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山为王】冬雾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冬天适合暖暖的粥适合纯白的雪适合寻找爱人
一发完
住进新租的房子的第三天,肖战看到了他的合租室友。
北方的冬天冷的出奇,灌进玄关的妖风直扑他的脑门儿,他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接着又特别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肖战:“……”
咔哒一声,防盗门被人轻轻关好,彻底阻隔了外面的冷气,而后两人站在不大的客厅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里的老式挂钟铛铛铛的敲...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冬天适合暖暖的粥适合纯白的雪适合寻找爱人
一发完
住进新租的房子的第三天,肖战看到了他的合租室友。
北方的冬天冷的出奇,灌进玄关的妖风直扑他的脑门儿,他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接着又特别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肖战:“……”
咔哒一声,防盗门被人轻轻关好,彻底阻隔了外面的冷气,而后两人站在不大的客厅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里的老式挂钟铛铛铛的敲了七下,气氛尴尬又诡异。
“……那个……”实在受不了对方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肖战支支吾吾的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卧室门,“要不,你先到我屋子里暖和一下?”
“松开。”
“?”
“松开。”
不远处的人语气平淡无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恨不得贴在脸上让肖战看清楚,随后拎着手里的垃圾桶快步走过来,一把撇开肖战握在门把上的手,紧蹙着眉头自己覆上去扭了几下没打开,顿了顿再一次不死心的用力的扭了扭,无果后倏地抬起脸冲着肖战瞪过去,即使隔着口罩,肖战都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冷意和疏离,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想舒缓一下气氛,却怎么看怎么勉强别扭,最后只能放弃似的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抱歉的说道:“我看你房间门开着,屋里又没人,以为你出门忘记了,所以就……顺手关了,对不起……”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比真诚,对方却一动不动,只剩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他,丝毫原谅的意思都没有,末了一字一句丢给他四个字:“多管闲事。”
这话听着冷冰冰的,仔细听还透出一股浓浓的不耐烦,只不过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灰色睡衣,踩了双普普通通的家用拖鞋,从家到楼梯口的垃圾桶只要半分钟的时间,他却全副武装,线帽口罩一个不落,拎着垃圾桶时露出来的半截手腕白的吓人,也瘦的吓人,将稍稍露出来的气势打回原形,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于是肖战将自己的房门拧开,侧了侧身子留出一个空隙,开口:“客厅没空调,我屋里有,你先进来,我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不要。”拒绝的干脆利落。
“你穿这么少会感冒的。”肖战走近伸手想要拉他,“你说说你,这时候犟什么犟啊?”
哪知对方一把甩开他:“别碰我,跟你又不熟。”甚至往后又退了半步,“我不冷……”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喷嚏直直冲着肖战面门而来。
“阿嚏!”
肖战:“……”
01
合租室友叫王一博。
屋子刚付完房租时房东大姐就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道:“隔壁那个人,你没事做可别招惹他啊。”
肖战道:“为什么啊?”
房东将房租协议分成两份,一份递给他,一份自己仔仔细细折好塞进随身携带的小皮包里,随后才继续说:“那长相一看就凶得嘞,不好接近,上次我喊人给他屋里搬个桌子,才看到他在家还戴口罩,那双眼睛哦,恨不得要吃人!”
刚烫了一头小卷发的房东大姐说起话来挑着眉撇着嘴,白白胖胖的手指头顺带着略显夸张的比划着,隔了近了,都能闻到理发店的廉价染发剂的味道。
肖战失笑:“以貌取人不太好吧?或许人家是感冒了呢?”
“大姐我看人可准了,小王那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房东拍拍他的肩,“要不是看你这孩子长得好,我才不会说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租给他啊?”肖战不动声色的歪了歪身子。
房东咋舌道:“所以才说那小伙子怪嘛,我原本不想让他住的,他非要再加500块钱房租,说这里地段好,就想住这儿。”
现在这个怪人就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的垃圾桶被他小心放在脚边,随后偷偷的用余光去瞄这间卧室的陈设,一切的小动作都被肖战尽收眼底。
“我叫肖战,战争的战。”肖战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前几天刚租的这间屋子。”
素净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玻璃杯身,面前的人垂了眸子没说话,肖战也不急,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看他,好一会儿才见对方慢慢吞吞的开口:“……我叫……叫……”
随后再一次没了声,头却更低了些,肖战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圆圆小小的发旋儿,即使没有正脸,他都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的沮丧感。
“你叫王一博。”肖战笑意更甚,“房东大姐告诉我的。”
对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终于抬了头同他对视,视线落进肖战的瞳孔里,目光闪烁着,犹豫着,最后还是伸手摘了口罩,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谢谢。”他听见对方轻声说。
肖战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冲王一博摆摆手:“你是不是傻啊,和我说什么谢谢,应该是我对你说抱歉才对吧?”
被人调笑揶揄着,本来苍白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肖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不管这种行为有没有礼貌,将人从头顶扫至小腿,最后的最后,目光落在露出来的,已经冻红的脚踝上。
太瘦了。
他在心里得出结论,对方个子不算矮,同他差个没几公分,体型却清瘦的不像话,只剩一把骨头似的,要不是刚摘了口罩看见脸上还有些未退尽的婴儿肥,肖战真怀疑一阵风就能把面前的人给吹跑了。
“你……生病了吗?”他问,“怎么这么瘦?”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对方愣了一愣,接着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道:“就……天冷,感冒了。”
“我一感冒很难痊愈,病很久,所以瘦了不少。”
“那你干嘛扔个垃圾都要戴口罩啊?”
“空气里有细菌啊。”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会……”
实在是被眼前这人不折不挠没皮没脸的模样惹烦了,更何况还是第一次打照面的人,王一博简直觉得面前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他一向在不熟的人面前毫不掩饰情绪,回话间已经带了浓浓的不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好好好,我不问了。”肖战赶紧打住,只是脸上的笑意一点没减,语气像在哄赌气的小孩子,“你别生气。”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家弟弟,所以没忍住多问了几句。”顿了顿怕对方不信,又添上两个字,“真的。”
他的语气听着真诚无比让人挑不出刺,对方皱着眉看他,终是又将脑袋垂下,指头搅着手里的杯子把手,闷闷的道:“哦。”
见他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肖战便也不主动搭腔,起身帮他加了点热水,又重新躺回床上。冬日虽冷,太阳却挺大,他租的是次卧,有个不大不小的落地门,连着卧室和阳台,这会儿有阳光折射进来,在被子上照下一小排光晕。暖暖乎乎的。
太安静了。
王一博有些坐不住,他和这个合租室友一点都不熟,更何况他一向认生话少,住在这里将近半年,除了偶尔同房东还有楼下那位异常热情的花店姐姐说说话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惯了。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答应了对方来这间卧室里,直到前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不自然的说:“我生病用了你的杯子,一会儿门开了我就给你洗干净消毒,如果你不想要……我再重新送一个给你。”
对面坐着的人皮肤几乎白到透明发光,像是那种常年不照阳的白,光光就在那儿缩着肩膀坐着,肖战都觉得王一博那么小小的一团,能立马消失了似的。
他翻了一个身,用手撑起脑袋侧着身子盯着王一博看,脸上依旧还是不变的笑意:“王一博。”他喊他名字。
“怎么了?”
“有没有说你很像糯米团子啊?软软乖乖的那种。”
“……”
对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拉开门往外走,“啪”的一声重重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而后隔着一道门喊他:“喂!打电话问一下开锁的什么时候来?慢死了!”
主卧比次卧宽敞很多,还有个很大的飘窗,架了个米白色的小桌子,上面乱七八糟堆满了书和纸张,肖战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大多都是些五颜六色便利贴,贴的满桌子都是。
——我叫王一博。
——我叫王一博。
——我叫王一博。
——身份证和其他个人文件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
——每周三去医院。
——我叫王一博。
——二十号交租金。
——房东每个月十号来检查卫生,要打扫。
——还欠花店姐姐五十六块钱,要记得还。
——我叫王一博。
…………
他依稀记得置物柜里有一对新的杯子,今天一大早收拾屋子的时候才看到的,灰白纹理,挺好看的。王一博小心从柜子里捧出来拆开,听见身后传来肖战的声音,他转了身看过去,就看到对方手里捏着一张便利贴,一脸好奇的问他:“你怎么写这么多自己的名字?”
他瞬间沉下脸,将茶杯重重放下后跑过去一把夺过紧紧护在怀里,像是护住什么珍宝般,一声不吭沉默着,只留一双好看的眼睛狠狠瞪着肖战,浑身都绷紧着,如张开浑身短刺的小刺猬。
“是……你自己放在这里的啊……”肖战怕他误会,道,“我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你放在这里的本子我没翻开过,就只看到这几张便利贴而已。”
“两个杯子,你选一个拿走。”
“我真没偷看。”
“快点出去!”
王一博冲他吼,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他,声线却是抖的,将怀里已经捏皱的便利贴小心展平,重新放回桌子上,用书压着。
肖战望着他陡然红了的眼眶,怔了怔,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巴,随手拿了颜色更为深沉的一个杯子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空空落落寒气逼人,肖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到出了门,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淡淡的中药味才稍稍减轻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肖战在厨房煮了皮蛋瘦肉粥,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王一博,他笑着招呼对方过来,昨天的不愉快仿佛从未发生过。
“对不起。”
持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肖战闪烁了下眼神,将勺子放下,端了一碗放在王一博面前。
“尝尝我熬的粥。”
“对不起。”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再一次重复道,“我昨天……不该随便冲你发脾气的。”
肖战一下子笑出声,递过去一只汤匙:“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吗?快趁热吃。”眼前的少年虽然还是如昨天那般面无表情,仿佛多做一个表情都是多余,脸部的轮廓却柔和的不像话,见他还是坐着不动,肖战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真没事,我要是生气,就不请你吃早饭了。”
嗯,手感真不错。
这下子倒轮到王一博不好意思了,昨天对这个室友没什么好脸色,甚至算得上是不讲礼貌,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觉着过意不去,没曾想人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没计较,还请他吃早饭……
看着面前这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瘦肉粥,米被久熬的香气扑鼻而来,对面的肖战被这白色的雾气模糊的看不清晰,他吸了吸鼻子,舀了一小勺粥放进嘴巴里,温度刚刚好。
王一博眨了眨眼,含糊不清道:“……很好吃。”
“好吃就行。”肖战顺势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大口,“我还怕你不想吃呢……哦对了,你平时做什么工作啊?”
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低头间偶尔会戳到眼睛,痒痒的,王一博刚想伸手整理,眼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的头发往右边拨弄了一下。
动作忽的就呆滞住了,脑子像是停止了运转,他抬眼注视着肖战,手里的汤匙攥得很紧,紧的他的虎口都些痛意。
才认识没多久,这人怎么总是对他做出一些好似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
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他发声的喉咙口,导致说出来的话都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我以前……是个编舞老师,然后……然后现在没有工作……”
肖战点点头:“没事,看你还挺小的,不着急。”
“着急的。”王一博搅了搅碗里的粥,“今年的冬天又长又冷,难熬的很,我又不想闲着,等病好了点,就去找工作……”
这话回的实属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肖战看着他,对方低头喝粥的样子倒是和这副没丝毫表情的脸大相径庭,乖的不行,仓鼠肌鼓鼓囊囊的。肖战心里顿时就软了一块儿,弯着眼角:“一会儿要不要出去散散步,我刚来这片,好多地方都不熟悉呢。”
“哦对了,超市在哪儿?我还得置办点生活用品。”没等对方搭腔,他依旧自顾自的说,“我想着,这屋子就是咱俩住着,我这人呢爱交朋友,你也用不着拘谨着……”
自打一个人住在这儿后就没听过有人能对着他这样的闷葫芦一下子说这么话,王一博握着汤匙听得目瞪口呆,突然就看到肖战变了脸色,噌的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死死盯着他。
“王一博?!”
他不明所以的愣愣看着对方,接着就感觉到有股温热的液体从人中处慢慢淌过嘴唇,下意识抿了抿嘴巴,便尝到了腥腥甜甜的味道。
“你没事吧?!”他看到肖战跑过来,站在他面前,一脸紧张扶着他肩膀,他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背去擦鼻子,摸了一手的鲜红。
大脑似乎当了机,睫毛轻颤着,他甚至还能腾出空冲肖战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估计是……上火……我去洗手间冲干净”
他摇晃着站起身子,腿却不由自主的发软,才走了两步就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直直倒向地板,陷入黑暗前他想:还没答应肖战要陪他出门的事呢。
等肖战将人抱到床上,拧了毛巾敷在额头上时,王一博就睁开眼醒了,前后不到五分钟,他动作缓慢的坐起身,看着肖战打开卧室的一扇小窗户通风,又拿了片湿巾给他擦脸,神色严肃的让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抬着脸乖巧坐着,任凭肖战动作。
“感冒这么严重吗?”肖战开口,“都能到晕倒的地步?”
王一博一下子哽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顿了顿他又道,“你对我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你那个亲戚家的弟弟吗?”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肖战曲起的指节敲了一下,下手略微重了些,他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又开始瞪向对方:“要不然你无缘无故对我好干什么?”
“看你讨喜啊。”肖战将他嘴角边的一小块血迹擦了,“你发烧了,先躺着,家里有体温计吗?给你量一下,不行的话去医院。”
“不去医院。”王一博说,“体温计就在床头柜抽屉里。”
“严重了当然就要去,哥哥比你大六岁呢,要听话。”
“不去,讨厌医院。”
“必须去。”
“……”王一博郁闷的看着对方一脸的斩钉截铁,突然就噤了声,被肖战塞回被子里才愈发觉得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啊?!明明没那么熟啊!
他后知后觉的扒开被子,视线跟着肖战的身影转来转去,被对方发现后又重新闷回被子里,肖战的手掌温温热热,靠在他额头上怪舒服的,他下意识的蹭了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睁开眼。
“肖战。”他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比我大六岁的?”
…………
房东大姐怎么这么爱在背地里谈论别人?连年龄都要说!王一博气结,恨恨的咬着牙翻了个身不理身后的人,肖战忍着笑,看着眼前毛绒绒的后脑勺,凑上去拍了拍王一博肩膀。
“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王一博摸索着从腋窝里掏出来递过去,语气里满满的不情愿:“给!”
39度8。
肖战僵了脸色,放下体温计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去拽王一博的被子,试图将这人从里面捞出来,对方看出他的意图,下一秒就死死攥紧被角,将脑袋也彻底埋进去,死活不肯出来。
“跟我去医院,都快四十度了!”
“说了不去不去不去了,你听不懂吗?!”
“难不成要任凭你的病越来越严重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生病生到晕倒还觉得没事?”
“……”
王一博忍无可忍的一把掀开被子,发烧的缘故导致他太阳穴一直突突的钝痛着,眼眶里像是聚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他蹙着眉,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存了十足的委屈:“要是去医院有用,我还能和你在这里耗时间?”
02
脑僵直综合征。
肖战没听说过这种病症,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凝重的翻着手中的病例书,又看到王一博撅着屁股从衣柜里拖了一个药盒出来,怕他不信似的,赌气般重重放在他面前。
“喏,你可以好好看,看仔细点。”
“就是个很奇怪的病啦,医生说是遗传的,可能父母哪个人以前得过各种病吧?”王一博撑着下巴道,说着说着又开始神情落寞起来,“可是……我连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全都给忘了……”
为什么这么瘦,为什么会流鼻血,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为什么家里会贴着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便利贴,似乎都有了解释。
心陡然砸进了冰窖,浑身上下凉的彻底,肖战想起来,昨天他问王一博名字,这人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间接性记忆缺失。
而这仅仅只是脑僵直综合征的后遗症之一。
接下来的日子,王一博会将所有的人和事忘得干干净净,经常性的出现幻觉,剧烈的头痛,听不得太大的声响……手轻不可闻的发着抖,肖战将病例合上,浑身的无力感。
突然晕倒只是个导火索,疾病日积月累生根在体内,爆发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往后的日子王一博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疼痛,肖战想都不敢想,他阖起双眼,而后又缓缓睁开。
“你连自己叫王一博,也总是忘吗?”
王一博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了一怔,随后立马想到了昨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经常忘,所以才会把名字和一些重要的事写到便利贴上,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要是我真的把什么事都忘了还活着的话,就太可怜了。”他说,“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
肖战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王一博绕过床跑到飘窗前,从一堆便利贴里扯下一张,送到肖战眼前:“你看,我昨天把你名字也记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不然多没面子。”
——舍友叫肖战,人很好。
肖战接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人很好啊,你才是个笨蛋。”
“确实挺笨的,不然也不会忘了那么多人……”王一博瘪了瘪嘴,“不过我这人看人还挺准的,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超市终究还是没逛成,王一博被肖战关在屋子里关了两天,勒令他必须好好休息,直到第三天清早王一博急头白脸的给肖战拼命解释,自己的烧早就退了,不用再窝被子里了,肖战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照着医嘱按时给他喂了药,这才勉强答应了小孩想要出门的请求。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王一博有些不服气的揉了揉鼻子,“出个门还要征求你同意。”
“你不听也得听。”肖战掷地有声道,伸手替他戴好帽子,又将围巾围了三圈,看着眼前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个亮晶晶的眼睛的人,满意的牵起对方的手。
“走吧。”
他一向体寒,到了冬天更是,手脚整天整日冰凉彻骨,此刻被肖战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着,却奇迹般的不觉得陌生排斥。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他低头漫不经心的盯着袖口,耳朵却发烫的厉害,心也不受控制跳的很快,他把这一切归咎于罪魁祸首肖战。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楼下花店的姐姐看到他下来稍稍吃了一惊,随后笑着说:“好几天没见你了。”看到王一博站着的肖战笑意更甚,从清晨刚浇过水的花簇里拿出一朵洋桔梗递到王一博面前,“送你了。”
王一博摇摇头:“上次的钱还没还你呢……”说罢低着脑袋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加上这支,六十块钱。”
“这支是送你的。”花店姐姐见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收,身边的人倒是长了一副讨喜的笑脸,便热情满满的塞到肖战手里,“王一博这弟弟其实人很好的,住这里半年了,终于看到他交到了朋友,我也是挺开心的。”
“什么朋友啊……”他看了一眼肖战,小心嘟囔,“明明才认识一个礼拜都没有……”
肖战一向耳尖,知道这人只是嘴巴硬,心肠软,憋着笑没揭穿,朝花店姐姐晃了晃他俩牵在一块儿的手,说:“特别开心。”
今天是周一,上班日,外面的风吹的人骨头都哆嗦,走了没一会儿王一博就走不动了,嚷嚷着喊冷,要拿铁。
咖啡馆里暖气充盈,角落摆放着一排矮牵牛,窗边的座位有灿黄的阳光照进来,整个人都显得暖洋洋的。
拿铁只买了一杯。
肖战将搅拌棒放下,不紧不慢的在王一博的死亡凝视下喝了一口,随后又不紧不慢的从带着的双肩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
“你喝这个。”
“……你别太过分了。”
“喝白开水对身体好,我早上特地给你凉了一会儿,已经不烫嘴了。”
王一博咬牙切齿的接过来,鼓着腮帮子喝了一口,又将杯盖重重盖好:“满意了吧……!”
肖战慢条斯理喝下第二口拿铁,出口夸赞:“乖,真听话。”
“……”
咖啡馆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他俩,王一博百无聊赖的枕着胳膊戳着桌上的广告纸折射下来的一小圈光晕玩,懒懒开口:“肖战,同我讲讲你那个弟弟吧。”
肖战呼吸停顿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了?”
“就是好奇啊。”王一博轻声道,坐好撑着头看他,“因为第一天你就说我像他。”
肖战将目光落在他明媚的眸子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里带了浅浅的笑,温柔的过分,“那个弟弟,不仅性子和你相像,长相也像,话少,面冷,我第一次见着他同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我。”
“我是被父母收养的孩子,他们没有孩子,说我长得乖巧,一看就招人喜欢,便从孤儿院里把我抱回了家,我很爱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那个弟弟。”
“看来你很喜欢他。”王一博在桌面上画着圈,“后来呢?”
“后来我才知道弟弟只是天生性子慢热而已,熟了之后挺活泼的一个孩子,遇到感兴趣的事会拽着我说很久。”肖战笑,“他很聪明,喜欢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做的很好。”
“他和我说,要是有一天他生气了,不理我,躲得远远的,只要我去牵一下他的手就好,牵紧一点,他故意甩手也不要松。”
“他还说,他永远不会不理我的。”
肖战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弯的风情万种又保留着少年模样,看一眼就要跌进去找不着北,画着圈的手一顿,王一博移开视线咽了口口水,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眨着眼睛干巴巴的问:“你们感情真好,那他人呢?”
肖战摇摇头笑着不说话了,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拿铁,好奇心再怎么重,王一博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便也识趣的止了话题。
周身突然安静不少,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王一博也不是那种会没话找话的人,只是有些懊恼惶恐,自己刚才是不是问了什么让肖战不舒服的敏感问题,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对面的人说:“听说下周圣诞节当天,会下雪,要不要一起看?”
王一博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你也很好,所以,不想让你一个人。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住在这栋楼的人都发现,五楼那位性格怪异长得好看,经常独来独往的男孩子,身边多了一位同样很好看的人。
他们又发现,男孩子没有印象中那么奇怪,他没有再戴着口罩,也开始喜欢笑,笑起来嘴角边会有两个小小的括弧,怪可爱的。
房东大姐磕着瓜子倚在花店门前,眯着眼睛观察着不远处刚从药房里走出来的两个人,越看越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冲花店小姐姐道:“这两个人,关系怎么突飞猛进的……”
“缘分的事儿谁知道呢?我和你当时不到两天就熟了不也是因为缘分吗?”花店姐姐从里屋走出来,刚掀开门帘就变了脸,“谁叫你把瓜子壳吐我店门口的?!”
天气越来越冷,夜里降的霜凝在窗户上,天亮了便是一层薄薄的冰,肖战将圣诞树上的小铃铛挂上去,又忙着给加湿器加了点水,这才放心的坐在床边歇了歇,他吐出一口呼吸,摸了摸王一博的额头。
高烧退了些。
这是王一博昏睡的第三个小时了,一直没有醒。自打上次毫无征兆晕倒后,体内那颗定时炸弹终于蠢蠢欲动,北方的室内干燥,放了两个加湿器也没用。他整夜整夜的开始失眠,看着王一博的脸能发好久的呆,病痛折磨的床上的人连脸颊剩余的最后一点肉都消失了,浑身瘦得抱着他都有些硌人的疼。
半夜王一博被硬生生痛醒,烧的迷迷糊糊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断断续续小声哭着喊疼,喊“爸爸妈妈”,肖战将他环进怀里,动作轻柔的替他一下一下的拍着背,嘴里念着:“不疼了不疼了……”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即使神志不清的人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却也凭着本能知道往温暖的地方钻,浑身疼的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全身摸着滚烫身体内部却又冷得剧烈发着抖,肖战抱着他不撒手,眼角红的吓人。
怀里的人流着泪突然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
肖战将他抱得更紧,吻了吻他汗湿的鼻尖,颤声道:“哥哥在这儿,不走。”
怀里的身体滚烫的吓人,烫的他也火烧火燎的疼,吸入的空气像是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残忍的一圈一圈残忍的包裹起来,找不到出口。肖战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又深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床上的人那么轻,安静的睡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般,肖战将对方脸颊边的被子掖紧了些,侧着头将脸贴在王一博的手背,视线落在了窗外的银杏树光秃秃的枝干上。
他说,爸爸忘记了好多人,你也是,哥哥找得你好辛苦,不要再偷偷藏起来了。
他又说,一博,我好想你啊。
突然眼前晃过一片小小的白色的雪花,转瞬又不见,肖战将王一博的手攥得很紧,小声哽咽道:“一博,下雪了。”
王一博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肖战烧好晚饭,刚擦了手推门进来,就看见王一博倚在床边安安静静的看向窗外,雪下大了许多,漫天的白色,一点多余的杂色也没有。
肖战走过来:“你醒了?”
床上的人神色恹恹,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自打肖战进来,视线便从窗外移到眼前的人身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战替他穿好睡衣,顺了顺他的头发,直到对方蹲下来替他穿袜子时,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不能理解眼前的事似的歪着头轻声问:“你是谁?”
眼前的人手下猛的停住,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砸了一滴一滴的眼泪下来。王一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觉得突然难过起来,心里燃了一簇火,将所有的一切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03
“这种病症医学史上没有明确有效的治疗手术。”
一句话,像是给人判了死刑,切断了所有原本的希冀。
王一博混混沌沌间听不懂医生说的这种医学术语,他乖乖垂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听到最后也只知道,这种病的治愈率几乎为零,自己会死。
头顶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背起,他听见肖战对他说:“回来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你熬的瘦肉粥。”顿了顿又道,“肖战,好疼啊。”
“浑身都疼,靠在你身上,骨头咯得好不舒服,你是不是也很疼?”
肖战侧着脸对他笑:“不疼。”
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说好的圣诞节下雪,却提前一天下了,王一博答应了陪他一起看雪,却连他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便利贴都收着,他将所有的都归拢在收纳盒里,看着身边的人一脸懵懂的一张一张翻看,又不厌其烦的一张一张解释。
“你叫王一博,我叫肖战。”
“我……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人。”
“你只是忘了些事情,过一段时间会想起来的。”
“这个杯子以前是一对,你送了一个给我,其实你不知道,这是很久之前我送给你的。”
“冬天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以前答应过你,要陪你去登山,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去。”
“楼下花店的姐姐和房东很喜欢你,看到她们要打招呼的。”
…………
大多都是他在说,王一博只是静静听着,听着听着又会睡着,如今他连床也很少下了,走一会儿便要歇很久,气总是喘不上来,肖战帮他拍很久的背也没有用。
从医院到家距离不远,走到楼下时花店姐姐又递了一朵洋桔梗过来,王一博想起肖战说的话,即使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也靠在对方的后背上,努力扯了扯嘴角将花接过来:“谢谢你。”
“这还是一博第一次没有拒绝姐姐送的花呢。”花店姐姐捏了捏他的手,“要听哥哥的话啊。”
“我以前很不听话吗?”上电梯的时候背上的人突然问。
肖战挑着眉道:“很不听话。”
“真的吗?”
肖战道:“喜欢乱跑,和我玩捉迷藏,害我找不到你。”
“你不喜欢捉迷藏吗?”
肖战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喜欢。”
王一博诚恳道歉,搂着肖战的脖子:“不会了。”
吐息间是温暖的气息,肖战只觉得脖子处痒痒的,他看着电梯屏幕上跳跃的数字愣了神,王一博将他搂的很紧,脸贴着他的脖颈,原本一直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再也不会了。”肖战说。
凌晨的时候王一博再一次被迫醒来,整个人浑身上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哭喘着喊疼,吃了两片止疼片也无济于事,疼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连带着呼吸都窘迫了一次。
直到将肖战的胳膊生生咬出了两排带着血迹的牙印,这才才清醒了一点。王一博蜷缩在床上,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最好消失不见才好,脑子里却陡然出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陌生场景,本是周围萦绕着漫天的白雾,紧接着渐渐清晰。
——门前的大人们都在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他只能坐着,闷着脸不想说话,刚来他家的哥哥主动找他聊些有的没的,他还拧着眉头将脑袋转了过去。
——学校门口有棵很大的银杏树,每当放学,他都会看到哥哥在树下接他,逆着夕阳,整个人都笼罩在暖黄色的光芒里,格外的好看。
——他说,哥,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啊。面前的人摸摸他的头,眼底盛满无尽的温柔,说:好。
——查出病的那一天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第二天趁着哥哥和其他人都不在,收拾了行李买了另一个城市的车票,他想走的远远的,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走的太急,他忘了带走床头一家四口的合影,时间久了,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有小朋友喊爸爸妈妈,他想,爸妈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来,可是大脑像是被删除了所有有效文件的电脑,便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肖战说家里有一个弟弟,同他很像,那个弟弟说永远不会不理他的。肖战还说,要陪着他。
——哥哥有着一张和眼前的肖战一模一样的脸。
这些乱七八糟的场景像是人死前会出现的走马灯一桢桢在脑海里浮现着,太多太多压的王一博快要喘不过气来,眼泪滑了一脸,泪眼朦胧间他看着肖战,看着看着就笑了,哑着嗓子开口:“肖战,我真的好讨厌成为累赘的感觉啊。”
“肖战,春天真的还会来吗?”
肖战怔怔的听着,心骤然就凉了下来。
元旦节的那天,又下了一场不小的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窗外的一切都隐匿在漫天的大雪里,王一博靠在飘窗边的软垫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洋桔梗的花瓣。
下午时候楼下的花店姐姐上来,捧来了一大束洋桔梗,说是店里进的太多了,放不下。王一博只是闷闷的笑,声音卡在喉咙里,听了叫人心揪成紧紧一团。
“姐姐,哪有开花店的嫌花多的?”他说,“说谎都不打草稿。”
他说一句话几乎就要咳嗽一声,肖战揽着他的肩膀,让他把所有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病痛折磨的他还只剩下一把轻飘飘的骨头,让人看着心悸,肖战敛了眼帘,将他的手指头握在手心捏了捏。
花店姐姐笑着冲他“呸”了一声:“就你小子最聪明,等到天气暖和了,要下楼继续教我儿子跳舞啊,他很想你。”
王一博还是笑:“对不起啊姐姐,跳不动啦。”
晚上的时候雪终于小了些,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和白雪交融映衬得格外好看,王一博难得有了些精神,坐着撑着下巴看他忙碌着,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看什么呢?”肖战走过来替他将腿上的毛毯盖好,“不要乱动,会着凉的。”
面前的人冲他张开手臂,扬着笑脸说要抱。现在的王一博和过去那个性子冷冷清清的人截然相反,变得很乖,很黏人,偶尔会撒个娇,冲他讨个抱。
王一博抬起头,两人额头相抵,肖战便吻了吻他的眉心,轻轻贴着他的脸颊,“等雪停了,明早带你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不急。”面前的人眼里盛满了亮晶晶的碎光,“你知道楼下那颗银杏树夏天有多漂亮吗?”没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那会儿叶子是绿色的,积满了整片枝干,上面挂着数不清的果子,我和花店姐姐家的儿子,还有小区里其他的孩子一起摇着枝干,果子便洒了一地,拾都来不及拾。”
“我还在那颗树下教过小孩子怎么滑滑板,他们特别笨,刚踩上去就摔了,花店姐姐家儿子还摔断了一颗牙,我买了巧克力送给他他才答应我不告状。”
“这半年多我过得特别开心,周围的人也待我特别好。”说着说着,怀里的人语气哽咽了起来,死死抓着肖战领口,抓的很用力,“可是……可是唯独,我忘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有触感冰凉的液体滑进领口,肖战知道那是什么,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王一博,抱了很久,久到胳膊传来酸痛感也没舍得放手。
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这场雪下了很久,两天两夜后才堪堪停了。
房东大姐从楼上下来,脚一打滑,差点直接在花店门口摔个屁股墩,她扶着墙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随后反应过来,冲一旁在花店门口笑得乐不可支的人一眼瞪过去:“有笑的时间还不如把你门前的雪铲干净了!我摔了倒还好,万一楼上那小子摔了,我看你怎么办!”
“上去做什么了?”花店姐姐虽说依旧笑着,手上已经拿了推雪铲,“刚看你手上拿了东西。”
房东大姐搓了搓手心跑进花店:“多熬了些热汤,给他俩孩子送了些过去。”说罢嫌弃似的“啧”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说你这店能不能安个暖气啊,怪不得没生意。”
王一博终究是没有陪着肖战下楼堆雪人,他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止疼片失去了一切作用,现如今只能生生承受着身体深处铺天盖地的痛意。
肖战照例给他喂了药,打开加湿器,洗干净早晨在超市买的玻璃花瓶,将花店姐姐送的洋桔梗整理好小心翼翼插进花瓶里,就听见身后的人说:“肖战……你……你能不能……堆一个雪人送给……我……”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艰难,肖战手下动作一顿,随后将花瓶捧到飘窗的小矮桌上,走到床前将人抱到躺椅上,从这里看过去,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下。
“你在这里等我。”肖战理了理王一博的头发,“很快。”
王一博看着他,语气里尽是认真缱绻:“好,等你……”
肖战戴了一条枣红色的围巾,在皑皑白雪间显得格外醒目,王一博目不转睛望向窗外的人,舍不得似的一秒也不肯移开。
他看着对方冲自己使劲挥了挥手,将围巾摘下动作温柔的圈在了雪人的脖子里,眼角似有明亮水光,转而掉落又不见,王一博小声嘟囔了一句:“……好丑的雪人……”
可是天地万物间,在他眼里就只剩了肖战一个人。
王一博终是忍不住,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将那个人看得清楚些,更清楚些,喉间压制不住的腥甜却在这时涌出,他有些无措的眨着眼睛看向被血浸湿的衣服,竟是想到:这套睡衣是肖战刚洗干净的,又得麻烦他了。
最后的最后,他仿佛看到银杏树下,肖战逆着夕阳冲还是小孩的他放学回家,笑得一脸宠溺,见他走到面前,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发顶,说:“我们一博最乖了。”
王一博看着看着又开始笑着落下眼泪,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一点都不乖,我再也不跟你玩捉迷藏了。
04
冬去春来,楼下银杏树抽出新的嫩芽时肖战也搬走了。
房东大姐惆怅的在花店门口吐着瓜子皮,嘴唇上下翻动吐得那叫一个熟练:“这日子真是无聊透了,现在包租婆也不好做啊。”
花店姐姐没好气的道:“那就把房租减少一点啊……哎呀说了别把瓜子皮吐我门口!”
即使天气暖和了些,路边也总有难以消融的雪堆,阳光折射照在上面刺眼的很,肖战将行李箱放上行李架,手里只剩一个小小的帆布包,他打开检查了一下,所有的便利贴都被他仔仔细细卷着放在最内层,这才放心的坐好将拉链拉好,紧紧抱在怀里。
视线落在车窗外,肖战忽然就恍了神,回想到三个月前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也是这样的场景,抱着难以言喻的期许。
“一博,春天真的来了。”他看着窗外喃喃道。
END.
【战山为王】离婚战役 下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
05
娱乐圈就是这样,闹得再怎么沸沸扬扬的新闻,掀得再怎么波涛汹涌的浪,终究是会淡于人前,被身后更大的浪潮盖下去,一丝波澜再兴不起。
一位早已退居幕后自己当了老板,一位半隐退专心照顾家庭做了职业摩托车赛车手,本就已经不是活跃在大众视线里的人物,过了一段时候后热度便一点点淡了下去,某某流量男明星一夜之间被爆出脚踏两条船,成了娱乐圈外众人新的日常谈资。
外面日头大,天空里一点云的影子看不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凉意都捕捉不到,从民政局出来后肖战便一直不作声,将离婚证揣进兜里后转身等着王一博,等那个穿着普通短袖、面色冷淡的人从里面走...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
05
娱乐圈就是这样,闹得再怎么沸沸扬扬的新闻,掀得再怎么波涛汹涌的浪,终究是会淡于人前,被身后更大的浪潮盖下去,一丝波澜再兴不起。
一位早已退居幕后自己当了老板,一位半隐退专心照顾家庭做了职业摩托车赛车手,本就已经不是活跃在大众视线里的人物,过了一段时候后热度便一点点淡了下去,某某流量男明星一夜之间被爆出脚踏两条船,成了娱乐圈外众人新的日常谈资。
外面日头大,天空里一点云的影子看不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凉意都捕捉不到,从民政局出来后肖战便一直不作声,将离婚证揣进兜里后转身等着王一博,等那个穿着普通短袖、面色冷淡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后,他反倒像是被人勒住了喉咙般不知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才道:“……我送你回家吧,上午公司没什么事。”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谁知王一博只是看了他一眼,夹杂了一丝肖战看不懂的情绪,待他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将所有神色快速掩去,冲他抿着唇淡淡的笑:“也好。”
王一博已经很少对着他笑了,平日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皱着眉头让他对阿愿好好说话,即使两人都在家,相互交谈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当初网络上谈论王一博这人性格多么冷淡疏离,他一句话都没信,因为他知道,王一博笑的模样多么好看,自己一开始,也是被这温和纯良的笑给勾了魂的。
坐上了车后他将空调调至恰好的温度,侧了脸看王一博拉好安全带这才轻声唤对方的名字,语气迟疑不定:“之后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王一博道,低着头笑笑,“三十了,也没过去想那么多了,阿愿的学习我得抓抓紧,况且……”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在车队也不错,队员对我都很好,没什么其他追求的东西了。”
肖战默默抓紧了方向盘,搁在过去,他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些话会从王一博这种性子要强的人嘴里说出来,如今听见了,心里头却是异常的酸涩,这样的王一博,他是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是他亲手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弄丢了。
“你不是喜欢拍戏吗?”他道,“可以重新试试的……”
“重新试试?”王一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眼底满是自嘲,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我很久不拍戏了,恐怕已经不习惯了,新人那么多,哪有我可以做的?”
“哦对了,中午陪我去辅导班接阿愿吧。”他道,末了又添上一句,“周末要是有时间……可以陪儿子一起去游乐场吗?他一直很希望我们俩和他去。”
早上九点正是上班高峰期,他们的车开了没多久就堵在了高架上,肖战看着前面几排望不到边的车,轻叹了一口气拉起手刹,嘴里应着:“好。”短短一个字,他却说的怎么也不是滋味,不知是不是错觉,心脏也紧紧揪着,跟着死命的疼着。
他明白,刚刚在民政局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和王一博为期七年的婚姻也算是走到头了。
“前段时间你说房子的事。”他声音闷闷的,“给你吧,我一个人,用不着的。”
王一博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很快拒绝:“不用了,郊区那边我还有一栋房子,等我收拾好了,就会把阿愿接过去。”
“怪不好意思的,爸妈那边我暂时还不太方便回去,还得麻烦你几天。”他低头一直翻弄着手心里的那本离婚证,开开合合后还是放进了口袋里,“我会尽快把东西收拾完的,这几天我睡客房吧。”
他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十分的疏离见外,客客气气的,将他们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肖战听着,脸色愈发的颓败,脑海里飞速闪过了很多过往的事,像一帧帧绚烂的走马灯,他与王一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两个人互见家长的时候、结婚当天的时候、阿愿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还有两人向对方互作承诺的时候。
之前怎么也记不清、模模糊糊的回忆报复似的渐渐清晰起来,一股脑的重新灌进他的脑海里,逼着他看清事实:身旁的人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肖战几乎是有些局促的说:“要我来帮忙吗?……啊不是。”他懊恼的歪着头轻声啧了一声,“我是说,你不用这么着急……这里是你的家,想呆多久呆多久。”
王一博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怎么也睡不着,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下眼皮浮了一层淡淡的乌青,此时车内的温度对他而言还是冷了些,实在没忍住侧过头咳嗽了两声,再开口声音都哑了许多。
“两头爸妈还没通知,你准备什么告诉他们我们离婚的事情?”他没理会方才肖战说的话,颇有些答非所问的意思,“阿愿也是,终有一天要知道的,还不如早些告诉他。”
车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停下,四下一片寂静,王一博解了安全带打开门刚想踏出去,手腕就被人一把捞出往回拽,他没丝毫防备,整个人重新砸回座椅上,肖战没用多大力气,却正好箍住了他受伤的地方,刺激得他眉心猛然一跳,几乎卸了全身力气。
“你干什么?!”他低声吼着瞪过去,也不管疼痛与否,挣了挣胳膊却没挣开,“松手!”
肖战没听见面前人的话似的,固执的拉着他的手:“孩子太小了,你不可以这样做,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俩离婚一拍两散,自然会分开生活,阿愿虽然还小,但是他不蠢也不笨,难道不会感到奇怪?”王一博几乎要被气笑了,语气里也带了刺,“怎么,咱们一开始是说好了的,离了婚阿愿给我来养,我做什么还得和你报个备?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难不成要反悔吗?”
突如其来的怒意和早已压抑许久的委屈令他陡然爆发开来,声音不大,在狭小的车厢钻到肖战耳朵里却是异常清晰:“肖战,你有没有搞清楚?我们俩已经离婚了,法律意义上没有关系了,你没有资格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既然我们双方说好孩子给我,那你就别干涉我。”
“我也是阿愿的父亲!”肖战先是怔住,他很久没看到王一博这副模样,对方在结婚后的日子里大多都是和和气气的,鲜少会有真动怒的时候。
他方才拉住王一博的原因很简单,他只是太害怕了而已,眼前的人同他现在似是隔了一条很宽的鸿沟,他怎么跨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个眼神也不愿多给予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是真的怕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拉住眼前这个人。
“即使离婚了,我与阿愿的关系不会解绑,我当然有资格管。”肖战生怕对方甩手离开,此刻是怎么也不愿松手的,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不少,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一博,你别生气……我们回去一起好好谈谈,好不好?”
王一博冷笑一声,心气不畅:“谈?谈什么?阿愿吗?你现在知道他是你儿子了?平时哪儿去了?”顿了顿继续道,“这两年你管过什么?阿愿暑假后就要上一年级,什么时候去面试小学的你知道吗?考的是哪一所小学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管。”情绪压抑了太多太久,一旦宣泄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说着话时连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王一博咬着牙一用力,将手腕从肖战的手掌心狠狠挣脱开,眼底是凄厉的红,“肖战,我们两个人已经离婚了,玩完了,搬出去后你除了周末来看看阿愿,其他时候别来打扰我。”
他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说完立马起身出去关上车门,生怕慢了一秒看着肖战的脸就会不忍心。
“一博,一博!王一博!”肖战见闻连忙跟上去,这里是私人车库,也不担心有没有旁人会看见,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王一博方才生气的样子,什么也顾不上了,牢牢用胳膊从后头箍住王一博身体,“你别生气,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不识时务同你讲到孩子身上的,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
他嘴里胡乱的道着歉,手里的力气更大,王一博再怎么用力也挣动不了半分,答应愿意与朝夕相处七年的爱人离婚本就不是他本意,只是王一博那时掉着眼泪求他的样子让他心痛如绞,比起自己的想法,他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王一博。
那明明是他一开始说着要好好对待、爱护一辈子的人,却被他平日里不以为然的漠视伤害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蓦然合眼,王一博站着没有再动,睫毛颤抖,末了开口,嗓音极为疲惫:“我已经很累了,过去可能还会选择和你狠狠吵一架,打一架,可是现在我没有力气和心思再同你闹了。”
“你怎么样都好,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你开心……打我骂我都好,我肯定不还手。”肖战的身子也抖得厉害,说出的话颤得不成调,“只是不要这样,不要把我推的远远的,从此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我害怕……”
地下室的灯光昏暗,王一博眼眶酸涩发涨看不太清,只感觉肖战将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发丝蹭着他的脖子有些痒,他不知道怎么的,在这种情境下,突然想起了以前每次下戏后,肖战都喜欢这样从身后抱着他,恨不得挂在他后背做个连体婴,同他半埋怨半撒娇说着好累哦,和你换角色吧好不好,台词太多了背不完啊。他又不会安慰人,就会低着头笑,反手去揉肖战的头发。
明明是同过去一样的姿势,却已经物是人非。
王一博侧着头去看肖战的脸,终究是软了心,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却看到有眼泪淌过肖战的鼻翼,让他的手生生停住。
肖战在哭。
他一下子没了想法,心里空洞一片,像被刺骨寒风刮过的荒芜地般,他清楚的很,肖战这人同他大致无二,万般是不喜欢掉眼泪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人一惯的冷静自持,他还真一时间想不起肖战什么时候流过泪。
可是此刻,王一博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于是他开口:“肖战,你在后悔吗?”胳膊垂着,身子彻底松懈下来任由肖战靠着,说话间明明勾着嘴角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哽咽,“后悔之前那样对我,后悔喝醉酒后对我说过的话,后悔将我的容忍当作理所当然?可是后悔也迟了啊,因为你,我连过去的王一博都弄丢了,我不想再失去其他宝贵的东西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话音刚落,眼泪便也跟着落了下来,正好砸在肖战圈住他身子的那双手的左手手背上,手背一凉,肖战下意识的松了松胳膊,停滞了会儿后,颓唐的将胳膊彻底放下,张了张口才发觉喉咙像被刀片剌了般刺骨的疼,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再激了眼前的人。
“去忙吧。”王一博说道,“别忘了一会儿一起接阿愿,他会很高兴的。”说着伸手按亮车库电梯的按键,便再也没有回头。
肖战看着电梯旁显示楼层的数字一点点匀速的往下落,心里有根弦颤得厉害,终于忍不住:“你还爱我吗?”
又是死一般的安静,正当肖战失望的以为王一博不会回答时,身前的人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像是在无奈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么大人了,就不要这么幼稚了,你我都知道,爱这个字,撑不起平淡生活的。”
情绪这种东西一向来的突然。王一博回家换了衣服后便一头扎进厨房,冰箱里的食材齐全的很,他想起来阿愿喜欢喝王姨烧的排骨汤,肖战喜欢吃王姨做的可乐鸡翅和尖椒鸡,他曾经还特意向王姨讨教过做法,用本子记着每一个步骤,也亲手试验过,失败了很多次,最后做出来的成果也能拿出手了。
过去不熟悉甚至是从未做过的事,做多了,也就驾轻就熟了。
排骨是需要时间炖的,王一博开了小火后便将刚做好的鸡翅端到了餐桌上,客厅有一面刚结婚时他心血来潮置办的落地镜,折返去厨房的时候正巧经过,视线落在上面却再也移不开了,王一博怔怔看着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脸庞凌乱的头发,刚换上的干净衣服胸口被溅上零星油点,身上隐约还散发着一股子厨房的油腥味,叫他自己差点都没认出来镜子里的是谁。
旁边的柜台上放着一张他举着头盔冲镜头笑的一脸开心的照片,是肖战拍的。那会儿他刚参加完一场比赛,拿了第一名,浑身都挂着汗时肖战过来找他,站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他立马就转了身,便被抓拍到了这张。
不过几年光阴,这双眼里怎么就一点亮光也看不到了。王一博想着,脑子里突然蹦出肖战说过的那两个字:无趣。
故作冷淡不是一件好事,古怪不讨人喜欢,还特别爱给自己找麻烦,擅长让自己活的辛苦。
确实也是,无趣透了。心头闷出一团火,于是他走上前,将照片抽出来,用力揉成一团后狠狠砸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难看。”他说。
—
饭点的时候肖战过来接他去阿愿的辅导班,小孩子一向好哄的很,打开车门后看到肖战坐在驾驶座上,先是一惊,后而反应过来,兴奋的扒着王一博的胳膊喊:“爸爸!爹地怎么一起来了啊!?你都没告诉阿愿!”
肖战一下子乐了:“告诉你还叫惊喜吗?”
王一博笑着拍拍儿子的手,将他抱到儿童座椅里:“这么高兴啊?还有更高兴的事没告诉你呢。”他捋了捋阿愿微微汗湿的刘海,“这周日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好不好啊?你不是一直想着和爹地玩碰碰车吗?”
“真的吗?!”阿愿睁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带着十足的雀跃,松了王一博的胳膊又去攀坐在前面的肖战肩膀,“爹地,你怎么突然有时间啦!”接着被王一博一把牢牢摁住。
“肖愿!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坐就好好坐,不要总是想要撅着身子起来,很危险!”
他拧着眉头,模样看着有几分的怒意,阿愿缩了缩脖子后不吱声了,乖乖坐着任凭爸爸将座椅的卡带套好,心里直犯嘀咕:这段时间爸爸爹地怎么总是生气啊?
上午的时候肖战看到王一博咳嗽了两声,等人坐到副驾驶时便把一盒药递了过去:“给,回家吃完饭半小时后吃。”
是普通的感冒冲剂。王一博一愣,接过来前后看了两眼后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啊?”肖战看着前面的路,语气颇为不自然,“前面有个药房,就……刚才过来的时候买的。”
“虽然我一向不喜欢喝冲泡的。”王一博沉默了一会儿后冲他笑笑,“但还是谢谢了。”
阿愿在后面说:“爸爸你手腕摔伤了都还没好,怎么又感冒了。”话音刚落被王一博转过身瞪了一眼,满眼被戳破秘密的懊恼与责怪,阿愿赶紧识时务的闭了嘴。
肖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回家后一顿饭也是吃的各怀心事,整张饭桌无人开口说话,阿愿偷偷去瞄两大人的脸色,心下有些憋屈,本来还想同爸爸和爹地聊聊天,讲讲辅导班好玩的事情,而且今天喜欢的老师又夸了他,可是现下这种沉郁的气氛让他怎么也不敢开口,只能三两口吃完了饭,将王一博盛给他的汤喝下后擦了擦嘴巴,垂着脑袋闷闷的说:“我去房间了,有作业……”
自家小孩从来不懂隐藏情绪,恨不得都写在脸上,王一博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垂着的后脑勺都充斥沮丧,他顿时也失了胃口,放下筷子看向肖战:“我们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了……”
肖战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影响?要不要再试着告诉阿愿我俩已经离婚的事?”
“你又突然发什么疯?”王一博简直感到莫名其妙,语气也瞬间冷淡下来,“阴阳怪气说话有意思吗?”
面前的人从下了车开始就一直没好脸色,沉着脸不说话,脚下的步子却走的很快,阿愿跟不上肖战的步伐,只能委屈的冲自己张手要抱,可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算不上轻,手腕使着劲导致他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着。王一博也一下来了脾气,站起来推开椅子:“吃饱了。”
“王一博!”身后的人啪的一声摔下筷子,冲他厉声道,“站住!”
王一博脚下一顿,继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往楼梯走去,刚迈上台阶,身子后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自己的胳膊就被人紧紧攥住往楼上拽。
“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
“肖战!”
他惊怒的叫对方的名字,肖战充耳不闻,脸色却极为冰冷,仿佛连瞳孔里都结了冰渣子,王一博见挣不开,情急之下竟低了头想要去咬肖战的虎口,被人躲了开一把钳住肩膀踢开卧室的门就推了进去。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便见肖战转身锁了门,心下一惊,恼羞成怒伸手就是一巴掌道:“发什么神经!”
他一点力气没留,本以为肖战会像刚才那般灵巧躲开,谁曾想这人虽眼神阴沉锋利,要活剥生吞了他似的,却一下也没躲,硬生生接了这一掌,左侧脸颊瞬间印上几根指印,浮了一层红。
“干嘛不躲?!”王一博冲他吼,“你不知道疼吗?”
肖战面无表情上前一步:“那你呢?你不知道疼吗?”
“……”
“手腕。”肖战握住他的手腕抬起来,“为什么受伤了也不和我说?”
“小伤而已。”王一博侧过脸,“没必要。”
“那为什么阿愿都知道了,我却还不知道?”
“上次去车队接你的时候你陪着阿愿没有去训练,是不是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你们车队的人都知道了是不是?”
“所有人知道,你为什么偏偏瞒着我!”肖战嘶哑着嗓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明明!明明……明明我才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可是目光中又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委屈,像是在控诉着王一博的所作所为。王一博怔怔的看着他,方才冷淡的表情还未褪尽,尴尬的挂在脸上,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只要他生了气不理人,肖战惯会用这种委屈的表情哄他,而他恰恰最招架不住,到了此刻也是,站在原地哑巴了似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王一博感觉自己手腕的衣袖被人掀起,触感温热的手掌小心的覆了上来,轻轻替他揉着。
肿着的地方已经消了不少,还剩一点未散尽的淤青,在皓白的手腕上极为刺眼。
“对不起……”面前的人声音闷闷的,“又冲你发脾气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不告诉你的原因,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王一博移开视线闭上眼,过了会儿又睁开:“不会再有下次了,明天我喊搬家公司到这里来,很快就搬走。”
肖战一下僵了神色,手下的动作停住,眼眶酸的发涨,他咬着唇逼自己接受现实,却怎么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里少了王一博,不敢想象回到家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不敢想象一觉醒来枕边是凉的,没有人气。
“既然结束了,那么这个。”王一博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摘下,放进他的手心,“也没有用了。”
那是一枚同肖战一模一样的、铂金质地的婚戒,做工极为简洁,是他亲自挑选的。当年是按照手指尺寸订做的,这两年他瘦了许多,戒指显得松了些,有时候套不住指头便会滑落下来。
结婚互换婚戒时他想:戴上了便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套住的是两个人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摘下来。
谁曾想,人的感情,根本就不是一枚小小的戒指能左右的。
06
只是阿愿知道他俩离婚后的态度是王一博怎么也没料想到的。两天时间里,他将其他的一切都快速安顿好,郊区的房子请了人打扫干净,又请两方父母吃饭说了他与肖战离婚的事情,自家爸妈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肖妈妈却哭的泣不成声,让他着实难受到了现在。
他知道,他与肖战离婚的事情,伤害到的不止止是他们两个人。
在他的印象里,阿愿一向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连普通小孩偶尔蛮不讲理的吵闹都未曾有过,这次却哭的撕心裂肺,一抽一抽的气都快喘不上来,扒着行李箱不让王一博抬走。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阿愿死死拉住王一博抓着箱杆的手,而后甚至企图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哭声从一开始的声嘶力竭到此刻的沙哑,大颗大颗的眼泪直直往下掉,“求你了爸爸,不要搬阿愿的东西……”
肖战从后面抱住阿愿将他的手拿开,伸出衣袖擦了擦儿子哭的分不清是泪是汗的脸:“阿愿,听爸爸的话。”
“我会听话,会听话的!”阿愿喊着,尾音都是破碎的哽咽,“爸爸我会乖乖的,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离开爹地!阿愿不想和爹地分开!”
小孩子疯了一样的挣开肖战的怀抱跑向王一博,攀着他的胳膊嘴里胡乱求道:“阿愿不要去游乐场了,阿愿不去了,以后一定会听爸爸和爹地的话……会,会好好上学,不捣乱不胡闹……”阿愿呜咽着,“求求你了爸爸,我们不要走好不好?阿愿不想让爹地一个人在家里……爹地会害怕的……”
肖战失语的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儿子既不忍又不合时宜的生出一股幸福感。他平日里忙得很,很少能陪着阿愿,同王一博时刻陪伴的细心不同,他对阿愿一向严厉,甚至导致阿愿平日里有些畏惧他,所以这次离婚同意将抚养权让给王一博也是有这层原因在。
他只是没想到,阿愿反应会如此激烈,这么小的孩子也知分离,懂不舍。
肖战勉强笑了笑,蹲下将儿子重新抱进怀里,摸摸阿愿的脑袋:“没事,以后每周还是能看见爹地两回的。”
孩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不住抽噎着,止都止不住,憋的小脸通红,肖战便一下一下替他抚着背。王一博垂着眼睛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莫名觉得自己跟个破坏别人父子感情的恶人似的。他松了拉着箱杆的手,一时间觉得很没意思,面上的失望怎么也掩饰不住。
“肖愿,爸爸和爹地这婚确确实实是离了。”他说:“所以现在问你,到底和谁走。”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冰冷,阿愿看了一眼后环着肖战脖子的手又紧了一分,下一秒察觉出不对,慢慢吞吞又松了开,怯生生的望着他,肖战赶紧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孩子面前说这种话,王一博却笑起来,眼神里充斥着嘲讽。
“你是不是没想到他这么舍不得你。”他道,“我也没想到,真挺难过的。”
他替自己难过。阿愿自被领养以来,大多数时间是由自己陪着的,家里请了王姨,但是只要是阿愿的事,他几乎从不假手于人,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所以他才有十足的信心觉得阿愿会跟着自己。
看着眼前个头只达他腰际的小团子,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阿愿到底是聪明懂事的,看着王一博的脸色,又跑过来冲他张开胳膊,脸上还挂着半掉不掉的泪珠子:“爸爸抱!”
王一博便软了神色将儿子抱起,又忍不住亲了亲脸蛋,阿愿便把脑袋搁在他颈窝里软软的蹭着,半带哭腔道:“阿愿谁都不跟,爸爸也不要走……”
孩子的手臂环得他很紧,王一博伸手去摸阿愿脖子后面裸露的皮肤,汗湿了一片,一时间生出了丝犹豫,看看行李箱又抬眼看看肖战,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肖战见了顺势说:“阿愿现在情绪波动大,你还是留下来陪陪他吧。”
王一博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应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肖战已经将箱子搬回了阿愿的房间,阿愿这才破涕为笑,拉着王一博的手道:“爸爸和阿愿不能走,这个房子是我们一家三口的。”
说到“一家三口”时肖战正好关好门出来,他俩对视一眼,相顾无言,还是阿愿最先有眼力劲儿的喊道:“我去看书!”说完溜得飞快,一会儿没了影子。
偌大的客厅恢复了安静,王一博望着肖战,不自在的用手蹭了蹭鼻子,随后咳嗽一声说道:“等孩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就会带他走的,不会打扰到你。”
他总是反复强调他俩现在的关系,可越强调就越心烦气躁,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懊恼起来,索性从肖战身上移开视线,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不急。”肖战冲他笑笑,眼尾都带了弧度,“要吃点东西吗?今天午饭我来做。”
王一博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没有像过去那般穿着正装,而是套着家居服,靛青的一身,是刚入夏那会儿他去接阿愿放学路过一家睡衣店的时候买的,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肖战,便二话没说买了下来。
可是肖战这人恋旧的很,前几年买的睡衣怎么也舍不得换,还说买的颜色不是自己喜欢的,无论他怎么劝就是不肯换,他便觉得没意思透了,将这套睡衣随意扔到了衣柜的小角落里。
没想到又被肖战重新翻了出来。王一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会儿,声音低低的,状似无意的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之前的那身确实不怎么好穿了,所以……”肖战说,“想换新的。人总要将不好的东西扔掉的,而且我试了之后觉得这个颜色其实还挺不错。”
“哦。”王一博撇了撇嘴。
明明已经离了婚,却还要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王一博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段时间他总是趁阿愿睡着了之后才偷偷摸摸走去客房睡。小孩子对离婚这两个字概念不深,只觉得是大人吵了架有了矛盾,既然爸爸愿意留下来,就代表他俩和好了,王一博不敢想象阿愿知道他俩分了房睡觉又得闹成什么样。
肖战改了性似的,公司鲜少再去,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家陪着阿愿,他也乐得清闲,只是汪卓成坐不住了,打了无数个电话给肖战无果后,直接开着车杀到家里来,王一博打开门就看到这人拎着块板砖气喘吁吁的冲进来,他反应迅速的侧了身,任汪卓成扯着嗓子吼:“肖战!给老子滚出来!”
王一博认出来对方手里的板砖是楼下花丛里的。
“公司你还要不要了?!再不去老子就篡了你的位信不信?!”
“吵什么吵?”肖战慢慢悠悠从阿愿房间出来,还顺势关上了门,眼睛往楼下随意一瞥,“拿个板砖吓唬我?要是你把阿愿吵醒了我不可敢保证板砖会不会落在你的脑袋上。”
汪卓成气结,却又不能拿他怎么办,只能转身向王一博吐苦水:“一博你瞧瞧他,有没有点老板的样子?我这段时间都快忙死了,上次那位想和肖战闹点绯闻的女的又搞出了幺蛾子,被人拍到和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明星进了酒店,一整晚都没出来,我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娱乐媒体打爆了!”
“要是这点事都摆不平,我还要你干什么?”肖战嘁了一声,“把那砖头离一博远点儿。”
王一博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清楚公司的事,倒了杯水给他:“辛苦你了。”
“那你就劝劝你家这位,别整天当个甩手掌柜,把什么烂摊子都抛给我!”汪卓成渴极了般,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要不就让他给我涨工资!”
王一博表情一瞬间的凝固,随后似笑非笑的说:“哪里来的‘我家’,我俩已经离了。”
汪卓成一口水呛在喉管:“……”
算算时间,王一博抽了空去医院看望了王姨和她的老伴,老人家的腿被打了石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还努力伸着胳膊拍拍他的肩膀,说:“受了委屈就和叔叔阿姨说,听你王姨谈你就爱什么都憋心里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他笑笑不多做解释,之前自己擅作主张发了那则离婚申明,闹出不小的风波,王姨想必也看见了。王一博知道,王姨一向疼他。
八月底,时间仿佛都慢了许多,阳台的吊兰开了几朵小小的娇嫩的花。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王一博整日呆在车队里埋头训练,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性子要强又犟得跟头牛似的,之前歇了几天,恨不得将落下的时间全部补上,凌晨两三点到家是常有的事。
肖战便天天在客厅等着,待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立刻起身去厨房热汤,一开始王一博不自在的很,这样子的肖战实在不习惯,但实在架不住对方的每天端着熬得又白又稠的汤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每一次都勉为其难的将一碗汤喝的一滴不剩。
实话实说,肖战做菜的手艺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只是猜不透现在的肖战,心里多多少少感到无措与悲哀,肖战已经很久不在家呆这么长时间了,更别说亲自下厨,现在却好似和他的角色对调了般。早年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被时光耗损的所剩无几,他根本不相信肖战心里还爱着他。可如果只是因为对他这几年的忽视感到抱歉的话,他宁可不要。
这种迟来的歉意,最不值钱了,他一点也不稀罕。
07
不知是不是上次同阿愿说了离婚的事情让小孩产生了心理阴影,周五晚上的餐桌上肖战顺便说了一嘴去游乐场的事,阿愿立马拼命摇了摇头,万分抵触的说:“不想去。”
“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你了啊。”肖战道,目光落在王一博脸上,“你不是一直想和爸爸爹地去吗?”
“爸爸看起来很累,阿愿想让爸爸周末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阿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游乐场人多,还是不去了吧。”
王一博自然知道儿子的想法,阿愿虽然还小,但是性格敏感的不像话,一定觉得是自己不够乖非要去什么游乐场,才会让他和肖战离了婚。
单纯又令人心疼。王一博的心尖软了一大块,将阿愿的睡衣领子翻正,又夹了一块阿愿喜欢吃的排骨,语气温柔,却还是带了藏不住的沙哑:“哪一天你想去了,一定会带你去的,爸爸向你保证……”
话音未落猛的蹙紧了眉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着,肖战心头一紧,赶忙扶住他担心的问:“没事吧?”
“……没事。”王一博轻轻喘着气,将筷子搁下,不露痕迹的避开肖战的手,“估计是太累了,头有些晕。”
这几天的训练早已超出身体负荷,他没日没夜的想要多练练,呆在车队不肯回家,今天回来的早,还是师父看不下去,严厉警告他要是再不回家休息,就别去参加比赛了。
他自然是听话的,只是回家之后还是不知如何同肖战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他在这件事没有那么无所谓,做不到坦坦荡荡接受肖战现在给予他的好。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一点出息都没有,那时候的肖战只要笑着对他说些甜言蜜语,他便晕头转向的找不着北,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长进。这段时间他时常用离婚这两个字试图让自己清醒,明明下够了狠心同对方解除了关系,可当肖战再次对他好的时候,那颗他自以为早已腐烂到尘埃里、死透了的心的心竟又不听话的死而复生,渐渐鲜活,直到重新跳动。
这是超出他预想外的,他根本无法控制。
“我去休息会儿,你们先吃。”王一博说着,冲一侧的儿子努力挤出一抹笑,“爸爸真没事,别担心。”
肖战将所有事情都收拾好,唤了阿愿洗漱完早点睡觉,热了杯牛奶来到客房门口,腾出手来轻轻敲了敲门:“一博,你睡着了吗?”
门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肖战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覆在门把上小心的扭了一圈,门便开了,这才发现人早已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似乎是姿势不舒服,嘴里小声嗫嚅着皱着眉小小翻了个身。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将屋内的一切映照的不真切,软软糯糯的。肖战将杯子放置在床头柜上,蹲了身子抱着膝盖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人,看着看着,鼻子就猝不及防的酸了起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睡着了的王一博没了白天醒着的时候一脸防备,冷冰冰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推的远远的,最好是从没认识过那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王一博对着他毫无设防的笑了,以至于此时记得尤其清楚。
王一博笑起来的时候,瞳孔都是闪着光的,他会习惯性的先弯起眼尾,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直到憋不住,喉结都会连带微微颤着,最后的最后总是将身子倒在自己怀里笑作一团。
都是因为我。
“对不起……”肖战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很快消散在房间的空气里,寻不到踪迹,他伸出手覆在王一博的脸颊上,大拇指指腹轻不可闻的摩挲了两下,眼里盛满了心疼与懊悔。床上的人深深浅浅的呼吸着,甚至侧了头用温热的脸颊蹭了蹭肖战的手心,被蹭过的地方痒痒的,触感分明。
即使知道对方现下是无意识的状态,这种熟悉的、像是被人依赖着的感觉终究还是令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哽咽着又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心口的酸胀化成眼泪,从眼角夺眶而出。
一个湿热的吻几乎是颤抖着落在了王一博的嘴角,几乎一秒的时间,而后猛的离开。他动作缓慢的摸向自己的唇角,那里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让他留恋,也叫他羞愧。
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混账的事啊,回想自己这几年对于王一博的冷落与忽视,他在这一刻恨不得杀了他自己。结了婚后他便很少将爱这个字眼挂在嘴边,认为了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才是正事,都是成熟人了,没有必要搞年轻小孩那一套矫情的东西,却彻彻底底忘了,王一博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一开始自己也是将他当成孩子来宠的。
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爱护和宠溺,却又不得不再次回到起点,重新面对孤独。
他想起王一博曾抱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颤抖着声音问他“之前的几年你去哪里了呢?”,他也想问问自己,你到底哪去了?为什么迷了路还一意孤行不知悔改?为什么有人一直在等你你还狠心甩开他的手?
自己真的何其残忍。现在他想回头,这才发现,一直在原路等他的人早已失望透顶的离开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从鼻腔里发出一阵细小的闷哼,断断续续的,像极了自己过去养的那只猫睡醒的模样,正想着,就看见王一博缓缓睁开了眼,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头脑比动作慢了一步,明明已经撑着胳膊坐起了身,还愣愣的盯着他看,仿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刚睡醒声音哑的厉害,王一博微微歪着头指了指他,满脸疑惑,“……怎么会?”
肖战站起来将牛奶递给他:“刚给你热的。”
王一博动作缓慢的接过来喝了一口,牛奶的醇香在舌尖散开,以前他不太喜欢纯牛奶,总觉得味道腥甜腥甜的,肖战知道他有失眠的毛病后,便每天晚上热好一杯,逼着他喝下去,喝着喝着竟也习惯了这种怪怪的味道。
但是这种味道太久违了,他都忘了肖战上次给他热牛奶是什么时候了。
“谢谢……”指尖微凉,他摸了摸杯身,还留温度,便把掌心轻轻覆上去,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热牛奶?”
灯光在他睫毛上铺了一层金色,肖战一时间失语,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无措起来,他现在很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好不对让王一博心里头不痛快。他再也不想让眼前的人受一点点伤害了。
“晚饭时候你不舒服,我就想进来看看你。”
“是吗?”王一博失焦的眼神一瞬间眯了起来,“可是肖战,这样的话会让我误会你。”
“什么?”
“误会你在后知后觉的补偿我。”王一博闭上眼睛,声音低低的,“我不想你这样,也不缺这个补偿,咱俩谁都没错,感情淡了谁能控制得住呢你说是不是?只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不然就不用受这几年的罪了。”
他拉过肖战的手放在心口:“痛死了的时候你把我当个透明人,现在假惺惺的干什么?”
肖战别过头,王一博现在这副模样叫他心里憋着闷,他最不愿眼前的人这样,王一博不该如此,应该冲上来给他一脚,伸手扇他一巴掌,然后恶狠狠的指着门口让他滚。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让他彻头彻骨的心疼,却又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
王一博是块玻璃,捧在手心捧不稳,就碎了。
“对你的感情从来淡过。”肖战说,将王一博的手小心握在手里,“是我做错了,我不否认。”
“你没有把王一博弄丢,是我把过去的他弄丢了,我现在只想把他找回来,然后还给你。”
左手的杯子不可抑制的倾斜了一点,王一博回过神来将杯子重新放回柜子上,定定的望着面前的肖战,试图从对方的眼神窥出一丝虚假的意味,潜意识的,认为肖战在同他开玩笑。可看了好久,里面除了深情,满满都是他。
王一博想起来,肖战这双好看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的。
他突然笑起来,笑容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别说什么大话了,这样只会让我越来越……”他止住了话头,而后笑意更甚,说话却都在轻颤着,“越来越厌弃我自己。”
“肖战,明明我们都离婚了,为什么你又要重新对我好?又像过去那样对我百依百顺,可然后呢?……”他低声道,有透明的液体滴在肖战的手背上,“然后时间长了,你又要丢掉我吗?我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了,我……不想再经历一回,我害怕……”
他的手死死攥住肖战的衣袖一角,攥得骨节都发着白,眼泪越落越凶,他狠狠吸了吸鼻子,鼻尖还是红红的,孩子似的鼓着腮帮子,有眼泪滑进嘴里,于是又抿起嘴巴,电影里说的都是假的,眼泪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
又在肖战面前哭了,太丢人了。他略微懊恼想着,伸手想要擦干净眼泪:“对不起,我失态了……我……”
夜晚的风褪去了白日的闷热,多了几分凉爽的意味,阳台的窗户没关,有细细的微风晃悠进来,在窗帘边转了一个弯,拂过王一博的脸颊,混合着肖战温热的鼻息,让他一下子涨红了脸,僵直着后背动也不敢动,喉结抑制着不可言喻的紧张上下滚动着。
这太过了。
方才剩下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打断。肖战的呼吸太炽热了,带着抑制许久的汹涌爱意,叫他根本招架不住,全身都在发烫,脚下踩的好像不是地毯,而是柔软的白云,虚无缥缈,似在梦境。
真的是梦就好了,这是个美梦,他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这个吻既绵长又浪漫,最后的最后,王一博颤抖着眼睫闭上眼,自暴自弃般的,伸手环住肖战的脖子,将自己和对方贴的更近。缠绵呼吸交织间,沸腾着他的所有感官。
他真是没出息。
对方浑身猛的一怔,随即将他抱得更紧,要将他嵌进胸膛里似的怎么也不肯放手,他听见肖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不该是你来说的……”
08
汪卓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捧着肖战早上扔给他的单反,犹豫的问道:“你俩……确定是离了?”
“我倒算了,一博还能骗你不成?”肖战手里有条不紊翻阅着这段时间没空看的文件,头也不抬,“不就是让你修了个单反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汪卓成气的胸闷:“老子又不是你生活助理……”
他恨不得将手里的单反盖到肖战那张平静冷淡的脸上,又怕对方趁机不要脸的讹他钱,只得讪讪的将单反抱在怀里。
“我说你俩别扭个什么劲,你想去看他比赛,干嘛还要偷偷摸摸去拍照……”汪卓成小声嘀咕着,“肖战你可一点也不像这么没骨气的人啊?”
肖战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笑,他戴着副方方正正的金属框眼镜,端的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你是想被扣工资吗?”
汪卓成恨恨离开办公室:“肖战,你真是被你家小祖宗吃的死死的!别不承认!”
单反是很多年前买的了,被他翻找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背带老旧了许多,卡槽也坏了,下午就是王一博的比赛,今早餐桌上对方搅着盘子的荷包蛋,目光躲闪着支支吾吾的问他下午有没有工作,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回没有,突然想起与儿子的秘密,只能装作一副十分想去又因为工作去不成的苦恼模样,冲面前的人遗憾的说:“我下午有很重要的会要开,可能去不了。”
“哦,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王一博勉强冲他挤出一抹淡淡的笑,随后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继续戳着早已七零八碎的荷包蛋。
肖战只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发旋,却也能闻到空气中一股失落的味道,他递给对方一块吐司,又偷偷冲阿愿使了使眼色,两个人立马心照不宣的隔着桌子闷闷的偷笑。
“一博快去准备一下吧。”有人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下一组就是你了。”
“知道了。”他应着,低垂着眸子将手里的项链又看了几眼,这才打开柜子,将项链小心翼翼放进里面的盒子里,动作近乎虔诚。
“这个项链之前没见你戴过啊?新买的?”身旁有眼尖的队友看见,打趣他,“谁买的啊?肖战吗?”
王一博罕见的红了脸,想要迅速关上柜子,又发觉这样有点不太礼貌,沉默了会儿道:“他设计的,说要保佑我拿冠军。”
队友大剌剌一把捞过他的脖子:“我就说嘛,你俩怎么可能真离婚?鬼都能看出来你有多喜欢他,是不是之前吵架了?结婚那么多年,床头吵床尾和,我懂的!”
王一博不说话了,复杂情绪伴随着无限失落从心头涌上来,他便再也没了开口的欲望,将柜门关好后迈着步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了脚步看向观众台,扫了一圈后还是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这才真的发觉肖战没来。
在这一刻,他讨厌死了肖战的深情,却又无比痛恨自己的别扭。这人前几天熬了几个通宵为自己亲力亲为的设计项链,说什么保佑自己拿冠军这种傻兮兮的话,现在又说不会来看自己的比赛,明明对他好的是肖战,失了阵脚的却是他自己。
别扭最怕碰上深情。
观众台人声鼎沸,他能听见有无数人叫他的名字,距离不太近,他却听的尤为清晰,师父催着他赶紧过去,他乖乖点了头,走了两步还是不死心,转身再次往观众台扫了几眼。
人山人海里,依旧没有看到肖战的身影。
“爹地,我好累哦——能不能抬一下头啊……”
“不可以!爸爸看到那还叫惊喜吗?”
“可是人那么多,爸爸不可能一眼看到我们啊,更何况还是这种不通风的小角落……”阿愿委屈的嘟囔着,“我好热哦……”
“热也给我忍着。”肖战压了压帽子,又将口罩提了提,还不忘伸长脖子举起单反,“花呢?你放哪儿了?”
阿愿咬着牙抬起肩膀给他撑着:“我屁股后面……”
“嘶——送你爸爸的,你怎么放屁股后面?!”肖战压低声音瞪他,“回家收拾你!”
阿愿苦着脸喊冤枉:“没地方放嘛……谁叫你买花啊?好俗气,爸爸一点也不喜欢花……”
肖战没好气的朝儿子脑袋盖了一巴掌:“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想当年你爸就是我用剧组的一束道具花拐回家的。”说完还颇为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目光却一直未从赛道边作准备的人身上移开,阿愿嘟了嘟嘴,肉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也随着肖战的视线看过去,嘴里喃喃道:“爹地,你到底喜欢爸爸哪一点啊?”
“喜欢爸爸哪一点吗……”肖战慢慢重复着,将举着的单反放下来,不远处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灼热视线,突然停下了同身边人的对话,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穿过人群,两道视线终究相汇,肖战看着王一博表情一怔,呆呆的站在原地,眼里逐渐聚满了笑意,嘴角没忍住的上扬,似乎周围什么都没有,空荡一片,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人。
“你爸爸是个特别好的人,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我就已经很爱他了。”他说。
弄丢过一次的人好不容易找回来,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众望所归的冠军。他被一窝蜂的人围着,所有人都在祝贺着他,所有人都带着欣喜,他却一点心思都没有,拨开人群跑出去,只想要将这份欣喜同那人分享。
顾不上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王一博举着奖杯往后面跑,声音里满是颤音:“肖战!”
没有人回应他。
“肖战!”他高声喊着。
他讨厌流眼泪,讨厌没出息,讨厌在肖战面前丢人,可当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又想,如果对方是肖战的话,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丢人就丢人吧,只要是肖战,什么都好。
他注定一辈子要没出息了。
“爸爸!”
“一博。”
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猛的回头,眼泪还未来得及擦干净,又生生砸下来两大颗。
咔嚓。
过去那张照片被撕毁只剩一个空白的相框,也会有新的照片填补上。
肖战放下单反,将手里的花递过去,浅浅笑着:“来晚了。送你的。”便听见面前的人带着哭腔一脸委屈。
“肖战,你怎么才来啊。”
end.
番外:
1.正在看实况直播的汪卓成:“你俩离婚敢情是为了复婚?”随后咬牙切齿关了电视。
2.戒指重新设计了新的,王一博表示很满意,并且依旧不同意复婚。
3.阿愿小学开学典礼两个人一起去,被迫签了很多张签名,小朋友们的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发微博:“我的cp又发糖了!”
4.趁着王一博庆功宴喝醉酒的第二天,肖战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人去了民政局。
【战山为王】小怪物
私设有
勿上升正主
夏天适合陪伴适合谈恋爱也适合死亡
1w6字预警
路边的白杨树挡下所有炎热,阳光从树叶的窄小缝隙间钻向地面,投下一片片碎影,乡镇的路边有老爷爷卖着塞进木盒子里裹上层层叠叠厚棉被的冰棍,他们敲着木棒吆喝着,五毛钱就可以换两根橙子味儿的,嗦进嘴巴里立马被冻得一个哆嗦,一不小心冰棍还会粘在舌头上,留下一圈廉价劣质、味道却酸酸甜甜的黄色色素。
王一博觉得肖战被冰棍粘上舌头的样子又丑又蠢,他嗤之以鼻这种行为,并且很不客气的说出口:“幼稚。”
两分钟后,两个人蹲在树荫下伸着舌头企图将冰棍拔下来,王一博疼的眼里泛光,伸手去拧肖战胳膊的肉:“里……里轻……轻亚...
私设有
勿上升正主
夏天适合陪伴适合谈恋爱也适合死亡
1w6字预警
路边的白杨树挡下所有炎热,阳光从树叶的窄小缝隙间钻向地面,投下一片片碎影,乡镇的路边有老爷爷卖着塞进木盒子里裹上层层叠叠厚棉被的冰棍,他们敲着木棒吆喝着,五毛钱就可以换两根橙子味儿的,嗦进嘴巴里立马被冻得一个哆嗦,一不小心冰棍还会粘在舌头上,留下一圈廉价劣质、味道却酸酸甜甜的黄色色素。
王一博觉得肖战被冰棍粘上舌头的样子又丑又蠢,他嗤之以鼻这种行为,并且很不客气的说出口:“幼稚。”
两分钟后,两个人蹲在树荫下伸着舌头企图将冰棍拔下来,王一博疼的眼里泛光,伸手去拧肖战胳膊的肉:“里……里轻……轻亚滴!”
肖战也疼,他舌头好不容易获救,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里,胳膊肉又被王一博拧着,于是忍不住呲牙咧嘴的骂:“你个臭小子!还不给我松手!”
王一博皱着眉瞪他。
肖战更来气了,对着王一博的额头使劲儿戳:“要是不松手,我就不和你玩了!”
胳膊上的手倏然松开,肖战低头看,只剩下几道红印,扎眼的很,他也开始睁大眼睛不甘示弱的瞪向面前的人,嘴里还不忘说:“我生气了王一博,你还想不想我明天去找你!”
面前的人只是倔强的昂着头,表情也没见变过,一双眼睛睁的圆滚滚的,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即使被层层树叶挡住,肖战也有点累了,终究是先服了软,语气也柔了不少:“回去吧,阿婆要等急了,今天做了红烧肉呢。”
他去拉王一博的胳膊,顺手将手掌伸进对方的刘海里一抹,满手的汗,对方却卯足了劲儿要和他赌气,双脚牢牢的钉在地面上,就是不肯跟他回家。
“怎么了怎么了?哥哥又热又饿,着急回家吃饭呢!”
“……”
“王一博你倒是说话啊,你看看你出了多少汗,别跟我耗着,我真的要热晕过去了!”
“不行。”
肖战干脆双手抓着王一博的手腕准备将这人拖走,随即耳后传来闷闷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感情起伏,肖战却硬生生听出了满满的委屈感,他转过身去看王一博的脸,这人长得好,白白净净的,平常脸上就不带什么表情,此刻也是,只是眼角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红,被肖战发现了个正着。
“什么不行?”他问,问出口的一瞬间就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顿了顿后笑起来,呼撸了一把面前的人的头发,说,“哥哥跟你道歉,哥哥瞎说的,哥哥不会不和你玩的,阿婆在水井里放了两个香瓜,明天咱俩一起吃。”
他是真心实意的道歉,笑嘻嘻的去攀王一博的肩膀,两个人身上都出了汗,靠在一起粘乎乎的,肖战才懒得介意这些,反正王一博也不嫌弃他。
“说错了,不是。”王一博盯着他,“不是哥哥,讨厌说哥哥。”
两个多月了,肖战早就习惯这人说话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他连忙点头,推着王一博的后背走:“行行行,不是哥哥,我喊你哥哥都成!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脚下的步子加快,天气又热又闷,肖战干脆拉起王一博的手跑起来,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赶紧跟上他。
头顶的天很蓝,云很淡,路边有野猫低声叫着,有人骑着自行车摁响了清脆的车铃,惊得那只橘色的野猫飞快钻进一旁的杂草丛里。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停止了,安静的刚刚好。
“咱俩吃完去桥下钓鱼吧!上次吴叔钓了好多,烧的汤可馋死我了。”
“不去,吃完饭,午觉。”他说,“你,一起。”
01
2005年的夏天,肖战记得特别清楚,发生了很多事,但都不算大事,在他眼里平常又琐碎。
——高中毕业了,考的不错
——独自一人去了乡下外婆家
——外婆和邻里关系都很好
——收玉米收的特别累
——外婆家的鹅喜欢追他
——门前有条湖,扔了个大石头进去,咕咚,声音很沉,湖很深。
——隔壁住了两个人,一位是李奶奶,还有一位是他的孙子。
——王一博不爱说话,但是爱打他,下手很重。
——王一博总是把脑袋塞进院子里的水缸里憋气。
——王一博很喜欢滑板,没人教,所以经常摔得很惨。
——王一博更喜欢“寻死”。
…………
肖战来乡下两个月,整个人黑了不知道多少圈,胳膊被晒得红通通的第二天就脱了一层皮,外婆心疼的不得了,下午去集市上拖了一整个三轮车的西瓜冰在水井里,还扔了几个香瓜进去。肖战想用井水冲凉也不成了,舀水的桶总是撞上井里的水果,砰砰嗙嗙,忙活半天最后只舀上半桶水。
阿婆不在家,估计去田里锄草了,肖战便拽了个西瓜上来,切了两半,小的被他坐在凉席上吹着电风扇吃了个干干净净,西瓜皮被扔进鸭棚;剩下一半大的,他捧着推开了隔壁的院门。
院子里很干净,地上晒着干草,估计是前两天下了雨,湿了不少,门口卧着一只半大的土狗,看他来了也不认生,甩了半圈尾巴又重新闭上了眼。
肖战站在离狗半米的位置喊:“王一博——”
没人回答。
他又喊:“王一博吃西瓜——”
不远处的田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青蛙叫声。
肖战撇撇嘴,大中午的顶着太阳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了了,想着晚点儿再来,一转身就看见个人蹲在身后的水缸前,上半身都淹在水里,缸里有微弱的“咕噜咕噜”水泡声。
“卧槽!”
也不管手里的瓜了,肖战立马上前抓着对方的肩膀就往水缸外面拽,嘴里忍不住骂,手上也没留力气,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了对方的脑袋上:“要死啊你!又在搞什么!”
魂都被吓得不知飞到了哪里,他将面前的人用力拽到阴凉下,又是一巴掌扇上去,这次是落在了后脖子上,对方直接痛的“嘶”了一声,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气呼呼的看他,肖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多长时间了?!”
“……”
“说话!我问你在水里闷了多久了?!”
“……一小会儿。”面前的人被水呛到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热,水,凉快。”
土狗阿黄绕着他跑了好几圈,口水啪嗒啪嗒的往水泥地上滴,肖战伸手摸阿黄的脑袋,随后“啊呜”一声,将最后一口炸鱼咬下。
阿黄呲了呲牙,甩着尾巴跑开了。
“好吃!”肖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泛着油光的手指头,“只是可惜了那大半个西瓜。”
王一博用脚尖踢他后背:“神经。”
肖战不可置信的瞪他:“我神经?谁会没事做把脑袋闷水缸里?我以为你又要寻死!”
王一博说:“书上看到的,可以死,但是,太难受,我自己意识到,要死了,就会挣扎,所以不会。”
“所以不会选择这种死法?那就成,溺水很难受的。”肖战从地上爬起来,“走,我们也去抓鱼。”
前两天被晒伤的胳膊还没有好,外婆劝他这两天别往外面瞎跑,可是刚刚路过门前小湖时村里的几个男生都打着赤膊游泳抓鱼和小河虾,搞得他心里痒痒,当即拉着王一博就想往外冲。
“不去,好热。”王一博甩开胳膊上的手跨过他,“有作业,还没写。”
“要写你早写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王一博将桌上的防蝇罩掀开,又塞了他一条炸鱼:“闭嘴吧。”
七月中旬的夏天实在热的很,电风扇的风都是热的,肖战又是易出汗体质,此刻什么都不做,只坐在藤椅上,额头滴下的汗都能吃进嘴巴里,他苦着脸咂咂嘴,炸鱼的香酥口感在嘴巴里久久散不去,且越回味越香。他抿着嘴去偷瞄王一博,见对方正规规矩矩低着头写暑假作业,心下暗喜,挪着屁股到桌边,偷偷摸摸间伸出了手。
“不可以。”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用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神盯着他的手,“爸妈要来,留着,不多了。”
爸妈?
心下猛然一沉,鱼也不急着偷拿了,肖战歪着脑袋去看王一博的脸色,见他如平常一样,便也松了一口气,带着笑坐到桌子另一头,问道:“你爸妈几点来啊?”
王一博头也不抬:“六点。”
“那六点你随我出去吧,山头的日落很好看。”肖战将下巴撑在桌子上,抬着眼说,“我上次去过了,嗯……除了蚊子有点多之外,挺好的。”
圆珠笔的笔尖在纸上落在一个蓝色的点,王一博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不敢动,耳边有细细的,温热的呼吸,他僵硬的扭着脖子看去,肖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旁边,伸手挠他脖子后的皮肤。
“你昨天睡觉是不是被蚊子咬啦?红了一片。”
王一博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懊恼的不行,脸隐隐在发烫,他一声不吭的甩开肖战的手,声音也提高了点:“干什么,不许碰!”
手冷不丁的撞上桌角,痛的肖战太阳穴都在抽抽,他嘶了一声捂着手就没声了,王一博见他如此,顿时有些无措,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盯着肖战头顶的发旋儿,想了想将双手递过去。
肖战瞪着眼睛凶巴巴的说:“干什么?!你个笨蛋!”
王一博眨了眨眼,小心开口,“你,打我,用劲。”
什么跟什么啊,这小子是不是缺根筋啊……
手背肉眼可见的肿了一小块,疼痛感还未完全散去,肖战“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得泄气的扭过身子:“切,谁打你啊,我才没那么幼稚。”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下来,阿黄又慢慢悠悠的走进来,匍匐在肖战脚边,肖战便把手伸到阿黄眼前,故意大声的说:“阿黄,你看战哥哥好可怜,王一博他又欺负我了,哪有弟弟整天欺负哥哥的道理啊?哥哥又舍不得还手,还了又得说我以大欺小,哥哥真的好惨啊阿黄——”
他假模假样的扯着嗓子嚎,搞得身后的人内心更加愧疚,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急得再次把手往他面前送,嘴里念着:“你还手,还手,我……”
“阿黄,早知道我就不应该送西瓜过来给王一博吃,不仅把西瓜浪费了,还把手给砸肿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我没有,我说,你打我,重重的,我不喊……”
这人平时说话就不怎么利索,此刻急得汗冒出来了,额头鼻子上沁出细细密密的一层,肖战憋着笑看过去,见他眼眶都有些发红,也不逗他了,王一博的脸蛋肉肉的,婴儿肥还没消完,搞得他只想捏一把,心里想着,手也捏上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禁逗呢,不疼啦不疼啦,赶紧写……”
剩下的话憋在喉咙眼,再也发不出来。
他的手被对方小心的握在掌心里,动作温柔的揉搓着,王一博轻轻的冲肿起来的地方吹了一口气,肖战顿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你搞什么啊?”他结结巴巴的说,却还是任由王一博动作。
“摔倒,奶奶吹吹,说把痛,吹走。”王一博一脸认真。
“哈?”肖战一怔,随即没忍住的笑出来,连声音都是抖的,“我说王一博,你又不傻,怎么连这种哄小孩子的话都信啊?”
王一博不说话了,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一会儿重新低下头去,像是验证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垂了眼又吹了一口气。
肖战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王一博还是不说话,眼里的委屈却是显而易见了,他抓着肖战的手垂着脑袋,肖战又好气又好笑,被打痛的明明是自己,现在怎么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事欺负了小孩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我错了,不该嘲笑你的,其实……其实小时候我哪里受伤了,妈妈也会给我呼呼的,真的,不骗你……”
“对不起。”
“……啊?”
“害你受伤,痛,因为我。”王一博闷闷不乐的说。“痛,吹不走。”
肖战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小孩一直自责着呢,单纯的以为奶奶的办法有用,便一心想着给自己吹吹,觉得吹了,也就不痛了,自己更不会责怪他了。
这个笨蛋,真的看不出来自己是故意逗他玩吗?
眼前的人靠的他很近,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舒肤佳的肥皂味,明明这种味道很普通,自己也在用这个牌子,肖战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喉咙发干,他盯着王一博的脸一会儿,终于放弃似的将额头绝望的砸到对方的肩膀上。
“干什么啊你?谁要你记得这么傻的事啊,真的就是大人骗小孩子的啦……”
王一博任由他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向自己,沉默了会儿还是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炸鱼递过去,“最后,不能吃了,就一块。”
阿黄的眼睛顿时亮了不止两个度,甩着舌头和尾巴,用前爪拼命扒拉着肖战的膝盖。肖战喉咙哽了一下,欲哭无泪的将炸鱼狠狠咬了一大口,又恨恨的道:“好吃!”
—
肖战是见过王一博爸妈的,小村庄里永远藏不住秘密,来这儿的第二天,就有小孩子跑过来拽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离王一博远一点啊。”
“为什么啊?”他装作好奇的样子。
小孩子果然兴致更高:“因为他是个傻子,平时都不说话的!而且还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妈妈说了,连爸爸妈妈都不要的,那就不是好孩子。”
童言无忌才最可怕。肖战没多说什么,塞了一瓣西瓜哄着小孩回家,接着手脚利索的爬到院子里的草堆上扒着院墙喊:“王一博——王一博——”
没人理他。
他锲而不舍的挂着大大的笑容继续喊:“小怪物——我都看见你了。”
小怪物是肖战刚刚给他起的外号,没有丝毫的恶意,他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王一博特别像外国电影里那些神秘莫测又长得顶好看的男主角,一眼就和其他人分辨开来,性格怪,说话怪,反正哪哪都怪。
那人坐在隔壁院子的走廊里,手里拿着个滑板,正仰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神里的抗拒肖战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说:“咱俩好歹昨天见过一面,别这么冷漠嘛!手上滑板是奶奶买的?不是吧?”
“爸爸,送的”
肖战一愣,想起昨天刚来外婆身边,拎着箱子路过邻居家门口,就看到了王一博,这人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是吓人的红,仿佛下一秒就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却还是大张着胳膊挡住身后的老人,用力瞪着面前的一对中年男女。
“不许。”肖战听见这人说,“奶奶很好,不许。”
“一博,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男人喝道,“我们是爸爸妈妈!”
“丢了。”
“你说什么?!”
“爸爸妈妈把我,丢掉,让我走。”王一博说着,连声音都是发着抖的,“你们不要,只有,奶奶要。”
“那你会玩吗?”肖战撑着下巴笑嘻嘻的问,“咱俩一起出去学啊?我刚来外婆这里,谁都不认识,我看你不错,交个朋友呗?”
“听见了。”
“什么?”
“听见了。”对方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口齿清晰道,“刚才,坏话,听见了。”
呃……肖战一下子噤了声,莫名的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明明自己什么也没说,他瞅了瞅王一博的脸色,见他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又开口:“我可没说你坏话,是那小孩说的,我觉着你挺好的,真的。”
“没怪你。”小怪物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回答,“但是,滑板,我的,不给。”
一点都不可爱。肖战叼着根干草,装作不屑的切了一声:“谁稀罕啊。”眼里却依旧带着笑意。
小怪物就是小怪物,肖战心里想,他嘴里也这么喊,天天扒在草堆上喊:“小怪物小怪物——来我家看电视呗?还有好吃的水果,我有周杰伦的磁带你要不要听啊?哦对了对了,我带了吉他,可以弹曲子给你听,你要不要和哥哥玩啊?”
他觉得自己像拐卖单纯儿童的变态大叔,无奈小怪物实在太可爱,起初还装作矜持冷漠脸,看到自己就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到了后来也慢慢吞吞的挪过来,站在墙根下面抓着衣角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个……周杰伦,磁带,能听吗?”
小怪物也喜欢周杰伦,喜欢《七里香》,手里握着肖战塞给他的mp3,眯着眼睛戴上耳机轻轻点晃着脑袋,肖战就笑:“这么喜欢啊?”
“嗯。”身边的人点头,想了想摘下右耳的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好听,喜欢。”
肖战取了吉他弹《七里香》给对方听,有时候也弹《晴天》,小怪物便很乖很乖的坐在他对面听他唱,这么一来二去一个礼拜不到两人便熟悉了很多,小怪物甚至将滑板亲自送到肖战面前,肖战兴致勃勃的站上去不到两秒就摔了个狗吃屎,屁股实实在在砸到水泥地上后便再也不提要玩滑板的事了。
小怪物有名字,叫王一博,肖战整天喊小怪物喊的起劲儿,王一博本人也没说什么,倒是外婆无意中听到了,举着锄头就在肖战屁股上锤了一下,力道还不小,疼的肖战捂着屁股坐在草堆上委屈巴巴了好一会儿。
“一博这孩子好的很正常的很,臭小子谁允许你叫人家怪物啦?万一人家往心里去了,伤心了怎么办?”
肖战撅着嘴巴心想:他明明是觉得王一博可爱才叫的。
其实外婆说的很对。王一博不仅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傻子,相反还非常聪明。卧室的墙上尽是他的奖状,听他奶奶讲,这小孩还年年拿一等奖奖学金,足足有三百块钱,每次回来都会给奶奶,一分钱也不留着。
外婆又说,这小孩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奶奶说他小时候性格特别开朗活泼,自从爸妈离了婚就得了自闭症,把他送到这里来后更加严重,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学校老师找到他奶奶也没法子,咱乡下哪懂什么自闭症,就放任他去了,这两年好了些,但是说话却成这样了,可惜了啊。
其实一博这小孩特别好。外婆末了添上一句。
肖战也知道王一博特别好,他很喜欢王一博,只是王一博有一点他很讨厌,非常讨厌。
王一博“喜欢”自杀。
02
傍晚六点王一博并没有如约过来找肖战,王一博爸妈五点半不到就过来了。肖战拎着吉他站在自己家围墙边听着对面传来的争吵声,随后跑进屋子拿了一个看起来旧糟糟的随身听,塞了周杰伦的专辑磁带进去,塞了耳机就坐在院子里安静的听。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你啊王一博!”
“为什么不是你代他得病呢?!为什么不是你啊!!”
对方单方面声嘶力竭的吼着,肖战将耳机音量调大,抱着怀里的吉他闭着眼小声的哼着,声音却怎么也控不住的颤抖。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远处一切变得暗沉沉的时候,肖战终于听到旁边的院子传来惊天动地一声摔门声后,这才扯开了耳机线,抱着吉他灵活的爬上草堆,冲门口站着的人小声喊:“王一博——哥哥弹吉他给你听,要不要听啊?”
“滚。”
“是孙燕姿的歌,哥哥喜欢的歌手,要不要听啊,我刚学会的……”
“滚。”
“名字叫《遇见》,‘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好不好听啊?我跟你说……”
“滚啊!”对面的人突然暴怒起来,将斜倚在墙上的滑板狠狠摔过来,围墙那么高那么硬,将那块平常被小孩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抱着的滑板砸溜了一个轮子。
小孩在哭。
肖战不吱声了,盘着腿在草堆上撑着下巴默不作声的坐着,活像个老僧入定,定定的看着王一博红着眼眶流眼泪,这小孩哭都不带出声儿的,憋在喉咙里,直憋的肩膀都在一抽一抽的。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哭够了,抹了一把眼泪后慢腾腾的走到围墙边伸手去拾滑板,看到轮子坏了一个,生生又砸了两大颗眼泪下来,蹲着将滑板紧紧抱在怀里。
“那个……”肖战揉了揉鼻子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先闭了嘴,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等王一博哭完,谁知这小孩哭完一阵先开了口。
“奶奶,不许,告诉。”他说。
“哎好好好不跟你奶奶说。”肖战撇撇嘴,挠了挠小腿上刚被蚊子叮出来的包,“炸鱼还有吗?”
话音刚落就见王一博拧着眉毛瞪他,肖战转而换作笑脸迎着:“好弟弟,哥哥好饿啊。”
估计是他这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实在让王一博大开眼界,站在原地抱着滑板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的挪到屋里给他端了剩下的炸鱼,又挂着眼泪来到肖战家院子里。
“上来。”肖战拍拍身边的空位,“看不了日落咱们就一起喂喂蚊子。”
他弯着腰去拿吃的,王一博就伸高了胳膊递给他,然后三两下迈着长腿就上来坐在他旁边,肖战伸手去拿滑板,他便侧了身子摇着头不让自己碰。
“我的。”他说。
肖战将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不方便说话,只得状似无语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等嘴里吃的东西咽下去了才终于忍不住弹了一下王一博的脑门儿:“我又不抢你的,给我看看能不能修好,快点儿的!”话音未落,怀里就被塞了个满当。
“好你个王一博。”肖战咬牙切齿道。
“修。”对方看着他,眼底满是亮晶晶的期盼。
肖战终于知道,说大话的下场就是直接打脸,他瞅着王一博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将滑板重新还了回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刚才得有多烦我,才能这么大力气的把轮子给砸的裂了个缝儿啊……”
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对方只是默默的将坏了的滑板重新抱着,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烦我,自己而已。”
阿黄不知什么时候从下面跳了上来,盘缩在肖战脚边低低呜咽着,肖战摸了摸它的脑袋,又眼疾手快的拍死了脚踝的一只蚊子:“怎么烦自己呢?你很好啊,特别好。”
“不好。”
“……”
王一博闷闷的说:“好,爸妈不会,丢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肖战,又道,“弟弟好,爸爸,喜欢。”
肖战抓住了重点:“……弟弟?”
这时隔壁院子的门传来吱呀一声推门声响,紧接着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苍老的声音:“一博?”
“这里!”肖战转头冲院墙下的老人笑的乖巧,“奶奶,一博在这里呢!”
李奶奶将手里的锄头倚在墙角,脱了长套鞋,冲他们招招手:“战战,你外婆还没回家呢吧,要不在奶奶家吃饭吧——一博,回家啦。”
“不用啦奶奶,我刚吃了你做的炸鱼,真的好好吃啊!”
“那奶奶明天再炸一点,让一博给你送过去。”
肖战连忙点头刚想嘴里说句谢谢,一旁的王一博却道:“不要脸。”
要不是看在李奶奶的面子上,肖战恨不得一脚将对方踹下去,他气到语塞,冲着这人无声的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半天憋出三个字:“明!天!见!”
阿黄蹭了蹭他的手心,随着王一博下去,乖乖走在这人身后,肖战将手边的吉他抱起,随手抚了一遍琴弦,他盯着王一博的背影,正要走出去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声音哑哑的:“肖战,明天,其实很,想再见你。”
肖战心头一怔,迅速蔓延了无尽的异常,对方的眼睛太亮了,像是注满了天上的月光,他一时间竟然不敢看王一博,说出的话都磕磕绊绊的:“别……别想些有的没的,哥哥……哥哥明天带你去水库抓泥鳅去,让我外婆煮汤给我们喝。”
他一番话虽然说的结巴,但听起来又认真的不行,像是做什么重大的承诺般,王一博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就浅浅的笑了,他轻声说:“肖战,谢谢你。”
这一晚外面下了大雨,夏天的雷阵雨总是一阵一阵的,雷声将肖战从梦里惊醒,他睁开眼看向窗外,正好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来,将黑夜撕开如白昼,又转而不见。
心里很慌。他抚着心口轻喘着,等这阵难受劲儿过去了,趿拉着拖鞋起来去关窗户,有雨从缝隙中钻进来,掉在他手背上,冰凉冰凉。
后半夜,他没有睡着,直到五点多的时候才有睡意袭来,他迷迷糊糊的想:一会儿得去找小怪物,答应他带他出去玩的。
然而再等他醒来时,闹钟已经指向了上午八点,他一个骨碌从床上滚起来跑到窗边,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出了不大的太阳,时有时无的。
洗漱完后肖战拉开窗户扯着嗓子喊:“王一博!”
没人回应他,他便喊的更大声:“王一博——!!”
院墙那头安静极了,如果王一博在家,早就跑到院子里隔着墙让他“闭嘴”,肖战这才真正慌了,跑到隔壁大力的敲院门:“王一博!王一博!你在不在?!李奶奶!”
他这才想到,李奶奶每天都会和外婆凌晨五点去田里干活,这会儿估计还在后山,来不及多想什么,他也不敢多想,疯了一样的跑到后山,却在路上碰到几个小孩,是一个村里的,其中一个肖战记得很清楚,来这里的第二天,这个小胖子就拉着他告密说王一博是个没人要的傻子。
这会儿小胖子被围在其他几个人小孩中间,灰头土脸哭的撕心裂肺,肖战缓了脚步,眼尖的发现这小子额头肿了一大块,看起来滑稽可笑。
“王一博那个傻子!以大欺小还打人!”小胖子抹了一手鼻涕,大声喊道,“我要告诉我爸妈,找他去!”
“不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吗?一天到晚的装什么装!”
“对啊对啊,十七岁了连话都说不顺,成绩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小孩子永远不知道他们说出口的话是支伤人多深的箭,光是听着,肖战的心口就快要炸掉,他站在原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可怕,手里是小胖子的衣领,他问:“王一博人呢?”
估计是平时欺软怕硬惯了,遇到比他们年龄大还表情凶狠的大人,都吓得缩在面前不敢动,小胖子的眼泪瞬间又重新淌出来,又不敢哭大声,只能捏着哭腔支支吾吾的说:“他……往那棵大槐树去了……哥哥……不要打我……”
肖战冷笑:“下次再发现你们这些小鬼欺负他,我就扒了你们的皮,拔了你们的舌头,看你们怎么在背后骂别人‘野种’!”
——
找到王一博的时候,这人正坐在槐树的粗大枝干上,左手捏着自己送他的mp3,右手专心致志的玩着一片叶子。
“王一博,快下来!”肖战仰着头冲他招手,“你他妈怎么爬上去的?你是猴子吗爬那么高?”
他心里焦急的很,又怕哪句话刺激到对方,于是冲树上的人张开双臂,连哄带骗语气也连带着温柔不少:“不是说好带你去水库的吗?你下来,我们去好不好?你别吓我。”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段时间王一博做出的各种“不痛不痒”的自杀行为,第一次撞见是看他大夏天的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说是要感受窒息而死的感觉,又时不时的喜欢独自用绳子紧紧绕在脖子上,把脑袋长时间的闷在门口的水缸里。
肖战不知道如何阻止他的这种行为,他只是想好好护着这个小孩子。
这棵槐树年代很远了,肖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来外婆家,便有了,他以前和爸妈伸着胳膊抱树干都没抱的住。此刻看到王一博一声不响呆在上面,几乎都要红了眼。
树上的人也低着头看他,将手里的mp3朝他招了招:“好听,《七里香》。”
他毫无征兆的从离地面近乎五米距离的树干上跳下,闭着眼,准备感受一下书上说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震出来的疼痛,却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脖子就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咳!快被你压死了!王一博……你完蛋了……”
即使掉下来时自己抱住这个小孩力量有所缓冲,然而还是不能避免这人死死倒在自己胸口,闷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肖战扯着对方的衣领想要把他扯开,却发现小孩一直低着头抱住他的脖子,浑身都在细细颤抖着。
干脆就躺着任这人抱着了,更何况刚才那一巴掌也把自己心里的火拍的差不多灭干净了。肖战托着王一博的腰,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昨天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一博特别特别好了,又乖又懂事,一会儿回家歇一下,下午带你去玩。”
他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对方。肖战感觉胸口的布料被眼泪浸湿,可偏偏王一博哭的时候永远不发出声音,他便把小孩的脑袋托起来看,果然,眼眶红的吓人。
“那些小孩子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哥哥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他们不敢再欺负你的。”肖战替他擦了眼泪,“还有啊,你要相信爸爸妈妈是爱你的,知道吗?”
“不是。”小孩吸了吸鼻子,“不爱,真的。”他松开肖战,想着从肖战身上起开,小腿却后知后觉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肉被什么撕了开,他吃痛的嘶了一声,肖战直起身子一看,刚压下去的火腾地又冒了上去。
王一博的小腿被树下的石块划开一个不小的口子,有血淌过脚踝,浸湿了他脚上的白袜子。
得,还要去医院。
听着医生一边给王一博包扎伤口一边叮嘱注意事项,肖战真想好好揪揪他的耳朵,看到小孩痛的五官都拧在一起,还是没舍得下手。
“知道疼了?跳下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这样?”
“没有。”王一博攥着他的手,很紧,“知道的,你一定,会接住我。”
小孩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好听,肖战罕见的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捏着王一博的鼻子道:“要是我没来呢?也跳吗?”
“嗯。”面前的人点点头,一脸的认真,鼻子还被捏着,说话瓮声瓮气的,“习惯了,不高,不死,疼一下。”
习惯了。
一旁的医生絮絮叨叨,责怪着“现在的小孩不像话,什么地方都敢跳,哥哥回家要让你家长好好教育教育他”,肖战却像什么都听不见,他愣愣的看着王一博,心里却泛着涩然感,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哽了一下喉咙,把王一博的手指头轻轻捏了捏,软软的。
…………
医院里的人不多,整片走廊也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边上横着几张掉了漆的长凳,鼻间尽是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儿,肖战扶着他慢慢坐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渴了吧,我帮你买瓶水。”
就见王一博摇头:“不渴,陪着。”
他便只得坐下来,不放心的看看伤口,见雪白的纱布整整齐齐的缠在细瘦的脚踝上,又忍不住心疼,还夹杂了一丝怨望,说出口的话又稍稍重了些。
“你知道你这样回去,奶奶会多伤心吗?为什么不为她想想?”顿了顿他又道,“为什么也不为我想想,我有多着急?”
刚抬着头的人听着他的责怪,好似闷闷不乐的把脑袋垂了下去,垂头丧气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凳子上的油漆,然后慢腾腾的开口:“爸爸妈妈,去死,让我。”
肖战一怔。
“我不想死,他们一直,让我乖,听话,乖,带我在身边,不丢下,我,所以,我听话,去死。”
小孩的语气本来好好的,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又努力的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憋回去,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小孩没哭,肖战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他看着王一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哭了。
他一声不吭用长T恤的袖子给王一博擦了鼻涕,自己的眼泪却落得更凶,终是忍不住弹了弹对方的额头,颤抖着声音说:“你个傻子……爸爸妈妈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亏你成绩那么好,理解能力那么差……”
外面的太阳比起清早的大了许多,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王一博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一圈光晕看了会儿,随后目光移到了肖战脸上,见他正在哭,张着手心替他擦,动作笨拙又滑稽,肖战转而握住他的胳膊,惩罚似的在那手心敲了两下。
“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你看那个滑板,你喜欢,不就买给你了嘛对不对?凡事要往好的方向………”
“弟弟。”身边的人突然打断他,不由得语气更加失落,“有弟弟,他生病,尿毒症,肾源,我匹配,滑板才,买的。”
肖战呆呆的望着他,周围有说话声他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剩王一博说:“奶奶不许,说他们儿子,也有我,可是他们,喜欢弟弟,我不给,让我去死。”
“每次,让我,死。”
03
虽然肖战一直说他可以带王一博去医院换药,可是李奶奶总是怕麻烦着他,也心疼孙子,等到三天后还是亲自踩了辆三轮车将王一博载到医院里,临走之前肖战把他背到三轮车的后面,安慰他说:“疼的话忍忍,一会儿就过去了,一阵风似的,唰的就不疼了。”
王一博一大早还没睡醒,恹恹的倚在一边不理他。
不领情的臭屁小孩!肖战又一次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
待他们离开后,肖战回了屋子扒着日历看,时间就在生活点滴中一点点的溜走了,已经八月底了,自己九月就得离开,还没想好要送王一博什么礼物。
他心里也是堵堵的,本来高中毕业后想在城市找个兼职做做,挣点儿零花钱,外婆打电话过来说很想他,他便二话不说收拾了行李跑了过来,一来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和王一博那小孩儿好不容易熟了些,现在陡然说要走,他还不知道怎么同王一博开口。
说白了,他就是怕在小孩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中午那会儿王一博和奶奶一起回家,肖战又跑出去将王一博背到家里,还热心十足的将三轮车帮李奶奶推进了仓库。老人家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孩子,懂事能干,拉着肖战让他中午在自己家吃饭。
肖战答应的爽快:“好的!”
奶奶拉着他的手又道:“小战啊,奶奶这两天天天犯头晕,胸闷闷的,估计是活干多了,下次一博去医院,就真的要拜托你一下啦。”
肖战点头:“奶奶你放心吧!”
他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回到王一博的房间,在对方面前蹦哒了好一会儿,直到王一博黑着脸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才作罢。
“你看,你腿不能蹦吧?不能跳吧?”他贱嗖嗖的道,“我能!”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做危险的事。”
王一博看着他,不说话。
“哥哥过一段日子就要上大学了,在重庆。”肖战大喇喇的坐在他身上,嘴角扯着笑,“你要是想见我呢,就考到重庆去,哥哥就带你到处玩,羡慕死村里的那个小胖子!”
他边说着便小心的观察着王一博的表情,生怕小孩不高兴,嘴里又努力跟他扯着这些有的没的,看到王一博的表情猛然一滞,紧接着手就被死死捏住。
“你,离开?”
肖战不自在的哈哈笑着,空出来的那只手安抚般的拍拍王一博的手背:“我也要上学的啊,那这样……我每年暑假都回来,你每年的七月一号就等我,要是我迟到了,你就……”
“骗子,肖战你,骗子。”
王一博的眼神尽是愤怒和翻涌的不解,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住了他,直到肖战看到它慢慢变红,才认输似的叹了口气:“一博,我九月份就要走了,哥哥的大学在重庆,你不信的话,我给你打电话给我爸我妈。”
王一博还是红着眼一言不发,他紧绷着下颚线,抓着肖战的手却越来越紧,最后才妥协的垂下了脑袋,干巴巴的说:“不要,说谎,明年,来。”
他说:“等你。”
肖战笑着:“哥哥说话算话,一定来。”
承诺过的事是一定要答应实现的,他不能食言,因为一想到小孩等不到他时会失落的表情,他就难受的不得了。
光是想想就不行。
——
不知是不是老天感应到了什么,肖战总觉得时间慢了许多,王一博的腿受了伤,肖战也不怕他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每天过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过分时就在王一博面前说句欠揍的话,讨一分嫌。
他每天都把西瓜切成两大半,和王一博一人一半,拿着大勺子挖着吃,通常自己中间那一块都是挖给王一博吃的,小孩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肖战便说:“中间的那块最甜,哥哥最喜欢你最疼爱你,就给你吃啦。”
通常王一博听到这种没水准的话都会翻白眼骂他“无聊”,今天倒是异常的没吱声,脸颊却诡异的开始慢慢变成淡粉色,肖战脸埋在西瓜里,抬着眼去摸小孩的脸:“怎么了?你热吗?要不要开电风扇?”
他关心的真情实意不掺一丝水分,语气且十分真诚,也不知道触到了王一博哪根敏感的神经,本来还是淡粉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肖战听到他小声呢喃着:“你,回家……离我,远一点点……”
肖战也不管手里有没有滴落的西瓜汁,嘴里嚎着“王一博你个小没良心的,去你姥姥的大西瓜!”就扑了过去。
暑假快结束了,王一博也没有再动过自杀的傻念头,肖战拍着他的脑袋欣慰的说“孺子可教也”,给他弹《七里香》,阿黄就叼着他的衣角,搞得衣角的布料全是口水。
…………
家里墙角的西瓜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李奶奶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是外婆赶忙回来告诉他的,当时王一博就坐在他身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歪着头听他胡乱的弹着曲子,外婆刚说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笑意僵着说不出的别扭,肖战看向他,喊:“一博?”
王一博的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
老人家年纪很大了,快七十五了,心肌梗死。忙了一辈子,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当时和她一起干活的人说,什么征兆都没有,就这么倒在田埂上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不行了。
肖战同外婆站在一边,外边还围了一圈的人,他沉默的望着王一博靠在墙上,小孩眼泪已经停了,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左脚有些不自然的垫着,医生安慰的拍拍他,他也就木然的点点头,不说话。
外婆抽噎着说:“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昨天她还说你喜欢吃炸鱼,要再做一次给你吃呢。”
肖战揽着外婆的肩没吭声,王一博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向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点光也没了,他却一步没有上前,喉咙哽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敢上前,他害怕王一博露出这样的表情。
爸妈打电话说帮他订好了火车票,嘱咐他在火车上注意安全,肚子不要饿着,肖战嗯嗯嗯的应着,兴致低缺,挂了电话后又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
两天了,他没见过王一博一面。
起初他去敲门,没人理他,他锲而不舍的爬到院子里的草堆上伸长脖子看,只有紧闭的大门,他喊王一博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回应。
“王一博,你不要不理我啊,我不放心,我想看看你。”肖战知道王一博能听见,对方的固执让他又害怕又感到委屈无力。
这个臭小孩,为什么要推开他啊。
可他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多问,肖战只是每天一大早就扒着院墙看人有没有在家,只要从窗户能看到王一博,他就放心了,可是直到他要离开老家的前两天的晚上,他发现王一博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
有吵架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红色电话机愣着神,就听见一声“王一博!”,惊得肖战一下子反应过来,穿了鞋跌跌撞撞就往外跑,外婆赶紧拉住他:“小战,你暂时不要去。”
肖战急得甩开外婆的手,他听着隔壁传来的叫骂声,心一下一下的往下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呼吸间都痛的要死。
院子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村里的老老少少,肖战一进去就看到小孩站在门口低着头看地面,面前的两个一男一女中年人拽着他的胳膊,似乎是想要把他拉走。
“不走,你们,走。”肖战听见他开口说。
“你是我们的儿子,奶奶这里没有人了,谁来照顾你!?”
“不是,你们有,弟弟,没有我。”王一博摇摇头,脸上波澜不惊,终是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父母,“我不走,不捐,不救,没有爸爸,妈妈……”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巴掌声,震得人心脏一颤。
“王一博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回去!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眼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冲他吼,那一巴掌一点劲没留,重重的扇在他脸上,扇得他很痛,却也很麻木,他甚至笑了出来,闷闷的笑着,样子却比哭还难看,眼睛的余光瞟到了离他两米远的肖战,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与迷茫。
“别笑了王一博。”他听见肖战上前一步对他说,“别笑了,求求你了好不好?”
这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城里来的哥哥拉着他的手,面色阴冷的将他护在身后对自己的爸妈说:“不要逼他了。”
他的手被肖战拉着,身前的人以一种护犊子的姿态挡在他面前,王一博将肖战的小拇指小心的捏在手里不说话,心里却升腾起一种空前的幸福感。
竟然还有人对他好。明明没有人要他了。
真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这个人,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笨笨的不会说话,如果可以,他想先找到肖战。
王一博还是要和父母离开的,肖战知道,法律意义上的。
闹剧一直到傍晚才结束,外婆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有,明天还要去送一下王一博呢,不知道小孩子去了其他地方还适不适应。
刚才他默不作声的帮王一博收拾了行李,全程没让小孩插手,小孩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将行李箱拉链拉好后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对方冲他伸出手摊开了手心。
“你的,还你。”
是肖战送给他的mp3。
“送你了,就是你的了。”肖战推回去,“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不然哥哥会伤心的,知道吗?”
客堂的老式闹钟响起,当当当当的敲了七下,王一博眨了眨眼睛,然后乖乖的点了点头,将手收到裤兜里。
“好了!那就……明天见吧?”肖战把箱子拎到门口,拍了拍手努力挤出一点笑,可是心里难受着,这笑怎么看怎么勉强,他干脆就不笑了,冲王一博挥挥手,“哥哥回家了。”
“肖战。”有人喊住他,他回过头来看,王一博站在房间门口正对着自己笑,面前的人从来没这样笑过,眼睛在柔软的微黄色灯光下很亮,泛着温柔的涟漪。
“我走了,明年你来,找不到我。”他听见小孩说,“我不想,你,找不到我。”
王一博是在大清早被村里一个大叔从家门口那条湖里捞上来的。
没有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跳下去的,小胖子说睡觉前关窗户还看到他坐在河畔发呆。肖战走近看到小孩闭着眼,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脸上是异常的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看不见。
不是说在水里窒息了很难受,会挣扎吗?这次怎么一声不吭呢?
肖战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一步,他听着耳边王一博父母的痛哭声,耳边像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全身的血液拼命的悸动着,疯狂涌向大脑,心头泛起一股巨大的恶心。他好想吐。
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胃里一阵翻滚,他终是没忍住,面色苍白的突然推开身边的人,冲出去扶着一侧的水泥砖,呕出一大摊秽物。
“手里这是握了个什么,握这么紧?”大叔将小孩的手用力扒着,他将手攥得太紧了,扒了好半天才扒开。
湿漉漉的掌心躺着一个黑色的、小小的mp3,进了水坏了个透底,再也不能听了。
04
第二年的暑假,老家的太阳还是那么热,肖战拉着箱子走在小道上,轮子被地上的小石子摩擦的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搞得他心疼的不得了,干脆拎着箱子往家走。
路上遇见了小胖子,估计还记得去年被他恶狠狠的揪着衣领威胁的画面,弱弱的喊了声哥哥之后就赶紧躲进了大门里。
“外婆!——”他喊,“小战过来了!”
院子里相比去年没有什么变化,外婆两个月前养了一只小土狗,这狗自来熟,围在他的脚边疯狂的摇尾巴,肖战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狗毛绒绒的脑袋,问:“阿黄呢?”
外婆将地上铺着的干草细细摊开,回道:“不知道去哪里了,隔壁……离开了,就走了。”
隔壁的院墙已经没了,被推了,只剩一下一个光秃秃的房子,肖战刚才路过的时候还差点没认出来,他淡淡的笑着:“外婆的这只小狗长大了以后,一定很可爱很听话。”
他的行李很多,一个箱子,一个双肩包,还有一个大纸盒。箱子里大多是重庆那边的特产,他给外婆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后,又去拆纸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块滑板。
没良心的臭小子,哥哥对你那么好,还给你带礼物。他想着。
他抱着滑板去了隔壁,曾经院子里的什么都没有了。肖战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然后将滑板轻轻搁在了屋子的墙角边。
“花了好多钱呢。”肖战嘟囔着,“哥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他放好后又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面前窄窄的屋檐走廊,空荡荡的。随后转身往前面走去,不愿意再多看。
“肖战。”有人喊他。
肖战猛的回过头。
门口坐着的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球鞋,浑身看起来干净的不真实,正撑着下巴冲他笑的一脸开心。肖战听见他冲自己说:“不走,不离开,你能,找到我。”
“肖战,好想你。”
阳光刺眼,他看着看着也开始笑,眼泪却刷的砸了下来。
END.
【战山为王】离婚战役 中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
03
扭伤的疼痛一般隔天才会肿的比较严重,王一博下意识的将左边的那只手往后藏了藏,心里也暗自庆幸着今天出门穿了长袖T恤。
“怎么是二十一根蜡烛啊?”面前的妇人对他向来慈爱关怀,此刻帮着他将颜色各异的蜡烛小心翼翼的插在蛋糕上,“吃早饭了吗?”
王一博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有。”
肖妈妈惩罚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动作很轻,转而又去揉他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心疼:“妈妈知道,你受了挺多委屈的。”
不知是不是昨天摔倒扭伤的那只手腕传来的疼痛太过明显,还是头顶肖妈妈的抚摸太过轻柔,王一博心里顿时就涩然了起来,眼底有些酸涨,他...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
03
扭伤的疼痛一般隔天才会肿的比较严重,王一博下意识的将左边的那只手往后藏了藏,心里也暗自庆幸着今天出门穿了长袖T恤。
“怎么是二十一根蜡烛啊?”面前的妇人对他向来慈爱关怀,此刻帮着他将颜色各异的蜡烛小心翼翼的插在蛋糕上,“吃早饭了吗?”
王一博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有。”
肖妈妈惩罚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动作很轻,转而又去揉他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心疼:“妈妈知道,你受了挺多委屈的。”
不知是不是昨天摔倒扭伤的那只手腕传来的疼痛太过明显,还是头顶肖妈妈的抚摸太过轻柔,王一博心里顿时就涩然了起来,眼底有些酸涨,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
“妈。”他道,“是肖战让你来的吗?”
“妈妈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想着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所以才过来的。”肖妈妈说,“没打扰到你吧?”
王一博笑笑:“当然不会了。”
眼前的孩子性子一向成熟稳重,虽说一开始她和老伴对于他们的这段婚姻根本不看好,甚至当初还极力反对过,可同自己儿子结婚那么多年,眼前的孩子将家里上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真是叫她喜欢的不得了,早就看做亲儿子对待。
“三十岁是人生新的一段路的开始,所以啊,咱们还是要补上的。”肖妈妈切了块蛋糕端过去,“我和阿战他爸,还有你爸妈都商量过了,要办就要办的大一点。”
巧克力的味道甜腻的很,流连在舌尖的感觉其实也不算特别好,咽又咽不下,齁得嗓子疼。这么多年没吃这种甜食,果然吃不惯了。王一博低着头戳戳眼前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冲肖妈妈勉强扯起一个笑:“其实不用的,生日过不过真的无所谓。”
最想在一起过生日的人连他的生日都忘记了,这个生日会办的再大又有什么意义呢?
“妈。”他道,“我知道您为什么会过来,我和肖战的事我心里有数的。”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有些不敢看面前这位一向待他很好的妇人,对于离婚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觉着对不起肖妈妈。握着手里的塑料小叉子搅着奶油,肖妈妈切给他的这块里有个爱心形状的黄桃,也被他用奶油覆盖住。末了王一博终于抬起了头,面上还是浅浅的笑:“抱歉啊妈,我已经……不太吃得惯蛋糕了,所以……我知道你把最好的一块给我了。”
肖妈妈心下一颤,心疼的劲儿实在压不住,将自家儿子在心里头从头到脚骂了一通,一开始知道儿子谈恋爱,对象是曾经和肖战合作过的王一博时她还特地去网上搜了搜资料,看到对方既是演员又是职业车手,待人接物又不算热络,和自家儿子肯定合不来的。
她那会儿不明白,阿战的理想型明明是温婉又居家的女孩子,怎么最后找了一个和温婉居家一点不搭边的人。
如今终于知道阿战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人,如此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肖妈妈道:“这次过来,真的不是阿战的主意,妈妈也不是来当说客的,你们这么大了,对婚姻也有自己的想法,妈妈不好多说什么。”停了停她又说,“妈妈只是怕你心情不好,你这孩子一有事宁可自个儿憋着,也不愿意同别人说,要是阿战欺负你或者对你不好,妈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的,可你也要注意点身体。”
“过段时间要比赛了吧?那你可得更要注意些了。”肖妈妈将刚刚拎着的包递给他,“里面有药,扭伤的,擦伤的,胃痛的,还有些感冒药,这天热,你们年轻人都爱开着空调,特别容易着了凉,你正好胃也不好,训练这段时间忙,猜着你也不会好好吃饭,妈妈便全部给你买来了,下午还得去车队里吧?记得带上晓得吗?”
大大小小用盒子装好的药被整齐的码开,肖妈妈仔细的替他讲解着每一种药的作用,王一博坐着听,思绪却四处胡乱飘荡着,飘着飘着就想起了好久之前,他和肖战一同在剧组拍戏的时候。
那会儿他俩刚确定关系,因为不温不火的原因通告也少的可怜,下了戏后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拍戏时是夏天,同现在一样,天一热,他整日没胃口,助理买了饭扒两口便丢在一边,胃溃疡来的气势汹汹,那是肖战头一次冲他发火,一向脸上挂着笑的人冷着脸时怪吓人的,却还是陪着他一块儿,逼着他吃了药,将他搂在怀里,肖战的手掌永远是温热的,动作轻柔的替他揉着胃,几乎一夜未眠,直到他终于好了些沉沉睡过去才放了心。
一切好似是昨天,却已经隔了九年的时光。
王一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要不然怎么老是恍惚的想起过去的事,他反应过来,冲肖妈妈道:“晓得了,谢谢妈。”语气温和又柔软。
肖妈妈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她有些难过的想:当初刚同阿战结婚时笑的那么明朗的孩子,怎么就变了那么多呢?
肖妈妈离开时已经快十点,王一博看了眼桌上还剩一大半的蛋糕,想想还是扔到了垃圾桶里,一大堆乳白色的奶油混合着一层巧克力酱,脏兮兮的刺的他眼痛心烦,想找个东西盖住,于是便想起了那份被撕成了两半的协议书,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后,同那堆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蛋糕一起,被他扔了个干净。
算算还有一个小时又要去接阿愿,下午还得去车队,时间紧的很,王一博心想着王姨不在,这几天家里都得他来收拾着,便起了身去阳台收衣服,这么多年他的穿衣风格依旧没变,偏爱运动休闲,肖战却清一色换成了衬衫,只有偶尔私下里一家三口出去吃饭时才会穿穿日常便服。
阿愿的衣服大多都是他置办的,与他风格所差无几。用熨烫机将每件衣服都熨好收进衣柜,他又拿了收纳筐蹲着身子去收阿愿在客厅与卧室的地面上落下的玩具。
结婚前他几乎连扫把都没怎么碰过,结了婚后的几年里做起这些事倒是轻车熟路。
收着收着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心里莫名的一股火将他烧的烦躁,将手里的收纳筐随手一掷,哗啦啦几声,零零散散的玩具散落一地,王一博嘴里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后定定看着满地狼藉,最后轻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低下头蹲着再次将玩具一个一个的重新收进筐里。
从一大早到现在,半天时间里,肖战空气蒸发了似的,没有一个电话与消息,对于这样的情况,王一博早就习惯了,他知道肖战很忙,过去他有时候得了空给对方打电话问候一下,肖战也是应几声便同他讲很忙,有时间再说。挂了电话后便是一天里再无回应。
他王一博从来不是不识趣的人,久而久之也不会主动再去打扰对方的工作。
而现在他俩正在风口浪尖上闹着离婚,肖战见了他估计都要生气,更别说电话交流了。
一切忙完后手腕位置传来的钝痛叫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王一博撸起袖子一看,扭伤的地方已经肿的不像话,隐隐泛了层青紫,他用手碰了碰,又是一阵痛叫他眉心的一跳。
对于职业赛车手来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王一博早就习惯了,随意抹了些药便出了门,直到开车时才发觉不对劲,转动方向盘时手腕简直是钻心的疼,接到阿愿后想着直接领着儿子回车队,阿愿坐在儿童座驾上不老实,凑过来扒着座椅看他。
“危险。”王一博出口提醒,“不可以乱动。”
“可是爸爸。”阿愿伸手想要摸他脸,可惜胳膊太短够不着,只能作罢,“你额头好多汗啊,很冷吗?车里的空调明明开着啊。”
趁着等红灯时王一博抬眼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面色苍白,果然同阿愿说的一样,额头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手腕的疼痛愈发明显,饶是他再怎么能忍痛,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阿愿道:“爸爸,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生病啦?”
绿灯亮起,王一博轻踩油门,侧着脸道:“爸爸没事。”
“可是前两天你不在家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不要贪凉啊。”阿愿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俨然一副大人模样,理直气壮的教育着王一博,“爸爸经常让我担心,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
王一博一下被逗乐了,笑出了声:“你怎么像你奶奶啊?爸爸好得很呢,担心什么,倒是你,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上课有没有走神?”
“当然没有!我一向可认真了!”阿愿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幼儿园和乐高课的老师都夸我聪明!”
末了又嘴甜的添上一句:“我是遗传爸爸。”
王一博笑的更厉害,半宠溺半无奈的说:“你这话都在哪里学的啊?”
阿愿道:“跟爹地学的。”
王一博一愣:“……什么?”
“确实是跟爹地学的啊。”阿愿摇头晃脑的说,“爹地说爸爸是个特别了不起,特别聪明的人,说你在车队很辛苦,让阿愿要乖乖的,不能给你添乱,还要学会照顾你,不然爹地要收拾我的。”
喉咙间陡然干涩了起来,封闭了所有想说的话,王一博有一瞬间的怔忡,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是觉得手腕的伤太疼了,反应都慢了许多,连带着车速都渐渐减慢了。
他有些失神,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年龄不大的孩子,阿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好久后才不确定的答道:“似乎是好久之前了……那会儿好像爸爸也是才成为阿愿的爸爸。”
原来如此。那一刻王一博竟然有些如释重负,他不知道这股奇怪的感觉从何而起,只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时至今日,为什么对肖战还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不起来便算了。”他说,“估计你爹地自己也忘了。”
汪卓成一大早便看见自家老板趴在办公桌上,面色颓唐的不行,他端了杯咖啡推过去,勾着嘴角嘲笑道:“怎么?昨晚做贼了?”
“去你的。”桌上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是就好。”汪卓成正了正脸色,“昨天回家有没有同一博好好聊聊,他怎么说?毕竟离婚不是小事,我也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了解他绝不是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
咖啡是加了少许糖的,却还是苦的肖战胃部一阵抽搐,脑袋却也清醒了不少,他坐直了身子,摸出抽屉里的眼镜戴上,又恢复了以往精明沉稳的模样,眼底的疲惫也一并被掩去。
“他能怎么说?软硬不吃非要离。”肖战头痛的捏了捏太阳穴,“还说什么孩子归他房子归我,婚都离了我要这房子做什么?”
“卓成你说。”他道,“我对这个家不好吗?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隔着一道落地的磨砂玻璃来来往往走动,每天上午都是最忙碌的时候,办公室里就他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更显得安静。汪卓成望着眼前这个人,这人他认识了有九年,和王一博一样,他们三个都在同一个剧组相识,自从开了公司一向做事说话雷厉风行的人,第一次露出这种不知所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求助意味十足的表情。
他开口:“你对你们这个家自然是很好的,想给家人最好的生活才会这么辛苦这么拼命。”顿了顿又不紧不慢道,“但是肖战,你现在对王一博如何,你敢拍着胸脯跟我说,还如过去一般吗?”
“当然,你大可说现在结了婚比不上谈恋爱,结婚后多了责任,承担这个家的责任,可是,这个责任不是你一个人在担着的,他付出的不比你少。”
“我知道……”肖战声音嘶哑。
“你知道个屁!”本想着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现下却怎么也憋不住了,汪卓成一脸恨铁不成钢,“还记得上次他过来找你,正好碰上咱们刚签约那女的扑你怀里那事儿吗?你没和他说今晚有酒局,他怕你在公司饿着来给你送饭,我想着正好你喝醉了,便告诉他你的地址让他接你回家!而你呢?你记不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
“可我说了我和那女的真的没什么!”肖战解释道,突然浑身一震,连忙追问,“什么什么日子,你给我说清楚!”
“你看,你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汪卓成笑起来,只是这笑里的讥讽意味太盛,一下将肖战的慌乱照的无处遁形,“八月五号,他的生日,三十岁生日。”
“我之前劝过你,那女的不是个安静的主,圈子里关于她的负面新闻你也清楚,不用我一一同你细说吧?可你是怎么说的?说她是当下的最红流量,至少能给公司带来盈利,是个摇钱树,甚至在王一博生日当天带了她和一帮人去外头庆祝签约成功。”汪卓成说,“你挑哪天签约不行,偏偏是那一天,他过来接你时还笑着同我说了谢谢,我瞧着他那样,想着这明明是一博,可是又好像不是。”
“……”肖战的手指头不受控制的颤了一颤,张口欲想要说什么,却又发觉自己实在没有反驳的资格,心里头便更不是滋味。
“他以前可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要是看你这样,不仅忘了他的生日,还和其他人拉拉扯扯,肯定二话不说一拳头就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好脾气的过来接你回家,还冲我们说谢谢,谢谢我们一直帮着你照顾你。”
“可是你全忘了,或者说你渐渐地不当回事儿了,你忘了他有多么喜欢演戏,多么喜欢跳舞,多么喜欢舞台,也忘了曾经他是多么骄傲的人。”
“半隐退……是他,是他自己……”肖战罕见的结巴起来,“那会儿阿愿刚领养回来,公司忙得我脱不开身,他……主动和我说起要暂时离开娱乐圈,好好照顾孩子,我……”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
他发现他根本找不到理由为自己推卸责任。
汪卓成看着眼前一脸煞白的人,沉默了很久后终是轻叹了口气,道:
“每次他说他可以,他没事,他很好的时候,你怎么就信了呢?”
被师傅指着脑袋狠狠骂了一通,又被勒令滚去队医那里重新上了消肿的药,看着面前一脸气鼓鼓,眼里又闪着泪花的儿子,王一博忍不住出口安慰:“没事的阿愿,你爸我是个职业赛车手,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嘶——!”他转过头瞪医生,“喂哥,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医生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手上按摩的更用力了些:“你还知道疼啊?幸亏只是扭到了筋,骨头没多大问题,要不是你师傅押着你过来,你是不是还要撑着不说?”说罢低头冲一旁的阿愿说,“一会儿好好把你爸教育一顿,叫他瞎逞强。”
“好的!一定!”阿愿答得响亮。
“臭小子……”王一博咬牙切齿道,下一秒又痛得五官皱在一块儿。
十分钟后,一大一小各自捧着一盒冰淇淋蹲在阴凉处看着其他人进进出出忙碌着,王一博挖了一大勺吞下去,又被冰的表情扭曲拼命嘶着嘴里的冷气。
“爸爸,你吃那么急干什么?”阿愿道,“我又不和你抢。”
“都怪里,就似因为带了里过来,所以师傅才不滥我去训念!”王一博口齿不清的说,说完觉得不解气,又故作凶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阿愿直喊冤:“明明是你自己把手腕弄伤了好不好!这么不注意!我还没和爹地奶奶外婆告状呢!”
“你敢——”王一博腾出好的那只手去捏阿愿的脸往外扯,“不许说,说了我就把你的乐高课给取消了!”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一个肉乎乎的团子抱住,阿愿凑过来蹭他的胳膊,当下换了副讨好的模样:“不嘛不嘛,咱俩现在公平起见,我帮你保守秘密,你不许总威胁我,而且这几天必须好好休息,直到伤好为止,好不好?好不好嘛……”
知道自己儿子一向鬼精灵一个,王一博忍着笑,伸出小拇指:“拉钩,你不许把我手腕受伤的事往外说,我就给你再报个几年乐高课。”
阿愿煞有介事点点头,也伸出小拇指:“成交!”
肖战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扒着看台的栏杆,聚精会神看着赛道上正在接受训练的一堆人,凑近了还能听这一高一矮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欸你看,那个是爸爸的师傅,是不是特别帅!”
“他们都开得好快啊爸爸,我都看不清。”
“没事,等你再长大一些,爸爸就骑着摩托车带着你去兜风好不好?”
“好!”肖战听见儿子说,“爸爸,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啊?我好想去游乐场啊,我都是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的……”
脚步一顿,肖战本想着上前,现在却停下了,心中猛然悸动着,迫切想知道王一博会怎么回答。
“一家三口吗……”王一博有片刻的失神,低低的重复着儿子的话,而后淡淡笑着,摸了摸儿子毛绒绒的脑袋,“你爹地没有时间的。”
04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会来,自从结了婚后对方整天赶行程忙工作便很少来这里,开了公司后的这几年忙的前脚后跟不沾地的,更是一次没有来过,此刻在身后看到肖战,一时间倒是语塞了起来,看看儿子,又看看肖战逆着光带着笑的脸,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公司没什么事,我就过来了。”肖战将儿子一把抱起伸手去摸,摸到一脖子的汗,“外头这么热,怎么不进去?”
转而看到一旁的王一博,不自知的蹙了眉头:“你怎么了?怎么穿着长袖?”说着就将手掌覆上对方的额头测了测温度,“没发烧啊……”
估计是天气的缘故,肖战的掌心有些烫,自己本来没有生病,现在到真是有点晕晕乎乎的了,王一博猛的一惊,偏过头,肖战的手便悬在一边,停了停又放下了。
“阿愿想看,就带他出来了。”王一博说,也不戳穿肖战的谎言,他心想,这人前段时间还说公司忙着策划新节目,整天加班开会的设计流程,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他这里。
但他不想问,说白了,懒得再问了。
阿愿紧紧扒着肖战的肩膀,奶声奶气道:“爹地,阿愿饿了。”
“你俩还没吃午饭?”
“本来想着一会儿就去。”王一博说,“谁曾想你就来了。”
肖战反笑:“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他捏捏儿子的鼻子,语气是故意为之的委屈,“阿愿,爸爸好像一点都不欢迎我……”
这人到底在搞什么?
被外头的太阳晒了那么久,面前这人的态度又好像同以往都不太一样,他想不通,也终于有了丝不耐,推开肖战抬脚就往休息室走:“让路。”
身旁的人听话的退了两步,下一秒却又拉住他的衣袖,正好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腕的伤处,王一博生生忍住,阿愿想开口说什么,又被他一个眼神瞪过去,吓得赶紧闭紧了嘴巴。挣了挣没挣开,王一博锁紧了眉头,语气不善:“你干什么?”
“一起去吃饭吧。”肖战还是不肯松手,固执的拉着那一小块布料,“我有话对你说。”
车里空调温度打的很低,肖战见着副驾驶座的人微微缩着肩膀,想起王一博向来是畏寒的,夏天很少生病,但只要病倒了,就要病很久才得好,他抬手将空调高了些,说:“冷怎么不说?”
王一博没看他,侧头看向窗外,声音不大却淡漠的很:“不想说。”
阿愿坐后头戴着耳机一脸专注的看着平板上播放的动画片,丝毫没察觉到前面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
车外喧哗一片,车内安静异常,肖战无声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着脸看了眼车前,等红灯的空隙车缓缓停下后抬眼看向王一博时又是一脸笑意,右手伸过去试探着轻轻握住王一博的手,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以后不舒服了,不要忍着,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他用指腹摩挲着王一博微凉的手心,“想吃什么?”
“回家吃吧,王姨烧的菜还没吃完。”王一博没挣开,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小会儿,又转过头看了眼注意力全被动画片吸引走的儿子,这才开口,嗓子有点哑着,“肖战,你到底要干什么?”
肖战一怔,绿灯亮起时踩油门都慢了一分,被后面的车摁了喇叭催这才回过神来:“我……不想干什么啊?我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干脆了?”王一博嗤了一声,“还是说,你已经考虑好了我们离婚的事了。”
肖战这次倒回答的很快:“我不想离婚。”
王一博笑起来,挣了挣终于将手抽离开:“我倒想问问你,从昨晚开始,哦不对,从我发布那篇离婚申明开始,你像变了个人,开始对我关心起来了,软硬兼施的对我说不想离婚,现在甚至用这种诚惶诚恐的模样同我说话,让我总觉得提离婚好似是我的不对,”
“我真不太喜欢你这样,也不习惯。”他的眼神始终没落在肖战身上,没有焦距的晃荡在车窗外的风景里,“拜托你还像之前那样,对我不闻不问最好,凌晨工作回来,那会儿我早就睡下了,第二天一觉醒来,你也离开了,打电话说两句话就挂,随口问问阿愿的学习近况。拜托你了,别像现在这样,特别假,知道我们的关系快要到头了,才装作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来阻止这段关系的结束。”
耳边听着对方轻飘飘的这些话,肖战心头一紧,一阵窒息的疼痛让他难受的不像话。车已经停在了他们所住的楼栋底下,阿愿拔了耳机,凑上来道:“该下车啦!”
肖战没回头,将车熄了火:“阿愿你先去门口里面等,楼栋密码是知道的吧?”
“怎么啦?”小孩不明所以。
“爹地和爸爸有事情谈。”肖战道,“乖,一会儿就好。”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严厉。
因为肖战平时忙的不怎么陪着他的缘故,阿愿一向有些怕肖战的,此时此刻更是不敢说什么,背了书包就下车,一秒不耽误,等儿子小小的身影进了楼栋里,肖战这才软了神色,看向王一博,喃喃道:“一博,你误会了……”他伸手去拉对方的指头,“不是因为那份离婚申明,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离婚,我……我没想过我们要走到这一步……”
王一博望向他,眼底满是讽刺:“感情淡了,没了,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当初拼命想和我在一起,为了同我结婚舍弃了那么多,现在觉得当初的感觉没有了,又觉得我很无聊。”
“我没有!”肖战下意识反驳,拉着王一博的手倏地一紧,明白到自己的失态又慢慢松开,“一博,真的没有,不要这么想……”他抱过面前的人,下巴搁在王一博的肩膀上,手一下一下抚着对方的头发,只一直在重复,“没有……”
王一博任凭肖战将他牢牢搂在怀里,眼底的嘲讽更甚:“肖战,你亲口说的,你忘了吗?”他明显感觉到肖战的身子一僵,嘴角上扬继续道,“那天你喝醉了,我接你回家,给你擦脸的时候你抓着我的手说‘王一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无趣,每次才同你说两句话,就觉得特别特别无聊‘,你说过的话,当真忘了吗?”
说着说着眼底却酸的要命,一大颗眼泪滚落到肖战后背的衣服上也不自知,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他看不太清,声音罕见的哽咽了起来:“你就当我这人挺记仇的吧,我忘不了你说的这句话,咱俩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该离了。”
他一向不爱哭,过去再大的事也生生忍着,连结婚当天也顶多红了眼眶,现在却怎么控制不了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肖战抱的他越来越紧了,胳膊箍得他难受,他感觉到肖战的身子颤抖的很厉害了,便伸了手替他轻轻拍着。
“不要……不要离婚……”他听见肖战说,声音里带了丝轻易可闻的哭腔,“我错了一博,不要离婚……”
他俩很久没有这样抱过了,甚至很久没有好好牵手了。手腕的疼痛不知为何怎么消退不下去,王一博只觉得不好受,他开口:“你昨天和今天下班的都很早,只是因为想陪着我吗?”
肖战揽着对方的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着王一博又说:“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又对我这么好?之前的几年你去哪里了呢?”
王一博是真的有些委屈,于是他重复道:“为什么知道要失去了,我要走了,你才终于有时间陪我了呢?”
“肖战,离婚吧,好不好?”他说,“求你了。”
tbc.
ps:我太累了,睡过去了,起了个夜才惊醒过来文没发呢……
「当他们成为父亲。」
◎内含伪装学渣,默读,AWM。
随记形式,画风跳脱。
个人理解,ooc有。
◎领养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会欢欣雀跃,会有烦恼,会一点点长成少年的模样。
而他们会一直陪伴,一直相守。
◎他们也希望这世上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见证他们的爱情,日后也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起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挚爱的人。”
他的性格就像是脱胎自他们,笑起来能有彼此爱人般的灿烂,也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爱和成长。 ...
◎内含伪装学渣,默读,AWM。
随记形式,画风跳脱。
个人理解,ooc有。
◎领养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会欢欣雀跃,会有烦恼,会一点点长成少年的模样。
而他们会一直陪伴,一直相守。
◎他们也希望这世上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见证他们的爱情,日后也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起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挚爱的人。”
他的性格就像是脱胎自他们,笑起来能有彼此爱人般的灿烂,也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爱和成长。
了却一桩遗憾,成全一个他们。
——————————————
Ver.伪装学渣
他真的是个学霸,无论是随贺朝还是随谢俞,他都是个学霸。
当他拿着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单给贺朝看的时候,他眉飞色舞地美名其曰“体验当年你们的演艺心路”。
没敢告诉谢俞,怕被揪起来打。
虽然谢俞也没忍心下过手。
打架很厉害。自诩“不愧是西楼谢俞和东楼贺朝的儿子”。但其实很平和,是糅合了谢俞和贺朝的性格,张扬又不过分外漏,个性突出,但不是个难搞的刺头。
坏事做的确实不少,一般只会告诉贺朝。
因为贺朝会和他一起做坏事,还能帮忙收拾烂摊子,是统一战线的战友。
从幼稚园开始就知道一定要把小红花给谢俞看,因为谢俞送的奖励比贺朝审美正常多了。
还有,被贺朝欺负了要和谢俞告状。
他至今还记得七岁生日的时候谢俞从阁楼拿出一辆落了灰的死亡芭比粉儿童自行车,据说那是贺朝为他准备的三岁生日礼物。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贺朝为什么会觉得三岁的他可以驾驭那么大的自行车,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自信延伸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吧。
身子骨特别差,谢俞为他废了不少心思。
从大小感冒到各种需要长期调理的病,谢俞为他咨询了不少医院的同事。
家里的药箱永远满满当当,谢俞会很细心地更换过期的药。
他还记得上幼稚园的时候,谢俞来接他回家,把他冻红的小小的手捂进了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问感冒有没有好些。
冷静,克制,温柔。
辅导学习问谢俞和贺朝都一样,当然——除了语文作文不问贺朝。
据说贺朝在高中的时候写了一篇《背影》,在年级里名声大噪,生生让他的高岭之花父亲谢俞把注意力匀多了点在贺朝身上。
这一匀就是一辈子了。
咳,扯远了。
谢俞和贺朝的解题思路大概只能用“跳脱”形容,一步到位的思想可以从一张理科竞赛试卷的第一题贯彻到最后一道难到怀疑人生的综合题的最后一个小问。
谢俞会认认真真为了他把步骤写得详细,再耐心讲解。很少有鼓励,公事公办得像在给你看病。贺朝说这是因为怕他骄傲。
贺朝喜欢加个辅助线之类就开始口头讲解,东跑跑西跑跑最后也把题目给他扯明白了。讲完喜欢揉揉他的头,笑眯眯地问要不要休息会儿。
他有一次勇敢地怼了一句贺朝,“爸,你知道为什么你高考没考过你对象吗?”
贺朝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乖乖喊爸!什么我对象,我对象是你喊的吗!”
“因为你过程太飘了……爸,我说真的。”
据说贺朝当晚因为“被儿子嫌弃伤心欲绝”在谢俞那里讨了点好处,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第二天春风满面。
他长大些,身材也高大起来。小时候偷偷穿过谢俞的白大褂和贺朝的黑色西服,松松垮垮,现在也穿出了少年风骨。
他的衣柜画风迥异,简单分类一下,就是谢俞买的和贺朝买的。
他常常和谢俞感叹,“爸,说真的,幸好当年你们没领养一个小女孩,不然她估计得对着衣柜哭一宿了。”
谢俞从病例档案中抬头,笑了笑,想着这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贺朝的自知之明还是他的先见之明。
家长会是谁有空谁就参加,两个人并不避讳自家儿子有两个爸爸的事实,但一般旁人也不会过问,有时只当是别的长辈来了。
他从小就深受“自己的爸爸都太帅了”的困扰,只觉得幸好这两个人是一对内部消化,不然简直“祸国殃民”。
游乐园极限项目别找贺朝。
去鬼屋和看鬼片别找贺朝。
半夜做噩梦别找贺朝。
因为他会和你抢谢俞,甚至反应大到让你怀疑到底谁才是个孩子。
他:“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我爸!!”
贺朝:“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我对象!!”
谢俞:“……”
他一度怀疑他谢俞爸爸想把这他们俩扔下去。
但后来他仔细回忆,他受怕的时候,那些摇篮曲,是贺朝唱的。
Ver.默读
不缺钱。
他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在超一线城市的几幢别墅洋房里换着住,全身上下都是闪闪发光的名牌,让人觉得远远看一眼都能受到金钱强烈浓郁的震慑——假的,全是假的,都是做梦。
只有不缺钱是真的。
骆闻舟秉承着勤俭持家的原则,认为三个人住能把整个市局塞进去的私宅太过冷清奢侈,把他的平房整理得整洁满当,塞下了一只猫祖宗,塞下了一个费事儿,还塞下了一个闯祸精。
骆闻舟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和麻烦过不去。
太事儿了。
虽然嘴里说着麻烦,骆闻舟的爱却格外明显。
尽管被骆闻舟管教得很好,但是受费渡的金贵气息和年轻时候出入的纸醉金迷影响,他还是难以避免地喜欢上了奢侈游戏——雨夜飙车。
后来是怎么不喜欢了的呢?
因为他开着费渡给他的买的豪车都没能飙过骆闻舟的警车,自信心严重受挫。
他的童年是泡在市局里的,小小年纪就可以看着巨人观的现场照片面不改色,听骆闻舟的探案分析,小心跟在刑侦队的后面做自己心里的小侦探,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这也是骆闻舟默许的,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培养一下孩子的爱好有什么不好呢。
而且骆闻舟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盘,说不定以后儿子就和他一样穿警服而不是和费渡一样坐办公室呢。
最开始想要领养一个孩子的其实是费渡,也许是因为从过往的黑暗中解脱,费渡在一点点融入骆闻舟的家庭,努力体会正常人的情绪,从最开始喊伯母的那句“妈”开始。
所以费渡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温柔得过分了。
他没看过费渡非公事夜不归宿,没看过费渡年轻时候那股花花公子气,更没看过费渡骨子里的冷漠和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对他而言,费渡是个温和的小总裁,办公室能够摆满他的玩具,和他一样被骆闻舟管着穿衣服,一样被唠叨着不可以挑食。
骆闻舟时常忙得脚不沾地,日子过得昼夜颠倒,费渡则很享受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开着车去接送他上下学,然后去市局送个温暖。
费渡出门的时候会想起骆闻舟的叮嘱,天冷加衣,顺便把牵着的小团子围上围巾。
费渡抱不起来,就耐心地牵着,慢慢地陪他走。
小时候晚上的睡前故事基本都是费渡讲的,费渡会帮他掖好被子,开一盏小夜灯,声音平和温柔,抑扬顿挫。
好像那些幼稚的、纯粹的、梦幻的童话,对他而言都万分珍贵地仔细读着。
骆闻舟感慨这就是费渡用来调戏他的那把好嗓子,温柔起来确实让人心软。
骆闻舟做的家常菜是他最爱吃的,一家人在一起吃着晚饭,总是暖烘烘的温馨。
猫祖宗在旁边吃着猫粮,目测又胖了一圈。它也老了,时常眯着眼舔爪子,懒懒地不像以前那么爱动,喜欢趴在小团子的腿上蹭。
他有一次犯错被骆闻舟逮了现行,于是晚上被骆闻舟摁在门口写检讨,小不点一边写一边哭得稀里哗啦,费渡在旁边笑着看。
陶然过来串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哎,这不是老骆小时候罚你的方法吗?还是一千字?”
小不点:……
家里有两个人不能喝酒,他和费渡。
家里有两个人非常爱他,骆闻舟和费渡。
家里有一个人很严厉,是骆闻舟。
家里还有一个人很温柔,是费渡。
骆闻舟和他说,“也许费渡是想把他小时候渴望的爱和尊重全都给你。”
——全都给你。
Ver.AWM
他相比同龄男生,对于游戏的喜爱大概有些不同——因为祁醉和于炀。
当其他人还在躲着家里人看联赛直播的时候,他已经请好假和两位父亲一起去现场观战,甚至他坐的不是观众席,而是办好了手续坐在HOG休息室里。
他从小混在HOG,于炀会在有空的时候和他打一局,当然,不存在手下留情的。于炀面无表情地狙自己儿子的样子还真的挺可怕的——他这么觉得。结束之后,于炀会语气平和地指点他。
祁醉倒是纵容很多,不像正式队员那么忙碌。为了陪伴,把自己的作息都调整成了和他一样的学生作息。视早起为仇的前职业选手祁醉,竟然也过上了无比规律的生活。
于炀最清醒的时候是夜晚。在他很小的时候,于炀会趁休息过来看他一眼,看他熟睡的样子轻轻抿唇笑,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踢掉的被子,给他一个他不曾察觉的晚安吻。
于炀轻轻关上他房门以后,有时会看到祁醉交叠双臂倚着墙看他,戳戳自己的脸,示意他也需要一个晚安吻。
“今天也是你把他哄睡着的?没有很闹吧?”
祁醉笑,“没有,他很像你,很乖。”
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祁醉会带着小不点提前买一堆零食。也许窗外正下着暴雨,而窗内则是一派温馨。小不点喜欢把头靠着于炀的腿,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这是一个玩游戏躺赢的好时机。
开玩笑的,这么珍贵的时间当然要用来做一些小不点喜欢做的事情,比如拼乐高和看上个世纪的电影。
他们有个家庭微信群,名字叫“幸福一家人”,更换之前叫“我爱我家”。
是消息栏的置顶。
于炀喜欢转发各种真假不明的养生保健指南和学霸学习方法,对象指向明确。
祁醉是问“在哪”“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家”的人。在看到各种养生帖的时候潜水不出,看到学习方法帖则紧跟于炀秒回一句“@儿子”。
小不点:……
后来他学会了在看到养生帖的时候秒回一句“@祁醉”。
祁醉年纪轻轻就几乎净身出户地闯天地,于炀则几乎独自长大,这注定了他命中刻上了两个字——独立。
长大后还依靠家庭或许看起来很轻松,但是自小被灌输的思想就让他不能接受这种嗟来之食。
祁醉和于炀管教都比较宽松,除了大是大非的严格教育,大有任他自由生长自由发挥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他们青春的时候也这样不受约束地活成自己,他们很能理解他“脱笼”的想法。
他们把领养你的那天作为你的生日,送你的成年礼物是全套的游戏装备,特贵,还是定制的。送之前放在了HOG二楼,据说卜那那看了差点没给这俩人给跪下,金钱的力量。
于炀的爱多半是沉默内敛的,这点在他长大之后就越发明显。
如果要问一句“冷不冷”,祁醉会给他一个拥抱,揉揉半大的人的脑袋;于炀会默默地买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放在他出门一定会看到的地方。
如果他需要熬夜很晚完成学业,祁醉会认为休息才最重要,帮他和老师说明一声,强硬地把他塞在被窝里;于炀是准备热牛奶的那个人,放在书桌上,不会打扰。
祁醉在领养他之后喜欢上了摄影,最主要的摄影主题是家庭。家里记录小不点一点点成长的相册也撂了一沓又一沓,每张照片的背面都有他潇洒的字迹。
“xx年x月x日,他喊我爸爸了。”
“xx年x月x日,今天是个做了噩梦的小哭包,刚刚才哄睡着。”
“xx年x月x日,今天手把手教他压枪,学得挺快。”
“xx年x月x日,今天给他买新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个小少年了,我和于炀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HOG独当一面了。岁月不饶人。”
“xx年x月x日,上大学,他去机场的背影。”
“xx年x月x日,一张家庭合影,想在老了之后再拍一张一样的。”
许多年后。
“xx年x月x日,了却许多年前的一个心愿,一张一样的合影。他们一直在。”
——————————
是个暖心的小段啦,谢谢喜欢。
想要可可爱爱的评论!
原创长篇《不烬夏》目前已经在晋江连载啦~欢迎感兴趣的小可爱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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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山为王】离婚战役 上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tong*性可合法结婚的背景设定
01
“肖战王一博离婚”的热搜在微博明晃晃的挂了两天后,汪卓成终于在公司看到了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娱乐新闻头条本尊,他眼含热泪差点没给对方跪下:“肖老师你可终于来了——!”
“嗯。”肖战淡淡应着将墨镜口罩摘下,“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干什么?”
汪卓成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你有没有看新闻啊?!你和你家那位热搜怎么也降不下来,公关部熬了两夜了!”说罢像是想起什么,脑袋往对方肩膀后面瞅,随后咬着牙道,“那个小祖宗怎么没一起来?!”
“他说车队这两天在集训,来不了。”
“拜托!事情是因...
私设ooc/半现实向/勿上升真人
含育儿/tong*性可合法结婚的背景设定
01
“肖战王一博离婚”的热搜在微博明晃晃的挂了两天后,汪卓成终于在公司看到了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娱乐新闻头条本尊,他眼含热泪差点没给对方跪下:“肖老师你可终于来了——!”
“嗯。”肖战淡淡应着将墨镜口罩摘下,“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干什么?”
汪卓成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你有没有看新闻啊?!你和你家那位热搜怎么也降不下来,公关部熬了两夜了!”说罢像是想起什么,脑袋往对方肩膀后面瞅,随后咬着牙道,“那个小祖宗怎么没一起来?!”
“他说车队这两天在集训,来不了。”
“拜托!事情是因为他而起的,要不是他工作室发什么破离婚申明,咱们至于呆在这里拼死拼活吗?!”
肖战两手一摊耸耸肩:“我也是消息发出去之后才知道的。”
“先斩后奏?!!”
“可不是嘛。”肖战喝了口水还是觉得头疼,于是大手一挥,“等他回来再说,集训明天晚上结束。”
“等不到明天晚上了!现在无论怎样你俩都是各家媒体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就等着堵到你们呢!”汪卓成将热搜打开扔他面前,恨铁不成钢道,“看看别人都怎么写的?!我说你俩好好的怎么他突然要提出离婚?怎么?七年之痒吗?!”
肖战斜斜扫了眼屏幕,看到了大剌剌的一排新闻标题——《昔日恩爱眷侣为何一别两宽?王一博主动发离婚申明,背后竟是有人推波助澜?》
一口口水呛在喉管,肖战扶着额有气无力道:“这些媒体是不是和港媒偷过师,起的都是些什么破标题?”他息了屏幕,将手机扔给汪卓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豪门恩怨纠缠不清呢。”
汪卓成手忙脚乱接住,终是没忍住上去一脚,太阳穴崩得青筋暴起:“姓肖的,不论如何今晚我都要看到你家小祖宗!打晕了也得给我带过来,明天上午直接拉过去参加记者见面会给我一次性解释个清楚!”
话说出口,面前的人倒沉默了,食指轻敲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解释什么?离婚申明不是媒体凭空捏造的,是王一博亲自发出去的,解释我们离婚的原因吗?”
“那你答应和他离了?!”汪卓成猛一拍桌。
“没有。”肖战摇头,一手撑着脑袋,似乎是累极了,“我这两天去车队找他,一直试图和他沟通,但是他总说没时间。”
“这算什么事?”汪卓成不解道,“要离婚还不肯出面,难不成要你直接和律师谈?你家那位是怎么了?你让他受什么刺激了?”
肖战斜睨了他一眼,嘴皮子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是暗了眼色,将头转了回去,冲对方摆摆手:“……没什么事,你先出去,让我休息会儿。”
他停了停,又道:“不要去找他,让他好好训练。”
汪卓成站着一动不动的望着他,而后整理了手中的资料咬牙切齿低声说:“行行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碰上你俩……”走到办公室门口又顿了顿脚步,转过身冲正慢慢悠悠挪到沙发上准备补眠的人说,“你们怎么折腾不关我的事,只是阿愿以后怎么办你们有没有想过?”
沙发上的人将毛毯拉开盖住上半身,背对着他没吱声,汪卓成看着他后脑勺翘着的那一撮头发,心里也明了对方这两天没睡得好,终了叹了口气:“……小孩子一会儿放学,我去把他接过来,……两天看不到爸爸估计想的很。”
身为两人多年的朋友,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说完他便拉开办公室的门欲往外走,临走前还不忘给肖战随手将空调温度调得更低了些,关门一刹那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轻声的:
“谢了。”
外面很热,太阳不知疲倦的高高挂着,专属于人间的热浪毫不吝啬的洒下来。屋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沙发靠着玻璃,炽热的阳光照的他难以入睡,在沙发上翻了两个身之后还是认命的坐起了身,一个人抱着抱枕发呆,脑海里翻涌着无数零星的碎片记忆。
他似乎能猜到王一博铁了心同他离婚的原因。
他与王一博结婚恰恰好七年,外头对他们议论纷纷,说他们熬不过七年之痒,之前只觉得媒体与网友无事生非闲出屁,现在倒真的验证了这一猜测。肖战本以为前段时间王一博只是嘴上说说,没真当回事,没曾想这人竟然闷不做声的发了离婚申明,打的他措手不及。
被他随手扔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肖战起了身拿了看,没想到竟是王一博打来的。这两天自己主动找了他,都被对方百般理由搪塞过去,现在却又打了电话来,肖战暗了暗眼色还是摁了接通。
“今晚回来早点,我有事和你谈。”
肖战知道是什么事,捏着手机的骨节几乎发白,他开口:“一博,我觉得我们没有……”
“挂了。”
电话那头的人冷淡一句话后果断的就真把电话挂断,一点犹豫都没有,噎得肖战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看着黑掉的手机界面,终于丢掉这些年的优雅涵养忍不住出口骂道:“操!”
他们结婚多久,保姆王姨就跟了他们多久,肖战进门换鞋的时候王姨跑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一博回来啦?阿愿在里头看动画……小战?”眼里有些吃惊,王姨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肖战动作一顿,随即掩了神色将鞋放进鞋柜:“公司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那行,一博刚还和我打电话说还有十分钟到家了。”王姨将湿手在围裙上擦擦,说道,“排骨汤正热好,一博这段时间为了比赛瘦了不少,给他补补。”
肖战脱了外套走到客厅,揉了揉沙发上正看动画片出神的儿子的脑袋,笑着:“王姨好偏心,明明我也很忙啊。”
说话间玄关传来一阵钥匙插进锁舌的声音,肖战转身看去,便巧巧看到已经两天没见的伴侣正推开门,两个人的视线正好撞上,他本能的扬起笑,就见王一博愣了一愣,随即低了头将手里抱着的头盔放到玄关柜上,不再看他。
肖战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一博已经和他冷战了快一个礼拜了,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掰的过来,还加上下午通电话的那次。
阿愿见了爸爸倒是开心的很,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跳下沙发张开手就往王一博怀里扑,一声“爸爸”叫的是又脆又响。
肖战心里既好笑又吃味,这臭小子见了自己怎么不这么热情,眼睛黏在电视机里出都出不来。于是他也起了身,冲对面的人道:“回来了?”
“嗯。”王一博语气淡淡的应着,蹲下身子捏捏阿愿的鼻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说,“阿愿这两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王姨的话都有听吗?”
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哎呀爸爸问这么多问题,阿愿到底先回答哪个啊?”小孩子咯咯的笑,攀着王一博的肩膀就要抱,王一博被自家儿子这股黏人劲儿逗得笑意更甚,一用力便将阿愿抱在手臂上往餐桌走去:“爸爸带你看看王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肖战开口:“一博……”
“先吃饭吧。”话音未落王一博便打断了他,领着阿愿坐下,替小孩将吃饭的围兜系好,这才抬了眼去看面前站着的人,“你怎么不坐?”
“有些事我觉得我一定要解释一下。”肖战落了座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王一博瞥了他一眼:“饭桌上有孩子,你觉得这时候说合适吗?”末了伸手揪了揪阿愿的耳朵,“吃饭时不许看电视。”
不远处的电视还在播着动画片,王姨将排骨汤放下,顺手过去关了开关,随后冲他们说:“我先回去了,还有一小碗汤王姨给你们盛起来先凉着,吃完饭记得放到冰箱里。”
“知道了——”王一博应着,“王姨路上小心。”
肖战问:“王姨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
“家里有事,叔叔下楼不小心摔了,骨折。”
肖战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上礼拜。”
“王姨得赶到医院陪护着,我顺便让她从明天开始休息半个月。”王一博夹了口饭嚼着咽下,有意无意的往肖战的方向看了一眼,“你那么忙,不会知道的。”
明里暗里用话堵着他,倒真把他堵的有些哑口无言。肖战捏紧了筷子,深吸了一口气后不再多说什么,看着满桌子的菜却全无胃口,往一旁的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别挑食,蔬菜也得吃。”
他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重了些,小孩被吓了一跳也不敢拒绝,小心翼翼看了眼爸爸的脸色,憋着嘴巴将青菜吃了。王一博不由的蹙了眉头,目光冷冷扫过去。
“你拿他撒什么气?”
阿愿一向懂事的很,此刻也看出两个爸爸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大气不敢出的埋着头吃饭,只剩一个脑袋顶儿。王一博这才反应过来他和肖战的态度影响到了孩子,揉了揉阿愿的头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回自己房间玩乐高,爸爸忙完了就和你一块儿拼。”
“真的吗!”阿愿眼里闪光,“昨天有个地方我不会,正好爸爸和我可以一起拼完!”
王一博看着儿子总是忍不住笑:“好,等着爸爸找你。”
小孩子有了期待感,心情都欢快了不少,三两口扒光了米饭,跳下凳子扯了餐纸随意擦了擦嘴巴,步子跑的飞快:“爸爸快一点来哦!”
“跑慢点,别摔了。”肖战出口提醒。
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可怕,王一博低着头专心吃饭,肖战欲言又止的看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王一博先开了口:“看什么?”
肖战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啊,你吃完了吗?”
“嗯。”对方将筷子搁下,顺手把碗推向了他的方向,“碗,你洗。”
“好,你先去洗澡吧。”肖战站起身收碗筷往厨房走去,“车队这两天训练也累了。”
身后的人沉默着拉开座椅拿了外套往楼上走,肖战将碗筷放进洗手池里后转身看去,只能看到王一博的背影,平日里整天见着没感觉有多大区别,此刻他才发现,他的伴侣好像比起结婚前又瘦了好多,穿着白色t恤时后面的蝴蝶骨凸起的弧度令他心底猛然一沉。
肖战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在家吃过晚饭了,和王一博阿愿一起。
等他洗完东西收拾好又看了眼儿子后推开卧室房门,王一博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翻着汽车杂志,见他进来抬头瞥了一眼,将手里的杂志合上,从一旁的床头柜抽屉里抽出一叠纸递给他。
“离婚协议。”他听见王一博说,“签了。”
肖战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来坐在床边大概翻了一遍,目光落在一页的离婚原因上,白纸黑字写着:双方因感情破裂、基于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订的关于解除婚姻关系相关事宜的经过婚姻登记机关或者法院认可的书面协议。
他看向对方:“自愿?”肖战突然笑起来,“这可不是自愿。”
“王一博,我什么时候同意离婚了?”
他虽是笑着,却几乎咬牙切齿,方才在楼下吃饭时憋的一肚子的气此刻终于在看到离婚协议书时爆发了出来,将协议书重新放回床头柜。
“你以为离婚是儿戏?想离就离?”
王一博看都不看他,将杂志再次打开,嘴里说道:“阿愿归我,别墅归你。”
“……”
“一个礼拜够你签了这份协议书了。”
“王一博!”肖战终是怒了,将对方手里的杂志一把抽走摔在床面上,伸手上去拽着王一博的手腕,“你有完没完,够了没有?!”
手掌下的肌肤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透着一股子凉意,肖战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依旧云淡风轻的面孔,冷笑:“有事说事,总这样你烦不烦?憋在心里不说,又要故意拿话刺我,你真当我看不出来?”
“肖战。”王一博望着面前的人,声音低沉清晰,“咱们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叫有意思?”肖战强行忍耐着火气,忍得额角的青筋都在跳,“有误会咱们私下解开就好了,你为什么要闹到网上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俩,咱们结婚时就引起多大风波你忘了?你爸妈,我爸妈,阿愿,我们离婚了他们怎么想?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王一博一言不发的垂了眼睫,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仅觉得肖战好笑,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等了这么多天,肖战依旧没有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他本来想着对方要是在这些天里同他道个歉,只需要道个歉,像过去那样主动抱着他,说声对不起,他或许会心软,会重新花时间审视一下他们的婚姻,不会这么决绝的非要离婚讨所有人的不理解。
可是肖战从头到尾只觉得他在胡闹。
他心里有些发寒,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上个月找律师拟好的,却一直放在床头柜里没有拿出来,七年婚姻他自己也清楚不是儿戏,所以他给肖战机会,给了太多次了,多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倒不如彻底断干净。
车队这段时间的训练是为了下个月的比赛,没人敢分心,今天下午他在过弯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了肖战的影子,摔在道上时正好不小心压到了这只手腕,此刻手腕被肖战攥的生疼,他却也懒得挣开了,任由对方拉扯着。
“父母那头我会去和他们说清楚。”王一博说,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和平常所差无几,冷静的好像和肖战只是在聊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公众面前发离婚申明吗?”
他甚至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想让你没有退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婚不离也得离。”
房间的墙上还挂着他俩四年前的结婚照,一人穿黑西装,一人穿白西装,拉着手坐着肩膀靠在一起,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那是他们结婚三年后去补的照片,刚结婚那段时间两人都忙着事业,腾不出时间去拍结婚照,还是肖战突然在某一天晚上看着面前空白的墙同他说:“一博,咱们把结婚照给拍了吧。”
说拍,第二天就去了,摄影师看着他俩,一脸无奈的说:“我们这张稍微严肃一点点,微微笑就可以了。”
肖战将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怎么办?我这笑怎么也收不住,太开心了。”
此刻望着墙上的那张结婚照,王一博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迷茫和迟疑,他想:那会儿两人都那么开心,现在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一天都说不到几句话呢?
他听见肖战说:“我们聊聊行不行?”
他问:“聊什么?”
肖战将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松开,转而轻轻覆在他的手背握住:“一博,这份离婚协议书我只当你是生气好吗?离婚不是儿戏,我们得要把感情出现的问题说明白了才行,而不是连离婚都离得莫名其妙。”
“问题?”王一博反问他。
“阿愿也才上大班,咱们那会儿说了,要好好养大他,给他最好的生活。”肖战说,“你还记得么?”
“是你忘了。”王一博终究将手抽离,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而后抬头定定看着肖战的眼睛,“以前,你也说过要给我们最好的生活的,我们对彼此是做出承诺过的。”
“我半隐退娱乐圈去当专业摩托车手,没比赛的时候时间充裕,都用来带着阿愿,家里的事有王姨和我担着,从来不用你来管。”
“肖战,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离婚。”王一博道,“当初我同意结婚,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对我也足够好,也是喜欢我的。如今感情淡了,你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咱俩天天碰着面都说不了两句话,那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肖战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光复杂的看着王一博有些疲惫的脸,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他想揉揉对方的头发,也被王一博不着痕迹的躲开。
“你……是因为那件事吗?”肖战开口,“我向你道歉,这些天没有找你说清楚。”
王一博摇摇头:“用不着。”他心情不算太好,听着对方说这些话喉间都泛了酸水,不想再和肖战磨时间,“我知道你没有,但是我就是……恶心。”
“那是公司新签的艺人,签约那天几个人约了吃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门她就突然倒到我怀里了。”肖战赶忙解释,他害怕看到王一博出现这样的表情,好似对他的事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我只是……只是扶了她一把。”
“我知道。”王一博说,“我看得见。”他冷冷看过去,“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小伎俩?会和一个女孩子吃这种可笑的醋?肖战,我没那么矫情,会因为这事生气,甚至因为这事跟你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那你为什么……”
“我说了,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对方打断他的话,“跟旁人没有任何问题。”
见着面前的人软硬不吃,自己好坏坏话说尽都没用,肖战终于失了耐性,再次将离婚协议拿起来一撕为二,纸张碎裂的声音清脆却刺耳,他将成了两半的协议扔在王一博眼前:“这婚我不可能同意离,你闹够了没有?感情出了问题?什么问题?咱俩不是都好好的吗?你当结婚是谈恋爱?自己还是个二十一二岁的人?”
听着肖战这些咄咄逼人的话,王一博闪烁了下目光,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还是咽下了肚子,最后只是闭上了眼,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
肖战动作一顿:“什么?”
“我说对不起。”王一博语气很淡,像是累极,“我总是忘不了二十一岁的王一博和二十七岁的肖战,给我们的婚姻带来困扰了。”
02
这一觉肖战睡得并不安稳,王一博去了阿愿的房间陪儿子拼乐高,床头的钟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一点半,枕边的人却还没有回来,肖战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终于忍不住坐起。
他此刻心下烦躁又极度不安,脑子乱成一团,只能从微小的缝隙里生出一丝理智来审视他和王一博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七年,不长不短,再加上他们地下恋情的那两年,已经整整过去了九年。
他与王一博是因戏生情,那会儿两人都是圈子里不温不火的十八线,永远充当背景板的小透明,哪知巧巧就是那部戏火了,而且火的趋势范围程度都是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到哪儿都得被捆绑在一起,掰都掰不开。
肖战那会儿乐在其中,在绚烂的舞台灯光下借着玩游戏去拉王一博的手,台下粉丝的尖叫声如雷贯耳掀破耳膜,他与对方笑的明亮坦荡。
那会儿他在想些什么呢?啊,记起了,他拉着王一博的手,拉的很紧,小朋友的耳朵偷偷的红了,却也没挣开。粉丝都在说他们关系好,说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说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在谈恋爱。
他那时想,我们两个就是真的啊,我好喜欢王一博的。
到底少年心性,有了想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就藏不住掖不住,恨不得赶紧昭告所有人,在一起两年,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俩便公开了恋情领了结婚证,正式成为了一对法律认同的伴侣,在娱乐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接受采访时有媒体问他俩为什么会选择彼此,肖战至今还记得王一博的平静又利落的回答。
“喜欢他就在一起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结婚整一年后,他们一起领养了阿愿,王一博同他说,阿愿是老天赐的礼物,是注定要当他们儿子的,不然怎么会第一次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指着他喊“爸爸”呢。
肖战想不明白,过去几年,甚至是公开恋情那会儿一个通告接不上的时候,他俩都是好好的,怎么现在两人家庭事业稳定什么都步上正轨的时候,竟要闹到离婚这种地步了?
不久前被他撕毁的协议书此刻还躺在王一博那边的床头柜上,肖战打开灯翻身下床,刻意放缓了脚步往阿愿的房间走去。
门关着,有一丝灯光从里面跑出来,肖战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就看到阿愿正趴在地板的毛毯上翻着漫画书,王一博蜷着身子睡在床上没有醒来,见肖战进来,阿愿赶紧竖着食指冲他小小的“嘘”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睡啊?”肖战蹲下来摸摸儿子的脑袋,低声细语的问,“不困吗?”
“我怕上床的时候吵着爸爸。”阿愿的声音比他更低,连翻书都是小心翼翼的,“爸爸睡眠浅,听外婆说,爸爸在车队训练的很辛苦,所以我干脆就在毛毯上睡好了。”
肖战捏捏儿子的鼻子:“不关灯你睡得着吗?”
“不行的。”阿愿拉住他,生怕他去关了灯似的,“关灯,爸爸会害怕的。”
本来还挂着笑的人脸色一僵刷的就变了,肖战突然就想起来,不知多久之前,记忆里似乎是自己的影视公司刚起步那会儿,每天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回家的时间也经常是半夜,他困得迷迷糊糊推开门,就看到王一博已经睡了,他便一声不吭的洗了澡,等到睡觉的时候,他随手关了灯,身旁的人立刻醒了过来,轻声说:“能不能不要关灯?”
那会儿他被铺天盖地的困意搅扰的心烦意乱,语气自然就很不耐烦:“多大人了还怕黑?这么多年这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这句话刚说出口肖战就后悔了,他忘了王一博的反应,又好像记得,王一博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了眸子一言不发的重新躺回了被子里,自己将他搂着,这是很多年里的一个睡觉习惯。不搂着王一博他睡不着。
“灯开着我难受。”他说,“我抱着你,抱着你你就不会怕了。”
肖战这才回忆起来,似乎就是从那天起,王一博再也不开着灯睡了。时间久了,自己倒真的忘了,王一博因为早年刚出道那会儿的经历,是极其的怕黑的。
而自己一开始承诺了,要给他安全感的。
王一博睡觉一惯浅眠,耳边绕着不甚清晰的故意压低的嗓音,他懵懵懂懂的醒来,正好撞上了肖战复杂又促然的目光里,他便一下子清醒了。
肖战捏捏他的手指头,声音轻柔的不像话:“醒了?”
王一博没躲开,“嗯”了一声便想起身,估计是这几天训练强度大了些,突然歇下来,力气便被一下子掏了空,起身只不过猛了点,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肖战一把捞住他:“没事吧?”
“没事。”他摇摇头,想要从肖战肩膀上挪开,左边的胳膊却被这人箍得死死的,阿愿在旁边,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冲阿愿笑着,“对不起啊,爸爸竟然在你这里睡着了,打扰你了。”
“才没有呢!”阿愿扑进他的怀里,攥着他的衣袖晃啊晃,“爸爸陪我拼乐高,我好开心的!”
屋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王一博看着怀里的儿子,身旁是肖战,竟然真生出了那么一丝幸福美满的错觉来。
有点可笑。
他这人一向不太能记不好的事,从很多年前就是这样,过去有人说他这点很好,不记仇不计较,以后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男人,自己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变了,他记得的事越来越多,有工作的,有家庭的,有阿愿的,更多是肖战的。
大多却是不好的。
他结婚了,结了七年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女朋友老婆,他喜欢了一个人,和对方是同拍一部戏认识的,相识相知相爱到结婚只花了两年,不太长。
但是好像熬不过七年之痒。
只是因为他记得太多不好的事了。他记得肖战和他之间似乎没那么多话了,肖战深夜回家好像是常态,一开始他会去公司陪着对方帮帮忙,却总是先在肖战的办公室里睡着,时间久了,肖战怕他睡不好就不要他陪了。公司有什么活动肖战都会出席,带着签约的那些艺人,男男女女一堆,他不太管公司的事,去了也插不上话,唯一作用就是站在肖战身边被一些媒体的镁光灯照的眼酸,而后放在网络上被夸“婚姻生活甜蜜,神仙眷侣”。时间久了,他便懒得再去了。
渐渐的,结婚前说好的每年都要过的结婚纪念日都会被肖战以工作忙,一个礼物打发掉,他在家里等了很久都等不到肖战。时间久了,也懒得再等了。
他知道肖战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会让自己身边出现甩不掉的莺莺燕燕,这人工作认真,重视家庭。他却也更知道,他和肖战的感情,正在日日夜夜的消磨殆尽。
正如他所说,从始至终和旁人没有关系,是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来不及修补了。这才是最令他难过的,他们的问题不是外界因素,这样的话他好歹还能安慰安慰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问题竟是他们自己。
阿愿经常问他:“爸爸,爹地怎么还不回来啊?工作这么忙吗?”他通常都会和阿愿说:“对啊,很忙的,也很累。”
“爸爸车队比赛也很累啊。”阿愿道,“可是爸爸经常会陪着我。”
王一博在那一刻甚至有些厌恶,厌恶的不是肖战,是他自己。一开始,他并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一个消极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他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
但也清楚,将自己变成这样的人,是肖战。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起来,王一博便没看到肖战,他想起来肖战之前说公司这段时间在策划一个综艺,估计一大早就走了。
他默默的将成了两半的协议书重新放回抽屉里,这种东西撕了一份还会有新的一份,他迟早要让肖战在这上面签了字。他感谢自己还残存了些理智,没有被过去的美好牵着鼻子走,回忆越美好,越显得现在的生活像是被裹在漂亮外壳里残缺不全的斑驳烂铁。
阿愿有辅导课,他开了车送儿子去,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蛋糕店,想起来上个礼拜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人家都说整岁生日要好好办,知道自己的性格脾气,父母很久之前就询问过自己的意见,只是肖战忘了,他便也没提。
此刻倒想给自己补个蛋糕。
最终他还是买了一个巧克力口味的,款式简单的很,他给营业员签了一个名,对方还给他打了折。
拎着蛋糕上电梯时,王一博还是忍不住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有些茫然,时间怎么就过的那么快,七年说过去就过去了。
只是刚一出电梯,他的笑便凝固在了脸上,门口站着个人,背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下意识的喊出声:“……妈?”门口的人立马转过身。
是肖战的妈妈。
tbc.
ps:xz不是渣男。有些东西因为时间慢慢忘却。他们都忘记找回来。
青色
BGM:晴天。
*校园AU 7k 很拙劣的破镜重圆
*歌手x天文学家
——————以下是正文
青色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周杰伦《晴天》
01|夏天
“日光明媚且张扬。”...
BGM:晴天。
*校园AU 7k 很拙劣的破镜重圆
*歌手x天文学家
——————以下是正文
青色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周杰伦《晴天》
01|夏天
“日光明媚且张扬。”
———小米手机日历
肖战是在2016年的夏天跑去北京看周杰伦的演唱会的。
他的大学和家乡都在南方,之前唯一一次去北京还是学校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组织的研学活动。所有人都得带上一顶红色的帽子,四周拥挤,但是还是要跟紧站在队伍最前面举着鲜黄色旗子的带队老师。
带队老师用一天的时间带着喧闹且庞大的学生队伍逛完了北京的六所高校。当他第二天宣布自由活动的时候,学生队伍变得更加嘈杂。女孩与各自的姐妹一起,男生们也和兄弟勾肩搭背。几对早恋的小情侣在没有老师看管的北京牵起了在南方不敢握紧的手。
肖战只是把那顶傻里傻气的红色帽子摘下来,捏着帽檐看着散开来的人群。
北京没有他想上的大学。
高二暑假时的肖战想不清为什么大家考大学都想往北京凑。就连为期三天两夜的研学活动也没得选择的前往了北京。若不是父亲的要求,他宁愿选择把这三天放在图书馆。
带队老师踩在台阶上报着自己的电话号码,强调着已经强调了无数遍的注意事项。肖战拿起手机,把带队老师的号码存进去,最后还是选择按了闭屏。
在酒店睡觉吧,他想。
“你要去哪?”
肖战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帽子不小心脱手往下坠,却被一旁的少年在空中踢起来拿到手里。
穿着白t的少年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反扣在肖战的头上,给自己戴上了刚刚用鞋碰过的帽子。
“你怎么大惊小怪的,你等会想去哪?”
肖战把反扣着的帽子给摘下来,拿到手里扇风。一旁的少年轻轻打了一下身旁肖战的手臂,从他的书包侧兜拿出水杯。
“房间,睡觉。”
那少年把水杯的盖子拧开,悬着给自己灌了几口水。漏出的水滴沿着嘴角向下滑,勾勒出他的喉线。
阳光折射过那一滴水,光线最后打在肖战的校服上,形成了一道七彩光。
在物理学上,这叫光的色散。
肖战盯着那滴水,也看到了自己衣袖上的那一道彩虹,他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王一博,你老喝我水!”
“是你不小心打碎我水杯的,你别赖账。”
王一博把肖战的水杯拧好,重新放回他的书包。他握住肖战的书包带子,拉着肖战往地铁口走去。
“来都来了,躺什么酒店啊。这地我熟,你跟我来。”
肖战被王一博拽进地铁站,王一博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在自动售票机前捣鼓着。他把硬币一个个塞进投币口,单手撑在售票机前等着车票的投出。
他把头偏向肖战,问他书包里都背了些什么,怎么那么重。
“伞,相机,笔记本,录音笔。还有被你喝了一半的水。”
王一博朝肖战翻了个白眼,弯腰从出票口掏出两张单程票。他把其中一个抛给肖战,肖战伸手抓住。
“默契不错,下次可以和我一起打篮球。”
“我打不好的。”
“我打得好,我教你。”
肖战没有回话,他和王一博一道走到安检口。他把背包卸下,放到安检带上。跟在他后面的王一博很小声的说了一句真是死鸭子嘴硬。
偏偏肖战听到了,他背着王一博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扫描仪的安检人员看着他们俩也只是笑笑。
外地的校服放在北京的地铁里也算扎眼,两位并肩的阳光少年也总能吸引不少眼光。
王一博在学校就不怎么乐意和肖战并肩走在一起,班上的同学一度认为他们关系其实不怎么好。肖战猜了好久也才明白,王一博这是不满肖战与他之间高出的那几厘米。
肖战玩着手上的单行票,问王一博目的地是哪。王一博抬手指向一个站点,肖战数了数,得有个七八站。
“这是哪?”
“去了就知道了。”
哪怕是暑假的北京地铁也依旧拥挤。王一博抓住了一小处栏杆,肖战却没地方抓。正当肖战准备岔开双腿与地面构成稳定三角形时,王一博拉着他的手,攀向自己的肩膀。
“抓紧。”
地铁急刹又加速,肖战只好握紧王一博的肩膀。他和人群一起拥挤,在心里默默倒数还有多少站。他上一次这么认真的倒数,是在放暑假前的最后一节班会课上。
列车播报员提醒乘客到站了的广播,就像下课铃一样动听。
车门打开时,王一博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握上了那只攀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抓紧肖战的手腕,义无反顾的拨开人群向着新鲜空气走去。肖战热得用帽子一直扇风,王一博这才想起来松开肖战的手。
“手劲真大,”肖战打趣道。
“你的也是。”
肖战跟着王一博一起出站。阳光铺满在地铁口,树叶被照得发出绿色的光。夏风从故宫吹来,肖战好似闻到了古墙的味道。
“晒死了。”
两个少年一起走在太阳底下,对方的白色校服都亮的刺眼。王一博让他把伞拿出来,肖战反手在包里掏着伞,好不容易拿出来又犹豫了一下。
“这伞有点小。”
“小就小,和我挤一下热不死你的。再说了,你背着不累啊?”
肖战轻笑了一声,撑开了伞。两个少年挤在伞里,隔壁车道贯来的热流也被隔绝在外。
他就这样跟着王一博,最后停在了一条街上。放眼望去,街上陈列了不同的商铺。沙县小吃,兰州拉面,天津狗不理包子,肖战甚至能看到家乡的凉粉店。肖战转头想问王一博来着干什么,他却抢先开口。
“你听周杰伦吗?”
肖战点点头。
“那就好。”
他拽着肖战的手拐进一条巷子里,最后停在一家乐行门口。肖战把伞收起来,和王一博一起走进去。
肖战看着王一博和老板打了声招呼,给了他五十块钱,然后拿走了琴架上挂着的吉他。他轻车熟路的从墙上拿下挂着的琴包,把吉他放进去。
他又拉着肖战出门,最后拐进了一个破旧的篮球场。
篮球网已经破了,场地被风雨洗刷掉漆皮,露出灰白色的水泥地。他把肖战带向观众席,自己把吉他从琴包里拿出来。
“你花钱租这把吉他干啥?”
“我是花钱买快乐。”
王一博一脚踩上观众席的椅子,把琴架在自己的腿上。他低头给吉他准音,手指一点点扭动吉他的琴纽。王一博抬头看了肖战一眼,却正好和他对视。
两个少年谁也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最后是王一博轻咳了一声,他视线转向了手中的吉他。他低着头让肖战给他多拍几张照,肖战也只好从包里掏出相机给他照相。
“那我开始唱了哦。”
肖战轻轻点了点头,却悄悄把手伸进包里按下了录音笔的录音键。他迎着阳光看对面的少年左手摁下和弦,右手开始轻轻扫弦。就连王一博的吉他也在和他一起发光发亮。
和弦出来的瞬间,肖战就闭上了眼睛。
周杰伦的晴天。
他想到了自己还在家里阳台晾着的校服,总是人满为患的食堂,桌子上的几本星火英语和厚得不行的英语高考必备词典,上完体育课后的第一口冒着气的可乐和他看不完的错题本。
他记得后桌在雨天时哼唱的但偏偏风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也记得同桌在晴天时唱的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他的同桌一直都是王一博。
回忆里王一博小声歌唱的晴天与现实的歌声重合,吉他的和弦在此刻都变得温柔。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肖战跟着王一博一起唱着,却没听到王一博声音里的微微颤抖。
肖战没有跟着一起唱出最后一句,却没想到篮球场中只剩吉他的声音,少年的歌唱好似被夏风带走。
“还有最后一句呢?”
“我不会和你说拜拜的。”
肖战笑了一下,问他还要弹别的吗,王一博也只是摇摇头。
肖战又把手偷偷伸进包里把录音笔被关掉,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王一博把琴重新装好进琴包,轻轻放在椅子上,才坐下来。
夏天的温柔的风轻轻吹过,肖战在夏风中开口。
“唱得挺好的。”
“这都被战哥听出来了?”
“没和你闹,真挺好的。以后就走艺术了吗?”
“嗯,已经找好老师了。刚刚吉他店老板,是我师兄。”
肖战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突然没由的慌张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好。
肖战抬起头,看着这荒废的篮球场。
“那你还上课吗?”
“那当然得上啊。怎么,你想我啊?”
肖战朝王一博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说了一声是。
郑重无比。
王一博问他想上哪的大学,肖战告诉了他一个南方城市的名字。
“我想当发现星星的人。”
肖战知道王一博若是想走艺术路线,就一定会考去北京。他也清楚王一博不可能因为一个同性同桌就放弃北京考去南方。
“那你到时候在南方,一定能看见在北京发光发亮的一博星!”
风停的时候,王一博和肖战才起身。他们一起把吉他还回乐行,王一博带着肖战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餐厅。他告诉肖战,这里都是老北京地道小吃,不吃等于白来。
肖战笑话王一博吃卤煮非要配大蒜,王一博反过来笑话肖战被豆汁酸得皱起来的脸。
吃完饭王一博带着肖战走上街。王一博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让司机开向故宫。他在后座打趣肖战来北京也没想起来去看故宫,肖战也只是笑笑。
王一博看上去已经像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了,而他只是个随来随走的客人。
肖战跟着王一博转了一圈故宫。夏天的落日很晚,两人在落日前就被赶出来。最后他们在故宫的出口,看到了那一场日暮。
赤红的火球向西压向远方的宫阙,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北京。
天色慢慢地变暗,路灯在一瞬间亮起。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肖战想义无反顾地牵起王一博的手朝天安门跑去。
他不敢。
“王一博,高三就要好好学习了。”
“知道了。”
王一博突然蹿到肖战背后,拉开肖战的书包拿出背包里的相机。他低头捣鼓着按钮,最后对着他俩的影子连拍了很多张。
“以后记得来北京找我。”
王一博在夏夜里轻轻开口,晚风吹过两位少年。他们面前是璀璨的长安街,身后是沉睡着的故宫。
“不会忘的。”
02|汽水
“阳光强烈,水波温柔。”
———海子《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大学军训时,肖战被室友们八卦。室友把军裤脱的乱七八糟,军帽被随意挂在宿舍的墙上。肖战躺在床上把冰凉贴贴在脸上,手里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有喜欢的人。他复读了,不然我就表白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三个月没和王一博联系过了。肖战高考考的很好,如愿以偿地去到了N大的天文系。出成绩那一天他第一个电话拨给的就是王一博,但是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忙音。
他找遍了王一博,最后只从班主任口中得到了他的丁点消息。
“他专业考过了,排名还挺靠前的。就是文化课,就差那么一点。好像是转去北京了。你是他同桌,你安慰一下他。”
他再也收不到关于王一博的消息。QQ对话框是出成绩前一天的打赌,随后便是肖战的无数条询问。他们互相打赌,谁分数的个位数高,谁就告诉对方自己的秘密。
「王一博,我的个位数是九哦。」
后来肖战再也没有去找过王一博。舍友在跨年夜时问肖战要不要给喜欢的人说一声新年快乐,肖战也只是轻轻摇头。
手机直播软件里周杰伦在为自己的演唱会做宣传,他说不出意料的话七月初在北上广都会有连场。舍友问他要不要去,他可以让人帮忙抢广州的票。
“不用了。”
后来是肖战找老师请了假,拿着身份证去了校外的网吧抢的票。肖战把购票软件刷新了个遍,最后也只是抢到了最便宜的山顶票。学期结束时他把大件的行李都先寄回了家,只背了个包一个人飞去了北京。
他重新逛了一遍故宫,找到了窝在墙角里的御猫。在太后的御花园,他寄了封明信片出去。地址填的是王一博家乡的地址,只写了一句话。
他写,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
高中时期合唱的最后一句,由肖战亲手补齐。
肖战搭上了开往五棵松的公交车,公交一路开向海淀区。肖战低头给室友发了自己的定位,无视了室友刷了满屏的羡慕。
室友问他是不是第一次去北京,肖战如实说不是。他说,他第一次来北京,是和他喜欢的人一起来的。
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在故宫门口抓紧那只手。
肖战随着人流下车,一步步走向验票口。他觉得好笑,明明在两年前就嫌弃的北京拥挤人潮,现在反而是他自己找上了门。
明明都在夏天,肖战却觉得这夜风里少了温柔。
舞台上周杰伦唱着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肖战在看台上挥舞着荧光棒。他看的是最后一场,提前拿到了这场演唱会的歌单。他在心里倒数着距离那首歌的前奏响起,明明有所准备却还是慌了神。
“下一首,晴天。”
肖战把手机掏出来,翻开通讯录。他不知道那个号码还在不在用,也不知道已经第二次考完高考已经出了成绩的少年是否开心。他仍是义无反顾地拨打了那个号码,就好像他义无反顾地来北京参加演唱会一样。
他把手机屏幕倒扣在腿上,把手伸进了包里。他像两年前一样在包里偷偷摁下录音笔的录音键,恰好晴天的前奏响起。
肖战一滴眼泪正好落在手背。
他一直不敢听的一首歌,在这个能容纳两万个人的场馆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听完。他不知道刚才拨打的电话是被自动挂断还是被人为掐断,又或者是被接听。他闭着眼睛把电话掐断又直接按下主页键,没有看刚才那通电话的通话情况。
身边的粉丝挥舞着荧光棒,尖叫声一浪翻过一浪。肖战又悄悄把手伸进包里把录音笔关掉,一点点摸索着包里相机的轮廓。
他摁亮手机,给王一博编辑了一条短信。
肖战没有听完最后一首歌就退场了。他抬手拦下的士,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名。肖战走下车,是那个既有沙县小吃又有兰州拉面的长街。
他拐进了那个废旧的篮球场。远处的霓虹灯扫过荒废的场地,肖战把录音笔和相机装好放进准备好的盒子里。他弯腰把盒子放到椅子下面,随后站起来掏出手机。
他打开了那条已经编辑好了的短信,按下发送。
「王一博,我在我们的晴天那,给你留了我的晴天。」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能不能读懂他这一串无厘头文字,也不知道王一博到底有没有接听他那一通突然拨打过去的电话。他不敢想如果王一博接通了那一通电话,会不会在四周大声的合唱声中捕捉到自己的抽噎。
肖战背起了包,打的去了机场。他登上了凌晨飞往家乡的飞机,一眼也没有回头看这北京。
高中的肖战幻想自己能一辈子活在夏天。哪怕是炎热的六月天,疯狂的蚊子和无休止的考试,也是他最喜欢的时光。
现在的肖战,坐在飞往家乡的飞机上。他把遮光板放下,带上了眼罩。哪怕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他喜欢的少年,他也闭上了双眼。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的青春结束了。
03|东风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张可久《人月圆·山中书事》
肖战的大四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他考到了仰慕的导师的保研资格。在他那一年的生日时,舍友给他分享了一首歌。
“老肖,刚好这是今天刚发的新歌。你不是今天生日吗,你看歌名听适合你的。歌手是中音的大三学生,居然只比我们小一年诶!”
肖战插上耳机点开分享链接,看到歌手的署名却呆在那里。音乐被自动点开,肖战却一直盯着署名看着。
“老肖,你哭什么?过生日呢,不许哭。你是不是也被这首歌感动了?我还有采访呢,你要看我发给你啊?”
肖战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盖在脸上,他的手指还在颤抖。桌上的手机由于室友分享的采访而亮起,肖战没由得加快心跳。
“《送给在今天生日的人》
演唱-王一博
作词-王一博
作曲-王一博 ”
肖战在那一刻敢向上天发誓,就连他考上N大时的心跳声,都没那时的强烈。
他把纸巾从脸上扯下来扔在垃圾桶里。肖战随手扯了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上,一只耳机还塞在耳朵里。肖战把脚上的拖鞋踢掉,踩进自己的运动鞋里。
肖战把门拉开,一条腿踏出门外身体却扭回去问室友他今天穿的怎样。室友翻了个白眼把他送走,肖战的耳机里仍单曲循环着王一博的歌。
耳机里响起微信的提示音,肖战点开看发现是室友的消息。
「天文一枝花,加油哦。」
肖战把手机放在口袋,跑向校门口。南方的十月还有雨,空气中总是黏糊糊的。道路两旁的树遮挡着阳光,肖战奔跑的影子被树叶片地支零八碎。他抬手拦着出租,告诉司机师傅他的目的地。
“师傅,市博物馆。麻烦快一点。”
司机师傅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肖战被惯性带的往后靠。他给自己带好安全带,耳机里刚好响起少年清冷的音色,仿佛带着北京的温柔的风。
“有颗孤独的星,躲在博物馆里。”
肖战最后是在天文馆内找到王一博的。国庆假的周五,博物馆里总是挤满了前来参观的旅客。肖战把王一博拉出人群,两人走到了博物馆的门口。
“战哥不带我去逛逛?”
肖战像王一博那年高二一样,拽着对方走进了地铁站。肖战站在黄线外数着站点,最后却把视线放在了王一博的脸上。
他没问王一博为什么不告而别,没问他是否接到了他在演唱会上拨出去的电话,也没问他有没有看懂自己留的短信,收没收到自己留在那里的东西。
肖战没有向王一博掩饰自己的目的地。他指着站点和王一博说,我们要到那去。
观星台。
王一博质疑肖战大白天不可能看到星星的言论被在把眼睛对上目镜时发出一声惊呼的自己推翻。他把天文望远镜固定住,问肖战他看到的星星的名字。肖战把眼睛对上后,和他说,他看到的是月球。
他告诉王一博,在农历月末的时候,确实是可以在白天看到月亮的。
这是肖战第二次向王一博科普这件事情。他记得第一次是发生在高三课间时。
王一博问他,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出去约会,他回去干什么。肖战想了很久才告诉他。
“我会在农历月末时的白天,和他一起找月亮。”
王一博笑话他白日做梦,他也只是打了一下王一博。肖战正儿八经地告诉他,农历月末真的能在白天找到太阳。
“战哥看了我的采访没有?”
王一博把肖战拉出回忆。肖战重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
“看了。”
“主持人不是问我觉得我是什么颜色的吗?你觉得我是什么颜色的。”
肖战对上王一博的眼睛,手指轻轻扣着天文望远镜的凹槽。观星台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凹槽与指甲的摩擦声被放大,两人仿佛能听到星球移动时发出的声音。
“青色的,”肖战把手伸回来,“你是青色的。”
“主持人说你的声音五彩斑斓。有人能听出蓝色,有人能听出红色。”
“王一博,我爱极了你的青色。”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青涩的十六七八岁。”
肖战看着王一博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王一博把袋子打开,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肖战看出来,这是当年的相机和录音笔。
“肖战,我接了你那通晴天。我也听到你在哭。我想和你说话可是你却把电话挂断了。”
“我收到短信之后立刻去了那个篮球场。乐行的师兄告诉我他看到你离开好久了。”
“肖战,我怕你讨厌我。”
王一博打开录音笔,调到内存卡里的第一首歌。他把耳机插上,轻轻地挂上肖战的耳朵。
十七岁的少年唱着晴天,二十二岁的肖战好像又听到了夏天的风。
他仿佛能看到墨绿色的黑板,在空中乱飞的粉笔头,排满了的课表和写不完的作业。他好像看到了穿着校服的王一博,他笑着对肖战说,我不会和你说拜拜的。
“肖战,你要不也爱爱现在的我吧。”
肖战把耳机扯掉,扑进王一博的怀里。
“接受王歌手的建议。”
肖战松开王一博,拿过他手里的相机。他把镜头盖取下来,对着他俩牵着的手拍了一张。
四季交替,夏日迟早重返。
04|行星
“不如我们干脆从头造个宇宙吧?”
————《前前前世》RADWIMPS
2026年七月末,肖战带领团队发现最新的行星。肖战被允许给这颗距离地球有着六十多亿光年的星球命名。
YeBO0805成了那颗星球的名字。
肖战对王一博说,这是你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同年十月五日,王一博发布新专辑,专辑名叫做宇宙。肖战一口气买下了一百多张分发给研究所的同事。
年底,王一博以他创作的第一首歌为结尾,宣布自己的演艺生涯就此落下帷幕。告别演唱会上,他对着自己面前的灯海笑着说,他是拥有一个星球身价的男人。
“我男朋友在后台等我,我先走了。”
二十九岁的王一博从此开始转型幕后,一有时间就往肖战的研究所跑。
2027年中秋节,王一博的好友在综艺节目上拨通了他的电话。按照提示,好友得问出王一博最大的愿望。
“最大的愿望吗?我希望我和肖战有能机会赶上宇宙飞船对外开放,我要和他一起去YeBO0805。”
“不过这个愿望有点不切实际,我近期的愿望是希望肖战能给我唱一辈子的晴天。”
“你是不知道他刚刚在旁边点头了,他说我的第二个愿望一定能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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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
“肖战,如果你出去旅游,你第一个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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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送给在今天生日的人
演唱:子希
作词:限量月色
作曲:子希
After sunset light in the land
Summer is a gift
You hide in it
“Never goodbye ” You say with me
We had a trip
The sun shines on you
I can’t move my eyes away when you sing a song with me
有颗孤独的星
躲在博物馆里
我的温暖宇宙里藏有无数个你
Summer,my moon is broken
Anyway,i would like to repair in October
I will wart for you
You are dyed by the summer wind
You in the side
Tender sunset
Someone say
Summer is here
I find a star
两颗孤独星球相遇
星河夺目
我想追上你
和你一起沦为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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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中秋节快乐
青州从事
*9k+
*酿酒师x客栈老板
—————下面是正文
青州从事
01|夏至
“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
*9k+
*酿酒师x客栈老板
—————下面是正文
青州从事
01|夏至
“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
———温庭筠《春日野行》
没有人知道,在肖战老板的客栈里,最隐秘的一个保险箱装的是两张火车票。
五年,始终如一。
五年前他总是喜欢笑着对朋友说自己与王一博之间的趣事,自己却一个人悄咪咪的在夜晚里回味他与王一博的初遇。
记得一个晚上他手里捏着高脚杯轻轻摇晃,见王一博向他投以视线。
“王老师酿的酒越来越好了。”说着,他扬一扬高脚杯,一饮而尽。
“是肖老板藏得久,沉得住气,酒才能醇香。想什么呢?”
他边说边向肖战走去,坐在桌子上,脸上浮着笑意把肖战手里的酒续上,自己抿一口后把手伸向肖战的后脑勺猛得把肖战朝着自己带去,把嘴里那一口红酒全部换到肖战的嘴巴里,等肖战全部咽下之后又是一段缠绵。
肖战把手环上王一博的脖子,小声说了一句话,却不小心入了王一博的耳中,又被堵住了嘴。
“我在想你呢。”
他确实是在想他的,关于他和他的初遇。
那一天肖战坐在从昆明到重庆的火车上,手机里妹妹去世的消息占满了手机屏幕,他的手机成为这班夜班火车里唯一的光源。
窗外的电线杆飞速地向后移动,手机还在接收舅妈源源不断的催促。
这是他高考完的暑假向家里人出柜之后,第一次收到家里的消息。
父母亲都是古板的人,他们宁愿自己的儿子消失去世,也不愿接受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最后爱上的会是一个男人。
“你!你给我滚!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蛋!”
肖战想到父母向他大喊的场景,也想到自己真就一走了之了。把志愿填在云南,拿着自己几年的存款在丽江的古镇开了一家客栈,从此也就真的规规矩矩地活着,一边上学一边打理客栈。毕业后客栈越办越好,妹妹却突然离自己远去。
那天明明是夏至,肖战却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父母始终不愿意和他联系,他也只能从舅妈那里得知妹妹的死讯和死因。妹妹是车祸去世的,一周前还暗戳戳地和爸妈说自己想哥哥了。
妹妹一直对他很好,可是妹妹也只能和自己悄悄地联系。她也曾想让肖战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一点,没想到他能和家里见面居然得益于妹妹的车祸。
手机铃声响起来,他努力在黑暗中盯紧这一块光屏,发现来电的是家里的座机号。
“你妹妹已经安顿好了,在市殡仪馆。你…趁火化前,再见一面吧。”
是母亲沙哑的声音,他想开口讲话,吸了一口气后耳朵里接收到的还是电话挂断后的嘟声。
他也想不明白,他从未亏待过家里任何一个地方。客栈赚得的第一桶金也是打回家里,每个月也都定时给妹妹转钱麻烦她转交给两位家长。
为什么连见自己的妹妹最后一面他们都不愿意和他同行。
“喂,把眼泪擦擦。”
是男人的声音,可能是黑夜所衬托,他的声音甚至泛着冰冷。邻座的方向朝他这边伸来一只手,手上攥着一包纸巾。
他看清楚了,纸巾的包装是清风的。
他更喜欢心相印一点。
他小心翼翼的抽过纸巾,把纸巾铺开摁在脸上,用手胡乱一抹。抹完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泛滥。
“谢…谢谢。”
“不用。”
肖战急忙把眼罩从包里掏出来,慌慌张张地戴上,想用眼罩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逼迫自己入睡,却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惊醒在半夜。
他犹豫了片刻,把手机解锁后发了一条消息给管店店员。然后再把眼罩拉下来。
很神奇的,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很久以后王一博带着醋意问肖战他第一次见面时大半夜睡不着给谁发啥短信呢,肖战也反应过来反问王一博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知道自己发短信。
王一博胡乱解释一通最后也给打哈哈地忽悠掉了,又来逼问肖战到底发什么信息。
肖战白了一眼又带着笑给他翻他和店长的聊天记录,直接带关键字搜索“清风”点进去,把手机怼在王一博面前嚷嚷着让他看清楚。
“小陈,把店里的纸巾全部换成清风的吧。”
02|处暑
“世界上有太多孤独的人害怕先踏出第一步。”
———《绿皮书》
在肖战客栈的网评里,有一条高赞评论一直挂在订房网站评论的最顶端。
肖战每次处理订单都能看到那一则评论,以至于到后来王一博和他玩快问快答,让他随便说一句话。
他说的也是这一段评论。
“帅气的客栈老板说自己是会日久生情的人哦!”
他就看着王一博充满打趣的眼睛,自己也笑着用手背轻轻拍走了王一博想要和他开始幼稚打架的右手。
“小陈今天去拉酒店用品了,我得看店。”
肖战看店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客栈的前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擦杯子。王一博靠近时他又总会无比顺手地拿出他的专属杯子给他冲泡咖啡。
他记得那一次游戏。
是一群学生来客栈,喝了酒也非要拉着肖战以及碰巧在场的王一博和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位女学生用八卦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肖战碰巧和那位女学生对视,趁她慌慌张张收回视线之前,先冲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女学生捂住了嘴无声地尖叫,其他同学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说三个字。
“是真的!!!”
肖战无奈的笑了笑,向那群学生解释。
“这位是我的爱人,王一博。”
那一瞬间,年轻人欢呼起哄,王一博握紧肖战的手。
“开始吧。”
被年轻人喝光了的啤酒瓶子在光滑的茶几上乱转,最终居然碰巧停在了肖战和王一博的中间。女学生起哄让他俩一起回答同一个问题。
王一博轻轻地点了点头,肖战也笑着答应了一声。
“请问肖老板和王先生,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
“日久生情。”
“一见钟情。”
肖战猛地一回头,也同样对上了王一博写满惊讶的眼睛。
后来那群学生再怎么闹自己也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他所记忆的那一天,也只剩下王一博清冷的嗓音说出“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时自己的心跳。
后来王一博回房间,肖战一个人看守前台。他犹豫许久过后给王一博发了一条微信。
“日久生情你不开心啊。”
“真心话大冒险还说假话是会有报应的。”
“这也没二见钟情这个选项啊…”
肖战对天发誓,他永远记得那个夏天。尤其是王一博逆着光向他走来的那个瞬间。
在那个瞬间,他的脑子里只能本能又带有私心得重复播放那么一句歌词。
“藏在众多孤星之中 还是找得到你。”
肖战是记得这幅面孔的。在那趟载满了肖战所有的悲伤不甘与倔强的火车上,王一博用一包纸巾带给了肖战一整个夏天的清爽和最好的安慰。
以及肖战在下火车时的回头和努力记住王一博帽子下的面容时的小心翼翼。
“老板,有预定。”
随后又无比熟练地掏出身份证递给肖战,自己用低头看手机回绝了一切肖战想要挑起话题的可能。
肖战用大拇指摩挲着王一博的身份证,实名认证后俯身从抽屉中拿出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还给王一博。
王一博。
证件照还挺帅。
“105。欢迎入住。”
王一博恰好抬头看见肖战的眼睛,眉毛一挑。
“老板你不哭还挺好看。”
肖战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手松开。他把手收回桌子底下,用大拇指反复搓着无名指的侧关节。
等他回过神来,心跳平复下来时,恰好听到王一博关门的声音。
那一天,他第一庆幸小陈出门拉货。第二庆幸105的房间恰好空出来。
肖战的房间在106。
03|白露
“In my barren land, you are the last rose.”
———聂鲁达
云南多雨,丽江更甚。每每到雨季,肖战又得忙上忙下地打扫。
他实在是很容易在打扫时走神。小陈不止一次问过他为什么每次都要盯着兜雨的屋檐看,可他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感谢丽江的雨。
记得当时王一博只预约了五天的房间,却在入住后补付了一个多月的房费。
肖战恰好在收拾客房,错过了小陈在前台收银时的疑问,也自然没能听到王一博的回复。
小陈问王一博为什么突然决定住这么久,没有安排云南其他的行程吗。王一博也只是笑着回答,
“江山不比美人。”
小陈只当他是在丽江这座艳遇之城里找到了自己的惊鸿一瞥好景春宵,想要与对方在丽江拖沓多几天而已。
小陈不知道的是,王一博想睡的似乎是他的老板。
王一博一直记得肖战。尤其是他左嘴角下的那一颗痣。
他当时在火车上递出的那一包纸巾确实是无心之举。在他下火车时捕捉到肖战突然的停顿也是意外,但他在肖战的视线即将抵达到自己眼睛时的一个远眺确实是故意而为之。
他莫名害怕与这个一看就很温柔的男人的对视,但又甘愿将正脸给他。
在大理游玩的时候,他收到了大学好友的请帖。好友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娶的媳妇也是重庆妹子,婚礼自然就在重庆操办。也难为王一博正在全中国飞来飞去的享受自己的假期旅行,能在大理的客栈收到好友的请帖也是出乎意料。
“王师傅的活可谓是又闲又多金,这点面子都不给吗?来重庆我带你耍山城啊!也不要什么份子钱啦,我想喝你在云南酿的青稞酒。”
他也抹不开面子,定了婚礼当天的夜班火车,急急忙忙坐了大理到昆明的大巴,踩着点登上了昆明到重庆的火车。为了防止酒精登不上火车,他还特地密封了好几层把青稞酒交给了顺丰快递。
顺丰不愧是顺丰,婚礼当天酒比人先到结婚会场。
好友在酒宴上一直拿这件事来调侃王一博,王一博也只能认栽。好在好友的爱人说,其实快递小哥和他也只是前脚出后脚进的时间差。他愣了愣,才开口抱怨好友说他老是夸大其词。
王一博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比酒晚一点到。是因为坐电梯上楼时刚好的关门,因为过马路时刚好的红灯,因为赶地铁时刚好的警报。他好像只好认栽蝴蝶效应对时间的影响,但突然又一顿——
他不该在火车站台盯着肖战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分钟。
后来肖战完全脱身于站台,陷入茫茫人海化为里面的万分之一,直到王一博再也捕捉不到肖战的身影,他才大梦初醒,挪动了步伐。
他永远记得肖战左边唇下的那一颗痣。
他记得肖战在火车上的泪,记得肖战在火车上边接电话边流泪的颤,也记得他戴着眼罩窝在座位上的辗转反侧。
可他永远记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他递纸巾时瞟到的那一颗痣。
眼泪把那颗痣润湿,又借着月光发亮。
“下面请新娘抛花球!!”
司仪的大嗓门把王一博的神智拉回现实,自己身边的年轻人也全部举起自己的双手大喊着让新娘把花球抛向自己。王一博却站了起来走出了宴会大厅,独自一人离席下楼。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好友发了一个大红包,又道了一句早生贵子。然后才抬手拦了一辆的士,开往火车站。
他没带任何行李,充电宝在左边的口袋,身份证在右边的口袋。
“诶,小伙子。你这个地方去火车站得路过我们这的殡仪馆啊!我看你也是外地人,介意的话需不需要我绕道?”
“不用了师傅,您照常开。”
“好嘞!小伙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重庆吧?都去了哪玩啊?”
“没去哪,过来参加朋友的婚礼。”
“那也没关系!我看着一路上都路过挺多地方的,我来给你讲讲吧。”
“行啊,麻烦师傅了。”
他听着师傅的讲解,自己也看着重庆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向自己身后滑去。 他一边听着师傅带着重庆口音的普通话,一边发着呆。他在想自己家里的几块滑板,一辆摩托,和客栈里正在酿的那三罐酒。
想好了,一瓶叫山城,一瓶叫滇南,还有一瓶就叫夏至吧。
突然就师傅没了声音,车子也停了下来。王一博想抬头看看是不是到了,却刚好看到路边的路牌。
重庆第一殡仪馆。
向前看,是红灯。
师傅突然的禁声让车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只能望向车窗外,视线在街道乱扫。
“我靠。”
王一博突然爆粗,司机师傅也耿直的啊了出声。
“没事,看到一个人好像我朋友。看错了。”
“害!多大点事,吓我一大跳以为你白天见鬼!”
王一博讪讪地笑了,但是手却攥紧了衣角。
绝对没看错,这就是他。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双肩包,甚至眼罩的一角也不小心露了出来。王一博的视力在那一刻发挥到了极致,极致到他仿佛能隔着车窗,看见肖战左边唇下的那一颗痣。
绿灯。
荒唐的市殡仪馆连同荒唐的肖战一起被司机师傅抛在脑后,王一博踏上重庆开往昆明的火车,又坐车返回大理。等他浑浑噩噩的开门,躺上床睡觉,已然是半夜。他累的不行,沾床就睡。
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不是不爽,他把门关好,走到大厅问老板有没有推荐的行程,老板问他有没有去丽江。
“还没,大理这边有点急,就先过来了。”
老板听了之后连忙给他推荐了丽江的行程,又给他推荐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一个大学生当年边读书边开店建起来的!我也去看过,服务确实好!那老板长得也真是帅气!就一个字,靓!”
善良又多话的老板拉着他聊东聊西,他也只好坐下来听老板侃大山。他和敲定了行程,决定三天后再出发。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肖战。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短时间内遇到一个男人三次,这个男人的形象在自己心里的也愈发清楚。
-这样不妙。
-我王一博是个直男酿酒师。
-大哥您别对着我笑我很慌张。
-怎么办我心跳的好快,他不会听到吧。
王一博趁着前台那个温柔的男人低头办理入住的时候努力看清这家店的营业执照,在男人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低下头去玩手机。
-肖战。
-你还真挺靓。
-但你的唇下痣最特别。
王一博到了丽江的第一天什么事情也没干,第二天发现了肖战就住自己隔壁。
第三天他猛地续了一个多月的房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啥毛病,但是看到肖战又好像这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第四天他终于明白,夏天的丽江终归是要下雨的。
然而王一博没带伞。
04|惊蛰
“雨天没有你,便不是雨天。”
————王菲《雨天没有你》
“老板,你看这都十一点半了。105还没回来呢,咱也没单了。这可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关门呐。”
“外头还下大雨呢,估摸着是没带伞。你先休息吧,我来看着。对了,回头你问一下105,他这长住的话,房屋清洁要不要做。”
“好嘞!谢谢老板!”
肖战百般无聊的趴在桌上,右手用指尖轻轻转动着立起来的计算器。
客人没回来他也不能关门,可自己也确确实实的想回房间睡觉。
肖战叹了口气。
这位可是105的客人。
是那位和自己搭乘同一班火车回山城,又莫名其妙的来了自己的客栈———
王一博。
肖战他相信缘分,也相信巧合。办理入住时王一博平淡的语气和当晚给肖战递纸巾时的简直一模一样,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我当时笑的会假吗。
-可是真的很想笑啊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当时心跳是不是跳的很快。
-他不会听见吧。
肖战深吸了一口气,等脸都憋的有点红了才缓缓吐出来。他搓了搓手,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仪式,挑出前台柜上的顾客入住信息册。
“105…王一博…电话号码…”
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另一只手翻阅纸张边看嘴里边念叨着,指尖从纸上点点,谨慎地逐字输入号码。
不知道他摁下拨打前的停顿是什么
“嘟…”
-肖战你不要紧张。
“嘟…”
-肖战你在紧张些啥。
“喂?”
嘟声只响了两声就被对面接通,肖战却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的低叫了一声。
“喂?您好?我是王一博。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肖战能听到对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啊…喂您好。我是您入住客栈的老板,我姓肖。我就是想问您一下今天晚上还回来吗,我们可能要关门了。”
“肖老板啊。”
“诶我在呢。”
肖战把大厅的灯给关了,自己靠在前台收银椅的靠背上,用脚一蹬把自己转了个圈。随后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大厅里一片黑暗。
“能麻烦肖老板出来接我一下吗。我没带伞。”
此时此刻,原本黑暗的大厅里,肖战睁开了双眼。
“您…您在哪呢?”
“木府旁边的那个烧烤酒吧,05号座。”
“行,您稍等我五分钟。”
肖战急急忙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在伞架那里站了很久。
他抱臂站着,最后抽中了一把刚好够两个人挤挤的伞。
-我才不是故意的。
把门锁好,肖战急急忙忙跑去木府,蓝色牛仔裤的裤腿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雨水和泥土。
他推开酒店的门,拒绝了门口的服务生,径直走向05号座。
“王先生。”
“走吧。”
肖战和王一博一起走到门口,肖战在屋檐下撑开了伞。
他刚准备迈开步子,却发现王一博丝毫没有要前进的想法。
“怎么了吗,王先生?”
“您就只带了…一把伞?”王一博没看对方的眼睛。
“出门出的着急,您通融一下,就挤一把伞吧。”
说罢,他用手抓住王一博的小臂,把他拉进伞里,往客栈的方向走。
突然,王一博一顿,抬手攥住肖战握伞的手,把肖战往街边上带。
“诶诶诶!慢点慢点,别摔着也别淋着!你干啥啊!”
王一博也不说话,肖战被王一博拉进古道边的亭子里。亭子上翘的屋檐往下滴落着篓不住的雨水。
一滴。
他们比肩坐下。
“我叫王一博,97年。”
-身份证上写着呢。
两滴。
“平常不需要称我为您,怪别扭的。”
-职业病不给啊,我还不乐意了呢。
三滴。
“来这躲雨,肖老板你这伞太小。”
-哦…
肖战的手指绞着,眼睛却盯紧了那在滴雨的屋檐。
“王一博,你说为什么无论这个雨多大,这个屋檐滴雨的速度还是这么缓慢。”
“肖老板,我和你自我介绍呢。结果你给我在这看雨了还!”
小孩子脾气,就是喜欢炸毛。
“我,肖战。比你大六岁。”
“肖战,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能。”
“新朋友是不是应该加一下微信。”
“…是。”
“你有我电话,你加我吧。”
“你小子诈我呢?”
“你一男的我有啥好诈的?”
肖战沉默。
-王一博怎么看都是一钢铁直男。
他掏出手机,点到最近通话把王一博的电话复制到微信上,发送了好友申请。
一旁的王一博点开微信好友申请的列表,截图了肖战发的好友申请。又默默点开了相册,把这张截图挪动到了我的收藏这一栏里。
肖战转头望着王一博,王一博正翻看着肖战的朋友圈。
“王一博,你知道丽江又叫什么吗?”
“艳遇之城啊。”
“你猜猜别人会不会觉得这坐在亭子里的俩男的其实是一对,等人一少立刻开启野地play。”
肖战无所谓似的用手波动刘海,帆布鞋里的脚趾却不自然的弯曲起来。
“没事,他们不认识我。”
“不认识你不代表不认识我。这里随便走过去两个本地的商人,双方都能说出来对方的店铺和地址。”肖战顺手抬手指了指路过的一位男士,“就这位,隔壁四方街酸奶店的老板。”
王一博带着疑惑的眼神投向他,肖战又向王一博晃了晃手机。
“王一博,你信不信。一分钟不到,他就得来我微信上和我八卦。”
说着,肖战把手机扔给王一博,自己靠在亭柱上闭上眼睛佯装歇息。
王一博稳稳的接住肖战的手机,提示音也刚好响起。他用手机拍了拍肖战的手臂,肖战也扬了扬下巴示意王一博直接在锁定屏幕里预览。
“念一下。”
肖战仍然闭着眼睛靠着亭柱,语调却微微上扬。
“肖老板这是谈恋爱还是——”
“还是啥,约//炮啊?”
“哟,肖老板挺懂自己的朋友?”
“开玩笑,我是谁啊!手机给我。”
肖战从王一博手里拿回了手机,解锁后把手机抬到嘴边直接发送语音给好友。
“想啥呢,这我客户。”
王一博坐在肖战旁边,过了很久很久,问道。
“肖老板,开客栈很累吧。”
“是。尤其遇到您这种大半夜送伞的客户,最累。”
“肖老板,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
丽江的夜本就不黑,远处星星点点的客栈给这古镇又染上了浓浓的烟火气息。雨被光片成丝,断断续续的飘着落下。屋檐仍在滴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缓和了两人之间带有莫名尴尬的安静。附近的店铺在门口挂了一盏红彤彤的灯笼,在哪怕被照亮也依然看不见底的巷子里,在一座容易让人忽略的街边的亭子里面,静的仿佛只有雨。
安静了很久,又像只有一瞬。
“为什么这样认为。”
肖战仍然靠着亭柱,却缓缓地把眼睛睁开,转过头去看向王一博。
“你不会想知道的。”
肖战犹豫了很久,最后他应了一声,又说:“你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男人追求的本来就只有一念之间的欲/望。看对眼了,管他是男是女?”
雨声。
“王一博。”
“嗯。”
-罢了。
肖战在自己心里想着。他是喜欢面前这个97年的大男孩。他相信一见钟情也坚信爱情不分性别。他也何尝看不出来面前这个男孩可能对自己动了心,有了欲。可他不知道王一博的职业,也不了解王一博的生活。
朋友总说肖战也老大不小了,不管男女先整一个总是好的。自己也身处丽江,艳遇之城的名号并不是说着玩闹。他总是说等等总能找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可好不容易看了个对眼的自己却在犹豫。
他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明明喜欢的要死,却也怕得要死。怕自己做错,怕自己又太过谨慎。不尽兴和太夸张总在脑海里互相打架。他知道看得出来王一博是直的不行的直男,肖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到了王一博,居然能和他追求欲望的理论对了上眼。
只是六岁的年龄差是两人之间一道巨大的鸿沟,肖战能看透沟对面的王一博,可王一博却摸不透肖战。
“怎么了肖老板?”
“没事,一博,雨挺大的。你拿着伞先回去吧,我在这听听雨。”
“要走一起走。”
王一博把肖战拽起来揽到自己的右边,一边打伞,又得抽空把肖战拖着往前走。左手握着伞努力伸长到右边不让肖战搭了雨,右手还使劲抓着肖战的手腕把他往前带。
真奇怪,明明是他死命拽着肖战的手,却感觉好像是自己把自己一点不落的全部交给对方。
两人磕磕碰碰的回到客栈,肖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王一博随手把伞放回伞架。
“早点休息吧,明天供应早餐到十点半。”
“肖老板晚安。”
“晚安。”
王一博回房之后肖战过了很久才把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站起来把大门给关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被翻到了外面,拖沓着步子又把大堂的灯给打开。
他回想起之前读书时在书上看到的一句古文。
古人云,雨之为物,能留客。
肖战走到客栈的留言板,那里贴满了住客留下的只言片语。他随手抽了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串话,又把它贴在留言板的最角落。
在夏至过后的第五天午夜,这座客栈的留言板多了一张很难被人发现的便利贴。
“上天,感谢今夜您为这人间烟火而落泪。”
05|春分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刘著 《鹧鸪天·雪照山城玉指寒》
王一博的生日快到了。
肖战和王一博在一起了五年,每一年的生日礼物他都没有灵感。
要送好的,王一博喜欢的,肖战看着也舒心的。
他跑过去请教小陈该送什么礼物给自己的爱人,小陈看了看正在院里滑滑板的王一博,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板,您看呐。王师傅喜欢摩托,你第二年送了头盔,第三年送了赛车服。乐高你前年也买了一套当生日礼物。去年他沉迷滑板无法自拔,嚯,现在这脚下的滑板也是你去年给他的生日礼物。诶,你俩在一起五年了。那第一年你送的啥礼物啊。”
肖战愣了愣,猛的一回头给小陈比了个大拇指。
“小陈,您是我的恩人。”
说完肖战一股脑的站起来,抱着笔记本就窜进房间。
“小陈,帮我看一下店!”
“诶老板!你还没说第一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
“你猜!”
肖战把房门一关,带上眼镜耳机对着笔记本屏幕挑挑选选。
-这个礼物狗崽崽肯定喜欢。
他和王一博一起约定说冬天去滑雪还是五年前他过生日时候的事情。结果每年冬天不是肖战在店里忙的脱不开身,就是王一博被叫去酒厂替班。
记得五年前的八月,他和王一博一起爬到客栈的天台上。
是四号晚上,大雨一直下到晚上十一点半。当外面的雨声停了的时候,肖战拍响了105的房门。
王一博的房间一直订到八月五号,也就是说,最迟明天中午十二点他就要退房了。
哪怕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哪怕在一起互相打闹,哪怕给互相剥莲子。明天过后他俩就在分道扬镳,肖战也只能在前台看着王一博拎着行李远去。
肖战心里清楚得很,再不抓紧就没了。
“肖老板,什么事?”
“那个…我看你身份证,明天是你生日?”
“嗯。”
“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跟我来。”
他等王一博换好衣服,又看他拿了一个袋子出来,肖战也没问什么,把王一博带去了客栈的顶层。
是生了锈的铁台阶。
“刚刚下过雨,现在天上可多星星了。我这天台超级适合看星星。”
王一博也没说别的,把袋子挂在手上就跟着肖战爬楼梯。
两人爬上了天台,肖战直接坐在防护墙上面,转过身把腿搭在外面,又招呼着王一博在自己旁边坐下。
“刚下过雨的夜空,有着世界上最亮的星星。”
肖战对着天说道。
王一博扭头看着肖战,就好像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肖老板听谁说的。”
“我自己说的。”
“肖老板真会开玩笑。”
“老王你这袋子装的啥?”
“之前在苏州酿的桃花酒,前几天让同事寄过来了。”
“桃花酒…成!今天就陪你喝!”
王一博从袋子拿出两壶桃花酒,一壶递给肖战。
白瓷的盏和清到能映出月光的酒。
肖战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还有几分钟。他朝王一博晃了晃手机,说今年我要当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王一博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提前谢谢你。他偏过头去看肖战,肖战正在一心一意的盯着手机屏幕的倒计时。
“你是我哥哥,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你只是嘴上把我当哥哥,你行为上有把我当哥哥吗?”
“这哥哥仗着比我大六岁,天天欺负我。还带我看鬼片,你是人吗?”
“又开始了是吗?今天你过生日,我不和你吵。”
肖战低头看手机,突然激动的拍着王一博,告诉他离他自己的生日只有十秒了。
“五!四!三!二!一!王一博生日快乐!!!!”
“谢谢肖老板!”
“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啥礼物。”
“猜不出来。如果我不喜欢我可以换吗?”
“你想得美!”
肖战从上衣外套里掏出一个盒子,王一博打开之后发现是一款项链。
“Qeelin的滑雪BOBO,我记得你说你会单板的,所以单板的给你。”
“还有双板的?”
“双板给我。”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很久,笑了笑说道:“肖老板挑礼物挺用心的啊。就连项链都和我谐音。”
肖战被他盯的发毛,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握紧了另一只双板的BOBO。
“王一博,我有句话和你说。我——”
“你先别说。”
“啊?”
“我想换一个。”
“啊?”
“你。”
“什么…?”
“把你给我吧。肖战,我喜欢你。”
王一博用手里的酒碰了碰肖战手里的那盏,叮的一声金属撞击声却让肖战的心跳忽然快的过分。
他明明是要对王一博了如指掌的,可现在却没由的乱了阵脚。
在下一刻,王一博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唇仿佛和漫天星星一起倾覆了肖战。唇贴着唇的时候,肖战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肖战你送不送。”
“王一博,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句话说,下雨了,如果我有一把伞,我会和你一起打。如果我有两把,我会藏起来一把。”
牙齿再次撞上牙齿的时候,月亮在两人的身后发着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了两个少年的轮廓。肖战伸手勾上了王一博的脖子,又抬手揉乱了王一博的头发。
分开的时候,肖战回头看了看月亮。
“王一博,这个项链可贵了。你必须收着。”
“男朋友送的东西我肯定收着。”
“那你…明天就走了吗?”
“嗯,酒厂那边到发酵季了。导师让我回去跟一下。”
“你会想我吗?”
“我会。”
少年说起情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王老师,冬天一起去滑雪吧。”
“这可是肖老板你说的哦!”
06|芒种
“那天晚上我刚吐过,在回酒吧的路上你吻了我。人来人往,但我不在乎,你也是。那个吻仍然铭刻在那里,谢天谢地。那个吻和你的衬衫,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一切。”
———《Call Me By Your Name》
王一博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了一个包裹。
他拿着包裹回到了106,却没看到肖战。
他和肖战在一起五年了,他申请把职位调到了丽江的酒厂。他把自己从105完完全全的抽离,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填满了106。
王一博从笔筒里抽出剪刀,把包裹裁开,却发现那是瑞士采尔马特的旅行攻略。再往下翻是一封信。
王一博把信展开,是意料之中那个人的署名。
“一博!我们一起去滑雪吧!”
-这么一大张A4纸就只写了这十个字,真是浪费。
敲门声。
他把门打开,门外肖战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老王老王,生日快乐!”
王一博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都停在12。
“肖战,我有你更快乐。”
“一博,去滑雪吧。下楼吃完蛋糕就走。”
肖战闷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好。”
07|大雪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
————余光中 《绝色》
小陈在店里收到肖战从采尔马特寄过来的明信片时,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就连隔壁四方街酸奶店的老板都过来帮他收银。
小陈抽空把明信片给看了一遍,最后把它贴到了大堂用来粘贴住客留言的墙上。他一点一点的查看住客留下的只言片语,却在2019年那一年的区域发现了老板的字迹。
他想了想,把那一张便利贴撕下来,涂了些胶和明信片贴在一块。明信片被贴在整块墙的正中央,便利贴鲜明的橘黄色在旁边显得有点扎眼。
四方街的老板走过去看了一眼,又带着一脸嗑死我了的笑容继续回前台帮忙收银。
明信片的正面是肖战和王一博的合影,背面写着——
27岁的王一博,我们来日方长。
「完。」
贩卖月光
*9.8k he 伪兄弟
*特别鸣谢 @暗恋失败说明手册
给予本文很大一部分的梳理以及灵感
———————以下是正文
贩卖月光
锲子/
“阿姨好,我叫肖战,今年十二岁了。他是我弟弟,他叫王一博,今年六岁。”
十二岁的肖战站在孤儿院的校长室里,右手紧紧攥着王一博的手腕。
肖战就一直这么用力地握紧王一博的手,就好像三年前他抱着王一博一步一步走出那个已经没有人的村庄一样。...
*9.8k he 伪兄弟
*特别鸣谢 @暗恋失败说明手册
给予本文很大一部分的梳理以及灵感
———————以下是正文
贩卖月光
锲子/
“阿姨好,我叫肖战,今年十二岁了。他是我弟弟,他叫王一博,今年六岁。”
十二岁的肖战站在孤儿院的校长室里,右手紧紧攥着王一博的手腕。
肖战就一直这么用力地握紧王一博的手,就好像三年前他抱着王一博一步一步走出那个已经没有人的村庄一样。
院长拍桌站起,示意肖战放下手。肖战不惧迎上院长的眼神,反而把王一博拉进自己的怀里。
“院长,王一博是我的弟弟。”
“肖战——!”院长碍于在校长室内还有收养人在场,微微捏紧了拳头,转身和一对穿着朴素的夫妻说,“不好意思啊,这两位孩子当时是一起来的。”
王一博抬头看着面前的夫妻,他们用手攥紧着衣角,眼睛却盯着王一博和肖战牵在一起的手。院长自知劝不动肖战,只好把头转向王一博。
“一博,你把手放开好不好?”院长强压着愤怒,和王一博说,“叔叔阿姨想要十二岁的大孩子,你才六岁。”
肖战握住他手腕的手突然发力,王一博转头盯着院长。平时在院里,哪怕六岁的王一博在孤儿院里也总是冷着个脸。可此时此刻他眼睛里却泛着泪光。
他记得的,哥哥在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和他说的话他都记得。
“一博,如果院长让你不要跟着我,你就哭。”
王一博一滴眼泪落下,挂在嘴角。肖战用手指轻轻抹掉王一博脸上的泪水,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王一博想起自己三岁时朦胧的记忆,又看到了攥着他手腕的肖战。他闭上眼睛,眼泪被挤出眼眶。
“我要和阿战哥哥一直在一起。”
他记得三岁时的夏天,肖战抱着他向村外走。他们一路上踩倒无数罂粟,是肖战一直捂着王一博的口鼻。他们披着头顶的月色,道路的终点是城乡结合部的孤儿院。
他和肖战坐在孤儿院的门口,他能感受到肖战正轻抚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的温度。也能听到肖战对他说——
“阿战哥哥会和一博一直在一起。”
他靠在肖战的怀里,听着肖战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博,我们走吧。回宿舍,哥哥教你认字。”
肖战的声音把王一博拉回现实,王一博睁开了眼,却用力把被攥紧在对方手心里的手给挣开来。
他回转过身抬头看着肖战不可置信的眼神,缓缓地开了口。
“老师说,十二岁的哥哥该上初中了,”王一博抬手把眼泪擦掉,“老师会教我识字的,哥哥不用担心我了。”
肖战伸手去抓王一博的手,却被他躲掉。王一博把手藏在身后,努力把眼角往上挑。
“哥哥,你就跟叔叔阿姨走吧。”
王一博用余光看到院长松了一口气,却听到那位被肖战叫阿姨的女士的声音。
她说,这两个孩子我们都要。
01|荒野
“当星宿都沉默山岳,只盼你会抬头看我寄托的弯月。
———五月天《仓颉》
肖战和王一博站在一旁看着院长和那对夫妻签署合同,又被拉到孤儿院门口拍照合影。
肖战看着摄像头上闪起来的闪光灯,眯了眯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在肖战六岁的时候自杀的。就在前一天他都还在教肖战怎么骗过这村里面这么多些恶魔的眼睛。
“阿战,这些白色的粉都是有毒的,你千万不能碰。如果以后妈妈非逼你吸食,你就像爸爸这样——”
他看见父亲拿起用纸装着的白粉,捏住鼻子的一端深深地吸了一口。当他以为那些带着恐怖的白粉已经被父亲尽数吸进鼻腔时,父亲向他张开了右手。
是白粉。
“厉害吗?”
肖战点点头。
“爸爸教你,你一定要学会,好吗?”
那日下午肖战在厨房吸进了无数粒食盐。直到日落时他可以做到再也吸不进一粒盐,他才看到父亲微微点头。
“阿战好样的。”
肖战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这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王,只有父亲和他姓一个让人一听就觉得很温柔的肖。
他也不解,为什么母亲从来都不着家,为什么母亲从来不给他们父子好脸色看。肖战好奇他从来都走不进的主卧,也不解父亲那个偷偷放在他房间的那个带密码锁的箱子。
他在一年前问父亲这个密码锁的密码,父亲笑着让他从今天开始,在太阳落下的时候,试一位密码。
“阿战,你每天试一位。从今天开始,最多也只要九百九十九天,你就能知道爸爸的秘密。”
六岁的肖战指着落下的太阳,笑着和父亲说太阳公公藏起来了。
“爸爸,我要去试密码了!”
“阿战乖,去吧。”
肖战看着父亲走出家门,朝村里唯一的湖走去。他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间,从书堆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这是肖战在村口的垃圾堆里捡到的最干净的一本笔记本。他抱着这本书回家,端端正正地放在捡来的识字书上。这个笔记本是他的小秘密,六岁的肖战在上面练字识字,在上面记录自己的灰色生活。
“1997/6/7 365
今天爸爸去湖边了,晚上阿战能吃鱼啦!”
肖战把笔记本合上,放回在书堆上。他从床底下拉出父亲留下的箱子,把密码锁上的364划到365。
锁开了。
肖战把锁放在一旁,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翻开那本笔记本,抓起了笔,在365那里划了一个大大的勾。
“补充:今天把锁打开了。晚上一定要告诉爸爸。”
他把笔记本放好才重新坐在地上。箱子被打开,看到的却只有一个笔记本和一个小小的绿色本子。
父亲的笔记本比他的那一本干净漂亮好几倍,他却把视线放在了那个小本子上。他认得那小本子上的两个字。
“公…安?”
肖战翻开那个小本子,上面贴着的父亲的照片。父亲的照片下印着他的名字,下面还有一串数字和一段词。
“中国C市公安厅缉毒部”
肖战拿着这本小本子的手微微颤抖,他把它放在箱子里,又拿起了箱子里的笔记本。他翻开笔记本的封皮,第一页用粗笔写着一段话。
“肖战,你永远姓肖。”
他用手翻开第二页,却下意识地挪动了位置用后背抵住门口。
“阿战,答应爸爸。你每天看一页,看完你自会明白一切。”
肖战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一页页翻着,不知不觉便翻到了最后一页。
是母亲的照片,却写满了整页的我有罪。
照片上的母亲远没有现在这般憔悴。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灿烂的母亲,就好像他的太阳旁永远挂着乌云。
他带着恐惧把笔记本放回箱子,颤抖着手把锁仔仔细细地锁好。他拉开门,奔向村里的那盏湖。
湖边围满了人,他们指着湖底。有人朝着肖战叫了一声。肖战奔过去,看见的只剩下平静的湖面。
“肖战,你爸爸自杀了!”
湖面上映着月亮。
他瘫跪在地上,手指扣着地。肖战紧紧盯着湖底,好似能看到父亲跳下湖底时那倔强的一跃。
路灯打在肖战的脊背上,他却背着所有人在心底种下了自己的月亮。
他盯着平静的湖面,却好似看见了笔记本上触目惊心的红字。父亲在上面写清了这个村子的所有犯罪事实,却在最后一页写满了我有罪。六岁的肖战看不懂也看不破世上的功利情爱,但他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不该是现在这样。
他的父亲,本该是天上最亮的星星。
“儿子,爸爸是有罪的。爸爸当年作为局里的卧底潜入了你妈妈身边。我部署了一切,却忘记把自己一点点抽离。你是爸爸犯下的罪,可也是爸爸最爱的人。”
肖战在心里默背着父亲留下的文字,抓起地上的碎石就往湖里砸去。湖面被碎石砸出涟漪,水波荡漾在肖战跪在地上的膝盖。
“儿子,你替爸爸熬三年。”
肖战就这么带着他父亲的信念活着。他浑浑噩噩地走回家,却意外撞破了母亲和另一个男子的暧昧。他用自己被迫强大的灵魂支撑着仅仅六岁的身体,肖战就这么一步步地挪回房间。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地写着,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的狠意深深地刻在笔记本上。他回想起父亲从村口的垃圾站捡回来的小学课本,也记得他坐在父亲怀里时父亲教他识字的场景。
“爸爸,我拿天上的月亮和你换。你回来,我们一起找警察好不好。”
九七年六月份后的肖战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他一次又一次拒绝母亲向他递来的白粉,也一天又一天地背着母亲偷偷去厨房练习。他一天只练一勺盐,能做到吸不进时再把盐撒进水里。
“1997/7/5
今天她对我说,肖战,你怎么做菜的,为什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没有回答,但是我看到隔壁王阿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肖战的本子不再随意放在自己房间的书堆里,而已小心存放在父亲留下来的箱子中。他每天都在翻看父亲留下来的笔记本,掰着手指头数着父亲口中笔下的三年。
“1997/8/5
今天隔壁王阿姨生了一个小弟弟,叫王一博。他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想保护他。”
02|逃离
“打包那些闪光的回忆,总有一天我带它逃离。”
———未知星球。
肖战带着王一博逃了许多事情。
九岁的肖战在仲夏的夜抱着王一博爬上了王一博家的屋顶。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王一博,发光的叫星星,它们都是星球。
王一博却指着月亮,拍着肖战的腿。
“阿战哥哥,这是月亮!”
“对,这是月亮。”
“我们一起去月亮上。”
王一博的名字被屋顶下村长的高声叫唤着,肖战看到村长手上拿着的注射器。他回想起今天下午在花圃旁听到村长和王阿姨的对话。
村长问她怎么还不给王一博注射,王阿姨却没有回话。
“你若是狠不下心来,我就亲自去!”
肖战在下午两三点的烈日下狂奔回家,看到王一博坐在沙发上玩着遥控器他才稍稍松口气。他上前检查王一博的手臂,确认没有针孔后才放下。
“好,我们一起去月亮上。”
王一博笑着拍手,却被肖战拦住。
“一博,我们来玩木头人。除了我,无论谁叫你,你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好吗?”
王一博点着头。肖战轻轻喊完三二一的倒数,和王一博一起躺在屋顶上。
“一博,睡吧。”
王一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肖战的房间里,看到的却是肖战黑着的脸。
“阿战哥哥,怎么了?”
“一博,”他握紧肖战的手,“你在哥哥的房间待着,哪也别去好吗。”
“哥哥,你会回来吗?”
“我会,哥哥会回来的。”
他是前一日在把王一博抱回家时听到村长的话的。村长压低声线对暗处的人说,条子发现了,明晚就走。
肖战走出房间把门锁上,飞奔下楼。他悄悄绕到村长家后方的停车空地,拿出口袋里的钉子。肖战一个个扎破破旧吉普的车胎,又把手上的钉子用力抛走。
他行走在太阳下,把拳头蜷紧。肖战知道,今年已经是千禧年的六月七号了。
“2000/6/7
父亲,您让我熬三年。我熬到了,您能带我走向光明吗。”
“一博,”肖战拉开门,“我们逃,逃去月亮上。”
03|欢合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了在我内心里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加缪
肖战和王一博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车子驶向的是他们新的起点。在车上,他们知道了这对好心的夫妻都姓陈。
“战战,一博。阿姨不知道家里要多两个小朋友出来,只准备了一间房间和一张床。你们能通融一下吗?”
肖战对养母笑着点头说了一声好。一旁的王一博也是攥紧了肖战的衣服,轻轻地点了点头。
孤儿院离他们的新家很远,王一博在颠簸的车上睡醒又入睡。肖战用腿当他的枕头,轻轻拍着王一博的侧臂。他看着车窗外向身后划去的建筑,缓缓地把头靠在窗上。
他在出逃那个村庄的时候,就把东西给扔的七七八八。父亲的警官证和笔记本仍然被他藏在床底,自己的笔记本却被他丢进了湖里。
他在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是给父亲的一封邀请信。
“父亲,来看。他们一定会死的。”
肖战的过往被他亲手扔进湖里。他抱着王一博藏在村子后山的山洞里。他没有让王一博知道这个村庄的黑暗,肖战选择让王一博闭上眼睛。
山洞口的太阳缓缓落下,月光穿过山洞口温柔着洞窟里的两位孩童。
“一博,睡一觉,”肖战对他说,“睡一觉,一切就好了。”
他抱着王一博走出村庄。他在罂粟地上,看见了被红蓝光映亮的夏夜天。警笛的声音划破夜空,紧随起来的是村民的惨叫声。
他把手从王一博的口鼻上挪开,捂住了王一博的耳朵。可他自己却停下脚步用心聆听。
肖战听到了他母亲的尖叫声。
他笑了笑,重新把手捂住王一博的口鼻。
“战战,一博。到家了。”
是养母的声音把两人叫醒,肖战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他和王一博下车,眼前是一家小型超市。
养母领着他们上楼,告诉他们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楼下的超市拿。
“从今天开始,陈阿姨,陈叔叔,战战还有一博。我们四个就是一家人了。”
肖战牵着王一博走进房间,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干净和整洁。王一博握着肖战的手,轻轻摆着。
“阿战哥哥,这里比院长办公室还要干净诶!”
肖战点点头,转过身子面向养母。他朝养母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一旁的王一博不知所措,也只好跟着一起鞠躬。
养母立刻把他们的身子扶正,招呼着他们下楼吃饭。养父把桌子支在超市门口,去厨房把菜一个个端出来。周围是夏夜特有的蝉鸣声,超市门前的小路有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位路过的大爷大妈见了肖战和王一博,也会多嘴的问一句这俩孩子是谁。
“都是我儿子。”
养父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抬起一只腿就往另一只腿上架起了二郎腿。蒲扇来回摇着,让肖战听到了的不只是蝉鸣,还有风声。
养父起身把超市的卷帘拉下了一半,招呼养母坐下。他从身后拿出一瓶啤酒,自己用牙把啤酒盖给撬开。养父高举酒瓶,欢迎着这个小小超市楼上阁楼里迎来的两个新生命。
“阿战,一博。叔叔不会说话,反正你们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
王一博笑着拍掌,肖战也举起碗示意了一下。小小少年的人情世故随着瓷碗和啤酒瓶的碰撞碎了一地。肖战在一声玻璃碰撞后露出了自己最开心的笑眸。
饭后,养父把碗端到后院清洗,肖战把王一博送上楼睡觉后又自己走下楼去。他搬了张塑料椅子在院子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黑夜。
月亮仍挂着,在亿万光年之外的星球尚在反射光线形成星空。无数个夜晚,肖战都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从今天开始,他将在另一个地方看这一片天空。
月光皎洁,星辰温柔。
“战战,在看什么呢?”
是养母的声音。肖战立刻从椅子上坐端正,却看到养母摆摆手让他继续躺着,自己也拖了个躺椅靠在上面。
“战战,是有什么要和阿姨说的吗?”
“阿姨,”肖战用手缴着自己的衣摆,“一博今年,应该该上小学了吧?”
“你还在操心弟弟的事啊?放心,你的初中和他的小学,阿姨和叔叔都会安排好的。”
肖战仍然抓着衣摆,他转头看向养母。
“阿姨…一博他其实不是我亲弟弟,他是我小时候隔壁家的孩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但是我真的当他是我的亲弟弟一样!您要是介意的话——”
养母愣了愣,随后又笑开。
“院长和我说了,你就放心吧。”
肖战起身握住养母的手,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去。
“谢谢您。”
“上楼睡觉吧,战战。夜风劲大,小心感冒了。”
肖战告别了养母后就走上楼。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又拿出笔盒。他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心事。
“2003/8/6
今天我和一博,有了新家。”
肖战走到床边,帮王一博掖好被子,自己也躺上了另一只枕头。
04|悲鸿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
———《寻梦环游记》
肖战过了在倒计时里煎熬的三年,也度过了在这个城市一家街角超市阁楼里流逝的六年。他在零六年时顺利考上了C市的一高,王一博也在零九年时分配到了一中。
肖战记得零四年时的非典,零五年的神舟六号,零六年的青藏铁路通车,零七年的嫦娥一号抵达月球,也记得零八年的北京奥运会。甚至是零三年时王一博的一年级,还是零六年时三年级的王一博因为即将住宿的肖战而撒娇不舍。
“哥哥,你一放假就要回来看一博和叔叔阿姨!”
直到王一博也已经步入了中学生活,肖战也进入了十八岁时的高考。王一博的眼睛落成了冷漠的细长丹凤眼,肖战却长的愈发温柔。
肖战趴在课桌上写题,右手握着笔,左手却抓着头发。总是解不出来的数学题和王一博冷淡的眉眼总是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何他总放心不下家里的弟弟。
“肖战!”是班主任急促的声音,“别写了,你家出事了!”
肖战的手顿在桌上,笔尖持续流出的墨染晕了解不出的数学题。他把笔扔下,从书桌慌乱掏出小灵通和钱包就往外跑。
“肖战!市医院!”
他仍在跑。肖战三步并两步的跨下楼梯,狂奔出校门。校服外套在风中鼓起,少年的手抬起拦住的士。出租急刹在医院门口,肖战把钱递给司机后拉开车门就往急诊部跑。
“护士!”肖战喘着气随手拉住擦肩的护士,他不顾脸上滴下来的汗,也没管那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题,“我是,我是肖战。您这刚刚打电话给我,给我学校。我弟弟叫王一博,我爸爸叫——”
“出车祸的那对是吧?你快点跟我来!”
护士拽着他的手走向急诊室,肖战只看见穿着校服蹲着靠在墙上的王一博。护士转身走开,长廊只剩下灯光和两位少年。
“一博…”
“阿战哥哥,我又没有家了。”
05|长风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阳。”
———海子《海子的诗》
肖战在高三那年申请了走读,王一博也在初一那一年学会了怎么做饭。养父母的商店成了他们唯一收入的来源,老板却是尚在念书的兄弟两。
事故的责任判给的是对方,可养父母再也没能回来。
肖战兼顾学业与王一博,王一博却再也没有缠着肖战不让他去上学。王一博的眸子越发冷清,肖战却变得越来越温柔。
他就好像月亮,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月光贩卖给王一博。
直到王一博不再一天到晚都冷着个脸,肖战也终于迎来了六月。在考场上解题的少年,下了考场便赶去参加王一博的家长会。
“你刚考完,不用来参加的。”
王一博清冷的声音撞进肖战的耳蜗,肖战却只是笑。
“家长会就是要家长参加的,我不参加谁参加。除了我是你哥,还有谁能是你哥?”
“可你刚考完,为什么不和同学出去玩。”
“你比他们重要。”
王一博心底被猛地撞击,面上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哥,”王一博舔了舔嘴唇,“谢谢你。”
肖战这才发现,王一博长高了。
那天晚上,肖战成了教室里面唯一一位穿校服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
肖战的高考考的很好。最后他报了本地的一所双一流大学,学的精算专业。他每个月回家一次,王一博也被拜托给老师照顾。
大学四年的肖战光芒万丈,王一博也顺利升入一高,当了他的小学弟。
肖战本科毕业那天回家,王一博刚好在超市的收银台写暑假作业。王一博起身把超市的卷帘拉下,从货架上拿出两瓶啤酒。
“肖战,恭喜毕业。”
他们拿着啤酒走上阁楼,瘫坐在地上。王一博抬手就往自己嘴里灌啤酒,肖战想拦却也没能拦住。
“王一博,你也高二了。”
“开学就高三了。”
“小师弟,”肖战憨笑着,“老师应该还是我那一批吧?你有没有说你是肖战的弟弟?”
王一博没有说话,他在肖战把酒瓶敲在地上时才开口。
啤酒瓶和地面敲击的清脆声,把王一博的声音掩盖起来。
“你说什么?”肖战问。
“没什么。”
高中时期的少年总是不胜酒力。王一博最后一口啤酒落肚,整个人也摊在地上。
“一博?一博?一博,上床睡,别着凉了。”
肖战把王一博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把醉倒的少年扶起来放在床上。少年的手却像十年前那样紧紧攥着肖战的衣服。肖战没留神,一下子被王一博拉回了床上。
肖战曲着手臂,整个人悬在王一博上面。他轻轻拂平王一博一直皱着的眉头,侧躺在另一边的床上。肖战曲起手臂,把头靠在手上。
“一博,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沉默。狭小的房间里是两个少年交换着的呼吸,肖战用手勾勒着王一博的脸颊。
肖战把王一博拽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掰开,坐在桌子前打开了自己的日记本。他抽出笔,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温柔着自在如风的少年。
“2013/6/23
一博马上就要高三了。他现在就睡在我身后,发出很小声酒鼾声。叔叔阿姨也已经走了五年了,我不知道一博到底有没有释怀。叔叔阿姨,能听见吗,我爱你们。我相信一博也一定很爱很爱你们。
我也很爱很爱一博。
阿姨,我最近有点慌张。我一直坚定的兄弟情谊好像变了一种味道,我不再想单纯的照顾他,我开始想依靠他,取悦他。我知道这段感情的禁忌,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可能一直不知道,我和一博出生的地方。那是一个毒村,全村只有我和我的父亲不姓王。我的父亲是个优秀的卧底,他掌握了这个充满了罪恶的村庄里的所有秘密;可他亦是个糟糕的卧底,他爱上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
他在我六岁那年就自杀了,可又承诺过三年之后一定能见到太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九岁的我确实是逃出来了。
孤儿院上课时,老师问过我们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回答她,是我在六岁的时候出门后又锁上的那一道门。阿姨,我这辈子干过最正确的事情,大概就是当时在太阳下把那一个个想出逃的车的车胎给扎破。
第二天,我在孤儿院的新闻上看到了,警察叔叔说,尽数抓获。
阿姨,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一博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告诉他,我和他是邻居,是父母不要我们。
只是,父亲的错误若是我的母亲,那我这一生的错便是一博。
年幼的自己只当自己是他的哥哥,现在又不想只当他的哥哥。
阿姨,我可能重新地、以另一个角度爱上他了。
阿姨,您快快保佑我,保佑我的少年,快快长大吧。”
肖战把笔放下时,刚好听到王一博翻身的声音。他把日记本放回书包,大步走向王一博身边,俯身帮王一博掖好被子。
王一博突然把眼睛睁开盯着肖战,他把手环上肖战的脖子上,把脸凑向肖战。
“肖战,”王一博唤着对方的名字,又慢慢闭上眼睛,躺回床上,“肖战…”
肖战被他带到床上,整个人紧贴着王一博。他的耳朵靠着王一博的嘴唇,肖战被少年呼出的气酥麻了半边的身体。
“一博,你醉了。”
肖战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却被王一博紧紧圈着。肖战能感受到自己狂飙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下逐渐上升的温度。
“一博,哥哥求你了,放哥哥起来。”
牛仔裤勒得肖战难受得紧,和他却不敢有多半点的动作。
“肖战,我刚刚说,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
肖战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心跳被重新挑起。他头向另一边偏,却不小心让王一博的嘴唇擦过了自己的脸颊。他感受到王一博松开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却重新搂紧了他的腰。
“一博,你什么时候醒的。”
肖战强压着欲望和王一博讲话,王一博却把自己的手一点点地往下滑。
“肖战,让我帮你。”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肖战尽数发泄在王一博的手心。
“肖战,我从没醉过。”王一博边擦手边说,“醉的一直都是你。”
06|不朽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海子《海子的诗》
“2014/6/6
一博明天就要高考了,我也很久没有见他了。希望他能顺顺利利,我想他了。”
肖战把日记本合上放进包里,又把办公桌上的电脑给关机。他把王一博寄给他的信都给收好,整整齐齐的放好。
工作单位里阁楼很近,肖战每天回家都很方便。只是王一博一直住宿,高三压着他连周末都不能回家。
肖战回想起去年的夏天,他和王一博在月光下的那一晚。
肖战盯着地上被揉成团的纸巾看了很久,最后换好衣服下楼睡在了超市的收银台。第二天是王一博把他叫醒,给他端来了早饭。
“哥,吃饭。”
王一博在周日返校前要了肖战单位的地址,结果肖战在星期三就接到了王一博的来信。从那以后,肖战每周三都能收到王一博的来信。有时是一高的信纸,有时是数学草稿的背面,有时是写完了作文的作文纸。
王一博最后一次的来信是在六月五号。
“六月七号,去考场门口看我是怎么发光的吧。”
肖战最后如约出现在每一场考科结束后出现在考点的门口。最后一场考完,他亲切的搂住王一博的肩膀,把他带进城东的餐馆。
“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
“考虑什么志愿?”
“公安大学。”
肖战夹菜的手顿了顿,愣了一会才把菜夹进碗里。
“你们班主任和我说,过几天有个志愿招募的活动。你若是感兴趣,就试试吧。”
肖战把王一博送回家后又自己回了公司加班。他不是不同意王一博考公安当警察,只是怕王一博走了父亲的老路。
“2014/6/15
今天一博去参加志愿参考会了,我没有请假陪他。希望他能真真正正找到自己喜欢的志愿,快快长大。”
肖战刚放下笔就听到响起的电话铃声。
“您好,请问是王一博的监护人肖战吗?麻烦您来花园街道的派出所一趟。”
肖战赶去派出所,却看到黑着脸的王一博。派出所的警员向他解释——
“也没多大事。就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您是王一博的哥哥是吗?”
“是,我是肖战。”
“这孩子和同学在学校就打起来了,他同学硬说他姓王,他吸毒之类的话。”
肖战愣在原地。
“我们一问才知道,是我们公安大学的教授去一高做了讲座。案例呢讲的是十几年前在咱们临乡发生的一次缉毒案。那位同学也是闲不住嘴酸了几句,谁知道王同学上去就抡了一拳。”
肖战依然呆在原地。
“肖先生?肖先生?”
肖战猛的回过神,朝警察鞠了好几个躬。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没多大事,这孩子今年也才17吧?带回去教育教育就好了。”
警员把肖战和王一博送出门,转身走回派出所。王一博往前走,肖战想要拉住王一博的手,却被甩开。
“肖战,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们回家再说,好吗?”肖战握紧王一博的手臂,“我们回家。”
王一博一脚踹开家门,把书包扔在地上。肖战跟在王一博的后面,轻轻地关上门,又把他扔到地上的书包给捡起来。
“肖战,你知道公安教授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整个村庄只有一个卧底是外性,其他人都姓王!”
“肖战,你知道警局里的警察又是怎么说的吗?他在打完你电话之后,和同事说,市局好像确实有个卧底姓肖!”
“肖战,这是我第一次不想看到我们两的姓氏被摆在一起!”
“肖战,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王一博一声声喊着叫着,肖战却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他抬手把自己眼泪擦干净,对上王一博的眸子。
“王一博,事实就是,你知道的,你猜的都是真的。”
肖战背靠着货架一点一点滑落在地上,他用双手捂住眼睛,却还是有泪流下来。
“王一博,我听到你出事,我什么事情都没做立刻就去警局捞你。王一博你懂我的感受吗,我从六岁就开始守护的秘密,结果是被我自己着急忙慌的戳破。”
“王一博,我从六岁那一年就在盼着你平安。你知道吗王一博,那个村庄里唯一活着的两个人就是你和我。”
“王一博,我当时为什么要救你。”
肖战的手腕被王一博握住,整个人被王一博提起来。他被王一博拥进怀里,却想着逃跑脱离。
“是为了遇见现在的我。”
“肖战,别动,”王一博哑着声音,“我从没恨过你。”
“我可以承担的事情你却从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只当你的弟弟。”
“我想当能为你遮风挡雨的爱人。”
“肖战,你能答应我吗?”
肖战仍在抽噎着,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他无数次打开父亲留下的警官证,封面上的国徽总是把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反射进肖战的眼睛。父亲的证件照也被他深深印在心底。
他记得去年给养母写的日记。他说,王一博是他的错。
而今日,肖战面对着他的错,点了点头。
“好。”
07|向阳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海角七号》
“2019/8/26
明天是一博宣誓的日子,他说他的志愿是缉毒警。我没有反对,他总该有自己的选择。
他和我说,不用担心他犯我父亲的错。
“我已经有你了,是不会爱上别的人的。”
他总是喜欢这样打直球,而我也永远招架不住。
今天刚好公司事少,晚上就做他喜欢的糖醋里脊吧。
希望我的一博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
以下摘自王一博写给肖战的信:
2014/1/3
今天在英语课上写语文阅读,被一篇散文诗惊艳到了。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读读看,是张晓风的《花担》。我太喜欢了。
“生命的红酒永远榨自破碎的葡萄,生命的花朵永远来自黑暗的土壤。”
同桌说这不过是应试教育下最常见的一篇鸡汤阅读文章,我觉着这不是的。你应该懂吧?
2014/1/4
好困。刚打完球,手好痛肩好酸。语文好难。
2014/1/11
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语文真他妈的难。可能是期末吗,老师一直在讲作文。
他一直在讲台上问我们有没有问题,然而这种问法对我这种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的学生一点用也没有。
他把作文大纲给列出来了,而我放弃了。我宁愿去跑操。
2014/3/27
好久没写了,最近刚一模完。今天星期四,我一直认为周四是一周最累的一天。
肖战,您的母校的课表安排的太恶心了。语语英英语这种打斗地主能打出一个最大的三带二的课表是怎么安排出来的?
我要累死了。
2014/4/14
我想好要考什么大学了。
2014/5/20
不知道要说啥,希望你能一切顺利。
2014/5/28
快要考试了。语文已经快复习完了,英语我都要看吐了。
这个世界对理科生能不能友好一点。
哇我这只新换的笔好好写,用来写错题本挺好的。
希望我成功吧。
2014/6/5
六月七号,去考场门口看我是怎么发光的吧。
/
以下是肖战的日记:
“2019/12/31
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来自市局的电话。
他们告诉我,通过在那个毒村里搜到的父亲的证件照,他们找到了我。
他们要给父亲追评烈士。
我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父亲在那六年都做了什么事情。
“肖警官发了一个延时快件,局里面查到了是在九七年发出来的。里面有那个毒村里的所有真相。却独独没有报告他有个儿子。”
他破釜沉舟了六年,最后为的还是我。
至少父亲,我完成的也不错。
您在天上应该能看见我吧?我很好。也希望您永远开心。
父亲,欠我的那条鱼,就不用您还啦。”
/
「完。」
【博君一肖】当web登上小号磕自己cp的二三事
“博君一肖不好吗?”王一博拿下话筒偏过头,在肖战耳边轻声说着。
肖战猛然摇摇头。
王一博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博君一肖这个名字究竟哪儿比“一战”差了。
节目完了后王一博还是耿耿于怀,在后台得了几分钟的空闲,王一博登上微博切了小号。
“哟,王老师还有微博小号呢。”肖战戏谑道,瞟了一眼王一博的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原来是王一博自己在看自己的照片。
“肖老师没个小号?”王一博盯了一...
“博君一肖不好吗?”王一博拿下话筒偏过头,在肖战耳边轻声说着。
肖战猛然摇摇头。
王一博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博君一肖这个名字究竟哪儿比“一战”差了。
节目完了后王一博还是耿耿于怀,在后台得了几分钟的空闲,王一博登上微博切了小号。
“哟,王老师还有微博小号呢。”肖战戏谑道,瞟了一眼王一博的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原来是王一博自己在看自己的照片。
“肖老师没个小号?”王一博盯了一眼肖战说道。
“王老师没想到还会搜自己的照片儿啊。”肖战顺势坐在了王一博身边,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那当然没有肖老师帅,肖老师没有妆也挺帅的啊。”这样互怼的话周围的工作人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王一博点开搜索,输入了“博君一肖”,他倒要看看自己能跟身边这个小子成什么果。不出所料,刚输进这四个字,便出现了各种博君一肖的关键词。
一开始,王一博看见的不过是在片场和肖战的合影或是花絮,粉丝们的反应他也早已料到,不过就是“啊啊啊哥哥好帅”、“哥哥们要一直好好的啊”,倒也没有什么稀奇了。
肖战正好赢了一局游戏,兴致勃勃地偏过头靠在王一博肩膀上,“让我看看王老师在看什么看的那么起劲。”原是一个王一博打肖战的视频,肖战回忆道:“王一博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人吗?下手那么重,我打你你就用十倍的力气还回来是吧。”
王一博一个抖肩肖战没注意便没了支撑力踉跄了一下,王一博倒是得逞地笑了,也最庆幸的是肖战还好没看见输入栏里那四个字。
两人都下了班后就各回各家了,肖战倒也好奇,一整天了王一博到底在对着屏幕傻笑啥,在肖战眼里,王一博好像真的就是小自己六岁的小朋友,什么事都得让着哄着捧着。
这些天王一博彻底将小号伪装成了自己粉丝,这一天王一博又深夜未眠,尽管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和肖战一起做采访,自从关注了博君一肖超话后成功悄无声息混入粉圈,王一博内心早已贴上了四个字——“不愧是我”。
“为什么要叫百香果啊?巴西龟又是什么?”王一博在超话评论里问道。 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回复。
“这里科普,博肖女孩=博肖girl=bxg=百香果,又叫做巴西龟啦。”
“欢迎萌新,发帖要注意超话规矩哦,圈地自萌,别舞到正主面前,记得去看果园园规哦,还有多做做数据。”
“是男粉!保护起来!”
王一博心里想着正主在这儿呢,我来探探底罢了,看看你们能给我和那小子凑什么cp。
铃声一响,是微博私信。
“哥们儿你也磕博君一肖啊。”是一个性别为男的人。
王一博点进主页看了看,应该是个肖战的男粉丝,心里倒硌的慌,没想到真有男的喜欢自己和他。
“是啊,最近看剧特别喜欢他们俩。”王一博学着粉丝的语气回复道。
“哥们儿一起磕啊,有好东西的话我分享给你。”没想到对方秒回了。
“哈哈谢了。”王一博实在说不下去了,好东西……自己真想不出来和肖战整天怼天怼地的能被粉丝挖出什么“好东西”,心里倒不舒服的慌。
王一博嘴上说的和行为上做的倒是天差地别,比如他从没在行为上把肖战当哥哥。
王一博再次点进了超话,不过倒也是服气粉丝的才气的,又是写歌又是画画,他不敢去点开评论,准是一条条虎狼之词。
王一博想起就瘆得慌。
而超话的热门帖子他倒是一览无余,王一博心里的想法大概只有他一人知道,他是真的想和肖战一直好好的,以及他内心深处是真的很喜欢肖战这个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王一博悄声说道,但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私信铃声又响了。
“哥们儿你快康康这个!”是那个男粉丝。
发来的竟是粉丝p的图,是他和肖战亲吻的画面,吓得王一博赶紧关掉手机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王一博对那张图还是心有余悸,微信上是肖战每天必发的“早安”。王一博倒不敢回了,一个小时过后还要和肖战碰面去做采访,心里有种奇怪的心绪正在萌发。
“别人是兄弟,你们这样不好吧。”王一博还是登上小号回了过去。再次看到那张图王一博更加烦闷了,索性登上大号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多日不见,肖战见到王一博还是露出笑样,依旧继续调侃着王一博,而王一博却不敢直面肖战的眼神了。
采访时候肖战总是喜欢盯着自己笑,王一博就算心里想起那些东西,在碰上肖战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后也不击自溃了,他很喜欢肖战对着自己笑。
官方将采访视频一出,王一博登上小号点进超话,果不其然便炸开了锅。
看见有加狗头吐槽的,王一博毫不犹豫的点进去回复,学着粉丝的语气。
“是你们不懂,无语!”
“bjyxszd!”
“肖战是我的!”
以及遇见自己的或是肖战的表情包他都会一一存下。
王一博发完这些后愣了好一阵,这些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吗。
回复里。
“王耶啵上大号说话。”
“web我知道是你。”
“兄弟但凡多吃几口花生米也不至于这样。”
“抢肖战?你打不过王一博的。”
“便宜了那个骑摩托的了。”
王一博再一次战战兢兢地关了微博,他以为自己真的被认出了。
“老王,干啥呢。”好巧不巧肖战发来了微信。
“刷微博。”
“又用小号儿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
对面没回,王一博在输入栏里打了又删。
“诶,那采访反响不错。”王一博发了过去。
对面依旧没回,王一博不知为什么心里阵阵急,战哥应该在忙吧,王一博心里想着。
百无聊赖之后,王一博又登上了小号,粉丝又添了几个,也都是cp粉,私信里又是那位哥们儿发来的消息。
“你看采访了吗?”
“当然看了。”
“他俩也太甜了吧,特别是王一博看肖战的眼神。”
王一博愣了愣,他已经够收敛了啊,谁让肖战一直盯着自己傻笑的。
“肖战不也一直盯着王一博笑吗。”王一博回了过去。
“那难道你不觉得甜吗?”
“甜,特别甜。”
王一博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真的要无脸见人了,哪有自己磕自己的cp的。
“老王,晚上一起吃饭去?”肖战的微信突然发过来,无视了王一博上一条的消息。
“好。”
两人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菜后王一博又开始玩儿起了手机,私信里又是那个男粉丝发来的私信。
“诶我告诉你!!刚刚有粉丝爆料说看见王一博和肖战一起去吃饭了!!”
王一博抬头环顾了四周,是一个挺隐蔽的位置,没人看见,应该是来的路上被人发现了。
“你听谁说的?”王一博立即回了过去。
“等等我给你发个图,你一定会觉得甜。”王一博盯着手机,没注意对面的肖战。
正在拍自己。
王一博点开图,反应了过来,一抬头,肖战正大笑着道,
“王老师,难道你不觉得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