大概这就是气场压制,况且我还做贼心虚。

 

小哥大概是出于不想再给我和我的狗收拾烂摊子的心理,加上狗在他手里一个也是洗,两个也是搓,干脆三只狗一起洗了。

 

这天太阳很不错,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小哥就在我旁边,坐在小板凳上,三条狗相当有组织有纪律的在他面前排成一排等着他梳毛,我看着这场景觉得好笑,生怕待会闷油瓶就掏出个小哨子来表演训狗,不过要是他来训,估计这群狗可以三天学会打酱油,两周学会饭桌敬酒,最后可以靠他们仨给我们养老送终

爽啊。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伸出手,撸了撸仓鼠獚的狗头,它配合的叫了几声,叫的我十分受用,继续伸出手撸胖河马的狗头,这位更给面子,半闭了眼睛动了动耳朵,这让我有了自己撸功非凡的错觉,于是继续自不量力的去撸了撸四叔的狗头,四叔虽然眼里还是写满了不屑,但耳朵和尾巴也还是忍不住快速动了一下。

 

所以说惯性是种很可怕的东西,面前四个脑袋,岂有落下一个的道理,于是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张起灵的头上撸了两把。说来也奇怪,明明大家用一样的洗发水,有时候我还出于自己的私心,乱用他擦头发的毛巾,他的头发摸着就是比我顺很多。

 

妈卖枇,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一边苦恼的思考着这个世纪谜题,一边撸……啊不是,摸张起灵的头……头发。

 

摸得我都老脸一红,突然醒过神来,颇为尴尬的徐徐收回了手。

 

低头一看,对上了张起灵平静的眼神,和三只不敢动的狗惊诧的眼神。可能他们也没搞懂,为什么看起来和它们战力相同的人敢突然挑战食物链的顶端,在狗的眼里,我绝对已经被划为了狂人。

 

“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小哥,我顺手了。”

 

但是显然我的道歉并没有什么效果,堂堂张家族长的头要是想摸就能摸,还要张家那群废物和黑金古刀干嘛,虽然现在仗着近水楼台和道上疯传的八卦,张家那群人料想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黑金古刀也被我勒令藏好,不许随便拿来杀鸡剖鱼,省的露富,但是张起灵选了个对我来说最棘手的抗议方式。

 

他把眼神从我脸上转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淡然的答道:“没关系。”

 

我从小不怕摔不怕疼,不怕鬼故事不怕黑,二十六岁以前就怕看小姑娘掉眼泪,二十六岁之后就怕张起灵这个欲言又止的小眼神,猜也猜不透,看着干担心。

 

我此时无比的希望张起灵能长个小猫小狗的耳朵尾巴,起码摇一摇动一动,我还能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小哥显然不想再理我,明显比往日敷衍的梳完了毛,进屋了,留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试图用胡思乱想搭上刚才自己脑子里缺的那根筋。

 

胖子给老板娘送货回来,看见我就吆喝开了:“哟,小吴,谁欺负你了——”

 

“去你的!”我也没好气,“想扮演知心大姐出门左转找你的老板娘去!”

 

胖子一听见老板娘就满面红光,扭着并不存在的腰进了院门,抱起他那只狗胡乱撸了两下:“你看你吴叔叔,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还说没生气,等谁来哄呢——”

 

我眼看他越喊越起劲,生怕张起灵听见,赶紧比了个手势:“别喊了,小哥生气了。”

 

“小哥还能生气?”胖子也一脸迷惑,“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徒手掏他蛋了?“

 

我的脑子被刚才的胡思乱想提高了运转速度,不受控制的输送了画面,我立刻破口大骂:“你要脸吗!你才……“骂了一半又替小哥委屈,不是自夸,说句公道话,如果真要在这个院子里选一个人去掏小哥的那啥,那也就是我去,画面才能和谐点。

 

胖子啧啧啧:“你瞎想什么美事儿呢,我说的是小哥养的那只青春貌美小芦花鸡的蛋,你看看你,脸还红了,真龌龊!”

 

我碍于小哥在屋内,他精心饲养的青春貌美芦花小母鸡在屋外,强行按压下自己骂娘的欲望,把摇椅摇的像海盗船,并快速背诵三遍莫生气才作罢。

 

……胖子说的对,我可不就是瞎想美事儿吗。

 

接下来几天我和闷油瓶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我身邪不怕影子正不敢多看他也就算了,闷油瓶这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居然也不主动和我缓和一下?不就摸了一下他的头吗?

 

胖子都看出不对劲了,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俩不是背着我参加雨村第一届装逼大赛了吧?哎怎么这么严肃,你该不会真的……”

 

“打住打住。”我赶紧阻止他露骨的描述,顺便也阻止自己狂妄的联想速度,“我发现小哥这人有时候还挺小气的,我那天就摸了摸他的头,就对我横眉冷眼的。”

 

“哪个头?”胖子问。

 

“你大爷的,就不该和你说正经事。”我扭头就要走。

 

“哎——这也怪不了小哥,男人头女人腰,不是随便乱摸的。”胖子一个灵活的转身堵住门,“小吴,按理说我不该插手你俩的事,但是我看得明白,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小哥好歹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的小心思,小哥都懂。”

 

我心当下就一沉,连无所谓的表情也挂不住了,胖子叹了口气,给我让了路,我就闷着头往外走,正好和淘完米的张起灵擦肩而过,也懒得理他,反倒是他叫了我一声,我连头都没回。

 

我听见张起灵问胖子:“他怎么了?”

 

“想念家乡的粽子,闹情绪了。”胖子说。

 

你不是和我比谁牛逼吗,你再牛逼能有我牛逼吗,我敢暗恋你你敢暗恋我吗?

 

靠,这么一想,我可太牛逼了。我捏了捏自己发酸的鼻子。

 

我在门外看了半宿的月亮,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我不是个磨叽的人,只是回头看看我们的小房子,我就觉得已经够了,十年里我学会的最宝贵的道理就是适可而止,我这辈子,止于此,值了,多过一天就是赚一天,我不要更多了。

 

第二天我起来洗漱的时候,张起灵在院子里包粽子,他包的很慢很仔细,我坐到他旁边的小板凳上:“跟谁学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网上。”

 

我知道这就算和解了,我们又能和以前一样亲密有间,不让摸头就不让摸头,我忍了。

 

我和他打趣:“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他低头专注的缠线:“不会让你开心。”

 

我舀起来的一勺米又撒回盆里,我装作没发生过一样又舀起一勺:“胖子又乱教你,别理他,他坑你的。”

 

他把缠好的粽子放到另一个盆里,然后很正式的看着我:“吴邪,我想让你开心。”

 

“我现在活得挺开心的。”我学着张起灵的样子缠粽子,怎么也缠不好,心里有点烦躁。

 

张起灵拽过我的两只手,我手里的粽子散掉,糯米撒了一地,我还没来得及批评他浪费粮食,他就把我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头顶。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秘的仪式,也不敢说话,是不是我待会儿念个什么咒语,张起灵就会变成张秃,把秃头当成有魔法的水晶球?

 

“不要怕我,我喜欢你这样。”

 

“你说真的?”我看着他可以用温顺形容的眼神,心里心疼我洒一地的糯米,计上心来。

 

“嗯。”

 

我按着张起灵的头就是一阵乱撸,他柔顺的头发被我揉的乱七八糟,我哈哈大笑,心里想,老子果然是干大事的人,以后我要攒钱买个巨大的墓碑,详细的记录今天的经过,估计能引得以小满哥为首的百狗朝圣。

 

张起灵被我这样折腾,居然朝我轻轻一笑。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不止是这样。”

 

“爱我?嘶——有点酸。”我心想,还是小哥最牛逼。

 

“吴邪,你知道老了意味着什么吗。”他也伸手很轻的摸了摸我的发顶。

 

嗯,怪不得小满哥这么喜欢小哥,他这个手法是真的很绝,我漫不经心的问:“什么?”

 

“意味着在意的事变少了。”他的眼睛笑着看向我,“你是为我而变老的。”

 

End


除了超龄一无所有

【瓶邪】我的敬业族长被妖妃蛊惑了

@四面储鸽 小鸽老师生日快乐!!!!我终于扛着我的生贺龟速赶来!

⚠️沙雕文,ooc,只为博鸽太一笑


00


我是小张,现就职于张家杭州分部,是一名负责张家品牌运营的文职后备力量,我们品牌运营的培训师是张海楼老师,最近,我满十八岁,张海楼老师说我马上就可以出师了,我们张家人出师前有一项仪式,就是前往圣殿拜访族长,和蛊惑了他十几年的妖妃。


01


作为一名未来的文职人员,必然要熟读历史及我们张家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还要把小作文提交给张海楼老师请他批阅。


写作文,自然就要用典故,我们从小就被张海楼老师挨个提问:“历...

@四面储鸽 小鸽老师生日快乐!!!!我终于扛着我的生贺龟速赶来!

⚠️沙雕文,ooc,只为博鸽太一笑


00

 

我是小张,现就职于张家杭州分部,是一名负责张家品牌运营的文职后备力量,我们品牌运营的培训师是张海楼老师,最近,我满十八岁,张海楼老师说我马上就可以出师了,我们张家人出师前有一项仪式,就是前往圣殿拜访族长,和蛊惑了他十几年的妖妃。

 

01

 

作为一名未来的文职人员,必然要熟读历史及我们张家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还要把小作文提交给张海楼老师请他批阅。

 

写作文,自然就要用典故,我们从小就被张海楼老师挨个提问:“历史上的五大妖妃分别是谁!”

 

我们就整齐的回答:“妹喜!妲己!骊姬!褒姒!吴邪!”

 

张海楼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小张给大家念一下昨天作文作业里的好词好句!”

 

于是一个小张就站起来,声情并茂的朗读道:“昔有骊姬离间献公太子父子之情,今有吴邪离间族长海客兄弟之谊;昔有妲己用变形之术狐鬼化人蛊惑纣王,今有吴邪设计吞麒麟竭捆绑族长;昔有赵飞燕掌中一舞博君王另眼相看,今有吴邪掌中指唾液为爽肤水博族长千年一笑;昔有杨贵妃芙蓉帐暖令君王不早朝,今有吴妖妃圣殿隐居逼族长不出山!”

 

大家都热烈的鼓起掌来。

 

张海楼老师继续指导道:“如果此时能加进去一些诗句升华一下更好了!”

 

一位满腹经纶的小张举手发言,背诵起了著名现代诗人王某的讽刺诗:“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族长带笑看。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

 

张海楼老师非常满意,并顺势提问:“你们知道这首著名的讽吴妖妃诗,巧妙的揭露了吴邪什么特殊体质吗?”

 

一位逻辑满分的小张举手发言:“揭露了吴邪与族长下斗开棺必起尸,起尸族长必相救,相救后吴邪必继续跟着族长下斗,无限循环从而套牢族长的妖异体质!”

 

一位热爱阴谋论的小张补充道:“如果只是一般的起尸,普通人可以解决,但是吴邪开棺起尸,十有八九是千年棕王,非族长其他人不可救的那种,如此巧合,如何不让人叹服吴邪用心之险恶!”

 

“没错。”张海楼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典故大家也要记好,环肥燕瘦吴起尸,以后可以用在作文里。”

 

虽然族长和妖妃的典故浩如烟海,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张家人,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

 

于是我们经常在一起积极的交流经验。

 

“给我看看你最近写的,啊,你用了吴邪星巴克逼宫张海客的故事!”

 

“啊……吴邪什么时候逼宫了?”

 

“一看你上课就没有好好听,就是吴邪在星巴克逼海客表舅爷说如果海客表舅爷敢继续忽视他的话,他就让族长下令让我们全族自宫!”

 

说到这个典故,我们不禁整齐的吸了一口凉气,吴邪,恐怖如斯!

 

“那我不和你用一样的,我就用,吴妖妃风雪喇嘛庙,遇海客关根半含酸——这个典故吧!”

 

“啊……我也想用这个来着。”

 

“你用吧,你不是写讽刺杂文吗,我用这个典故写的是小论文——从吴邪一眼通过背影分辨族长论长白山一别前二人关系的深入程度。”

 

“啊你可以引用前几天发表的那个论吴邪对族长肌肉密度及纹身细节了解程度。”

 

我们通过张海楼老师审核的小论文都会收编归档,准备做成张家白皮书,在街边通过免费赠予的方式不分种族不分年龄的对大众进行科普。

 

“那张家白皮书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呢?”我问。

 

张海楼老师眉头一皱,转身问张海客老师:“白皮书的经费吴邪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

 

张海客老师淡淡道:“他驳回了,说传销是违法的。”

 

张海楼老师啧了一声:“你就不会骗骗他,说我们是修族谱用的?”

 

张海客老师看过来,冷笑了一声:“吴邪说,族谱他已经着手在修了。”

 

张海楼老师露出了一个有点扭曲的神情:“可怕,吴邪这个人太可怕了,这样我们张家所有人的信息不都掌握在他手里了吗,可恶,控制族长还不够,这个人的野心还要多大!”

 

我有点好奇的问:“吴邪帮我们修族谱不算做了一件好事吗?”

 

张海楼老师神神秘秘道:“这才恐怖啊,这是一件张家人自己都懒得做也做不明白的事,他居然做做下去了,你信不信,让你对着咱们家族谱看三天,你连张这个字都不认识了!他既然有这种在灰里挑豆子的灰姑娘精神,王子都他妈能嫁,干嘛抓着我们族长不放?”

 

张海客咳了一声:“当着下一代的面说什么呢,我们族长也是很有面子的。”

 

“没错。”张海楼转头看着我,补救道,“王子有城堡算什么,我们祖上不但阔过,我们族长还有庙呢,别人有这待遇吗?”

 

02

 

总之,在张家悉心的教导下,我总算茁壮的成长起来了。

 

张海客老师张海楼老师和张千军万马老师提前几天就通知马上成年的我们几个,收拾好行装,我们马上就要去山中的圣殿拜见族长和传说中的妖妃吴邪。

 

我很紧张。

 

一方面是因为族长在每个张家人的心目中不需要多余的描写,我们的神四个字就够了,他也的确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在各地留下过神迹,一次次爱岗敬业的从山中来,到山中去。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吴邪这个名字在每个张家人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他的成就也不用赘述,把我们族长变成了一个从他卧室里来到他卧室里去的人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据说这次远在福建的圣殿,是吴邪蛊惑族长特意为他修建的,而理由仅仅是因为吴邪喜欢这个村子里特有的花做出来的点心,只留族长,吴邪,以及记载他们故事的讽刺诗人王某三人居住。

 

白玉阶梯琉璃瓦不说也自然会有,更夸张的是,听张海楼老师描述,连椒房之宠,族长都特赐给了吴邪!

 

吴邪究竟是怎样的妖异人物,他若是开口,我接得住三声吗!

 

到了去拜见族长的那一天,我们几个坐高铁又换乘火车又换乘汽车又走了一段山路,才来到依山傍水,一看就是龙气环绕的圣殿所在之处。

 

三位张老师在一处简约却出奇的有设计感的小房子前停下,说,到了。

 

咦?圣殿比我想得要普通一点。

 

张海楼老师转身悄悄的对我们说:“这也是吴邪的阴谋,房间少,族长除了宿在他的房里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原来如此,吴邪,恐怖如斯!

 

张海客老师很不客气的拍了几下门:“吴邪!吴邪!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王诗人先出来了,还骂道:“靠,谁啊,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在我们小吴面前不能提门这个字吗!”

 

果然王诗人也受吴邪刁钻的要求压迫多年!

 

他一开门,看见我们,迅速的把门关上了,朝屋里大喊:“小吴!你大伯哥和干儿子带着一堆小张来看你了!”

 

我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早就知道吴邪和张海客老师是差不多的长相,或许是为了锻炼我们在面对真的吴邪时不那么害怕吧!可是既然能这么拿捏强如神佛的族长,开口必有妖异之处,或许和传说中的塞亘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只听见一阵脚步声,门开了一个缝,一张和张海客老师差不多,看了让人觉得清秀舒服的脸露出来半边,皱眉,开口便道——

 

“今年探视次数用完了,滚!”

 

张海楼眼疾手快的扒住门缝:“眼看就要过年了,预支一下明年的不行吗!”

 

“不是都说了新年新规定,找你们族长批条子才能进吗!”

 

“那你倒是让我们见族长啊!”

 

“那你他娘的倒是拿条子来啊!”

 

张海楼老师恼了:“吴邪,你这个狗日的——”

 

吴邪更恼了:“好啊!你敢骂你们族长是狗,你等他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上,吴邪确实罕见的能和张海楼老师匹敌。

 

最后还是张千军万马老师说了一句小张们还在呢,吴邪似乎才想起来要保持一下形象,一个猛撒手,放我们进去了。

 

王诗人尽职尽责的领我们这些小张参观圣殿,吴邪和三位张老师去会客室会谈,王诗人说那是张家主母的垂帘听政时间,和政礼军三方代表会谈。我们说哪儿有军啊,王诗人说,张千军万马啊。

 

我们小声嘀咕:“不是说吴邪有椒房之宠吗,在哪里啊?”

 

王诗人听见了,指了指房檐底下挂着的一串红辣椒:“喏,货真价实的椒房,还是你们族长亲手串,亲手挂上去的呢!”

 

03

 

我们参观完一圈,坐在房檐底下听张海客老师向吴邪提出的新投资计划。

 

“网上建云族长庙的计划不太成功,没筹到什么款项,所以我们调研了如今的市场流行趋势——你听过cp这个词吗?”张海客问。

 

“这么搞倒是不算违法了,可是科学吗?”吴邪不屑的笑了一声。

 

“当然科学了,快,张千军万马,上!”张海楼自信道。

 

“阿弥陀佛,道生无量天尊,我昨晚夜观星象,你是双鱼座,族长是天蝎座,只要我们情节合理,人设得当,三十年之内,必能大火,到时候张家必将财源滚滚。”

 

“那我离火化也不远了。”吴邪冷冷道。

 

“而且我们已经针对不同阶段的不同人设进行了科学布局,有文有画有论文,还有领域细分,有的是高冷呆萌人设,有的是强强联手人设,有的是总裁娇妻人设,有的是族长妖妃人设。”

 

“我妖你奶奶个大头鬼!”吴邪骂道。

 

“严格的来论,族长夫人是我奶奶辈没错,你这就是承认了自己的人设对吧!”

 

说话间,族长回来了,他拿着一张宣传单,整个人的气质依然像一座雪山一样,巍峨渺远,你可以看见他,但绝对触碰不到他。


他刚推开门,后面就追上了一个大妈,向门里看了看,满脸堆笑道:“啊呀小张呀,刚才忘记说了,这个宣传单呢是要落实到每户的,就麻烦你——”


话没说完,吴邪气冲冲的走出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大妈硬塞到族长手里的宣传单扯出来,塞回她手里:“哎,大姐,少趁着没人欺负我们小哥!小哥每天抽时间去听你们那破教育够给面子了!放到外面我们家小哥坐在那里是要问你们收出场费的好吧!”


大妈窘迫道:“哎哟小吴,每次都是你怕小张累到,人家小张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吴邪握着族长的手腕,以一个护崽的姿势把他护在身后,表情也很紧张。


他果然很奇怪,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想要保护族长的想法和行为呢。


“我害怕,我寂寞,我没了他会犯病,我,我一犯病就喜欢拔邻居的菜宰邻居的鸡!随便你怎么说,不借就是不借!”


族长由着他握住手腕护在身后,突然很淡又很快的,看着吴邪笑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麒麟一笑,很平淡的在这个小村落里发生了。


张海楼老师看了一会儿热闹,也过来推推我们:“愣着干嘛,看着夫人被欺负啊!”


我们有点疑惑:“可是吴邪……”


张海楼老师坚定道:“那都是内部纷争,无论如何他是族长的男人,不能看着他受欺负吧!”


张海客老师向那边扬了扬下巴:“去见过族长和夫人吧。”


我们迷迷糊糊的按照被教过的礼节,冲到族长和夫人身后,跪下磕头:“族长好!夫人好!”


大妈被这阵仗吓到,骂了句有病,转身逃了。


吴邪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把我们挨个揠苗助长一样拎起来:“好了好了,不跪也会给压岁钱的!”

说罢真的从兜里掏出几个封好的红包,挨个发给我们。


“为什么要给红包。”我问。


吴邪嗯了一声:“亲戚家小孩来拜年,都要给红包的。”


“这不是我们张家的规矩。”我旁边的小张说。


“那以后是啦。”吴邪爽快一笑,揉了揉我们几个的脑袋。


原来我们是亲戚。


我想起那天张千军万马老师问张海楼老师,你怎么那么喜欢去骚扰族长。


张海楼老师说,那能叫骚扰吗,那叫串亲戚。我这一辈子,有过兄弟,后来没了,有过娘,后来也没了,知道族长还在,就觉得自己有个家,一辈子就靠这点执念活着,但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现在终于有个吴邪知道什么叫家了,也把我们当亲戚,还不许我去蹭一蹭吗。


族长在院子里娴熟的择菜的时候,我大着胆子问族长:“族长,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族长没有看我们,淡然道:“这里很好。”


族长一直是一个满足了最基本的需求就能活下去的人,会待在一个地方理由很简单,无非是这里暖和,我需要吃的,诸如此类。


我想他留在这里,也不是突然有了什么更高层次的追求,只不过是吴邪这个人,这个小小的家,变成了他基本需求的一部分。


他必须如此活着。


吴邪吃完晚饭又陪我们聊了些有的没的,比如张家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谈恋爱啊,未来的人生规划啊这些俗套但是没人问过我们的问题。


他问完又笑了,靠,终于轮到我问别人了。


他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只有一个人,可我们只是张家的张,他是张家的家。


一直到第二天我们走,吴邪和几位张老师都在拌嘴。


吴邪送我们走出很远一段,张海楼老师突然对吴邪说,吴邪,你知道我他妈最恨你什么吗,你明知道留下来的人多痛苦——


吴邪也骂回去,少废话!老子已经在努力戒烟了!


族长看着他,牵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04


回去以后,我对张海楼老师说:“我觉得吴邪是个很好的人。”


张海楼老师想了一会儿:“小叛徒,你们一个个全都回来就叛变!你调到别的部门去吧,听说英雄母亲这个人设最近很吃香,你去研究一下和吴邪的关系——”


end

走れ!

【瓶邪】同床异梦(完结)

本文是之前的文《同床异梦》的完结篇,也可以单独观看。

前文请看:1)(2)(3)(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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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视角,盗笔八长白送别背景。


——————————————


从杭州到二道白河这一路,张起灵一直在沉默,吴邪一直在不厌其烦地说,喋喋不休地问。而张起灵一概不理,只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告诉过吴邪劝告是不会起到作用的。他们坐在摇摇晃晃的上山的小面的上时,张起灵就试图让吴邪离开:“你不能跟着我去。”


吴邪看他一眼,认真地问:“如果我劝你别去,你会不去吗?”


张起灵不假思索...

本文是之前的文《同床异梦》的完结篇,也可以单独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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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视角,盗笔八长白送别背景。



——————————————


从杭州到二道白河这一路,张起灵一直在沉默,吴邪一直在不厌其烦地说,喋喋不休地问。而张起灵一概不理,只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他告诉过吴邪劝告是不会起到作用的。他们坐在摇摇晃晃的上山的小面的上时,张起灵就试图让吴邪离开:“你不能跟着我去。”


吴邪看他一眼,认真地问:“如果我劝你别去,你会不去吗?”


张起灵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坦诚反而把吴邪惹火了:“狗日的,你别多嘴了,我就要跟着。”


张起灵只好乖乖闭上嘴。


吴邪倔强地抱着胳膊坐在他旁边。张起灵盯着吴邪在车窗玻璃上的倒影,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他可以打晕吴邪,或者直接加快步伐甩掉他。他有绝对可以成功的自信,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信奉自己开始的事就要由自己结束,所以他不怪跟着他到这里来的吴邪,他只把责任揽到去杭州找吴邪告别的自己身上。

他暂时不后悔自己的告别,但是如果吴邪再跟下去,也许他就来不及后悔了。

 

吴邪再也没跟他说话。他在赌气,张起灵知道,他们一起进到小旅馆的房间里,吴邪把一路买来的东西扔在地上,收拾床铺时抖被子抖得哗哗响,然后闷着头下楼去采购,一趟一趟带着各种各样的装备堆在屋子里。

而张起灵一直躺在床上装睡。


他听见吴邪去走廊上打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他的话还是和走廊的灯光一起从门缝里渗进房间里。张起灵听见他问:“他根本不和我沟通,我该如何去劝?” 


一段沉默之后,吴邪显然是得到了什么答复,又开始说话。张起灵闭上眼睛,把光线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吴邪的声音也被刻意模糊成难以辨认的低语。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上完全安静了下来,张起灵知道吴邪挂了电话,但他没有回房间。


张起灵闭着眼睛,希望吴邪不要再回来了。


然而在漫长的几分钟之后,门被轻轻地推开又关上,然后是好像踮着脚尖的脚步声,厚重的床褥布料摩擦的声响。吴邪还是回来了,安静地、慢慢地躺在张起灵身边。这个便宜的房间十分狭小,老板为了省空间把两张窄得出奇的单人床拼在了一起,张起灵几乎能听见吴邪在他耳畔呼吸。


“小哥。”吴邪叫他。


张起灵不作反应,假装睡得很沉。


吴邪没再叫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地笑了:“你倒是睡得挺香。”


他笑得很累,笑得像一声叹气,张起灵突然想睁开眼睛看他的脸。他在的记忆里搜寻吴邪的笑,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和扬起的嘴角,侧脸的曲线柔和又活泼,但无论张起灵怎么回想,脑海里的场景都是模糊的。

也许是他太久没见过吴邪那样笑了。吴邪其实是爱笑的,只是他的笑渐渐变成了一种掩饰,他和胖子待得久了,开始能用笑把很沉重的事情也变得活泼轻巧起来。


张起灵继续装睡。


“我有话要跟你说,”吴邪又说,“本来想叫醒你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你又不想听。”


张起灵在心里默默地对此进行反驳。他不是不想听,只是他没有选择。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吴邪翻身朝向张起灵,一只胳膊垫在头下面,扯了扯被子,“别嫌我啰嗦。”


房间又陷入沉默。


“算了,你嫌我啰嗦我也认了。”吴邪又说,蜷起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说实话,虽然我连你要去干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跟我说过,还好没害死我,我也不能害死你——”


张起灵翻了个身,背对吴邪,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吴邪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屏住呼吸。他想让张起灵对自己的话有所反应,但是又不好意思真的把他吵醒。


而张起灵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之中思考。


他并不是去送死,吴邪不明白。吴邪仍然天真地以为张起灵来找他告别或者张起灵没有一脚把他踹到墙上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转机,但这件事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他现在做的一切并不会害死张起灵,只会害死自己,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一切并不能用“害”或者“死”这样的字眼来形容。没有谁会害另一个人,这只是一项必须有一个人去做的使命,张起灵去了,吴邪就不用去,仅此而已。


张起灵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他对这种使命很熟悉。他一生下来,面对的就是必须有一个人要做张起灵,所以他也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现在做的、被吴邪定义成送死的事,因为他生来所拥有的一切,张起灵这个名字,他的能力,位置,痛苦和孤独,还有和世界的所有联系,都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吴邪不是。


他不能让吴邪去,或者用吴邪的话说,他不能害死吴邪。


吴邪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张起灵缓缓睁开眼睛,认真地思考,是等吴邪睡着了自己就离开,还是现在就站起来把他打晕,然后离开。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吴邪就松了口气一样小声开口:“吓我一跳,还以为把你吵醒了。”


张起灵眨眨眼睛,不作反应。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吴邪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在装备不行,食物也不够,再往山上情况越来越糟,我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办,我还能陪你走多远……”


张起灵无声地叹了口气。


吴邪开始嘟嘟囔囔地说起自己在楼下的驴友那里买的一双挤得要命的女士手套。他真的累了,还没把自己买的装备从头说到尾,就哈欠打个不停,数落起张起灵让他三天都没睡一个好觉。


张起灵盯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安静地听吴邪语气里带着委屈的抱怨,决定等吴邪睡着了就离开。渐渐地吴邪变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即使在半梦半醒之中,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张起灵不会对自己的话作出任何反应。


“困死我了, “他含含糊糊地说,“草,我都不知道我大晚上在跟你唠叨什么,你都睡着了。明天早上你还会在吗?我怕我要是一会儿像你一样睡得这么死,你就甩下我自己走了。”


对不起,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想,我必须要走。


吴邪好久都没再说话。良久,他才又开口:“但是我会去追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


张起灵顿住了。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完全陷入了寂静。吴邪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的呼吸声在张起灵耳畔逐渐平缓,张起灵知道他睡着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了,但是他做不到。

吴邪的一切对于他身处的谜团来说都太过了,他过于善良,过于聪明,过于好奇,过于执念,他的一切都多到足以淹没张起灵,让张起灵躺在他身边,动弹不得。


张起灵闭上眼睛,想,至少还是应该好好休息这一晚。




他醒来的时候,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发现自己睡过头了。而吴邪还在沉沉睡着,大大咧咧地把腿搭在张起灵身上。


他花了很久才用可以不吵醒吴邪的方式下床,同时他又有一点想让吴邪被吵醒。他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背包,最终还是没有把它背到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上吴邪继续前行。


他的人生中很少遇到这样进退两难的状态。他知道吴邪以为他很喜欢睡觉,但他没有让吴邪知道,其实很多吴邪以为他在睡觉的时候,他都醒着。诸如此类的很多事,张起灵只是不喜欢表现出来,因为他觉得没有让别人知道的必要。但遇到吴邪之后他开始陷入一种僵持的状态,有些事他觉得没有让吴邪知道的必要,但是吴邪不是别人。


他还记得上一次他离开时,胖子对吴邪说,咱们是局外人。而吴邪大声地问,不知道是问胖子,问张起灵,还是问自己:怎么就算局外人?


张起灵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邪的声音在他身后越来越小:“这样都算局外人,那什么算局内人?非得躺倒死里面才算局内人吗?”


胖子说,你的局,未必就是小哥的局。


张起灵一直记着这段对话,或者这个词,未必。他意识到吴邪与这个局,是他人生中难得的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可以让吴邪成为局外人,现在离开,可能他们终有一天会忘记彼此,也可能会为此抱憾终身。

他也可以带吴邪进来,牺牲他们两个的一切,或许能换来一个完美的结局,或许什么也得不到,只是牺牲了一切而已。


他并不畏惧,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但是吴邪不是。



张起灵看着吴邪安静的睡脸,翻来覆去地想吴邪的那句话,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需要吴邪。


吴邪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身手一般,在墓里的运气不太好,会因为高原反应气喘吁吁,又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对盗墓的兴趣仅仅出于好奇,或者是可有可无的家族传统,他还可以脱身,太多的事对他来说仍然是个谜,张起灵希望它们对吴邪来说可以永远是谜。他拥有所有张起灵没有的东西,一个家,一群保护他的人,一些可以帮他出主意“怎么才能留下张起灵”的朋友,一段可以不受禁锢的人生。


而张起灵与生俱来的使命和无法改变的一生,他去的地方和他做的事,他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和吴邪应该拥有的生活背道而驰。他不允许自己因为需要吴邪,就把这一切都夺去。


有时张起灵希望吴邪只是别人。他希望吴邪和他生命中遇见的其他人一样,从不在乎他,没关系,他也不在乎他们。他希望自己能和吴邪平静地告别,最好是永别,然后吴邪就可以继续过一个普通人的人生,可以脆弱,可以放下,可以忘记,可以对那些秘密一无所知。

有时他又希望吴邪知道一切,希望吴邪能顺着自己铺好的路走下去,然后改变一切。吴邪是最后的机会,张起灵知道抓住这个机会很难,但是他偶尔会想,或许他们可以为彼此无所畏惧。或许他能拥有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也从未奢求过拥有的东西,一个家,朋友,鲜活的感情,不被使命左右的人生。


他就这么坐着,想起来很多事情。清晰的事,比如跌跌撞撞追在他身后的吴邪,长白山的雪和青铜门的样子,面目狰狞的人面鸟。模糊的事,比如他的母亲,吴邪笑起来的表情,楼外楼的菜,和他一路走过来遇到的所有人。还有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事,包里的两只鬼玺,他和胖子说过的话,还有无法安放的期待。

有时他觉得或许一切还都有转机,十年可以改变的事太多;有时他又觉得一切都如此脆弱,也许吴邪醒来的时候,早已忘记刚刚昨晚说过的话,就像十年也足以让他忘记张起灵这个人。


他无法许下任何承诺,不管是给吴邪,还是给自己。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吴邪,直到吴邪突然惊醒了。


“靠!”吴邪猛地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一把捞过手机,“我是不是睡过头了?”然后他才注意到一直看着他的张起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小哥,你要走了吗?”


张起灵保持沉默,背对吴邪开始收拾自己的包。


吴邪急急忙忙地下床洗漱,叼着牙刷也不忘口齿不清地对张起灵说我跟你一起走,谢天谢地你没趁我睡着的时候跑掉。


张起灵刻意放慢了收拾行囊的动作。吴邪早就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但是他不知道张起灵此刻并不是没有什么话要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邪又迅速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给张起灵讲自己昨晚好不容易收的这些装备有多重要。张起灵已经听过一遍,但是还是听吴邪的第二遍抱怨听得津津有味。


他看吴邪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背上了自己的包向门口走。吴邪好不容易把方便食品都塞进鼓鼓囊囊的包里,抬头一看张起灵的样子,以为他又要甩下自己,在后面磕磕巴巴地叫住他:“哎,小哥,我——”


张起灵停住脚步。


“我有话要跟你说。”吴邪说。


张起灵回头看向吴邪。


“我——”吴邪又重复,然后叹了口气。


他一开始开口的时候还有点无所适从,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小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去哪,你要干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吴邪缓缓地说,“明天,明年,还是十年,五十年,一辈子,我都会在。”



然后他们都陷入沉默,张起灵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吴邪背起包,走到张起灵身边,示意他可以继续前进了。


他们一起走出旅馆,远处的雪山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曾经张起灵能看到的只有那里。但是此刻他突然想起楼外楼醋鱼的味道,立秋时杭州的风,古董店门口的阳光,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过去一年和无数年间里的记忆,还有同一张床上身边另一个人的体温,背包里两只沉甸甸的鬼玉玺,所有的等待和希望,全都鲜活起来。



他看向吴邪,吴邪也看向他,深呼吸一口,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好像自己说的和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放心,我就陪你走最后一程。”


张起灵看着他,想,这不是我们的最后一程。





——————————————



之前很多人问我这篇坑了没有 可能我没有一一回复 但是我要用事实证明:我说了不会坑 就真的不会坑!


关于这整篇文要讲的核心我觉得在这一章之后也讲明白了,之前花了很多笔墨剖析我就不再多说了,总之最后想说一个我喜欢的瓶邪的点,张起灵不想让吴邪参与这一切是因为他觉得吴邪应该过普通人的人生,可以脆弱,可以放下,可以忘记,可以对那些秘密一无所知,但是吴邪一路追过来张起灵才知道,即使是他眼里那个脆弱的应该被保护的普通人吴邪,也可以义无反顾地变得强大,不怕受伤,背负沉重的使命走进那个他本可以避开的局,只是因为张起灵需要他。

最后谢谢每一个喜欢和等待这篇文的人!


松子落

【瓶邪】晚饭后的故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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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是胖子相好的儿子,今年14岁,上初二。阿胜他娘是卖花的微商。劳动节要去云南进一批新货,胖子坚持陪她去。小孩本要送到老家跟奶奶过几天,临了又死活不肯去了。这些年来,小吴先生和胖子对彼此都是老母亲恨嫁的心态,小吴先生是嫁出去了,而且嫁得好,这其中胖子功不可没。于是小吴先生从此便暗自为这单着的兄弟着急。见他好不容易碰到个中意的,说什么也得为他排除万难。最后阿胜竟是被小吴先生带回家了。

小吴先生和张先生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小孩相处的经验。把人带回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小吴先生给他打开电视,阿胜头也没抬,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来了一句,现在没人看电视了。然后又问,这里wifi密码多少?吴邪把密码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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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是胖子相好的儿子,今年14岁,上初二。阿胜他娘是卖花的微商。劳动节要去云南进一批新货,胖子坚持陪她去。小孩本要送到老家跟奶奶过几天,临了又死活不肯去了。这些年来,小吴先生和胖子对彼此都是老母亲恨嫁的心态,小吴先生是嫁出去了,而且嫁得好,这其中胖子功不可没。于是小吴先生从此便暗自为这单着的兄弟着急。见他好不容易碰到个中意的,说什么也得为他排除万难。最后阿胜竟是被小吴先生带回家了。

小吴先生和张先生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小孩相处的经验。把人带回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小吴先生给他打开电视,阿胜头也没抬,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来了一句,现在没人看电视了。然后又问,这里wifi密码多少?吴邪把密码输给他,又问,这几天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天气挺好,如果想去迪士尼,杭州离上海不远,买张高铁票就去了。阿胜又说人太多,然后戴上耳机,不耐烦补上一句,明天要去同学生日会,就在市区的海底捞,他自己骑车来回,所以不用费心管他了。说完专心打起游戏。小吴先生心想,这孩子也是有脾气没处发,怪可怜的,因此叹了口气,没再勉强去管了。旁边从头到尾没说话的张先生捏了把他后脖子,算是安慰,进厨房去了。

晚饭比平时多了个辣菜,红油蒜泥肘花,白肉切得薄如蝉翼,肥瘦均匀,浸在爆香过的辣子油里。另外还有虾仁茭白炒毛豆,青笋炒木耳,最后是罗非鱼枸杞叶汤,鱼买的好,炖汤又嫩又香,几乎不用放什么盐,清清淡淡。小吴先生眼巴巴盯着肘花,忍着没动筷子,张先生就给他夹了两片,说没关系,偶尔吃一点不碍事。阿胜怀疑地看了一眼,小吴先生便笑着解释,说自己不大能吃辣。不过你大张哥哥做饭是很好吃的,他又笑眯眯地补充一句。阿胜没吭声,低头扒饭,那盘肘花倒真是吃了不少。

小吴先生和张先生出去散步回来,阿胜已经钻进客卧里了,到半夜,外面忽然传来小满哥的低吼声,张先生让小吴先生继续睡,小吴先生不肯。两人一起到外面去看,只见小满哥站在书房门口,竖着耳朵戒备地看着面前的阿胜。张先生便对小满哥做了个手势,大狗瞥了一眼小孩,小步跑到张先生身边。小吴先生把灯打开,阿胜的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解释说自己睡不着,想来书房拿本书看。眼睛却不敢看人。小吴先生温和地笑了笑,怪我没和小满哥说,他以为……来,想看什么书随便挑。阿胜心有余悸地跟着进了书房,最后挑了本讲三国的,说自己玩的游戏里有那里面的一些人物。小吴先生又给他热了杯牛奶,嘱咐不要看到太晚。临了说晚安的时候,阿胜忽然问,那客房之前是张大哥在用?小吴先生愣了一下,点点头。阿胜哦了一声,关门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都起的比平时晚。阿胜从客房出来,早饭已经做好了,糯米山药粥和萝卜糕。小吴先生招呼他来吃,阿胜却穿上外套,说直接去吃火锅了。小吴先生想开车送他,他也不肯,把棒球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转身就出门了。饭桌上,小吴先生无奈地看了一眼张先生,张先生若无其事给他倒了杯豆浆。

阿胜做17路公交到了商业街,漫无目的地逛荡了快两个小时,才坐电梯到顶楼的餐厅。海底捞人满为患,有人在里面办派对,半个餐厅都在唱生日歌。阿胜站在外面没动,服务员很殷勤地过来问他几个人用餐,给他拿等餐号码。阿胜把号码纸捏在手里,转身走了。这一回头,就看见了熟人。两三个男生提着一箱啤酒,说说笑笑正准备进去,一下就撞见阿胜了。其中一个男生笑着打招呼,哟,胜哥怎么也来了。其他的也笑起来,中间夹杂着一两句:不是没请他么,这没爹没妈的,不会是放假无家可归了吧……阿胜捏紧了拳头,这时候肩膀上搭上一只手,几人抬头一看,嚯,这帅哥穿着黑皮夹克和马丁靴,戴着一副电影海报里那种飞行员墨镜,活像壮志凌云里的汤姆克鲁斯,而且比他高多了。张先生对着一群初中生,滴水不露地展示自己精湛的演技。他揽住阿胜瘦弱的肩膀,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今天要给你的新摩托车买头盔吗?然后转向已经看呆了的小男生们,要不先请你同学吃饭?他提议。男生们赶紧摇头,张先生便潇洒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带着阿胜走了。

出了商场,阿胜脑袋还晕着,就见张先生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扫码解开一辆共享单车。说好的摩托车呢?张先生从支付宝换成微信,又扫开旁边一辆,抽空答了句:杭州市区禁摩。那怎么不能坐车?阿胜又问。张先生说,堵车,赶不上回家吃饭。然后示意他去看堵成一圈麻将的西湖边。阿胜这下没话了,只好骑上车跟着张先生回去。他没有问张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等红绿灯的时候,两辆自行车并排,阿胜说,在哪里我都多余,没地方可去。他又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张先生起先没说话,红灯倒数计时到了十,他问阿胜有什么想做的。阿胜说,不知道,反正做什么都没人在乎。转念一想又说,我挺为我妈高兴的……谢谢你出来找我。绿灯亮了。

回到家,小吴先生正把火锅的锅子拿出来,放进麻辣和清汤两种锅底,看见两人,笑道,昨天听你说吃海底捞,我们从春节以后就没吃过火锅了,忽然馋了……小哥,羊肉在厨房。张先生应了一声,洗手去切肉。阿胜愣愣地站着,小吴先生给他摘了棒球帽,问:饿了吧?快洗手。你喜欢吃辣的,今天算赶上了,这汤底是他重庆的朋友年前送的,比海底捞那种可好吃多了。他全知道了。阿胜心想。他在洗手间发了会儿呆,出来走到厨房,问张先生有什么能帮忙的。张先生想了想,让他去洗金针菇。不多会儿,菜和肉都好了,锅也开了。阿胜吃着辣锅里捞出来的手切羊肉,的确是比海底捞好吃。

小吴先生问阿胜,假期还剩几天,有什么想做的。这话张先生方才已经问过一次了,可吃着这顿火锅,又让阿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起来。于是他指了指两人手边的绿罐饮料,说,我想喝啤酒。小吴先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可不行。他边咳嗽边道,你还小呢,着什么急啊,过几年上了大学保准喝到吐……阿胜撇撇嘴,他也没想着小吴先生能答应。除了这个都行。小吴先生又道,想不想学车?我在西溪有片空地,带你开车去。阿胜却道,你们会玩游戏么?我想上王者。小吴先生不知第几次茫然地看向张先生,现在的小朋友实在太难搞了。没料到张先生竟然应下了。可以试试。他说,先吃饭,吃完你教我。

那之后的两天两夜很快就过去了。三人沉浸在游戏里,差点饭都忘记吃,凌晨三点还在在线匹配,后来小吴先生又把他两个在上大学的小朋友拉进来一起打。他最没想到张先生竟然这么认真,张先生但凡和什么较起劲来,那可真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于是小吴先生也不催他们吃饭睡觉了,他点了麦当劳外卖,三人在客厅通宵复盘,累了就直接睡沙发上。第三天早上,张先生一睁眼,就听小吴先生的笑声。阿胜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大叫:成功了!最强王者!有奖励!小吴先生也高兴,他从厨房出来,手里拿了一听啤酒,三个杯子。人生中第一次喝酒,怎么也要找个特殊的时候。小吴先生倒了半杯给阿胜,笑了笑,只有这样,很久以后回忆起来,都能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他说。

阿胜拿着杯子,看向张先生,张先生笑着点点头。于是阿胜尝了一口。小吴先生问,怎么样?阿胜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难喝。他说,我还是喝可乐吧。小吴先生大笑起来。


阿胜的娘来接他是一天后了,能看出来胖子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给小吴先生和张先生带了不少菌子特产,而对阿胜,她心里亏欠,答应他学期结束成绩好的话,会给他买个游戏机。阿胜表情淡淡的,说了句谢谢妈妈。小吴先生揉揉他的头。临走前,阿胜忽然问小吴先生,以后我能能来你们家玩吗?小吴先生立刻答应了。阿胜等他娘出了门,才小声说,其实我知道,你和张大哥,就跟佐助和鸣人那样吧?小吴先生完全傻在那里,张先生替他回答说,那两个人都有老婆了,没在一起。言下之意是,他和小吴先生才是真爱。阿胜翻了个白眼,走了。

小吴先生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怎么就暴露了,他和张先生这几天已经尽力收敛。这并没什么丢脸的,只是实在难以和一个未曾谋面的14岁孩子解释。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孩子见多识广,他们可能并不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比老一辈的人更早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生活方式。这就够了。此时房子竟显得有些安静。小吴先生靠在长沙上发呆,张先生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像只大猫一样把头埋进那段纤细的后颈里。通宵两天打游戏,铁打的张家族长也是会累的。小吴先生转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忽然问,小哥,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张先生想了想,说有,我一直想要一颗糖。小吴先生仿佛被可爱到,又仿佛有点心酸,为了掩饰便摇头晃脑笑起来,妈呀,你们那张家……啧啧。那你后来要到了吗?他问。于是张先生低头吻了小吴先生的嘴唇,半天答道,要到了。




青樺

【瓶邪】爱之欲其生

其他文:文章總整理


*ooc,慎入、慎入、慎入


00

闷油瓶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的表情肯定充满抗拒,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无奈,尽管如此,在这方面闷油瓶向来是不会随我意。

他把碗递到我面前,我就是不接也得接,不然他肯定会自个儿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老子叛逆过一回,后果终生难忘。

其实我鼻子是闻不太清的,但不妨碍我的舌尖还能尝到苦味。

也或许是我鼻子不灵光,进而促使我的舌头变得敏感,我硬是从苦中尝到其他。

妈的,酸甜苦辣都尝遍,简直比青春的滋味还酸爽。

我一口气喝光,末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闷油瓶接过空碗,带有赞赏意味的摸摸我的脑袋,又在我嘴里塞...

其他文:文章總整理


*ooc,慎入、慎入、慎入



00

闷油瓶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的表情肯定充满抗拒,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无奈,尽管如此,在这方面闷油瓶向来是不会随我意。

他把碗递到我面前,我就是不接也得接,不然他肯定会自个儿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老子叛逆过一回,后果终生难忘。

其实我鼻子是闻不太清的,但不妨碍我的舌尖还能尝到苦味。

也或许是我鼻子不灵光,进而促使我的舌头变得敏感,我硬是从苦中尝到其他。

妈的,酸甜苦辣都尝遍,简直比青春的滋味还酸爽。

我一口气喝光,末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闷油瓶接过空碗,带有赞赏意味的摸摸我的脑袋,又在我嘴里塞了颗糖。

我嘴里嚼着糖,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我不敢作声,现在这个家里最没发言权的就是我了。

 

 

01

雷声并没有带走我的疾病,从雷城回来的我从苟延残喘变成稍微没那么苟延残喘。

这个事实众人并不意外,那棺材只是替我续了一点命,一但到头,大罗神仙也是难救我。

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好好的过日子,和闷油瓶胖子一起在雨村安然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但闷油瓶显然不这么想,回到雨村后没几天,张海客就带着几个张家人来访。

那时胖子出门搓麻将,家里难得安静,我就干脆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午觉,睡的正香,一群人就闯了进来,任谁被这样打扰都会有脾气,我气得睁开眼,一望就望见张海客的脸,火气更是直冒,几乎就要起身骂人。

不过闷油瓶先我一步走了出去,他背对着我,也不知道什么神情,只见那几个张家人原本还粗鲁的动作,一瞬间变轻了,站在闷油瓶面前拘谨了许多。

"安静点。"闷油瓶道。

我抱着我的毛毯,满意的又躺了回去,张海客见我早就醒了,一脸憋屈。

闷油瓶转头过来,我朝他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张海客等人,充分表现出我被吵醒了心情不太美丽,闷油瓶走了过来,摸摸我的脸。

"还睡?"

我摇摇头,看张海客几人不是手搬大箱就是肩扛大包,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我哪还睡得着。

闷油瓶嗯了声。

张海客咳了声,挥手示意后头的人继续动作。

后来我进屋里,里头东西已经被拆开,闷油瓶正一一看过,我探头看了看,似乎是中药材,大多我都没看过,老实说,要不是有几样是我知道的,其他根本看不出来是药材,黑乎乎一片,说是炭渣都有人信。

闷油瓶检查的仔细,品相不好的就被他扔一旁,看张海客肉疼的表情,我猜这批药材价格肯定高的吓人。

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闷油瓶要这些药材要做什么。

我叹口气,心里明白,我这破毛病,哪怕是张家也束手无策。

这些药或许就像那口棺材一样,吊着我一口气在。

张海客没事做,凑到我身旁感叹道:"张家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喔了声,"是要我割肾还你们张家钱?"

这话一说别说他一脸蛋疼,闷油瓶还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我说了什么胡话一样。

张海客憋了许久,在闷油瓶带着警告的眼神下,终究还是闭嘴了。

我明白,张海客只是不想让他们族长的辛劳被埋没,他想让我知道闷油瓶为我做了多多的事。

然而就算他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那些天里,我夜半睡的朦胧,隐约能看见闷油瓶开着小灯翻阅古籍的身影。

我实在无法开口对闷油瓶说算了,放弃吧,别那么拼命了。

如果今天角色对换过来,我想我也会一样,在生命结束前,做尽一切能做的。

我看着闷油瓶,那人低头认真,哪怕手里已经是千挑万选的珍贵药材,他仍一一过手,一点损伤也不容忍。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多为了闷油瓶多活个几年。

 

 

02

不过想多活几年是一回事,喝起药又是另一回事了。

起初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酸爽的味道,跟闷油瓶斗智斗勇了许久,最后还是被他治的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习惯了,感觉味儿变淡了不少。

我砸吧砸吧嘴,觉得今天药的味道更淡了,我只尝到了点苦。

闷油瓶照旧要往我嘴里塞糖,我赶紧摆手,"哎,不用不用,你药不都少放了,味儿没那么大了。"

我以为是闷油瓶见我每晚难受,良心发现后减少药量,不过见他罕见皱起眉,我就知道事情不单纯了。

"……你没少放?"

闷油瓶没回答我,他紧抿着嘴,还是把糖塞进我的嘴里,我嚼了嚼,跟药一样,甜味也变少了。

他坐到我的身旁,我两一时间都没说话,他只是抓过我的手,有点紧,我没挣开。

良久,他突然道。

"吴邪,你信我。"

我眨眨眼,慢慢握紧他的手。

 

 

03

味觉消失对我的影响最大的地方就是我不用再为了那碗苦药发愁。

但同时我连食物的味道也尝不出来了,我鼻子闻不见,舌头也罢工,哪怕胖子煮的菜看起来再好吃,对我来说跟白开没什么两样。

胖子知道我味觉出了问题的时候,难得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口气,"小哥,我知道你是不会害天真的,但你打量着什么也跟兄弟说一声,胖爷好有个照应,兄弟三个都在,照料天真的事儿也该算我一份吧。"

前半段我还听着,后半边我就沉不住气了,"我又不是残了,用不着事事都顾着我吧。"

话一说完,他们两个齐刷刷看我。

胖子呸了声,把饭碗推了过来,"你ㄚ的吃饭行不,我跟小哥谈正经事!"

我捧着饭碗,特别委屈。

以前出门在外他两都是听我的,何曾像现在一样,说一句话都不行,地位连家里的狗还不如。

吃饭就吃饭吧,但偏偏嘴里没味道,吃的没意思,我看我现在连吃屎都能面不改色了。

我抬头看他两还在说话,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桌上的菜没动几口,我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撂下筷子走人了。

反正我是病号,洗碗擦桌子这种体力活我是做不了。

我草草洗完澡就摊在床上玩手机,洗完澡心情也放松了,刚刚还憋着一股火气,现在想想也挺矫情的。

闷油瓶和胖子是为我好,我心里清楚,但就是有点儿不是滋味,想想几个月前全部的人都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和十几年前没两样,一样要人处处照料,少看一眼我就会出事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表示我在他们眼里始终没变。

我叹口气,把手机丢到一旁,翻身缩进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进来了,我动也不想动,甚至刻意放缓呼吸,营造出我睡着了的假象。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惊动了闷油瓶哪根弦,他非但没有放轻脚步,还急匆匆的走到床边,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子被翻了过去。

"吴邪?"

他喊的焦急,我也不装了,赶紧睁眼应道,"没睡没睡,我还记得要吃药!"

闷油瓶见我睁眼,顿时一愣,又好像松口气般,重重坐在床边。

我看他这样,心里觉得酸涩,你瞧瞧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担惊受怕过,哪怕是要进青铜门也面不改色,但自从和我在一起后就不一样了,天上地下没他怕的东西,唯独一样例外,那就是我的死。

这对我来说不是个禁忌,但对闷油瓶来说是。

一切有关我死亡的事他从来闭口不言,偶有我不经意提到过,他也会用尽一切方式让我闭嘴。

在这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他有多害怕。

害怕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但我抱着他安抚的时候,他回抱的死紧力道告诉我,这是真的,他有多害怕。

我蹭到他的身边,手环抱住他。

"我的药呢,现在没喝我可睡不着了。"

闷油瓶没说话,抬手压过我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被亲的晕乎乎的,也没推开他。

治就治吧,如果能让他心安的话。

 

 

04

我睁开眼,望了望窗边,似乎天才刚亮不久,看了看柜上的时钟,有点不清楚,我又揉揉眼再看,才刚过六点。

时间尚早,导致我懒散了起来,翻了个身想睡个回笼觉,我下意识摸摸床边,却空空如也,这一下我瞬间就清醒了。

闷油瓶不在。

脑袋空白了一下,过了几分钟我才回神,想起了人去哪了。

昨天晚上闷油瓶突然说要上山采药,胖子立刻急问道:"天真的药没了?他娘的张海客是不是没给齐了!"

闷油瓶摇摇头,说有一味药山里的长的比较好,所以当初没要张家那些,而是决定等时候到了再上山现采。

我嘴巴尝不出来,也不知道药方有变,药方多,需要的药材就多,我不敢想象闷油瓶为了所有的药方要花多少时间心力。

他看我想的出神,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我只去一天。"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就失踪,每次出门都会在前一天和我说,要去哪去几天都交代清楚,哪怕临时晚回来也会打电话说一声。

他对我的心结清清楚楚,所以他会做到一切足以让我放下心的事。

闷油瓶不在,我也没心思睡了。

这个点胖子一定还在睡,我自个儿随便煮了东西吃,想了想,还是没留胖子的份,现在没有味觉,煮的东西能不能吃还真不好说。

吃完后我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节目没几个,很快我又无聊了起来,两眼发神,突然看到挂在墙上的钓竿,想想这几天也没出去走走,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去河边钓鱼好了。

一这么想我就立刻行动了,在桌上留了"我去钓鱼"的纸条后,扛着钓竿和水桶就要出门,踏出门前我又停了下来。

看看院子,我抬手揉眼,最终还是回房间戴上眼镜才出门。

 

 

05

河边的鱼我向来是钓不到的,从我第一次来这到现在从没有鱼上钩过,闷油瓶也百思不得其解,还为此检查过我的钓竿,后来发现纯粹是我运气问题,因为他拿我的钓竿钓起过一桶子的鱼,而我拿着他的钓竿发了一整天的呆。

但钓不钓的到鱼,跟我钓不钓鱼完全是两回事。

我就喜欢这种静心的活动。

我们三一起钓鱼的时候,通常是他们两钓一桶子的鱼,而我负责发呆睡觉,胖子常说我的钓竿拿了像没拿一样,还不如搁家里,我就会回说老子钓的不是鱼,是情怀。

今天倒没有人管我钓鱼还是发呆睡觉。

我来到河边随便挑了个位置就坐下甩竿了,反正哪里我都钓不到鱼,就没必要刻意选位置了。

我托着下巴,看浮标飘啊飘的,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奇怪。

抬手摸了摸,触感冰凉,我把眼镜拿了下来,的确,我是戴着的。

我是有点近视,但不太严重,日常生活无碍,也就看书或其他东西的时候会戴上眼镜,但从今早开始我就觉得视线模糊的严重,本以为是刚睡醒还看不清楚,但经过了这么久,视野还是一样,哪怕戴上了眼镜也没多清楚。

我揉揉眼,心想可能近视变严重了,这副眼镜是不能戴了,得重新配副新的才行。

我又坐了好一会,钓竿照旧没动静,我眼睛盯着浮标,久而久之也有点困了,正想睡一会,就被远方传来的轰隆声给吵醒了。

循声望了过去,不知何时天边黑了一块,一看就知道等等会有一场大雨,这里的雨说下就下,有时雨滴大的能打疼人,我也不敢多待了,赶紧收回钓竿和水桶准备离开。

从河边到我们家要走好一段路,而且多为偏僻的山路,我刚走一会雨就下了,雨滴打在我身上有点疼,我赶紧避到树下去。

这不行,用走的用跑的都危险,山路湿滑,更别说大雨冲刷泥土,泥泞不勘,踩错一步可能都会摔下坡。

看来只能等雨停了,也或许胖子良心发现,会给我拿伞来,我叹口气,走到树干旁想坐下,不过我低估自己走霉运的程度。

刚要坐下时没注意旁边有个缺口,在我还没来的及反应的时候,我已经掉了下去,我不停的翻滚着身子,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什么,我只能紧紧抱住我的头减轻伤害。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滚到底了,我无力的趴着地上,身上无处是不疼的,刚刚无数的树叶枝藤从我的身上打过,留下一道道伤口。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又加重了疼痛感,我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坐起身。

真他妈的倒霉,平时跟他俩一起出门,也没见过这么多幺蛾子,偏偏一个两个不在,就什么都遇上了。

我揉揉腰,想看伤的多重。

"……"

眨眨眼,又眨眨眼。

我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如果说刚刚摔下来时我只有想骂人的心,那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怕了。

雨还打在我的身上,一时之间,我突然分不清楚,究竟是雨水带给我的冰凉,还是自我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凉。

 

我看不见了。

 

 

06

现在我是真的落难了。

从上头摔了下来,不只把我摔瞎了,连带着也不知道把我摔哪去了。

我心知不能慌,找个避雨的地方比较重要。

好不容易在跌跌撞撞下,找到个可以暂时避着的山洞───我四处摸了摸,觉得应该是山洞,很浅,勘勘只能容下一个人,应该没有躲藏野兽。

找到可以避避的地方我也放松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回事。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味觉消失让我产生了个错觉,因为时常喝药的关系,我以最直接的方式将两者联结在一起,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我原本以为,闷油瓶给我的药可能刺激到我的舌头,以至于味觉丧失,但现在想想,可能不仅如此,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副作用。

我不自觉摸摸鼻子,我在想,如果我的鼻子还是好的,能闻到气味,那是不是可以更早知晓这事的严重性。

最先让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是因为味觉,但事实上,可能更早之前,我的嗅觉也丧失了,只是因为前几年被自己糟蹋一番,早早就闻不到味道,以至于我一直没有发现。

而到今天,我的视觉也丧失了。

我还记得初雷城后被拉着去医院检查一番,给出的诊断书上没有丧失五感的字句,唯一比较糟糕的就只有我的肺,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不会是我自己身上潜伏的毛病,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哪怕我不愿意这么想,我也无法克制自己去想一个人。

我双手抱住脑袋,心里泛起寒意。

闷油瓶。

或者准确的来说,是每天晚上的那碗汤药。

但我不明白,荒唐点的来看,如果闷油瓶是不愿意我晚年活的那么痛苦,想让我走的轻松点,那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更快更容易的方式多的很,何必浪费张家那么多药材呢。

而反过来说,如果闷油瓶是真的想救我……

───"吴邪,你信我。"

直到这时候我才了解他当初的惶然是为了什么。

我猛的闭上眼,还是不相信闷油瓶会害我。

这可能真的是他山穷水尽时唯一找到的方法,但这个活命的方法太可怕了,我想他必然是不忍心,所以选择到雷城碰运气,但奈何雷声终究没带走我的病。

他想要我活,不计代价。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

我不敢想象他看着我喝下一碗碗像是毒药一般的苦药时心里会有多煎熬,他甚至也做好了被我埋怨的准备。

但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我还活着更重要的了。

雨声渐渐停了,如同我心里一样渐渐明朗。

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但已经无所谓了。

有人会找到我。

哪怕我掉进十八层地狱,也会有人找到我,带我离开。

 

"吴邪!"

 

 

07

外头似乎在下雨。

我坐起身,眼前依然是一片黑,但我已经习惯了。

自那天闷油瓶把我带回来也过了好几天,狼狈被带回来的结果就是被闷油瓶关了好几天的小黑屋(是不是小黑屋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啥都是黑的),就算看不见我也能知道闷油瓶的心情有多坏。

虽说我看不见后他对我越发关怀备至,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似乎生气了。

后来胖子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

"哎,你是不知道,小哥那天刚回来就把我揪出被窝,你看看,胖爷这么个顿位说揪就揪,太侮辱我这身神膘了。"

我不耐烦的朝声音处挥挥手,"行了,我看不见,谁要听你啾啾,接着说。"

也不知道胖子什么神情,总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小哥也是急疯了,那天不下大雨吗,一看就知道怕你出事,连带着我也急了,还好胖爷眼珠子利索,一眼就看到你的纸条,小哥遇上你就不淡定,要不这么明显的纸条他能没发现?"

的确,我那纸条直接搁客厅桌上,谁经过都肯定能一眼就看到,闷油瓶平时不可能会忽略,只能说我突然不见是真的让他乱了分寸。

"小哥一看纸条就跑了,胖爷想你也不会傻逼到下大雨还在外头浪,就在家里等你两,结果你他娘的还真在外头玩泥巴。"

我也不敢反驳,在山里滚过一圈,哪怕我看不见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惨,难为闷油瓶没嫌弃,肯背我回来。

胖子叹口气,"你是没看见,小哥脸黑的像锅底,你一回来就晕了去,小哥又是给你洗身子又是给你擦药的,配上那脸跟服丧似的。"

"你不想活了啊!被小哥听见怎么办!"

闷油瓶的忌讳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事,胖子估摸也是看人不在才开起玩笑,我又了个问题,胖子却没有回答。

"胖子?"

房里依旧安静,我皱眉,以为他逗着我玩,伸手就往床边摸,还真让我摸到温热的皮肤。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我问你话呢,小哥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不好。"

"……小哥?"

"恩。"

我赶紧缩回手,"胖、胖子呢?"

闷油瓶在床边坐下,"走了。"

我心里咒骂一句,人来了也不暗示我一下,只顾着自己跑!

我不说话,闷油瓶也不说话。

他摸摸我的手,又掀开被子摸摸我的脚。

听胖子说,我的手脚惨不忍睹,被划出很多伤,我心里有底,毕竟疼的厉害,这大概也是闷油瓶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

他这几天帮我擦药擦得很勤,时不时就查看一下,但从来不多话,以往就算不不多话,但基本上我说的话他都会应,但现在哪怕我磨破嘴皮子,他也不曾开口。

我被这样冷对待了好几日,心情自然也差了。

我他妈的都瞎了你还不珍惜,等以后我哑了你看找谁说话去。

本于赌气的心情,接下来几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

眼睛看不见,导致我现在开始倚赖耳朵,比起说,我更倾向于去听,胖子最近最常抱怨的就是我越来越安静了,活像家里又多了个闷油瓶。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才缓缓起身,我可以确定闷油瓶不在房里,就算不说话,但他还是对我照顾有加,早上我睡醒总会递给我一杯温水。

人不在也没事,家里布置我也了然于心,从房间出去我还是做得到。

我慢慢起身,手伸直打算摸着家具走出去,但手指碰上去的触感却有点奇怪,我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我愣了愣,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是我碰掉的吗?我又碰掉了什么?

我蹲下身,往地上摸去,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摸不出东西。

正当我还在寻思,房门就被大力打开,然后我就听见胖子的声音。

他大声骂了一声娘,接着道。

"天真!你ㄚ的踩玻璃上头了!"

 

 

08

后来胖子说,我当时手脚都是血,还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们。

饶是他在斗里见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被我吓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胖子立刻喊道:"行了,这儿胖爷收拾!小哥你先带他出去,这血流的我看的蛋疼!"

闷油瓶嗯了声,他似乎有了动作,但我感受不到,只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的呼吸声了。

他靠的我很近,就在耳边。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自觉叹了口气。

"你再不跟我说说话,以后没机会了。"

他的呼吸一顿,又朝我靠得更近了,我听见他的声音。

"……不会。"他哑声说道。

我猜他肯定抱住我了,我忽然有点难过,到最后我竟是连这一点温暖也感受不到了,在我的设想里,在闷油瓶的怀里安然离开是最好的,但现在哪怕我在他的怀里,我也感受不到了。

我笑了笑,"终于肯说话了,你说说,干嘛对我发脾气,我都看不见了,你也不会多说说话哄我开心吗。"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是生你的气,是我自己的。"他停了一下,又道"我总是照顾不好你。"语气有点难过。

"你怎么照顾不好我,胖子都说了,你对我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嗯了声,默认了后一句。

我眨眨眼,"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个,但是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总归是要说的。"

意料之中,他没回我。

但我不理他,依旧继续说:"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写了几封信,放在我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我要是不在了,你把那些都寄出去吧,喂有没有听见?"

他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我的笔记还是烧给我吧,好歹我也风光过,以后见到潘子也可以显摆一下,至于其他东西就分了吧,不用留着了,当然啦,你要是有想要的,那就留着。"

"胖子年纪也大了,你就多照看些,你也知道他老爱吹牛皮,不服老,小伤小病不当回事,但他年纪总归有了,你多看着他点。"

闷油瓶又恩了声,算是答应了,胖子在他心中占着位,我相信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去做的。

"我爸妈那边……二叔会照看的,他比我还清楚我的状况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和胖子要是有空的话,逢年过节就去探望他们一下,我没脸见他们,但也不希望他们太难过,你们也算替我,行吗?"

"好。"闷油瓶立刻道。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

"这房子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你如果以后不想回张家,好歹还有个可以让你回的地方,你要住着也好,出去走走也行,总之,你要记得,这里永远都会有个可以让你遮风避雨的地方。"

闷油瓶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哈哈哈笑了,他大概很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吧。

"有,最后一句。"我循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我走后,多想着我不好的地方,越不好越要想着,知道吗?"

 

多想着我不好的地方,这样我走后,你才不会那么难过。

 

 

09

当我的身体动不了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时间快到了。

除了耳朵还能听听胖子的胡侃外,连话都不怎么能说出口了。

后来几天他们依照我之前说的,没通知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在我身边,但闷油瓶依旧话少,大部分的时间只有胖子的声音。

跟胖子这人相处永远也不无聊,哪怕没人陪他说话,他也可以自个儿说上一天,有时是吐槽电视上的狗血剧,有时是说村里听来的八卦。

他像是一直都没变,无论我有没有病,他都还是一样的态度,嘴里嫌弃,但除闷油瓶外,就属他就护着我。

胖子心里比谁通透,我甚至想,哪怕我不在了,他也不过是喝几口酒,醉个一晚,全当吊祭过我,过几天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在我的床边叹了口气,用我从没听过的语调对我说,"天真啊,我老实跟你说了,我和小哥半个月前差点打一架。"

我心里一惊,算算日子,大约是我刚失去触觉的时候。

"你说小哥那什么狗屁药,怎把好好的一个人喝的残了呢……"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小哥让我信他,操!胖爷怎么不信他!要说这世界上能救你的,除了小哥外,胖爷还真想不到谁。"

"但、但怎么就治不好呢,兄弟几个都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与其说给我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闷油瓶在说照顾不好我的时候也是一样,难过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我很想对他们说,我这辈子遇过最幸运的的事就是遇到他俩,因为他们,所以我吴邪可以活到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是最美好的了,兄弟两个都在身边,父母亲人都安在,更重要的是我还躺在床上呢,而不是死在哪个斗里。

我闭上眼,胖子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多愁善感的不是他一样,就这样听着听着,我竟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胖子似乎走了,房间里安静了许多,但我还是听得出来还有另一个呼吸声。

闷油瓶在房里。

他察觉到我醒了,呼吸声又朝我靠近些。

我嘴巴张了张,想对他说些话。

道别也好,或者肉麻点,说我爱你。

但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该交代的我也交代过了,没说的我也都写下来了,想想似乎没遗憾了,于是我又闭上嘴。

闷油瓶却靠了过来,呼吸声似乎在我眼前,我在想或许他吻了我,不管是不是,我都希望他吻我。

我无法确定他是否有给我一个吻,但我知道,最后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或许将不再睁眼。

 

 

10

"坐月子还比你省事!"胖子嚷嚷着,把我吃完的空碗拿走。

我耸耸肩,"你去跟小哥说。"又不是我不愿意收拾。

胖子呸了声,又看了我一眼,估计也是看我刚醒不久,他也就没计较了。

"你倒精神了,知不知道你去阎王爷那儿走一遭了。"

对我来说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但对他们来说可不一样。

胖子说,我是真的"死"过一次,呼吸全没的那种,一"死"就"死"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我才又恢复呼吸。

"小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偏偏又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胖子抹抹脸,"你死了几天,小哥就放了几天的血,他说那是给你续命的,一过就是好几天,胖爷本来还觉得有希望,小哥什么人啊,麒麟血这么牛逼,肯定救的回来的。"

胖子喝了口水继续道:"结果你ㄚ的一直没醒,胖爷都准备给你备棺材,小哥还坚持放血,我一想,糟,别是失心疯了,怕把他也赔进去了,我就拦他,嘿,你猜怎么着的?胖爷劝一次他就捏我一次,你瞧你醒来那会儿我还昏着呢。"

我哈哈哈笑了一会,心里酸酸涩涩的,我也不能保证闷油瓶最后还剩多少理智,说不定真像胖子说的,真的失心疯了,别说他了,换我我也疯。

但还好,还好我真的活过来了。

不然,我真怕疯癫的他会跟着我走。

我原以为我对闷油瓶的执着无人能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闷油瓶对我的执着远胜于我对他的。

刚想着闷油瓶就走了进来,看见我时还皱了眉,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把我摁回被窝里。

"会着凉。"

我睁大着眼看他,"你还比我虚呢!"说着我又挑起被子一角拍了拍,"快,你也进来。"

闷油瓶没犹豫,立刻就缩进被里,胖子一边嚷着没眼看了一边冲了出去,我们谁也没理他。

闷油瓶把我揽了过去,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他说再等几天。

我喔了声,盯着他看,"你是不是以后都要把我栓在裤头带着走了。"

他亲了我一口,然后说:"恩,栓裤头。"

我叹口气,抱紧了他。

"我想陪你一辈子,我希望可以陪你一辈子。"

闷油瓶嗯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们都可以。"

 

 

11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是你哭着叫我的名字。

所以我想,我得睁开眼。

 

 

 

 

 

 

 

 

 

 

 

12

张海客欲言又止的看着张起灵,但那头的人只是专心致志翻着手里的古籍。

他心里琢磨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族长,你真的打算……"

张起灵没说话,手指又翻过一页,心意坚定。

张海客忍不住道:"那法子虽被叫诈阎王,但总归还是要到阎王面前走一遭,哪怕之后有麒麟血做牵命绳,也不一定能把人给牵回来。"

张起灵动作一顿,依旧没说话。

张海客叹口气,他说的那些没有谁比张起灵更清楚。

吴邪的症状不能再拖了,张起灵剩下的法子只有手中那薄薄一本古书。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还是能挣一点生机。

那本古籍就是张起灵唯一的浮木,他可以为吴邪出生入死,但唯独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生死线上徘徊。

张海客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最后只是问道:"族长,除了药材,还有什么要备着的吗?"

张起灵终于开口,语气轻淡,"两口棺材。"

张海客一愣。

 

"他回不来,我去找他也是一样。"

 

 

 

 

 

 

 

 

 

慈祥丈母娘

【龙嘎】人约黄昏后

《月上柳梢头》的番外

8k+

古代ABO

HE

为了避免剧情有疑问,先说说几个点。
1.腾述木就是腾讯的谐音,我杀鹅。
2.王晰是游历四方的神医,与龙是旧识,也是好友。
3.有私设,第一次无腺体浮现是因为嘎体质特殊。
4.开头和结语出自我看过的一本书,忘了是哪本,只记得很喜欢这句话。

——————————————————————

“从前有两个傻子,他们一直在一起。”

写在话本上的故事,被我偷来了。

你听过这个故事吗?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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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腾述木就是腾讯的谐音,我杀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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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私设,第一次无腺体浮现是因为嘎体质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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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学练肌肉

考试去了,等考完回来干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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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椒

[龙嘎]六重螺旋

一道连线题。但愿有写清楚。


一、


一开始阿云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像是因为青岛下大雨,他在郑云龙家里睡了三天睡得魇过去了,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回了北京。

他挺郁闷的,好不容易去了趟海边,除了大雨倾盆,什么也没看见,导致他的青岛之行像一场稀里糊涂的梦境。晦涩又潮湿,迷糊而粘稠。

郑云龙跟他说这几天是啤酒节,青岛好多地方啤酒能随便喝,这对阿云嘎来说并无吸引力,他胃不行,不喝酒两三年了。于是躲在人家卧室里,看了三天光碟,睡了吃,吃了睡,竟忘记什么时候躺回了宿舍。

头上的蚊帐绷得洁白整齐,仿佛比阿云嘎离开北京之前干净不少。

什么时候洗过蚊帐了?他平躺在床上沉思,忽然听...

一道连线题。但愿有写清楚。


一、

 

一开始阿云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像是因为青岛下大雨,他在郑云龙家里睡了三天睡得魇过去了,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回了北京。

他挺郁闷的,好不容易去了趟海边,除了大雨倾盆,什么也没看见,导致他的青岛之行像一场稀里糊涂的梦境。晦涩又潮湿,迷糊而粘稠。

郑云龙跟他说这几天是啤酒节,青岛好多地方啤酒能随便喝,这对阿云嘎来说并无吸引力,他胃不行,不喝酒两三年了。于是躲在人家卧室里,看了三天光碟,睡了吃,吃了睡,竟忘记什么时候躺回了宿舍。

头上的蚊帐绷得洁白整齐,仿佛比阿云嘎离开北京之前干净不少。

什么时候洗过蚊帐了?他平躺在床上沉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有人乒呤乓啷地拉着东西进来了。

阿云嘎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下面一颗毛茸茸的头顶,拖着一坨紫色的行李箱。

郑云龙抬起头,看到了他,没说话,四处打量了一阵,在他对床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就掏出手机充电。

那破手机看上去接近于散架,阿云嘎记得半年前因为从上铺摔下来粉身碎骨被郑云龙勉强淘汰,为什么又用上了?

“你怎么回来啦?”阿云嘎拉开蚊帐。

郑云龙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朝后挪了挪胳膊,又望了望宿舍门:“我走错了吗?没有吧。”

“屁话,当然没有。”阿云嘎慢慢从上铺滑了下去,轻车熟路地靠在郑云龙身边帮他把行李箱移开。

郑云龙动作飞快地伸手挡开了阿云嘎的动作:“你干嘛!”

两人大眼瞪大眼地盯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有病。”

阿云嘎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开了电脑,电脑启动速度飞快,没有前几日的滞涩,这让他不再计较郑云龙甩他脸色,却在桌面完全呈现之后慢下了手。

“今天几号?”他转过头问郑云龙。

郑云龙又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答了他:“八月二十八”。似乎感觉到对方反应没跟上,补充了一句“还有三天开学”。

阿云嘎盯着电脑上的“2009”愣神,他筋瘦的身体囫囵地缩在椅子上,低声对郑云龙道:“2009年?”

郑云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张着嘴,模样同样不太聪明:“啊——”

阿云嘎从书桌的小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瘦得厉害,灯光下只剩下一对颧骨,颧骨动了动,他问郑云龙:“你认识我吗?”

话一出口,阿云嘎明显察觉出,两个人里,其实他才是不太正常的那一个。

“我记得。”郑云龙已经沿着扶梯翻到了上铺,两人的位置掉了个儿,他在上铺露出了一双瞌睡兮兮的脸,“艺考的时候你在我前面,没想到还是一宿舍。”

阿云嘎已有的知识结构不能帮助他理解为什么他从2010年的青岛海边,回到了2009年的宿舍里。然而的确发觉眼前的郑云龙稍微有些不一样,比起载他在大雨里飞驰的狂劲男孩儿,这一位略显木讷和奶气。

——完全是一年前,刚进校时,圆乎乎,傻兮兮的样子。

郑云龙装好枕头,沉默了许久,十分认生,没有继续交流的兴趣。

“我叫阿云嘎,内蒙来的。”阿云嘎干巴巴地朝对面说,遇上这样的事,他实在笑不太出来。

“我知道。”郑云龙接得很快,他从床上垂下两条长长的毛腿,揉了揉鼻子,“我都说了记得艺考你在我前面,你什么都会。”

阿云嘎回忆了一下,不确定认识郑云龙这一年间,他有没有这么夸过自己。

“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来上大学。”郑云龙张望着别的地方,眼睛很大,像个小孩。

阿云嘎更恍惚了,太阳穴一阵阵地跳。

如果他回到了一年前,那么陪他去海边的郑云龙又在哪里?

 

二、

 

郑云龙在海边打了个硕大的喷嚏,记起有人传授过他,如果只打一个喷嚏,是远方有人在想你。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身上,敲击着皮肉都在混响,暴雨把海天糊作一团,已经看不出界限。

这人运气太差了。郑云龙甩了甩脸上的水,瞧着前面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说好是看海,现在像被雨水泡过,没有一处是干的。

那个运气差的人已经走到挺远的地方,郑云龙觉得危险的,潮快要上来了,没见过海的傻子仿佛是有什么忘我的精神,往沙滩下方走,犹如受到这片昏茫茫的大海感召,丢了魂魄。

郑云龙两三步迈下去拉他,在他身边大喊了一声:“嘎子——!”

浪花翻出不怀好意的浑浊泡沫,推上了脚背,阿云嘎这才似受到了惊吓,猛然向后退,踉踉跄跄,接连回避。

郑云龙在一旁嚼着雨水大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人怕海。”

大雨迷了眼睛,连身边的人也模模糊糊,他抓着阿云嘎的手腕向上拽,雨水让原本单薄的人变得发沉。

“这也算看到了,回去吧,谁让你运气不好。”他连拉带推把人拽进车里,阿云嘎侧着身体又躲了一下,像是那浪还会追来。

郑云龙滑漉漉地进了驾驶座,打开空调除湿,扭头却发现副驾上的不是阿云嘎。

或者说——不是他认识的阿云嘎。

这个阿云嘎看着年纪好大,眼角皱纹深刻,瞧着像嘎子的叔叔,郑云龙第一反应是拉开车门拔腿跑出去,然而他心里并不如何畏惧。

可是一开口难免喘上大气,眼前的车窗玻璃立刻蒙上了一层白雾,“你从哪里来的?”

阿云嘎一点点拧着衣摆上的水,白色的T恤濡湿地贴在身上,露出肌肉的形状。他噘嘴的模样竟是郑云龙有几分熟悉的样子,郑云龙忽然发觉这应当就是阿云嘎,咫尺之间却是相距遥远。

“怎么回事儿啊?”阿云嘎嘟囔着,脸上没有明显的困惑和急躁。

“我还想问呢。”郑云龙沉沉地注视着他,“你被海浪一巴掌拍老了?”

阿云嘎圆秃秃的手指和衣服下摆搅在一起,他舔了舔嘴唇上的雨,鬓发流下水痕,郑云龙发现阿云嘎虽然变老,可是变好看了。

“我惊呆啦。”阿云嘎说,但语气温和,不是那么回事,“我刚在大漠上滑沙,速度太快,裤子上呼喇了个口子,咻地,人被拽下去了。一睁眼,就到海边儿啦。”

郑云龙一副我看你鬼扯的表情。

阿云嘎侧过脸,看向他笑了一下,“不过这海边的事儿我都记得,现在应该是2010年8月25号,大龙开着他爸爸的车载我看大海,看完之后我们去一家绿招牌的店吃烧烤,我只吃了鸡翅膀,海鲜一口没动,这会儿我还不会吃。”

郑云龙咬住了嘴皮,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外面大雨如注,他和一个貌似中年的阿云嘎被困在车里,有如凝固。

“我那边是2019年,你的九年后。”阿云嘎终于放过了他的衣摆,把脑袋靠在前面的挡板上,歪头上下打量着郑云龙。

“嘎子以后会长这样吗?”郑云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汉语说得好多了。”

“谢谢~”阿云嘎开心起来。

“只是比你之前好,也不咋样。”郑云龙面无表情地吐槽。

阿云嘎眼睛弯弯的:“我以前,觉得你奇怪,现在看……能把人笑死,太可爱了。”

“我呢?”郑云龙问,“我以后是什么样的?”

阿云嘎的视线从他的额头到了腮帮子,郑云龙心里发毛,好像太过黏糊,于是不服气地瞪回去,目光落在阿云嘎嘴上。这人说话时,能看到红色的舌头在动。

嘎子说话舌头也是这么动的,他的心脏倏忽跳动热烈,鼻腔微微涩了起来,或许是淋多了雨,又遇上怪事,想要掉眼泪。

“大龙以后特别了不起。”阿云嘎说,“你想要的都能实现,所以你要特别特别敢想,特别特别勇敢,这样,你就能特别有力量,好事儿都会在后面。”

郑云龙盯着他开合的嘴:“什么叫特别敢想?”

“敢想,就是……对吧。”阿云嘎陷入言辞断片的思考。

“想亲你呢?”郑云龙直视着他。

阿云嘎点点头:“也行呀。”

 

三、

 

经过了一番复杂且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之后,阿云嘎意识到了这个眼前郑云龙是从两年前的吉屋出租后台来到了这里。

“这儿厦门,26度呢,你不热吗?”阿云嘎去拽他的毛线帽子,郑云龙抢先一步把帽子摘下来握在手里。

“怎么你一个人,后台吗这不是?演什么的?”郑云龙问。

“阿凡提啊,他们收拾好回酒店了,是你让我等你,等着等着换人啦。”阿云嘎扒拉住郑云龙的肩膀,仔细瞧了他一阵,“哎呀,真是Colins。”

“变胖了你这两年。”郑云龙无情地说。

“没有吧。”阿云嘎自我审视了一番,撩开衣服,下面是薄薄的肚皮。

“比我刚才见到你胖,你刚才还站在桌子上跳舞。”郑云龙垂下了眼睛。

“刚演完吉屋出租?哪场啊?”阿云嘎耳朵发热。

郑云龙身上真是好多汗,像才从舞台上下来,又像穿太多被厦门潮湿的天气给蒸的,或者二者都有。他嘴唇上绯红,有一层不属于Colins的化学染料,他发现阿云嘎在看他嘴,于是装作没事一样,把那层红色印记舔了进去。

“不告诉你。”郑云龙说,说完低下头笑。

阿云嘎相当了然,手指在他鼻翼上点了一下:“你亲我啦。”

郑云龙立刻坦诚不少:“亲了,我们一切都按专业要求做的。”

“你用舌头舔我。”阿云嘎不依不饶地说,耳背烫得发痒。

“没有。”郑云龙本来横在椅子上,蓦然坐直了身体。

“就有。”阿云嘎瞪他。

“没有。”郑云龙再次否认。

“有,又不是你一人演的,我记得。”阿云嘎抓着牛仔裤上的破洞。

“没有,我刚亲的。”郑云龙毫不理亏,嘴上多出的红色已经一点儿不见了。

阿云嘎皱着眉想了想,又确认了一番,原来这个郑云龙刚演完吉屋出租第二轮的第一场。

行吧,那场确实只有嘴贴嘴,还没赶上第二天。 

“反正你会……那什么。”话说早了,阿云嘎接不下去,调转半个身。

“有个事儿能问你吗?”郑云龙从旁边拿过一根挂满小球的健身梳摆弄了两下,去敲阿云嘎牛仔裤上的破洞。

阿云嘎被敲得麻痒,那块皮肉眼见就发红了,郑云龙还好以整暇地扶了扶脸上的框架眼镜。

“既然你说你都记得。那天你没刮胡子,是不是故意的?”

阿云嘎把脸捂在手心里笑了好半天,耳朵彻底熟了过去。

“长得快嘛,你看现在这儿是下午,我胡子又长出来啦。”他仰着脖子,让郑云龙看下巴。

“我不看,问你话呢。”郑云龙硬声道。

“我跟你说,我现在,现在,可比你大好多岁。你,那什么,你得尊重我。”阿云嘎一被他呛声,话没说利索。

“我很尊重你。”郑云龙说。

“你每次一排完戏累了就这样,不跟你说。”阿云嘎又别身过去。

“那是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想去。”

两人相持了一会儿,空气陷入了安静。郑云龙忽然起身站起来。

“你去哪儿啊?”阿云嘎问。

“回北京。”郑云龙说。

“你等一下,等一下。”阿云嘎把他扯住了,Colins戏服的袖子被他拉长。“你先前说换好衣服咱俩去厦门的海边儿看看,人就不见了,那不成。”

郑云龙手套进厚外套的口袋里:“我还得回去排练,他……他们都在等我。”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郑云龙咬住嘴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阿云嘎走了出去,嘀咕道:“海有啥好看的,从小就看。”

海风吹拂下南方的海岸线也没那么热了。沙滩粗粝,水浪苍茫,不远处还有座灯塔。

阿云嘎掏出相机要和郑云龙照相,两只脑袋一前一后交叠,按下拍摄间的瞬间,阿云嘎发现和他一起排阿凡提的那个郑云龙回来了,斜偏分刘海,双眼皮特别深,气喘得像马驹。而一直抓着毛线帽子的郑云龙同时消失不见。

“你……你去哪儿了?”阿云嘎瞠目结舌地问他。

“好像是上海?”郑云龙人还挺恍惚,回答得不太确定,“我见到另外一个你了。”

“啊,啥啊?”阿云嘎还没来得及把两年前的郑云龙到此一游的事告诉他。

“另外一个你,是个大白胖子。”郑云龙一面喘一面认真说道。

“胡说!”阿云嘎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四、

 

郑云龙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床挺软的,背脊动一动整个人就向下陷。

睁眼发觉这间房眼生,狭小的空间,恐龙玩具推挤着他的额头,右边胳膊被人抱在怀里,已经压得发麻了。

动手抽了抽,身边发出咕哝,郑云龙心跳一点点加快,琢磨着他在厦门也没多喝醉酒,怎么就把阿云嘎给睡了?

这事儿他在那些被欲望迸催的清晨中产生过一些思考与消磨,但真做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云嘎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白生生的肉贴着他,郑云龙挪动另一只手摸了上去,像一块软膏。

原来嘎子脱光了是这样的么?郑云龙对脱衣有肉一事终于有了概念。

阿云嘎被摸醒了,脑袋垂在他肩膀上磨蹭,没过多会儿就全身一哆嗦险些把郑云龙踹下床。

郑云龙脚趾咔嚓一声,痛得龇牙咧嘴坐起来,才发觉自己没在做梦。

阿云嘎煞白的脸上有一层古怪的红,抱着枕头,唇峰微动,哑着嗓子问:“大龙,你怎么变样啦?”

郑云龙脑袋一圈一圈发晕,他慢慢凑过去,用手碰了碰阿云嘎的胳膊,确认了这个肉乎乎的人类同样是真实的。

阿云嘎把他斜偏分的刘海撩开,靠近他,像小狗一样在他嘴唇周围闻了好一阵,耷拉下眉毛说:“你好像三年前演阿凡提的时候。”

郑云龙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衣服穿得挺整齐的,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有伤风化的破绽,倒是阿云嘎,太色情了,他从没见过阿云嘎这样。

上大学时曾有过脱光了坦诚相对,但眼下这软乎乎的劲儿他多看一寸都觉得噎气。

从阿云嘎表达的内容,郑云龙已经分析得出,他此时此刻不在厦门,大概在另外一处与阿云嘎发生了某种亲密关系的时段当中。

这让郑云龙感到害怕,另一方面又带来奇妙的兴奋,仿佛被一股怪力拽上了云层。

挺有意思的,而有意思比什么都重要。

郑云龙决定不告诉阿云嘎,等待什么时候他能够有所察觉,在心底埋下了诡秘的游戏。

桌上放着半片蛋糕,斜躺的蜡烛是烧掉烛芯的“27”,日历翻开了2017年6月。除了不知道身在何地,郑云龙已经能大致了解眼前的状况。

“过了个生日,还过年轻了。”阿云嘎眯了眯眼睛,泄了口长气起来穿衣服,腰还是很细,向内敛出两道弧线,圆滚滚的臀尖抖了抖。

郑云龙自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这么胖过,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大腿,阿云嘎低低哼了一声,

微微向后,就和郑云龙滚在了一起。

这实在过于像个美梦了。

软软的舌尖和蒸在脸上的呼吸,怀里拥抱着温暖的身体,是他心里有过的期许,又不完全是,或者更好。

两人在床上窝了好长时间,郑云龙躺在阿云嘎胸口,那双手像撸猫一样揉着他的头发。他觉得安慰,没有身处异境的忧虑,好像一切都十分踏实,呼吸里是太阳赋予的嗅觉。

“我发现啦。”阿云嘎小声说道。

郑云龙的鼻尖擦着他的胳膊,抬起眼睛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阿云嘎掰起他的下巴端详了好一阵,拧了拧腰往下躺,和郑云龙肩并着肩平卧望着天花板,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像是望着一溜原野上方的流云:“大龙开始排怪医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看起来我以后能演大戏。”郑云龙挺高兴。

“美死你。”阿云嘎头发在他脸侧摩擦。

“我会变吗?”郑云龙问。

“其实没有,一直是这样,我行我素,怪人,可爱,小孩儿。”阿云嘎伸出指头比划。

“帅气点儿的形容好不好?”郑云龙用指尖对上了那根扁圆的食指。

阿云嘎答非所问:“我喜欢你。”

 

五、

 

阿云嘎揉着针灸过的脚踝,望着镜子里愣神。

镜子里是张花里胡哨的脸,蓝色的眼影,绯色的口红,眉毛剃得极细,齐耳短发上别着朵头花,他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冲他笑,妆太浓时他就认不太出这是自己了。

去年王建新在宿舍念叨,天天演同性恋,人都不好了。

阿云嘎突然理解“人都不好”这句话的意思了。

本来说好再排一次,但郑云龙人溜号了,他脱下高跟放进鞋柜里,双手插着腰,姑娘一般翘起小指头对休息室里的同学说:“看我回去收拾他!”

转了转仍然酸疼的脚腕子,假发都没摘就出去了。

在走道上阿云嘎撞上个人,走道那盏路灯前几天闪坏了,工人还没来得及修理,虽不至于一片漆黑,但视觉的确有些障碍。

阿云嘎正想道歉,发现那就是郑云龙,本来想拿出班长的架子训叨几句,拉到亮出仔细看了看,那人只是长得像郑云龙,没见过的挺拔帅气。

“请问你……”直觉告诉阿云嘎,这个人和郑云龙有些关系,一样的大眼睛阔鼻梁,又高又瘦,长得像大明星似的。看上去比他们岁数都大点儿,约莫是亲戚,他说话就谨慎起来。

那人盯着他不住看,盯得阿云嘎挺不好意思的。他一把挠下头上的假发,尴尬地微笑着说:“我们在排练呢,我演变装皇后,打扮有点儿怪,您别笑话。”

那人点点头道:“我知道,吉屋出租。”

“知道啊?我们下周会公演,可以来看看。对了,您是大龙的……他有给你票吗?”阿云嘎翻开包,企图在里面找出张赠票来。

“你是说我像你同学吗?”那人问他。

“郑云龙……你们太像了,不是亲戚吗?难道我说错啦。”阿云嘎吐了吐舌头,“但他傻胖傻胖的,没您好看。”

他终于翻出一张票,纸面都打卷儿了,递出去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接过去,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

“对不起啊,我随意帮同学认亲戚了,不好意思。”阿云嘎双手合了个十,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那人的悬胆一般的鼻子忽然皱了皱,英俊的五官移位,做出扭曲的鬼脸,仿佛天外来客。

阿云嘎先是一愣,随后爆笑:“别这样,您是真好看,大龙这么做合适,你,别,哈哈哈哈……”他笑得把两条腿叠在一起,随后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太过女性化,连忙把脚放平。

唉,建新说得对,天天演同性恋,人都不好了。

帅哥和那些在剧场后门拦着他要电话号码的傻逼大学生不一样,目光深长,人又长得漂亮,阿云嘎一点儿也没有抗拒的情绪,一个劲儿邀人看演出。

“我是音乐剧演员。”帅哥说。

“难怪。”阿云嘎了然地点点头,“更希望您来看了,给我们指导指导呗。”

“指导谈不上,你们非常用心。”那人又道。

“都还没看呢闭眼夸呀。”阿云嘎又不自觉地把腿叠上了,“您演什么剧目?能不能买上票?”

“还在排,在上海,变身怪医知道吗?2017年7月公演。”那人举起一根手指,比出一个弯弯曲曲的7,他的手竟然也和郑云龙好像。

“您真逗。”阿云嘎笑道,“那我五年后一定去看,你可千万还在演。”

“一定的。”他回答得十分诚挚。

“今天你到我们这儿来干嘛呀?”阿云嘎双手撑在后面的露台上,盯着男人瞧,他总觉得自己和他应该认识,但除了这人长得像郑云龙之外全无别的印象。

“不干嘛,就是来看看。我刚过了个生日,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门口保安不拦我。”

“祝你生日快乐~”阿云嘎朗声说,说罢撅起嘴:“保安谁都不拦,外校生一个个都能进来。”。

“他们想跟你交朋友。”帅哥笑了,笑容闪闪发光。

“你呢?”阿云嘎问他,心跳突突漏拍,相当莫名其妙。理论上他不会对一名陌生男性产生好感,但天天演同性恋就不一定了。

“你是Angel吗?”那人反问他。

阿云嘎想了想:“我在舞台上是。”

那人握住了他筋瘦的胳膊,把票放回他的手上:“对,你是。”

“你不看演出啦?”阿云嘎冲他的背影喊道,那人没有回答,朝他挥了挥手,由于个子太高,在门楣上嗑了一下头,忽然没了影。

光线晦暗的走道中,爬过一只甩着长尾巴的猫,然后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带着黑框眼镜的郑云龙满头大汗跑了回来。

“还排吗?”他问。

 

六、

 

自称滑沙高手的阿云嘎翻了滚,山坡那头一声轻呼后再也没见人。

郑云龙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柔软地沙地,站在山头向下望去。阿云嘎常出这种小状况,走在平地上都会摔跤。

工作人员看热闹一般在下面兴高采烈地喊:“大龙,把嘎子带回来!”

郑云龙吐出一口干燥的浊气,没办法,谁让他把人睡了,有时候不负责不行。

他平时很少运动,待到翻过山头,又顺着趟下去把人找到的时候,累得像跑了个三千米。这软沙不是人走的,大太阳直射,郑云龙心里苦。

“你没受伤吧?”他往角落去,阿云嘎坐在那阴影底下,缩得像块小小的石头。

“嘎子?”郑云龙走上前才愣住了。

角落里的人是个少年,短裤短袖下露出瘦如干柴的手脚,薄薄的一片,本身就像道影子,他拧着眉毛,脸上似怎么都打不开五官纠在一起,高温中热得鬓角流汗。

“这哪儿啊?”少年问,他充满疑惑,却又好像不敢显得过于惊慌。

郑云龙定定地在他身边站了片刻,屈身挨着他坐下了。

这是很早之前的阿云嘎了,郑云龙记得,十年前,他就是这个模样。

“是嘎子吗?”郑云龙问他。

少年点头,颧骨凹出深深的痕迹,虽然浑身散发着不愿搭理人的气场,但在失序的环境中本能地寻求帮助,他抬头望着郑云龙,眼睛里满满当当全是心事。

郑云龙想起他从大学一入校就觉得阿云嘎老气横秋,而此时这么看着他,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我是你同学。”郑云龙伸出手。

阿云嘎白了他一眼,显然不打算相信这句鬼话。

“不相信我没关系。”郑云龙说,“你得相信自己。”

“我信啊。”阿云嘎干涩地说,汉语相当不灵光,“所以我,问了长生天,说第一个下来的人,能把我带回去。”

“长生天是谁?”

“跟你说不懂。”阿云嘎把手指探入软沙里。

郑云龙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北风吹在上面,打了个平静的圆圈。

“你从哪儿来的?”郑云龙问他。

“大学宿舍里。北京舞蹈学院知道吗?开学,我刚开学,睡了一觉。睁开眼,卧槽,沙漠。”

“这是内蒙。”郑云龙告诉他。

“我怎么回内蒙了?”阿云嘎挠了挠脸,压低声音喃喃自语。

“内蒙挺好啊,不是你家吗?”郑云龙把沙粒抓起来,让它们流在鞋面上。

阿云嘎偏过头,不情不愿地告诉他:“我离开内蒙那天,就想着不要再回头了。”

“你多大了?”郑云龙问他。

“大一。”阿云嘎只肯说自己的学龄。

郑云龙眯眼凝视那道发旋,想着他已经经历了好多事,以后还有好多事。但郑云龙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把剩下半捧沙塞到年轻人手里,缓声道:“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刻苦的一个,未来都会有回报。”

阿云嘎看着流逝的沙粒轻声道:“我不认识你。”

郑云龙抓住他的手:“会认识的。”

山背后工作人员在叫他们的名字,一阵大风吹来,扬起黄沙一丈多高,郑云龙被迷了视线,睁开眼那个又瘦又硬的阿云嘎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有人捂着大腿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

“裤子刮坏啦。”阿云嘎说,这是2019年的阿云嘎,皱着一张脸,别提有多郁闷。

郑云龙放声大笑,掏出手机要给那破裤子拍写真。

“我还顺便去了趟青岛。”阿云嘎扯着破裤子,表情变得沉静,“2010年的青岛,下大雨那天。”

仔细一看,果然白T恤还有些潮湿。

郑云龙点点头,没再说话,更没说刚才见到了谁,拉着阿云嘎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往外面人多的地方去。

“哎呀!”阿云嘎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郑云龙以为他又扭了,心中凛然,连忙扶住了身边的胳膊。

“我回到2010年,居然忘了买房,我傻不傻啊。”阿云嘎惆怅地说。

郑云龙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把人放下,“那要不要你再回去一趟?”

“算啦,不用了。”阿云嘎的手搭在他肩上,“我现在特别幸福。”

“裤子破了也幸福?”

“必须的。”

“行。”

烈日当空,白云如絮,北风在耳边刮出啸声。阿云嘎抖下头发上的细沙:“我算不算带你回家了?”

郑云龙隔着破裤子捏了捏他的大腿:“先把裤子穿好再说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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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似欲留人住,山鸟无端劝我归”——宋神宗与王安石

“陛下以今日所为,不知终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否,臣愚窃恐终不能也。……虽荷圣恩,然疾病衰惫,耗心力于薄书期会之故,已觉不逮,但目前未敢告劳。然恐终不能上副陛下责任之意。”上默然良久,乃曰:“朕欲卿录文字,且早录进。”

这是熙宁五年正月,王安石与宋神宗赵顼的一次对话,被王安石记在他的《日录》里。

在王安石五年的宰相生涯中,曾多次提出过辞职。每次辞职,宋神宗总是再三挽留。他曾说:“朕与卿相知,近世以来所未有,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形固不足累卿;然君臣之义,固重于朋友,若朋友与卿要约,勤勤如此,卿亦宜为之少屈。朕既与卿为君臣,安得不为朕少屈?”言辞之殷切,简直像溺水人想抓住唯一的浮木。

而这一次,...

“陛下以今日所为,不知终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否,臣愚窃恐终不能也。……虽荷圣恩,然疾病衰惫,耗心力于薄书期会之故,已觉不逮,但目前未敢告劳。然恐终不能上副陛下责任之意。”上默然良久,乃曰:“朕欲卿录文字,且早录进。”

这是熙宁五年正月,王安石与宋神宗赵顼的一次对话,被王安石记在他的《日录》里。

在王安石五年的宰相生涯中,曾多次提出过辞职。每次辞职,宋神宗总是再三挽留。他曾说:“朕与卿相知,近世以来所未有,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形固不足累卿;然君臣之义,固重于朋友,若朋友与卿要约,勤勤如此,卿亦宜为之少屈。朕既与卿为君臣,安得不为朕少屈?”言辞之殷切,简直像溺水人想抓住唯一的浮木。

而这一次,王安石没有提出辞职,也没有以往那种强硬词锋。一句话中,竟然说了两个次“终不能”,都不像人们通常印象中那个总是刚健笃定的“拗相公”了。他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衰惫,以及对自己和神宗变法事业未来的无望。

王安石曾经多次当面指责宋神宗对变法事业的不坚定:

“臣论此事已及十数万言。然陛下尚不能无疑。如此事尚未异论所惑,则天下事何事可为?”

“人言所以致此,由陛下忧畏太过。”

“小人敢无所忌惮者,陛下当求其所以然,此不在他人,在陛下而已。”  

其疾言厉色,哪里像臣下对皇帝,引得当时和后世一大波道德君子的批评。

而宋神宗从不生气,总是默默地听着,甚至是笑着,然后出言安抚王安石。 

可当王安石已经倦于这样的督导指责,对他的未来不再抱有希望了呢? 

“上默然良久。”他只有沉默。

在君臣二人共处的沉默里,宋神宗可能会想到很多事。

他从小就是个谦恭有礼的孩子,讲读时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重,即是大热天,也不用扇子。  

做颖王时,有一次得到一个时髦靴子,被属官指责后,便面有愧色,立刻叫人毁掉。

他喜欢读《韩非子》,曾手抄一本,被侍读发现后,就说只是给府里增加一本藏书罢了,并非我喜欢。  

当了皇帝后,每次入事两宫太后,总是恭敬地站着,寒暑不变。

《宋史》是以称赞的口吻记录这些事的,因为这是谦抑、是敬畏,是儒臣心中的美德,也像极了很多现代人心中的好孩子。

这些人看不到或者无意看到,神宗在很小的时候,为了满足他人的期望,已经学会了压抑和隐藏自己的喜好。他不敢把真实的自己展露在外,因为每次这样,外界对他的反馈都是负面的。可如果一个人不把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外,与现实世界互动,如何形成对自己的信任感呢? 

神宗很会看人,早在十二三岁时,就知道王安石,一即位便选择了王安石辅佐自己。神宗看中的王韶,为宋朝拓地两千里,招抚蕃族三十余万帐。可也是他,曾经想废除青苗法,在王韶被诬陷时不信任。这种不信,与其说是神宗不信王安石、王韶,不如说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断,不自信。

王安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经常鼓励他: 

“陛下天资聪明,群臣上殿,陛下考察其才,十得八九,此非特群臣所不可及,载籍以来殆少及陛下。”

“天锡陛下聪明旷绝,如拔王韶于选人以治边,韶材果可以治边;拔程昉于近习以治河,昉果可以治河,乃天锡陛下聪明旷绝也。”

即使被王安石这样的牛人反复夸赞,神宗还是不自信,经常对政令不敢坚决执行,以至于反对政令者照样在朝廷占据高官要职。

这样性格的宋神宗选择了王安石开启了影响千年的熙宁变法。这是这个谦恭的“好孩子”一生最大的叛逆。“好孩子”一旦叛逆,往往是程度最深的。因为他们压抑太久,太想好好践行一下自我意志了。可在这过程中,他始终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决策,以至政令不坚,变法未能完全达到效果。他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让千年之后的人看到了他试图突破性格桎梏,想要有所作为的努力。但他一生并没有战胜由这性格所影响的命运。

熙宁元年的夏初,刚即位不久的宋神宗召见王安石。在王安石说唐太宗不足法,希望他成为尧舜时,他说:“卿可谓责难于君矣。然朕自视眇然,恐无以副卿此意。卿可悉意辅朕,庶几同济此道。” 

王安石清楚在苟且因循的社会中,变法的激烈和残酷不啻于一场赌命的战争,所以一开始,他就拿出了必须要胜的觉悟。而神宗却在开始就没敢想过成功。这段和王安石并肩作战的岁月,可能是他回顾短暂一生时少有的感到幸福的时刻。

因此,他总是很想挽留王安石,想要把这段岁月延长,再延长,可他也知道,自己最终无法挽留。

于是在熙宁五年正月这次长久的沉默之后,宋神宗对王安石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朕欲卿录文字,且早录进。” 

如果你不能继续陪伴我,匡辅我,请至少留下你的文字。

Samoye
【口条】狐狸手套(愚人节24h...

【口条】狐狸手套(愚人节24h活动宣发)

      我们分享孤独,见证离别,

      奔向宇宙,描写爱情。

  星河遥远,孤立无援。

  奔向我吧,无关欺骗与热爱。

  在白雪皑皑的春季里, 我们谈论未来和希望。

    (ps:狐狸手套是毛地黄的一种。花语:谎言)

      时间:2019.4.1  0:00—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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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

【口条】比温柔更温柔(短,完)

*第三封信


一一:


这回我没再纠结用什么前缀的问题,我怕你嫌我啰嗦。但是不说点什么又显得我特没意思,就跟你接到的那些联合政府的公文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留了你的小名。


这真不是因为我想偷懒。


你大约很少念自己的名字,但是我总念,所以我知道,我得把嘴巴压平了,用舌头抵住上颚才能发出这两个连续的音节。人一般这样说话的时候都会特温柔,所以你的名字特温柔,比“亲爱的”和“可爱的”还要温柔。


所以还留那些前缀干嘛呢。


好吧,你大概觉得我在拍马屁。


但你肯定挺高兴。...


*第三封信

 

一一:

 

这回我没再纠结用什么前缀的问题,我怕你嫌我啰嗦。但是不说点什么又显得我特没意思,就跟你接到的那些联合政府的公文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留了你的小名。

 

这真不是因为我想偷懒。

 

你大约很少念自己的名字,但是我总念,所以我知道,我得把嘴巴压平了,用舌头抵住上颚才能发出这两个连续的音节。人一般这样说话的时候都会特温柔,所以你的名字特温柔,比“亲爱的”和“可爱的”还要温柔。

 

所以还留那些前缀干嘛呢。

 

好吧,你大概觉得我在拍马屁。

 

但你肯定挺高兴。

 

所以别来信训我啦,我再不敢胡诌了。我待会儿就去把病历复印一份夹信纸里给你寄回去,你可千万别擅离岗位跑来这边。

 

这里挺好的,政府派来的补给力量也都充足,能有10个上战场的就能有50个在后方的,比如我身边就整天围着好几个小护士。

 

当然我没想夸她们啊,真没夸,我连她们几个的名字都没记全。

 

睡我上铺那货昨天翻下床跟我说,他觉得整天给他换药那个小丫头特温柔。

 

我琢磨了半天,嚯,这货是想搞战地恋情了。

 

我又一琢磨,嚯,我俩也是战地恋情啊。

 

这事我有经验,你可别说我狗头军师。

 

如果有人觉得谁特温柔了,那就真的是心动了。

 

我当初觉得裤兜里的扳手最温柔你信不?韩朵朵就总损我,说我能抱着扳手过一辈子,我还说挺好,扳手救我小命,扳手创造奇迹,扳手改变未来。

 

后来我发现有个东西比扳手更温柔。

 

那就是我得把嘴巴压平了,用舌头抵住上颚才能发出的两个连续的音节。

 

你的名字比扳手更温柔。

 

昨晚我又梦见你了。这回倒不是七老八十的样子,我挺年轻,你也挺年轻,我俩就沿着小路晃悠,也没人说话。

 

我一开始还挺奇怪,这是吵架了?咋连手都没牵?

 

我就上去推那个板寸头,我说赶紧认错,人手垂那儿等着呢。

 

结果那个板寸就回头凶我,说人还没追到手呢,牵个屁。

 

哦,我瞧这架势,合着我俩这时候还没在一起啊。

 

我都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这副愣头青的小纯情样了。

 

我就这么陪着俩小年轻走,路灯穿过我透明的身体,照在我们曾经无比年轻的面庞上。

 

过了一会儿,那个板寸撑不住了,回头问我能牵不。

 

我说牵啊,怕啥?

 

板寸说自己只捏过扳手,怕给人捏坏了。

 

我就乐了,我说那轻点呗。

 

板寸就开始搓手掌,把十个指头上的茧子挨个揉得又软又烫。

 

然后他微微矮下半边肩膀,去捞你垂在身侧的左手。

 

结果动作太轻了,捞半天没捞着。

 

可把我给急的,我就喊赶紧牵,赶紧牵。

 

板寸也挺急,急得手心冒汗。

 

然后,我就看到你回过头,似乎是朝我眨了眨眼。

 

我张了张嘴,还没想好和你打招呼的开场白,就看着你抬起手,轻轻扣住身侧那一只来回晃悠的,略显粗大的手掌。

 

有稀疏的光从指缝里泄出来。

 

光线越来越薄,直到我们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

 

耳边都是嘈杂的声响,头顶的警报灯一直在转,大家互相叫着名字,各种语言的,各种方言的,什么样的读音都有,全部混杂在一起。

 

我支着耳朵仔细听,没有一个像你的名字。

 

还好你不在这儿。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一般的战术性撤离而已。不知道是哪拨零散的叛军突然发起进攻,我们只能离开原本驻扎的营地。

 

这周可能回不去了,长途奔袭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大概也用不了那么久,我猜下周肯定能结束。

 

我想回去牵牵你的手,还想叫叫你的名字。

 

这回我要主动牵。

 

对了,记得在回信里夹一张你的照片。

 

星星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我整天跟它们大眼瞪小眼的,简直脑壳疼。

 

你比星星温柔。

 

刘 启

2088年4月29日



*情书系列目录汇总

藏蝎

【口条】奶条

奶条,即奶奶的长条 未来改名也未可知

ABO设定 未完 假孕梗 肉估计很黄 但还没写到


“你们做什么实验,能炸着他?”


“就……”Tim苦着脸,他毫不怀疑下一秒刘启手上的那个外骨骼能钻穿他的脑门,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信息素分离……”


刘启的脸色瞬间更黑了。


“分离谁?”韩朵朵在后头傻傻地问,“哥,嫂子这是要和你离婚啊!”


“闭嘴!”


空气又安静了,三个人站在手术室走廊外面,话题的主角脖子上裹着一层纱布,睁大眼睛怯生生地往这边望,跟只小绵羊似的,护士把他拉到刘启旁边,男人把他牵住了,手心里薄薄的一层汗:“你还记得...

奶条,即奶奶的长条 未来改名也未可知

ABO设定 未完 假孕梗 肉估计很黄 但还没写到


“你们做什么实验,能炸着他?”


“就……”Tim苦着脸,他毫不怀疑下一秒刘启手上的那个外骨骼能钻穿他的脑门,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信息素分离……”


刘启的脸色瞬间更黑了。


“分离谁?”韩朵朵在后头傻傻地问,“哥,嫂子这是要和你离婚啊!”


“闭嘴!”


空气又安静了,三个人站在手术室走廊外面,话题的主角脖子上裹着一层纱布,睁大眼睛怯生生地往这边望,跟只小绵羊似的,护士把他拉到刘启旁边,男人把他牵住了,手心里薄薄的一层汗:“你还记得多少?”


李一一立刻开口:“C++和JAVA……”


“不是问你这个!”刘启眉毛一竖,“我呢,记得我是谁不?”


李一一犹豫了,刘启缓和了下语气,柔声道:“我不发火,你说。想起多少说多少。”


李一一转动了下眼珠:“你是我家……”


刘启眼睛亮了。


“……三花养的那条狗。”


“……”


旁边的Tim突然大声咳嗽,扭过半边身子扶住墙壁,韩朵朵的泡泡糖在嘴边炸开,崩了一脸。


刘启深深地吸了口气。


“一一,我们家的猫叫二花。”


李一一眨眨眼睛,每根抖动的眼睫毛都显示着无辜:“我知道呀。”


你记得一只猫竟然不记得我!刘启咬紧后槽牙,表面仍温柔地问:“那三花是谁呢?”


“三花是我的儿子嘛。”李一一理所当然,神秘兮兮地说,“还在我的肚子里。”


换言之,刘启是李一一和他儿子一起养的狗。


“……”


刘启转身,提住看热闹的韩朵朵的领子:“你昨天不刚告我你嫂子没怀孕!”


韩朵朵疯狂点头。


刘启眸色顿时一利,“你是不是看报告的时候偷吃……”


韩朵朵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这问题可就难解了,之前的医生已经交代完了病因,大抵是信息素对冲什么的,没啥大影响,休息休息就好了。面对记忆紊乱的现状也很为难,只能推测是爆炸的余波伤到了脑子,虽然仪器检查下来并没有特别致病的伤痕。


仪器检查下来还说没有怀孕呢!刘启安慰自己,这不现在也说是有了。


Tim很快找借口溜走,韩朵朵回学校备考,刘启没收了她口袋里所有的泡泡糖,以防她又把它们黏在试卷上被叫家长——也就是他自己,忙着看老婆呢,没空。继而也仁慈地放了行。


李一一自然跟他回去,现在距离木星爆炸已经过去四个年头,他们登记结婚时在院子里栽的那株樱花树已经开过两轮,领的小本本上有一枚特制的地球烫金,后头拖着薄薄一层尾羽,据说是上头特地留给他们当做那次地球成功逃逸的纪念,也代表他们享有现在三分之一夫妻才拥有的特殊生育权。


刘启对此嗤之以鼻,刘培强去当领航员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在他儿子年不知事的时候保过自己一条小命就罢了,现在又因临了的牺牲再次延福给了下一个后代。真不知该说是乐于奉献,还是活佛菩萨渡劫转世轮回。


在这个没有鬼神的年代,后者还不如化成个星星更加靠谱。

 


刘启把大门打开,他们家的猫首先扑了过来,绕过他的小腿,围着李一一的拖鞋来回打转,对方表现出了一种平静的茫然,两眼在玻璃后面像隔着一层蒙蒙的迷雾。隔了很久才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湿漉漉的鼻子:“二花,你是二花。”


二花小心翼翼地顶了顶他的食指。


刘启收回视线,把钥匙扔进了鞋柜上的铁盒里。


当啷一声,这个家的一切像是被重启了。他捡起地上散乱的图纸,最后将它们笼统撂在桌上,领着李一一坐到一旁的沙发。他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刘启轻声说:“吃吗?”


李一一点点头。


吃什么?刘启又站起来,翻了翻冰箱的速冻柜,在里面找到了一袋不知什么年代留下的僵尸肉,它的底部和冰层牢牢相连,刘启费了点劲才把它拽下来,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保鲜格里也没什么东西,刘启想了想,打开了顶层的柜子,在整整四排的猫粮罐头旁边发现了一袋挂面,于是烧水把它们煮了。


没有葱花和荷包蛋,袅袅的雾气在黄色的灯光下往上蒸腾,又被油烟机的气孔慢慢吸走,有道视线在后头打量自己,像制作一副精致的人体描边。刘启瞪着眼睛,看咕噜咕噜的泡泡在白色汤汁里此起彼伏,有一瞬间想到了姥爷过去常提的那种存在于他老家上海的档口里的阳春面。


还存在于他姥姥糟糕的厨艺描述里。


“——那么难吃你还吃啊,太怂了吧老头子。”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韩子昂吹胡子瞪眼,“这是爱——爱情。”


这是结——结巴。


假使爱情就是要强迫自己吃那口过甜或者过咸的面,或者驱使自己钻入一个什么被动贴合对方的牢笼,那他刘户口宁可不要。


两碗面端到桌子上,二花喵呜一声,衔着猫饭碗过来讨粮,李一一接过刘启递来的罐头,把猫饲料倒进盆子里。


二花立刻把头埋进去,大口啃食了起来,狼吞虎咽的,像八辈子没有吃过什么饱饭,刘启百般嫌弃,李一一倒是笑起来,他用撸过猫的手去接筷子,被刘启制止了,给他强行挤了点免洗的消毒液。


“吃饭前要洗手。”他一板一眼地教训道。


李一一咬着筷子,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瞅他,鼻头被一片热气蒸得发红。


——也不能乱咬筷子,刘启转过头,把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尚不太明白寻常人家结伴儿过日子是个什么样的样子,他的记忆里很少有家人能够成双成对的出现,也导致他和李一一结婚后总是缺少一个可以用来参考的模板。


如果要把洗手作羹汤的人强行拉过来类比的话,或许至少自己做的晚饭还没有那么难吃。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将面条挑起来送到自己嘴里。一秒钟、两秒钟……之后冷静地放下筷子,收走了李一一面前的碗。


“你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李一一伸出手:“面。”


“……忘放盐了。”


李一一仍固执地:“面。”


刘启有些底气不足,这次的事件好像让他年长些的爱人变得有些浅浅的孩子气,虽然对方长相也奶,年近三十还犯规的在右脸颊拥有一只小小的梨涡,皮肤也白,嫩得能被他轻易揉出一道红印。他不自觉地把碗递了回去,看对方把清汤水里的面条咬得津津有味。


他好像第一次确乎体会到了老头子从那碗大排面里品出来的滋味。


“……别吃了。”刘启垂着头,“我给你弄点别的。”


李一一从面里抬起脸,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了?”他疑惑道,“二花的罐头味道很好啊。”


刘启愣住了。


他看向一旁的垃圾桶,里面整齐地扔着两只空着的猫罐头,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你吃了猫粮?”


“怎么了。”李一一仍不知悔改地,“很好吃啊。好鲜。”


刘启的眼光扫到包装上的螃蟹:“……那确实……那也不能吃!”


他头疼无比。下一秒,一卷子面条捣到他嘴边,蒸上来的热气正正好好,李一一趴在桌子上,歪头看他:“你也想吃?”


“我不……”刘启张开的嘴咬住了筷子。


他们大眼瞪着小眼,进食完毕的二花爬上桌子,好奇地看着这对两脚兽玩的游戏,快活地要把身子塞到他们中间。


“……”


刘启快速地唆下面条,吐出筷子,含糊地命令:“不准吃了!”


李一一撑着脑袋,二花钻到他的手臂空隙里,刘启把面条咽下去,咂了咂嘴,奇怪得反应过来:“没味啊。”


他又看向李一一,对方已经把最后的面条捞出来吃掉了,刘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扇粉色的嘴唇抿住自己刚刚含过的筷子,只觉得脸像包装纸上的螃蟹一样红了起来。


这就是爱——爱情啊。


他又想起姥爷的话。



<TbC>

一月🌙

【口条】地下城没有花(短,完)

*第一封信


_______的李一一:


我考据了人类历史上各个年代的书信体例,发现人名前总得加点什么前缀以示亲昵。韩朵朵说最好叫一声“亲爱的”,我觉得特俗气,Tim说叫“可爱的”也行,我觉得你会不喜欢。想了一整天,我想还是空着吧,可别又把你惹生气了。


所以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我昨天打电话咨询了婚姻调解委员会,那边的人告诉我,夫妻一年吵两三次架特正常,我们这种结婚十年了也没冷战过的才叫不正常。不正常你知道吗?他们问我是不是形婚,还说要打电话给你做家庭满意度调查,我没让。你刚和我吵完架,万一给...

*第一封信

 

_______的李一一:

    

我考据了人类历史上各个年代的书信体例,发现人名前总得加点什么前缀以示亲昵。韩朵朵说最好叫一声“亲爱的”,我觉得特俗气,Tim说叫“可爱的”也行,我觉得你会不喜欢。想了一整天,我想还是空着吧,可别又把你惹生气了。

 

所以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我昨天打电话咨询了婚姻调解委员会,那边的人告诉我,夫妻一年吵两三次架特正常,我们这种结婚十年了也没冷战过的才叫不正常。不正常你知道吗?他们问我是不是形婚,还说要打电话给你做家庭满意度调查,我没让。你刚和我吵完架,万一给我打零分,我们是要被执行强制分离的,我才不要和你离婚。我就和他们说下周再联系你。你至少得给我打六十分,你可不许那时候还生气。

 

虽然我猜你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其实我昨天早上想和你道歉来着。都怪韩朵朵说道歉的时候要带着礼物,我手边没东西,她说我这人特没诚意,我没敢开口。结果你就这么一直跟我冷战,一直到我出门也没搭理我。你以前都会摘掉眼镜亲亲我的鼻梁骨。

 

车里同行的士兵们开始讨论老婆孩子了,这似乎是军队里永恒不变的日常话题。我只能摸摸自己的鼻梁骨。

 

哎,真气死我了。

 

我想,你肯定早就不生气了,你肯定特别乐意亲我。

 

这么一想我就更气了。

 

晚上我睡不着觉,大约是气的。躺边上的士兵嫌我翻来覆去不睡觉特别烦,爬起来问我缺啥,我说我缺老婆。他偷偷塞给我一瓶酒,让我赶紧喝醉了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梦里确实什么都有,我真的梦到你了。

 

你看起来起码得有七八十岁了,两颊又干又皱的皮肤垂到下巴上。胳膊瘦得像截枯树干,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我张嘴想叫你的名字,结果一开口,嚯,这破锣嗓子。

 

我和你一起变老了。

 

其实这个梦还行,比我能想象到的几十年后的我们甚至还要好上那么一点。我坐在病床边一边瞧着你,一边吹着春风。

 

对,是春风。

 

窗外有绿柳,有红花,有蓝天白云,还有灿烂千阳。

 

我撑着腰努力直起身,想去够床头柜上的花瓶。

 

瓶子里插着一朵玫瑰。我想,地下城没有花,我还没送过你这么浪漫的东西。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得送。

 

结果这副老骨头不争气,我手腕一抖,就把瓶子给呼地上了。

 

你要是被吵醒了肯定得生我的气。你起床气那么大。

 

于是我就先醒了。

 

这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宁愿听你骂我,也不想听隔壁那几个兄弟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还分低中高音部,还能凑个合唱团。

 

我抱着酒瓶爬下运输车,趴在冰原上望着满天星斗。

 

星星有点无聊,于是我开始回忆你那张老去的脸。

 

你可别生气,人嘛,都是要变老的。老实说,我昨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在枕头边捡到一根白头发,那根头发又软又卷,一看就是你的。

 

四十岁了,老啦。

 

我觉得我也该把头发留起来,这样某天早上你也会捡到我的白头发,大概又直又硬的,和你那根刚好凑一对。

 

还挺浪漫的。

 

我记得你总夸星星浪漫,夸完了还回头问我对不对,我以前总是点头。

 

我没骗你,我那时候是真觉得星星挺浪漫,跟你说的一样浪漫。我们在星星下面接吻,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吗?

 

但是今晚的星星有点枯燥,愣是把我给看困了。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变量。

 

你没在身边啊。

 

他们都说我该写封信道歉,我觉得不用,你肯定不生气了。

 

但是一直盯着星星看有点无聊,于是我摸出了纸和笔,准备写封信。

 

婚姻调解委员会要是打电话给你,记得给我打个及格分。

 

还有,下次出门前记得亲亲我的鼻梁骨。

 

再过24小时我会回到地下城。地下城没有春天,地下城也没有花,地下城没有任何浪漫的事。

 

所以你不能怪我不浪漫。

 

我是和你在一起以后才开始学着浪漫的。你对初学者不能有太高要求。

 

星星说你已经不生气了。

 

我猜它没有骗我。


刘 启

2088年4月25日


*情书系列目录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