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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ks of Coincidences

原作者：FruitPunchNinja

原文地址：见置顶

第三章：自行车女和捡戒指男

韩吉看着利威尔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上后，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夜空。

“卷层云18000英尺。”她低声说。

识别云的类型和估算它们的高度是她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玩的一个游戏。不知为何，最近发生的事老是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她已经四个月没去见他了，说实话，这对她来说并不愉快。去拜访父亲的想法刚掠过脑海，就被她自动打消了。她开始朝房子走去。当她打开门时，她的两个朋友都转过头来，露出笑容。

“欢迎回来，四眼仔。”里柯招呼道。

“你不能这样叫我，你也戴着眼镜。”韩吉指着里柯的眼镜说道。

“噢，所以这是个专属昵称哈？”纳拿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问你要电话号码了吗？”她继续说。

“谁？”韩吉一边问，一边坐到了地板上。

“那个捡到戒指还叫你四眼仔的家伙！”里柯转向纳拿巴，“他叫什么来着？”

“利威尔。”纳拿巴懒洋洋地回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吉心不在焉地问，把披萨塞进嘴里。

“噢韩吉，你这样可钓不到凯子。”纳拿巴笑道，里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钓什么？”韩吉把头歪向一边，扬起了眉毛。有时候她无法理解朋友们的术语。

“你不想了解他吗？他是个很有趣的家伙。”纳拿巴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吧？他看上去确实挺有趣的。”韩吉拿起一杯酒，不慌不忙地回答。

纳拿巴沮丧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戒指的吧。”

于是那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韩吉解释发生在家庭游乐场里的事情上了。

#

距离海洋球池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利威尔还没有归还她的自行车。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她现在也不着急用。

韩吉站在大学的花园里仰望天空。今天的天很蓝，只有几朵白云懒洋洋地飘着。这是野餐的好天气，把午休时间浪费在自助餐厅里也太糟糕了。于是她立马直奔学校屋顶，准备在那里吃午饭。当她走到最后一段楼梯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办张健身卡了。到达屋顶后，她坐在水泥地上打开纸袋，一张粉红色的荧光便利贴引起了她的注意。

韩吉吉！我们为你做了鸡肉蒜香三明治，看在软糖的份上，吃完它吧！

——巴拿拿和里柯柯

韩吉笑了，她很幸运有像纳拿巴和里柯这样的朋友陪在自己身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交到这种朋友。她把那张小纸片叠好，塞进书包口袋里，然后掏出她那本又破又旧的《黑暗塔》。

她双腿交叉，屁股坐在脚后跟上。温暖的混凝土并不影响她阅读，她咬了一口三明治。过了一会，她听见门开的声音，一个年轻的红发女孩冲了出来。韩吉可以肯定，她几乎是撞着门出来的。那孩子呼吸急促，两根辫子散了一根，右脸颊肿得通红。韩吉站起来，朝那个明显有问题的孩子走去。

“伊莎贝尔！你这贱人！给我过来！”三个女孩出现在她身后。

那孩子躲在韩吉身后，手攥成拳头紧紧抓着自己的实验服。

“韩、韩吉女士。”其中一个恶霸认出了她。

韩吉没有理那三个女孩，而是转过身抓着那红发女孩的脸检查起来，“她们这样对你吗？”

女孩没有回答，躲开了她的目光。

“她是个该死的骗子！”一个恶霸喊道，“韩吉女士，别被她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见一张阴沉得可怕的脸。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冷、最可怕的目光，吓得她几乎发抖。那三个女孩的脸色也全都变了。

“向她道歉。”韩吉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

“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一个女孩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仿佛是在挑衅。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尽管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自信。

“听着，我们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我们可以升级事态，然后打电话给有关部门，我保证不会有好结果……另一个，就是你们向她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接近她。”韩吉的声音听起来不容置疑。

那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按照韩吉说得做了。

“对、对不起。”三人组的头领说。

韩吉冷着脸眨了眨眼，然后露出快乐的微笑。

“这并不难，对吧？现在你们三个快去享受午休吧。”她做出“快走”的手势。

那三个女孩飞也似地跑走了。

韩吉把注意力放回红发女孩身上，此时她已经松开了紧攥着实验服的手。韩吉把一只手坚定地放在她肩膀上，然后微微蹲下身与她平视。

“嘿，我是韩吉！你叫什么名字？”

“伊莎贝尔·玛、玛格诺利亚。”女孩仍然躲开了目光。

“很高兴认识你，伊莎贝尔！让我们来整理一下……你有多余的发带吗？”

韩吉立即后悔提出帮伊莎贝尔整理头发的建议了。她一向弄不好发型，尽管她努力了。伊莎贝拉正在整理别的东西，而韩吉则拼命帮她梳好头发。

“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为什么那些女孩要追你？”韩吉边问，边试图梳好那堆乱糟糟的头发。

“这就是恃强凌弱的人，她们专门欺负弱小和不受欢迎的孩子。”

“也许是这样，但并不意味着你要独自面对。”韩吉说。她以前也被欺负过，天知道如果没有纳拿巴和里柯她会做出什么事。“如果那些女孩又来找你，你就跟我说，好吗？”韩吉最后一次拧了下发带，“我们完成了！”她宣布道。伊莎贝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试图搞清楚它现在是什么模样。她知道这个棕发女人扎得有点歪，但是没关系，毕竟她救了她。

“谢、谢谢。”

“不客气——”韩吉的目光突然转向伊莎贝尔手里的纸张，“这是你的化学试卷吗？”

伊莎贝尔立马把那张纸按在胸前，把卷子藏了起来。她的化学很差，她可不想在教授面前出丑。

“没关系的，让我看看……”韩吉轻轻拉开伊莎贝尔紧紧攥着的手，把那张纸拿了出来，“你觉得哪道题比较难？”伊莎贝尔不情不愿地指了指第4题。

“噢，这题！你看，碘原子有53个电子，壳层结构是2.8.18.18.7，这边你忘了说明基态中性碘的基态电子排布是 Kr 4d10.5 s2.5 p5，术语符号是2P3/2。”

“你是怎么把它们记在脑子里的？”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教我？真的吗？我会问问我舅舅愿不愿意付补课费。”

“噢不！你不需要付钱给我……我只是想帮帮你。”

“为什么？”

“因为朋友之间就爱做这种傻事！”韩吉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站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该走了，5分钟之后有一节课……拿着这个。”韩吉递来一包扭扭糖。伊莎贝尔正犹豫着要不要收下时，韩吉一把塞进她手里，然后拍了拍她的头。

“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们还能在这里一起吃午饭。”

韩吉最后一次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然后跑开了。女孩红了脸，这个棕发女人对她表现出的善意让她不知所措。

#

利威尔并不想离开法国，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的母亲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跟病魔斗争了多年后，她在几个月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利威尔知道他必须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他无法继续待在这座有他们常去的餐厅，且被他母亲深爱着的城市了。这不断提醒着他没有帮助到母亲的这件事。想放弃以前的生活也不容易。他在法国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茶叶经销商，许多公司、小酒厂和餐厅老板都对他离开法国的决定感到不安，但他知道，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不得不这么做。于是他来到父亲曾住过的镇上，他童年时和舅舅以及他的养女在这里度过很多个夏天。

利威尔坐在门廊前喝茶，目光移向靠在墙上的一辆青色自行车。已经过去一周了，他该把这东西还回去了。

“大哥！”

他把头转向满脸笑容，正朝他跑来的侄女。利威尔把茶杯放回桌上，准备迎接伊莎贝尔的拥抱。

“看起来有人今天很高兴，发生什么了？”利威尔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讽刺，尽管他真的很感兴趣。他还揉了揉伊莎贝尔的头发。

“这个！”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扭扭糖，几乎把它推到了利威尔脸上，“我今天刚交一个朋友。”她搂着他的脖子补充道。

“什么样的朋友会用这种难吃的零食贿赂他人。”利威尔轻轻把糖果从脸上挪开。

“噢，别这样！她真的很好，她甚至还帮我……”伊莎贝尔停下话语，墙边的青色自行车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拥抱变松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不是我的。”利威尔用他惯有的方式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你偷的？”

利威尔慢慢把头转向自己的侄女，露出厌恶和怀疑的眼神，“我他妈为什么要偷自行车？”

“谁知道……那是你借的？”伊莎贝尔检查起自行车。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利威尔继续喝着茶。

“这不是你喜欢的颜色。”伊莎贝尔向他投去一个好奇的目光。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他避开她的目光。

“嗯，这个看起来太女性化了……”伊莎贝尔困惑的表情慢慢变成一个顽皮的笑容，“所以大哥，你是从一个女孩那里……借的？”利威尔没理她，继续喝他的茶。

“她好看吗？”伊莎贝尔揶揄地捅了捅他的肩膀。

利威尔差点被水呛到，“天啊伊莎贝尔！你有什么毛病！”他听起来像是被冒犯了。

“噢我的天啊！原来是个女人！你脸红了！”伊莎贝尔指着他的脸叫道。

利威尔知道自己没有脸红。伊莎贝尔异常执着于他的个人私事，不知为何，她今天似乎更加轻浮，可能是交到了新朋友的原因。老实说，他现在没心情处理这事，于是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

“够了，我要离开你这小混蛋。”

“冷静点！你没必要为自己辩护。”伊莎贝尔咯咯笑着，继续逗弄着利威尔。

“你先给我把自己洗干净……还有这该死的辫子，乱死了！”

伊莎贝尔无视了自家叔叔粗鲁的言论，站起身来朝房里走去，“替我向自行车女士问好！”进去之前，她兴奋地补充道。

#

里柯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正在看《怪奇物语》，她现在太舒服了，根本站不起来。所以她没有理会，想着那人终究会离开。通常情况下，只有韩吉会在网上买东西，而快递员会把东西放在门口然后走人。

但没过多久，门铃又猛烈地响起来，这使她无法集中精力看电视。

“好了！好了！我能听见，快住手。”她从沙发里爬起来，朝门口走去。

一个熟悉的黑发男人站在她面前。

“噢，是你，捡到戒指的家伙！韩吉现在不在这……”

“我只是想把这个还回来。”利威尔直截了当地说道，并指了指停在草坪上的自行车。

“噢？好的，就放那吧，我会告诉她你来过了。”

利威尔微微点点头，听完里柯的话后便转身离开。

里柯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想着韩吉的事。她已经经历过6次失败的约会了，如果算上这人的，就是7次。也许她能做点什么来帮助她的朋友。

“嘿！”银发女子喊道。

利威尔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

“你想要她的电话号码吗？”里柯问。

“不，不用了。”利威尔又转回去，继续走着。

他要离开了里柯，快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你、你应该发短信告诉她你还回来了，这是一种礼貌，你至少该谢谢她。”利威尔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斜了她一眼，她不懂那是困惑还是恼怒。“等我一下。”里柯跑回屋内，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支笔。她在便签纸上写了些什么。“给你。”

利威尔只是盯着那张纸。

“你就拿去吧。”

他叹了一口气，冷漠地接过纸走了。

她所有朋友都这么咄咄逼人吗？

“不客气。”里柯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讽刺地说道。

#

利威尔坐在餐厅里，盯着桌上那个银发女子给的便签纸。他不确定是否有这么一条规定，需要你告诉别人你把他们的东西还回去了。他已经把自行车还给她了，还能有什么可说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嘿，四眼仔，我已经把自行车还给你了，谢谢。]

在他按下发送键之前，伊莎贝尔站在他身后瞥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

利威尔被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立马把手机收回口袋，拿起那张纸，揉成一团藏在背后。如果伊莎贝尔知道他有“自行车女士”的电话号码，那就不只是听她八卦那么简单了。

“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不要这样偷偷接近我。”利威尔责备道。

“我没有偷偷接近，只是你走神了……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茶的名字，你不是应该在学习吗？”

“是啊，我只是出来休息一会。”伊莎贝尔拉了一把椅子到利威尔身边，坐了下来，“大哥，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的化学成绩很不好，但我的朋友打算帮我补课。”

“要多少钱？”利威尔站起来，朝冰箱走去。

“她说她不收钱……还说朋友就应该这样。”

“她不要钱？”利威尔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

“是的，她人很好吧！”

利威尔本想说她的朋友可能是个怪人，而且他不喜欢邀请陌生人来他们家，不过他忍住了。从伊莎贝尔称赞的方来式看，她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所以在见到这个孩子之前，他要保留自己的判断。

“好吧，你什么时候开始补课？”他打开瓶子，喝了一口水。

“可能下周吧。”伊莎贝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所以你见到那位自行车女士了吗？”

“没有。”

“是吗？下次见到时别忘了谢谢她，你有忘记感谢别人的坏习惯。晚安啦，大哥！”伊莎贝尔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上楼了。

利威尔再次打开冰箱门，把没喝完的水放回去。伊莎贝尔带回来的扭扭糖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一块，咬住糖的一端，让糖融化，另一端则挂在嘴边。

为什么我会想这么多。

利威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发送键。

*利威尔x韩吉

韩吉身体上的伤疤数目可观。

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既是士兵，也是军用工程师，要做半个政客，还放不下兵团的实验室。

三十岁以前她多半没注意过后背和左腿外侧的切割伤，伤口愈合时峥起大片的红色瘢痕，像附着的某种张牙舞爪的寄生物。夏天时她扔了几条中裤，纳拿巴看见了，私下嘱咐米克赴宴时向那些富商王公问问能不能搞到些足够昂贵稀有的祛疤膏药，最终无果。

韩吉的骨盆骨折过一次，就那么一次，躺了约摸小半年。壁外据点建设时遭遇突击战，在平原上迎击奇行种，铁钩脱落她从三米巨人后颈摔下来，所幸奇行种一脚跨过她去追马匹了。淤青从皮下浮起来，军医预估她内出血撑不到回壁内，结果她在病痛的昏迷里嘴里仍然念念有词，问莫布里特记不记得那只不吃人去抓马的奇行种的长相。

时间往后推几年，她无法再忽视身体上的伤疤了，再怎么说，她仅剩的一只视力糟糕的眼睛偶尔也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她紧紧盯着紫色的试管，凑得很近，橙黄试液坠落，一滴、两滴。

岛上港口军事建设期间，韩吉又受了一次意外伤。作为团长她本不需要亲自督工，显然，她更适合出现在报社媒体的采访、军用科研实验现场和皇室晚宴上。但她逮着空闲就会过来。骨盆的伤原本愈合得很好，但几年前在地下洞穴遭遇宪兵时她撞上石柱，多少有些冲击，加上长途驱马，从骨盆到腰椎都隐隐作痛，下马时她头晕目眩，晃了几下摔在一边的货柜箱上，脖子上嘶拉磨出几道宽宽的血口子。

利威尔来港口比她频繁些，当天正好也在。听到消息就匆匆去医务帐篷看她，掀开帐子带起一阵裹着沙砾的风，韩吉正在龇牙咧嘴地上药，他看到她的脸，先愣了一下。

“下个马都能摔，”利威尔示意军医把棉棒交给他，坐下来继续往韩吉伤口上涂碘酒，“你……”他又端详了一会韩吉的脸，“怎么一副睡眠不足的萎靡相。我猜是和那些苍蝇一样的政客打交道，让你觉都睡不好吧。”

“……”话倒是都让你给说完了。韩吉想。她难得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你别走了，今天。”利威尔忽然说。

“…啊？”

“你想再骑几个小时的马让骨盆的伤雪上加霜的话当我没说。”

于是那天晚上韩吉就在港口的驻扎营地住下来了。韩吉没告诉利威尔的是她其实并非因为骨头旧伤才摔倒，而是近几个月的确过于糟糕的睡眠质量令她不得不开始吃一些镇静类的药物，于是白天才产生了些微小的副作用。她很清楚这类新研制的药物的危险性，但显然她需要保证一定的睡眠来应付白昼的政务工作。此时正是壁内城墙教的教会节日，人们大多会休憩三五天。考虑到摔伤和长途驱马的不便，实际上韩吉又在港口营地多待了两天，伤口在慢慢结痂，她打算第三日赶在王室会议前回去。

傍晚，韩吉在营地帐篷里写会议汇报大纲，利威尔这两天在督工，见不着人影。港口临海，气候比较温润，她也抽时间和104期的那几个聊了聊，也许是见到了不少老面孔的原因，韩吉这两晚都睡得不错。

写到瓶颈处，她咬着笔帽发呆，脖子上的伤口隐隐发痒，忍不住搔弄了几下。利威尔是这时进来的，手里端碗玉米汤，“加了鸡蛋。”他说，“喝点有助睡眠。”

韩吉笑了，接过来埋头一大口，差点呛到：“好、好喝！行，舒服了。”

利威尔见状来拍她的背，顺便低头看看她大纲的进度，结果却被她脖子上大片蜿蜒的发红吓了一跳，“你……挠伤口了吧？”

“痒得很，我就是摸了一下。”韩吉面不改色，一手举起碗喝汤，眼睛在缝隙里仍然盯着面前的笔记本，一手还在写字。放下碗，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下意识抬手去抓伤口的痂，被利威尔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

他叹口气，不晓得这女人还要跟他扯什么谎。从她随手扔开的大衣里滚出来的镇静药，他拣起来凝视半晌，又默默给她放回去。他不是不想喝止她，但他明白没有别的选择。

“你这家伙。痒也不能乱挠，在这边感染了可是麻烦事。”他拉她到床边坐着，“你再抓我只能把纱布给你缠回去了。”

“你知道我隔着纱布也会忍不住抓的。”

“……”

利威尔抬起手，绕到韩吉脖颈的伤口附近，大拇指开始揉搓起来，力度非常轻，但反而缓解了韩吉伤疤处沸腾的痒意。她的脖颈被她先前抓得发红，血液集中，热腾腾的，利威尔的手则很冷，拇指贴上来冷却了她的燥热。

他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好很多。结果低头想开口时才发现距离太近，一出声气就要吹到对方鬓边，滚了滚喉结，就没开腔。韩吉也不说话，静悄悄的，只有帐篷外军人们收工的呼唤声与浪潮声，悠远而富有韵律，填补了室内寂静的空白。

韩吉的脖颈很纤长。他们已经很久没独处过了，因此他才会注视着她的耳廓与毛绒绒的颈后发丝而有些失神。他也有伤口愈合而瘙痒的时候，给自己揉的力道当然要大些，放到韩吉身上他则收敛了力气，因为他几乎手指收束就能握住对方的颈脖。

韩吉往他颈窝里一倒的姿势很熟练，她咂咂嘴：“困了。”利威尔的手仍停在她脖颈上，这下变得整条胳膊都轻易地圈住她。他停下动作，哄她：“躺下睡。”韩吉不动，他只好一手扶起她的脑袋，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平放下去。没想到头刚沾上枕头，韩吉就像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我的药。”

“……”利威尔扶着她腰的手还没移开，“少吃点那些。”

“不吃睡不着……”她声如蚊蚋。

“睡得着。”他放低声音，拉暗了灯，将她额发抚开，手指贴上脖颈，伴着海浪的节奏替她再度揉搓，一下、两下、三下。他的动作越来越绵长细微，直到韩吉感到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与温热的吻缓缓伏进她的颈窝。

THE END

*FB1结尾分别后

航行

 

伴随低沉厚实的汽笛声，轮船缓缓驶出纽约港。纽特没有急于回船舱——毕竟接下去将近两周都要在大海上漂泊，他有的是时间休息——而是抱着皮箱坐在甲板上，回望夕阳下金光粼粼的海面上逐渐融为一体的纽约天际线，看自由女神像慢慢缩小成一个点。

不知道雷鸟弗兰克的回家之旅是否顺利、雅各布开面包店会否遇到麻烦、奎妮有没有从短暂恋情结束后的消沉中走出来……

蒂娜，是的，还有蒂娜。

纽特顺着船尾划出的波纹眺望港口，腼腆地笑了。

他希望房东太太别为难她，希望经此一役她能如愿恢复原职，希望她能在追求事业的同时懂得爱惜照顾自己，而不是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草草塞一个热狗当午餐。

但这一切他都没能在告别时说出来。或许吧，这样的劝告出自他一个风餐露宿、满世界乱跑的人口中实在欠缺说服力，纽特自我安慰着，所以也算不得遗憾。

这时，怀中的箱子不安地晃动了一下。

“放轻松，嗅嗅。”纽特伏上箱子爱怜地说，“我们这就回家，在那之前美美地睡一觉吧。噢，皮克特，现在不行。”小小的护树罗锅大摇大摆地从上衣口袋里探出脑袋，似乎在炫耀能时刻与纽特黏在一块儿的优越，被主人小声制止了，“被船员看到可能会有麻烦，他们不允许携带‘植物’出境……”

皮克特吱了一声，头顶的叶片懊丧地垂下去。纽特许诺晚餐多给他几粒土鳖，他才勉为其难缩回袋子底。纽特隔着衣袋拍拍他以示安抚，然后双手轻轻放回箱子盖上，思绪游移开去。

杜戈尔回来了，新孵化的小鸟蛇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毒角兽寻偶不得着实沮丧，好在她只是独自郁闷，暂时没想着要再逃出箱子大闹一番；漏网了几只比利威格虫，但他们惹不了太大麻烦，而且他已经告诉蒂娜如果遇上该怎么对付了；别的动物还算安分，上船前纽特刚给他们添过新鲜食料；只是箱子里的水域不如家里的大，无法满足马形水怪畅快地游上几圈，他开始变得焦躁……

家里，纽特怅然地想，又望向已经模糊了的纽约港。因为这次出行无法预估长短——他原本打算到达纽约后再走陆路去亚利桑那，将弗兰克放归故土——圣诞节八成要在路上过，于是行前他便给女助手邦缇放了长假，将全部身家和动物们都装进箱子里。缺了生气的房子空荡沉寂，相比起他现在双手所拥，那座砖砌小屋才更像个临时置物的箱子。

是否会有那么一天，他称作家的地方将迎来另一位主人，不是邦缇，不是自作主张的忒修斯，而是一位真正的，女主人。

纽特眼前下意识浮现出蒂娜的笑脸，紧接着他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像晚霞一样烧了起来，手则习惯性地抠起最近能够到的东西，箱子的皮面。皮革温厚的触感予以他抚慰，纽特将注意力集中在指腹底下经风霜打磨、略略粗糙褪色但切实给人安全感的触碰上，轻柔地来回摩挲。

就在不久前，他忍不住帮蒂娜别过一缕脸侧的软发，正是用这只手。

她笑了。

于是纽特松了口气，省却了一番在告别情形下不知谈论什么话题合适因而冲动做出冒犯之举的解释。

摸到她脸颊的感觉是奇特的。说来也怪，他照料过无数动物，毛皮、鳞片、羽毛、甲壳，干燥的、湿润的、光滑的、粗砺的……但是皮肤，人的皮肤，明明是最司空见惯的，那触感反而叫他陌生。蒂娜身上齐备着小女孩的好奇固执和成年女性的顽强坚忍，像所有刚学飞的雏鸟和头一次独自捕猎的幼兽。那是个独特又迷人的阶段，不像新生时的依恋，也缺乏成熟后的稳重；你以为已将他们驯化，下一刻他们又脱离掌控。

就像他没法准确形容她的触感。

纽特摸摸自己的手背，又揉揉脸。不对，蒂娜的皮肤不一样。纽特努力回忆那短暂的触碰，它像许多动物体表质地的总和，又什么都不像；他脑海里蹦出一堆接近的比喻，但总是差一点儿，最终他懊丧地放弃了。细腻，他只能这样笼统地归纳。

热巧克力，纽特无端想到，鼻子里钻进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接着她褐色的眼睛就冲着他忽闪。他辜负了一杯热巧克力，这毋庸置疑是个错误。现在他后悔了，海上的风随着太阳西沉变得更冷，他不得不立起领子。

不过，这倒是个好的引导话题。纽特裹紧外衣，兴致昂扬地构思起第一封信的开头。当然不能露骨地说多么希望能喝到她亲手泡的热巧克力，他不适合也不擅长油嘴滑舌。对了，那就表达歉意吧！道歉总不会出错……

又过了一会儿，他准备回船舱去，继续顶风坐在外头就不是浪漫而是犯傻了。当他提着箱子起身，脚步趔趄，才发觉腿已经被压麻。无痕伸展咒不仅能拓展空间，同时也可以减轻承载物的重量。箱子本就轻盈，更不用提比来时还少了一只雷鸟，纽特却觉得它变得沉甸甸了。

或许那是思念的分量，还有承诺。

漫漫的航途他绝不会无事可做，他要想法子避开麻瓜耳目，以便溜进箱子去照看动物；还要整理材料，撰写书稿。《神奇动物在哪里》，这是蒂娜的提议，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它工工整整写在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他充满干劲，似乎已能一眼望到新书下印。那时候他能名正言顺地回来，亲手交给她第一版成品，扉页上印着对她的感谢。

纽特最后望一眼隐隐升起雾气的洋面，纽约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深蓝色的地平线后头，接着拉开最近一间舱门走进去。

明明才刚刚分别，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原文：AO3 | Paint My Scars with Words and Laughter

作者：teacup-occamy(pantomyme)

发布时间：2017-02-07

 

凛冽的寒气缠上蒂娜肋骨附近四散的伤疤，告诉她快要下雪了；而干燥的热气会刺激纽特背上格子状的爪痕，他能依此感知空中的闪电。雨沉积在陈旧的伤口上，像雾，附着在他们的意识里，带来迷蒙的钝痛。这种痛感在白天尚可忽略不计，到了夜晚却足以破坏脆弱的睡眠，让两人只好交换故事以及舒缓的药剂。

 

纽特喜欢开玩笑说，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不用看也总能知道外面是什么天气。

 

尚未完全成形的风暴匆匆刮过卧室的窗户，他把冰凉的药膏涂在蒂娜刺眼的疤痕上。它从她的肚子向上弯曲，爬过肋骨然后一直延伸到脊背。这是一次弓身躲避咒语的产物，她这么告诉他。细长的印记向外散开，像是微小的闪电，他被眼前独特的优雅景象深深吸引，涂药的手指缓慢而轻柔。

 

“我想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他轻声说。蒂娜睁开一只眼睛，投去一道犀利的视线，他灵巧地回避了。她轻哼。

 

“你还能有最喜欢的伤疤，是不是？”

 

“当然，他们是刻进你皮肤里的小故事，也是有趣的谈话引子，只要你愿意。”

 

“用这个当话题，我首先得不穿衣服，告诉你吧，那时候我关心的可就不是谈话了。”

 

“真的吗？”他问道，微笑着向她暗示性地挑眉。她打趣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尽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以免让他得逞。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窃笑着结束了上药，“我还是坚持刚才的话，他们可以是很好的谈话引子，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你要做什么，在下周多尔蒂太太的花园派对上突然脱掉衣服？然后说，'你想听听我被鹰头马身有翼兽打伤的经历吗？'”她说，稍稍压低声线，模仿他的口音。他们一同钻进被子里。

 

“绝妙的主意，真开心能得到你的这个建议。”

 

“纽特！”他只佯装打鼾。

 

一周后他们参加花园派对，纽特迅速找到一个声名显赫的治疗师，提了那个问题。他们一同坐在逼仄的角落里，他拉下领子露出肩膀，治疗师好奇地查看那里的伤疤，听纽特解释处理伤口的魔法。他远远地对上妻子的视线，做了个“我就说吧”的嘴形，她情难自禁地掩面，为丈夫的莽撞而咯咯笑个不停。

 

+++

 

“好吧，我会给你一半的机会猜中正确答案。情境一：七岁时和忒修斯的一场玩具刀剑大战；情境二：黑魔法防御课上一道射偏了的咒语。”

 

某些夜里，伤疤的疼痛会令他们中的一或两人无法平静入睡，今晚就是其中之一，这回的烦恼来自纽特肩上的爪痕。蒂娜给他上药，然后两人便开始了常玩的古怪游戏：猜对方伤疤的来历。有时候，比如现在，他们会提供好几个故事，让另一个人猜哪个才是真的。另一些时候，他们会挑中某个伤疤，为它编一个来历，然后按照编造的故事与真实事件的接近程度及其本身的可能性来打分。

 

目前蒂娜凭着她想象的一个关于毒角兽的场景而领先，因为那实在太像是会发生在纽特身上的事，连他自己都惊讶那竟然不是真的。

 

不过，现在轮到她二选一了。她仔细地研究他左前臂上的伤疤，双腿搭在他的大腿上。在这一阵亲热的气氛中，他轻轻吻了几下她的膝盖。

 

“纽特，那样很痒，”她一边说一边对他皱起鼻子，他轻笑。

 

“通常我会好好利用这一点，不过鉴于每次挠你痒痒你都喜欢踹人，而我的下巴很可能正中你的膝盖，我想还是放过这次机会吧。”

 

“明智的选择。”

 

“我尽力，”他说，换了个姿势用脸颊贴着她的膝盖，以便看着她观察他的手臂，“这样可以吗？”

 

她点头，轻哼几声表示同意，复又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任务上——或者说，手里的这条手臂上。思考时她照旧心不在焉地咬下嘴唇，这在他看来格外可爱，也很令人分心。事实上，是极其令人分心，甚至让他错过了她的回答。

 

“真对不起，你说什么？”他问，连眨好几下眼睛，放走上一段思绪，回归眼前的话题。

 

“我说我选那个和忒修斯的玩具刀剑大战。我了解咒语导致的伤疤，这个不是，”她说，嘴唇弯出一个小小的胜利笑容。”

 

“一下就猜中了。我们以前会玩那种老旧的木剑，有一次忒修斯挥剑朝我砍来，而我凭着一个七岁头脑所有的智慧，举起了手臂而非手中的剑来保护自己。我确实还有个出自课上咒语意外的伤疤，不过以后再让你把它找出来吧。”最后一句话让她挑眉，他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粉红色。他专心盯着她的膝盖，嘴角是局促的笑容，“我们已经结婚了，按说你不该这么轻易就让我脸红。”

 

她只是微笑，脸上半是爱慕半是喜悦，然后终于同情地把他拉进怀抱。

 

“我那容易害羞的骑士，”她怜爱地说。他用手臂抱住她的腰。

 

“事实上，我是一条龙。”

 

“你当然是…”

 

+++

 

纽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施展咒语，直到她布满伤疤的皮肤——他熟悉的皮肤——变得光滑无瑕，在蓝色塔夫绸裙子的映衬下闪着美丽的光。礼服的背面低出一截，露出有力的肌肉以及柔和的线条，只是少了那片原本沿着她的后颈越过右肩，再向下直到臀部的古怪伤疤。它们本该在那里的，突兀的缺席让他皱眉。

 

蒂娜回头，注意到他的表情，不自然地拍了拍裙子，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微微歪头提出无言的问句。他发出沮丧的咕哝声。

 

“你看起来——我是说，你看起来当然很美，但是…你看起来不太对，”他说，然后马上为自己的言辞不安地畏缩起来，在头脑中咒骂自己斟酌词句的无能，“不，不，刚才的意思完全错了。”

 

她微笑，被他的慌乱逗乐了，然后三两步走来轻吻他的鼻尖。她穿了高跟鞋，再加上他习惯性低头垂肩的姿势，她得微微弯腰才能亲上。不过她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作为奖励，每当她这么做，他似乎都抑制不住这样的笑容。

 

“这个世界还没准备好看见我的伤疤，”她说，手臂挂在他的肩膀上，双手随意地交握，“也许我也没准备好改变这个世界的看法，”她补充，自信心与不安全感以惯常的独特方式在她身上交织。他长时间一言不发，消化她说的话，然后伸手拉下她的手臂，温柔地让她转身背对他。她扭头用眼角的余光好奇地向后看。

 

他叹了口气表示不再坚持，俯身向前亲吻她的肩膀，亲吻那些本该显露在那里的，细小的古怪伤疤。

 

“这是这个世界的损失，我想，”他说，抬起下巴抵在她肩上，双臂环腰把她圈进一个舒服的拥抱。她伸手挠他的鼻子，咯咯笑着看他皱起脸，徒劳地鼓气想要把她的手吹开。

 

“之后你想怎么欣赏它们都行，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晚餐就该迟到了，”她说，然后他们继续晚宴前繁复的穿着打扮。

 

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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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首帖献给心爱的NT，如果有不准确的地方欢迎捉虫（鞠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

Perks of Coincidences

原作者：FruitPunchNinja

原文地址：见置顶

摘要：一系列的事情导致利威尔一次又一次地遇到韩吉。

注意：本文因为作者好像弃坑了，并没有结局，可能连剧情发展的一半都没有，总共就14章，看前请三思。但因为这里的利韩互动真的太有爱太好笑了，让我忍不住想分享给大家。这算是个现代paro的恋爱喜剧，纯糖无刀，最大的缺点就是作者坑了。以上，祝食用愉快！

第一章：约会灾难日

宁静的夜晚，来自城市的冷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突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划破寂静，把纳拿巴从睡梦中惊醒。她迅速披上丝袍，奔向位于地下室的临时实验室。她打开门，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正蹲在地上，前后摇晃着拉扯自己的头皮，嘴里还不停发出沮丧的哀嚎。一些血滴和肉块正从她脸上滑落。显然，她做的关于猪心的实验在测试极限时爆炸了。金发女子对溅在地板和瓷砖上的血迹视而不见，径直走向自己的朋友。她小心翼翼地蹲在那个棕发女人旁边，把手放在她背上，轻柔地抚摸，让她平静下来。

“你需要休息一下。”纳拿巴看着韩吉的脸轻声说道。她的黑眼圈和干裂的嘴唇足以说明她睡眠不足，难怪实验会失败。但韩吉仿佛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地从实验服口袋掏出一个录音装置。“65号实验失败了。”她喃喃自语地从地上爬起来，直到感觉被人猛地拉了一下，她才停下。

“韩吉！”金发女子提高嗓门，让自己的朋友回到现实。“纳拿巴？你在这多久了？”纳拿巴一边捂着头，一边发出了一声恼怒的叹息，“就几分钟。”然后她挺直身体，露出温柔而责备的目光。

总是这样循环着。韩吉忘了时间，忘了吃饭，然后一些不可避免的爆炸……发生了。

纳拿巴已经订婚两周了，自那以后，她一直在为自己的朋友担心。韩吉喜欢花大量的时间呆在实验室里，做一些无人知晓的实验，还会边做笔记边发出诡异的笑声。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在实验室里度过余生。她需要别的消遣，比如男朋友之类的？纳拿巴这么想着，把韩吉带到房间角落的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韩吉一边擦眼镜一边问她。

“我需要我婚礼那天，你带个伴儿过来。”纳拿巴关上水龙头回复道。

“当然，我会问问莫布里特他那天有没有空。”韩吉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从装在墙上的抽纸盒里拿出纸巾。

“不！不是你的实验助理韩吉！是一个真正的男伴，比如……男朋友什么的？”

棕发女人只是把双臂交叉在胸前，疑惑地看了一眼金发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纳拿巴死死盯着韩吉的眼睛，双手紧攥她的肩膀。“韩吉，你需要认识新的朋友。一旦我结婚，你就是一个人了，我会非常担心你。”韩吉看得出这位金发女子有多焦虑，而且她确实有焦虑的理由。韩吉知道她身为一个成年人，没有特别重的责任心，尤其是在照顾自己的时候。比起纠结吃饭洗澡之类的琐事，她还是更愿意研究如何拯救生命。韩吉叹了口气，虽然她不喜欢这类谈话，但为了缓解朋友的担心，她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好吧，那我该去哪里找个伴呢？”韩吉回应，露出温柔的笑容。

“噢，我有个主意……”

于是，韩吉惨败的相亲生活开始了。

#

自猪心实验失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在此期间，韩吉经历了六次惨败的相亲。当她开始谈论研究中恶心的部分时，大部分男人都躲得远远的。对她而言，人们因为听到她的工作细节而逃跑，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烦恼。“花时间跟一个不理解我对人类贡献重要性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每当纳拿巴叫她不要这么古怪时，她都会这么说。她肆无忌惮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既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韩吉已经三天没睡觉了。此时，她正坐在一堆垃圾里：周围都是以前的研究废纸和空酒瓶，咖啡和能量饮料的罐子散落在地板上。突然，门被撞开，一声巨响回荡在房间里。

“韩吉！你怎么了！”纳拿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朋友心烦意乱的样子。

“嘿，纳拿巴！”韩吉大声说着，把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移开。她对最好的朋友露出一个闪闪发亮的笑容，让她相信自己没事。

“你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说你三天没离开实验室了。”她痛苦地提起这件事，然后努力避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走了进来。

“已经三天了？”韩吉的眼镜歪歪地挂在鼻尖上，纳拿巴一边轻轻帮她推正，一边啧啧叫道，“说真的韩吉，你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问倒我了。”韩吉笑着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这是几个小时以来她第一次舒展四肢，当她听到关节发出咔哒声，感觉到血液在手脚中流淌时，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我给你带了午饭。”金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在韩吉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纸袋。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为最好的朋友带午饭需要什么理由吗？”纳拿巴回答着，走向窗户，让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尽管纳拿巴对她的关心是毋庸置疑的，但韩吉还是无法摆脱她施加的另一层压力。她只在求人的时候才会用“最好的朋友”这个词。发现韩吉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纳拿巴决定不再装模作样。“好吧！好吧！被你发现了，你瞧，我让米克找了他工作上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你又开始了。”韩吉这么说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

“你看起来饿坏了，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你脸色看起来比以前更苍白了。说真的韩吉，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尤其是现在我不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莫布里特了。”韩吉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我会没事的，你不必——”

“我知道你会没事，你很聪明，又独立，我很欣赏你这点。但是去认识新朋友也没什么坏处！说到这……今天下午两点他会在希娜咖啡厅等你，他说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套头毛衣。”

“还真是个具体的描述，你就不能让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不！那样就没惊喜感了！我上周见过他，真是个帅气的甜心！你会爱上他的。”

“之前那6个人你也是这么描述的，但都失败了。”

“给这家伙一个机会吧……我很看好他的。”

“随你怎么说，纳拿巴。”韩吉疲惫地回答。她知道这次相亲会跟之前一样，是一场灾难。但是为了缓解好友与日俱增的焦虑，她愿意接受这个决定。她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不去搞砸这次约会，否则……一想到还有下次相亲，韩吉就不寒而栗。“噢，顺便一提，明天我有个研究报告，可能会在那里写几页，你必须帮我警告他。”韩吉边打字边回应道。

“你就不能等约会之后再做吗？”

“科学从不等人！况且，我很擅长同时处理多项任务。”

纳拿巴发出一声失败的叹息。直到最后，也没人能让韩吉和她宝贵的工作分开。

#

现在是下午3点，韩吉已经迟到。她本以为自己这次不会搞砸。她把背包放在胸前，用右肩推开咖啡馆的门，结果却重重撞在了门上。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门上清清楚楚写着“拉”。这就像老天给她发出信号，让她别继续进行这个约会。一位咖啡店的员工帮她开了门，还伸手扶她起来。“谢谢你，呃……”她推了推眼镜，以便看清那人胸前别的金属名牌，“艾伦。”她接着说。“不客气，女士！”那孩子微笑着帮她打开门。韩吉走进来，带着歉意害羞地笑了笑，她闻到了咖啡店里浓郁的咖啡香。她扫视整个房间，墙壁由老旧的砖砌成，精致的栗色沙发配着结实的红木桌子。好消息是，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这是专门为大人准备的地方，不准吵闹的孩子进来”的氛围，这意味着她写报告时不用忍受过多的噪音。她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符合纳拿巴描述的人。他在那儿，整个店里就他是单独坐的。他穿着黑色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他架着二郎腿，眉头紧锁，显然是被手中的书给吸引了。韩吉偏过头，偷偷看他书的封面。“黑暗塔……还不赖。”她低声说，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微笑朝那个男人走去。

#

“*Dad-a-chum？Dum-a-chum？Ded-a-chek？Did-a-chick？”

[*注：此为《黑暗塔》中怪物发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那个头发乌黑的男人并没有回应她，而是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怒视着她。

“*Lobstosities……所以是黑暗塔？”她指着他的书说道。

[*注：并没有查出是什么意思，猜测应该是书中一个人名]

“我知道什么是Lobstosities，我在看那本该死的书。”他冷冰冰地答道。

“哎呀，你就用这张臭嘴亲你妈妈吗？”她依旧笑得灿烂。

“那你妈妈没告诉你，打断别人做事是很没礼貌的吗？”

“不请一位女士坐下也是很没礼貌的……介意我坐这吗？”她无视了他的冷漠。

“介意。”他用单调的声音回答。但很显然，他的回答毫无作用，她已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她拉开椅子的时候，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这不值得他浪费口舌。韩吉坐在他对面，把一只胳膊放在桌上托起下巴。她盯着他，等他对她迟到一事做出评价。

“怎么了？”他开口。

“什么怎么了？”她回问。

“别盯着我四眼仔，做你该做的就是了。”

韩吉感觉如释重负。看来纳拿巴已经警告过他了。也许，他也是被人逼来的。不管怎样，她很高兴他不介意。

“通常我不会把它叫做盯着看，我称其为‘观察’。别这么暴躁小矮子，我只是在观察我是不是跟一个好人坐在一起。”

“小矮子？”他再次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盯着她的眼睛开始不耐烦地抽搐。

“我只是在观察，比如你的眼距，还有小矮子，你多高……大概一米六？”

那个男人瞪了她一眼。就连最亲密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这样说他的生理缺陷。

“还是只有一半？”韩吉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但她得到的只是一个更加愤怒的眼神。“我就当你默认了！”她给了他一个得意的微笑。

头发乌黑的男人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瞪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她开始放置她的笔记本电脑，她在努力把那团电线解开。这个女人是怎么把电线弄成这样的？她在努力解决问题，结果却越弄越糟。他的双手奇痒无比。他想一把拽过这些电线，帮她把这团该死的玩意解开。“啧，真可悲。”他想。

“现在瞧瞧是谁在盯着看。”她没看向他就开口说道，尽管她还在处理那团电线。他只是嘲笑了她一声，然后继续看书。等她终于解决完那团电线后，她弯下腰，把笔记本电脑的插头插在地板的插座上。当她坐回去时，她的头撞到了桌子上，差点把上面的茶杯打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恼火地叹了口气。

#

谢天谢地，她终于说完了。利威尔心想。他感到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而且……不，尽管她闭嘴了，但她在用电脑打字时，还是会发出诡异的笑声。他翻了个白眼，现在根本看不进去书，只是盯着那本书，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句子，努力无视她的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他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开，瞥了她一眼。

“你真的需要边说边做吗？”

“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他指着她的电脑问。

“噢，这个？抱歉，这只是我觉得很有趣的一个项目。你知道吗，有一种动物不会排泄粪便，我正在试图弄清楚它是否能帮助瘫痪的人改善肠道，或是制作出更好的人工器官。”那个男人抬了抬头，似乎对她的话有了兴趣。他甚至还没制止住自己，那些话就脱口而出，“有一种动物不会拉屎？”当他看到她的眼睛像圣诞彩灯一样亮起时，他恨不得揍自己一拳。“该死的，我应该让她闭嘴而不是鼓励她继续说！”他在心里骂道。当那个女人开始解释一些他根本不知道的科学理论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尽管如此，他还是用一些俏皮话回应了她。之后，那个女人把电脑转了过来，给他看一张照片。

“这些孩子被称为蠕形螨，它们是没有肛门的微生物。它们基本是把排泄物积在体内，直到死亡。”

“嗯，那还真是像屎一般的生活。”他一边回答，一边把手放在杯沿上喝了口茶。

“哇哦，这是什么双关语吗？”她微笑着讽刺道。他没有理会她，继续看起书来。韩吉咯咯笑了，然后把一缕头发撇到耳后，继续处理她的工作。

在那之后，他们陷入一种舒适的安静之中。韩吉偶尔会自言自语，但他已经习惯了，并且能够做到无视她。韩吉偷偷歪了歪头，观察他的长相。乌黑的头发剪得十分整齐，灰蓝色的眼睛藏在深深的黑眼圈下面。他绝不像纳拿巴说得那样是个甜心，但是他爽快而一针见血的回答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你又在盯着我了。”

“我只是刚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韩吉……韩吉·佐伊。”她伸出右手。

“利威尔。”他简单地回答，然后盯着她的手，“我不想碰这个，因为你说你在跟那些狗屎打交道。”

“嗯，严格来说它们并不会排泄，所以……”韩吉说到一半停住了，利威尔看了她一眼。她不确定她是否看清了，但她觉得他感受到了困惑与烦恼。

韩吉笑着收回了手，“好吧……不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你为什么想知道？”

“很高兴见到你利威，你又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原因？那是因为你有一个不常见的名字。”韩吉咯咯笑道。

“啧，你真是烂透了。”

“明明我都解释了……”韩吉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还在怀疑你是不是走了，毕竟我迟到了，而且这都是纳拿巴安排我来的。”

“什么迟到？谁是纳拿巴？”利威尔问道，目光还停留在他的书上。

“你不知道什么是迟到吗？而且你居然不认识纳拿巴？”

“听着四眼仔，地球上有70亿人，你不能指望我谁都认识。而且你迟不迟到，关我什么事。”他把目光从书上移到了韩吉身上。

“什么？等等！你不是来约会的吗？”

“我们在约会？”利威尔扬起一根眉毛。

无数问题涌进韩吉脑海。还没等她问出口，利威尔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接起电话，“我在路上了。”他回复电话另一头的人。现在，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茫然，他困惑地盯着她，就像刚刚她做的那样。通话结束时，韩吉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挂断声。

利威尔喝下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再见了，四眼仔。”

“是啊，再见了，小矮子。”韩吉虚弱地回答，听起来像是在说悄悄话。她看着这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离开咖啡店。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她一直跟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而她还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约会对象？！

字数3.1k，大家情人节快乐

走 微勃  

 

她上了妆。睫毛沾了颜色，沿着上眼睑弯弯的晕开。利威尔确信自己没看错。第二眼发现她的脸颊扑了粉。第三眼落在她鼻尖。然后他的呼吸一滞。她的嘴比往常红润，像颗饱满的樱桃。

 

利威尔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

 

搞什么，这个臭四眼。

 

趴在桌对面办公的女人却是不以为意地翻了一页报告：“你盯着我做什么，不用工作吗？”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但不想被他——不想被人盯的话为什么打扮得像那种女人一样？

 

“你搞什么，脸画得像鬼一样？”

 

韩吉一怔，接着如梦初醒地笑起来，“哦哦这个啊……”

 

“对不起嘛，”她抬手揉搓面颊，“我忘记洗掉了。”

 

“都是为了王都的酒会做准备，昨晚那边来了邀请帖，说有大笔赞助。”韩吉碎碎念着，无视对面投来的冷光，“今早消息传开，全调查军团的女孩子都很期待呢。”

 

“所以你也和她们一起闹？”

 

“当然是有条件的，作为交换，米凯答应下次帮我抓一头7米巨人。”

 

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叫利威尔想对着谁踹一脚，却又说不出哪里不痛快。

 

“虽然是大家的好意，但那些东西根本不适合我，”韩吉并不可惜地叹息，“不过……”她一手支起下巴，像在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措辞。

 

“不过什么？”

 

“我发现……偶尔扮扮女人也不错。”

 

失语片刻，利威尔才闷哼出声：

 

“你本来就是女人。”

 

然而他还是迟迟不能适应今天不太一样的韩吉。虽然依旧一身利落的男子装束，脸蛋却……感应到他视线似的，那家伙稍微抬高了报告，遮住半张脸。她的睫毛很长，低垂着，像只蝶。他一偏头，惊了它，于是她又拿手胡乱抹了抹脸，然后重新埋下头去。

 

利威尔往喉咙里灌了口茶。

舌尖又苦又麻。

 

解不了渴。

 

“冷掉了吧，从我进来就没看到茶杯冒热气。”那边笔尖划过纸，换上平日和他斗嘴的语气，“过了品红茶的最佳水温，现在也不是喝茶的最佳时刻，对不对？”

 

利威尔不知道该后悔亲手教她泡茶还是该夸奖她浆糊一样的脑子里终于有了点别的东西。

 

“废话真多。”

 

“哈，承蒙夸奖。”

 

一阵并不让人难受的静默。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在两个人的脚边流淌一圈金色，终于还是忍不住。

 

“你又怎么了，房间着火了吗？”

 

“哦哦，还不是昨天的缘故。昨天做实验太过专注所以失手打翻了一排高锰酸钾试管。”

 

“……”

 

“原本想去埃尔文那里，但他正在会客，而且采光最好的就是你的房间嘛。”

 

“报告写完就给我出去。”

 

“遵命。”

 

不看也知道她在扯鬼脸。

 

“之前娜娜巴一直鼓动我换种装扮，所以米凯才会提出跟我做交易。”

 

他讨厌八卦，但那两个人成天眉来眼去瞎子都明白怎么回事。

“她想替你在酒会上找男伴吧。”

 

听不到对方腹诽的女人思绪在别处。

 

“不过，刚才我的样子——”

 

“啧。”

 

“我是说，刚才你看到我那个鬼样子，那种反应，”韩吉停笔，反反复复，说不下去，反而是男人不紧不慢地接话：“——想起了地下街？”

 

韩吉被说中心事，发现利威尔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一瞬不瞬看着她，包括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羞耻和未及掩饰的慌张。十几年过去，偶尔还会午夜梦回年少时那些潮湿闷热的夜晚，那条肮脏的街市，一扇扇暗红的门，贪婪的皮条客和把脸涂成调色盘的女人。“你当然不是。”有时他真恼火她天马行空的联想。“那些人和你天差地别。”

 

“对，对，”她笑，“我是奇行种嘛。”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利威尔重重放下腿，满是无奈。“你很……了不起。”

 

利威尔不知道该怎样夸奖一个女人。但他想她会懂。韩吉许久没有作声，双颊慢慢晕开像是未擦净的腮红。“这份报告差不多整理完了。”

 

说罢，倏地站起来，“埃尔文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几张纸，却像怎么也收拾不完。

 

“韩吉……”

 

对方不理。他干脆摁住她手腕。

 

“韩吉。”

 

有些急躁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午后格外喧嚣。

 

 

当女人一言不发把他按回椅子的时候，利威尔还是吃了一惊。她的的目光湿润，不知是好奇是认真还是恶作剧，就这样一点点，靠近他。呼吸都慢。有一瞬间就这样上下凝视对方。她的两片唇分开，利威尔的喉结一滚。

 

然后要命地，韩吉咬住了唇角，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臭四眼……”这是那道身影慌慌张张冲出去，一路差点撞到门时，利威尔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FIN

       
写的远远比一开始想的要多，久等了！！！！

————————————————
     

       利威尔的房间位置极好，是太阳刚好照进来的程度，阳光…是他在地下街时不会有的，虽然不言于表，但他其实很喜欢这种状态，适当的阳光能杀菌，让屋里的潮气被驱散得更干净，温暖.

      此时，他脱去了上衣正坐在床铺上，旁边是一个算不上妙龄但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女人”，她脱去军装夹克，黄色的衬衫在屋内阳光的折射下明亮无比，她抬起他的手臂在眼前端详，利威尔不自觉的看向她…却只能看见镜片之下那细长如扇的睫毛，她时而也会再指示中抬头看向他，然后咧嘴一笑.

    然而这种时候并不会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发生，因为————

    “肌肉组织是成年男性的正常状态”她认真的把捏着自己的手臂和肌肉嘴上发着指令“用力三秒…”而他只能照做.

   “再来一次…”

   “嗯，正常…”

   “尽量把这东西用全力按压到底…”

  他依旧照做，只是他把那个大概是想测试他握力的东西捏爆了，韩吉兴奋的直呜呼“超厉害啊这个”.

   “莫布里特，这个直接按照测试器的最高值记录就好”

  “是，班长”她的助手拿着本子在对面认真记录.

  是的，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韩吉被允许对他的身体进行一定程度的检查和测试，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韩吉是真的想要把利威尔做成一本可直观的数据.

   “单是配合做体检是不是很无聊？…要不要顺便聊个天？”

  “反正你也会想和我聊巨人什么的吧”.

  “嘛，不聊巨人的话就聊聊利威尔个人档案以外的事情吧”随着她的话，莫布里特从本子中调整了纸张，并且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当然利威尔注意到了莫布里特在看到调查卷的时候一脸便秘的表情.

    “利威尔你一天上几次厕所…大便多还是小便多，小便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会起夜吗？”

   “……”利威尔.

   “这些问题太变态了班长，就算是分队长的要求利威尔先生也不会想回答的吧”莫布里特简直看不下去.

   “大一小三…要看食堂的伙食来看，也有便秘到两天只能出一通的时候…至于小便，还好吧…白天红茶喝得比较多的话确实会起夜但概率很少”淡定回答.

   “嘛，因为是利威尔所以真是太规律了，顺便一提，我很少上厕所哦”

   “你那便量根本就是没得进所以没得出吧”也不想想她每每做起研究一旦投入就会废寝忘食的程度.

   “真的就答了？！”莫布里特表示震惊.

   “平时除了食堂伙食以外会有什么是经常吃的东西吗？”

   “嘛，你上次送我的饼干还有”除此之外他的吃喝也就是兵团里会有的条件而已，至少目前的他倒是没什么条件去尝试新的东西.

   “哇啊，希望不会过期，那个是真的不错呢，但对利威尔你的体质应该没有影响才对，所以不做记录了“

   莫布里特摇摇头只能在两人的谈话中抓点记录，等到韩吉把各种让人无语的问题问完，眼瞅到另一份明显是关于恋爱话题的自制问卷，莫布里特明白任务结束一脸如释重负的抽着手上那几张调查问卷，行了一个敬礼后风一样的走了.

   “利威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个是检查的一部分？”

   “只是出于个人意愿的询问而已…我要调查的事情莫布里特已经拿走了，他会替我整理出来的“韩吉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坐到了刚才莫布里特坐的位置上，拿起莫布里特留下的夹板翻到了她自制的一张问卷.

   “这个我拒绝回答”

   “这可不行，多少姑娘指着这份问卷来指定夺得利威尔芳心攻略呢…”韩吉的坐姿很端正，比喜欢翘二郎腿的利威尔还要端正，厚镜片下的眼睛在穿衣服的利威尔和问卷中来回“稍微给点提示也好嘛，性格长相类型，身材要求什么的“.

    “卡妮娜…”利威尔一边扣着扣子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吉.

   “哎？你原来喜欢这种的啊”韩吉回忆了一下那个女孩子，在调查问卷上写下几个要点“温柔可爱，身高在150到160之间，是娇小可爱的类型呢，她说话声音不大又很温柔，非常贴心的好几次帮我在口渴时添送水流汗时递毛巾来的，嗯确实会是利威尔会喜欢的类型呢”

    “我是说那个叫卡妮娜的丫头喜欢你吧”

    随着韩吉动作的笔顿在那里“哎？喜欢？”

   利威尔不满的嘁了一声“混蛋眼镜，指望这个幼稚的问卷赚外快而询问人家择偶标准的时候不妨多注意一下身边在意自己的人吧”

   “那家伙是真的喜欢你吧，虽然可能是把你当男人看了，但你要让人家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我我我会找机会和她说的…”

    韩吉稍微慌乱了一下，手不住的去挠脑袋一脸烦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每次有这种心意的都是女孩子，虽然不是特别在意和感兴趣这方面的事儿，但我也希望哪天和我表白的是个优秀的男人啊…”

   下一秒她猛的想到什么私的猛摇头“还是算了吧…真要找个男朋友还不如学着她们找个干净点的男JI”这样的话就算哪天突然不在了也不至于留下另一方的悲伤，这是大多数人默认的真理.

       利威尔能感觉得到自己心里升起的一股烦躁，或许是这个女人不知羞耻的发言和想法让他的洁癖作祟得直想吐，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出发点是对的，调查兵团是死亡率最高的兵团，死在墙外的优秀的人数不胜数，活下来的也许是优秀也许是例外与幸运.

    对于调查兵团的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把生死过目无数次的他们可还没天真到随意对人许下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之类的允诺.

    利威尔在整理自己的领巾时，看向懊恼着想要修改自制问卷的韩吉，他知道韩吉的优秀也知道她在兵团待的时间比他长的多，但例外和幸运不会是永远的.

   不去记挂那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所谓感情的东西，其实是最好的，利威尔似乎明白了韩吉为什么在决定加入调查兵团那天起就相当于从家族除名了.

    无所牵挂不畏失去，是残忍却也是她唯一能给的温柔，好在血脉同承能够理解韩吉的选择，不算断绝也没有太多依恋，你早已选择奉献心脏，若你回来我们美食美酒招待，你若无信我们也不必因为失去而悲伤.

     追求的道路上总是不断的舍弃只为拥有更多，相信选择加入这个兵团的大多数让都是如此吧.

    至于在找男人的事情上韩吉总归只是说说，她一心扑在研究上，自认为根本对这方面没什么需求.

   

      “第29次壁外调查，出发！！！”

      随着沉重的大门打开，调查兵团的人马迅速冲出墙门，踏向那个充满着未知与恐惧的墙外. 

    队形的训练效果非常不错，利威尔眼望着前方的艾尔文，跟着他的步伐踏入了巨人的世界.

   他们离开墙已经很远很远了，那是一块可见天地向接的广阔平原，视野良好，占据一处平地而起的丘陵就可以随时看见巨人是否出没.

     侦查部队在前方小树林发现六米级巨人一只，但他们没有立即将其斩杀.

     利威尔跟着指挥小队在丘陵上做着警戒，问旁边的埃尔文“为什么不做了那个蠢兮兮的家伙”

   “在能把控情况的现在，提供韩吉他们对巨人进行研究的条件是必要的事情…”随着他的目光，韩吉一众的十几人驾着马车赶往那片小树林，隔着老远利威尔都能听见韩吉欢呼着“巨人！！我来咯…”

     在韩吉的指示下，他们利用那个新做的捕具将那只巨人的四肢全部钢索巨箭穿插并且依靠树木对巨人进行固定.

   那只巨人咆哮着牵动钢索，被钢箭穿插的地方一直在冒蒸汽，除了韩吉班所有在场的人都是提刀戒备状态.

   “凯吉，辻迦…眼睛”随着韩吉一声令下，两人刀片切入，巨人两眼喷血，韩吉看着自己手中的表指针一点点跳动，那只巨人两眼散发着蒸气正在逐渐愈合，直到他的眼睛恢复视力甚至是完好如初.

    “67秒…与第九次十一米级的破坏视力的恢复时长数据基本吻合”她合上表盖“是确定性的巨人视力恢复需要至少一分钟时间“.

    莫布利特举手示意记录完成“下一个是封锁巨人行动的有效攻击处” 

     “跟腱处深度10公分角度30，凯吉来做”  

    “是”凯吉利用立体机动装置随时调整位置，他对尺寸的把控相当精准，按照韩吉的要求他可以在不使用量具的情况下做到分毫不差.

    在连续做了十几项以后，在树上负责看钢索固定程度的人立即报告“固定上肢处树木要坚持不住了”

    “左下肢的树也是，韩吉班长…”

    看着眼前痛苦哀嚎着被他们削割又愈合的巨人，钢索被拉得直响，韩吉发射固定装置，上到巨人的后颈处，认真的说着那巨人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因为需要调查没能让你直接死去，在这一会儿里如此痛苦，但你的贡献我已经收到了哦…谢谢了！！”话毕，她拔举起双刀干净利落的削下了这只巨人的后颈.

    被杀了的巨人散发着大量蒸汽逐渐消散，在其他人收拾捕具时韩吉拿着莫布里特记录好的数据确认.

    “喂，四眼…怎么样”利威尔策马而来.

    “嗯，这个小可爱很好的给我们提供了需要的数据哦，可惜的是时间太紧迫了，如果能有办法持续拘禁他让我可以再做些其他实验，并尝试和他沟通交流就好了”

      她回头看着已经蒸发得只剩骨架的巨人，因为不能控制太久，所以她们的实验调查总是很艰难，像今天这样可以完美进行的的机会少之又少，但还是不够…她需要更多更多可以了解巨人可能性，如果有实验体样本什么的就好了.

   “如果能养只巨人的话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随时进行实验了”

   “笨蛋吗你，被当成家畜圈养起来的是人类 可不是这些家伙，想要宠物的话回去自己养只猫啊狗啊都比这个实际…”利威尔打断她的异想天开.

    “好吧，是要继续前进了吗？”

   “团长他们正在商谈设立据点的事儿吧，埃尔文让你也过去听一下”

    “嗯”韩吉应下，辻迦牵来她的马，她翻身上马交代自己班上的成员“你们迅速回到物资护卫队继续前进，我去去就回来了”说完就和利威尔驱马赶往指挥中心.

   

  “这片树林就把它作为人类反击的第一据点…”基斯指着地图上的一片森林，那是他们无数次壁外调查所探查出来的地形图，毫无疑问是用调查兵团无数士兵的牺牲换来的成果.

    “具最前方的侦查部队传报，那片树林…不知道为什么聚集了至少五只的六米以上的巨人”

   “必须战斗了啊”基斯眉头总是盘着一股黑气“只要拿下那里…”.

   队伍继续前进.

   马蹄踏过的土地上，被风雨削去青草露出了黄土，几滴雨水滴落其中，而远处的天边逐渐乌云笼罩黑的压抑.

    仰望天空的埃尔文眉头皱了起来，感觉相当不好啊，他们出来太远，墙内的天气预测情况完全不受用，这边赶上雨季了.

   

     大雨 树林 激战…

     又是一波又一波人的丧命，即便是拿下了那片森林的掌控权，但就损失程度已经无法继续设立据点的结果而言谁也不能说算得上什么成果.   

   损失了近乎八成兵力的壁外调查只能下了撤退命令，然而在残余兵力会合时，明明韩吉班的人都已经到了却不见韩吉的身影.

     她应该是在临时会议以后就赶往他们研究小组所在的物资护卫队了才对，虽然那之后不久他们就进行了与巨人作战.

    凯吉说对巨人研究调查后韩吉来报告后就再没回去了，他们一直以为她是和总指挥在一起的，当双方都从中意识到韩吉消失时，都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时间从指挥队前往护卫队时刚好要经过那边小树林 那里应该是古拉多分队，他们队的人好像也没一个回来——难道还在刚才的那片树林里”

   “要救援吗？”

   “这种状态下…吗？”

   他们不住的沉默，他们如今已经是残兵败将，刚遭受一次惨痛的败仗的他们可不会对到现在还没归队的队友抱有他们说不定还活着的希望.

    辻迦把手上带的巨人调查的相关资料全部交给凯吉，自己就去牵马…

   有人拉住他“喂，还不确定韩吉班长是不是还活着，现在回去万一又遇上巨人怎么办”

   “但是那不是别人，韩吉班长是我们研究小组的大脑，人如果连大脑都没有要怎么思考，巨人的不解之谜又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接近…”辻迦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其实性格温和得不行，眼下他却有些失智，他现在带的眼镜还是韩吉给他换的.

    埃尔文看着那边韩吉班那边的动静，即便在心里默念十几次“相信韩吉”他也眉头紧皱，基斯自然也知道，只是如今他还在在败北重沉郁正在和人确认尚存人员状况，埃尔文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他或者说希望他有所指令，他循着目光看去，是韩吉班的人还有利威尔，他们对上彼此的目光.

    只这一看，利威尔就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一样，扯着僵绳一夹马肚子就往他们说的位置冲去了.

     在快进入小树林的时候，利威尔见了落在各地的血迹和残肢，其中也有他眼熟的人，都是古拉多分队的人，还有一匹马在不远处吃草，利威尔记得那是韩吉的马，那韩吉应该是在树林里是没错的.

    他把马留在树林外，启动立体机动装置，飞速在树林间活动.

   树林里也有队友的尸体，还有有没有完全蒸发干净的巨人的尸体和骨架 说明还有人在战斗.

    他穿行在树林间私下寻找，这个不是韩吉，那个也不是，这个绝对不是，韩吉个子没那么小，利威尔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在其中找到韩吉还是害怕看到她.

   期间他还砍了两只不到五米的巨人，溅在外披风上的血很快蒸发干净.

     “四眼…还活着的话就給我回个话！！四眼！！”利威尔落在一棵比较粗的树干上，四下喊着他对韩吉的外号.

    他喊了好几遍，但都没有回应，他开始紧张了，刚才埃尔文一定是想让他把韩吉带回去，可是那家伙到底在哪.

     前方被巨大的黑影笼罩，一只十米级巨人突然出现在身后，大手向他挥来，利威尔一下子握紧了刀一个飞旋就斩下了他一只手，他借着一颗大树落脚正要再次挥刀，却见痛苦咆哮的巨人身后跃起一道身影，他很快在那一声蓄满了愤怒和战意的吼声中认识到，那是韩吉.

    韩吉奋力削掉了那只巨人的后颈肉，而因为在树林里空间有限的原因，为了避让巨人的飞甩的手臂和树枝，她一时失重撞到了一边的树干上，整个人更是惯性作用的落地后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韩吉只觉得口腔中一股子血腥味呛得自己咳嗽不止，从地上爬坐起来，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宣告废掉了的最后一副刀片，无力垂落双手卸去了所有的痛苦和希望.

     韩吉清楚目前的状况，战友都死了，最后一副刀片也宣告彻底破废，撤退命令发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她没赶上…不能算是谁丢下了她.

   早在进入调查兵团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觉悟，如今她已经忘记了恐惧，内心意外的平静.

     “偏偏这时候还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算什么回事”身后利威尔的声音响起.

    “利…威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吉惊讶的的看向他，脸上都血迹正在蒸发，她得了一瞬的放松“原来如此，我还说那家伙怎么好像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才让我得手了”她艰难都从嘴角上扯出一个弧度“这个我可以算你辅助讨伐数的”

     韩吉眼里又恢复起了光，她激动的动了动身子，但很快就因为疼痛把所有动作滞留半空，她看着利威尔，天知道她此刻又多想抱抱眼前的人好表达一下彼此的深刻友情，即便是单方面的.

    “这不胳膊和腿都还在…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巨人的早饭了”利威尔环望周围的一切“这里 只剩你了啊”

    韩吉看着已经散发着大量蒸汽的巨人，没有回答，毕竟她砍巨人的时候已经没人能来援助了，哪怕是呼救声也没有.

   “你这是回来找我的吗”.

    “埃尔文还不想失去你这个部下，虽然大部分时候你的脑子里像是装满了屎做些恶心讨厌的事儿，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而且看你这个样子也没有力气和那些蠢东西做友好交流了吧”.

    “原来是这样，埃尔文的命令啊…实在是让人意外呢”她从进入兵团不久就得到了埃尔文的赏识，对于如兄如师的他韩吉虽然知道无法洞悉他的全部，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同样的状况已经有过的太多太多次了.

     韩吉一直断续战斗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能用残刀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她拖着残了一腿的步子走向几棵树长得密集的地方，作为临时护墙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她扒开杂草时利威尔看到里面还有个人.

     他认出了那是韩吉的恋慕者卡妮娜.

     她已经没有了手，虽然做了简单包扎但血还是渗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了少女的明媚动人只有苍白得即将灯枯的模样，早已经因苦痛失焦的双眼逐渐凝聚在一起卡看着眼前的人.

     “卡妮娜，我们得救咯…我现在就带你回家”韩吉在她身旁半跪下来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少女按住了手，她虚弱的摇头“已经没用了韩吉前辈”.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知道自己生命此刻已是尽头的少女伸着仅剩下的手想抚摸眼前的人，韩吉看着少女，握住了她颤颤巍巍伸向自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顾她一手的血抹了她一脸.

      “我其实…很早就喜欢韩吉前辈了，在还是训练兵的时候就一直…一直注视着你，看着你出城然后总是满心牵挂，一直看到你回来才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述说藏在心里已久的话.

    “但是我果然不能像韩吉前辈一样在见过墙外的天空后还能平安回去了呢，不过这样也好…在墙外的天空下睡去是不是灵魂也就自由了呢”她像以往一样笑得明媚.       “你们的灵魂会是指引我自由的方向，我们一定能走向…那个没有巨人的世界，” 韩吉压抑下去的悲痛让她看起来有些淡漠，如果不是因为相互紧握的手还能感觉到她的颤抖的话.

   “如果能早点告诉您我的心意就好了”少女流着泪还努力微笑“我们要先走了，但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谢谢”韩吉低下头吻住了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少女的手抓着她披风的手垂落下来，彻底宣告死亡，

     “得赶快走了”这样的场景不算少见，却也容不得人继续沉沦其中，哪怕是为了她口中的“长命百岁”他们都必须认识到继续逗留没有什么益处，利威尔转身吹起了口哨.

    韩吉把卡妮娜的披风盖住她的脸，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出来，原本就在不远的马很快赶来，考虑到韩吉这副状态利威尔只好扶着韩吉也骑上了自己的马，她的马则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他们没遇到巨人，韩吉从上马起就把头靠在他肩头上，沉默不语，或许是太累或许是已经没有了意识支撑，但好在利威尔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确认对方还活着，他低头看了一下那只带血的手正环在自己腰上，血没有蒸发，那血无论是队友的还是韩吉自身的都能让利威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他们很快跟上了队伍，回到埃尔文面前“埃尔文，我把这家伙带回来了…”

      “韩吉怎么样”

      看着趴在利威尔身后昏迷的一脸血的韩吉，她身上有多处伤口还有血迹，实在不是个能让人放心下来的状态，莫布里特看见的时候都要吓哭了.

   “胳膊腿都还在，脑袋有没有问题要等她醒来才知道”利威尔伸手扶了一下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

    眼下来不及说太多，只是立即让人把她搬上了伤兵的车，队伍加速返程.

    韩吉是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苏醒过来的，伴随着各种夹枪带棒的指责和失去亲人的悲痛的哀嚎，还有基斯团长自责与崩溃的向询问他的人道歉的喊“这次我们又没没能查清他们都身份，没有任何的成果”

   韩吉的眼镜早就被取了放在旁边，哪怕视线不清楚但她觉得光也实在太刺眼了，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只觉得有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这次壁外调查之后，基斯辞任了，似乎是早就有想法的事只是这一次的失败让他彻底明白了，调查兵团这个代表人类追求自由的兵团如果是由埃尔文带领更合适，在见到他宣誓的时候基斯就明白了.

    他的步履沉重无比，就好像这些年见过的生死亡灵全压在了他的肩头上，连抬头挺胸好像都变成了很难的事情，有人帮忙把他的行李搬上车，他正要上马车时看到了驻着拐杖也可以狂奔的韩吉，她穿着军装肉眼可见的地方基本都缠了绷带或者贴了药膏，本该是躺着休息的人却披着披风一路赶来给他送行.

      “瞧你，总是这么不注重自己身体可不行啊”基斯一向不苟言笑，严肃沉稳又带着一股子阴郁，韩吉受艾尔文特别推荐后担任研究小组的主力一直都表现不俗，是个在知识方面相当聪明的家伙，但最大的毛病就是这个，容易专注一件事而忘了自身的状态.

      “以后会去哪里…”韩吉驻着拐杖看着他.

    “军团已经安排下来了，去训练兵团，告诉那些新兵蛋子巨人的恐怖之处…”.

   “那我要先替那群新兵们提前心疼一下了”韩吉笑得苦涩“有那么严厉又恐怖的教官”

   “我在那里还能发挥自己还剩下的价值了，调查兵团在埃尔文的带领下一定会寻找到前往自由的那条路的…再加上有你们这么一群家伙的话，人类肯定能更快接触到这个巨人真相和自由吧”

    “一如当初入团时一样，我会继续为了夺回那让人类被夺走的自由继续战斗，献出自己的心脏，希望以后调查的成果能够让你的发根更坚强”韩吉正式对他行了一个军礼.

     “加油吧，韩吉分队长”基斯拍着她的肩，然后与她错身，听到她发出疑惑的声音时故作轻松一笑“虽然正式的军授还没下达，但第四分队的队长就是你了韩吉佐耶，怎么？从我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可能没有什么惊喜感？”

    “惊喜感什么的，如今这状况，我只能说我绝对会依旧全力以赴的”

   “我一直都相信你会的，毕竟你可是韩吉啊”说完他迈步上了马车，在韩吉的目送中离开了调查兵团.

  

   在兵团因为团长的换任和各项人员调整，关于牺牲士兵的家属慰问，此次壁外调查的详细作战报告书，以及幸存人员的各个书面报告都在忙忙碌碌进行中时，刚升任第四分队长的韩吉在提交了关于巨人的研究报告书以及简单开了个分队内部的会议后，把自己倦在实验室里.

    在大部分人终于因为工作停歇下来而感受悲伤后劲时她已经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第四天了.

     丽奈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一箱酒，说什么庆祝自己又一次活着回来，庆祝韩吉升职，庆祝兵团路口对面卖的姑娘准备结婚了，总之找了一堆理由就要喝酒.

    还把躲在实验室里埋头搞不知道什么研究顺便搞阴沉的韩吉给拖出来了.

    只有油灯点亮的食堂的一角里，陈旧的桌子上有着一堆的空瓶子，曾经能坐满一桌谈天说地的几个人如今只有三个人.

      就这酒桌上的状况看来，很显然丽奈又一次失去了她的男朋友，他们才相处了三个月，她明明有过很多个男朋友可她总会是被留下的那一个，生离死别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习惯不来，而喝酒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能忘掉疼痛的最好方法，以酒治心伤的丽奈勾搭着伤患的韩吉非要和她碰杯“真好啊，我们又一次活着回来了～而且韩吉也升职了，可以庆祝一下的吧…别给我拉着那张脸，显老”

     “升职什么的，第四分队的队员现在连十个人都不到，基斯团长这么多年…是因为无法面对死去队友的愧疚吧”韩吉叹气“那明明不是他的错”.

    “那个老男人走了就走了啊，新团长可比他帅的多了”丽奈勾搭着韩吉的肩高举酒杯“别惦记那个大叔了韩吉，来一起干杯吧！！！你从刚才就没咋喝”

   纳拿巴想阻止丽奈这种蛊惑病患犯忌的行为“韩吉从很早以前起就很崇拜团长啊，如今这样离开她多少会有动容嘛…她还是个重伤患不要勉强她了”

      要求碰杯没能得到满足的丽奈侧身凝视着韩吉那低垂的双眸许久，心中涌起一股气，突然猛的起身抓着韩吉的肩把她按在她身后靠的柱子上，连顶上的油灯都被连带得晃了火舌.

     她低吼道“基斯团长算是全身而退了，胳膊腿眼睛什么的一点也没少，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算好事，你到底在这儿郁闷个什么劲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家伙吧”.

      自从她成为研究小组的主力以后，她把别人悲伤的时间都直接给给了工作，或者是为了得到新的研究材料而庆祝高兴，在别人眼里看来显得过于冷漠，但是用成果去回报死去的同伴所奉献出的心脏便是她的方式.

       此刻韩吉看着丽奈酒红的脸上泪水充满了眼眶“修斯那家伙可是死在外面了啊，就当着我的面被吃掉了啊…”喊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哭腔了.

    “喂丽奈…”纳拿巴起身架住她反驳回去“韩吉她没有失去爱人…但也一样失去了战友和前辈，她也一样悲痛，但是就让她这样就好了，让她这样就够了”

     “那就哭出来啊…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回来你得能不哭甚至是笑着安慰别人，要勉强自己不去悲伤成为别人最后可以看到的乐观，既然难过和痛苦那就大声哭出来就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啊…我也想像你一样那么坚强啊”她的头几乎埋到自己按着韩吉的两臂之间，双肩因哭泣而不住的打颤.

    “卡妮娜和我告白了哦，在她临时之前”韩吉突然说，而那两人震惊的看向她，然后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双眸，她伸手撩开丽奈散乱下来的长发“但是抱歉丽奈，我并无法与你感同身受，为爱人的死去感到的是什么程度的悲伤，我不懂啊…”        丽奈的手劲松了些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骂到“你怎么可能会懂，你爱的可都是些没脑子只知道吃人的蠢玩意，根本不能算是人类的感情”.

      她一副我输了的样子瘫坐回去“在感情方面干净得要命的家伙，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是該羡慕哦还是为你感到可悲”不过大多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这种伤痛韩吉永远都不要体会.

    纳拿巴也扶着韩吉坐下来“丽奈，过了今晚你也好韩吉也好也都要好好给我好好继续之后的工作啊”

    今晚，被誉为兵团里酒量最好的女兵纳拿巴表示她可以陪她们不醉不归，只要她的友人能从这次的悲痛中迅速走出来.

     去军部做当面报告回来的埃尔文远远就听到了食堂这边的动静，同行的还有米可和利威尔，然后他们去看时也不免被眼前这一幕给气到还是笑到.

     那张长桌上，那个平时气质熟女哈哈哈哈个不停，那个曾经的千杯不醉不倒明醉了还跟着一起又哭又笑，还有一个平时最嘻嘻哈哈的四眼却一脸消沉的背靠餐桌时而勾起略带嘲意的轻笑，把自己那条打了板的腿搭在另一条长板凳上做着莫名其妙的45度角，时不时叹上一口气然后端着那个上了年纪的不锈钢杯子干掉，打了一个肉眼可见熏气的酒嗝，然后红着脸蛋举起杯子“再来一杯”.       

         米可臂上挂着纳拿巴，肩上扛着丽奈和艾尔文一个眼神示意后面还剩下的一个让他解决以后就先走了，艾尔文手上的东西还没放下，而且为了处理这些事物他大概还需要加班，看着烂醉的四眼当然不能不管，更何况还是个伤患，于是他看向利威尔“能拜托你送她回去一下吗？”.

      从食堂回到寝楼算不上多远的路程，利威尔用拐杖托着韩吉的屁股，一脸嫌弃的想要躲开她在在脖颈边酒气熏熏的呢喃，偏偏这家伙酒精作祟还晃着完好的那条腿大大的拖慢了他的行程，让原本不远的寝楼好像远在天边.    

     “我跟…跟你说哦，卡妮娜她，她…和我告白了哦”韩吉声音变大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他就在旁边看着呢.

  “我果然…是个…是个大混蛋啊混蛋”韩吉突然两臂搂紧他的肩，就好像她当初抱卡妮娜一样，声音颤抖着“在你临死前还那样骗你…对不起…对不起”.

   “嘁…她听不到的”利威尔把她往上提了提“那个时候，她是笑着走的吧”想起韩吉那个不知道算作什么的吻，但他确实看到了少女的嘴角上扬着被她拥进怀里.

   利威尔认真的说 “是你让她最后一刻得到了幸福，所以不需要说对不起”.

   “呜呜呜～～”韩吉把头埋在利威尔的肩头哭得越来越放肆，被拖着的屁股也因为身体下滑，以一条腿打着挺，另一条勾挂在拐杖上着以诡异的姿势在利威尔的背上开始 鬼哭狼嚎.  

     “喂！！混蛋四眼，你要是敢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我一定会拿你的那扫把一样的脑袋拿去刷马桶！！听到没有了”利威尔严声恐吓.

   “呜呜呜呜咻咻…听到了…呜呜呜呜”被吓到的韩吉简直是眼泪鼻涕齐流，一边扒着利威尔往上爬一边还发出了听起极其危险的干呕声.

      那天，利威尔的洁癖可谓是被韩吉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没有在他身上一吐到底是她最后的温柔，至于她趴在寝室地板上狂吐的惨样，利威尔表示那不关他的事，然后关门走人.

  

       在这之后的没多久的一天，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彻他们所在的区.

     装备房里，正在擦拭自己立体机动装置的利威尔自窗口他能看见应该是传令兵的人直接骑着快马冲进了团部！

      “紧急状态！！！希干希纳的外门被破坏了！！！”这一声像颗弹药炸掉了随意的平静与安宁

   “紧急情况…除了不能战斗的伤员以及后勤保障组，全员立即赶往希干希纳区…”    

    上次壁外调查回来的只是二十多个人，除去重伤者能投入的人力也不过十来个人而已，留守本部的后勤组和没有参加本次调查活动的人员算下来也不过是两个分队的人数，即便如此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全部出动.

    他们在赶往前线的路上就遇到了又一波传令兵说内门也被突破了，内门被突破也就意味着玛利亚墙彻底沦陷了.

      人们在笼子安逸得太久了，久到麻木忘记了灾难为何物，驻扎兵团也好…守卫也好，对于灾难来临完全无法应对，米可已经提前赶往第一线的驻扎队伍进行援助和对巨人作战指挥.

    骑马前行中，利威尔看着衣衫遮蔽不及之处全是绷带的韩吉以及她脸上还没彻底散去的淤青，还有那条最近才勉强不用拐杖的腿.

    “四眼，还行吗？”

    “管他行不行的，现在这种时候也只能上了吧…但是为什么…墙壁可是有五十米高啊”她看着那已经可见的墙体，已经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巨人才能破坏得了”.

   “初步消息是门被破坏了，缺口太大根本没有补救的时间巨人就已经大片涌入了，韩吉，你带其他伤兵去护送民众离开”埃尔文突然下令“其他的事之后再考虑”

  “我的伤没关系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往希干希纳区吧，在那里拦截巨人的话总能多争取些时间吧”

   “把你那颗装满屎的脑袋从墙外完好的带回来是好不容易的事，你要敢随便再拿它去喂巨人给我试试看…”.利威尔用她能听到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协助驻扎兵团保护民众的安全很重要，这是给你的任务…”埃尔文.

   “我知道了”韩吉收住她所有的疑惑和担忧，一扯僵绳子驱马带着几个和她一样身上带伤的人，与他们分道去完成各自的任务去了.

      那一天，人类经历了史上的灾难， 对于安宁百年的墙内来说也是最大的考验.    

      距离希干希纳区被突破巨人向玛利亚墙内散发过了半个月，各区撤退到罗塞之墙后各区的大门紧闭，墙外是巨人墙内是难民，一边是逃生后空余的静谧一边是生存与绝望之下各类情绪的碰撞，难民也好罗塞墙内原本的居民也好，镇压几次大小不一的暴乱也足矣让军团人心力憔悴.

        不久后为了填补稀缺的粮食，难民被安排去开荒，调查兵团也重新在罗塞之墙内的托特洛斯区建立起了新的总部，就目前情况下没法外出调查计划的 调查兵们也被投入了和驻扎兵团一样的负责监视巡逻城墙状况，除了团长以及有着必要工作安排的士兵以外所有的调查兵都必须参与执勤工作.

      这天利威尔执勤换岗回了兵团，正打算回宿舍休息却听到了一楼尽头好像是医务处的声响，那里门开着里面却只有微光在晃动，大概是什么人在打灯找东西，已经是凌晨了他不觉得医务兵会这么闲着没事在自己的工作区域鬼鬼祟祟.

     他往那边去，隐去气息靠近医务处果然看到有人在翻箱倒柜，然后突然出声“谁在那”

    “哎？”那人从柜中转身，险些撞到背后的架子，唯一光源油灯照亮了那张明显惊慌的韩吉“吓我一跳”她好像有些紧张总之鼻音很重“是利威尔啊”

     “你才是，那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我找点东西…马上就走，刚搬的新医务室和以前的布置不一样了有点难找”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从柜子里摸出两瓶药瓶，然后一边看着名字一边从里面倒出药粒.

   借着灯光他发现韩吉的脸红红的似乎眼皮也几乎要睁不开了，连呼吸也比平时重很多“不舒服就找医务兵，接纳拿巴下一班岗的是你吧”

    “我知道，我吃点药后就过去”韩吉继续配药，样子相当娴熟，想必不是第一次“只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而已…”她用油纸包好几包药片揣在兜里.

    “你会发烧的原因是因为伤口不及时处理发炎引起的吧…还是上次壁外调查的伤吗？这都多久了”

    “不，之前协助驻扎兵团维护难民救济治安的时候，给人劝架被波及到了…应该是有牵扯到旧伤了”她把药瓶子一一归位，期间还因为扯到了什么伤口一脸扭曲的放缓了动作，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配个退烧药而已，我还是可以的…也不必劳烦本来就已经很辛苦的医务兵”.

    利威尔看着她已经装备好了立体机动装置，算了算换岗时间其实还早“不必那么急着去吧…换岗时间是四个小时吧“

    “嗯，这药效有点嗜睡成分，我待会儿会直接去哨岗那里睡一下的”她说完要走却被利威尔一把抓住了马尾拽着留步直呼“疼！！”

    韩吉一边保护自己的头发一边疑惑的回头看“干什么啊你”  

   “现在能找到酒精吗…”

   “怎么，利威尔也因为受伤需要消毒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某个柜子处拿出一个托盘放到桌子上“这个还好放得比较明显“.

   等把这些都全部归位好，她关了门，因为要把钥匙还到男寝那边的管理处，所以和利威尔同行，顺便聊了两句巡逻期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利威尔表示除了天冷的不行其实都还好.

    她正准备离开时，利威尔一把拽住了她的兜帽，她被迫住脚无奈道“又怎么了啊利威尔先生.

   “衣服脱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着那个一脸冷漠说出那句话的男人，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 从他手中救下自己的帽子无奈的说“我说你啊，至少对女人的话不要随便说这句话啊，会被当成性骚扰的哦”

   “嘁…谁会对你有那种兴趣啊”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事实上利威尔是相当细心的，其实想想也知道一个有洁癖的人对事情的观察也更细致入微，所以他能察觉到韩吉现在大概没个人帮她清理消毒后背的伤口也是不值一提的事儿.

     因为不方便去到有其他室友的韩吉宿舍，所以利威尔带她回的是自己的宿舍，这一次利威尔没让她拍灰了———因为太忙新宿舍他都还没来得及做彻底的清扫.

      韩吉一边嘟囔着最近大家都太忙了，本来想拜托人可是看到对方那一脸疲倦的样就会觉得不想麻烦和打扰一边脱着衣服.

     衣服背心绷带渗了血色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之下是她身为士兵的好几道的勋章，新的旧的深浅不一.

      “真是感激不尽，明明你也是刚巡逻回来吧”韩吉拿着衬衫挡着胸前的隐私地带，反跨坐椅子，趴在椅背上，把那些勋章面向利威尔，任由他粘着酒精的棉球清理着伤口.

     韩吉虽然为了研究和追索巨人把自己的安全意识抛在脑后，但其实她很怕疼，而且不是会特别隐忍的类型，喊出来虽然不能减轻疼痛但她也不想掩饰，消毒上药的时候听着她好几次都倒吸一口凉气或直呼疼，本着想惩罚她一下的利威尔下手也越来越轻“知道疼那为什么平时又不多注意呢”

     她“嘿嘿” 一声把头枕在手臂上，微微闭了眼，她黑眼圈很重，好像是最近这几天一直对着希干希纳地区被突破时的驻扎兵团提交的详细报告，还有目击者拼凑出来的破坏门的两个巨人画像，嘴上一直念叨着怎么会有比墙还高的巨人，那个看起来像是有铠甲一样的巨人为什么和其他巨人不一样.

    因为所能知道的知识太少有用的信息也不足以支撑任何一个可以推论，也就是她头发多不然照她那种纠结时喜欢薅头发的毛病，迟早年纪轻轻头顶见光.

      等利威尔重新帮她包扎好肩背上的

绑带，韩吉已经趴在椅背上睡着了，用来遮挡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椅子上，油灯的光算不上太亮，自然也没有映出暗处的不该随意示人的身前.

   “药效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明明都知道还以这样的状态还去执勤，发生什么紧急状况怎么能作出反应，笨蛋”.

      利威尔一边低骂一边把衬衫披在她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把她抱到床上放好，盖上被子，一边考虑着回来一定要把床单被被套清洗一边，一边披上自己才脱了没一会儿的披风，再一次装上了他刚取下来没多久的立体机动装置.

     最后再看着那个昏睡着的人，轻手关上房门，转身踏入了只有路灯在亮以外那个又冷又黑的夜里.

   

   —————TBC—————

*小日常

 

 

　　巨人的血真脏。利威尔反复搓揉小臂上被溅到那块皮肤，即使现在那里已经一片白净，只剩浅浅的刀疤。他仰起头，把自己完全浸入水中，手臂上仍然保留着黏腻灼烧的感觉，鼻尖好像再次闻到了腥臭。 

 

　　也许是因为混着同伴的血，他才怎么样都觉得那痕迹是刻在皮肤上的。该死的，眼睁睁看着同伴死掉这件事，不管多久，果然还是无法习惯。 

 

　　起身的时候带起一片水花，利威尔“啧”了一声。在壁外三天，兵团的人个个比巨人还臭，现在刚脱离那堆屎坑洗干净，他又断然不想要再拖地把自己弄脏。 

 

　　随他去了。利威尔揉了揉阵痛的太阳穴，留下那一道仍然散发热气的水痕。 

 

　　调查兵团在傍晚刚刚结束第二十九次壁外调查，这一次，甚至连同伴完整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五个新兵——他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记住，撤退时因为巡逻组判断失误，只来得及带回死亡人员的几只手几条腿，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属于谁。 

 

　　从前以为地上就是更好的世界，不论花多少代价他也想要带法兰和伊莎贝拉出去。但现在看来，不论是被圈养的居民，还是连敌人面目还完全不清楚就急着送死的调查兵团，都生活在伪装成尘世的地狱。 

 

　　不过是另一个地下街。 

 

　　如果那些阳光，星星和更广阔的世界，是必须踩着尸体才能看到的。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他从来不知道答案。 

 

　　但脑子里却有一个笨蛋，一条腿受伤依然蹦蹦跳跳的，“可恶！别来干预我！宝贵的实验题死掉了啊啊！” 

 

　　“吵死了，臭四眼！如果不管你的话，头早就被咬掉了！” 

 

　　对方少见的没和他斗嘴，而是一瘸一拐的扑到那只刚被斩杀的巨人身上。 

 

　　什么样的人才会觉得巨人是有趣的。除了精神不正常的屎袋，韩吉·佐耶。 

 

　　“如果不调查清楚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赢呢？” 

 

　　臭四眼，快从我脑子里出去啊。巨人这种东西，杀干净就好了。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没有生殖器，无法繁殖，却杀不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管他是哪里来的，都是敌人。 

 

　　“如果弄清楚这些，也许才能看到世界的真相吧。” 

 

　　真相？难道不就是地狱么？他终于忍无可忍抓起韩吉的衣领:“你是从理想世界来的蠢货吗，睁大眼睛看看兵团死了多少人！” 

 

　　韩吉看着他，说:“他们的死我很抱歉，利威。”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也没有害怕。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提起法兰和伊莎贝拉的人，利威尔也没有忘记出现在伊莎贝拉坟前的糖果。她的眼神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家伙仿佛在说:我和你是一边的，利威。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她说。 

 

　　这个聒噪的家伙总能说服他。她不害怕，不嫉妒，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羡慕。她的目光像某种鸟类。眼睛水淋淋的，没有防备心。 

 

　　令他想起出墙的那一天。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异常恶心，却也在看到无垠天空的那一刻，觉得还不赖。 

 

　　那天晚上他没有做梦。 

 

　　壁外调查后的第二天通常是利威尔例行的打扫时间。不久之前，他的清洁项目清单开始多了一项。 

 

　　“喂，四眼。” 

 

　　对方这次却没有从桌前弹起来，连连后退求饶，直到被他一把捏晕。 

 

　　“别装死。”他用毛刷柄戳了戳韩吉的后后背，对方依然毫无反应。 

 

　　韩吉撑着下巴睡着了，手里攥着笔。纸上最后一行字被墨水晕成了一团。利威尔从她手中抽出了笔，想着这次都不用把对方打晕。 

 

 

 

　　 

　　全身都痛，脖子特别痛。韩吉迷迷糊糊的想。她常常处理文件在桌上睡过去，醒过来腰酸背痛，哪里都不舒服。作为一个士兵，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身体热热的，绷着的每个细胞都松下来，一齐舒服的叹了口气。 

 

　　“活该。” 

 

　　做梦都要被骂吗。她不甘心的回了什么，背却被什么狠狠地摩擦了。 

 

　　啊啊啊好疼。明明比这更重的受了不知多少，但在这个过于舒适的时候，她只想哼哼唧唧。 

 

　　她一出声，利威尔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刷子。他不是第一次洗韩吉，但对方从来都是像条死鱼任自己清洁，根本叫不醒。 

 

　　“喂，醒了就自己洗啊，笨蛋！” 

 

　　但他一放手，对方却又不出声了，毫无知觉的往水里沉去。 

 

　　利威尔有时觉得，埃尔文将韩吉和他分到一个班，就是给他找不痛快。从地下街出来的他，几乎没见过比这个家伙更无法容忍的邋遢鬼。大半夜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自己的巨人实验成果，在他摔门之前还会拿出高级红茶诱惑他。这种古怪的家伙，真是可恶。 

 

　　就算是被一个男人打晕了拖去洗澡。来来去去那么多次，韩吉也从来不抱怨什么，反而还会大大咧咧的说:“昨天辛苦你把我洗干净，利威。” 

 

　　无条件的相信他。应该说她是笨蛋，还是完全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呢。 

 

　　明明摸起来，其实也是普通女人。手代替了毛刷，他抓着韩吉的腰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对方总算免于溺毙的危险。 

 

　　“利威？” 

 

　　脸颊因为泡在热水里覆上了粉色，发尾滴着水珠，一颗一颗从肩颈向下滚落。那双眼睛像从前受伤趴在他手里的鸟，无害的，温和的，透着一点水汽。 

 

　　“对了，今天是清洁时间来着，拜托你了。”对方笑嘻嘻的闭上了眼睛，利威尔想起那只鸟曾用柔软的脑袋蹭他的手指。 

 

　　他应该抓住对方的头发，质问她什么能够这么坦然。或者直接咬住她健康通红的嘴唇，跨进浴缸里让水一波一波溢出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自己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韩吉。”他低下头。 

 

　　“谢谢你，利威。” 

 

　　毛刷终于落在了地上。 

 

　　对方的声音粘上了湿热的水汽，带着半梦半醒间的含糊。他锋利的目光软了下来。 

 

　　只是臭四眼罢了。 

 

　　

“呼~“结束壁外调查之后，利威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一个热水澡，这次还成功活捉了两个，不算白跑一趟。

“那家伙应该很兴奋吧“ 利威尔自言自语道

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只在腰间裹了个浴巾，利威尔就走出了浴室，坐到了沙发上，为自己倒了杯红茶，顺便拿出了一罐身体乳开始涂抹

这是连同红茶一起，从利布斯商会会长那里弄到的，利威尔很喜欢这些精致的小东西。为了弄到手，很是耍了点“小手段”

“砰砰砰！”

利威尔刚倒了一大坨在手上，正一点点地往腿上细心涂抹着，就听到粗暴得敲门声响起。

“臭四眼，烦死了!”这家伙今天晚上应该在玩巨人才对，来这里干嘛。

手上的身体乳还没完全抹完，利威尔暂时不想理她

谁知敲门声更粗暴了……

“利歪~！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个笨蛋！“再不开门搞不好门又要被弄坏了，这门可是两周前被韩吉搞坏后刚换的。

利威尔不情愿的开了门“搞什么！臭四眼！屎又憋不住了么？！”

“我好想把宾玩坏了，它……啊……“韩吉正说着没想到利威尔突然开了门，保持砸门的重心一下子往前扑到了利威尔面前，还正好摸到了利威尔手上剩余的身体乳。

“我是来跟你说……咦？……这是什么……“韩吉看向手心，身体乳因为手的温度更加的透明更有流动性。

“什么呀？黏糊糊的……啊嘞？没穿衣服“

“咦！！！ 不会是！！……利歪，没想到你三十多了还是这么血气方刚啊……”

要不是只裹着浴巾，利威尔可能会当场把她踢飞

“这是身体……算了，你这种脑子里只有巨人的神经病怎么会知道这个……”

“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嘛……就是做了几个实验后，宾好像怎么都没反应了。不过，现在看来，你的问题更严重哦，利歪”

“嘁！管好你自己吧，臭死了！”利威尔坐回沙发上，用手巾擦掉手上剩余的身体乳，把东西放好，已经没有兴致了，下次再用吧。

韩吉追进来在边上坐下：“我是在说真的哦，利歪。不过你没有双亲，也没有人帮你张罗婚事，也从来不跟别的班长去那种地方，确实不好办……“

“嘛，不过仰慕你的女兵这么多，你也可以相处试试呀，虽然可能接触久了会幻灭吧……“

“你脑子里装的果然除了巨人就是屎啊“

“我是在很严肃得为你考虑啊，而且听说总是自己解决对身体不好哦“

这个女人是白痴嘛，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感觉吗？不过这个人也确实算不上女人。利威尔越想越火大，一把抓起韩吉的领口，把她的脸抓到眼前：“这么热心干脆你帮我解决啊！“

“……“

“……“

利威尔被自己说出的这句话震惊到了，真是被气糊涂了。

“那……是要现在做么？”

“额” 韩吉的反应才真是震惊阿克曼全家

有一瞬间利威尔确实想做，可是韩吉这个不当回事儿的语气很是让他火大，更何况……这家伙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

“你还是去找索尼和宾玩吧”说完就把韩吉往门外推，重重关上门。

“这家伙”韩吉这个直线球想不明白，只好回去

“韩吉这个混蛋！”利威尔抵住门后，失落又混乱，随后走向了浴室，打开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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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文，献给利韩

国内利韩太冷了，搞得我居然都有了产粮的想法

*现pa，生物专业在读大学生韩吉、前辈医生埃尔文

*无脑甜饼，巨中梗有，全是ooc

接受↓

埃尔文医生接到一个电话。

此时是凌晨3点33分，埃尔文从床上爬起来，接起电话。

埃尔文：这里是埃尔文。

韩吉：埃尔文，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埃尔文：

埃尔文：韩吉，你有钱打电话了？

韩吉：这都是小事，埃尔文，出大事了。

埃尔文：。我是医生，我不会怕。

韩吉：我的猫飞起来了！

埃尔文：？

埃尔文医生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埃尔文：韩吉，我是兽医，不是精神科医生。

韩吉：但是我的猫飞起来了，这不是你的专业范畴吗？当然如果你愿意让我直接解剖他我也是愿意的……

埃尔文：是我的专业范畴。你继续说。

埃尔文：等等，你连自己都要养不起了，哪来的猫？

韩吉：啊哈哈，是我捡的。我前几天饿晕在便利店前面，睁眼的时候有一只猫在往我嘴里塞红豆面包。吃完面包他叼着我的裤脚让我走，我跟着他走了一会到了郊区的一栋房子，他从地毯下面翻出来一把钥匙给了我。总之我就是这样捡到了他，现在正在那栋房子里给你打电话。

埃尔文：（这是你捡到了他还是他捡到了你？不管怎么说这里面任何一件事都比猫会飞更惊人不是吗）

埃尔文医生攥紧了话筒，深吸一口气。为了自己的发际线，他选择相信这个事实。

埃尔文：你说你的猫会拉着你去洗澡我也是信的。

韩吉：是真的，你太厉害了。他还会帮我调热水！就是有点粗暴。

埃尔文：

埃尔文：你刚刚说你的猫，会飞？

韩吉：对！

埃尔文：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韩吉：就在刚才，我刚结束实验打算出去倒杯水喝，一出房间门就听见阳台上有声音。

韩吉：我过去一看！哈！我的猫飞在空中！从后颈一脚踢倒了我放在阳台上的猩猩标本！

埃尔文：你的上一个房东把你扫地出门的理由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韩吉：我在厨房里放了狗熊标本？还是鳄鱼标本来着？

埃尔文：好。我记得你的动物行为学是满分，你知道猫可以跳很高，所以我再确定一下，你亲眼看到了猫飞了起来。

韩吉：【用力点头声】

埃尔文：给你食物，给你住所，帮你调水温洗澡，还会飞。

韩吉：还会用抹布擦玻璃。

埃尔文：用抹布擦玻璃。整一个老妈子。

埃尔文：我可以见见你的猫吗？

韩吉：那我明天带利威尔去找你。

埃尔文：谁？

韩吉：利威尔，猫的名字。

埃尔文：还有名字。

韩吉：yeeee。

埃尔文：那我先睡了。韩吉，睡觉之前记得吃东西。

韩吉：没问题。

埃尔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么神通广大的猫你怎么确定明天能带来给我看。

韩吉：不用担心，虽然现在他出门了，但是每天早晨我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在我枕边。

埃尔文：在你枕边。

埃尔文：。

埃尔文：晚安，韩吉。替我向利威尔也道声晚安。

埃尔文医生挂了电话。

*1927年1月6日

变

 

蒂娜变了。

她恢复了傲罗职位，早出晚归，风风火火，像只永不停歇的雨燕，奎妮似乎从没见她打过一个哈欠。呼，奎妮总能在房间里听到，不是她出门披上就是回家随手撂下灰扑扑的大衣，震得门口的衣帽架晃晃悠悠，而做妹妹的一早放弃了让她换上亮丽些服饰的尝试。

“低调，工作需要，奎妮。”早上，蒂娜轻轻拍奎妮的脸，带着些歉意柔声细咛，“办公室见。”

“唔……办公室……”奎妮懒懒地摆摆手，应了半句便听到锁门声。她仍在魔杖许可办公室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但清闲的工作，不像蒂娜那样天不亮就得出门。

而她们也没什么机会在办公室见，蒂娜总在出外勤。

奎妮翻了个身，故意不去看闹钟还允许她打多久盹。但适得其反，她清醒了。

“休息日也不见你打扮得鲜艳点儿。”她冲着蒂娜的空床小声嘟哝，摇摇头，索性坐起来。

纽约又在下雨。

其实之前许多个日子也是这样，在蒂娜没被降职的时候，奎妮独自待在公寓，送她出门、等她回家，开着唱片机，描时兴的裙子款式，裁裁剪剪，然后一起做饭，聊聊女巫杂志的新鲜事。偶尔，蒂娜会讲她白天怎样追捕不法分子，但无论如何比不上月初那场追逐打斗的惊心动魄。或许蒂娜见惯了大场面吧，奎妮却止不住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时而入梦……但总以一场雨结束。她识趣地没有反复多提，尤其是麻鸡先生那一部分。她知道蒂娜不喜欢她与非巫师有交集。姐妹俩一如往常，生活仍然细细碎碎地过，至少表面如此、蒂娜如此。

但她又确实变了，奎妮不需刻意就能“听”到，她的心里住下了一个人。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不止因她对于工作一贯的热情百倍、时刻要求自己保持的警醒，而更添了思慕的甜蜜，那种奎妮取笑她缺失的少女情怀。她在阅读报纸时发呆，被奎妮识破后掩饰说在想案子进展，脸上却明明浮现酡红，而她根本不爱饮酒。

 

“我很高兴斯卡曼德先生的书稿顺利下印了。”

平安夜，姐妹俩在厨房烤派，蒂娜脸上又泛起甜蜜的色泽，嘴唇微抿，低垂下颌时几缕头发羞怯地虚挡她娇小的脸颊。光凭那模样奎妮便知道，她并不是想起一个有趣的笑话，否则她一定会分享的。

于是她故意说。

“奎妮……”女傲罗少有地失措，眼神亮晶晶的，“我……哎呀。”

“蒂娜，我为你高兴！”奎妮热烈地拥抱姐姐，夸张地大笑，“只是他们英国人的措辞，都那么含蓄吗？”

“你又‘偷看’了纽特的信！”蒂娜懊恼地跺脚，但依然紧拥她，“噢，我不敢相信有这一天……我怎么会有这样一天？奎妮？亲爱的，你怎么……”

妹妹的肩膀在她手掌下不住抽搐，欢笑化为哽咽，蒂娜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奎妮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脸。

“我没事……我这是乐的！”奎妮努力说，吸吸鼻子，“我的蒂娜……你从来不信有爸妈、有我之外的人会爱你……你看，你错了！我早就知道！我只是……太开心了……”

然而她强撑的笑意没能盖过眼泪，它们反而更汹涌地奔袭，模糊她的视线。

“噢，奎妮……”蒂娜扶她去小小的沙发坐下，一下一下拍打她的后背。两人就这样环拥着，泪与笑交织在圣诞颂歌里。

是的，怎么还能回到过去呢？

奎妮当然爱蒂娜，也希望姐姐得到更多的爱。她乐于看到她的变化，说不定恋爱能使她终于肯穿些活泼的颜色了。但凡蒂娜表现出一丁点更强烈的念头，她准会亲自押她去伦敦。没有人、没有人比她更渴望看到姐姐幸福。

只是，她自己的幸福呢？

氤氲着热巧克力的梦里，雨中的吻长久不愿结束。

楼下的埃斯帕西朵太太拥有最灵敏的耳朵，尤其在节日期间。楼梯上一有响动她就将大鼻子伸出来，拼命嗅男人的气息。奎妮也希望她能心虚一回、面不改色地扯一回谎。

她并非不知道烘焙坊的地址。

 

“奎妮？”

呼唤好像从很远的隧道另一头传来。

“嗯？”半晌，奎妮才从遐思中回过神，见蒂娜十分担心地望着自己。此刻她由衷感激姐姐并没有摄神取念的天分。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脸色一般。”蒂娜担心地握住她的手，“手也很冷。”

“没什么……”奎妮移开目光，掩饰道，“就是假期结束，又要上班……烦得慌。”

“等去到办公室就好了。”闻言蒂娜眉头舒展，拍拍她的肩膀，宽慰说，“大家都这样。”

“嗯……我想早些睡了。”奎妮说着，站起身。困意还不浓重，但她故意伸了个懒腰。

“快到你生日了，”蒂娜在身后提议，声音抬高了些，“那天下班后我们去外面吃饭，然后，你帮我看看衣服，怎么样？”

“好极了，”奎妮闻言，回头嫣然一笑，“新年起不做热狗女孩！”

“也尽量不灰头土脸。”蒂娜回以微笑。

奎妮有一瞬为她的自怜感到羞愧。生活要继续，她要向前看，一定有最好的在前面等着她。

但蒂娜仓促传来的字条又一次击痛了她。

“发现格林德沃余党，今晚实施追捕，抱歉不能陪你过生日，一定找机会补。”

“没事……我会先回去的。”奎妮呆呆望着纸条。就像一直以来那样，她总是独自先回家的那个。

一切都没有变化，有惊喜，便必然有遗憾。普通人的日子起起伏伏，像哈德逊河上的波浪，高起回涌，却又不是真正的海，波澜壮阔、浩浩荡荡。

然而她回不去了，自从经历了那次短暂又奇妙的邂逅。并不是只有蒂娜和纽特才经历了冒险和生死，她也是，在她日复一日如咖啡机里必然会流出深棕色饮料一样可预测的生活里，那样绮丽、那样浪漫的片段——

科瓦尔斯基烘焙坊。

招牌在奎妮不经意一抬头间映入眼帘，脚步自动将她带到了这里。

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她耐心地排队走进店铺，细细欣赏每一个构思独到的动物造型面包，最终在与老板对上目光时内心倏然一跳。

“请问……我可以为你效劳吗，可爱的小姐？”雅各布的双眼也无法从她脸上离开。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奎妮听到他的想法，她的心情愈发热烈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她仍先强作镇定，“有什么特别推荐吗？”

快啊，快想起来！她暗暗催道。

迷茫的、亲切的、恍然大悟的，一切在渐渐舒展的笑容中变得明朗。

#蒂娜&纽特  拉链梗

作为一名傲罗，蒂娜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裙子这类精致的衣物了，晚礼服穿在身上，她站在镜子前对视许久才下定决心不再换掉。“奎妮，”妹妹正忙着在卧室梳妆，被叫出来时身后飘着未选定的几瓶香水，蒂娜有些无奈，“可以帮我拉上拉链吗。”她转过身，脖颈后分叉开的白缎露出点蝴蝶骨，至上是链口外没裹全的背部肌肤，像隐藏在花瓣之间的纯色蝶翼。

奎妮挑眉一脸坏笑，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将拉链拉一小半，手腕未挥发的香水“不小心”沾到颈后。她拍拍肩示意蒂娜，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还挺好看的嘛。”蒂娜侧了侧脸，皱眉表示疑惑：“你真的拉上了吗？”她伸手尽力去够后背，奎妮没有回答，进房继续打扮，她的手只够碰到链条拉好的位置。

蒂娜匆忙赶去舞会时已经有些迟了，主要是犹豫是否要穿礼服裙去 这是纽特鲜少的一次邀请，她也不想错过这场圣诞舞会。纽特在会厅楼梯的拐角等她，好像蒂娜不来自己就不敢入场似的。他看着她匆匆下楼梯向自己走来，浅显而笨拙的辞藻停留在嘴边，他望得出神——

蒂娜挑了件低调的白裙，从腰身装饰到裙摆星星亮饰闪着细碎的光，白纱虚张声势地掩映着，比雾再轻薄朦胧些，下楼时浅浅勾勒出细弧，是曲膝前行的痕迹。

“抱歉来的有些晚。”蒂娜停在纽特面前打招呼时，他才回过神来，别开视线应了句“没事”。

而后。更要紧的。

匆匆地一眼，在蒂娜转身欲行时，纽特的余光中，她细长的脖颈掠过。链条只拉上了一小半，每走一层楼梯就被链扣拽着滑下一点，颈背随之暴露，细致而隐秘。厅堂金灿灿的灯光逆照着蒂娜的肩线，她回头，疑惑纽特为什么不走。对试下纽特欲言又止，他有无数种阐明情况的方法，但全止步于那双水中夜火般的眼睛。

那比情话还令他紧张，蒂娜有些着急，顾不上纽特局促的眼神和发烫的脸，挽上他的胳膊把人领向舞厅。

“请先等一下，”纽特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没敢再望向那双眼，拉住她的手臂，语气随着目光下沉，“我是说…你的拉链…”蒂娜听得疑惑，伸手探到后背，链扣已经掉到她能够到的地方了。她紧张地后退一小步，立马就猜想出来：“是奎妮。”

短暂地沉默，蒂娜纠结地作出请求：“纽特，能帮我拉上吗？”蒂娜背过身靠近纽特，微微低着头，露出整片后颈，发尾细细散布在更靠上的位置。

这个忙对纽特来说太难帮了，尤其是现在的情况。稀稀落落几位入场者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又极短暂地看第二眼，以及刚刚入场的奎妮挽着雅各布，俏皮地朝这边挤眉弄眼。纽特犹豫片刻，只得凑上前去，反复地眨眼，生怕却又希望这是场短促的梦境。他左手在下合着拉过的部分，右手牵着链扣将恋人的隐秘封锁，他紧张得呼吸不均，气息轻浅地散在蒂娜背后时反馈回一股淡雅的清香，比他在游历各地时嗅到的任何一种气味都要温润轻软。短暂的出神使链扣浅浅划过蒂娜脊背，细微的冰凉感被手指的温度盖去，两个人都脸红到耳根。末尾处纽特小心翼翼地拨开细发，链扣顺势拉上。“”好了。”“谢谢。”

入场前纽特再次开口：“那个…祝你圣诞快乐。”“谢谢，你也是。”蒂娜觉得有些仓促但又毫不介意。

“我的意思是，”他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郑重其事地望着蒂娜的双眼，“你今天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