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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别塌下去。”

愚人金掐着诺顿的腰窝，语气听不出波澜，机械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距离他进入这间房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诺顿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枕头上湿哒哒的全是汗水，黏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他却连转身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只能抓着枕头的两端骂身后的人：“愚人金，你这个疯子！”

骂声并没有唤醒愚人金的良知，诺顿只觉得全身都痛，痛过之后身体又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敢去想那代表什么，只能麻痹自己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药。

几个小时前，诺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进门时便觉得口干舌燥，屋内的暖气更是添了一把火，令人燥热难安。

桌上放着两瓶一模一样的功能性饮料，诺顿随手拿了一瓶拧开就往嘴里灌。一丝微凉穿过身体，舒服了不少。

诺顿坐在沙发上，没过多久那股燥热又席卷而来。他解了两粒衣扣，用手扯开，还是觉得热。

不仅热，还口渴。

那剩下的半瓶功能饮料也被他一口气喝完，本以为那阵口渴能够得到缓解，事实却是等来了新一轮的燥热。

诺顿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走去，拧开水龙头，将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水流声响了很久，诺顿还是觉得没有任何的效果。洗手台上，地板上，还有他的身上全是湿漉漉的，额前的打湿的刘海还在往下滴着水。

诺顿一抬头，水就流进眼睛里，用手胡乱抹了一通，镜子里就看到了略显狼狈的自己。

那张脸更是红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欲念，给浴室门上了锁。

还没等他舒缓，身后的门就传来异响，有人在外面转动门把手。诺顿猛地回头盯着那扇门。

“诺顿，开门。”

门外是愚人金的声音。

诺顿捂住嘴，声音还是从指缝里溢出来，他急忙去拧水龙头，将水流声放得更大。

“这扇门应该经不起我踹吧？”

迟迟等不到里面的人回应，愚人金开始变得不耐烦。

自从他向诺顿坦白心意，对方就一直变着法地躲他，他原先是想慢慢来，觉得感情是一种可以花时间培养的东西。可是诺顿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那句话跟着巨大的声响砸进诺顿胸口，他的手摸到门把手上。

开锁的一瞬间，愚人金就推开门挤了进来。

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已经完全顾不上了，诺顿垂下头，尽量让呼吸保持正常。两侧的手掐进肉里，逼他清醒。

“你还要躲我多少次？”愚人金捏着诺顿的下巴往上抬，看到诺顿那张隐忍不发的脸和紧咬的嘴角时愣了几秒，“你……”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诺顿，内心除了诧异还有别的情绪伺机而入。

诺顿也不清楚愚人金是怎么拿到家里的钥匙的，他也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诺顿思维断了线，他瞪大眼睛看着愚人金。

愚人金在吻他，更准确地来说是啃。

破皮的嘴角又被人啃了几下，诺顿吃痛地去推对方，换来了更深度的啃咬。

期间诺顿没有停止过摆脱这种困境，愚人金的嘴唇也伤痕累累。他对着诺顿的嘴角轻轻舔舐，眼前的人皱紧了眉头，那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却没有一丝力量。

“为什么躲我？”愚人金切入正题，他必须要强行挤进诺顿的世界里。

对方退一步，他可以往前进十步，二十步。

诺顿抬眼，光是呼吸的频率就等了许久才恢复正常，掉线的思维还迟迟没能重连。

这种时候，他应该是要推开愚人金，然后再把他赶出门，但他现在却在一个劲地往愚人金的身上靠。

愚人金瞬间就明白了诺顿此时的状态，他没拒绝诺顿的主动贴近，引诱似的往后退了一点。诺顿感受到那丝清凉正在离自己远去，又追了上去，还紧紧搂住了。

“不是要推开我吗，为什么又贴上来？”愚人金心情很好，就想逗逗诺顿。

诺顿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诺顿的手放在了衣领前，开始解衣服上面的衣扣。

愚人金看的起了一阵无名火，他按住诺顿的手，阻止他继续的行为：“我可不当你发泄欲火的工具。”

话虽如此，另一只手却滑到了诺顿的腰间带有暗示性地轻轻抚摸。

“我可以帮你，条件是答应我的告白。”

“告白”两个字一下子敲醒了诺顿，他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干湿分离的玻璃门把手上，退无可退。

他清醒过来后对自己无意识的举动感到羞耻。

愚人金看着诺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多了些许的玩味：“不想负责？”

“我们都是男的，负什么责？”诺顿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过于渣男，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在一起都可以答应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诺顿想着愚人金总不会再继续纠缠。

“如果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呢？”

听到愚人金的反问，诺顿心里的警惕心刚降下来又瞬间拉到最满。

“你听不懂人话？”诺顿感觉到身体又开始热了，他深知在这种时候丢失理智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干脆自顾自地往浴室外走去。

身后的人没有阻拦，诺顿的脚步就更快了一些。他的手放在大门的门把手上，一双手伸了过来，愚人金二话不说锁上了门。

诺顿正要质问，就被人拉过手臂扛了起来

。他的双脚在空中蹬了一会后，就看到愚人金扛着他径直走向卧室。

天旋地转后，他被丢在了床上，没来得及起身又被一股力量压了下去。

愚人金掐着诺顿的脖子和他接吻，感受到诺顿的身体的变化后吻得更狠了。

诺顿觉得自己好像要死在愚人金的这个吻里面。

一个漫长又血腥的吻结束，他听到愚人金开口喊了他的名字说：“这才刚刚开始。”

避雷：男少东家×江晏，和游戏设定不完全一致，有点鬼。全文私设如山有改游戏剧情，有小🚗飘过。

  ————

  

  你躺在将军祠底下，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疼痛刺激着你的神经，巨大的悲伤化作眼中的空洞，直愣愣的看向一小方天空。

　　寒姨究竟去了哪里，绣金楼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不羡仙，刀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及。

　　江晏，在哪。

　　

　　今日日光很好，说书人的抑扬顿挫的故事在外回响，他赞叹你的英勇，惋惜你的离世，他的故事是你亲口告诉他的，可现在听来，却又觉得陌生。

　　好像，那故事真的就是个故事，不羡仙的少东家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你，只是侥幸活下来的一只孤魂，飘荡在世间，找不到方向与归处。

　　你再也不是被人欺负就可以扑到家人怀中大哭的孩子了，因为你的家人全部下落不明，而你的朋友，死了个干净。

　　你又开始想。

　　江晏呢？

　　这个人，这个把你从小带到大、扮演着你生命中最重要角色的人，他去哪里了？

　　儿时被鹅欺负，站出来保护你的人，这次为什么不见了？

　　你那么痛苦，那么撕心裂肺的时候，江晏去哪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你的身边。

　　你想到那封信，想到江大侠的热心、仗义，你想，凭什么。

　　凭什么要为了别人，丢下你，丢下不羡仙，让你和不羡仙一起毁在一个晚上。

　　凭什么。

　　江晏。

　　凭什么。

　　

　　从小读的书听的话都在告诉你，这么想是错的，是自私的，是低劣的。

　　可是这么痛苦的时刻，如果不找一个理由，你大概会彻底坠落下去，坠落到一片黑暗中，既不能找到寒姨，也不能帮刀哥和红线报仇。

　　于是你想，江大侠，无私的江大侠，请允许我恨你吧。

　　我只能恨你了。

　　

　　再次见到江晏，是在一个阴雨天。

　　雨丝连绵不断，潮湿的雾气中，你看着熟悉的身影，掌心被指甲刺破，滴出血来。

　　江晏带着斗笠蒙着面，就这么站在离你三尺远的地方，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你。

　　你在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于是你笑了，甜腻的嗓音一如往昔，伏在他膝头撒娇时那样。

　　“江叔？为什么不过来？是我啊！是你亲手带大的我啊！”

　　江晏一步未动，蒙面的布巾下，薄唇紧抿。

　　你哼笑一声，干脆自己走上前去。

　　江晏不曾前进，但此刻亦不曾后退，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俯视他。

　　“江晏，你在害怕吗？”

　　你问他。

　　他漂亮的眉头缓缓皱起，嗓音沙哑，“你在说什么？”

　　

　　听啊！听听啊！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的人，见面既不愿意靠近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又那么冰冷！

　　当年抛弃自己独自离开的是他，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用如此陌生眼神看着自己的也是他。

　　你心里的火烧的噼啪作响，面上却是笑的愈发灿烂，抬手一把掀了碍事的斗笠，又将那块布巾扯下，直到江晏完整的面孔出现在你的眼里，你才觉得舒心不少。

　　“江叔，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居然都不关心我两句？”

　　你故作委屈，控诉道：“我很伤心啊！”

　　江晏错开视线，过近的距离让他感到一丝别扭，面前小孩儿的神态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记忆里那个清朗的孩子，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都带着暗色。

　　他不答话，你也不急，只盯着他看，黑洞洞的眼睛里瞧不出真实情绪。

　　你们在雨中的僵持以江晏先低头结束，他看向你被打湿的发丝和肩头，道：“回去吧，不要淋雨了。”

　　“……”

　　混蛋。

　　你想。

　　真是太混蛋了。

　　

　　你在开封租有一间小房子，知道位置的人其实不多，无论是盈盈，赵大哥，还是其他江湖上认识的人你都没告知过，江晏却好像十分熟悉过去的路，带头走的很快。

　　天空阴沉，房间里也昏暗不少。

　　你在他后面进门，看他将腰间水壶解下喝了两口，脑子里想以他的习惯，这水壶里装的必然是酒。

　　江晏背对着你，肩宽腰细，一双长腿隐于袍中，喝酒时头微微仰起，低扎的发垂到腰下。

　　你喉结滚动，上前从后面越过去，拿走了他的水壶，就着他喝过的小口往嘴里灌了两口。

　　酒味辛辣，一路从喉头辣到胃里，辣的你眼泪都要出来。

　　江晏皱眉，“小孩儿别喝酒。”

　　你低笑一声，故意对着干似的，把剩下的酒全喝了个干净。

　　只是总觉得酒不解渴，想喝些别的。

　　

　　“江叔，我还是小孩儿吗？”

　　“你才十七，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错了，江晏，错了。”

　　你将壶扔到桌上，语气随意，“有家的才是小孩儿，我已经没有了。”

　　“……”

　　江晏心口一痛，怔在原地，嘴唇干涩说不出话。

　　“不羡仙被烧的只剩残垣断壁了。你知道那晚的火有多大吗？”

　　“每年开坛宴，我最爱看打铁花，小时候我与你说，这打出来的火花好大好绚烂，还会怕烧到自己，于是往你身后躲。”

　　“可是那晚的火比任何一次打铁花都要大，我却没有怕的资格，也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

　　酒太烈，太辣，烧的你浑身都在疼，血液里的躁动和压抑全部反了出来，你死死盯着面前垂着头的养父，莫名的快感滋生，让你继续说着那些血淋淋的话。

　　“你知道大家死的多惨吗？”

　　“平日里会跟我打趣的叔伯姨娘，会喊我哥哥的弟弟妹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死了。”

　　你眼中好像又燃起了那晚的火，其实它从来都没有熄灭过，一直一直一直烧着你，烤着你。

　　“红线也死了。”

　　“墓都放不下，一座一座，我也不敢去看，我怕一过去，就看见他们痛苦的立在那里，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江晏，你说，从那样的时刻活下来的我，还是孩子吗？”

　　“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江晏整个人都如同绷紧的弓，他站在你面前，细微的颤抖着。

　　你看着他的样子，心口闷痛。

　　这是。

　　在做什么呢。

　　你想。

　　这个正直的大侠，现在让他听到这些。

　　……

　　互相折磨。

　　

　　你神色黯淡，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猩红的双眼。

　　“是我……回来晚了。”

　　你听见他说。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

　　你眼睫微垂，沉默半晌，突然轻笑一声。

　　

　　是酒太醉人了。

　　嘴唇碰上的时候，你想。

　　都怪江晏的酒。

　　把他的嘴唇染的那样艳红。

　　

　　你变成了惊弓的鸟，把紧绷的弓弦啄断了。

　　江晏猛的推开你，后退数步，满眼不可置信。

　　“你做什么？”

　　你听见他问你。

　　这一刻，你突然明白了。

　　你恨他，恨他走的悄无声息，恨他杳无音讯，恨他不回来救你。

　　说到底，你只是恨他不能只有你。

　　恨吗？

　　你想起长恨歌里一句话。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初时不懂，爱一个人，怎么会恨呢。

　　直到此刻，这人回来站在你面前时，方才明白。

　　那些被你刻意扭曲的畸变感情回到正轨，迷雾散去，眼前人的身影无比清晰。

　　

　　江晏脑子嗡嗡作响，各种情绪划过心头，抬眼看到自己带大的孩子，心口如同破了洞，又冰又凉又痛。

　　直到那颗晶莹的眼泪从对方不再稚嫩的脸庞滑落，江晏下意识抬起手时，才恍然，原来真的如他所说。

　　他已经长大了。

　　抹去他的眼泪，已经需要自己把手抬这么高了。

　　你们其实离得并不远，此刻又好像很远很远。

　　江晏不在的那几年，恰是你长的最快的时候。

　　

　　你讨厌这样的距离。

　　于是你抬步上前，江晏撤步后退，直到背抵到墙上，而你再次捧住他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下来。

　　他侧头，吻落在了他的嘴角，腹部被他的手掌抵住，你知道他想直接一掌将你打开。

　　只是你的泪珠懂事，落在他的唇边，咸涩蔓延，江晏舔了舔唇，卸了力。

　　你仗着他心软，一边掉眼泪一边亲他，笨拙的像舔食的幼犬。

　　“江晏，你光说对不起，却不说要如何补偿我，寒姨说你这样的都是骗子，只会打嘴炮的骗子。”

　　“江晏，你骗子。”

　　“你骗我会一直保护我。”

　　你毫不遮掩自己的哭腔与怨怼，以此换他心软，换自己能够抓住狠心的爱人。

　　江晏捏住你的脸，“你想我如何补偿？”

　　“你不知道吗？”

　　“混账东西！”

　　他突然用力，将你狠狠往后一推。

　　

　　“我当你是酒喝多了神思不清，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

　　你笑道：“江叔以为，我还会对谁如此？”

　　“你疯了吗！”

　　“疯？”

　　你抓住他的手腕放到心口，“江叔，我是疯了。你摸摸，它是不是疯了？”

　　手心下的跳动急速有力，少年不满于此，继续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下，江晏感受到了对方蓬勃的欲望，眼前一黑。

　　“你——！”

　　“江晏，我十五岁时就在梦里见过你，只是那时愚蠢，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如今我知晓了。”

　　“江晏，我想要你。”

　　

　　“我看你是被雨淋昏了头，被酒灼瞎了眼。”

　　江晏避开少年的视线，各种情绪混杂。

　　他不懂怎么会这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教的有问题吗。是自己没时时刻刻盯着他，叫他跟人学了坏吗。还是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将亲情与，与，与这个，弄错了。

　　是，是错了，他弄错了。

　　“你还小，你没理清楚，你……”

　　“不小的，江叔。”

　　江晏险些晕过去。

　　

　　你瞧着他因为生气而泛起红晕的脸，牙根发痒，再次倾身上前，“你就当可怜我，江叔，我只有你了。”

　　“你可怜可怜我，别不要我。”

　　江晏看着那张脸，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此刻对上那双泛红的眼，再生不出半点力气。

　　他想。

　　算了。

　　算了。

　　自己这幅身体，可以为了那么多人而留下斑点疤痕，那为了这个孩子，给他，又能怎样。

　　终归是自己，错过了。

　　

　　少年人的情那么滚烫，那么热烈，一下一下凿地江晏几欲晕厥。

　　腹部不知何处被撞到，反胃感逼的他不得不咳出声。

　　这孩子一边那么过分，一边又不知道在委屈什么，眼泪流个不停，一滴一滴砸在江晏身上。

　　他听见他问，“江叔，我的眼泪和这个，哪个更烫？”

　　“……”

　　他当然不会回答。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怎么发出动静，一直隐忍着，实在受不住才会闷哼两声。

　　但你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失神时控制不住的发出的声音，喜欢他红透的脸和散开的眼神，所以故意磨他，再发狠，一边撒娇喊他江叔一边恶狠狠的让他叫出来，不然就操＊死他。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噼啪声从里到外都在回荡。

　　

　　江晏醒时，天已经黑透了。

　　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另一个人贴着他，呼吸平缓。

　　江晏低头看去，隐约瞧见高肿的眼皮和紧皱的眉，叹了口气。

　　身体的不适感很强烈，太小的孩子终归不周到，他只能试着自己起身，却被用力拽进怀里。

　　“不许走。”

　　少年其实根本没醒，脸贴在江晏的颈窝里蹭，呼吸灼热，那句不许走，像是睡梦里感知到身边情况而本能发出的呢喃。

　　江晏抿唇，低声哄他，“我去沐浴。”

　　“不……”

　　“你乖一点。”

　　“……”

　　还在做梦的人瘪了嘴，睫毛慢慢湿润。

　　江晏是真怕了他了，只能轻轻摸着他的头，再将散在一边的衣物塞进他怀里，这才脱身。

　　屋内昏暗无比，两人从天明闹到天黑，滴水未进。

　　真是。

　　唉。

　　

　　他将衣服的一角拉起盖到了人眼睛上，点了灯，从柜子里翻出小孩儿的衣服穿好，先打水收拾了自己。

　　后面有点痛，可能伤了，这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位置有些尴尬。

　　这小孩儿不会做饭，家里也没什么能用的，江晏叹气，只能出门买。

　　

　　你醒过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怀里的衣服是江晏的，你认出来了。

　　他又走了吗。

　　又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吗。

　　你坐在床上，将头埋进衣服里，肿痛的双眼流不出眼泪，胸口闷痛。

　　于是江晏推门进来时，就看见你半裸上身，从衣服里露出眉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屋内灯光昏暗，江晏抖了抖。

　　

　　“江叔去哪了？”

　　“买饭。”

　　“我还以为你又要丢下我。”

　　“……不会。”

　　“真的？”

　　“起床吃饭吧。”

　　你把衣服放下朝他张开胳膊，江晏顿了顿，还是走过去抱了抱你。

　　这是你小时候才会做的动作，睡醒了揉着眼睛要抱，大一点后觉得幼稚就不做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买回来的饭菜其实味道还不错，但你总想着江晏做的，他答应之后会给你做，让你现在安生点乖乖吃饭。

　　

　　因着睡过一会儿，到了真该睡觉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

　　你抱着江晏，问他去哪了，去做什么了。

　　江晏只说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不强求，只要他在你身边就够了。

　　“明日……明日回不羡仙一趟吧，我去看看。”

　　你想起自己的控诉，这会儿大抵是认清了感情又得到了人，恨意转成浓烈的爱，心中不再怨怼，即使痛苦还在，却明白有人会哄你，故而平和不少。

　　“好。”你答应。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江晏脖子上被你又啃又吸留了不少印子，拿东西围上挡住了。

　　你眼神火热，他低声斥你：“狗崽子。”

　　“江叔养大的狗崽子。”

　　“……”

　　他不再说话，你追着他出了门。

　　

　　越靠近这里，你的心情就越沉重。

　　察觉到你的不安，江晏拍了拍你的背。

　　你抿唇，“我不敢回来帮着他们修缮，只能把寒姨留给我的钱全给他们。”

　　“做你能做的，就够了。”

　　“嗯……”

　　你们遮住面容重回故土，你脚步沉重，江晏也并不好受。

　　只是他经历的远比你多，他在这个年纪也与你一样，失去了几乎所有。

　　当时他有你，而现在，你亦有他。

　　

　　你们去祭拜了故人，你将买回来的松子糖和其他零嘴放在红线墓前，除了你放的，还有林林散散其他一些。

　　江晏又陪着你去给刀哥送了酒。

　　“刀哥，我还是觉得离人泪最好喝，可惜今年没有了，你将就着喝点，等我找到寒姨再给你送来。”

　　江晏并不知晓寒香寻的去向，他能回来找你也是躲藏一路找来的，世道动荡，他和寒香寻都不打算把你卷入太多。

　　

　　竹林里的房子因为两位主人都不在，已经积了一层厚灰，有些地方还需要修缮。

　　你们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久留，故而也未曾动手处理。

　　你看着熟悉的家，对江晏说：“江叔，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就回来，隐居在此。”

　　江晏没有回答。

　　世多纷扰，终究只是愿望罢了。

　　

　　江晏的离开在你预料之内，这几日的陪伴已经远超你的预期。

　　你也并没有，打算，一直，把他，困在，你身边。

　　只是无论再怎么劝慰自己，早上醒来时四周空无一人的寂静依旧让你感到恐惧。

　　怀里没有他塞的衣服，只有一封信。

　　甚至算不得信，只是一小片字条。

　　“不必寻我，行走江湖多加小心。”

　　两滴墨滴在心字旁，往下是略小些的，

　　“没有不要你。”

　　“……”

　　“骗子。”

　　

　　江晏没有直接离开，他去了将军祠。

　　将军祠人来人往，他不便露面，于是在不远处的山头对准那处跪了下去。

　　竹林旧居里的一应物品被他们收起来了，只能来这儿跪。

　　他想，日后见到了将军，自己该再死一次谢罪。

　　怎么就把小孩儿教成这样了。

　　想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事儿也都多少见过，像这般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往日全当解闷儿听了，如今发生到自己身上，真是。

　　偏生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这孩子从小就乖，如今这样，还是该怪自己，走的太久。

　　本想着保护他的安全，现在看来，世上难有两全法啊。

　　但江晏也能感觉出，小孩儿是认真的。

　　他也不是傻子，那么多天下来，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便是最头疼的。

　　他若真是没分清楚或是随便玩玩倒也罢了。

　　可他偏偏是真心的。

　　江晏舍不得将他一颗心摔碎了，只能抖抖霍霍捧着。

　　可这心太烫手了。

　　叫人，招架不住。

　　三十多年了。

　　江晏活了三十多年，从没处理过这种事。

　　年少时轻狂，看不上风花雪月，后来出了事，没空管这方面。

　　没想到人到中年铁树发了芽了。

　　仔细想想，虽说心头巨震，排斥却也谈不上多少。

　　他早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是要和这孩子绑在一起的，以何身份都注定是要一辈子的。

　　若是能让他高兴，那……就这样，也没什么。

　　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其他什么人动心思了。

　　

　　江晏跪了一天，心思一茬接一茬，生生给自己说服了。

　　于是他又折返回去找人，就是总觉得变扭局促，只能在暗处盯着，想着确定了人没事自己就去把自己的事处理了。

　　人确实没事，每天醒了就到处逛，帮帮这个帮帮那个，帮完就打探消息，然后追着消息查，顺路招猫逗狗和熟人打打招呼。

　　他不明白，在别人面前这小孩儿瞧着分明十分正常，清朗明媚，怎么那几天在自己身边就如同守着骨头的狗，又凶又黏人，生怕什么人给自己抢了一样。

　　

　　这样的跟踪在瞧见你被“好友”勾着背进了花楼时终结。

　　江晏眼前又黑了。

　　

　　你被带进雅间，江晏就蹲在你那间房的屋顶，掀了几片瓦好看着你。

　　这雅间进了门是一张小圆桌，小圆桌前有个榻，在榻上可以推开小窗看见一楼，一楼有卖艺的姑娘弹琴跳舞。

　　圆桌右方是一扇屏风，屏风后是床。

　　好友让你在这儿先待着，他去寻人。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今天被勾过来是听见他说这处的酒格外好喝，你想着若是真如他所说，就买些。

　　谁叫有个人是酒蒙子呢。

　　江晏正下方是小圆桌，他看着你倒了酒壶里的酒抿了两口，好像没咂么出味道，于是又倒满了小酒杯，一饮而尽。

　　你皱了皱眉头。

　　这酒甜腻腻的，这地方也是，胭脂水粉味儿很浓，姑娘家身上的味道很重，像春日里的桃花。

　　好友是喜欢这里的，但你却觉得有些腻人。

　　因为你只喜欢翠竹，清雅。

　　桃花虽好，却非是你所爱，要辜负好友一番心意了。

　　你乱七八糟的想着，心里因为江晏不声不响的离开憋闷不已，拎着酒壶去了榻上，听着下面的曲儿，小口小口喝着酒。

　　江晏只觉心里烧了火，他在生气，气你居然来这种地方。

　　瓦片被他归位，他从后门进去摸上了你那间房，一推门就看见你斜倚着窗栏，满脸惊诧的看过来。

　　“江叔？”

　　“……”

　　他不答话，只大步朝里走来，门被他砰一声关上，你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分明没做什么，却总觉得心虚。

　　而且不知为何，身体莫名燥热。

　　

　　江晏过去将剑往桌上一拍，神色冰冷，站在桌边看着你，不言语不动作。

　　你想起小时候课业没完成，他也会这样，生气也好，恨铁不成钢也罢，你撒撒娇他也就不怪你了。

　　于是你胳膊一撑从榻上下来，三两步走到他跟前，黏糊问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是想我了，还是舍不得我？”

　　江晏看着面前人的脸，气的要命，又被他这般作态搞的有些脸热。

　　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措辞！像在哄家里无故取闹的小媳妇！

　　这话他自然说不出来，于是只能不理你，依旧冷冷的看着你。

　　你自知理亏，忽然想起手里的酒壶，于是拿起仰头灌了一口，另一只手捏住江晏的下巴，将酒渡了过去。

　　江晏微微挣扎，但还是喝了酒，咳呛两声后又被你捧住脸，继续喂。

　　酒壶本就不大，你自己喝了不少，能喂给他的也不剩几口，喂完了你是意犹未尽，他脸红的彻底，也想不起来生气，只是眼神躲闪，身体不自觉后仰。

　　“别生气，江叔。是他说这儿有好酒，我想着来尝尝，若是确实不错便买了给你。你尝着如何？好喝吗？”

　　酒甜，你二人凑得又近，都喝了酒，如此一股甜味便在你们之间蔓延开来，熏的你眼热，等不到江晏答话便又亲了下去。

　　江晏已经不反抗了，虽然也不回应，但如此你已经十分满足。

　　

　　你不知道，但江晏是察觉到了，这酒和房间里燃着的香应当都有助情效果。

　　你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揉捏，他也不好受，身体发热头脑发昏，本能的循着温凉的唇吻去，水声粘腻，心口滚烫。

　　你们亲着亲着就亲去了床上，这几日下来你早已不知脸皮是何物，一切都顺理成章。

　　中途有人敲门，是位女子，声音温软，你一边扣着怀里人弄，一边逼他回了那女子已经睡下让她离开。

　　江晏眼尾发红，下唇被咬的发白，听着你的话想，真是混账。

　　“江叔，快说啊！我不想别人看到江叔这副模样。”

　　那你怎么不说！

　　他想。

　　到底还是顺了你的意，拼命压住嗓子里的颤音，回了外面姑娘的话。

　　恶劣，太恶劣，十分恶劣！

　　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你舔着他凸起的喉结，他盯着床幔，抬手轻轻摸上你的后脑，顺毛般一下一下抚弄。

　　长成这样也没关系。

　　左右自己都舍不下你的。

　　这样也好。

　　对着自己恶劣，总比对着旁人好。

　　自己不会怪你，只怕你捧上来的心被一点磕碰就弄碎了，只能小心护着。

　　还好是自己。

　　

　　这次你没睡去，反而是江晏睡在了你怀里。

　　眼下有些青紫，睫毛细长，不安的抖动着。

　　你忽然想起这几日一直都有的被窥伺感，福至心灵，猜到是他一直跟着你。

　　心口软了一大片，暖融融的，像化了的糖，糊住了心脏，脑子，把整个人都糊成了甜的。

　　嘴上不承认，其实就是舍不下自己，哼哼，还好自己聪明。

　　你勾着嘴角想，忍不住又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好友来寻你时你已经穿戴整齐了，江晏被你裹着被子安置在床上，一小团也看不清。

　　“呦呵？这是做了好事了？”

　　好友调侃你。

　　你只笑，说要去问人要热水。

　　好友知趣，让你好好陪着你的美娇娘，他去替你叫了。

　　屏风被撤到一边，水桶放在床边。

　　等人都收拾好你才把江晏抱进水桶里。

　　

　　大概真是累坏了，他没醒，头一歪继续睡了。

　　你看见了他膝盖上的青紫，方才被锦被遮掩没注意，现在看着只觉心惊。

　　“……”

　　他身上好像总是有伤。

　　一道一道疤，全是他“行侠仗义”的证明。

　　你敬佩江大侠，又心疼江晏，却也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在这种时刻给他抹上一点药。

　　你没问他这是哪来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愿和你多说自己的伤口，惹你伤心。

　　手掌拢住他的膝头，化开的药油被揉到皮肤上，微微发烫。

　　江晏动了动身子，你哄他，说没事，睡吧。

　　恍然想起儿时他给你洗澡，如今身份调转，说的话却是一样的。

　　你笑了一声，亲了亲他的眼睛。

　　

　　江晏醒时正被你搂的死紧。

　　他有些难受，动了动，你就也醒了。

　　“江叔又要走吗？”

　　你哑着嗓音问他。

　　“……”

　　确实该走了。

　　“带上我吧，江叔。”

　　“不可。”

　　“江叔，我不是小孩儿了，不是你说不可寒姨说不行就会放弃的年纪了。”

　　“……”

　　“我想跟着你，和你一起，面对你口中‘险恶’的江湖。”

　　“……”

　　“江晏，我舍不得，看你一个人。”

　　“……”

　　心脏一下有一下的鼓动着，江晏看着少年锋利的眉眼和轮廓分明的脸，答应了。

　　将军的孩子，终归不是只能被人护着的懦弱无能之辈。

　　

　　天亮时，你收拾好东西，跟在江晏身后，出了花楼，入了江湖。

　　这次，是有江晏一起的江湖。

  把闷油瓶接出来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状态很不好。

  

  之前把神经绷得太紧，猛地一放松下来，强压的各种老毛病就全找上门来，汹涌迅疾。

  

  第一次在闷油瓶面前犯病是在一个中午，那天太阳暖暖的，我却觉得浑身冷热相竞，快要撕裂我。

  

  还没等我集中精神压制这不难受的感觉，鼻血率先就流了下来。

  

  脑子昏昏地向后倒，然后我就被胖子接住了。

  

  他吵死了，一直在嚷嚷，“天真！天真！”

  

  我真想抬起头给他俩大比兜，让他闭上嘴。发现没力气，抬不起手，而且眼皮很沉重。

  

  怎么办？

  

  我好像不能像以前一样把它们控制住了。

  

  有过那么一丝惊慌。

  

  但下一瞬间就没有了。

  

  因为我看到闷油瓶脸上，有一种孩童一般茫然无措的表情。

  

  我扯了扯嘴角，非常想笑，同时十分欣慰。

  

  这些年也是没白费。

  

  终于在闷油瓶淡出鸟来的表情看到一些惊慌失措。

  

  也算是像个人了。

  

  别那么高高在上，跟个神仙似的，整天背负这背负那，把自己的命搞得忒沉重。

  

  这样我会心疼。

  

  也会伤心。

  

  因为我感觉到我们的距离好像有点远。

  

  我笑着闭上了眼，不管鼻血糊了胖子一身。

  

  反正不是我洗。

  

  我醒来后，闷油瓶正坐在我旁边。

  

  他老练地翻翻我的眼皮，检查我的各处，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

  

  我看他没有一点犹豫。

  

  好你个闷油瓶，我这副样子也有一丢丢你的原因，肉麻的话不会说也就罢了，竟然还这副事不关己的死样。

  

  你等着，以后不给你买新衣服了。

  

  刚发完牢骚，闷油瓶就端着一碗粥进来，吹了吹，喂到我的嘴边，静静地看着我。

  

  好叭，也是有进步的。

  

  以后一个月给你买一次新衣服。

  

  我张嘴把粥咽了，味道很奇怪，不像粥，像药，但又是粥的样子。

  

  “药膳。”闷油瓶言简意赅。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闷瓶子不会说话，会的东西倒是有点多。

  

  后来好长一段日子，我因为这一次发病成功成为了米虫、懒鬼。

  

  天天躺床上，等着闷油瓶给我端饭上来。

  

  乐得自在。

  

  闷油瓶以前不大会照顾人，趁此机会要好好锻炼他。

  

  有一天，我又是葛优躺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健康的废人。

  

  胖子实在忍不住了，怒斥我，“皮上生懒疮，浑身臭脏脏，你他丫的会流点鼻血了不起啊？胖爷我当年肠子挂外面都能扭两个禁婆，明天你必须给我起来！”

  

  骂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直接坐了下来，压得我腿一麻，“你看你的鬼样子嘿嘿”

  

  视频里的我又在流鼻血，浑身抽搐，嘴里还喃喃自语。

  

  应该是在昏迷中发的病。

  

  闷油瓶紧紧地抓住我的两只手，把我箍在怀里，睫毛低垂着，轻轻地重复着几个字，“吴邪，我在，我回来了。”

  

  语气似乎颇为自责。

  

  我撇了撇嘴，把手机扒开了。

  

  胖子哼着小曲出去，只留下一碗不太好喝的药粥。

  

  据说这段时间的这东西都是闷油瓶熬的。

  

  好吧，鼓励鼓励他，我喝！

  

  我伸了个懒腰，觉着是时候该复出了。

  

  倒也不全是因为那个视频。

  

  还有是最近流言传得太凶猛了，都有传我死的了。

  

  那天黎簇打了两个伙计，王盟告诉我说那俩伙计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我烧纸，说什么感念我的恩德，竟然来不及见我最后一面……

  

  唉。

  

  我现在起来诈尸给他们看。

  

  我慢悠悠晃到下面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大变样了。

  

  正准备发火，是谁趁我不大病鸠占雀占，破坏我以建筑学专业角度精心设计的家具布局。

  

  仔细看了看，发现全是药材。

  

  甚至多了一面药墙。

  

  小抽屉里全是各种晒干的药材。

  

  旁边还有秤砣、研钵、大大小小的容器和数不清的纸。

  

  “这是？”

  

  胖子擦着汗挑了挑眉，“你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是什么，很明显，这些全都是为你准备的，喏，主谋在那儿！”

  

  我顺着胖子的视线看过去，闷油瓶正在院子里分拣药材。

  

  院子里多了好多架子，晒着各种各样的草干、木茎。

  

  闷油瓶察觉到我来到他身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下一秒我就被拎到摇椅上，挪到了阴凉地。

  

  “会中暑。”闷油瓶依旧言简意赅。

  

  胖子不满的哼哼传来，“小哥，你就宠他吧！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他薅起来了！现在人走两步路就中暑，他又不是林妹妹！是吧，天真黛玉？”

  

  我笑笑没答话。

  

  我现在心里乐滋滋的，失去斗嘴的欲望。

  

  闷油瓶也没答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又给我了递了个枕头。

  

  “可以安睡。”

  

  我闻了闻枕头，草药香气袭来，闷油瓶还会做这？

  

  “刚学的。”

  “我后面再多做几个。”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脑袋，示意我靠上去，然后转身准备继续去弄药材。

  

  我拉住他，有些吞吐，“小哥，不要愧疚，这不是……”

  

  闷油瓶没等我说完就摇了摇头，揉揉我的碎发，在我额间落下一吻。

  

  ？

  

  闷油瓶子，刚刚干什么了。

  

  他亲完回头继续泡在一堆树杆子中间。

  

  我才反应过，他是在回答我。

  

  不是愧疚。

  

  是想念。

  

  

男少东家✖️江晏

  来点坏狗搞江叔的心态，最后让叔心甘情愿被吃抹干净😋

  这是第一次江晏长时间离家，也是第一次你没有迎接归家的他。江晏推开屋门前已经准备好接住飞奔而来的你，可开了门屋内却是一片漆黑，好像无人在家。

  这不对劲，照往常就算你已经睡着，听到动静也还是会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江晏快步走向床榻查看，一摸竟是冰凉。三更半夜不在家睡，那能跑哪去？江晏一想有些心急，匆匆撂下包袱就要出门找你，视线一扫，这才发现桌上有一纸条。

  “不知江叔归期，故暂居不羡仙。”

  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却是不熟悉语气，江晏一时觉得心口堵得慌。起码你小子不是离家出走，江晏这么安慰着自己，匆匆洗漱一番便躺进冰凉的床铺里。

  明明你一直不愿搬去不羡仙，吵着就要和江叔住在小屋里，这下倒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住。江晏一想心里有点泛酸，难不成孩子已经和自己不亲了，可现在你已满十六，要想重新培养感情可能会很困难。脑子越想越乱，江晏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你的感情怎样都轮不到他来左右。

  头天晚上在那胡思乱想，等江晏醒来天已大亮，他不适地睁开眼想起身，却猝不及防地与你对上了视。

  “江叔，怎的睡到日上树梢了才醒。”你手撑在床沿边盯着江晏。

  两人之间距离过近，江晏甚至能看见你眸子里有他的影子，突然感觉很不自在，抬手将你一推就便坐了起来。等江晏梳洗完才开始觉得缺了点什么，你被推开后居然没黏糊糊地缠上来。

  江晏猜想你应该是生气了，可回头看见你面带微笑地打开着从不羡仙带来的食盒，这样子又不像生气，反而更像毫不在意。

  “江叔，快来尝尝寒姨亲手做的神仙酿鱼。”你笑嘻嘻地摆放着碗筷，可江晏看着你这副模样说不上哪里怪。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饭桌上两人都不说话。你没有给江叔夹菜，也没有叽叽喳喳地问江叔遇到了什么。江晏试探性地给你夹了一筷子菜，你也捧碗笑着说“谢谢江叔”。

  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江晏总觉得不习惯，他只能皱着眉自己吃饭。也许是太烦恼，他完全没注意到你的视线，以及那嘴角勾起不正常的笑意。

  这几日你倒是住回了竹林的屋子，看似一切照常可又那么的不一样。你照常练武写字，可不会去缠着江晏要新招式。你会每天手脚麻利的打扫屋子，却不在干完活后找江晏故意撒撒娇。你每日准时上床睡觉，不会缠着江晏要挨在一起睡。

  这么空落落的日子，江晏一直在忍，忍到他以为自己也可以毫不在意。

  这天是你的十七岁生辰，寒香寻高兴地开了好几坛上了年份的离人泪。江晏自然不会缺席，身为你的养父，他的位置就在你的旁边。可你今晚都没和江晏聊超过十句话，反而一直兴冲冲地问着伊刀一些江湖上的事。

  江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慢慢给自己灌着酒。本来想着喝完这碗就不喝了，却听到你向伊刀说了一句：

  “刀哥，教教我你的刀法吧！”

  这可把江晏惊得酒碗都举不稳了，你假装不经意扭头看了看，对上那双不解又受伤的眼睛。无名剑法是江晏凝结了自己半辈子的参透，他希望能为你照见前路。可你现在张口要学伊刀的刀法，江晏狠狠皱了眉，他竟然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更喜欢用刀。

  一旁的伊刀都愣住了，谁不知道这你手上那套剑法的厉害，他转眼看到江无浪那黑到吓人的脸，再看你一脸得逞的笑。妈的这小子，敢拿死人刀来当情爱的垫脚石，他才不想莫名惹着这江无浪。

  伊刀挥挥手摆出很嫌弃的表情道：“上一边去吧，好好学你的剑！”

  “为什么啊，刀哥——”

  这个故意拖长的尾音，明明之前这么喊的都是“江叔”。江晏感觉胸口更闷了，起身到了屋外要透气，突然袖口一紧，低头就看见你因喝了酒而通红的脸。

  “江叔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你干脆也起身，抬脚往外走：“怎么不等我一起。”

  就这样，你一前江晏一后地走着。晚上的风虽凉，但江晏却觉得舒适，大概是能稍微吹散他心中的闷热。 

  本以为路上你会说点什么，可空气中也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江晏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原来这么长，为什么能走的这样久。

  “江叔，我的生辰礼呢？”你突然在屋前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江晏，眼里俨然没有在不羡仙时的醉意。

  江晏被你问的一愣，礼物他放屋里忘拿了，本想着回家后再给你。可人喝了酒，脑子里只有你要向那伊刀学习刀法的场面，于是张口变成：“你刚刚收的还不够多吗？”

  语气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你了解你的江叔，知道他很在意那件事。

  你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留江晏自己在身后懊悔，觉得不该这么对你说话。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进屋，江晏毫无防备的被躲在一旁的你扑倒。

  两人重重摔在榻上，江晏刚想张口斥责你，就对你湿漉漉的眼睛。

  “江叔，你好狠的心…”

  你把头埋进江晏颈窝，低低地呜咽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江晏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一手抱住你，一手抚摸着你的发顶安慰你。

  这样紧密的拥抱，让你与他的心相贴，如雷般的心跳渐渐一致。江晏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离家前那晚你向江晏表明了心意，可他只是说你还分不清，不可胡言乱语。即使嘴上要你冷静，江晏自己却更加心慌。

  此时你就这么压着江晏，生怕人又跑了。

  “我怎么可能分不清，分明江叔你自己不愿看清！”你说着，起身就开始解江晏的衣带。

  江晏没拦着你，用手轻轻拂去你挂在脸上的泪。他只是害怕，怕你分不清你对他是亲情还是爱慕，也有恐慌，慌自己居然也对你有这样的心思。

  你用手指抚摸江晏身上的疤，小时候你老喜欢问江叔疼不疼，现在你也不问了，直接俯下身去亲吻那几块不平的皮肤。

  江晏轻轻喘着气，用手臂挡在眼前不愿看你的动作，直到感觉胸前一痛。嘶，臭小子居然敢直接咬上来。

  “江叔，我小时候会不会这么咬你…”你松了口，故意用手指用力地擦了过去。

  江晏竟被刺激出了泪花，张着嘴还没说什么，就被你强硬地堵住唇。

  这一晚你像气急了似的，疯狂在江晏身上讨要你的生辰礼。明明力道全施在身下那人上，可你还是委屈，苦巴巴地问江晏为什么。

  江晏几次快晕过去，都被你狠咬了一口疼醒，直到滚烫的眼泪落在脸上，江晏模糊的眼睛才渐渐回了神。

  他撑起身子，用最后一点力气吻你，语气虚弱地说：“别哭，我也心疼…”

  第二天江晏感觉全身无力，但好在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过硬，也能自己坐起来。

  “江叔——”你又过来黏住了江晏，手上却拿着一块玉连环：“你想看我把它挂在哪？”

  你今早在柜子里发现的玉连环，江晏轻轻地说那才是真的生辰礼。哪有养父送礼物会送玉连环，这分明是直接在说“心悦你”！

  你喜滋滋地就要冲出门，说要给寒姨看看江晏给你的定情信物。

  “快回来…”江晏想喊住你，却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只能任由你跑远。

  

  

 

现背，HE，全文1.5w+

有一点奎八，没打tag

 

 

1.

 

没人能看懂文俊辉想要刻意隐瞒的事情。

 

比如著名的沉默型黑手党事件和平民找钱事件。

 

再比如有一次回归期，文俊辉顶着发烧的身体跟着训练、跑行程，在晕倒之前，没有一个人发现他身体不舒服。

S.Coups在医院黑着脸说文俊辉你这是把积攒的演技都用在这上面了啊，文俊辉咧着嘴笑着说下不为例，但下次还敢，只不过藏得更深，难受也不让人发现。

 

这也是后来每次黑手党崔胜澈都要先投文俊辉的主要原因之一。

 

除了生病之外，文俊辉需要隐瞒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透明得像个玻璃罩子，一颗心玫瑰一样被罩在里面供人参观，只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中间夹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私心：

 

文俊辉喜欢全圆佑。

 

刚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文俊辉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花了更长一点时间把它吐出来，然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更加惊慌失措一点，但并没有，好像这件事已经存在很久了，只是他刚刚才想起来。

 

那一天文俊辉正独自在公司的练习室练舞，趁着休息的间隙走到走廊里喘口气，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

那天并不是什么节日，中国的韩国的美国的都不是，普通日子里的烟花显得格外惊喜，于是文俊辉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拍了下来，然后下一秒点开全圆佑的对话框，点击发送视频。

 

「圆佑你看，有烟花！」

 

公司的网络信号不太好，文字已经发出去了视频还在转圈，文俊辉就是在盯着转圈的待发送图标时意识到的：

 

“啊，原来我喜欢圆佑。”

 

全圆佑打回视频电话的时候，文俊辉没接，他把手机铃声关掉，放在练习室的角落里，然后自己跑到距离最远的另一个墙角，眼睛紧紧盯着地上因为震动而不断移位的手机，像是猫科动物盯着猎物。

 

文俊辉在手机振动的59秒里迅速完成了思考，

他决定要把这件事瞒下来，瞒着公司，瞒着队友，甚至瞒着全圆佑本人。

文俊辉不希望收到全圆佑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回应，好的坏的，都不想要。

或者坚定地回绝然后连夜恐同，或者客气地道谢然后渐渐疏离，这些文俊辉都不想要。

 

最好的结果是全圆佑也有同样的想法，然后他们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这也不行。

 

文俊辉不想用现有的一切去赌一个可能。

他讨厌打赌，婆队打赌每次都输。

 

可是要改变原来的亲密习惯逐渐和圆佑疏远实在是太难了。

 

要忍住在听到那声熟悉的“俊呐”的时候不再第一时间转头。

要在全圆佑向他伸出手时左顾右盼地装傻装没看见。

要停止频繁地聊天、分享日常，看着全圆佑的聊天框一点一点被挤出首页。

要改掉学韩语时被全圆佑传染的“鸭肝”口癖——这本来是全圆佑的口头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用得更多了。

 

但总是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于是每隔一段时间，文俊辉会允许自己找一个微小的、不易被察觉的情感出口。

 

比如在全队聚餐的时候主动承担烤肉的任务，夹给全圆佑的那一份会剪得更小一些，方便他吃。

比如在采访时申请站在后排，这样就可以把全圆佑框在自己的视野里一段时间，但成功次数有限，更多的时候是全圆佑先抢到后排。

比如借着拥抱全队的名义拥抱全圆佑，即使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文俊辉还是不由得在那个拥抱里发出一声久别重逢似的叹息。

 他们曾经无数次拥抱过，在小绿屋，在练习室，在宿舍，在文俊辉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之前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他甚至罕见地后悔了起来，埋怨自己的敏感，为什么要发现呢？

如果只是做朋友，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心无杂念地拥抱牵手？

 

文俊辉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尽力缩减自己的爱意了，但胸口还是被撑得这么难受。

 

 

2.

 

奎八向全队官宣的那天，文俊辉罕见地喝高了。

他不爱喝酒，酒量只能说是中等，没怎么喝醉出糗过的原因是每次在快喝高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停杯，胜宽总说他自律起来严格得吓人。

 

但那天他喝得很醉，醉到语言中枢已经有些混乱，用韩文夹杂着中文对着徐明浩说：“明浩啊，你一定会幸福的，Mingyu……good！我……好羡慕你啊，我……and 圆佑……”

甚至还有英文混进去了，Joshua和Vernon一边录像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文俊辉喝醉是比文俊辉闭眼睡觉更罕见的事情，几乎全队都拿出手机来录像了——除了被文俊辉手脚并用地搂住的THE8老师，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射弧太长没来得及掏手机的全圆佑。

 

全圆佑拉着身边的李灿问：“俊刚才是不是喊我的名字了？”

“没有吧，没听到啊，哈哈哈太好笑了这哥。”忙内的镜头几乎要怼到文俊辉脸上去了。

“中文的呢？”

“我不知道哥的中文名字怎么念啊，我只知道自己的，李！颤！”

“……”

 

文俊辉是被徐明浩一路搀回房间的，另一个没参与录像行动的人本来也在另一边帮忙，但文俊辉似乎把“避开全圆佑”这件事写在了比语言中枢更深的潜意识里，半边身子歪得好像全圆佑身上有刺，全圆佑伸出去的手被晾在半空中，半晌才绻了绻手指把手收回来。

 

“圆佑哥你不录的话用我手机帮我录一下，”八老师今天刚刚练完肩，此刻几乎扛着文俊辉全部的体重，练过的肌肉疼得像是被打了一套组合拳，“明天我要第一个嘲笑他，谁都别跟我抢。”

 

 

第二天。

徐明浩还没来得及大肆嘲笑醉酒失态的文俊辉，就先被这人苦笑着的坦白惊得失态了。

 

“你喜欢全圆佑？？？”

 

有人说一个人有三件事无法掩盖，分别是咳嗽、贫穷和爱情，在徐明浩看来文俊辉至少能完美掩盖其中两件半，剩下半件看他心情。

他们几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有着比队友情更深一层的母语连接，是彼此在异国他乡最紧密的依靠，但徐明浩依然看不太懂文俊辉。

 

“多久了？”

“距离我发现这件事的话，快两年了。”

“两年？？？你都瞒了两年了怎么突然想起跟我坦白了？”

“因为这里，”文俊辉用拳头敲了敲胸口，“아 파요。”

 

徐明浩有点无言，不知道是先审判文俊辉的语言中枢到底恢复没有，还是先感叹这邪门的暗恋竟然能让文俊辉这种忍痛功力十级的选手说出胸口疼。

 

“太难受了，只好找你当秘密出口了，”文俊辉接过徐明浩递过来的水杯，一口气灌进胃里，像是急切地想缓解宿醉带来的口渴，又像是为了堵住更多未说出口的话，“帮我保密吧，明浩。”

 

“真的不准备告诉圆佑哥？”

“……不用了，跟你说完之后轻松多啦，放心吧我会整理好的！”文俊辉整理好表情，又咧嘴笑成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假装没生病的时候一样。

 

 

3.

 

可能是因为有了明浩作为秘密树洞，文俊辉满溢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个微小的出口，那些忍不住靠近全圆佑的小动作少了一些，“远离全圆佑计划”理论上好像终于能顺利施行了。

 

但出了点小意外。

 

文俊辉觉得全圆佑最近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

——他出现得过于频繁了。

 

比如练舞时，明明是原本没有的动作，全圆佑硬是要多转一圈转到文俊辉身边，然后也不说什么话，只是笑着重新回归队形。

 

休息的间隙，文俊辉玩着玩着手机悄悄抬头，本来是想看一眼镜子里的全圆佑，却看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然后文俊辉飞快又慌张地移开眼神。

 

团体采访的时候全圆佑总是站在他身边，把肩膀放在他身后，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聚餐的时候、开会的时候，全圆佑总是会坐在他的正对面或身边，文俊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过于频繁的接触让文俊辉感觉有点不安。

 

如果说以上这些都还算在工作范畴之内的正常偶遇，或者可以归结为文俊辉太在意全圆佑的存在以至于过于敏感的话，那在难得的休息日，文俊辉顶着鸡窝头捧着手机出门，却在客厅看到刚刚搬出集体宿舍的全圆佑时，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喔俊呐，起了？”

“圆…圆…圆圆佑？”挤了挤眼睛，确定不是幻视。

 

全圆佑如果没看错的话，文俊辉应该是向后退了一步。

 

真的像猫，全圆佑想。

 

“我和胜澈哥约好了一起打游戏。”

“啊，那你好好打，我我，我先上去了。”

“俊呐，你要吃饭吗？能不能帮我也做出一份来？我没吃饭就过来了，很饿。”

“啊好……”

 

“俊哥你要做早饭吗？”Vernon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卧室出来了，“带我一份。”

 

……

 

不知道全圆佑什么心情，反正文俊辉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感谢啵农拯救这尴尬的氛围之余，文俊辉又有点失落。

 

他嘴上跟明浩说会整理好的，但实际上好像又隐隐在享受这样和全圆佑偶尔的接触时间。他一向思考问题很快，做决定也很坚决，像这样在暧昧不清的界限试探的情况让他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新奇，更多的是有些讨厌言行不一的自己。

 

甚至有些迁怒全圆佑。

莫名闯进他心里的全圆佑，每次在他决定远离就凑上来的全圆佑，不知道他的心意却一直在动摇他的全圆佑。

 

全圆佑太讨厌了。

还是要物理上拉开距离。

文俊辉想。

 

 

4.

 

在想出和全圆佑保持距离的办法之前，更早到来的事是续约。

对于seventeen和粉丝来说，这都算是件毋庸置疑的大事，但在文俊辉的大事列表里，续约的重量级却很是要往后排，因为这几乎是不用思考就能做出的决定。

 

比公司更早来找他谈续约问题的是S.Coups和Hoshi——他的两个队长，是以去吃中国菜的名义把他单独约出来的，文俊辉到了才发现是要聊正事。

 

“为什么弄这么神秘啊，直接在宿舍跟我说就好了，”文俊辉合上菜单，抬头望向两个一脸严肃的队长，“我可以再点一碗面条吗？”

回归准备期，每个人都在控制碳水，文俊辉看着菜单上的猪脚面有点挪不开眼睛。

 

S.Coups看着文俊辉即将要消失的两块脸颊肉，点了点头。

 

“俊辉你…续约有什么条件吗？”

“条件？”这家的猪脚面很正宗，再加上戒碳太久了，文俊辉几乎是把头埋在碗里吃，此刻不得不艰难地把头抬起来回答问题，“我没什么条件啊，和大家一样就好。”

 

S.Coups和Hoshi对视一眼，Hoshi又问了一遍：“已经和家里人商量过吗？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你真的想回国发展，我们……都能理解。”

 

“为什么觉得我会更愿意放弃团队回国呢？”

文俊辉放下筷子，终于开始有些正色。

 

对于文俊辉来说，SEVENTEEN是排在大部分人和事之前的。

逢年过节不能回家的遗憾、十年都没能适应的饮食偏好、别人看来可能所谓更好的发展前景，甚至包括他对全圆佑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这些事情与团队和成员们比起来都没那么重要。

 

作为外国成员，大型团的外国成员，好像人人都默认了他们总有一天会选择解约回国，但文俊辉从没想过。

不可能放弃的，十年，听到say the name就会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像是缝在心里的一块无形的纹身，早就变成了人生绘图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最近三个队长接受了太多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公司的威逼利诱、利益相关者的挑拨离间、工作人员的风言风语，首当其冲的就是几个外国队友。

 

而文俊辉坚定又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两个队长松了一口气。

 

崔胜澈最终还是要了两瓶烧酒，权顺荣一边喝一边哭，把鼻涕蹭了文俊辉一身。

文俊辉笑得像个弱智小猫，只是在崔胜澈说预备要续七年的时候晃了下神。

 

七年啊，要尽快把感情藏好了。文俊辉想。

 

 

5.

 

从小时候演戏出道开始，文俊辉就一直在演配角。

 

这种经历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使是作为团体出道之后，站在聚光灯下受人瞩目，文俊辉也始终并不总是把自己当成主角看待，他习惯站在队伍的边缘，习惯默默笑着看着队友，习惯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然后倾听鼓掌。

 

续约谈判当天是十三个人一起去的，坐在谈判桌的同侧，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块铁壁。

按着提前约定好的条件，没有人动摇没有人迟疑，文俊辉沉默地坐在最边上，看着三个队长为了成员的权力向高层和理事们据理力争，脑子里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看过的热血漫画。

 

原来主角团一起打怪是这种感觉啊！

 

他突然想要试试演一个主角了，任何类型的主角都好，他想试试站在故事的中心是什么感觉，被所有人的目光汇集是什么感觉。

这其中也会有全圆佑吗？

 

“好想演一次主角啊。”结束会议之后，文俊辉远远地坠在队伍的最后独自嘟囔。

 

“俊呐！”

文俊辉抬头，是全圆佑站在面前叫他。

很奇怪，这人明明是第一个出会议室的。

 

“啊圆佑，有什么事吗？”

“等下要一起吃饭吗？”

“啊……我和明浩约好了去吃火锅。”小猫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停地眨。

“那正好，我和珉奎也想吃，一起吧。”

……

 

一直到四个人坐在火锅店里点完菜，文俊辉还在后悔忘记了全圆佑和金珉奎是室友这件事。

 

下次一定不能再拿徐明浩当借口了！

 

奎八这对热恋期情侣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同一边，于是文俊辉只好在全圆佑左边坐下。

 

别扭。

 

但不能表现出别扭。

 

文俊辉本来就妈见打的拿筷子姿势雪上加霜，一顿饭下来，愣是没夹到几口肉。

 

全圆佑趁着文俊辉去洗手间的时候猛往他盘子里夹了一座小山。

 

“明浩啊，一会儿俊回来了就说你给他夹的。”全圆佑用手顶了顶眼镜。

 

“你还没跟俊哥告白吗？”金珉奎用筷子捞了一圈，发现一片肉也没剩下，全到了文俊辉盘子里，于是一边拿过另一盘肉倒进锅里一边说。

 

“？？？告什么？跟谁？”徐明浩正在喝茶，猛得被这句话惊得呛了一口。

 

还没等黑泡队二位给他一个解释，文俊辉已经甩着手回来了，徐明浩只好在全圆佑“拜托帮我保密”的口型和目光下收了声。

 

“烘手机好像坏了。”文俊辉是湿着手回来的，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边擦手边说。

 

徐明浩看着两秒前还在离文俊辉座位两米远的纸巾盒和全圆佑刚收回去的手：……

 

 

6.

 

全圆佑喜欢文俊辉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队里是有成员知道的。

 

那是在文俊辉韩语还不太好的时候，全圆佑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跟成员比划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第一反应不是像往常一样冲上去帮文俊辉做翻译，而是先抓住了他的手。

 

准确地说，是牵住。

 

文俊辉应该是刚剪完指甲，牵手时全圆佑蹭过他的指尖，能感受到指甲刀留下的微微划手的触感。

 

全圆佑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混乱的想法，而在其中挣扎着跑出来的第一条竟然是：他会不会介意我手里有汗？

 

文俊辉不爱出汗，连手心都是常年干燥的，全圆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因为脉搏过快而微微出汗的手，但被文俊辉用另一只手顺势抓住。

 

“哦圆佑，我们昨天吃饭的那家店怎么走来着？净汉哥也想要去，我说不太清楚。”文俊辉晃着他的手说。

 

尹净汉站在旁边看着全圆佑骤然僵硬的手臂，微微挑了挑眉。

 

 

全圆佑用了一段时间来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他会刻意调整自己的练习时间，只是为了能在练习结束的时候和文俊辉一起吃饭；会让自己习惯文俊辉的饮食偏好，无论他爱吃什么全圆佑都想试一试；会在文俊辉在舞台上发言的时候显得格外关注和紧张。

 

但这些都可以用队友情来解释，因为一起长大、一起练习、每天都待在一起，所以产生了错觉；因为一直以来把照顾俊当做了自己的责任，从而混淆了责任感和爱。

 

然后这些理由又被全部推翻。

 

全圆佑发现，

他想亲吻文俊辉。

 

在看着他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练习表情管理的时候，在他因为韩语不好说错词独自懊恼的时候，在他在后台待机室因为太累而睡着的时候。

 

他都想吻他。

 

在他突然回过头笑着喊“圆佑”的时候，这种欲望达到了巅峰。

全圆佑几乎就要冲上去抓住他，吻上那两颗嘴边痣。

 

但他忍住了。

他想：不能做让俊苦恼的事情。

 

于是就这么一直任由暗恋肆意生长了很久很久。

 

但说实话，全圆佑的暗恋算不上苦闷。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天天和暗恋对象每天都待在一块的，甚至在海外出差时还能睡在一屋，时不时还能借队友之名拥抱牵手。

 

全圆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感谢发明出男团这种好东西的人。

 

但事情的变化好像是从某一次未接通的视频电话开始的。

 

俊以前总是会给他发些独属于文俊辉和全圆佑的私密分享，比如天上的云像一只小狗在咬尾巴，但忘记拍照了，所以只能画下来给他看，比如在去练习室的路上看到路边两只小猫在打架，于是停下来跟全圆佑文字直播了十五分钟打斗进程，比如今天吃火锅的时候，感觉团虾滑的过程好像把虾滑拖到角落里暴打一顿。

 

就像全圆佑永远会在文俊辉说话时做出反应一样，他也会回复文俊辉每一条天马行空的消息。

 

“哇画得真好啊俊呐，你这么一说我那天好像也看到了这朵云。”

“哇小猫也有深仇大恨呢。但是怎么输掉的那只长得有点像俊啊kk”

“哇好残忍，但是是勺子打的跟你没关系啊～放心吃吧”

 

文俊辉给他发烟花照片那天，全圆佑听着画面外一声声“哇！好漂亮”的感叹，刚刚赶完通告的疲惫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突然想见一见他，于是直接播了视讯过去，但没接通。

 

起初全圆佑以为俊只是开始练习了没听到，但后来逐渐有一些事情变得不太一样了。

 

从那个未接通的电话开始，文俊辉不再频繁地向他分享日常，各种活动站位也总是躲着他，练习结束不再像往常一样等他一起吃饭。

 

文俊辉掩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人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异常。

 

但全圆佑就是知道：文俊辉在躲他。

 

暗恋的人总是敏感又小心翼翼。

 

全圆佑几乎可以确定文俊辉应该是发现他暗恋的事情了，于是用这种无言又体面的方法来委婉地拒绝。

 

于是他也默默地配合着文俊辉的逃避行为。

 

两个人分站在队伍的两侧，然后隔着十一个队友的肩膀偷偷投去目光。

 

有时候看着胜宽道兼可以随时和俊辉贴贴，全圆佑偶尔会懊恼自己的性格，如果没这么“高冷”就好了。

 

再看看同样寡言的Vernon，理所当然地张嘴等着俊尼投喂的样子，全圆佑又想：或者至少晚生个两年，做俊尼的弟弟的话，是不是能更自然地和他撒娇呢？

 

但如今又感谢自己的性格，否则这样骤然和俊尼疏远，肯定是要被队友看出来的。

 

现在这样挺好，他的暗恋本来就开始得无声无息，如今悄悄按下静音键，应该也不会影响到成员们。

 

但全圆佑高估了自己掩藏情绪的能力。

 

最先来找他聊天的是尹净汉，他似乎是很早就注意到了全圆佑的暗恋，以这位哥的智商和情商，并不意外。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之后胜宽和珉奎也来相继找过他，甚至并不太会干涉其他人事情的Joshua和Woozi也隐晦地问过他和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全圆佑一度对自己的表情管理产生了很大怀疑。

 

 

转变发生在文俊辉喝醉的那天晚上。

 

文俊辉不知道，他在说中文的时候，叫其他成员的名字都是韩文发音，只有在喊明浩和圆佑的时候，会说中文，这是练习生时期就养成的小习惯。

 

全圆佑自己偷偷珍藏了这个发现，然后反复认真学了自己名字的中文发音。

 

于是在文俊辉那天晚上发表那段中英韩三语的祝贺感言时，全圆佑整个人呆住了半秒，像漫画里一样感觉到仿佛有一阵电流从脑后穿过。

 

 

“或许，俊尼也喜欢我吗？”

 

当天晚上全圆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

 

 

7.

 

徐明浩作为队内可能唯一一个知道全圆佑文俊辉互相暗恋的人，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头疼。因为答应了帮文俊辉保密，所以不好向珉奎寻求帮助，另一边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帮全圆佑保密，于是老铁两头为难，一边稀里糊涂地当起了双面间谍，一边想：他俩这层窗户纸赶紧捅破不就完事儿了吗？

 

但徐明浩在纠结要不要捅破之前，公司先找了他和文俊辉开会。

 

疫情期间组合没有什么演出，曝光度也不高，签完续约合同之后公司也放心了，于是建议两个人在年末之前集中回中国工作一段时间。

 

文俊辉答应得很快，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无论是从组合长期发展，还是他个人层面来看，这都是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他本来就在找机会跟全圆佑物理上拉开距离。

 

队里大部分人也同意他们两个的决定。

 

公司问他回国想要的发展方向，文俊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想拍戏，想试试这次能不能争取到主角，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演好一个主角。

 

方向决定之后，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选剧本、远程试镜，文俊辉许多年没进过组，面对这一套流程甚至显得有点生疏。

之后的日子，文俊辉几乎回到了刚来韩国一边练习一边上语言班的时候，除了回归训练之外，他每天还要抽出额外的时间加强演技和台词训练，吃饭都是挤时间吃的，队友在空闲时间几乎捞不着人，更别提谈心或者表白了。

 

全队给两个人送行的那天晚上，除了文俊辉和李知勋以外的所有人都喝高了。

 

胜宽一遍又一遍地对他着说：“不许变瘦哦，回去也要好好吃饭。”

Joshua全程坐在他旁边，一直在用手撸他的猫毛。

净汉在快结束的时候从桌子的另一端过来找他：“要经常给我发消息哦，有心事就跟我说，知道了吗？”

 

而全圆佑则自始至终坐在他的对面，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被每个人拥抱在怀里，看着他被崔胜澈揉乱的发顶又被洪知秀顺回去，看着他这边牵着胜宽的手那边擦着Hoshi的眼泪。

 

看着盘子里大小刚好适合入口的烤肉，和他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己的眼神。

 

全圆佑终于确定了：“俊尼也喜欢我。”

 

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对面这快把人盯穿的视线，文俊辉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在左顾右盼中把头转过来：“圆佑有话跟我说吗？”

 

“等你回来。”

 

 

8.

 

这是文俊辉成年之后第一次做主演，也和小时候在剧组的感受不同，他看着剧组里的小演员，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大概也是这么高，只能仰着头看着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

 

开机的那天成员们送来了花篮和祝福，文俊辉在全圆佑送的那只花篮前面站了好久。

 

“俊呐，祝贺你第一次做主演，我们在韩国见面吧。”

 

只是打印的文字，他却仿佛听到了全圆佑说这话时低沉的声音，看到了那双在镜片后面一 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文俊辉对着那行字缓缓点了点头，有点犯傻，更像是对全圆佑那天晚上说的话迟来的回应。

 

“等你回来。”

好啊，圆佑在韩国等我吧，等我整理好心情，我们自然地相处吧。

 

 

在剧组的时间过得很快，除了按着剧组的进度每天拍戏之外，文俊辉还拜托了助理帮忙找了一家练习室，收工早的时候他会去练习基本功。

 

有意或无意地，文俊辉把时间排得很满，成员们打来的电话他只能刚好接到几个，大部分是等忙完了才看到未接来电，在空闲的时候再回拨回去，但成员们也各自有行程，有时候拨回去也不一定能聊上几句。

 

但全圆佑偏偏和别人不一样。

 

在经历过两次给文俊辉打电话没接通之后，此人索性直接发信息给他：俊呐，我今天有拍摄，大概晚上九点结束，在这之后如果俊不忙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吧~（是中国时间晚上八点哦）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忘记时差的理由都没给文俊辉留，文俊辉只好按照约定给他打电话回去。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周都会发生一次，文俊辉从最初的别别扭扭犹豫好久才拨通电话，到后来能坦然地跟全圆佑说“男主角的性格有点像你和woozi的结合，我在演的时候偶尔会想着你们两个的样子演。”

 

——导致全圆佑当天晚上没睡着觉。

 

文俊辉深知自己在和原来的“封心锁爱”计划渐行渐远，本来是想着靠回国的这三个月来“戒断”他对全圆佑的感情，没想到却越来越“成瘾”，每当他想念全圆佑的时候，全圆佑几乎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向他发来通话申请，到快杀青的时候，两个人的通话次数甚至从最开始的一周一次变成了两天一次，全圆佑又重新开始占领了他的聊天软件首页。

 

暗恋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暗自下了多少决心，只要那个人一勾勾手，就会立刻抛下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向他跑去。

 

 

俊八两个人从中国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年末了。

 

三个月，并不算很长，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文俊辉的变化。

 

胜宽不停地拍打文俊辉埋怨他怎么说话不算话，瘦了这么多。

“工作需要呀，呀不要再打了痛痛痛！”

 

尹净汉跟文俊辉说的第一句话是“俊尼做得好！”

“哥都还没看到我的戏，怎么就做得好了。”

“平安健康地回来了，俊尼做得好。”

 

权顺荣和李灿一直揪着文俊辉问他是不是长高了。

“呀我都几岁了怎么还能长高！”

“可是怎么看着哥比以前更高了呢？”

“没关系他爱长就长吧，反正高不过珉奎。”

 

文俊辉的确看起来挺拔了一些，坐在角落里的时候不再是缩成一团了，“负担”看起来也轻了很多，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队内年龄排行第四的实感。

 

“果然啊！不愧是拍过戏的人。”

“不愧是做男主角的人。”

“不愧是有过吻戏的男人！”

 

在所有人都在讨论文俊辉好像变稳重了、气质变成熟了、不再幼稚了的时候，全圆佑在角落用不大不小地声音来了一句“俊尼没变”。

 

所有人都莫名安静下来看向全圆佑，金珉奎一脸“哥你不藏啦”的表情。

 

全圆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俊尼没变，只是暂时没有从另一种人生中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俊尼、明浩，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不知道谁先带的头，十三个人在练习室抱成一团，净汉不住地说着“做得好俊呐明浩啊”。

 

两个人像是第一次离开家人远游的小孩子，被全家人围在中间，夸奖勇敢的探险精神。

与此同时，文俊辉“戒断”全圆佑计划正式宣布失败。

 

9.

 

“求求你告诉我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木头脑袋啊？？？”

“知道你背着我给全圆佑当间谍这事？”

 

文俊辉和徐明浩归队已经半年了，在这半年里，全圆佑的反常表现比之前有过之无不及，甚至已经反常到有点正常了。

 

文俊辉逐渐习惯了在任何未固定座位的场合，三步之内必有全圆佑，习惯了在他说任何话的时候都有个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帮忙做反应，习惯了他刚跟明浩说完想吃中餐了，晚上就收到全圆佑的消息说“俊呐我们去吃中餐吧，我定好位置了”。

 

文俊辉即使再笨蛋，也能感觉到全圆佑的感情了。

 

更何况全同学根本没打算藏。

 

“什么叫间谍？你早发现了不跟我说，这半年我要憋死了。”

“上次本来说好了四个人一起去吃火锅，结果你跟Mingyu临时爽约，其实是跟全圆佑提前商量好的是吧？”

“……”八老师心虚，“不是，你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把这窗户纸捅破得了呗，你愿意，他愿意，从此你俩甜蜜蜜，夺好。”

 

“爱豆不能谈恋爱。”文俊辉看向某个已经热恋一年的老铁。

“你俩CP粉也多啊，大家一起甜蜜蜜。”老铁毫无愧色。

“……你是不是到点该冥想去了？”

 

文俊辉平常是个做决定很快的人，几乎从不瞻前顾后，但在处理和全圆佑的关系时，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费尽力气做的决定被那人的几个小动作轻易推翻，于是在封心锁爱和藕断丝连之间反复横跳。

 

即使现在已经知晓了对方的感情，文俊辉也依然在踌躇。

 

他害怕在一起之后队友的审判，不知道被公众发现之后两个人的未来、团队的未来何去何从。

即使没被发现，那么今后万一两个人分手了呢，团队又该怎么办？

分开三个月尚且难捱，他的两年兵役要怎么熬？

七年的续约合同再结束呢？他的家在中国，要异地吗？

 

以及，他们用什么理由在一起呢？

如果在一起之后，情况还不如现在，那么是不是维持现状更好呢？

 

更重要的是，圆佑也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是不是说明，他也在迟疑呢？

如果这段感情，两个人都怀有同样的担心和迟疑的话，是不是就不要在一起比较好？

 

所有没完没了的思绪到嘴边，汇成一句话：“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异国恋，聊个天都得翻墙！”

 

对话被徐明浩老师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全圆佑——既然已经被识破间谍身份了，八老师现在传起话来连仅剩的一丝愧疚都没有了。

 

全圆佑听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沉默。

 

珉奎坐在一边：“俊哥到底在纠结什么呢？明浩呀你能猜到吗？”

“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俊辉想瞒，我们大部分都是猜不到的，圆佑哥你……要不要找时间和俊辉聊聊？”

“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

 

全圆佑挺了挺驼了好半天的背，决定结束讨论，他和俊尼之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来解决，总是找明浩来帮忙，虽然更直接一些，但总感觉有些不尊重俊尼的意愿。

 

于是清了清嗓子，并不熟练地转移话题：“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两个？”金珉奎在玩徐明浩的手，“一切向好啊。”

“什么一切向好？”

“感觉照这个趋势下去，大韩民国同性合法结婚应该很快了。”

“……”

“……”

 

 

10.

 

这一年Seventeen的回归成绩很好，海内外反响都不错，巡演的开启既是计划之内，也是趁热打铁。

 

每个人都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投入到巡演的训练和舞台计划中，既是向全世界宣告Seventeen的野心，也是对前几年因为各种问题没能完美收尾的巡演的弥补。

 

首尔站谢幕的舞台上，十三个人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接下来的流程是要大家互相牵手，向台下的克拉们鞠躬。

 

全圆佑站在文俊辉身边，提前将话筒换到了另一只手。

 

但出乎意料的，文俊辉先牵住了他。

 

准确地说，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力气有点大，大到全圆佑有点动弹不得。

 

 

他和文俊辉以前讨论过牵手的问题，那是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还没出道。

 

文俊辉那时候会抽空看一些综艺或者电视剧来锻炼韩语听力，全圆佑没有训练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边陪他看，给他讲解一些过于本土化的梗。

 

期间看到过一个环节，内容大概是需要两个人手牵着手，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

 

“啊这个样子好尴尬。”文俊辉又露出一脸负担很重的样子来。

“怎么了俊？”

“如果是两个不太熟的人这样牵手也太尴尬了吧。”

 

“啊这种节目一般都是让关系很好的人来做呢，我们出道之后可能就会有这种环节哦，比如让俊尼牵着我的手来说我的优点。”全圆佑一边放慢语速，一边用手比划着想要表达的意思，确定文俊辉听懂了之后才放下手。

 

“啊那更尴尬了啊！”文俊辉用两只手各捂住半边脸，“熟悉的人之间做这种事难道不是更加肉麻吗？”

 

全圆佑完全没弄明白哪里尴尬，毕竟平常大家干什么都在一起，身体接触也是常有的事。

 

“啊我知道了！可以牵手腕啊！”文俊辉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觉得牵手很尴尬的话，就可以试试牵着对方的手腕，像这样。”文俊辉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全圆佑的手腕。

 

“有什么差别吗？”

 

“我之前听人说过，手是身体上神经分部最多的位置，所以一点点触摸就会很敏感，尤其是手指，像这样，”文俊辉另一只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全圆佑的指尖，然后迅速抽回，“手腕就没有这么多神经，也不会很敏感啦！牵不到手指的话，应该就没那么尴尬吧。”

 

那时文俊辉的韩语还磕磕巴巴，一句话要断成好多段，而现在的文俊辉，已经能熟练地用韩语发表感言、开玩笑、甚至作三行诗了。

 

彼时的全圆佑看着刚刚被手指轻点过的那只手，完全没在听后面节目在讲什么，就像现在的全圆佑，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也在偌大的舞台上开始出神。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全圆佑产生了一种恐慌感，在此之前，他能感受到文俊辉的迟疑与犹豫，但并不清楚他情绪的来源，但一直坚信他和俊尼迟早会在一起的，因为他们彼此喜欢，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俊尼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明浩向他转达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俊辉说他不喜欢异国恋。”

 

是啊，异国。

他们已经在彼此身边陪伴了太久了，久到谈及未来时，他下意识地排除掉了俊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这个选项，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未来会永远在一起……无论以哪种形式，恋人，或者队友，都可以。

 

此刻他茅塞顿开般地理解了文俊辉之前所有的迟疑，也史无前例的地变得慌张。

他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告诉文俊辉不要胆怯，但此刻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却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情急之下，全圆佑用上手臂的所有力气，把手腕弯曲到了一个十分别扭的位置，终于用指尖攀上了文俊辉的食指。

 

指尖碰触的瞬间，他能感受到文俊辉的手指微微一缩，但被全圆佑死死按住，挣脱不开。

 

俊呐，感受到了吗？我指尖的颤栗，我身体最末端的神经末梢都在说我爱你。

 

我们，不要再逃避了。

 

 

11.

 

但文俊辉还是逃跑了，从舞台上下来之后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连晚上的聚餐都是到了宿舍之后才想起来发消息告诉队长不参加的。

 

全圆佑也没去，婆队的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说太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于是聚餐索性直接取消了，只有还处于兴奋状态的几个人一起出去喝了几杯。

 

金珉奎归到住处的时候，全圆佑的房间是黑着灯的。

 

“什么呀，这么早就睡了吗？我还带了炒年糕回来呢。”珉奎嘟嘟囔囔地把年糕塞进冰箱，转头看到厨房的垃圾桶里两放着两个空了的啤酒瓶，“什么呀，这哥竟然自己在家喝酒了吗？那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来着。”一边念叨着一边回了卧室。

 

珉奎和圆佑合租的是个双层的小独栋，珉奎住在楼下，圆佑在楼上，门口还有个小院子，用两米高的围墙围着，有时候成员来这边找他们俩玩，还能一起在室外吹着风喝点酒。

 

凌晨三点，金珉奎正在和徐明浩打视频电话，就听到院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个不停，小狗的汗毛登时就竖了起来：“明浩呀，院子里有声音，不会是闹鬼了吧……”声音越说越抖。

 

徐明浩看着五官已经皱到一块金珉奎，心下也有点紧张，这大半夜的确实渗人，但还是安慰了一句：“没事，可能只是进贼了。”

……

 

如果只是进贼还好，就怕是私生进来了。

 

珉奎冷静下来，把手机摄像头调到后置，左手拿起卧室墙角的便携哑铃，朝着院子走去。

另一边徐明浩打开了录屏。

 

院子里两盏灯都亮着，倒是不黑，但是谁能解释一下现在什么情况。

 

“圆……圆佑哥？你……你在墙上干嘛？”

“去找俊。”

 

？？？这又是哪一出？

 

“不是，我也不拦你，你就从大门走呗。”

“你不懂，俊说他讨厌翻墙，那就我来翻。”

 

“噗哈哈哈哈哈……金珉奎你把摄像头对正点！”手机这头传来徐明浩放肆的笑声。

 

最后金珉奎并没有成功把他哥从墙上解救下来，还帮全圆佑把掉下来的鞋隔着墙扔过去了，并且全程举着手机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笑的男朋友直播。

 

当然，他提前出门观察了门口整条街没有人经过。

小狗看热闹，但小狗靠谱。

 

 

因为他们两个租的地方离宿舍很近，再加上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全圆佑是跑到公司宿舍的。

 

文俊辉看着明浩发过来的消息：俊辉你还没睡吧？我要洗澡了，一会如果有人敲门你帮忙开一下。

 

“什么啊，徐明浩竟然凌晨叫外卖吗？”文俊辉一边嘟囔着，一边踢着拖鞋去门口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气喘吁吁的一张熟悉的脸。

 

也并不太熟悉。

 

文俊辉几乎没看到过全圆佑这个样子，满头大汗，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而不停的起伏着，而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直到看清来开门的人是谁，才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

 

凌晨的楼道很安静，安静到文俊辉只能听到全圆佑的喘气声，于是文俊辉不自觉地跟着全圆佑的喘气频率呼吸，仿佛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的人是他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在沉默的对视中逐渐将呼吸频率归为一致，而文俊辉在越来越深快的呼吸中逐渐闻到了全圆佑身上的味道，有一点点啤酒的麦芽香，但已经被一路跑来的风吹得很淡很淡，几乎闻不到了，更令人在意的是另外一股甜腻的味道，从全圆佑的脖颈和耳后传来。

 

全圆佑注意到了文俊辉下意识往前探身吸鼻子的动作，于是鬼使神差地说：“我最近换了新的香水，睡前在枕头上喷了一些，你要不要闻一下？”

 

……

凌晨四点，韩国著名男团Seventeen的宿舍门口，成员全圆佑正在邀请他的队友闻他身上残余的香水味。

 

没有比这更荒唐的开场白了，全圆佑想。

 

但下一秒，文俊辉仿佛受了狐妖蛊惑一般，真的探出了头，去闻全圆佑耳后的味道。

 

他们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一个披着初夏夜晚狂奔而来的薄汗，一个带着彻夜未关的空调房里特有的寒意。

 

他向他傍近。

 

全圆佑能感受到文俊辉在他左耳后深吸了一口气，于是他左边耳后的皮肤连着后颈立刻起了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连斜方肌都跟着绷紧了起来。

 

他不知道文俊辉在想什么，而这个角度他也看不到俊的表情，如果他此刻转头看他的脸，那么势必会吻上他的嘴角……

 

在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全圆佑最终只是克制地伸出手搂住了文俊辉的腰。

 

 

在文俊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这狐狸诱惑了的时候，他已经被拥在怀里了。

 

本来只有头探出了门外，但文俊辉被搂得一个踉跄，直接左脚踩右脚地越过门槛摔了出去，全圆佑站在原地稳稳地接住了他。

 

而文俊辉因为重心失衡而抬起的双手，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也妥协一般地落在了全圆佑的后腰上。

 

于是此刻，他们共同站在门外，胸口挨着胸口，耳鬓贴着耳鬓。

 

谁都没说话，不知道到底拥抱了多久，久到常年不出汗的文俊辉，因为染上了全圆佑的汗，睡衣有些微微泛潮，陌生的感觉让他突然从这个拥抱中缓过神来，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

 

“啊这个香水闻起来挺甜的哈。”

 

因为贴得太紧，文俊辉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也传到了全圆佑的胸骨，于是全圆佑抱得又紧了些，仿佛想通过骨传导听清文俊辉的心跳。

 

文俊辉被他又收紧的手臂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只好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手。

 

松力的一刹那文俊辉就从他手臂里挣了出来，全圆佑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宿舍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有成员从卧室出来了。文俊辉一惊，下意识地捂着全圆佑的嘴把他推到了视野死角，并顺手关上了门。

 

宿舍里的声音听不到了，但文俊辉又重新听到了全圆佑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声。

 

在刚在那个漫长的拥抱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呼吸，随着两个人之间逐渐贴近的距离，又开始变得紧促。

 

全圆佑在距离还有五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如有实质般地描绘过文俊辉的嘴唇，又用呼吸扫过他的唇边痣，最后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用眼神问他：可以吗？

 

文俊辉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从心底里开始共情起了商纣王，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野火燎原。

 

停顿的那五厘米似乎用尽了全圆佑所有的克制力，当两个人碰触的瞬间，一切自制全部崩解，他近乎啃咬地长驱直入，右手抚摸着他金色的头发，左手扣住他的后背，用力把他往自己身上带，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有一丝缝隙都觉得遥远。

 

文俊辉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全圆佑的衬衫被他无意识间拽得皱皱巴巴，但没人在意，他闭着眼睛，身体却不住地向全圆佑贴近，仿佛想要索取更多，但并不知道在索取什么，更像是只是在凭着本能做出动作。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笨蛋贴得太近而互相导致对方缺氧的话，这场漫长的初吻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彼此都知道刚才这一吻过后，他们曾经小心翼翼掩盖的爱意从此再也藏不住了。

 

尤其是文俊辉，从吻上去的那一个瞬间他就想到：“我完蛋了。”

 

 

“香水的名字是苦桃，”全圆佑蓦地开口，本来就低沉的声音变得有点嘶哑，话题莫名其妙地突然倒带回了刚才的一切发生之前。

 

“我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喷在枕头上，因为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像俊尼。”

 

文俊辉疑惑地歪头瘪了瘪嘴，他不明白这这么甜的味道和自己哪里像，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甜腻的味道要叫做“苦”桃。

 

“其他的桃子味香水都喜欢做酸甜味道的，但这个像熟透了的水蜜桃，饱满，多汁，除了甜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味道，但如果贪心不足地一口吃掉，就会咬到苦涩的桃核。”

 

“我喜欢它甜得发腻的味道，就像我迷恋俊的外貌、身材和声音，我喜欢闻藏在深处的那一丝苦涩的桃核，就像我喜欢俊幼稚性格下掩藏的温柔与坚定。”

 

“和俊不同的是，它留香很久，不像俊一样，动不动就从我身边跑掉。”

 

“……”

 

“俊呐，我抓不住你，也并不想违背你的意愿把你绑住。所以你能不能，自愿地留在我身边呢？”

 

文俊辉笑了。

 

他觉得全圆佑这人说害羞吧又很直球，说直球呢，这告白实在是隐晦。

 

如果不是我聪明，应该没人能听出来这是告白吧？

文俊辉想。

 

 

“那我们今天，算在一起的第一天？”

 

 

没关系，妲己也很爱纣王。

 

 

13.

 

文俊辉喜欢玩简单的东西。

喜欢无穷花开，喜欢阿萨红参，喜欢纸牌翻面。

喜欢画蓝天白云下的小房子，喜欢只要等待就能钓到鱼，喜欢一箭射出去就知道结果。

 

复杂一些的也能玩。

比如复杂的数字游戏，比如黑手党。

能玩，但是不喜欢。

 

确定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巡演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每天除了在排练就是在去排练的路上，有时候各分队排练还要分开进行。

 

比如今天，三个分队就分别排练了一整天，他们两个人一整个白天连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你说，我们在一起前后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有什么非要在一起的理由吗？”

 

——说这话时此猫正躺在全圆佑的床上玩掌机。

 

全圆佑换完衣服转过身来，直接弯腰半跪在床上吻住了他。

 

“因为我和俊尼的身高接吻很合适。”

 

文俊辉点点头：“有道理。”

 

——谁都不用低头或者仰头，对两个人的脖子都很友好。

 

比起复杂的爱与不爱，斟酌利弊，文俊辉更喜欢这样简单的答案，他甚至有点想嘲讽之前那个关心则乱的自己。

 

因为太害怕结束，所以一直拒绝开始。

 

还好他的爱人足够勇敢。

 

以及，他们看起来并不会结束，毕竟这可是最适合的接吻身高诶，错过后悔一辈子。

 

 

 

 

 

 

*

 

“明浩啊，你把那个视频删了行吗？哥买个墨镜送给你。”

 

“不行，这是俊辉明年的生日礼物。”

 

 OOC致歉  

  一路风尘仆仆，路过村口，我还是忍不住拨弄了一下半遮住眼的头发。

       三天前，我的屁股刚挨上村口理发店的皮椅坎肩就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让我回趟杭州。黎簇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出了问题硬憋着不说，憋到现在只好我出面解决。

        好不容易处理完赶回来天色已晚，我匆匆进门，另一只脚还没踏进房门，就听见胖子对我嚷嚷：“天真，你小子竟敢跑到杭州偷偷抽烟！”

       我心里一惊，胖子和小哥一左一右从沙发上扭头看我，小哥面无表情，吓得我脱口而出辩解道：“怎么可能！死胖子你别造谣。”

       我佯装镇定，一边换鞋一边在心里偷偷复盘：回杭州匆忙，只见了黎簇和坎肩，他俩都不可能通风报信，我肯定是安全的。

       我稍稍安心，于是继续找补：“怎么？想诈我？”

         胖子哼笑了两声，说我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当然不服：“谁质疑谁举证，死胖子你拿证据来，别在小哥面前污蔑我！”

        胖子大骂我不见棺材不落泪，窸窸窣窣的开始掏手机，说今天就让我当个明白鬼。

       我嘴角嘲讽的弧度还没拉开，胖子一把将手机塞我怀里。

       我低头，上面赫然是暂停中的某音视频。

       胖子的粗手指在屏幕上一点，x0.8慢速降调dj深情版BGM瞬间响彻整个客厅，屏幕上高大挺拔的男人将半遮住眼的头发捋到脑后，昏黄的灯光勾勒出锋利的下颌线，只见他紧皱眉头，低头点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吞云吐雾时神情隐忍深沉。

  视频文案：这是我命中注定的daddy吗#人夫#禁欲感#氛围感#反差#斯文败类

       

       什么情况？？？

       我震惊的缓缓张开嘴，扭头看向胖子。胖子笑得趴在沙发上直流眼泪。

       我又张着嘴把头挪回手机上，低头一看，热评第一3.3万赞，只有轻轻的两个字：主人。

       我两眼一黑。

       下面评论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叫主人的，有说我是深情隐忍攻的，发自拍的，评论小说文案的，说我像高干文男主的，替我失恋伤感的，更恐怖的还是成群喊我daddy的。

      互联网，你终于变成了我陌生的模样。

      再往下翻，已经有顾客认出了我是喜来眠的老板，说想不到我打扮起来穿皮夹克这么帅，让我保持住这个衣品，不要再穿格子衬衫。下面求他要喜来眠地址的回复跟了一千多条。

       他奶奶的，老子衣品一直很好好吗？谁平常干活穿这么板正啊？

     “哎呦我，笑死我了，主人？”胖子笑到喘不上气：“天真，这证据你服不服？” 

   我无言以对，连看都不敢看闷油瓶的脸。

        太羞耻了，尤其是想到闷油瓶已经看过这些，我更觉得尴尬的要死。

       这死胖子还不消停，从我手里抢过手机逐条念出让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评论，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他狂妄的大笑。

     “行了！没完了啊你！”我恼羞成怒，正准备拿起靠枕狠狠的扔向胖子，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闷油瓶突然站起来，淡淡的撇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我完了，我悲哀的想。

       他一定很生气，我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我的屁股也确实会知道。

       我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回来，根本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只记得一直不断提示有新消息。我心如死灰的打开手机，发现黎簇那小子果然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视频分享进了群里，以瞎子和胖子一唱一和为首，黎簇和苏万紧随其后，连秀秀和小花都不再潜水一起调侃，我更觉眼前一黑人生无望。

       完了，老子的一世英名已经全完了。

       已经顾不得在群里大骂回去，我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小哥解释。

       这老小子我最了解，看似闷不吭声对一切漠不关心，实际占有欲和掌控欲极强。我已经犯了他两个大忌：一个是趁他不在偷偷抽烟，另一个是评论都在嘴上占我便宜，闷醋瓶子显然十分不爽。

       我心里悲戚，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杭州我也不会和黎簇坎肩吃饭，不吃饭我就不会去餐厅，不去餐厅我就不会订上落地窗的包间，不订包间我也不会被拍，不被拍我就不会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黎簇，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写着玩儿的没写完，有人想看的话再更后续吧）

已更新，多谢朋友们喜欢：【瓶邪】偷偷smoking被发到网上火了怎么办2 

  

Watson是个军人，准确来说是个前军医，虽然已经离开战场和军队很久了，但军人的坚毅勇猛和医生的谨慎果敢早就刻到了骨子里，至少Sherlock从未看过他撒娇的模样。

嗯……

也不是没有过，准确来说他确实每时每刻都经历着“John”撒着娇黏糊糊的要和他腻在一起仿佛一刻也不分离的事情，不过这个“John”不是现实中这位生气了会朝着他的颧骨打上两拳的铁血军医，而是他记忆宫殿里，那个一生气就会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他的可爱的“John Boy”。

 

 

>> 

 

“Sherlock，你又在和……”Watson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女人，“和她联系？”

“？”Sherlock毫不掩饰对Watson智商的疑问，“显而易见的，是她在单方面骚扰我。”

他将moan个不停的手机随手扔到远处的沙发上。

“Boring！案子，我需要案子！两天了，伦敦的罪犯们是在过休息日吗！”

“Oh, That’s……That's right.”Watson点点头看向窗外，“我的意思是很好，嗯，我去看看Mrs. Hudson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军医说完没敢与Sherlock对视，匆匆忙忙的跑下了楼。

 

 

才不好呢，Sherlock摇了摇头，因为在他记忆宫殿里的John Boy已经从暴躁的闯到了其他的屋子里然后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又在地上撒泼打滚，现在已经气得眼泪汪汪躺在记忆宫殿里221B的沙发上不肯理他。

 

“我说……你不能这样，你把东西都翻乱了。”

Sherlock戳了戳John Boy的脸，现实生活中他从未这么做过，哪怕不用推理都知道军医的下一个动作便是对着他的高颧骨打上两拳，或许还有他那可怜的鼻子。

John Boy哼了一声，将脸转向内侧，只给Sherlock留下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和散发着怒气的发旋。

 

Oh，My God！他的大脑一定是被John放在书架上的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小说污染了，亦或是Mrs. Hudson不小心将他的实验试剂当做糖块放到了咖啡里，Sherlock心想，要不然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出来这么多形容。

说起来……John的小脑袋瓜确实和别人的不一样，和放在冰箱里的人头不一样，和Mrs. Hudson不同，和Mycroft的也不同，当然和苏格兰场那群只把头当做装饰的愚蠢警察更不一样，嗯……Sherlock说不出来为什么。

总之，假如Watson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Sherlock还没想好如何处理才能让死掉的Dr. Watson永远陪伴他，心里便产生了莫大的恐慌，像是被淹没在巨大的绝望里，他在黑色的海水中不断下沉。

 

 

>> 

 

“哼！”John Boy冷哼了一声，见Sherlock的注意力转回他的身上，便收起了自己的偷窥，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好吧，现在明显不是一个思考为什么John的小脑袋瓜与别人不同的好时机，Sherlock摸了摸自己还在狂跳的心脏。

 

 

>> 

 

John Boy像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又或者是在蜜罐子里谈恋爱的女人，总之一进入状态之后他就油盐不进，如果Sherlock凶一点人就直接消失不见藏到记忆宫殿的深处，直到Sherlock焦急的找他个十天半个月才肯慢悠悠的出来。

（Sherlock也不是没试过不理他，同样的也没成功。）

 

Sherlock妥协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应该把铃声调回来的。”

John Boy不为所动，大有将自己闷死在沙发上的架势。

“嗯……或许，我应该把她的号码拉黑？”Sherlock犹豫的再度开口，他不擅长哄人，只能根据Mrs. Hudson和那位私下有两个老婆的咖啡店老板的日常来推演怎么才能让这个敏感且孩子气的John Boy不生他的气。

John Boy哼了一声，这才肯把脸转过来。

Sherlock知道，这是他原谅自己的意思。

 

 

>> 

 

John Boy是个很有意思的人，John当然更是。特点就在于他生气的时候，有时像一个11分的案子难以哄好，有时又和其他傻金鱼一样很快就又开心起来了。

不过，现在属于后者，这是一件好事。Sherlock看着由于内疚而在记忆宫殿里蹦蹦跳跳收拾屋子的John Boy笑了笑。

 

 

>> 

 

“你把Adler拉黑了？”

Watson是在好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原本只以为那位女士最近有事情要忙，直到圣诞节那天收到的署名为A的短信，他才发现这一事实。

 

众所周知大侦探和罪犯都是不需要过圣诞的，彼时Sherlock正在为一个9分的案子烦恼，时不时还骂几句苏格兰场那群没脑子的笨蛋将现场破坏了，导致这个案子的难度飙升。

总之，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还不是因为你。”Sherlock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嗯？因为我？”

“你能不能不要撒娇了？John！”

Sherlock烦躁的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在地上走了几圈，将地板踩得哐哐响，带起的风把印着线索的纸吹得到处都是，要不是他的手枪被亲爱的军医没收了，可怜的墙壁恐怕又要遭殃。

“一会蹦蹦跳跳问我要不要喝咖啡，一会又问我是不是不爱你了！我在思考案子！I needto think！！”

“嗯？我什么时候……”

Watson愣住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Sherlock语速极快的打断了。

他一脚踩到了茶几上，“Speedmaster Chronoscope，直径43mm，厚度12.8mm，精钢表壳比常规版 Speedmaster 略有增加，价值不菲，是当季新品，这很正常符合他的身份，茶杯把手的方向和桌面笔筒摆放位置表明他是一个左撇子……为什么他的手表戴在左手？”

“Why？”

天知道Sherlock多讨厌这个词，每次说出这个词都代表他的心情变得更糟。Watson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权当刚才是办案子出现的幻觉，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John Watson！我没有不理你！我爱你，I love you！Sherlock Holmes love John H Watson！Forever！听到了吗！不要再撒娇了！”

 

“W……what？”

 

好吧，被这巨大表白弄得满脸迷茫的可怜小军医怕是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在那位无与伦比的侦探记忆宫殿的John Boy终于安静了下来，于是他极快的又沉浸在破案中。

 

 

“我给闷油瓶织了一件毛衣。”

★雨村日常实录，尽量原著向了

★突然想写人妻感十足的嫂+暗戳戳炫耀的哥 

 

 

        人步入中老年之后似乎很容易被一些毛茸茸的东西吸引。在偶然的一次村口集会上看到几个一边唠嗑一边掌着毛线针埋头狂织的大妈之后，我简直惊为天人，目不转睛地蹲在人家脚边如痴如醉地看了半天，回头就和胖子勾肩搭背着商量起买毛线的事。

        我那纯属三分钟热度，胖子却是实干派，当晚就抱着好几团毛线回了村屋。我还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也看一边听胖子给我介绍：这团是从这个大妹子家借的，那团是从那个大妹子家借的……他娘的毛线针也是从别人家里借来的，还附赠一本基础入门手册，配备挺齐全。

        胖子说他年轻时有织毛毯的经历。虽然这些年里在斗里跌爬滚打，但做活打毛线的技艺没丢，操起几根毛线针就一通乱织，也能识出几块布来，看上去有模有样的。我在一旁看着，觉得挺新奇。直到不允许我置身事外的胖子将小册子、毛线针和一团白色毛线塞到我手中，才恍然记起——一开始兴致勃勃要针织的人，好像也有我啊。

        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胖子身边，开始研究那个小册子。

        册子不大，约有十六开大小，掌在手心里，小小巧巧的。开头几页介绍了几种简易织法，我大致翻了一遍，只觉得那几根针摆得张牙舞爪，像各种各样的蜘味，挂在人的两只手指缝里，丑得各有千秋。

        我硬着头皮，拨拉了一下到手的四根长针，说:“这不怎么基础吧。”

        回头一看胖子，已经织出了好几块小布了，正琢磨着往一块拼，进度喜他，但恶我。

        我盯着他上下翻飞的手，嫉妒得眼都绿了，低头再看一眼自己，深吸一口气。

        吴邪！你要奋起！

        那一晚，村屋的灯亮到深夜。胖子织得神清气爽，我织得欲哭无泪。

-

        闷油瓶是在第二天清晨翻回村屋的。

        胖子织上头了，精神抖擞，正是耳聪目明的时候。听见了动静之后低声“卧槽”一句，十分灵活地把怀里的针、布和毛线团全塞进我怀里，用坚毅的眼神示意。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一种诡异的默契感击中了我。我福至心灵，在闷油瓶走进屋子的前一秒，将那堆软织物从我的羽绒服下摆塞了进去。

        虽然我他娘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防着，但还是在看到闷油瓶时心虚了一下。

        心虚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伴随着我的奇特品质。学生时代老师总会敲打部分早恋的学生，真正被敲打的那部分人面色坦然，我一介清白之身在讲台下窘得面红耳赤，心里连过五遍和周围女生的人际关系也没安心。类似的事经常发生，胖子就嘲笑我，说人家有钱担心被偷，此地无银三百两便也罢了，你一个穷得身无分文的还担心被偷，简直和老母猪穿裙子一样荒谬。

         此时此刻，我看着胖子一脸坦然地转身迎向闷油瓶的样子，心里也颇为感叹，心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上一秒我还算是共犯，下一秒就成了他用来销脏的替罪羊。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又把“赃物“往怀里团了一团。

        闷油瓶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小异常。他默不作声把什么东西往胖子手里一塞，然后朝我走过来。

        看着他渐行渐近，我还有点紧张。好在过去十年里，我将“虚张声势”的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镇定自若地在那一坐，就能跟大佛一样，风雨不动安如山。

         胖子在闷油瓶身后，悄悄对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娘的，要不是和闷油瓶面对面，我真想冲那死胖子比个中指。莫名其妙地往我怀里藏东西，又让我直面被蒙在鼓里的闷油瓶，要是真被发现了，我该怎么解释这傻逼一样的像青少年被老妈逮住偷玩手机时的条件反射性行为?

        我百口莫辩，因为闷油瓶甚至不会询问我原因。他只会淡淡瞥我一眼，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我。

        所以——

        我、一、定、要、把、这、堆、东、西、藏、好、了!

        这是在闷油瓶向我伸出手时，我心中唯一的想法——咆哮体，循环播放，带响的。

        我看着胖子，胖子也看向我。我似乎也能听到他心里的咆哮体，循环播放，带响的。

(二)

        不知道胖子和我谁在心里喊得最大声。这场无声的硝烟结束于闷油瓶的动作——

        他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闷油瓶这次巡山去了将近三天。现在才二月份，花树不抽芽的时候，他身上只穿了一套薄薄的衣服，看着很冷。

        ......虽然说张家人有一套独特的调息方式，并不特别怕冷，但当闷油瓶冰凉的手心轻轻贴上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不要给他准备一件厚实点的衣服?

        在这琢磨的当口，他已经轻快又迅速地把我检查了两遍，食中二指捏过我的领口，似乎是在估摸衣服的厚度。

        每每换季我都会感个冒发个烧，这回冬春交际的那一份病情倒是迟迟未至。我自己不上心，闷油瓶就和胖子合力下工夫给我做预防工作。

        冰凉的指尖蹭过我颈侧，冻得我缩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说:“你熬夜了。”

        很笃定的语气。

        我看向胖子，胖子摸着鼻子看向一边，一脸无辜且幸灾乐祸的贱相，好像带着我熬夜的人不是他这个“监察员”。

        我真想把怀里的东西甩出来让胖子破防，可惜这法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闷亏最终还是我吃。这个认知气得我窝下腰、把织物藏得更牢实。

        闷油瓶的黑眼睛看定我，有几分严肃意味，我只好含糊糊同他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这才作罢。

        将闷油瓶回屋去换衣服，他一把门合上，我就把那堆东西掏出来，摔给胖子，一边摔一边低骂他不讲义气，又骂他神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接过，也瞪着眼骂我不珍惜他劳动成果，然后又说:“你也不想想最近是个什么日子?”

        我没好气，问:“什么日子?”

        话音刚落，也没让胖子提醒，我就记起来了。

        二月份，是我和胖子给小哥定的新生日，搬来雨村之前我俩就合计好了，闷油瓶也知情。

        我说胖子怎么突然喜爱针织，原来是在给那只瓶子准备礼物。

        这个解释让我心里的火气下去了大半。随即一个新问题又冒出来。

         “可咱俩装得那么拙劣。“我道，“你确定能瞒过小哥?他说不定过几天就能瞧出不对劲了。”

        胖子冲我奸笑，摇摇手指，拖腔拖调:“非也。我保证，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怒道:“那你藏什么藏?”

        胖子不以为然：“只是看出我们有鬼，又不知道我们在准备什么。”

        他说完后，沉默了几秒，突然又道，“小吴同志，你说，小哥他会不会期待什么?”

        期待?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将这个情绪化的词语和古井无波的闷油瓶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闷油瓶子那张冷淡的脸上泛起期待的样子。

        他“期待“着某一件事的时候，那双黑眼睛会不会微微地亮起来?

        想象的场景终归于想象，我晃晃脑袋，努力把那个过分可爱的闷油瓶逐出脑海。

        闷油瓶到底会不会期待呢?

        他好像从来没有对不确凿的事物产生过期待。漫长的生命里，张起灵这个身份永远在给予，却从未主动索求。有期待就会有落差，他空白的生命把他养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这块石头被解冻过，可仍然做着沉默的给予者。

        闷油瓶有“想要”过什么吗?他会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呢?他的概念体系里，应该没有这样的相关词条吧。

        想着想着，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明白了胖子的用意是什么。

        他想教会小哥，怎么做一个人。也想告诉我，不要本末倒置。

        从长白山接出闷油瓶后，我多多少少有些束手束脚。十年间养成的一惊一乍的状态尚未恢复，对待闷油瓶时也会过分小心。可在那十年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闷油瓶的余生踏实下来，而不是再度被我捧到高处去。我当局者迷，闷油瓶就算看透也不会说透，只有胖子旁观者清。

        胖子是有大智慧的人。

        认识那么多年，只需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彼此间大致的想法。胖子看到我若有所思，表情也松弛下来，一把勾住我的肩，问我“打算给小哥织个啥?”

        我一时尚沉浸于思索之中，闻言也不过脑，不假思索道:“毛衣。”

        胖子沉默了。片刻后，他道:“天真，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看着他，诚恳道:“滚丫的。

(三)

        针织是一件手熟了就会很上头的事。

        我的手脚不算太协调，但在胖子手把手的教导下，也能织得有模有样。掌握了窍门之后，这种重复的行为会因为越织越长的成果而消去无趣，让人成就感满满。

        所以，喜闻乐见。

        我上头了。

        胖子带回了好几种毛线团，分赃时我俩头挨头商量着选色。最终胖子挑了红的，我则抱着几大团白绒绒回了房间。

        这几天闷油瓶总往山里跑。他在外撒野，更方便正我和胖子的密谋。但在几次险之又险地应付过闷油瓶突击检查后我还是产生了些许危机感，和胖子合计了一下，当晚就搬去他屋里睡了。

        分房的第一天，闷油瓶回来很晚。

        村屋隔音一般，胖子听见动静后赶紧提醒我让我装好。于是我把织物往身下一压，装睡。胖子则假七假八地抱着本杂志看起来，以防闷油瓶突然来查房。

        装了半天也不见人来，于是我悄悄睁开眼，胖子偷偷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应该是站在院子里的闷油瓶。

胖子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幽幽问我：“你知道小哥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我他娘的哪知道，连声催他快说。胖子顿了顿，才道:“像抓住老公偷腥的小可怜。”

        这他妈是什么话。我攒着劲踹他一脚，好像这样可以把想象中幽愁忧思的闷油瓶打包扔出脑海。可是ooc的闷油瓶没被扔出去，我被胖子扔出去了。

        他推出门时义正辞严向我保证，会帮我多织一截。

        我坚定地屈服了。

        半推半就地出了屋子时，我看到闷油瓶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如水的缘故，他本淡然的眸子更加透彻，两泓小湖一样映着我。

那么冷的天，他穿那么少。

        我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快步走到闷油瓶身前，拍拍他的胳膊——果不其然，冻得像块石头。

        我没忍住，徒劳地搓了搓他的手臂，却没激出点热度来，不免有些泄气。

        “小哥，“我说，“给你准备件厚点的衣服好吗?”

        闷油瓶不置可否，他看看我，眼神很安静。

-

        闷油瓶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会抱有“期待”吗?

        当晚我用卷尺给他量尺寸，他很顺从。不意外，自然也不会去询问。

        我心里清楚，他应该意识到了我和胖子在搞幺蛾子，但就像胖子所说的那样，他不能确定我们搞的是大灰蛾还是亚马逊斑点蛾，只知道我们在商量着给他庆祝新生日。

        人们庆祝生日，是因为这一天在人的生命里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它意味着和你庆祝生日的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感谢着多年之前的这一天的你的到来。可是对于闷油瓶来说，他已经活了太久太久。十年前他对我说，“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十年后他的想法也不会被改变。更何况那个对于他而言的特殊日子早在漫长岁月中佚失，给小哥庆祝的所谓生日，更是失去了世人眼中的意义。

        所以，为他庆祝，是为了什么?

        我和胖子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都没有给出问题的答案。

        夜色浓重，空气凉得像薄荷。在黑暗中，我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闷油瓶的睡脸，看了很久很久。

        闷油瓶的觉很浅，对于危险的感知也很敏锐。但我看了他半天，他仍旧安睡。

        一只途经的飞鸟会惊醒他，我的注视不会。

        我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然后慢慢挪向他，耳朵贴近他的胸膛。

        闷油瓶稳健的心跳送入耳朵，微妙的、人体的热度透过布料漫上来。

        再像石头的人，也会在冬天的被子里，变得暖呼呼——张起灵也不例外的呀。

（四）

        胖子的红手套完工后的第三天，我的白毛衣也织好了。

        把各自的礼物捧出来时，我俩先来了一场毫无礼让之心的商业自夸。

        胖子说他绝对是千百年来第一个送张家人全指手套的奇人，他娘的右手食中指长那么一截，找人定制手套都麻烦得要死。

        他嘚瑟我就泼他冷水，问他:“要是手指部分做短了，你是剪手套还是让小哥切手指?”

        胖子捧着他织出来的宝贝手套，呆住了。

        “不会吧。”他嘀咕几句，“我凭印象做的，应该错不了......天真无邪同志，你帮我确认下，做短没有?”

        “我怎么给你确认。”我没好气道，“自己扯个卷尺量去呗。”

        胖子理所应当地说：“你还能不知道小哥手指多长吗？”

        十分笃定的语气，听的我老脸一红再一青。

        我骂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该他妈正经的人是你吧?“胖子大怒，“你往哪方面发散思维了啊?

        多说多错，闭嘴就是了

        好在胖子没有探寻好兄弟闺房野趣的爱好，他单方面将这个话题这么不尴不尬地揭过。可他揭过了我却没释怀，在心里把口无遮拦的自己骂了整整半小时，还自认为风雨不动安如山。事实上我的脸红得让张起灵同志一进门看到我就上来摸我脑门，在胖子的狂笑声中我恨不得缩成球。

        他娘的，十年的表情管理在六个月的放纵生活面前碎成稀烂一坨。

        吴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在闷油瓶进门前，红手套和白毛衣就都被我和胖子藏好。院子里只支着一张小桌子，胖子做了几盘小哥平常爱吃的菜。

        看到那些菜时臭瓶子的表情似乎变了一下，看看菜又瞅瞅袖手站在一边笑容满面的胖子和我，眼神很有意思。

        “我给你翻译下。”胖子的脑袋凑过来，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动作，脸不动嘴不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听上去挺恨的，“他在说，就这?”

        我学胖子，咬牙切齿含糊回应：“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我溜回屋拿礼物，胖子留在院中牵制闷油瓶。相比较而言我的任务更容易，毕竟胖子还承担着蒙闷油瓶眼睛的重任，我可没那种在闷油瓶反击时敏对捷逃窜的机灵劲。

        捧着软乎乎的织物出门时，闷油瓶正背对着我吃饭。

        胖子在一旁监饭，眼神挺慈爱。一瞟到我，眼神就丝滑地改变了。

        下一刻，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眼罩，竭尽生平偷袭之能，把它往闷油瓶头上一套。

        不知道是胖子犯病犯得太猝不及防还是闷油瓶放水放得太严重。直到胖子跳着窜到了我身边，瓶哥才慢慢地放下筷子，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胖子“嗖”得躲到我身后，毫无担当。

        我直面闷油瓶的“注视”，不由得咳了一声，胆战心惊。

        “你，”我说，“你别动手啊，小哥。”

        他仍旧看着这边，不讲话，似乎是一种默认。

        于是我抱着织物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后，先拣出了胖子织的手套——万一尺不对，还能丢给胖子让他紧急剪一剪。

  胖子悄悄凑过来，把我手里的其他东西接走。他这样体贴，也就免了我手乱脚乱。

        我拎起闷油瓶的右手，把住他的手腕，笨拙又生疏地把那只红手套给套了进去。指尖将柔软的布料松松按进指缝时，我感受到了隐约的、人体的热度。

        是我的温度吗，还是闷油瓶的?

        不论如何，他看上去，总算是暖和了一点

        胖子眼光毒辣，对尺寸的把握是相当独到，一整只手套套进去，居然很合适。确认了闷油瓶没有被怎么勒到后，我迅速为他戴上另一只，然后和胖子齐心协力，把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卫衣给扒了下来。

        我俩胡作非为的全程没有受到闷油瓶的一点反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在胖子的监工下，我把毛衣做得很合身。可我毕竟是第一次织东西，手法不太娴熟，所以白毛衣胸口部分的织眼有点松散。刚做好时我撑开一看，咻咻漏风。好在胖师傅妙手回春，当即织了一只简陋的小黄鸡，用502胶拍上去了。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穿感，但现在闷油瓶穿上，我一看——反正不影响观感。

        看着被我们的劳动成果打扮成这样的闷油瓶，我的心里蓦然涌上一股满足感。劳动人民收获时也会这样吗?这也太治愈了。

        很显然，胖子也这样想。

        我俩肩并肩欣赏了半天，才招呼着闷油瓶把眼罩拿下来。

        闷油瓶扯下眼罩，看向我。

        “小哥呐，”胖子忍不住叹，“你咋长得这么能呢？”

        我没说话，只是笑。

        讲真的，我一开始没想到闷油瓶能将这种柔白色和炽烈的红色驾驭得那么好。虽说人靠装马靠鞍这样的道理在闷油瓶这里并不适用——在绝对的美貌下衣物永远只是陪衬，但闷油瓶一向冷历的气

质居然就这么被一层毛茸茸软软包住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忍不住问他:“暖和吗?”

        他没有说话，看看胖子，又看看我，笑了一下。

        我给闷油瓶套衣服时动作太急，毛领没有翻好。他这样凌乱的样子莫名让我心悄悄跳了一下，像只雀跃的小鹿。

        忘记是从哪篇文章里看到的，说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就是处于一个未完成的状态中的时候。没翻好的衣领，打歪了的领带，都会给他蒙上一层特别的感觉。

        我看着闷油瓶琢磨了一下，心道:难道我刚刚产生的这种感觉，就是“特别“的感觉?

        正在心里琢磨着，突然眼前一红，一层红毛线密密地罩下来。

        我被这波偷袭整懵了，把那层毛线抹下来一瞧，才发现那是一顶红通通的绒线帽。

        再一抬头，胖子瞅着我乐:“没想到——吧?”

        语气还挺得意。

        我把帽子扣回头上，对他嘿嘿冷笑，然后拉开羽绒服拉链，把腰间缠着的一圈白围中解下来，往胖子脖子上一围。他娘的，幸好我也一肚子坏水，打算在送礼物这方面卷胖子一把，以便勒索他到明年——这就叫防患于未然。

        我学他欠儿吧唧的语气:“想不到——呢。”

        小样儿。兄弟那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尾声）

        一些鸡飞狗跳在此不表。总之这场闹剧到了最后，以我和胖子围攻闷油瓶、勒令他明年也要给我们送礼物作为结尾，也算圆满了。

        胖子给我们仨拍了张合照，发进了三人小群里。

        照片里的我扯着那顶红帽子瞪眼，胖子拽着围巾笑。闷油瓶安安静静地站在我和胖子身后，双手举起，露出了手上的红手套。那身白毛衣温温柔柔地穿在身上，一张照片显得他最岁月静好人淡如菊。

        胖子先发了朋友圈，@一下闷油瓶，说今年就你掉队，明年一定要给咱们补份礼物。

        是秀秀最先回复，诚恳发问:为什么给人家过生日，要人家送你礼物?

        我一边刷胖子和秀秀的拌嘴楼一边笑，差点忘记编辑自己的朋友圈。

        想了想还是不要发照片了，我思索片刻，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道:“相遇日快乐，新生快乐。”

        意义本身，有意义吗?

        放下手机时，我想到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但这一次，我只是一笑而过。

        ……不去想了。

        相遇日快乐。

        在这一天，每到这一天，我都在感谢着多年前的那一场相遇。

        胖子是这样，闷油瓶也许也是这样。

        足够了。

        只是如此，我已经十分幸福。

END.

 

关于《白毛衣》，那些吴邪不知道的[幕后小剧场] 

1.胖子  

        天真笑得很开心。

        他拽着帽子，扯我的围中，笑得很傻。某个眨眼的瞬间，瓶仔偷偷看了他，被我发现了。

        我按下快门。给咱仨拍了张合照。

        奶奶的，这两咋长得恁貌美呢。

        天真说要发朋友圈，我把照片发进群里，然后先他一步点开朋友圈，发了一条出去。他挺无语地瞅我，然后又摸着帽子叹气。我看着他，乐起来，眼却下意识避开了那顶我亲手织出来的帽子。

        手指内侧鲜明地痛起来。我搓了一下，没有伤痕。

-

        多少年前了，三十年还是四十年？

        胖子已经不记得了。

        他这人心宽体胖、活在这世上，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也化解了无数的痛苦。能让他记在心里的，除了那片在广西山中烂漫美好的那片云彩之外，就是多年前那场浩劫。

        那时候他十五六岁，也可能二十出头。

        被打成“反动派”的原因，胖子已经忘得很干净了，他只记得那个冰寒刺骨的冬天，他跪在批斗台上，身边是一个很小的女孩，嘴唇冻得乌青，身上只有一件单衣。

        于是胖子把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袄子被红卫兵收了，反动派没资格用袄子，反动派的后代也没有。

        小女孩的妈妈死在那个冬天，她死去之后，胖子被红卫兵勒令，带着那个小女孩去劳动。

        他们被分配去织东西，因为织得很慢，总是被骂。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小女孩死了。

        那天晚上胖子拼命地织着布，织了很多很长，把那个小女孩小小的尸体裹上了。他的手指内侧磨出嫩红的肉，刺痛伴随了他好久好久。

        那么多年过去了，胖子拿起针，手还是抖的。

        不想去回忆，可又为什么要坚持送天真和瓶仔用毛线织成的物件呢?

        胖子努力地想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大概是从前一个他想过一辈子的相好说，毛线像是维系联系的线，牵上了，就散不掉了。

        是这样吧。

        胖子不会去思考这些会困扰他的问题。他看着吴邪，又看了看张起灵，忍不住低下头乐了。

        有那么开心吗？

        开心就好。

        这么想着想着，胖子手指内侧隐秘的痛，也逐渐细微了。

 

 

2. 张家

        族长破天荒地在家族群里冒了个泡。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拍毛衣，一张拍手套。

        张家生长出来的孩子从不会用到这种会拖累行动、腐蚀心神的温暖的东西，大名鼎鼎的族长就更不会了。于是在张起灵发出照片之后，一众人都在怀疑张起灵是不是被吴邪盗号了，想接话，却又不知从何接起。

        原本就不算热闹的群聊更诡异地沉默下去。

        张海盐将那张照片细细看了五遍，才勉强确认族长不是在发一张包含深意的照片锻炼他们。于是私信张海客：“怎么处理？”

        张海客秒回:“别耽误我修行。”

        ……真是服了。

        张海盐硬着头皮，切回群聊，发了一句:“好看。族长您在哪买的?我也想要同款。”

        消息石沉大海。

        又过了一会儿，家族群里一个比较活泼的小姑娘冒出来，发道:“是手织吗?好用心的针织。”

       张起灵秒回:“嗯。”

        过了一会，又发一条:“给吴邪的朋友圈点赞。”

        足足他妈的十个字，把张海盐看醉了。

        他茫然四顾，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还在恍惚时，又有消息来了。张海盐低头看，是放言要修行的海客兄。

        海客兄发了一条长语音，一点开，就听见他满是疲倦的声音。

        “我真服了。”他说，“吴邪是在雨村天天给族长熬迷魂汤吗，谁来救我张家。”

 

 

说不出我是为什么哭。

  为了这几天的胆战心惊与无数幻想；为了闷油瓶伸出的手掌;又或许是十年的刀尖舔血过往。

  我抱住闷油瓶终于嚎啕大哭。

  “对不起，小哥。”

  这几天根本没睡过安生觉，极度紧张的精神突然放松，浑浑噩噩的竟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但天花板依然是吴山居的房间。

  “吴邪，你醒了。”

  我转过头去看，闷油瓶就坐在床边守着，他见我转头起身就走，我一急伸手就去抓闷油瓶的一角，慌忙请求：“别走，小哥。”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简直呕哑嘲哳难为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咽喉干涩无比，几乎发不出声音。

  小哥轻轻的把我拽住他衣角的手抚开，说：“我不走，去倒水。”

  我固执的不肯放他离开，刚睡醒的脑袋还未完全清醒，再次去扯闷油瓶的衣角。

  怕他从眼前离开后发现这是一场梦。

  小哥垂眸与我对视。毫无征兆的俯下身在我干涩的嘴唇蜻蜓点水，我瞪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闷油瓶的脸，唇上的触感告诉我现在的真实，大脑一片空白，知道闷油瓶轻声说：“我不走。”

  于是我便恍恍惚惚的任由闷油瓶摆弄。机械的张嘴咽下闷油瓶喂的粥。

  站在悬崖边久了后，突然落到平地反而会觉得不习惯。或者说不可思议。

  抬眼去看闷油瓶，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

  这样想着，我就不由自主地 将手伸向闷油瓶的脸侧。

  他沉静的双眸注视着略显不堪的我，将脸放在我伸出去的手心。

  或许是被我的样子傻到了，闷油瓶轻轻的勾起唇角，笑得我心神一震，

  我说：“你不恨我吗，小哥。”

     闷油瓶不答话，我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那你生我气吗？”

  “嗯。”闷油瓶伸手说：“吴邪，烟。”

  不对，你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突然暴起：“你丫明明知道老子说的不是这个……”

  我没说完，因为这小子把我的嘴堵上了。

  结束后我终于回过来神：“对不起……”

  小哥依旧坐在床边，说：“我从未生过你的气，吴邪，不要随便离开，不要再抽烟。”

  “那你当时一下把我推开干什么，你喜欢我还那样对我。”我竟然还委屈上了，闷油瓶罕见的有些害羞，他垂下眼，语气淡淡耳尖却泛起了红晕，他说：“我，不是很习惯。”

  草，忘记闷油瓶是个活古董了，成gay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在下面，吴邪你真牛啊。

  我咳了一声，有点心虚：“对不起小哥，没和你商量就……”

  “我讨回来就好。”

  哈哈哈哈哈……好累，讨回来了。

 早知道当时就自己动了，也不会有这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