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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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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的人，连心地都不干净。我曾经为了生存践踏过尊严，抛弃过自我。我从里到外都像是一颗溏芯的菠萝，充斥着糟糕的自私和恶毒。所以我能给出的，只有我身上唯一干净的，爱情。   —罗浮生

罗浮生时常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沈巍这么干净的人。像春日里最清爽的阳光，明明并不强烈，但是却令人心中一动。

他第一次见沈巍是在龙大的校园里。新调来的沈教授例行和自己的学生谈心，然后意外发现了趴在摩托上睡着了的年轻人。出于教师的职业素养，沈巍礼貌柔和地询问这个睡着的男人是否需要帮助——然后就被那一双眼睛惊了一下。

罗浮生的眼睛是剔透的墨色——或许这样形容并不很完善，单论瞳仁，是很清浅透亮的琉璃样子。但是并着他的眼神，却不由得让你从心底卷起一股凉意。

到底拥有怎样人生的人，才会在眼睛里藏着这样极致的暗。

沈巍想不明白，如同他想不明白他是怎样落入罗浮生手里的一样。

东江罗氏这一代的掌权人，名满天下的玉阎罗，身边红男绿女无数，偏偏他就看上了一不解风情的理工科教授。想想也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而所谓不解风情的教授此刻就被锁在床头，一身板正的西装也都被人换成了舒适的纯棉睡衣。不远处的沙发上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那位主儿，沈巍再傻也应该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是绝不是像攻克学科难题一样--只要努力钻研就能解决的。

罗浮生不缺钱，也不缺人。沈巍实在想不出来他把自己绑过来的意义。

但是罗浮生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罗浮生并不是肌肉遒结的壮汉，甚至走在街上别人都不会觉得他是个会打架的人。罗浮生的肌肉不多但是紧紧附着在他的皮肤下，好像是海水下能掀起万丈波涛的深渊。但是当沈巍被那两条结实的臂膀箍住时，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来自于野兽的侵略气息。罗浮生眼睛里暗沉的黑色背后隐藏着风，好像一头发狂的野生雪豹一样，不停地在心爱的猎物身上驰骋。沈巍努力喘息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感受着罗浮生的存在和进入。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推拒。药物全盘摧毁了他的理智，三十年所践行的君子风范，实验室那些元素的排列组合，他全都记不得了。霁月清风早就被心里的欲火吞噬干净，这一刻，沈巍感受到的是最极致的自由和快乐。

东江城的话事人说要豢养一只金丝雀儿，就会有无数人帮他买好囚笼。在罗浮生放话的那一瞬间，整座东江就已经变成了沈巍的坟墓。沈巍仰躺在床上盯着花里胡哨的水晶吊灯，毫不怀疑自己完全逃不出罗浮生的手掌心。

飞来横祸，不外如是。

罗浮生没给过他任何解释，甚至于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很吝啬。他每天都很忙，忙着平衡东江明里暗里的事，忙着参加出席各式各样的酒会晚宴。沈巍不知道他和校领导说了什么，但是自己的课已经被另一个老师接手。他彻底被锁在了这栋房子里，成为了一只名副其实的金丝雀，无所事事地等待着每一天的日升日落。罗浮生回来的频率也不是很高，但是只要是回来，就一定会饱餐一顿，他品尝自己的宠物时大都是沉默着。脱离药物的沈巍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亲密，很长一段时间里，罗浮生每一次开始时都要先来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沈巍在这些看似毫无胜算的比赛里，取得过很多佳绩。拿剪子扎伤过罗浮生的手，拿玻璃碎片划破过他的腰，用比砖头还厚的辞海砸过罗浮生的额角。说佳绩，并不是代表沈巍的格斗技术有多好，而是认识沈巍之前，罗浮生已经有很多年都没受过伤了。罗浮生从不会伤害沈巍，他只会阴沉着脸不紧不慢地说出沈巍生平三十年的人际关系，好似威胁又好似在默背。在罗浮生的声音里，沈巍的动作会渐渐停下，然后沉默着立在原地，任由罗浮生把他放到床上再摆出一个任君采撷的姿势。

即使罗浮生不说，沈巍也能明白弄伤罗浮生代表着什么。但反抗是猎物面对掠夺者时的天性。

沈巍不是个会连累别人的人，罗浮生很容易就捏住了他的七寸，坦然地提出各种要求。

罗浮生对他的情绪表示完全理解和宽容，他给予了沈巍随时随地发脾气的权利。房子里的书房被重新装修，上一代积累下来的古籍被整齐地码在昂贵的架子上。沈巍无事可做，便整日里窝在书房里，自我催眠这只是一场度假。

罗浮生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是不怎么喜欢看书的，但是意外地博闻强识，也写得一手好字。只有在书房的时候会愿意和沈巍搭搭话。沈巍不论在哪都不愿意理他，兀自拿了砖头厚的书埋头啃，偶尔也会因为罗浮生的话挑起几分兴味——也只是几分。虽然他对罗浮生很好奇，但是这一点好奇完全掩盖不住他对罗浮生这个人的厌恶。

在沈巍四平八稳的三十年人生中，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罗浮生这样的人。罗浮生的为人处世，带着在十里洋场上摸爬滚打锻炼出的圆滑世故，他出手狠辣从不对人客气，却愿意照顾受伤的鸟儿和野猫。复杂又矛盾。

他曾经带着沈巍处理过手下出现的叛徒，场面一度血腥到沈巍不想吃任何肉类。但是罗浮生完全没有任何触动，冷漠到即便是陌生人，也不会像他这样毫无反应。沈巍一度怀疑他没有感情，但是又想不明白自己和那些动物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沈巍想这个问题想了一年又一年。他也被罗浮生关了一年又一年。认识罗浮生的都知道他金屋藏了一个斯文的男人。熟悉他的也都知道这位斯文的沈先生是怎么来的。沈巍跑过，在罗浮生带着他出去旅游，或者是受邀参加一些宴会的时候。

然后再被抓回来，剜除他所有的尖牙，重新把他变回无害的沈教授。

每一次逃跑后，沈巍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意外”得到一把利器。并且当晚罗浮生一定会在餍足后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身边，向他露出脆弱的脖颈。沈巍曾经见过无数的人在罗浮生手底下哭喊求饶希望罗浮生放过他。而罗浮生的统一回应都是：“可以，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沈巍几次都想下手，但是每次刀尖落下去的时候他又都会犹豫。沈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犹豫，在他看来，罗浮生这样从来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即使他替天行道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再恶贯满盈的人，都有会软肋，会有温情。但是罗浮生显然和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他不需要那些温情，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他和他的下属保持着最纯粹最稳固的利益关系，用人只分能不能用和好不好用，从来不考虑他们的忠诚与否。

另类又孤独。

沈巍提着刀站在床边看罗浮生毫无防备的睡颜，想象着一刀扎下去之后属于他的明天。自始至终，只有罗浮生一个人是他的囚笼。只要砍断这层枷锁，他就能获得自由。

但是沈巍下不了手。

罗浮生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蜷缩在一处，只有躺在沈巍胳膊上的时候会舒展一点眉头。罗浮生从来不阻止他和别人交流，甚至还会在沈巍和人说完话之后不经意的把沈巍想知道的补充好。平心而论，罗浮生待他不错。

沈巍站在床边，盯着罗浮生的眼神晦暗不明。

罗浮生似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睛问他：“你不杀了我吗？”

沈巍因他的话一惊，垂眸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罗浮生的脸在月色下呈现出一种清淡的美感，眼睛也在月色的衬托下失去了原本的剔透。

他的眼睛本身就是一湾深潭，没有人知道那双眼背后隐藏了什么样的情绪。沈巍却意外地从里面看出了浓重的悲伤。

“杀了我，你就自由了。”罗浮生定定地看着他，在脸上勾勒出一个浅淡地笑。

沈巍举起了刀。

罗浮生还在笑。

沈巍沉默良久，然后随手把刀扔在了床头柜上，默默绕到了床的另一边，上床睡觉。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要他杀了自己，但是眼睛里却是浓重的悲伤，浓重到越过深潭，一点一点地缠紧了沈巍的心口。

沈巍举起刀时大脑一片空白，满心满眼只剩下，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一个念头。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发脾气也好，满眼凉薄嘲讽自己刻板也好，总之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巍想，不要露出这样明明盛放，却从眼神开始枯萎的表情。

沈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着眼睛等待新的黎明到来。

却听见身边的人说，天亮了之后，你就自由了。

后来。

后来沈巍偶尔会坐在罗浮生扎给他的摇椅上和井然喝茶。或者是在下班时买上一笼生煎带回他和罗浮生两个人的家。

罗浮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晚说给他自由，就立刻撤走了所有的保镖。下午三点，罗浮生还在处理公务，像他之前度过的无数个昨天。但是又因为沈巍的存在而有很多不同。

沈巍想起来那天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和罗浮生说的话，眼角眉梢悄然漾起一点微笑。

那天沈巍提着生煎打开门，看见罗浮生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门外的光扑进室内，在沈巍身前割裂开了明显的，属于光明和黑暗的两个世界。

沈巍站在光里，跟罗浮生说，我回来了。

我以为我的自由是这间房子以外的世界，可他跟我道别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自由是在他心里。

罗浮生的眼睛还是剔透的琉璃色，他站在熹微的晨光里跟我说：“不要再遇见我了。”

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心在拉着我的手腕对我说：求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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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起我的0.006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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