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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了多久动物世界都能开张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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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无

宁羞丨非普遍性巧合

  


  该禁的禁。飞快地一个摸啊,有点长注意阅读时间!

  把这几天的事串了一下,总之人是铁饭是钢今天吃不上这顿我实!在!饿得慌!

  欢迎来到——nxp的顶级幻想时间!


  

  

  


  

  


  这天,高振宁做了个梦。


  做梦也不稀奇,这么真实倒是少有,他梦见自己在沙漠里徒步,眼前是火焰山的幻影,而他像个傻叉,独行不停,呼吸间火烧火燎,口水早不分泌了,汗也被蒸发尽,嘴里脸上都干得破皮。高振宁在梦里烦躁不已,直到终于遇见绿洲,绿洲有神女,一袭白衣,腰上悬剑,手中提着……水桶。


  但可算有水了,高振宁踉跄一下就跪在地上,低声下气恳求......

  


  该禁的禁。飞快地一个摸啊,有点长注意阅读时间!

  把这几天的事串了一下,总之人是铁饭是钢今天吃不上这顿我实!在!饿得慌!

  欢迎来到——nxp的顶级幻想时间!


  

  

  



  

  


  这天,高振宁做了个梦。


  做梦也不稀奇,这么真实倒是少有,他梦见自己在沙漠里徒步,眼前是火焰山的幻影,而他像个傻叉,独行不停,呼吸间火烧火燎,口水早不分泌了,汗也被蒸发尽,嘴里脸上都干得破皮。高振宁在梦里烦躁不已,直到终于遇见绿洲,绿洲有神女,一袭白衣,腰上悬剑,手中提着……水桶。


  但可算有水了,高振宁踉跄一下就跪在地上,低声下气恳求一口甘霖,神女应允,转过身来,垂手挑他下巴。高振宁心想这也忒暧昧了吧?还是顺从地抬头,看到的是……


  姜承録的脸。


  我操。高振宁眼皮狂跳,半梦半醒间第一个念头是:这下不得不带神女一起上路了。


  念头一转就彻底醒过来,身边没挑他下巴的姜承録,然而口干舌燥是真的,高振宁眼都睁不开,浑身也像当真穿行了沙漠一样酸痛,他挣扎滚下床,摸到杯子,仰头灌了一口。


  高振宁咂么咂么嘴,味道没啥不对,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大概是仅存的理智在作祟。


  他揉了揉眼,低头一看。


  这是什么杯子……这他妈是什么水?


 

  


  不确定是净化器还是加湿器的水一口把他干倒,高振宁上吐下泻过三回还是胃里绞痛,满头大汗地瘫在床上,找负责人说情况,倒也不是故意翘班,只是节目效果自己找上门,搞得今天这班的确上不了一点。


  助理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去医院,高振宁说应该不用,他的肚子随即咕噜一声,疼得他不得不认怂,慢吞吞发语音:“好吧,得去一下。”


  助理:“我一会就到。”


  行吧。返回,高振宁往上翻了翻微信,置顶的小猫头顶着个小红点,十分钟前,他正抱着马桶干呕呢,姜承録发消息给他,简简单单一句:“明天吗?”


  胃里翻江倒海,痛得快不省人事,高振宁倒也还记得这事。


  这事有个起因,不大遥远,是姜承録直播时问他休息的时候做什么,高振宁愣了一下说睡觉,过去两天,张恒久找他说测了个公司新mod,问shy哥玩不玩,他就去问,对话框里一句话敲了一半,姜承録打语音过来问什么事,高振宁老老实实说完,他俩东扯西扯一会,姜承録又忽然旧话重提,问他:“宁,你休息的时候做什么?”


  高振宁再迟钝也多少觉得奇怪了,想了两秒回答:“我真睡觉啊,能干嘛?”


  电话那头,姜承録笑一声问他:“不见朋友吗?”


  “见朋友?见啊……”高振宁啧一声,顺着说,“有时候也找朋友一起吃点喝点。”


  “哦。”


  姜承録哦得颇有深意,听得高振宁头皮发麻,没做错事都心虚,咳一声:“确实不干别的啊shy,我能干嘛啊。”


  姜承録语气轻松地:“见朋友呗,见朋友吧。”


  “嗯嗯。”怎么又绕回来了。高振宁摸了摸鼻子,“那你休息的时候干嘛?你肯定……不睡觉吧。”


  “我?”姜承録话里笑意更深,“我也见朋友呀。”


  高振宁想我就知道,问了白问,这对话发生几次了?他也笑,学姜承録的语气:“哦——”


  姜承録又喊他:“那,宁。”


  高振宁捏紧手机:“嗯?”


  “你什么时候休息?”


  “我……”高振宁飞快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直播安排,“我好像……”


  “啊,其实,不休息也可以见吧,关系好的话。”姜承録慢条斯理地问他,“对不?”


  “呃……对。”高振宁放弃抵抗也放弃装听不懂,他妥协地点开日历看时间,“你什么时候来?反正你……二十来号肯定能把时长播完……”


  姜承録没说具体时间,但总会有确切的一天,到了他豪饮加湿器还是净化器里水的今天,就是一个短短的疑问句——明天吗?


  “明天可能不行。”高振宁按一个字母胃里抽一下,“我有事。”


  主要是身体有事。


  ……他这陪玩病倒了,难不成还能叫姜承録去医院做陪床吗。


  姜承録发了个小猪看小猪的表情包,回:“可惜。”


  可惜。高振宁默默读一遍,又点开表情包看,嘴唇传来撕裂的痛才意识到自己在笑,笑得太开把本就干裂的嘴唇扯破了,舔了舔就尝出血味来。


  高振宁打字:“后天?就是明天的明天。”


  姜承録很快回复:“那我有事。”


  ……哦。


  去见哪个朋友啊。


  一天拖一天,干脆别来了,大家都轻松。


  本来也不乐意他来,真不乐意!但提心吊胆地期待……不是,等待着,居然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推延,高振宁磨着牙,感觉自己胃更痛了,真烦,这下子姜承録最好非来不可,他打字:“23号。”


  姜承録回:“ok。”


  行。


  高振宁把手机扔到一边。




  


  从医院回来,高振宁感觉好了不少,遵从医嘱喝了点养胃的粥,又随着药片灌下一大杯温水,揣着满肚子液体,他摇摇晃晃栽倒到床上。


  又做个梦。


  这梦还续上了,神女……啊不是,姜承録掬一捧水喂他,掌心里似有一汪永不干涸的泉水,他喝不及的水顺着下巴到脖颈又流到胸膛,仿佛领口钻进去冰冷的蛇,滑溜溜地叫他周身都发着痒。高振宁顾不及,贴着姜承録的手大口吞咽,他疑心自己喝了几乎有一个湖那么多的水,却不知为何,那口干舌燥并未缓解半分。


  终于,姜承録不再喂他了,湿乎乎的手指贴上他额头,滑过鼻梁,嘴唇,高振宁张口要含,却被姜承録按住舌头——他晕了头,只是想,怎么姜承録的手指也是冰凉的,像刚才滑过他胸膛的蛇。


  高振宁打了一个激灵,醒过来。


  ……硬着醒的。


  他妈的一定是因为水喝太多了。


  他躺了一会,冷静后爬起来去厕所,洗过手又洗脸,盯着镜子里的脸,总觉得自己是不大清醒,清醒的话怎么会露出这种怀春的表情。实在研究不通,索性捧水泼向镜子。


  水流扭曲了他的表情,反倒是顺眼多了。


  高振宁叹了口气,短时间内也睡不着了,寻思着不如吃完饭找王柳羿和丁旺一起玩游戏。


  他们玩什么来着,幻兽帕鲁?


  


  


  丁旺消息回得迅速,高振宁下载游戏的速度略逊一筹,不影响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进游戏先捏脸——这游戏捏脸功能比较简陋,高振宁随便搞了搞,刚要发消息问他俩要多人游戏的邀请码,姜承録一通语音打过来,第一句说:“我玩那个mod了呀,公司,不可怕的。”


  “……好啊。”高振宁挠头。


  “下次一起玩。”姜承録说,“哦,对咯,宁今天,为什么不直播?”


  高振宁回答:“我休息呀。”


  姜承録笑一声,高振宁反应过来,立刻截住他要问做什么的话头,解释:“本来有个活动是要播的,但是临时出了点事。”


  “什么事,你出问题咯?”


  “……昂。”高振宁回答,“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姜承録又问:“你们在玩那个新游戏吗?”


  “我……准备玩啊,刚下好。”高振宁看一眼捏脸界面,手上不自觉地点点点,把每个发型都试了一遍,“你想玩这个吗?他们问你了是吧。”


  “嗯?我的话,可以玩吧。”姜承録说,“下次,下次玩。”


  “嗯嗯。”高振宁退回游戏主页面,鼠标从邀请码拖到服务器选项,他从电脑上拉出微信窗口,找朋友敲字:那个帕鲁是不是有个服务器更好联机啊?


  发完消息,高振宁问姜承錄:“那你现在干嘛?”


  “没什么,打电话。”


  “……哦。”高振宁看了一眼时间,23点51分,他笑了一下说,“你那边都第二天了,22号了。”


  “嗯?啊,是的。”姜承録也笑,“那……明天见咯。”


  “行。”


  电脑上微信嘀一声,高振宁点开消息,朋友回:人多了还是得有服务器。他就一边打字拜托对面帮忙搞个服务器,一边问姜承錄:“你……韩国冷不冷?”


  姜承録过了几秒才回答:“有点冷的,但我不冷。上海呢?”


  “挺冷的吧,比起东北是不冷……但这两天都不暖和,你多穿点呗。”高振宁麻利给朋友转钱过去,嘴上还在操心,“不然你手会凉……呃我是说……”


  他卡壳了,仿佛姜承録冰凉的手指正按着他的舌头。


  “好吧。”姜承録轻轻地笑了,“宁。”


  “嗯?对了,航班记得发我。”


  姜承録嗯了一声,又说:“宁,韩国已经一点咯,中国也是新的一天了。”


  高振宁看电脑上的时间跳成22号,软下声音:“对。”


  “那,明天见咯,我先挂了。”


  “明天见。”


  ……真喜欢这种能说出明天见的日子啊。


  


  


  书上说,狐狸想让小王子每天都在相同的时间来,时间越是接近,它就越高兴,但时间太接近了,它就会很焦躁,坐立不安;狐狸说,这就是幸福的代价。


  好吧,高振宁不怎么读书,但既不妨碍他依旧懂得许多道理且不一定过好这一生,也不妨碍他体会到什么叫幸福的代价——见了面不一定幸福,但见面之前的等待是一定要受苦的。


  姜承録的航班落地在晚上七点,高振宁三点睡醒四点洗澡五点吃饭,短短俩小时看了航班信息八十遍,着实体会了一把坐立难安。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并不能确定姜承録来找他做什么。


  休息的时候见朋友,这种借口他不会相信……休息的时候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甚至需要姜承録大费周章飞来中国见的朋友也不止他一个,他妈的飞去深圳找老宋还更折腾点吧?高振宁压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或许不特殊才正常,做事之前非要找个什么正式到谁也挑不出错处的理由也不像姜承録,说白了他就是想来,但他又不会直接说,而是要引着高振宁抛给他一个两边面上都过得去的原因才行。


  ……那么就是,休息的时候见朋友呗。


  至于为什么想又想来干嘛,或许对姜承錄来说都不重要。


  这不也很正常么,高振宁琢磨,反正我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见了面吧,留下来?玩几天,几天过去,然后呢,以后怎么样。重要吗,能不能不重要,能不能……重要。


  本来以为自己早已锻炼出及时行乐的性子,今天快乐了就别管明儿有没有洪水滔天,但遇上姜承録还是瞻前顾后,他怎么就是不能有哪怕一秒钟的时间把姜承録随意对待呢。


  高振宁放弃思考,他想……这个点姜承録应该飞了吧。


  他的外卖也到了,捞面。 


  五点半,高振宁吸溜第一口面条,慢吞吞地嚼。


  反正不需要他去接。他跟姜承録说了。


  “我找了人去机场接你。”高振宁通知自己贴心安排的事像在梦里沙漠旅人向神女求一口水一般低声下气,或许是因为隐约觉得姜承録对这个安排不会多满意,他还是硬着头皮介绍,“是公会的人,你认识的。”


  姜承録很高兴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不满,然后说要起飞了我挂了。


  “哎哎哎……”他还没说是哪个人呢!


  高振宁嘬着牙,好了,现在对这个安排不满意的另有其人了。


  算了算了,他找的人做事稳妥嘴巴严,机场离这里也没多远,他只要等着就好,八点?……最多九点,门会被敲响的。


  算了八百遍,该烦还是烦。高振宁胃口不佳,吃了一半就搁下。发了会呆,六点了,直播是不可能播,但也可以打会游戏,再抓两只鹿吧,俩小时很快就会过去的,他打开电脑,点点点,点进了朋友那边的YY,说两句话看三次时间,一种难以说清楚到底是抗拒还是兴奋的情绪反复涨潮。


  漫长的一分钟过完,高振宁的心脏在数字变化的一瞬间跳完六十下,他差点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后遗症吧。高振宁想,那水绝对有问题,净化器有在工作吗?净化了还有问题?他喝一口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绝对有问题。


  但他妈的喝都喝了。


  高振宁只能叹气:“操。算了,我走了。”


  朋友问他:“这个点,你干嘛去啊。”


  高振宁沉默一会:“……见朋友,吧。”


  


  


  见他的一路上都是绿灯。

  

  


  


  六点五十,高振宁付钱下车。


  天已经暗了下来,但机场向来热闹,人来人往地被顶灯和阴影来回刷着漆。也有些人怀里捧了鲜花,脚步匆忙,手上却始终小心翼翼。一个跑着经过高振宁身边,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隔着口罩也能隐约闻到玫瑰的香气。


  距离上次见面也快一个月了,自己没带花,好像是有点寒酸。


  高振宁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啧一声。


  有花的话,被认出来怎么说,什么关系啊送玫瑰。


  他自己反驳自己:很好的关系不能送玫瑰吗?


  ……操。真他妈疯了。


  手机震了震。姜承録的飞机落地,他第一时间发消息过来,“我到了。”


  高振宁回他一个小猪看小猪的表情包。


  书上的狐狸说,越接近你来的时间,我越坐立难安。高振宁却在即将见到姜承録的这一刻获得了奇异的、认命般的平静,他眼不眨地凝视着出口,一波一波的人流正匆匆向外涌出,进入他视线的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一片,他们经过他又离开,有的也带走了他身边的人,而高振宁始终像溪流间最顽固的石头,再激烈的水流都不会撼动他分毫。


  直到等待的时间全都过去,在新一波的人群之间,姜承録走出来了,灯影落得他展笑的眉眼绚烂生花,那些要说的话,要叹的气,都梗在高振宁喉头,他吞咽一下,使劲挥了挥手。


  在……这里。


  姜承録离开人群从高振宁身前站定,他笑了笑,捏下口罩来松口气:“别的人呢?宁,你不是说……”


  “只有我,我有时间,就没叫别人来了。”高振宁伸手拦住姜承録的行李箱,重复了一遍,“只有我。”


  “有宁就可以咯,”姜承録点点头,“走吧?”


  高振宁吸一口气:“走呗。”他瞄一眼,“穿挺厚啊你。”


  姜承錄点点头,他把手覆盖到高振宁攥着行李箱拖杆的手背上,两秒后挪开,他恍然大悟一样:“哦,宁来拉箱子。”


  “不然呢。”高振宁感到好笑,“……你手还挺凉。”


  姜承錄笑了笑:“哦?是吗。”


  “手揣兜里。”高振宁说,“揣兜,知道什么意思吗?”


  姜承錄低声重复:“揣……兜?应该知道的吧,但是,我没有的。”


  高振宁妥协了,瞥他一眼:“……我好像有吧。”


  姜承錄眯眼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把一只手塞进高振宁口袋:“……宁的手机?”


  “嗯。”高振宁说,“走。”


  ……走是可以走了,关键在去哪。


  直到司机问目的地,高振宁才终于想起来他们并没有沟通过姜承錄要住哪里的问题——也不完全是忘了,反正这些天,出于这样那样的心理,他刻意地回避了这件事。


  但姜承錄也没有关心过啊!


  高振宁看一眼姜承錄。他专心地点着手机,一副全部听从安排的样子,颇有种哪怕和自己上了贼船,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懒得挪窝的架势。


  高振宁便向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车子发动后,姜承錄转脸问他:“去哪里?”


  高振宁无奈:“我家啊。”


  “哦。”姜承錄按灭手机,头往旁边一歪,贴着车窗,闭上眼睛,“我,要睡咯。”


  “你……”好吧。


  高振宁略有些发愁地看着他。


  其实这座城市不曾叫人昏昏欲睡过,灯光连串成线,俯瞰如铺满的珍珠帘,车行道是其中闪光的丝线,一切流光溢彩,他们此时就是其中的一颗,滚滚向前,略有颠簸。


  略有的意思是,没一会姜承錄就撞到了头。


  尽管高振宁在玩手机,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看姜承錄睁开眼,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像是觉得惊讶的样子,很小声地骂了一句。


  “哎。”高振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撞这儿呗,应该没那个疼。”


  姜承錄转过脸,他背后霓虹闪烁,而他轻轻笑了:“是吗?”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姜承錄把头靠过来,重新闭上眼:“试试,又睡咯,我。”


  肩上一沉,高振宁笑了一下,学他的语气:“知道咯,我。”

  


  


  八点半,他们到家。姜承錄睡得头毛乱翘,眼没睁开就抬手理顺。高振宁盯着他动作,忍不住笑了一声。


  姜承錄弄好头发,瞥他一眼:“宁说过不好看的吧,我剪头发之后。”


  “没有啊,谁跟你说的,弹幕吗,骗你呢。”高振宁立刻否认,“好看,谁说不好看了,纯是他们自己没品。”


  姜承錄伸一根手指戳他胳膊:“没品。”


  高振宁哭笑不得,把行李箱搁了,继续狡辩:“……我真没说。我可能说了但我不是弹幕那个意思,你知道吧……”他脑袋飞快转,换个话题,“一会你想做点啥?”


  姜承錄想了想,笑眯眯:“找朋友,吃点喝点。”


  这话真耳熟,高振宁想,自己是不是说过?


  ……姜承錄记性也挺好的。


  高振宁按了按太阳穴:“吃啥啊,你想吃啥?那个土豆披萨?再点个炸鸡,喝点……可乐奶茶啥的。”


  “好。”


  “行,我点外卖,你坐会……酒的话,呃,真要喝?”


  姜承錄严肃脸:“吃点喝点!”


  “ok,ok,我出去买。”


  “也可以外卖吧?”姜承録拧着眉毛有些疑惑,但高振宁说要去,他也就点点头:“知道了,宁去吧。”


  高振宁抓着姜承錄肩膀把他推过去:“那你等我一会儿,电脑在那个屋,没开机密码,想玩啥玩啥……哦,你东西先放这吧,先换个衣服,还有什么,对了,客房……”他卡了壳,“还没收拾。”


  “客房。”姜承録小声学,“收,拾。”


  “没事,睡的时候再说。我去了啊。”


  高振宁迅速溜了。


  


  


  ……但买是懒得出去买的。


  高振宁倚在保安亭门口点外卖,披萨,炸鸡,酒,还有……


  保安瞅他眼熟,值班无聊,便过来闲扯几句,看他买的是酒,就问他怎么不在家点啊,打算背着老婆偷偷喝吗?


  高振宁挠了挠头:“没啊,一起喝的……”


  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还是解释:“不是老婆。”


  “那你在这等啊。”


  “哦,这不是买了别的嘛。”高振宁叹气。


  保安挠挠头:“啥啊。”


  “花啊。”高振宁也没不好意思,嘚瑟地比划了一下,“买了小的,这不是觉得,我自己给比别人给显得……那个什么一点。”


  “浪漫?正式?上心?”


  高振宁咳一声:“……反正就是那什么一点。”


  “那还不是老婆?”保安啧啧道,“懂了,还没到那一步。”


  高振宁糊弄地笑了两声,他心想,其实上一步也他妈的还没到。一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好过也不好过。


  一辈子很长,姜承錄在他身边的时间很短,但也已足够爱和荣誉、恨与分离都上演一回。


  高振宁记性太好,想记住什么都能记得,比如第一次见面姜承錄和他打招呼时略一扬下巴笑得怪腼腆,庆功宴上他醉得莫名去舔姜承錄手背上的酒,他要离开ig的时候姜承錄没什么表情看着他走掉,全明星姜承錄看他屏幕的眼神仿佛恍如隔世,成都活动他转身等待姜承錄离开人群站到他身边来……一切的一切他都记得,当然也记得,有一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高振宁叹口气,保安听了就说:“你等烦了就先回去呗,给你打电话了你再下来。”


  高振宁咧嘴乐:“我没烦啊。”


  “那你家里人等不烦啊?”


  “不知道,不会吧。”高振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手臂,“但……等呗,我都等了。”


  



  姜承錄倒是没等烦,换了衣服出来,在高振宁家里转悠一圈,去他平时直播的屋子,平时只在窄窄小小的直播画面里看,现在来到了,还是感到一阵新奇。


  他甚至想用高振宁电脑开个直播试试,会很有趣吧?大家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很好玩的——想着就真去开了电脑,点了英雄联盟又关上,点了方舟也不大想玩,姜承錄无聊地把图标拖来拖去,想调个镜头出来看看会是什么样子,但都失败了。


  可惜。


  手机震了几下,是泡芙问他要不要一起玩新游戏,他想了想,回复:我马上来。


  姜承錄顺手把桌面上的palworld点开……啊西,要steam的登录密码。


  他又给泡芙发消息:你们先玩。


  宁还不回来吗?


  姜承錄离开电脑,窝去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他打了个哈欠,朝门走去:“谁?”


  来人很明显地压着嗓子说:“送外卖的,开一下门。”


  “哦,”姜承錄笑起来,“宁啊,来咯。”


  “这你都听出来啦?”


  姜承錄点头:“很明显的,把外卖给我吧。”


  高振宁把花藏在身后,磨磨蹭蹭进门,看着姜承録把酒和披萨接过去搁到桌子上,拆开包装盒,热气腾腾,姜承錄吸了吸鼻子:“好香。”


  高振宁心里软趴的像快要陷落的奶油顶,他忍不住轻轻喊了姜承錄一声,他说哎,姜承錄。


  “嗯?”姜承錄没抬头看他,又去拿酒。


  “说了我是送外卖的,你得签收吧。”


  “什么,酒吗?”姜承録终于看了高振宁一眼,“酒也,很香啊。”


  高振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哪香了?你都没开瓶!”


  他看着姜承録转过脸去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晃了晃酒瓶,正经地道:“不是酒的话,还能有什么啊?”


  “……你不是都闻出来了吗。”


  高振宁从背后抽出花递过去。


  姜承録咳一声:“白玫瑰吗,谢谢。”


  “这是欢迎你来……”高振宁咽了口唾沫,“在休息的时候见朋友。”


  姜承錄接过去,还没说什么,高振宁又很快地讲:“那我把酒开了?”


  “先不喝咯。”姜承錄摇摇头,“泡噗找我玩啊,新游戏,啊,还有,说要一起玩后室。”


  高振宁问:“……好,今天吗?”


  “不啊,29号吧,等我回去直播再玩。”


  “哦。”


  姜承錄看他的表情:“宁,不要害怕,不可怕的。”


  “我没害怕啊。”高振宁去提披萨,“我们去那边吃,给你开电脑。”


  “我刚刚开了呀!但是上不了游戏……”


  姜承錄跟着把花也带过去,放到电脑桌旁边的地上,高振宁把披萨放到桌边,转头看一眼就笑:“啊?你要放这里吗。”


  “直播拍不到的。”姜承錄比划一下。


  “不是拍不拍得到……你可以放这,但是估计一会就干了,”高振宁哭笑不得,“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个瓶子。”


  家里没正儿八经的花瓶,他带了个宽口罐头玻璃瓶子回来,看姜承錄在电脑上点点点,就兀自弯腰拆花的包装纸,拢了拢枝,又找剪刀剪了一截,塞好后展示给姜承錄看,姜承錄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高振宁咳一声,凑过去看电脑:“你鼓捣啥呢。鼓捣,知道吗?就是你刚刚在干嘛。”


  “palworld,我想玩。”姜承錄理直气壮,“没有steam的密码。”


  “哦哦。”高振宁把密码输进去,“是挺好玩的,你下个韩文版?还是先玩我那个号试试。”


  “下载吗,有点麻烦的吧,我玩你的吧。”姜承錄顺利打开,他撇了撇嘴,“我玩的话,没有手咯。”


  “没事。”高振宁顺手给他递了一块披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直接端到嘴边,等人吃一口,他把剩下一半放回盒子,“你等会啊,我再去搬个椅子。”


  搬回椅子,高振宁坐到旁边,又把刚才那块递过去,姜承錄咬一大口,嚼嚼嚼,含糊问:“这个游戏的中文是什么?”


  “幻兽帕鲁。”


  “幻兽,帕鲁。”


  “嗯嗯,你进的哪个档?我抓了好多……”高振宁说,“按tab看,再点这个。”


  姜承錄顺利打开展示页:“这些是鹿吗?”


  “……对。”


  姜承錄把鼠标挪过去:“这个叫什么?”


  高振宁看一眼,又喂一块披萨:“云海鹿,能骑,跑得特别快。”


  “云,海。”姜承録点开详情页面看,“哦,厉害的,这个看起来很厉害呀。”


  “那得厉害吧,我越级抓的……抓了好久。”高振宁看他一眼,“也是运气好,你玩呗,我看会……哦,饿了。”


  姜承錄鼓着腮帮子嚼嚼,含糊道:“宁,你也吃呀。”


  高振宁乖乖往嘴里塞一块:“……那个,我是说游戏角色也饿了。”


  “哦……给她吃个肉吧。”


  



  

  事实证明姜承錄游戏高手的身份在幻兽帕鲁也毫无改变,加上高振宁的存档本来就该有的都有了,他上手后很快又打遍大陆无敌手……升级比高振宁自己玩还快。


  高振宁从场外翻译变解说,一口气打到三点,姜承錄打了个哈欠,手上仍旧操纵着角色挖矿。


  高振宁适时问:“睡不。”


  姜承錄点头:“要睡了,我觉得。”


  “那你觉得这个好玩吗?”


  “好玩的,但不好玩,没有那么好玩,我有一点晕,”姜承錄认真道,“那个backrooms……应该会是好玩的,我觉得。”


  高振宁无奈:“嗯嗯,后室呗,你不约了29吗……哎我操,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们。”


  “什么事?”


  “……光顾着打游戏了,客房还没收拾出来。”


  姜承錄关掉电脑:“哦?我在地上睡也可以的。”


  高振宁无语:“啊?我能让你打地铺?”


  “地铺?什么……”姜承錄笑,“可以啊,别的也可以,宁家里,还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再就只有我的床了。”


  姜承錄哦了一声,他歪了歪头:“也可以啊,不可以吗?”


  高振宁愣了又愣,装傻说自己完全没想到这茬有点太假了,他只好说:“那……我肯定……我觉得可以啊,没问题吧。”


  


  


  


  ……话是这么说。


  真躺到一起就觉得,他妈的好像确实也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不好多说,只能说姜承錄的睡觉习惯不算太好。言尽于此。


  一觉睡醒已经下午,高振宁一照镜子,眼下黑眼圈重得离谱,他飞快洗了把脸,姜承錄还在敲门,人没睡醒,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要方便一下。”


  “进。”高振宁说。


  姜承錄打着哈欠推门进来,后脑勺翘了一缕头发,高振宁伸手帮他按下去,不小心甩了几滴水到姜承錄的后脖颈。姜承錄缩了缩脖子,没说什么。


  高振宁心虚地摸摸鼻子:“吃啥?”


  “……嗯。”姜承錄半眯着眼,手搭在裤腰上,“嗯。”


  高振宁笑:“你别嗯啊,问你想吃什么。”


  “嗯。”姜承錄打哈欠,“锅包肉……?”


  高振宁点头:“行,我点个东北菜的外卖。”


  他退出去,把门合上,想了想,打算去屋里把花拿出来换水。


  玫瑰本就枯得快,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卷边发黄,高振宁把花枝抓出来,忽然发现瓶子里水不仅满且清澈无比,玻璃壁上还黏着新鲜的小气泡,是已经换过了。


  姜承錄什么时候……


  他俩一起醒的啊。醒了自己就进厕所了,姜承錄难道是去厨房换的吗?


  高振宁摸了摸花瓣,呲着个大牙地乐了,他心想,嘿这人,刚才还没睁开眼呢……梦游还惦记这个呢。


  


  


  四点,早过了午饭点,晚饭又还不到时候,外卖送得倒快很多,高振宁把每样拆开,摆了满满一桌,回头就看姜承錄提了昨晚的酒过来,姜承錄很给面子,先对一桌子菜表示了夸赞,然后开始审判:“冰箱里本来就有酒吧。”


  “……啊是吗。”


  “昨天晚上,为什么宁还要出去买酒?”姜承錄放到桌子上,“我看了,是一样的。”


  高振宁:“……主要是买别的东西啊。”


  姜承錄想了想:“别的……哦,懂咯。”


  “你又懂啦?”


  “嗯。”


  高振宁咳一声,拆一双筷子递给姜承錄:“那个……我今天要解说,rookie他们队今天有比赛你知道么。”


  “不知道,打谁?”


  “LGD吧。”


  “哦,但你不是休息吗?”姜承錄咬着筷尖。


  “你今天休息我今天不休息啊shy。”高振宁说,“五点开始……而且,不是你说的吗?”


  姜承錄夹了一块锅包肉:“我说什么?”


  “关系好的话,不休息也能见面。”


  “……宁,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高振宁扬眉:“我只能说,一般,还行。”


  姜承錄笑了笑,有点可惜地拿过酒瓶:“那你不能喝酒咯。”


  “陪你喝点也可以,”高振宁开了另一瓶,“我酒量还行吧,这个度数不高。”


  度数不高,但挺上头,好在清醒也快,高振宁估摸着这个点他把一瓶喝完,也就微微微醺的程度,五点开播,绝对完全清醒。


  结果一瓶见底,他居然一点感觉没有,吃得也差不多了,高振宁咂么嘴:“我跟你说,有个巨恐怖的事情。”


  姜承錄点头:“恐怖的事情。”


  高振宁啧一声:“我怎么感觉这酒没度数啊,没味儿。”


  姜承錄又点头:“味儿。”


  ……看来还是有点度数。高振宁比了三根手指头:“这是几?”


  “卧槽……我醉了吗?没有的。”姜承錄笑了笑,“醉了能直播吗?可以在这里直播吗?”


  “啊?你今天也想播?”高振宁哭笑不得,“咱这么爱直播么。”


  “不喜欢。”姜承錄说,“可是我昨天没成功,想试试,为什么不行?”


  一句话颠三倒四,高振宁琢磨两秒:“你昨晚上想用我电脑直播来着?”


  姜承錄理直气壮:“嗯。中文!看不懂。”


  高振宁笑:“没事,得亏没播上,要不真乱套了,我电话都得被打爆。”


  “我不会漏宁的号码的。”


  “我知道啊……不是……”高振宁把剩下的酒放回冰箱,“那肯定是有我号码的人打电话呀。”


  姜承錄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宁。”


  “嗯?”高振宁转身看他跟着走过来。


  姜承錄迈一步:“我也有你号码的。”


  “嗯,你打呗。”高振宁觉得好笑,他不断后退,最后退到冰箱侧门和墙的夹角里,姜承錄靠得太近,他们之间有轻微的酒气暗暗涌动,高振宁几乎快要集中不了精神,干巴巴地又问一句,“呃,怎么了?”


  “啊,那个话,怎么说,”姜承錄又迈一步,“我要亲你……?”


  高振宁愣愣地:“……啊?我操,你这话跟谁学的……”


  “说得不对吗?”姜承錄问,“还是不行?”


  “行……但是……呃……”


  高振宁从后背到脚跟都抵上墙,他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


  姜承錄到底来做什么?来捣乱的是吧?


  明明知道他不会拒绝的。


  也知道他害怕得要命吧,昨晚躺一张床上时胳膊和腿都僵硬,生怕一不小心跨过了那压根不存在的界限,姜承録呢?


  ……偏偏要等他睡着了蹭过来。


  比现在还过分,昨晚高振宁只能死死闭着眼。他怎么可能有什么深度的睡眠,身旁一热就转醒了,刚要睁眼就意识到姜承録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之后就撤开一点,大概在看他的反应,但他心跳如擂鼓,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能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那时候姜承録对此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听见他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只知道这人又慢悠悠地凑近,膝盖抵住他的大腿,鼻尖蹭上他的颈窝,湿乎乎的热气全喷过来,高振宁鸡皮疙瘩一层层地冒,可他还是一动没动,眼皮都不敢跳,恨不得当场化成石像才好。 

   

  姜承録坏心眼儿可太多了。


  有恃无恐,到处搞破坏,把他建设好的心理防线搞得一团糟,现在还借酒发挥,张口讲要接吻,因为没试过——他妈的你昨晚不是亲了吗?昨晚你背着我喝了一瓶?而且你现在醉了吗?我怎么喝得一点感觉没有?!


  高振宁真想反驳啊,他明明有理有据!但他梗着脖子,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他觉得什么休息时间还要飞过来见朋友的理由,净他妈的扯淡,但他没说扯淡,他说什么,说,那你什么时候来啊?他说,我有时间,只有我来接你。


  只要姜承錄愿意,他有无数种方式达成目的,没有一种是高振宁能拒绝的。


  毕竟,谁他妈能比得过他坏啊。


  高振宁闭了闭眼。


  ……谁都比不上他。


  姜承錄耐心地等着高振宁高振宁内心天人交战,但耐心有限,他很快就出声提醒:“但是,什么。”


  “嗯,你……”


  高振宁没能把话说完,姜承錄已经侧过头在他喉结吻过,又向上攀去。


  高振宁顺从地低头。


  ……行吧,明明早恋的年纪就学会舌..吻,怎么现在只是嘴唇贴嘴唇,却有最简单粗暴的情动,过电似的,传去与心跳共振。


  他妈的现实就是比做梦硬得快!!


  “宁。”


  一吻结束,姜承錄喊他,声音很低,热气吐进高振宁的口腔里。他吞进去姜承録的口水,也吞进温热的带酒味的吐息,气都没喘匀,也不敢直视姜承録的眼睛,只去盯那水润的嘴唇。


  想不好这时候自己是该笑还是不笑,高振宁干巴巴地明知故问:“真喝多了?”


  ……怎么可能。


  姜承録眼珠迟钝地转了转,他眯眼问:“是喝多了可以,还是喝多了,不可以这样?”


  “你……”


  姜承錄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喝多了没有……要听一下宁的答案,才知道。”


  高振宁无奈:“真坏啊你。”


  他叹了口气,“亲亲亲,喝没喝都可以亲。”


  “为什么?”


  “因为……我乐意。”高振宁说,“你不是知道么?”


  “确认一下,”姜承錄按着高振宁的心口,“我也是,宁也要确认一下。”


  “……哦,知道了。”


  高振宁捏下姜承録的手腕按在身侧,低头亲下去。


  有时候甚至觉得身体比灵魂还要熟悉对方,比如当姜承録挣开他的手,抬胳膊环上他脖子,他便自觉地把人托起来……比如姜承録搂住他脖子,也能熟稔地将腿盘在他腰上。


  姜承録笑着低头,就像梦中的场景,区别在于人并非站在他面前,而是在他怀里。


  高振宁心里爽了一下,他仰脸:“亲!”


  姜承錄啪地伸手捂住高振宁的嘴,挣脱怀抱:“不行。”


  “啊?”高振宁好悬差点把腰闪了,“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姜承錄笑:“凭什么……凭什么五点了,你要开播的,不是要解说吗?”


  ……我靠!


  高振宁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可怜过,他伸长胳膊把人搂回来,追着去亲,锁骨啃一口,侧颈啃一口,往上到下巴,最后把细碎的吻印在嘴角,高振宁蹭了蹭姜承錄的脸:“我去解说,那你做什么啊?”


  “我?打游戏吧。”姜承錄竖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高振宁追着要咬,被反按住舌头,姜承錄讲了一句韩语,高振宁含糊地问:“说的啥啊,什么意思?”


  “嗯?中文的意思是……乖一点。”姜承錄抽回手指,“你乖吧,乖呗。”


  高振宁低声笑了:“行吧,一会给你往那台电脑上接个线,你玩,等会我。”


  姜承錄点了点头:“等宁。”


  高振宁揽着姜承錄去开直播,他脚下一步叠一步的飘忽,心也如同咖啡的奶油顶一般晃悠,他按开电脑,姜承錄在他背后戳他发旋,高振宁闷闷问:“你来这一回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以是,但……不是的吧?”姜承錄朝他伸手,“我来……”


  高振宁握了握姜承錄的手,顺着他手臂的皮肤向上轻轻摩挲。他又转脸吻住他,叫他把剩余的半句话吞回去。


  ——我来爱你。


  



  

  坐这的高振宁也冒出和昨天的姜承錄一样的想法,当然,他还不知道摄像头出问题了,他只是想,哎,其实这么开个直播,也挺有意思的。


  姜承錄退出镜头外,高振宁一手开了直播,一手把人送出门,扒着门框,他刻意地咳一声。


  姜承錄转过身来挥挥手,小声说:“拜拜,等一下见。”


  高振宁笑,说好,等一下见。


  

  


  end


  


  

  

  

  


  


  


  


Estrella

一些meme。

宁羞新文在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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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九

5年后nnxx有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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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最近直播的应该懂我在画什么...

看过最近直播的应该懂我在画什么…有才哥你太时髦了还整上双重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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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

再见爱人 ep.7 (下)

最后一次后采


高振宁 & 姜承録


“3,2,1,action。”高振宁熟练地打板。最后一次后采录制是在酒店房间内,待一切布置完毕,高振宁坐到镜头与摄影灯前。“怎么说呢?”他望向镜头,神情复杂,“居然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在白天的最终抉择中,你选择了留在车内,而姜承録,选择了下车。你当下的感受是怎样的呢?”


“呵呵,你们别问我了。还能有什么感受呢?”高振宁干笑两声,“我觉得挺痛苦的。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我想起这个...


 

 

最后一次后采

 

 

 

高振宁 & 姜承録

 

 

“3,2,1,action。”高振宁熟练地打板。最后一次后采录制是在酒店房间内,待一切布置完毕,高振宁坐到镜头与摄影灯前。“怎么说呢?”他望向镜头,神情复杂,“居然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在白天的最终抉择中,你选择了留在车内,而姜承録,选择了下车。你当下的感受是怎样的呢?”

 

“呵呵,你们别问我了。还能有什么感受呢?”高振宁干笑两声,“我觉得挺痛苦的。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我想起这个,都会觉得挺痛苦的。可是不管他下不下车,我当时的决定都是不下车,所以结局是既定的。我想要决定一些事情,表达我自己的态度。我做了,就是这样。”

 

pd手中捏着一本羊皮本,高振宁认出那是他们每天记日记用的本子。pd将本子递过来,他原以为那会是他自己的日记,翻开一页,只觉魂魄被打得飞散。“这是姜承録的日记本,现在交到你手中。”pd说。

 

 

姜承録的字迹有着一种幼稚的工整,笔画之间毫无粘连,笔迹直挺,看得出写得认真。高振宁捧着那日记本,阅读时有种近乡情怯,“这是第一天的……宁好像没有变过,还是那样对我,把我当成什么都需要照顾的人。其实我不喜欢,心里却享受那样的待遇。这两种心情,从来都没有向宁表达过。也会想,如果我和宁,一直是最开始相遇的样子,不变成后面那样就好了,为什么却不可以。好像是,我和宁,到底交流得太少了。封闭的人,或许也有我自己。

 

“什么叫‘我不喜欢,却享受那样的待遇’啊。”高振宁低低地笑,好像被可爱到。“节目一开始我是对他很殷勤,我就是那样的人嘛,我就总觉得他需要照顾。其实我觉得我这点不好,得改。他明明就很厉害的。”他目光向下扫,“不是,什么叫封闭的人或许也有我自己啊。”他望向镜头,“他封闭吗?明明是我自闭得要死了什么都不说,不是吗?”

 

他快速扫过那行关于离婚与否的问题,瞥了一眼‘离’前面的对钩,而后很快翻页。

 

 

“嗯…这是第二天的。”

 

在马场,我有一点对宁生气。现在却完全生不了气。

听到宁那段时间在吃药,我很害怕。看到他做饭变得厉害,我又很难过。宁之前是怎么过的呢?

 

“哦……那天我们去骑马了,还野炊了。”高振宁慢慢地回忆着,“嗯,其实我想起来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说那些干嘛?白让他担心我。妈呀真挺不好意思的。”

 

“你看,我那天还惹他生气。我不让他去骑马,非要管着他。我应该让他开开心心玩儿的,明明就来这么几天,也不容易。总提旧伤疤,显得自己多了解关心似的,挺自大。”

 

 

他翻动着日记,“怎么就到第四天了?……哦,第三天我们好像一起约着等日出,大家都忘了写。结果日出没等到,我人还发烧了。”

 

他自顾自地回忆着,“我看看…第四天是我发烧,他在医院一直陪我挂水。那天他对我说,一切都是误会,他没有讲我的不是,没有轻视我。我心里很大一块淤结都被化开了……我看看他写了什么。”

 

他把本子举起来,像高度近视似的将本子举得很近,似乎字里留有令人眷恋的余温。他一字一句地念,“很想对宁说,我其实是自私的人。想去意大利之后,心里也想过,如果宁愿意,我可以带他去重新开始。只是见了面,却再也讲不出口。我是很强硬的,自私的人。我无意中说的话,伤害了宁那么久。

 

高振宁久久地盯着日记本陷入沉默,神色也黯淡下去。他来回地拆解那短短几行,终于拆出一个话口,“不是,我怎么感觉那段时间我在他眼里跟个小废物似的,就那种,一破布娃娃,可以被他揣在口袋里,然后带去意大利,重新缝缝补补,焕发第二春。”

 

“可惜我不是。”高振宁说,“我有我那么点可怜的自尊,为了我当下的事业,为了成年人那点枯燥没意思的东西,我不能把我们的未来押到不确定上,去追求缥缈的爱情。当下我很难跟他走,可惜。”

 

他调整坐姿,从某种佝偻潦草里坐正,挺直了脊梁骨。他注视着镜头,专注而认真,“承録,我不知道你会看吗?我想说,你怎么会是自私的人。伤害我的不是你说的话,那些和你不相干,从来只是我的误会。你很好很好。”

 

他就要翻过那一页了,突然间瞳孔震颤。他看到一道极用力的勾,狠狠勾在铅字的【不离】前,那笔迹几乎力透纸背。他一瞬间怕极了,来不及去看姜承録写了什么,只把日记翻到第五天,看姜承録又重新勾了【离】。继续翻,到第六天。他和姜承録同游罗布林卡,他在姜承録面前哭,他说总要说再见,姜承録让他去意大利找他玩儿,还说,他可以住在自己那里。

 

姜承録再一次勾了【不离】。

 

 

高振宁终于心碎。他手指发颤地,将指腹贴到姜承録勾在【不离】前的笔迹,轻轻摩挲。“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到这步呢?”他茫茫然地问。

 

pd谨慎而克制地答,“或许你应该直面他对你表露的感情。”

 

“我没法直面,”高振宁缓缓说。“我或许还没恢复过来,那种相信谁真的会爱我,相信他会爱我的能力。我想到他有爱我的可能性,都觉得那是特别虚无虚幻的东西。我继续读。”

 

时间来到第五天。“我闻到一种告别的味道,宁在让我习惯没有他在的生活。我本来是会享受寂寞的人。广场上的鸽子飞起来的时候,我抱住了宁。那个画面,以后我还会回想起来的。回忆不需要很多。

 

高振宁眼前扑闪过纷纷扬扬的白,他仿佛听见鸽群振翅的声音,看见广场上两个相拥的身影。原来对方什么都懂,也暗默地达成共识。他为彼此不言说的默契而惨淡地笑了笑,“你看嘛,爱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不会长久的。他也同意,让这些都过去。”

 

 

时间来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篇幅很短,姜承録写,“宁是还喜欢我的,但是我们要分开了。”他在底下的两个选项里,再一次勾下了【不离】。

 

 

高振宁将头深深埋下去。他维持着一种不愿同外部交流的沉默,一动不动地看着姜承録写下的那行字。录制间门扉被敲响,有人出入走动,小声絮语几句,与他全无关系。良久,他把日记本合上,抬起头,神色如常。“他说的没错啊,我们是要分开了。”

 

“他是那样一种人,我行我素,有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很可爱,也很伤人。”高振宁对着镜头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只是嘴角勾起得勉强。“他像一面特别清澈的镜子,你照过去,显得自己浑浊。我得承认,是我脑子里装了太多的思虑,太多想法。”

 

他有些茫然,视线偏移开镜头,突然发现摄制组的后方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整天都没见到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遥望着他。高振宁一下感到惊喜,他朝那人招手,语调上扬,“诶?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一下你。”姜承録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他侧身穿过staff之间,走到摄影灯照亮的范围内。“好巧,我正说到你呢。你录完了吗?这么快?”高振宁坐在凳子上,他一下子觉得好高兴,但又有些诧异,呆呆地看姜承録一步步朝他走近。

 

“我跟他们说,想过来找你。”姜承録终于站在他面前。

 

 

 

实则姜承録没走完他的录制流程。同样地,他收到来自高振宁的日记本。为了更准确地传达日记内容,节目组特意在日记旁附上翻译。姜承録的脸色一直不好看,他皱着眉,看高振宁第一天写,晒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让人想为他做点什么,照顾他,看他笑,就很知足了。未来能这样做的人,应该不再是我了。

 

他一言不发,直直地翻到第二页。

 

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靠近的时候,我快要疯掉了。他说我是可爱的人,我头都被砸晕了。我很想给他最后做顿饭,不是在节目里,就是,下了车之后,私底下,两个人一起。最后再。”

 

 

姜承録抬头,“为什么他每天都在告别?每天都?”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解,几乎是创痛和不甘的。再翻到第四天,高振宁写,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最开心也没有了吧。晒说他从来没有觉得我没用,他说那些话都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突然觉得自己他妈像个傻子,可是那也是很幸福,很快乐的傻子。我没有别的愿望了,我觉得来这里特别好。我知足了。

 

 

他们在医院里聊的那些话,高振宁剖白他如何被一个可笑的误会所日夜折磨。爱是一种顽疾,姜承録觉得高振宁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突然被告知误诊,明明感受到生之喜悦,却在经历过什么之后,再无法做一个健全的人。他往后翻,第五天的内容写得很长。那天高振宁自己非要一个人挂点滴,让他自己先去外面走走。虽然后来,仍旧是他们一起同游。他开始细细地读起来。

 

 

不知道表现得明不明显,我有一点想要推开他的意思。他能察觉到吗,分开那么几个小时,反而更加不舍是我的错觉吗……我指他,也在说我自己,浑浑噩噩地挂了两个小时水,到最后觉得煎熬,想不明白自己在干吗,对自己说他现在中文很好,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可还是会想,他去了哪里,他开不开心。

 

我们一起转了布达拉宫脚下的转经筒,一整轮,他很高兴,非要带我去的。转过之后,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我不信这些的。在宗角禄康,有当地人塞给我们一把青稞,让我们喂湖里那些鲤鱼和鸟儿。今天过得特别好,我每天都在想,觉得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挺好的。以后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万一他以后留在欧洲了,万一下次交的男朋友就是白人了。我不能让他的可能性只局限在我这里对吧。

 

就要说再见了。

 

 

 

姜承録几乎是嗤笑,“他为什么,要管我交什么男朋友。”然而他眼底有感伤神色,被镜头捕捉下来。

 

故事剩下最后一页,第六天,高振宁还是写了很多很多。

 

我以后会去意大利找他吗?像去找一个普通朋友玩儿似的,问他,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我想去你们学院逛逛,可不可以看看你画的画儿?尽管也许我看不懂。我以前挺讨厌“懂”这个字眼的,我喜欢讲直观和感受,不喜欢解剖。但不得不承认,他不会再画我看得懂的东西了。

 

我想起来了,他以前拉我一起看一部黑白片,那部片子叫《魂断威尼斯》,就是那座城市。看到一半,我睡着了。醒了之后,片子已经放完,他对着演职员表在发呆。投影仪那一点微微的光,打在他脸上。我问他,好看吗,对不起,有点太闷了,我有点看不了这种。他说,不是很好看,有点残酷。

 

 

整本日记,高振宁从头至尾都没有勾过【不离】。

 

“他还记得那部电影啊。”姜承録回想当时他们一起看《death in Venice》,电影里大量使用马勒的第五交响曲。慢板柔美婉转,而故事堪称凄厉壮绝。高振宁其实是感触很细腻的人,然而他那时候工作太累了,在他身边睡得很沉。那整个场景,构成一种遗憾。而今,他要去威尼斯,要前往那遗憾之地了。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姜承録突然说。他问pd,“宁现在也在录吗?”

 

“对,他在你旁边,隔一间房。”pd说。

 

“我想去找他,可以吗?”姜承録问。

 

摄影慌慌张张地手持器材跟在他后面出门了。姜承録走路带风,几步走到高振宁录制间外,敲门音量却克制。门开一道小缝放他进去。录制进度暂停了,高振宁沉默在自己的世界,对一切都无知觉。姜承録就站在门边,站在所有人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他对高振宁那种备受折磨的神情再熟悉不过了。

 

 

 

“我跟他们说,想过来找你。”姜承録终于站在高振宁面前。“我有话,想要对宁说。”

 

“是吗。”高振宁很惨白地笑了笑,“我也有想要对你说的话,先让我说吧。”他想要站起来的,但整个人几乎脱力,只是虚弱地坐在那里。“对不起,晒。对不起。”高振宁说着,极力克制着悲恸。他突然整个人都溃败了,“我错了,我白天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像碾过一地的玻璃渣,只觉得锐痛不已。“你失望吗?对不起……”

 

姜承録摇摇头。他缓缓地在高振宁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把自己放低,微微仰头看着高振宁。高振宁被吓到,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却被姜承録握住双手。“你干嘛呀?你起来呀,这是干嘛?”高振宁急促地问。姜承録声音很轻,整个人非常镇定,“现在轮到我了,宁。”

 

“好嘛,那你说吧。”高振宁妥协了。

 

“宁,你还爱我吗?”姜承録轻声问。“我们现在在讲‘爱’,不提其他事情。”

 

他感到高振宁的手有些僵硬。高振宁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那个令人发颤的字眼,终于避无可避。“爱。”高振宁说。

 

“那宁在害怕什么。”姜承録继续问,“我们,不是相爱的吗?我们不分开就可以了。我去读两年书,宁等我两年。我会告诉宁,我那里如何,每天都在做什么。我很快会回来,我们继续生活。”

 

“你想得太简单了。”高振宁轻轻摇头,“兴许你留在欧洲,遇到赏识你的人,那样会更好呢?兴许你读完两年,想要继续深造呢?或许你遇到比我更懂你,和你更有共同语言的人呢?你可以去自由地爱别人,也不必再回到中国的。”

 

“但那些都还没有发生。”姜承録咬字坚定,“宁想的那些,都还没有发生。我还没有爱上别人,我现在只希望,我们不要离婚。”他专注地望向高振宁,“未来的事情,为什么不交给以后再说?”

 

“宁,我们活在现在这一刻,我们不活在假设,和未来里。”姜承録说。

 

 

姜承録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样子那么可爱,好像当时高振宁求婚,给姜承録带上一枚戒指,也是此般姿势。这故事除开后来种种,也有过一个很好的开头。

 

有某种防备的,对峙的东西终于剧烈地垮塌了。“承録,我刚刚录采访,他们对我说,我或许应该直面你的感情。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所以我也要问一个问题。”高振宁只觉得自己唇舌发干,他继续讲,抛出那个他曾经不敢奢求的问句来,“那么你,是还爱我的,对吗?”

 

他只觉得心被攥紧,急切地,前所未有地,全身心都渴望着确认那个答案。姜承録在他面前笑容温柔极了,“是,宁,我爱你。”

 

高振宁用力将姜承録拉进自己怀里。他拥住姜承録,姜承録在他怀里笑着,以一种不太舒适的姿势,“哎呦,我膝盖都疼了。”

 

 

“我不想离婚了,我们不离婚了。”高振宁死死地抱着姜承録,他把脸埋进姜承録肩上。

 

室内爆发出一阵喝彩,摄制组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起了掌。“好,好。”姜承録在一片热烈的氛围里轻拍高振宁的背,“哎呦,宁,抱太紧了,站起来吧。”

 

 

 

 

喻文波 & 王柳羿

 

 

 

“3,2,1,action。”

 

王柳羿拍手时喻文波也来捣乱,一前一后两声清脆声响起。喻文波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王柳羿有些嗔怪,“你干嘛呀?”他望向pd,“刚刚那条能用吗?要再来一条吗?”

 

 

他们俩作为双方都下了车的一对,此刻将一同接受后采。王柳羿相当娴熟地接过话头,“也没什么,就觉得来这个节目很值得,也很开心吧。所以也特别谢谢组里的各位工作人员,谢谢大家用心策划的各个环节。谢谢我们的follow pd,和编剧,制片,各位都辛苦了。”

 

“辛苦了辛苦了,回上海我请大家吃饭哈。”喻文波也在一旁附和。看得出他心情真的非常不错,紧靠着王柳羿,贴得严丝合缝,满脸的笑容,显得面颊线条都柔和起来。王柳羿转头看他,他们相视而笑,看上去竟和新婚夫妇没什么两样。

 

 

当两本日记本被送上来时,两人都有些诧异。“不是吧,你们没说最后日记会给对方看的呀。”王柳羿有些无奈失笑,“我这样很亏耶,他中间甚至少一天没写日记好不好。”

 

“我靠蓝哥你能不能别提那个了——”喻文波急得跳脚,伸手去捂王柳羿的嘴。王柳羿发出呜呜的声音,终于挣脱开来,“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啊。”

 

 

“我来看看杰克写了些什么。这是第一天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好像回到十几岁的时候,心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过。第一次见面,站在台上看底下的观众,一眼就看到他笑着朝我挥手。如果不是蓝哥,我这辈子还会爱上别人吗?想到他那时候看着我笑的样子,我觉得可以为他去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哇哦。”王柳羿沉默了。“看不出来呀杰克。满情圣的嘛。”

 

喻文波脸红到耳朵根。“是哥们写的又能怎么样,实话实话而已。”他翻开王柳羿的日记本,“我靠你好没诚意,就写这么点啊。杰克已经非常勇敢了,可是我却觉得,我的心不在此地。我多少不愿谈自己的事情了,也不愿意再注视自己了。”他叹了口气,“蓝哥你就是太……”他突然看见底下王柳羿的选项,语调一下子高昂起来,“你勾的离啊?”

 

“我那时候当然勾离啊,有什么问题吗。”王柳羿看上去理直气壮。

 

“你看我!”喻文波大声说,“我勾的不离!”

 

王柳羿低头去看喻文波的日记本,喻文波突然开始不依不饶起来,“你看我!你看我后面!我每天都选不离!”

 

果真如喻文波所言。王柳羿将日记本一页页翻过,喻文波的选项从一而终。王柳羿有些动容,嘴上却仍然作出反击。他很没有波澜地叙述着,“可是你有一天晚上丢下我自己跑了。那天你没写日记,也没读你写的那封情书。后来还是我半夜被叫去帮你补录,一个人拿着ipad念完你那封情书。”

 

“……对不起。”提及当日,喻文波整个人都蔫了。“蓝哥,那天是我特别对不起你。我可以看看你那天写了什么吗?”他翻到下一页,王柳羿伸手挡住日记内容,“没事的杰克,别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还是看看吧。”喻文波很轻易地从王柳羿手下移开日记本。

 

高振宁一直在小小声骂,说把我丢在这里算什么。其实我都听得见,哈哈,他嗓门那么大,村口大喇叭似的。他们每个人真的都特别可爱,宁和承録,阿林和松松。这么可爱的人,也过不好婚姻生活。明明他们看上去都是有出口的,解决问题,会过得很幸福的。

杰克很像小孩子,我很心疼他。

我想小宝了。

 

“……你心疼我干嘛。”喻文波闷闷地说。“你就应该不理我,让我狠狠出丑。”他叹了口气,“唉,我也想小宝了。”

 

“可是我就是心疼你啊。”王柳羿理所当然地讲。他伸手摸了摸喻文波的发顶,“是我那天说话说得太重,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但是等我们回去,就可以见到小宝啦。接着看吧。”

 

 

他们将日记翻到第四天,第四天他们一起去松林口徒步,山上很冷,起了大雾。他们攀至多雄拉山口,却因能见度太低而一无所获。唯一摘得花朵,也被风吹远。

 

“你那天写得也很短呀。”王柳羿语气轻盈。“我想我好像有一点懂蓝哥的话了,不原谅是更好的。希望他恨我也好,不要再说原谅。

 

“我不恨你的杰克,恨这个字太重了。”王柳羿眨了眨眼睛。

 

“嗯,好。”喻文波很认真地应声。“你那天倒写了挺多……我很丢脸地在杰克面前大哭了。下山的路上,一直在下雨,路变得很滑,空气那么湿冷。我滑了一跤,却没摔到地上,杰克很快地抱住了我。他问我没事吗,我心跳还是很快,我以为我就要摔下去了。转头时,看见他那头红发,第一次不觉得讨厌,只是想,打湿之后,在山谷里显得那么明亮好看。杰克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被重新接住了,从曾经那些无止尽坠落的噩梦里,被接住了。

 

“蓝哥你讨厌这个发色吗?”喻文波还没读完,已经显得相当诧异,反应夸张,像被踩到尾巴的狗狗作痛大叫,“你提都没提过啊?”

 

“现在不讨厌了嘛。”王柳羿有点讨好地,语气温软地讲。“不过我真的觉得黑发更好看。”

 

“行。”喻文波很干脆地答,“哥们回去就染了。”他往下看,“诶,你那天没勾离不离啊。”

 

“对啊。”王柳羿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就是不想勾了嘛。”

 

 

他们开始看第五天的日记。那天他们一起去了羊卓雍措自驾,而王柳羿有一个小任务,关于‘做一天小孩儿’。

 

我不知道做小孩对我来说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其实明明只要遵从本心就好。一部分我可以做到,另一部分却不行。那一部分是和杰克相关的。”

 

我今天肯定显得刻意和造作吧。可是讲了好几次,还是要说,今天真的很开心。在静静地看着湖面的时候,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喻文波有些难以理解。“我又看不懂了。和杰克相关的那一部分指什么?”他问。

 

“我该怎么说……”王柳羿低下头,“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好像靠近他,全身都绷紧起来,没法放松。而且杰克,你觉得吗?我本来就是挺端着,挺矫情的一个人,不是吗。”

 

他讲完那些贬低自己的话,反而轻松到几乎想要发笑。仿佛真要印证自己正是如此,才感到公正,妥帖。然而喻文波很坚定地反驳,“不是的蓝哥,你和那些词八竿子打不着。你要听我说吗?你就是心眼太多,每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他贴近王柳羿,表情促狭,按捺着得意和兴奋,像个愣头青,“而且你说什么?哥们听着没错吧蓝哥,你说在意,是说我吧?”

 

王柳羿扭头看了看周身。他们坐在摄影灯的一片明晃晃白光里,“咦?旁边还有别人吗?这里没有别人了呀。”

 

喻文波用力地揽了一下王柳羿的肩。王柳羿姿态很亲昵地靠在他身上,低头看着日记本,声音轻柔,“杰克,你看,我那天也什么都没选。”

 

日记底下的问题果真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笔迹勾画在【离】或是【不离】上。“蓝哥你不够意思,这能不选的啊?”喻文波特别诧异,转头看王柳羿,“你能连着两天不选的啊?”

 

王柳羿很轻俏地笑了笑,“那你看最后一天嘛。”

 

 

日记的最后一页,正写于昨夜。王柳羿那简短的一行缓缓展开,喻文波举起日记本念:我像一间四面漏风的屋子,被修补好,清洁一新。现在又可以住进人了。

 

王柳羿终于在底下勾了【不离】。

 

 爱在此时此地有种动人的力量。喻文波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心变得很软。他也愿意让王柳羿住进来,住进他此刻非常柔软的心脏。他说,“蓝哥,写得真好。”

 

 

这就是故事的另一段开始了。喻文波转头看王柳羿的时候,发现王柳羿也温温和和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平和又眷恋。“杰克,我有点不太会应付这样的时刻。”王柳羿说,“我现在好像说不出什么了。但是我们以后会记得今天的吧?我会记得,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自信能和你再走很远。”

 

喻文波把他的手整个捉过来,手指牢牢嵌/////进对方的指缝。他们十指/////紧扣,喻文波勾唇笑的样子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太保守了吧蓝哥?我比较不一样,我觉得我们要天长地久,你说呢?”但他讲完的当下立刻就感到害羞,耳根子发热,脸似乎也要烧起来。紧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伸手去夺王柳羿手里的日记本,“就这样吧,后面的就不要看了。”

 

“这样不好吧?”王柳羿笑了,他把日记本举得远远的,躲着喻文波的手,“写什么这么神神秘秘不让我看啊?”

 

 

最后还是看了。王柳羿到底给了他面子,没有当面念出来。第五天,喻文波写,蓝哥,我的蓝哥,如果我们能够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就好了。你说如果出了车祸,那也是我们两个的命。你愿意和我殉情,怎么就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你是小孩子吗,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殉情,幼不幼稚。”王柳羿摆出一副年长者姿态,却很快被戳破。喻文波显得抓狂,“宝蓝z!明明是你自己说,如果从山上掉下去那也是我们的命,你忘了吗?”他稍微平复一点,“不过也对,你那天的任务就是做小孩,你就说你幼不幼稚。”

 

王柳羿哑口无言,只得失笑,“我怎么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翻过日记,静静地看了最后一页。那一页里有暖风,雪白巷落,拥抱和亲吻,甜茶滋味。褪色的旗,烈烈飘扬。昨日每一瞬,王柳羿都会在此后牢牢记得。

 

“谢谢你,杰克。”王柳羿合上日记本,将日记本贴在胸口。喻文波坐直了身子,把王柳羿揽过来,一刻也不舍得分开。“回去以后,我要对小宝说,爸爸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然后我去把头发染黑,有个正经人样。蓝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王柳羿轻笑,“我觉得特别好,但是没必要非得再染一次啊。”他依靠着喻文波,有些怅惘,“不知道承録和松松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喻文波也对另外两对的状况毫不知情,“希望大家复不复合,都好好的吧。”他握住王柳羿的手轻拍着,“我们也要好好的。”

 

 

 

怀疑自己半夜会在梦里傻笑,然后笑醒。

 

没什么想说的了,就很高兴。人长大之后,快乐的滋味不纯粹,里面总有很多别的东西。这种复杂的滋味,我也想要珍惜。

 

蓝哥,蓝哥,我们重新开始。

 

 

 

 

 

林炜翔 & 刘青松

 

 

 

 

“松松?帮我们打一下板吧。”

 

刘青松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哦,好。”他终于回过神来,“3,2,1,action。”

 

“其实在白天,你选择了下车,令我们感觉都非常意外。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没什么想法吧其实,只是觉得,应该要那样去做一次。”刘青松开口,声音如同一张砂纸。他居然很轻易地说了出来,“反正就……这确实是我的想法。我不想离婚。”

 

“但是最后,你还是被林炜翔推回了车内。那一刻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脑子里挺空白的吧。”刘青松很浅地笑了笑,那笑容转瞬即逝。“非要说的话,在想林炜翔可能,就确实已经不想继续了。所以我那时候突然有点受打击吧。”

 

 

他收到林炜翔的日记时有些迟疑,“不是,一定要看吗?”他问pd。

 

“其实不管是语言和行为都会有欺骗性,日记里说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但是这本日记的确可以提供一个更贴近对方视角的机会。有些说不出口的话,或许都写在里面了。松松,你看看吧。”pd说。

 

刘青松还是接过日记,沉默地翻开。第一天,林炜翔写道,说真的我不太愿意看到他哭,看到他这么多年来下来,变得好像不再抱有希望。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到以前那样,勇敢,可爱,不掩藏。如果那时候我……但是和我都没关系了。

说起来,我有一点恨。

 

如果那时候,什么呢?林炜翔还是在纠结刘青松当年邀请他一起打职业而他没能应答的事情吗。有一点恨,又是真的恨吗。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只怕是更恨了吧。

 

“我觉得我不能再……”他欲言又止。他想起林炜翔说,别怕。

 

“好吧,”他改口,“我继续读。”

 

 

第二天的日记是这样的。突然觉得很痛快,讲了一直想说的话,还听刘青松讲了很多话。原来那些事情,乱七八糟,好的坏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啊,我都快要以为,是不是只有我记得这些了。”

 

日记的底下,有一行被划掉的字。刘青松极力辨认,认完之后不合时宜地想要发笑。林炜翔到底是个喜剧天才,而同时,他也窥探到事情的真相。他写道,不是,刘青松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他很快看到林炜翔在底下关于离婚与否的问题上,【离】和【不离】两者都打上对钩。他摇摇头,“我真服了,什么意思啊,真不知道这人脑子怎么长的。”

 

 

其实他觉得好害怕,他马上就要看到林炜翔第四天写了什么。纸页翻过去,那短短一行字,刺到他眼睛激痛,痛到要流下泪来。“妈的,今天不想写了。好累”,那时刘青松无知无觉,以为林炜翔只是因为办了婚礼,情绪过激,无法自抑。原来林炜翔那时,就已经得知刘青松身怀罪孽。他在下方的选择题里,又一次勾下了【离】。

 

 

刘青松有点想要逃离那页近乎空白的纸张。他急迫地往后翻,大篇幅的字迹骤然出现。

 

有点哭够了,再哭就有点恶心了。其实我也不恨刘青松,刘青松随便说点什么最后我都会原谅的。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会做那种选择。只是如果他告诉我,和我商量,我会支持他的。我知道他身体真的很差,而且本来我们也没有那种计划。我不会说什么的。

 

比较讨厌他一直说我遇上他是我倒霉。我倒什么霉啊,我不觉得我倒霉啊。追到喜欢的人算倒霉吗。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我终于不喜欢他了。但又真的很痛苦,痛苦的时候,和不喜欢是矛盾的。

 

但是刘青松只会说,嗯。好。

 

我希望他能记得我。我来这里,只是想和他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一起,然后被定格,被记住。”

 

刘青松将那长段的日记又反复默读。每一个字,都使他摇摇欲坠。“……我这几年,好像什么都不和他讲,我对他很残忍。”他的声音里,听得见某种决心已经暗下,“但是你们这个节目结束,所有人从节目里下车,不代表我们的问题就在这里止步,后面的生活还很长。”

 

他极力平静,但同时在征求一些认可,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你说,我还有机会,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对吗。”

 

“是的,松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pd在此刻显得稍许激动,她突然加快语速,“松松,你知道吗,我们这个节目的时间非常短暂。我们试图在里面塞进很多内容,想要帮助你们厘清问题,了解彼此。但真实的生活,体量远超于这短短的一周。我们不要在这一周里将一切一锤定音,忘记白天那些下不下车的设计,好吗?只要有想法,去争取,去挽回,去拉近距离,什么时候都为时不晚。”

 

“好,我知道了。”刘青松说。

 

 

他知道林炜翔最后一天情绪仍旧不好,他大概不会写什么好话。他翻页看去,“我的心变得麻木,沉重,又感到轻松。时间会带走一切的。慢慢的,就都能放下了。刘青松,你觉得呢。

 

“我觉得……人不能把犯下的错交给时间愈合,那样太慢,太,钝痛了。”他补充,“我是说我犯下的错,我想要弥补。至于林炜翔……他需要吗,起码我应该试一试。”

 

 

“松松,我们的节目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我们全体节目组由衷地祝你好运。”pd站了起来。

 

“谢谢。”刘青松露出了他这么多天以来最轻松的笑容。那是终于把身上重负都卸下的,一个对未来再无惧色的笑容。

 

 

 

 

 

“我要看他的日记啊?”林炜翔坐在镜头前,他接过刘青松的日记,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看啊?刘青松该不会每天在日记里骂我吧。行吧,我来看看。”

 

他把日记摊开,低声念起来。那是第一天的内容。

 

今天我过得很累。

宝蓝说我不应该戒备过深。

听了他的故事,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如果那时候做了不一样的选择,现在会怎么样。

但那就不是我了。”

 

“我也很累啊刘青松。”林炜翔低声嘟哝着,“宝蓝那天说什么了?我完全不记得了。刘青松想要改变什么……”

 

林炜翔突然笑不出来了。他回想起喻文波第一天深水炸弹般的发言,王柳羿是在离婚之后选择瞒着喻文波生下小宝的,而今他们的小孩已经两岁了。刘青松那时,与王柳羿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林炜翔脸色铁青,“行,”他说。

 

 

日记翻开到第二天。

 

林炜翔是个好人。

我比较不配。”

 

“后面都是这样的东西吗?我有点不想看了。”林炜翔合上日记本,pd低声劝他,“还是读完吧。”

 

林炜翔太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第三天他们去巴松措玩儿,回来之后录了给爱人的画像,刘青松夸他两句,他就被哄得不知身在何处。结果到晚上,他在露台不小心听到刘青松和王柳羿的对话。刘青松说,那时候,是他自己去做的手术。

 

信任,爱情,你肩负责任,决意承担,反面原来是对方的背叛。林炜翔情愿不要知晓如此黑暗的事实。但如果事情变成刘青松要在余生独自消化那份罪恶感,他觉得还不如让他们俩被这黑暗彻底打散,整个击碎。

 

 

时间来到第四天。那天他们被安排体验一场藏式婚礼。林炜翔浑浑噩噩,几欲崩溃。

 

他今天哭得很厉害,我坐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终于觉得好痛苦,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可是不要让他也这样。

我答应了今天这个,已经要耗尽我所有的勇气。”

 

短短那么几天,林炜翔已经时时觉得木然。读到刀尖一般的词句,当日的痛感已不会重演,但深渊从此存在。在那天之后,如一种回光返照,他为刘青松准备一个生日蛋糕。

 

 

林炜翔好像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算了,他看起来太累了。

我对他来说终于成为一种折磨,因此你怎么可能要求对方,去记住一个折磨你的人的生日。

只剩下两天了。

我走之后,林炜翔可以把那面松绿色重新漆成别的颜色了。我不会有意见的。”

 

原来刘青松什么都不说,却也在意着。林炜翔读罢哑然失笑,“怎么我们俩好像在乎生日,胜过在乎那套房子啊。谁都不想要,回上海之后,就卖了算了。”

 

 

时间来到最后一天,林炜翔记得自己完成了他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任务。他对刘青松说了,他不怪他,他希望刘青松放过自己。此后,他像一捧香灰,终于燃尽了。他读道:

 

林炜翔对我仁慈。

很多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害怕,连描述害怕本身,也感到恐惧。我希望自己看起来密不透风,非常可笑。

林炜翔说,别怕。我想把那两个字,折成一张护身符。”

 

别怕,别怕。

 

林炜翔视线向下,他注意到了。刘青松在最后一天的选择里,终于勾下了【不离】。

 

“没有用了啊……有什么用呢。”林炜翔带着失落的叹息,像秋叶凋零。他抬起头,“我可以把这本日记带走吗?”他问pd。

 

“这个可能要问一下刘青松是否愿意。”pd斟酌着说。

 

“那算了。”林炜翔很快放弃。pd小心翼翼地问,“可以问吗?为什么想要这本日记呢。”

 

“不知道啊,”林炜翔显得已经不在乎了,拇指却轻轻摩挲着那道划在【不离】上的对钩。“给我马上就要结束的婚姻生活做个纪念吧。”

 

 

 

林炜翔推门出去,独自走在光线昏暗的过道上。他的房间在同一层走廊的尽头。行李还未收拾好,节目组说已帮他约了明天送机的车。穿过这昏暗狭长的过道,他听见远处某个房间传来欢呼声,如同一场庆典。当时当刻的黯淡,使他在心中类比过年时不能和刘青松一起,而格外想念的日子。地平线遥遥升起的烟花,和隆隆声响。落寞的滋味是相通的,但他一贯能忍。

 

他看见刘青松在一片昏暗间迎面朝他走来。那是他的幻觉吗?还是说那么巧,他们竟同一时间录完了后采。几个小时不见,刘青松的样子居然已经显得陌生。白天是他亲手把刘青松推开的,推到对岸,划清界限。知道这个人和自己以后的关系会寡淡,再无交集。他确实累了,即使那样做是有些伤心的。

 

 

“你才录完啊。”林炜翔停下脚步。他总还是得说点什么,他们不至于无话可说。

 

刘青松手里拿着手机。屏幕光线微弱,使这方暗色的空间亮起一小块来。他没有回林炜翔的话,好像在等待什么,随即,电话那头传来微弱的女声。他将电话举至耳边。

 

“喂,妈妈。晚上吃了吗?我要和你说件事情。”

 

在林炜翔惊异的眼神里,刘青松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如一枚礼花引线被拉开,漫天的彩屑迸溅开来。一朵漂亮的焰火,把林炜翔整个照亮。

 

 “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结婚了。” 刘青松直直地看着林炜翔的眼睛,对妈妈讲话的语气是极温驯的。“对不起,之前都没有和你说。但是我们现在出了一点问题……等我追回他,我就带他回来见你。”

 

 

 

 

 

 

再见爱人 全文完

 

 

 

 

 

 

 

 


童

再见爱人 ep.2

是一档离婚纪实真人秀节目,邀请翔松/宁羞/水蓝三对婚姻濒临破碎的夫妻参与旅行,份量会端水,cp不分先后

本章更新1.8w字  


  

day 2



  

昨夜山谷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雨滴打在帐篷上,淋漓作响,几乎所有人都没休息好。横竖睡不着,王柳羿起了个大早,打算出去走走。刘青松听见响动,从被子里坐起来,一开口,嗓音疲惫,更像是一宿都没睡着,“要出门吗?”

  

“我想出去走走,现在外面应该会很舒服吧。”王柳羿轻声说。姜承録大概是累了,此...

是一档离婚纪实真人秀节目,邀请翔松/宁羞/水蓝三对婚姻濒临破碎的夫妻参与旅行,份量会端水,cp不分先后

本章更新1.8w字  



 

 

  

day 2

 



 

 

  

昨夜山谷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雨滴打在帐篷上,淋漓作响,几乎所有人都没休息好。横竖睡不着,王柳羿起了个大早,打算出去走走。刘青松听见响动,从被子里坐起来,一开口,嗓音疲惫,更像是一宿都没睡着,“要出门吗?”

  

“我想出去走走,现在外面应该会很舒服吧。”王柳羿轻声说。姜承録大概是累了,此刻带着眼罩,脸深深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我跟你一起出去。”刘青松草草套上衣服,很快就起身,同王柳羿一起离开帐篷。

 

雨后的山谷里有青草芬芳,王柳羿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俩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天气些许晦暗,远处山峦笼罩着浓密的白色云雾,山林的色泽也变得湿润而深沉。“松松,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你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没关系吗?”王柳羿问。

  

刘青松看了一眼跟拍的摄像机,而后从口袋里掏出电子烟,侧身猛吸了一口。“完全睡不着,”他说,“我们平时在战队,习惯了凌晨睡,中午起。昨天又下雨,吵死了。”

  

“杰克也是这样的。他当主播,基本播到十二点后。下播完也不会马上睡,熬到很晚很晚,第二天起来,直接吃午饭。”王柳羿以一种雾蒙蒙的口吻回忆,“我可以讲讲吗?其实也过去很久了。那时候我早上起床,抱着电脑写稿,是很安静,也觉得家里好空荡。我做许多事情,一个人对着屏幕只是写,放一点点音乐,吃早餐,打扫,到了点,去理菜,下厨,再叫杰克起来,只觉得一天好漫长。”

  

“我在家从不做饭,”刘青松说,停顿了一下,他补充,“林炜翔也不会做饭。”

  

“是吗。”王柳羿听见林炜翔的名字从刘青松口中脱出便觉得有趣,但刘青松其实敏感,他不想让刘青松觉得不舒服。“其实我以前也不会的。说起来,松松,你是请假出来的吗?战队可以批这么长的假吗?”

  

“我们队今年没进季后赛,已经放假了。”刘青松声音低落了一点。他很快补充,“其实,也没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能打到最后的队,说起来就那么几个。我们今年是老人带着刚提上来的新人在打,都不是什么很有经验的小孩。”

  

“我平时总跟他们说,要珍惜打比赛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进去。”刘青松居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也对,听上去跟小时候家长训人的口气一样,谁愿意听那些。”

 

  

眼前蓦然出现一小片粉色的花海,寂寂地盛放着。他们驻足,远远听见几声鸟鸣。“松松,杰克以前其实很想去打职业的,他打得真的很好,就是太莽,人很冲。试训几次,找不到相性相合的辅助。家里也一直劝,后来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记着。”

 

“松松,”王柳羿特别诚恳地问,“你觉得命运对他残忍吗?”

  

“我觉得,要我说,命运对谁都很残忍。”刘青松语气很冷。“想想你自己呢。”

  

“我吗?”王柳羿有点吃惊,“我也就,还好吧。”他终于还是笑了一下,语气柔软地说,“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节目组正是开始录制是在午后,吃过午饭后,大家需要分成三辆车自驾前往鲁朗林海。姜承録仍睡眼惺忪,头发翻得乱糟糟的,发丝散落在眼前,显得憔悴。高振宁主动打开后座的门,“怎么说?在后面睡一会儿吧?”

  

姜承録却不听,坐上副驾驶。“肯定要坐前面的呀。”

  

他大约不愿把高振宁当司机使,然而车开出去不久,他还是在副驾驶上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山路其实崎岖,弯道也多得要命。高振宁放慢了车速,努力将车开得稳一些。车队走到318国道上,天早已放晴,阳光穿过枝叶繁茂的云杉和松树,每一根针叶都闪闪发亮。午后的光线实在是太通透了,姜承録幽幽醒转,窗外又是一片美丽而深邃的风光。这里无处不美。

  

高振宁递过一瓶矿泉水,“喏,醒啦,渴不渴?喝点水吧。”姜承録接过来喝了两口,水颠泼了一点,流到下巴上,有点狼狈。姜承録擦了擦脸,终于清醒一些,“宁,换我开吧,你休息一下。”

  

“没事儿,”高振宁丝毫没有要停车的意思,“这儿弯道太多了,路况也一般。你驾照考了都没怎么开过吧?这种路不好开的。”

  

“我在韩国,开过一段时间的。”姜承録声音很轻,“宁,我会慢点开的。”

  

车子找了个地儿在路边停了下来。高振宁下车,和姜承録交换了驾驶座。车再次启动,高振宁脸色变得严肃,但最后也只是像压抑住什么似的,“没事。别紧张,啊。慢慢开,我给你看着呢。”

 

 

  

刘青松上车之后一直在看消息。林炜翔一阵焦躁,还是问,“看什么呢?你们队不都放假了吗。”

  

“关心一下季后赛的走势。”刘青松很难得地没讲什么多余的话,讲完又不做声了。林炜翔余光瞟到他在和什么人发消息,忍不住说,“少看点手机吧,等下又要晕车。”

  

“你管我啊,有空看路,少在那废话。”

  

林炜翔于是冷笑,“过会别求我停车下去吐。”

  

话还是应验了。开车的人像是有什么脾气无处发泄,把车开出一股不顾死活的气场。驾驶座上的人还好,坐副驾的人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段蜿蜒的盘山道后终于受不了了。刘青松脸色有些苍白,用手压在胸口,眼睛紧闭,靠在副驾驶上。他什么都没说,林炜翔也看出他不好受,主动将车停下。刘青松直冲下车子,勾着腰在路旁,抠着嗓子想吐些东西出来,却只能吐出些酸水。林炜翔在一旁默默拧开矿泉水瓶盖子,递给他漱口。他们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林炜翔给后勤发消息,问有没有晕车药。不一会儿,落在后面的摄制组的车到了,林炜翔领回一些药和口香糖。

  

他们重新上路,刘青松吃了药,默默往嘴里塞了一条口香糖。林炜翔突然说,“诶,我上次看你吃口香糖,还是以前那次,我去看你们线下打比赛。镜头一切,你们一队的人都在嚼口香糖,贼他妈搞笑。”

  

他自己笑了两声,刘青松完全没接话的意思。“林炜翔,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用讲话。”

  

林炜翔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去。他一副想骂脏话的神情,最后只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真的现在就应该把车从这开下去。”

 

 

  

喻文波和王柳羿那边,则是王柳羿在开车。车子一路放藏语歌,是一个乐队,叫西藏病人。旋律悠扬,但更像即将到来的秋天,有股金黄色气息。王柳羿显得心情很好,那张羔羊一样纯稚的脸沐浴阳光,显得明媚。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还在关心歌曲,“杰克,我很喜欢这里这段歌词的。你可以读给我听听吗?”

  

车载音响上滚过一行行中文翻译,喻文波往下读,“麦田荡漾的田间,我想和你举行盛大的婚礼……再决然而然地戒酒,愿做一个听天由命农夫,玫瑰拥挤地绽放,但是没有你就没有任何意义。”

 

  

王柳羿到二十八岁还是会喜欢这种童话般闲云野鹤的故事,他以前爱在家里听《米店》,爱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码头上停着我们的船,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喻文波想起他们俩的婚礼。不盛大,没有拥挤绽放的玫瑰,但是有一些很素色的鲜花。他们的手捧花,是一小束铃兰扎两支雪白的郁金香,王柳羿喜欢和挑选的。地址选在很古色古香的园林酒店,办了一场家宴,请了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一些简短的流程,婚礼就算是完成。王柳羿和喻文波都穿得舒适,胸口缀小束茉莉当作胸花,在曲折长廊与午后光影间拍了一些照片留念。有白色院墙,一支紫薇出墙而来,垂落在他们头顶。

  

后来一直也没有公开,签约方说,公开已婚的身份多少会让直播流水下滑,合约到期后他们也将会重新评估考量。JackeyLove的直播间老板有男有女,能花钱的女孩不在少数,喻文波又那么年轻,正值打拼的年纪。王柳羿表示理解。他明明是理解的,他会遗憾,会难过吗?

  

喻文波不愿意去想这些,起码不是现在。他又想将这个期限推迟,然后逃离。

 

  

他胸口闷闷的,王柳羿却不放过他。“杰克,我早上和松松聊了会儿,”王柳羿试图用比较轻快的口吻提起,也比较迂回。“松松说他们战队今年没有进季后赛,放假放得很早。”

  

喻文波毫无表情地听着。王柳羿小心翼翼地讲,“我和他提了一嘴你的事情,我说你以前也……”

  

“够了。”喻文波特别生硬地打断了王柳羿。“不用总提这些吧。”

  

王柳羿表情有点难过。“松松说,命运对谁都很残酷。我想,如果现在很好,未必要遗憾从前。”

  

“不用遗憾吗?可是我现在没有在遗憾啊。”喻文波突然激动起来,“不是,王柳羿,你以为我做主播这么久,没有认识职业选手,没有和他们排过,聊过吗?你以为我这么多年还要可怜兮兮地像傻逼一样,苦情地想着‘当时要是去打职业就好了’,纠结着走不出来吗?一直在提的人到底是谁?”

  

喻文波的语气逐渐变得苦涩,“蓝哥,我不明白你一直在自作多情什么,已经离婚了还想着拯救我是吗?那你呢,你也说一点什么出来,让我也好能帮得上你啊?你自己一声不吭,去把孩子生下来,有想过跟我说吗?”

  

 

王柳弈被那一连串话砸得发晕,一时脑子里空白了。“对不起杰克,”他慢慢开口,“我才知道你真的不喜欢听这些。我以后不提了。不管这些了。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一句。“其实离了婚,你也不用管我的。”

 

  

 

备采的镜头切了进来。采访的staff问,“柳羿,其实我看你那时候,有好多话想要说,但最后又没有说出口。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啊……我那时候。”王柳羿平静地遥想了一会儿。“我那时候……想到《繁花》里的一段信,‘人和人,无法相通。人间的佳恶情态,已经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

停顿了一会儿,他补充一句。“那后面又写到,‘我就写到这里,此信不必回了。’”

 

 

  

节目组的安排,是在鲁朗林海,大家漫步,看看风景,然后到马场体验骑马。马场的马儿们看上去都温驯非常,悠然地漫步着,不时低下头去吃些青草。日头已经西斜,马儿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林炜翔感觉自己忍辱负重极了。他才和刘青松发生口角,转身就拉着刘青松去问节目组:“可不可以不骑啊?我们,或者给他找点别的项目也可以的。他腰伤比较厉害,医生嘱托过最好不要碰这些。”

  

节目组问过马场的藏民后,同林炜翔讲,“可以去射击场玩射箭。”

 

  

藏族大哥带着两人步行去射击场,林炜翔独自走在前面,背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什么东西啊?”他转头,身后只有刘青松和摄像大哥。刘青松镇定自若,“你有病啊,看我干嘛。自己不好好走路怪谁啊。”

  

林炜翔狐疑地回过身,没走两步,背上又被一块东西砸了一下。他往地上看去,竟是一小块已经干枯的牛粪。已经风干的牛粪其实早已气味全无,同枯木无异,林炜翔佯怒,“刘青松你干嘛呢?他妈手贱是吧?”

  

刘青松眼观鼻鼻观心,语气诚恳。“没有,不是我,真不是我。”

  

林炜翔突然小跑两步冲过去环住刘青松,把他带到怀里,抓起他的手来假装要嗅,“不是你是吧?那这是什么味道?”刘青松挣脱着,却挣不开,一边忍不住笑起来,“说了不是我你怎么不信啊?”

  

林炜翔环住刘青松不松手,闷闷地说,“你手上有味道,我闻得出来。”

  

刘青松挣扎很久,终于脱出身来。他将手背到身后,“你闻得到就有鬼了。”

 

光把刘青松的瞳仁照得很浅。林炜翔已经非常久没见刘青松笑到眼睛眯起来的样子了。那睫毛长长的,盛着一片金色。一开始与刘青松重逢,刘青松就是染了一头金发。他受了点伤,额头上扎着绷带。林炜翔送他回家,路灯下刘青松的金发璀然,脸上还有一点肉,会朝他笑和道谢,一点不像后来锋利的样子。那种金色太迷人了,令林炜翔一直梦见。后来他偷偷买了票去线下看刘青松打比赛,去之前没和刘青松讲。那场比赛很遗憾,输掉了。

 

 

 

高振宁也想同姜承録一道去射击场那边。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焦虑,反倒是姜承録很期待骑马体验。高振宁这种时候,显出一股婆婆妈妈的烦人劲儿来,“我是说,这马要是突然受个惊,发个疯,撩蹄子跑了呢?我以前就见过这种事儿,真的。诶别提什么买了保险好吧,”他声音突然拔高了,“那是钱的事儿吗?那人摔了然后赔几个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马场老板在一旁,闹得脸色已经不愉快,操着有一点藏语口音的汉语讲,“兄弟,你真的放心,我们这里的马都很好,很温顺的,从来都没出过事情的。”

  

高振宁语气也软和了一点,“唉,我也知道,我就是有点担心。他那个……右手有时候会比较没有力气。”他又突发奇想,“不然这样吧?我们俩骑一匹吧。”意思是和姜承録一起。

  

姜承録作为这场争论隐形的中心,却仿佛不曾被在意过。他有些变了脸色,“宁,我们两一起,就会好一些吗?”

  

马场老板也讲,“我们这边的马个子不算太大,一般是单人骑的。”

  

高振宁作出最后的退让,“那让我牵他的马吧,这样我好照应。”

  

王柳羿一直在旁边,此刻感到空气逼仄。“高振宁,马场工作人员会更好地驯服马匹,也会比你清楚发生突发情况该怎么应对。你应该给承録一些空间的。”

 

高振宁抬头,恍然间发现姜承録隔了喻文波和摄制组的几个人,站在他的对面,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讲话也情绪平静,“宁,我想暂时分开一下。”他指了指朝南的方向,“我想朝那边走走。”

 

  

姜承録和马场的人离开,其后高振宁看见姜承録挑了一匹漂亮的黑马。那个身影轻盈而优雅地越上马背, 双腿夹了一下马身,于是那马儿就很乖地往前走去。姜承録的身影越来越小,王柳羿和喻文波也不再原地。高振宁自觉无趣,情绪糟糕,不自觉朝靶场方向走去,又恐做了人电灯泡。他到底是往那边去了,想看看此刻刘青松和林炜翔情况如何。走到跟前,就听见林炜翔的声音,“刘青松,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怎么老往我靶上射啊?”情绪并不愠怒,甚至像在调情。

 

 

 

王柳羿走在前面,步子很快,好像已经忘记还有喻文波这个人一样。喻文波小跑追上去,“蓝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车上太冲动了。”

  

“啊,啊?”王柳羿如梦初醒,“不用道歉的杰克,我没有生气。我想去看那匹马。”

  

他又在看一匹白色的马。此刻日头偏西,白马周身氤氲着一种柔光,显得圣洁。喻文波说,“蓝哥,你真的很喜欢白色的东西。我今天在车上,突然想起来,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挑的花,都是白色的。”

  

王柳弈有点诧异地回头。“对啊,”他笑,“很漂亮嘛。”

  

他们往前走,“我很期待去拉萨,”王柳羿说。“我们最后几天不是会去嘛,你知道吗,布宫的白色外墙,涂料其实是牛奶,里面兑了白糖,和蜂蜜。我想一想,总觉得好浪漫又幸福。好像从整个城市的中心,会散发一股甜蜜的香气。”

 

马场的看守牵了那匹白马过来。王柳羿不着急乘上去,只是伸出手,轻抚白马的前额,表情柔和,宁静。“我做了那天想做的事情,杰克。你是对的,我不应该总想那么多。”

 

他骑上马去,看守又为喻文波牵来一匹红色的马匹。王柳羿坐在马背上,看着就笑了,“杰克,这个也太适合你的发色了吧。”喻文波一头红发,此刻鲜明得发亮。其实他十几岁的时候,那样子真是非常英俊,又意气风发。王柳羿心里,喻文波总是从前那样的。现在细看,才发觉岁月多少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的轮廓不会再像十几岁那样分明,眼睛里有疲惫,和一种混沌在。王柳羿以前好像都没有注意。

 

他们骑着红白两匹马儿,在草场上很缓慢地前行。阳光洒落在肩头,王柳羿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作祟,感到热烫。一开口,也只是闲闲地讲,“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讲草原上的女知青放牧军马。那里面讲,女孩子们把自己洗过澡的水用来喂马。那种带着她们气味的水,掺进饲料,或者直接给马饮用。这样他们之间,会建立起一种奇异的,诡谲的纽带。”

 

喻文波落后他一点点,他的声音挟了一点点风,飘过来。“你也可以试着对我这样做,看会不会也是这样。”

 

“噫,不要了吧。”王柳羿失笑。

 

 

 

 

 

 

 

 

  

回到基地,时间已近黄昏。节目组给嘉宾们准备了一些炊具,烧烤架,以及各类食材,意思是这顿饭需要大家动手自己完成。刘青松走到桌边看,赫然发现还有个高压锅。“怎么还有高压锅啊,这玩意谁会用啊。”他低声吐槽,林炜翔就在他身后,“傻逼,你有没有常识啊,高海拔地区沸点不够,饭要靠高压锅压的。初中物理有没有听啊?”

  

“你行,你懂,那你来给我们做饭吧。”刘青松冷笑,把位子让出来。

  

“额……”林炜翔有点愣神,“我们这里有会用这个的人吗?”

  

“我来试一下吧。”王柳羿在后面及时接过了话。

 

  

一行人分成两组,王柳羿,刘青松炒菜,喻文波给他们打下手;姜承録,高振宁和林炜翔负责烧烤事宜。林炜翔抱着一盆蔬果去洗,临走时在刘青松旁边弓一点身凑近了说,“我还要吃西红柿炒鸡蛋。”

  

“滚。”刘青松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林炜翔的背影有一股自娱自乐的嘚瑟。王柳羿在一旁,他总爱观察其他两对,觉得有趣的紧。“其实阿林性格挺好的,他好像都不会生气。”

  

“他像条狗。”刘青松惜字如金。想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狗脾气。”

  

“怎么会呢?”王柳羿不理解。

 

 

  

烧烤组打算烤了整块的肉再剪开分给大家,再烤一些素菜。姜承録还在盘算着,高振宁特别大刀阔斧地把洗好的蔬菜拣一些出来。“就这个,土豆,茄子,金针菇,香菇啥的。先烤吧,不够再加。”剩下一些菜,林炜翔给做菜那边送了过去。

  

姜承録和高振宁在基地的露天水池边削土豆,姜承録削了一会儿,发现高振宁动作利落,和印象里完全不同。他停住了手,看高振宁手里那个即将削好的土豆,恍惚间在一颗土豆的形貌上看出了漂亮。其实高振宁的手也很好看,指节修长,那线条算得上优美,完全不配这副糙汉长相。

  

“干嘛?”高振宁发现姜承録在打量他。“……不知道。”姜承録说。“你现在自己做饭吗?”

  

高振宁有点乐。他大概也懂,“你以前不是说整天吃外卖不好吗,今年我就去学了一下做饭。还可以,学得还可以。”他手里还在削着,低着头讲,“我现在还会用红酒煎牛排了,真的。可香了。”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吧,大概刚同居那会儿。姜承録在家里加班,对着电脑画东西,熬得眼睛通红。他真的是那种一工作就完全停不下来的人,阶段性地结束工作后,大概凌晨三点。高振宁那会儿一直在客厅沙发上,盘腿看着搁在膝上的电脑。姜承録腰酸腿乏,捂着肚子对高振宁说,“宁,怎么办,好饿。”高振宁问,怎么办,给你点点吃的?那种哄小孩的语气。最后姜承録在冰箱找到一些剩饭,就着泡菜和金枪鱼罐头炒了。高振宁在一旁明显手足无措,“先放哪个呀?咋整啊?你会吗?”姜承録炒饭也磕磕绊绊,油放得太少,火开得太猛,饭粘了很多在锅底。高振宁在一旁急得吱哇大叫,“糊啦!别炒啦!差不多可以啦!”

  

姜承録分了两盘出来,高振宁又扒拉一部分炒饭堆到另一个盘子里。“你多吃点,我不饿。”他特轻描淡写地说。他坐在姜承録面前,俩人头顶是一盏柔柔的暖光。高振宁风卷残云,用力地夸姜承録做饭特有天赋,然后在厨房埋头,更用力地刷洗那个枯掉的锅子。

 

 

  

一转眼,高振宁已经可以拿着菜刀给土豆切均匀的薄片,姜承録感到说不上的晕眩,彷如一场幻梦,几年的时间,倏忽而过。日头在西沉,天边卷起大片金红色的晚霞。那片天地被霞光笼罩着,色泽柔顺而统一,又显出分明的层次。他们在这样的漂亮的地方露天烹煮一顿饭食,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场梦境。高振宁指挥他和林炜翔穿土豆片,撒上调味品和辣椒面,自己在处理其它蔬菜,将茄子对半切了一些,又切了大量的蒜和小葱。炭炉架起来,姜承録和林炜翔一起开始烤肉。

 

  

 

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大家早已饿得不行,感叹两句伙食不错,便吃得顾不上讲话。一顿饭又吃得日头西沉,等大家稍微休息好,节目组架设好拍摄设备,制片人上前宣布,“我们今天来进行一个小任务,我们将在这样的环境里,给你身边的人送上一份情书。这份情书,将向你的伴侣,表达愤怒,悲伤,恐惧,悔恨,与爱。”

“爱情或许没有模式,但一封有格式的情书,却可以勾勒出我们曾相爱的模样。”

餐桌已经收了下去,大家围绕一堆篝火而坐,脸庞被火光照得明灭。有工作人员上前,将一些纸张分发给大家。

 

  

那是在早些时候,某次备采时,所有成员都填写过的一张清单,是为情书。格式由节目组提供,内容则自己发散。制片人问,“今天我们也将当时填写的情书发放到了大家手上,不知哪两位愿意出来,给我们率先打个样?”

 

  

很有趣的是,王柳羿有些期待地看向高振宁,林炜翔则转头不嫌事大地看着喻文波。喻文波避开视线,高振宁则显得些许为难,“妈呀你们让我缓缓,我这次、这次真有点不行。”

  

姜承録的手正是在此时伸过来,牵住他,轻轻捏了他一下。“宁,我想先读我的给你。可以吗?”

  

高振宁脸上一瞬间有种软弱的神色。“那,那可以?”他迟疑地说。

  

他们起身,剩下四人给了他们一些掌声。王柳羿小小声地说,“高振宁加油啊。”

 

 

  

 

环节【最后一封情书】

 

 

 

姜承録 x 高振宁

 

 

(*黑体部分为节目组提供的文本格式,后略)

 

 

二人在篝火前方面对面隔着一定的距离站定,姜承録将他手里的纸张缓缓展开。天色完全黑了下去,他就着篝火与照明的光线开始读了起来。

  

亲爱的  ,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王柳羿看见高振宁的手在微微发抖,而他手里捏着那份自己的书信,边角已被捏得发皱。王柳羿几乎觉得高振宁整个人都要发起颤来,姜承録继续念,“我不喜欢,你发生什么事,不和我说。”

  

我感觉很沮丧,你说,那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很生气,看到你那样,不爱惜自己,过得很糟糕。”

  

我希望,你能从那段日子里,慢慢走出来。”

  

高振宁眼神有些涣散地低下头去,仿佛失去了与姜承録对视的勇气。篝火明灭映在他眼里,他的眼睛像一盏风里随时要燃尽的油灯。

  

我感到很失望,你很多天不洗头,乱糟糟地,在电脑前看游戏直播。我很难过,你在外面和朋友喝很多很多酒,不接我的电话。我原想,我们可以一起回韩国过新年。”

 

我感到尴尬,你总是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动物。我很担心,我以前,让你花费很多精力照顾我。”

  

高振宁有些惊讶地抬头,姜承録只是注视着面前那份薄薄的信纸。“我很害怕,我以后不会再遇到像你这样,可爱的人。……我感到羞愧,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你对我很好的时候。我对你,不像你对我那么好。我有时候在想,我也有很多很多的错。”

  

高振宁有些悲伤地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他用口型说。

 

我原本无意,……对不起,我写的时候,好像没有懂这句是什么意思。”姜承録小小地笑了一下,那股子很伤感的氛围散了一些,众人也都笑了,高振宁擦了擦眼睛,说,“这句的意思是,有什么是你本来不打算,不想做的,但还是做了。”

  

“我现在想不出来。”姜承録眨眨眼睛。

  

“好吧。”高振宁挥挥手,“放过你了。”

 

我期待,以后会有懂你的人。我爱,……我爱。我们相遇的那年,和后来在一起的日子。它们都很好。

 

我能谅解,我从前不能的,但是后来,我或许慢慢能懂一些了。宁,你知道……我很感激,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感谢你,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知道,你说要分开,是为了我。”

  

“我念完了。”姜承録站在那里,特别端方,坦然的一个人。高振宁现在不觉得有什么泪意了,他看着暖光里的那个人,只是觉得,姜承録多站在他面前一秒,都是好的,他都是幸运的。为什么姜承録看上去那么好,那么让人喜爱呢。

 


“特别好,写得特别好。”高振宁说,“挺好的,真的。”他攥紧了手里自己写的那张东西,“现在是不是该念我的啦?”

 

  

“宁,加油。你写了什么,都可以的。”

  

姜承録给他比划了个小小的,握拳的手势。高振宁展开那张纸,他其实特别怕重看自己写的东西,他总想起那天他们在民政局填单子的时候。“我去,这字真难看。”他清了清嗓,只是念到第一句,声音就差点卡住。“亲爱的 shy,……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我不喜欢,总是回想起那次回到公司,你没来上班,他们跟我说,你回韩国去了。”

  

“我感觉很沮丧,你回韩国去治疗,半年都没有联系我。我很生气,你在这里,被弄伤了胳膊。你画画的手,那么珍贵的手。”

  

“我很恼火,为什么那天我发烧了,那几天生病,没去公司,没有和你一起去那个饭局。我希望,如果时间重来一次,……那件事情一定一定不要再发生。”

 

  

 姜承録始终穿长袖衬衣,从不把袖子卷起。 高振宁总说姜承録动过手术,手比较使不上力。现在听来,似乎比想象中更严重。

  

“我不该写这个的,我真不该提的。”高振宁看上去肩上像压着看不见的石块,沉重非常。姜承録站在他对面,不安地抱着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对不起,”高振宁说,“我真没有什么想计较的。只有这个。”

 

一开始,他俩相遇,是在游戏工作室的同一个项目组。那时候大约彼此暗生情愫,但什么也未挑明。他知道那个可怕的消息之后失态地质问在场的人,他只记得自己很大声地问,他那是画画的手,你们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让事情那样发生?

  

姜承録走了非常非常久。他国内的聊天软件好像都再没上线过,高振宁试着给他知道的邮箱地址发邮件,也都石沉大海。没有人知道他在韩国的电话号码,虽然他在项目组里的位置仍旧保留着。一些细节是和组长以及hr确认的,他辗转去问hr要姜承録的联系方式,几乎以为他是他什么陌生人。明明此前去聚餐的时候,姜承録总坐在高振宁里面一点的位子,用小孩子似的方式在菜单上指点,“宁,我要这个,还有这个。”会牵他的衣角拉他过来看显示器,“宁,皮肤,我想要这个皮肤。”明明那时候中文不好,姜承録却每每懂得高振宁想要怎样的效果,他们合作无间。

 

 

“我继续吧。”高振宁说。

  

“我感到很失望,我是对命运失望。我好像总是被一种巨大的宿命感所戏耍,我登上顶峰,再高高地被抛下山谷。我遇到喜欢的人,然后那个人离开我半年。后来我们结婚,我的事业却开始变得一塌糊涂,直到,直到完全归零。我很难过,我在爱人面前表现出那样丑陋的样子。我感到很悲伤,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原想,偶尔他是不是可以陪一陪我?可是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希望,我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不要是最糟糕的样子。”

 

  

他念完这段,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录你们这个节目真挺累的。”

  

“我感到尴尬,他问我,宁,你未来想做什么。而我那时候,突然什么目标都找不到。我很害怕,我曾经以为我会永远烂下去,然后有一天,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死掉。我感到羞愧,他特别整洁,特别好,我却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溃烂。”

 

“我很恐惧,我想我不再值得被爱。我不想要,成为他的拖累。我需要,找到一点活下去的勇气。我希望,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是一个完好的我。”

 

“我原本无意,把他一起拖到我情绪的泥沼。我期待,一切都回到正轨即使代价是我们分开。我爱,姜承録。我很爱他。”

 

高振宁很平静地讲爱,那话听起来像一句今天天气挺好。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点光,表情有种已经接受了离别结局的坦然和安宁。“我能谅解,他要打拼事业,没有更多能量来关注我。我很感激,那年他愿意和我走到一起。我知道,我们能一起上这个节目,已经是很好的结局。我念完了。”

 

  

“抱一下吧。”他朝姜承録张开怀抱。

  

姜承録的身上,隐约有一股檀香的味道,仿佛他今天偷偷去过哪个寺庙,去祈求过什么。他很快就放开了姜承録,心里其实还留恋。他们回到座位,喻文波突然问,“高振宁,其实我们都不太知道,你和姜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你们看上去还可以啊,感觉你也挺在乎他的。不然刚好就现在,有什么事情,都讲讲吧,外人也许看得明白一点。”

 

“也没啥好讲的,我还没让你讲讲你和你蓝哥呢。”高振宁摊在椅子上,好像已经非常疲惫了。“要不我来大概猜一下吧,从你刚刚的信里。”王柳羿说,“高振宁是说,他有一段低谷期,应该是事业不顺,比较失意,从而导致精神状态也比较……糟糕。两个人应该是这期间矛盾比较大,对吗?”

  

高振宁点点头。“蓝哥还是聪明,基本都对哈。”他还是那样,自己想表达的部分讲完,就不愿意多说。王柳羿很简单地问,“那段时间,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高振宁嗫嚅着,“额,……反正就。额,去过几次。开了点药吃了吃。”

  

姜承録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宁,你没有跟我讲过这个。”

  

“那你那时候还什么都不跟我讲呢,回韩国半年,完全不联系我。”高振宁摆摆手,“没事啦,我现在精神挺好一人啊,不都好了吗。”

  

“我觉得你们俩,很多话都不说开,有一点缺少交流。”王柳弈评价道。

  

“没什么非要说开的呀,那很多时候他不想讲,我尊重他。我不想说,和他道理是一样的。都过去了。”高振宁不愿再说了。

 

  

 

“那接下来,我们过到第二组吧。”导演在镜头外cue流程。剩下的四人一时都有些沉默,制片在一旁小声问,“炜翔,松松,你们来吧,可以吗?”

  

“我没问题。”林炜翔看上去比较的不在乎。刘青松随之沉默起身,林炜翔反倒又有一点为刘青松感到担忧,“喂,你真的能做这个吗?”

  

“别狗叫了。写都写完多少天了。”

  

“那我倒听听喽。”林炜翔又吊儿郎当起来,“不然你先吧?我是有点好奇你能写的还有什么。”

 

 

两人在定点站定,篝火烧得愈发猛烈了。

  

“亲爱的林,炜,翔。”刘青松一字一字地念,声音不大,只足够林炜翔听清。林炜翔浑身猛地一颤,仿佛兜头浇下一盆沸水,烫得他浑身震痛。

  

“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刘青松 x 林炜翔

 

 

 

“我不喜欢,我那么懦弱,什么都不敢告诉别人。”

  

刘青松念第一句,林炜翔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眶飞快地发红了,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所罩住,脸上一种欲哭的神情,比悲伤地嚎啕更令人心碎。“我感到很沮丧,我曾经是一个还算勇敢的人,但我的勇敢伤害了我的妈妈。后来我变了,变得谨慎,瞒住很多事情。我的隐瞒又伤害了我身边的人。”

  

“我很生气,我气我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我很恼火,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这样罪孽深重的人。”

  

“我希望我这辈子,孤老终生。”

 

“我感到失望,很多时候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我感到很悲伤,我没有勇气破解现在的局面。我很害怕,害怕我以后都不会再笑。我感到羞愧,我为我的无能感到惭愧。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我很感激,你重新认出,找到我。我知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刘青松的信里,空着很多很多行,他只写了这些话。他收了信,很任性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林炜翔定定地望着他,“你说,你很感激我,认出了你,重新找到了你。然后呢?你还是要走。”

  

“那有什么意义呢?那早知道,你就否认,你不是千反田,你不认识福清二中那个男的啊?你不要加我的微信,不要在路灯底下对我笑啊?”林炜翔大声说着,最后两句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喊出来,分明是很愤怒的,但尾音崩塌掉,变成哭腔。眼泪蓄了很久,还是滑下去了。

  

“你就当遇到我,是你倒霉好了。”刘青松说。

 

 

  

林炜翔站在那里,他说,“我缓一下。”他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好了。可以了。”

  

信纸被展开,这次比较慌乱的人变成刘青松。他的手背在背后,一直在彼此抓挠。整个人不安地动着,又咽了口水。

  

“亲爱的,青松。”林炜翔念,“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我不喜欢,你不理睬我的样子。我更不喜欢,看见你一直否定你自己,说你什么都做得不好。”

  

“我感到很沮丧,我知道你以前是一个很柔软的人,最后却一点一点,变得坚硬,连我也一起拦在外面。”

  

“我很生气,那些人开那种玩笑,对你讥讽,谩骂。我很恼火,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希望那些人都去死。”

 

  

“这能播吗?”林炜翔突然转身问节目组。他挑眉的样子看着有点太聪明劲儿了,导演被逗得有点想笑,“确定要留这段吗?你仔细考虑一下,确定可以的话,我们尽量为你保留。”

  

“你们拍节目应该挺喜欢有爆点的吧?帮我消个音也可以,反正都听得懂吧。我不在乎那些。”林炜翔说。“那我继续了。”

 

  

“我感到很悲伤,我也不想提的,可是如果非要讲悲伤,我说其他的事情,都是在撒谎。在你状态最差的时候,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出来看看世界,就,又回去了,回天上去了。所以我说,”林炜翔的语气变得木然而冰凉,凉透了,“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刘青松把头深深埋下去,整个地藏在手掌里,一点也不愿意露出来。林炜翔疯了似的往下一直念,“我原想,等刘青松退役了,不愿意在上海呆的话,我们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去衡阳,或者福清,或者去别的地方。我开个烧烤摊都行,只要我们能重新开心起来。我希望,不管我们以后各自去了哪里,他都不会后悔,都能认为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值得的。”

 

“我感到尴尬,我去战队找刘青松,他们问我,你是刘青松什么人,我想了想,只能说,我是刘青松朋友。我很担心,担心你的腰,担心你的颈椎,担心你在这个圈子继续工作下去,还会遇到像以前一样的事情。我原本无意,逼你做这种选择。我期待,分开之后你会真的过得轻松。我能谅解,真的,刘青松,你的一切我都能谅解。我知道,最开始相遇的时候,那时候的开心都是真的。我念完了。”

 

 

他们两都避开了太多太多的问题,对爱这样的字眼,已不愿再提及。“稍微等一下吧,我陪他去洗下脸。”林炜翔揽着刘青松离开了。刘青松仍然以手掩脸,不愿示人。镜头远远地拍到他们到水池边,林炜翔一直揽着刘青松的肩。刘青松弯下腰去,在水龙头下冲洗。音频放了一小段,声音嘈杂,夹着夜风与底噪。“刘青松,我都说出来了,你要恨就恨我吧。”

  

水龙头一直未拧上,刘青松狠狠吸了下鼻子,鼻音浓重,“随你便了。但是你完全不过脑子,……你不该说那些的。早都没人记得了,你讲出来,反而可能有人去给你的店找麻烦。”

  

“***,”林炜翔狠狠骂了一句,“他妈的一群臭傻逼,让他们来啊。”

 

 

  

他们回来了,面前的篝火火势渐熄,节目组不得不再加入一些木材。录制再次开始,这次是喻文波起了话头,“我觉得你们俩好像有很多很多事情,反正就瞒着,也不说。不过其实我们都是这样的吧,有什么话都不讲,想些什么,对对方也不说。不然大家也不会聚到这里。”

  

王柳羿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高振宁也苦笑,“地狱笑话了哈。”

  

“不然和哥几个讲讲呗,有些事情窝在心里真的不好受。说一说,会好点的。”喻文波补充。

 

  

“那我要说了,哈哈。”林炜翔此刻居然在笑,“真的,说出来挺好笑的。”

  

“我和刘青松结婚,没有告诉任何人。家里人,朋友,谁都没有讲,也没有办过婚礼。在上节目之前,除了我们两个,没人知道。”

  

刘青松的视线全程都回避摄像头。众人惊诧,林炜翔说,“我和刘青松之间,就是一笔烂账。”

 

  

“不是,那,”高振宁感到费解,“这事说不通啊,为什么你们俩结婚不能告诉其他人呢?如果不想其他人知道,为什么会来这个节目呢?”

 

他问的明明是林炜翔,一旁的喻文波却突然紧绷起来。林炜翔要张口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刘青松竟抢在他前面先开始讲。他的声音沙哑极了,“他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了,让我来吧。”

  

“我们最开始认识,是中学的时候一起打单子。打了挺久的,有一天,我问他,我觉得我们俩打得还可以。我想去打职业,你要不要来。如果你来的话,我可以去打辅助,我们一起走下。他说,让我想想。”

  

“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慢慢的,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他一次都没有来问过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很多年之后,我灰头土脸地,什么成绩都没打出来。我们打完春季赛,队里团建,一起去玩密室。我摔了一跤,额头磕破了,流了很多血。店里面老板和我们领队好像关系还可以,让他们继续玩,他带我去医院。”

  

“那个男的带我去医院,付了医药费,然后还说,要给我转点钱。我说不用,他非说,那就当回去的路费。他总说觉得我声音很耳熟,但他又说,他没怎么关注比赛。我们加了微信,他突然吓一跳,然后问我,你的微信名叫千反田?我说是,一直用,习惯了。他问,你以前玩过英雄联盟吗?”

  

“他问我,他说,他是那个,读高中的时候,就福清二中那个。我们一起打单子,他问我,你记得吗?”

 

“反正后来就,在一起了。然后他总觉得欠我的。我有一次说,我打不出来了,这么多年,总觉得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他突然就对号入座了,他就觉得,那时候是他不来打职业,是抛弃了我,他对不起我。其实哪有什么。”

 

“非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向我求婚了。我说,我可能没有办法,我不能跟我妈说,我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了。我妈接受不了这个。我以前也很对不起我妈,我以前去打职业,我妈说要打断我的腿。后来我才知道,我妈那段时间没和我联系,自己去做手术,大出血,差点人没了。”

  

“他说,没事,他不在乎。我说,……好,也许我有一天,也会有勇气。但是最后,一年,两年,时间证明,我没有。”

 

  

“是我的错,”林炜翔突然说。“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的,但是最后我逼他来了。我逼他做选择,我说,你要么就这么跟我不死不活地过一辈子吧,要么让大家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过。我说,我觉得后面比较好一点,你要是被你妈问起来,也可以说,反正已经离了。”

 

 

  

一时之间,没人能去指责刘青松或是帮林炜翔说什么话。王柳羿艰难地移开了话头,“那,松松,阿林说,他希望,……那是怎么回事呀。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刘青松脸上显出一种倔强的神色。“有一年,我的投票顺位被全明星正赛顺延上了。那本来是我打得最好状态最好的一年,结果打娱乐赛,我打得很烂。后来回家,看到所有人都在喷我0-27。”

 

  

“刘青松现在变成这样,闷得要死,三句话不讲,就是从那次之后。”林炜翔说,长叹一口气,“反正后来那一阵身心状况都不好……然后就,机缘巧合,我们也不知道怀上了。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

  

他突然大骂,“他妈的我真受不了了,都是什么样的傻逼在看这**比赛啊?”

  

“你别讲了,再讲你店要被冲没了。”刘青松说。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被重新猛烈燃烧的篝火烤得炙热,刘青松的脸红红的,像可以点燃的炭块。提过曾经不愿回想的经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好看。提醒过林炜翔后,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松松,我想抱一下你。我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我知道不好受。”王柳羿突然站起来,朝刘青松走来。喻文波的神色变得有些紧绷,王柳羿则给了刘青松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背对着镜头,捧着刘青松的脸,很轻柔地说,“松松,你也说,都过去了。早都没人记得了。”

  

“嗯。过去了。”刘青松说。

 

 

 

 

 

王柳羿 x 喻文波

 

  

 

“杰克,我真不想进行这个环节。”王柳羿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转头对节目组工作人员说,“你们好坏哦,你们出的题,全都逼着我讲不好的事情。”

  

“我当然可以玩文字游戏,把所有表达失意失落的题干后面,衔接上花言巧语。但是那样做就没有意义了对吧?”

  

“杰克,我可以对你读这个吗?”

 

  

“可以的,蓝哥。都读出来吧。”喻文波站在他对面,“这个,就像刮骨疗毒。都说出来吧。”他看上去其实有些恐惧。于是王柳羿在对面,温温和和地对喻文波笑了笑。

 

  

可能很多年过去,王柳羿的笑容还是会那样,单纯无辜得像小小的羊羔。喻文波突然想,这会是最后一次,王柳羿对他笑吗?

 

 

“亲爱的杰克,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我不喜欢,你直播的时候,我要塞着耳机,音量调最大,躲在离你直播房最远的角落写稿。我无意指责谁,只是很多时候,我抱着笔记本出门,情愿去楼下的咖啡馆。我感到很沮丧,我明明有一个家,但是那里令我感觉非常寂寞。”

  

“我不是会生气的人,也很少觉得恼火。但我感到很失望,你有时候不愿意听我说话,也不记得我讲过什么。我感到很悲伤,你最后没有为我说什么,即使我不期冀于此,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仍感到悲伤。我没有任何希望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不再希望任何人为我做任何事。”

 

  

“我感到尴尬,你在你的兄弟面前,对我的评价是,‘他是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我察觉得到,你有时候觉得我清高,固执,活在象牙塔。”

  

“我很担心,大家发现,那篇矫枉过正的,批判直播行业的酸词,竟出自JackeyLove爱人之手。我害怕引起更大的争端,影响你的事业。我感到羞愧,即使情况如此,我仍抱着一丝希望,你会不会为我说点什么。”

  

“曾经,我觉得这一切都会烂在我的胸腔里。但现在,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被提,被讲。我们来到这个节目,这些事情也早晚会被人扒得一干二净。杰克,你想清楚了,对吧?”

 

  

“我很恐惧,当我发现自己在离婚之后,居然怀孕了。我那时候,也在这片高原上。我那两天做梦,总梦见我失足,从高高的悬崖边跌落下去。失重的感受没有尽头,直到惊醒。我不想要,命运再横生更多枝婭。这一切太复杂,我不知道那些枝婭会通往哪里。但我需要,我需要一种立誓,我和杰克作为孩子的双亲,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他,爱他,看着他健康长大。我原本无意,让他降生在这样和其他孩子都不同的境况里……我期待,未来的年岁,陪他长大。”

 

“我爱小宝,小宝是,我和杰克的孩子。”

 

“我能谅解,不如说我能理解。杰克是很好的人,他出于怎样的理由,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能理解。我很感激,杰克热烈地爱过我,愿意和我一起组建家庭。我感谢你,那么多年过去,仍会在当下表达,你喜爱我。”

 

“我知道,所有爱都会过去。”

 

“就到这里了。”王柳羿折起信纸,说。

 

  

 

喻文波整个人好像已经失去了血色。“我觉得,如果我在你之前,或者在刘青松和林炜翔他们那之前,我都还有勇气读这封信。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林炜翔会为刘青松讲话,我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蓝哥,是不是一切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说了很多谅解,你谅解我,理解我。但是错误就是发生了。”

 

  

他看上去,在一种怒意,悲伤,愧疚和失落糅杂成的情绪之间。突然,他转身离开了篝火,步子迈得很大,“我不录了,我不想录了。这一切没有意义。”

  

他大步离开,甚至跑了起来,带起一阵风。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那鲜红的头发已逐渐消失在一片浓黑之中。他消失的方向,与基地背道而驰,那里完全是未开发的野地。山峦,松林,甚至有汩汩一条溪流,流势非常汹涌。两个staff打着光追了出去,高振宁大声喊,“杰克爱,你干嘛?你他妈这算什么?”

 

 

王柳羿仍停留在原地,呆呆地,只是望着喻文波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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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振宁

 

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靠近的时候,我快要疯掉了。他说我是可爱的人,我头都被砸晕了。

我很想给他最后做顿饭,不是在节目里,就是,下了车之后,私底下,两个人一起。最后再。

 

 

今天的你,依旧想和这个人离婚吗?

√【离】 【 不离】

 

 

 

  

姜承録

 

在马场,我有一点对宁生气。现在却完全生不了气。

听到宁那段时间在吃药,我很害怕。看到他做饭变得厉害,我又很难过。宁之前是怎么过的呢?

 

 

今天的你,依旧想和这个人离婚吗?

√【离】 【 不离】

 

 

  

 

林炜翔

 

突然觉得很痛快,讲了一直想说的话,还听刘青松讲了很多话。原来那些事情,乱七八糟,好的坏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啊,我都快要以为,是不是只有我记得这些了。

不是,刘青松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今天的你,依旧想和这个人离婚吗?

【离】 【 不离】

 

林炜翔想了一会儿,突然对着镜头问,“我能两个都勾吗?”

 

 

  

  

 

刘青松

 

林炜翔是个好人。

我比较不配

 

 

今天的你,依旧想和这个人离婚吗?

√【离】 【 不离】

 

 

  

  

 

王柳羿

 

高振宁一直在小小声骂,说把我丢在这里算什么。其实我都听得见,哈哈,他嗓门那么大,村口大喇叭似的。他们每个人真的都特别可爱,宁和承録,阿林和松松。这么可爱的人,也过不好婚姻生活。明明他们看上去都是有出口的,解决问题,会过得很幸福的。

杰克很像小孩子,我很心疼他。

 

我想小宝了。

 

 

今天的你,依旧想和这个人离婚吗?

√【离】 【 不离】

 

 

  

 

喻文波

(今日日记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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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非常晚了,然而王柳羿还是被节目组编导叫了出来。

  

“节目组的人想给文波做一些疏导,聊一聊。他现在正和制片在房车那边谈。我们这里有文波当时写下的信的备份,柳羿,你愿意帮我们录一份素材吗?但是如果不想,也没关系的。”

  

编导很佩服王柳羿此时还能做到如此平静。“当然没关系,为了节目内容制作,都是我应该的呀。”

 

  

夜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沾湿了王柳羿的衣服。他们今晚不住帐篷,而是搬到了民宿。他们在基地稍远处找了一间漂亮的独栋小木屋,推门进去,灯光设备已架设齐全。王柳羿很平和地坐进去,平和到在他身上全然看不见裂纹。副本是存在ipad里的扫描件,他接过来,打完板,读起来。

 

 

“亲爱的柳羿,baolan,我的蓝哥。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我不喜欢你晚上坐在我旁边读书,读着读着,默不作声,抽纸巾去擦眼睛。你太心软,善良纤细。我粗神经,不知道你每天被什么撩动情绪。我试着偷偷去看了那本书,却不知道你的眼泪到底落在哪一页。”

 

“我感到很沮丧,那件事情把我们放在两个对立面。那时候,我又那么铁石心肠。你的朋友找过来,问我,可不可以帮你发声。我说,我不可以。”

 

“我很生气,小宝出生八个月之后,我在朋友发来的,偷拍的照片上,第一次见到他。我怎么可以从照片上见到我的孩子,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很恼火,我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你,我整晚在家里踱步,睁着眼完全无法睡着,想到你流泪的样子,我觉得很痛苦,我想给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想一想,又觉得害怕。我真的差一点,没敢去找你。”

 

“我希望时间能够倒流……时间能够倒流。”

 

“我很难过,我重新站在我们曾经的家门口,敲开门来,你那么惊慌的一张脸。”

 

“我感到很悲伤,小宝在我面前咯咯地笑,你说,他特别乖,他比其他宝宝要乖很多,总是爱笑,哭的时候,抱一抱,哄一哄,又笑了起来。”

 

“我原想,我们会一辈子都幸福地在一起。毁了这一切的人,是我。我那样的冷漠对你。”

 

“我感到尴尬,我撒了谎,直播间那些女孩,问我谈过几次恋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打算什么时候交女朋友。我说,我喜欢文静的,知性的,又开朗的,永远善良的。描述之后,不能再说更多。”

 

 

“我很担心,蓝哥会遇上麻烦。我有过一个粉丝,被造谣和我谈恋爱后,收到很多骚扰和谩骂,生活完全陷入混乱。曾经很庆幸没有公开,到最后才知道,一切都早已标注好价格。”

 

“我很害怕,你会哪天突然就觉得,我是可以被取代的,没有必要再见我了,于是躲起来,我就再找不到你了。”

 

“我感到羞愧,我面对事情,总是想着逃避。我不想要,这样的自己。”

 

“我需要蓝哥身边能重新空出我的位置,我希望我还能有这个位置,我原本无意走到这一步,我十几岁的时候,怎么知道今后的自己把所有都弄乱了?

 

“我期待什么,其实我不敢说期待了。期待不总会成真。”

 

“我爱柳羿和小宝。我很感激,还有今天。”

 

“我知道,蓝哥不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事到如今蓝哥不一定还爱我,但我总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才有可能。”

 

 

王柳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非常好,很平静地读完了这封信。编导给他递去纸巾,他也只是非常克制地轻拭眼角。“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如湖心的晨雾。“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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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春风,送给绿洲(完)

cp:水蓝 翔松

单性转

真•离婚文学

勿上升


  14


  林炜翔和坐在自己的对面的喻文波碰了个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说道:“你下午请我老婆吃饭,晚上请我喝酒,怎么着,你不是来破坏我们这个家,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家的是吧?”


  喻文波并不理睬他的玩笑话,只拿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得林炜翔心里发毛:“哥们儿你有话就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喻文波回过神来,对着他笑道:“你就当我心态有问题,见不得别人有家吧。”


  “你他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更惊悚了。”这下轮到林炜翔盯着他看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回头看的人...

cp:水蓝 翔松

单性转

真•离婚文学

勿上升




  14


  林炜翔和坐在自己的对面的喻文波碰了个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说道:“你下午请我老婆吃饭,晚上请我喝酒,怎么着,你不是来破坏我们这个家,是来加入我们这个家的是吧?”


  喻文波并不理睬他的玩笑话,只拿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得林炜翔心里发毛:“哥们儿你有话就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喻文波回过神来,对着他笑道:“你就当我心态有问题,见不得别人有家吧。”


  “你他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更惊悚了。”这下轮到林炜翔盯着他看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回头看的人。”


  喻文波失笑:“操,我他妈在你心里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炜翔用手撑着头,斟酌着接下来的话,“我只是觉得你们两口子,不对,前两口子,其实挺像的,都是能釜底抽薪壮士断臂的狠角色。”


  听到这里喻文波原本的动作停滞住。


  林炜翔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有个词叫及时止损,在能止损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抽身对彼此来说未必不是好结局。”


  喻文波觉得他是没有痛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这么振振有词地说大道理,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止损?”


  “两个人消耗得越久抽身的时候就越难,我和刘青松已经耗了太多的时间在对方身上。我不像你能做到当断则断,而且刘青松只是看起来挺厉害,她其实比王柳羿要心软得多也怕痛得多。”说到这里,林炜翔顿了顿,“所以,我不能这样对她,她也不能这样对我,说到底我们都太清楚彼此根本承担不起把已经融合的人生再分裂开的后果。”


  旁观者总是能站在更为清醒的角度去看待被包裹在一团乱麻里的问题,喻文波仔细想想后觉得林炜翔确实是对的,但是他和王柳羿却也没有像林炜翔想象的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退出各自的生命,对他而言釜底抽薪,壮士断臂的痛只是被延缓而不是被赦免。


  他甚至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们做出的决定不只是分开这么简单,而是要彻底与对方的人生决裂。


  王柳羿跟他说过,人和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想说其实不是这样,只是他们的感同身受之间总是隔着一段时间差。


  所以之前的他无法理解王柳羿的折磨和反复,而现在的王柳羿可能也只会对他后知后觉的痛苦说一句你何苦来哉。


  两个人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林炜翔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到后排的位置后口音很重的司机问道:“你们去哪儿?”


  没等林炜翔开口一旁的喻文波就回答道:“去G大。”


  夜深了,G大的校园里安静得可以,只零星有几个晚归的学生匆匆走过。林炜翔感叹道:“现在这些学生不太行啊,怎么这么早就看不到人了,我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在外面玩到两三点,宿管大爷锁门了就从一楼的平台上翻进去。”


  喻文波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翻墙的时候永远缺你一个,你不是一逮着机会就又骗又哄让刘青松跟你在外面住吗,禽兽。”


  林炜翔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拒不承认自己上学的时候这么没皮没脸:“我怎么能是这种人呢,你肯定是记忆有点错乱了。”


  距离毕业已经很多年了,学校里许多布局已经改变,但是走在里面还是能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两个人沿着被路灯照明的大道一直走,走到了G大曾经规格最高待遇最好的那栋女生宿舍。


  林炜翔坐到宿舍楼下的一个高台上,望着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说道:“以前我和你老来这儿等人,你还好,王柳羿一直很有时间概念,也不想折腾你,每次都下来得特别准时,刘青松最烦人,我有时候真的等得心烦,偏偏她自己还觉得一点错都没有,看到我还凶巴巴地说你要是不想等就滚啊。”


  喻文波坐到他旁边,听完他的话笑了起来:“王柳羿也不是没有晾过我,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一开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因为她一句话像个傻逼一样又等了她二十多分钟。”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和刘青松吵架,然后她生病了你让我过来送药那次,刘青松以为来的是你,所以就故意拖时间还让王柳羿下来拿药。”喻文波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她没准根本不会认识,也不会在一起。”


  林炜翔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就觉得他要像往常一样借题发挥辱骂自己,于是先发制人道:“操,你不会是想说你失败婚姻的源头在我这里吧,我跟你说……”


  “我想说的是,谢了。”


  林炜翔的话被这样轻飘飘地打断,他有些愣住。


  他突然明白了喻文波今晚的一切举动,从约他喝酒到回到G大,再到现在有些奇怪和莫名的谈话,这所有的一切原来是一场告别,他和过去的告别不是在他和离婚的那一天,而是从现在回到起点的这一刻开始。


  微凉的夜风将先前的醉意吹散,喻文波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王柳羿时的场景,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轻声细语地应对他的玩笑话,莫名让他的焦躁和不耐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同样是在这栋楼下,趁着酒精的作用和周边煽情画面的催化,王柳羿问他你要不要也应应景,亮得过头的月光让他无法对她说不。


  如果时间倒流他还会等她吗,应该还是会的,所以他才对林炜翔说那句感谢,即便是他们俩的结局并不圆满,但是他也只是想道别而不是将过往抹灭。


  至少他们短暂拥有过那一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的月亮。


  15


  喻文波和王柳羿将共有财产全部投入的那个慈善项目进行得顺利,负责人打电话过来询问喻文波有没有时间去确认签字,然后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抽不出空的话他们也可以把相关的资料直接寄过去。


  喻文波想了想回答道,有空,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吧。


  挂掉电话后喻文波从联系人列表里翻到了王柳羿的名字,犹豫了片刻后将负责人刚才跟他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发了过去。


  没过过久,王柳羿就回复道,可以啊,什么时候。


  签字的那天天气很好,连续的阴雨过后难得有个晴天,王柳羿和负责人沟通捐赠落实的琐碎细节,一边对话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喻文波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王柳羿看完需要签字的东西后用笔盖轻轻敲了敲桌面,将走神的喻文波拉了回来:“你不看看吗?”


  “你看完了?”


  “看完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可以再看看。”


  喻文波回答道:“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我懒得看了。”


  自窗外斜斜投射进的一束阳光正正好将两个人分隔在两边,王柳羿签好字后将协议递给喻文波,喻文波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王柳羿还没干透的字迹旁。他们俩的字都不算好看,只能勉强说一句工整,两个笔锋欠佳的落款并排在一起,显得些许别扭却又莫名可爱。


  喻文波想起了他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王柳羿在某些事情上非常迷信,比如结婚这件事,她就一早选定了一个婚丧嫁娶什么都宜的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但是偏偏在这个绝佳日期到来的那一天他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几句,然后就一路将冷战进行到了民政局,直到拍照的时候仍旧没有达成和解,于是两个人别扭又尴尬的画面就这样被定格在了原本应该充满喜气的红底照片上。


  后来王柳羿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于是对喻文波抱怨道:“你怎么都不笑一笑,和我结婚这么为难你吗?”


  喻文波指着上面的王柳羿反驳道:“你笑了吗,你脸色比我还难看呢,我才应该问你和我结婚有这么难受吗?”


  王柳羿在黄历上翻到的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终究还是没有保佑他们百年好合。


  可至少还勉强算得上是善始善终吧。


  办理完所有手续后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这时候大厅在放一首曲调轻快的粤语老歌,喻文波感慨道:“离婚的那天民政局外边在放好运来,今天也这么喜庆,怎么什么好日子都让我们俩给赶上了呢。”


  “这首歌叫旧欢如梦。”王柳羿笑了起来,望着他说道:“其实还挺应景的。”


  喻文波这才停住了脚步,仔细听起了这首歌。


  ……


  恩情于今化烟云  未许再续情份


  空有爱丝万千丈  可惜都已尽化恨


  枉抛相思枉痴恋  恨卿心太忍


  只有叹息旧欢似梦  早经消散莫再寻*


  原来听上去欢欢乐乐的曲调唱的却是这样的词,倒是跟他们俩选择在彻底一拍两散的时候来捐赠一样,颇有种丧事喜办的荒诞感。


  喻文波愣了愣,然后笑道:“确实挺应景的。”


  王柳羿向前一步站定在他面前,轻声道:“结束了吗?”


  喻文波不知道她是在问这次透露着黑色幽默的捐赠还是他们俩之间拉扯至今的关系。或许两个问题其实只拥有一个答案,他回答道:“结束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以松一口气了。”


  “喻文波。”王柳羿抬眼望向他,“幼稚鬼。”


  他终于明白了曾经让她痛苦的根源,迟来的情绪将他淹没,他还是忍不住在这个时刻拿曾经刺痛过她的话来进行试探,不过是想确认是否只剩自己还周旋在这样的漩涡里,而她已经大步向前。


  王柳羿当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回答道:“不会难受很久的,你相信我,在折磨自己这件事上我比你有经验。”


  喻文波失笑,果然在翻旧账这件事上他从来不是王柳羿的对手,她怎么会不知道哪句话能让自己愧疚,于是他也只能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道:“王柳羿,幼稚鬼。”


  王柳羿却在这时抱住他,双手环过他的后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她的语调变得轻了起来,不再像刚才拿话刺他时那样锋利:“你不会难过太久的,至少不会比我久。”


  喻文波听懂了,这一次不是对他绵里藏针的反击,只是对他的祝福。刘青松说得没错,王柳羿最擅长的事就是为他开脱,直到现在她仍旧会对他心软。


  喻文波也抱住她,声音却变得沙哑起来:“好。”


  王柳羿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离婚的那天对她而言也不是真正的结束,直到喻文波迟钝的痛感终于变得灵敏,直到他们可以郑重其事地说出一句再见,他们才可以真的各自上路,不再回头。


  高振宁的车停在了马路边,喻文波本来想再约王柳羿吃一顿饭,但是他曾经的大舅哥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而且他转念一想,这场像模像样的最后告别的确也不太适合被拖拉得太过冗长。


  车子驶进车流里,逐渐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灰色的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如果说之前他感受到的是绵软而细密的不适,这一刻他亏欠过的痛苦终于将他席卷,果然,将早已融合的两个人的人生再次分裂,并不比从血肉里挖出骨骼来得轻松。


  先前签字的时候接待他们的负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可能是离婚前来行善积德这种事太过罕见,老太太以为他们俩是新婚的夫妻,开开心心地给他们介绍由他们捐赠的这笔款项会变成沙漠里的一片绿洲,然后在道别时说了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地久天长。


  他和王柳羿都默契地没有去纠正这个误会,虽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去达成百年好合,地久天长的祝愿。


  两个人共同拥有过的所有承载了太多的重量,他们都没办法背负着这些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新的旅程,所以他们选择把这一切留在一片荒芜而干涸的土地,痛苦和爱被埋在泥土里,然后会挣扎着生长出一份全新的馈赠。


  送给春风,送给绿洲。


  岁岁年年,永垂不朽。


  end




  *处歌词来自李克勤《旧欢如梦》


  一直有评论说想看破镜重圆,但是结局是在写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的,所以我才说这是个真•离婚故事。


  可能会再写一个王柳羿或者刘青松视角的番外来将故事补全。

我自闭我快乐

我自闭我快乐产出合集

我把产出搭成了一个博客,见: one0fpearls.github.io


所幸这个号的密码我还记得。逃避了一年终于洗心革面把文包整理出来,搭成这个网站,开始重新做《黎明》的排版。我总是觉得很亏欠我的读者,拖了这么久之后越拖越觉得亏欠,所以一直没有动身做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我知道所有人在这种环境下去喜欢电竞都很不容易,所以我总是记得loft上发生的两件小事。一次是一位叫猫薄荷的写手加了我的杂食粉群,和我们一起在群里口嗨一些小段子,她家境挺好,会像朋友一样和我们分享自己的名牌化妆品和包包,到这种事,气氛总是容易变得微妙。


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对她有微妙的不满。后来她写...

我把产出搭成了一个博客,见: one0fpearls.github.io



所幸这个号的密码我还记得。逃避了一年终于洗心革面把文包整理出来,搭成这个网站,开始重新做《黎明》的排版。我总是觉得很亏欠我的读者,拖了这么久之后越拖越觉得亏欠,所以一直没有动身做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我知道所有人在这种环境下去喜欢电竞都很不容易,所以我总是记得loft上发生的两件小事。一次是一位叫猫薄荷的写手加了我的杂食粉群,和我们一起在群里口嗨一些小段子,她家境挺好,会像朋友一样和我们分享自己的名牌化妆品和包包,到这种事,气氛总是容易变得微妙。



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对她有微妙的不满。后来她写的一篇文和我撞了设定,于是我不开心问她是不是抄了,很快就有人跟随我开始攻击她,然后她主动退了群还注销了loft账号。我事后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很痛苦,其实大家天天在一个群里聊梗,写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设定太正常了,我作为群主没有去调和大家的关系,反而去带头攻击她,事后回想起来,那就是霸凌。



我当时有后悔,但并没有真的觉得我错了。一年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是我在loft上发现一个新写手发了一篇和《黎明》设定很像的哨向长篇,我当时也很不开心,我问她是不是有参考过。那时候我在loft已经有几千fo了,而她才刚刚开始写,于是她诚惶诚恐地向我道歉,然后说会把后续的剧情改掉。我一直记得这件事,至今都觉得非常抱歉,我肯定在某种程度上减弱了她继续写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也辜负了她对我文字的喜爱。倘若再发生一次,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任何写作都是从模仿开始。在我自己写的时候,很难说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一些片段,没有来源于我读到过的其他东西,至少我现在还能记得,我完整读过佐小白老师的《英雄继承者》,在某个时刻我萌生了自己也去写一个跨赛区群像的想法。如果有人因为我拙劣的文字,产生一些新的想法,愿意去真诚地书写她所热爱的东西,应该是让我感到荣幸的事。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后来想再回去找到她们道歉发现已经踪迹难寻。我注销了loft账号,因为裹挟进这种舆论场里会产生痛苦,我当了很多年赛事粉,很害怕从对所有人纯粹的欣赏里掉下来,因为旁人的言论而产生恶意,让我失掉对电竞真正的热爱。同时一年之后回头再看,我真的能更深切地感受到,我们作为女性粉丝在夹缝里热爱着这项赛事,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我永远不会因为一位选手而厌恶他的粉丝,也不会因为一位粉丝而厌恶他喜欢的选手。我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把我所有的产出都整理出来,如果有任何人想借鉴我的设定,或者在此基础上拿去写自己的产出,不用和我商量,我真的会非常非常开心,谢谢你喜欢我写过的东西,谢谢你喜欢电竞。


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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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的姐妹们可以去补昨天的录播,高振宁亲手一勺勺喂糖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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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vp直播砸锅卖铁只为带theshy回家》


高振宁开播的时候就已经有二星的2022微博theshy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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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  “要不砸锅卖铁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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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钱不够,“买不起啊怎么买!砸锅卖铁都买不起啊老子才81万!(ts那张卡160万)”

过了会...  “要不砸锅卖铁兄弟们?”

又看了会...“兄弟们我砸锅卖铁去了”

于是开始《砸锅卖铁》……

分解其他选手碎片攒小钱钱……

主播思姜心切甚至说出“SSR不让卖啊” 的话,恨不得把别的SSR全卖了

一边分解一边念叨,“直播砸锅卖铁”“还剩12万,氪一点?”随后充了600+大洋

氪完美美的养theshy的卡去了,“theshy得升啊”

不够的材料继续分解其他选手卡来喂theshy

氪金买材料,美美升三星

等级也喂满

完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三星theshy了为啥还要砸锅卖铁去买一星theshy

“我现在买theshy没用啊!我三星theshy换个一星theshy是不是很亏啊兄弟们!是不是很蠢啊?!”

letme :“确实”

有人让买蓝哥的卡,“蓝哥不值啊”“完了他不会骂我吧”

想了下决定把钱留着,等转会市场时间刷新后去买uzi

弹幕有人骗主播“买了就三星”,高振宁不信,“老子就160万你让我怎么买!”与此同时姿态和letme在旁边煽风点火“你试试呗”“你开个錄呗”

主播被说动了,又一通砸锅卖铁终于凑够钱,还是有点想等uzi刷出来

看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买了,“先买了看看咋玩儿” 

复习一下主播买之前的名言《三星theshy换一星theshy是不是很蠢啊》

不愧是你高真香😅

结果一看买回来还要材料升级,高振宁无语,“寄了寄了,上哪去搞去啊,用不了用不了”“160万打水漂了”

随后莫名其妙把个人封面换成砸锅卖铁买回来的20夏theshy,开始望shy止渴

“买回来用不了啊”

“真尼玛是个大冤种”

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好的不买等uzi呢 😅我不懂你高振宁


——————————————————

《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抓上》


主播折腾一通开始打比赛了

给theshy选英雄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猴笑, “要不来个塞恩?鹅鹅鹅鹅鹅鹅算了算了”

思忖片刻选了剑姬,“直接给我砍他!”

策略选择时主播毫不犹豫反蹲抓上,鼠标就指着往上路划


第二把主播给theshy选了杰斯

明明下路领先最多但主播还是选择抓上,我不懂

结果就是抓上的时候自家下路死了 ,“坏了,下路被双杀了”

那你为啥不去下呢??


第三把依旧给theshy选了剑姬,开局被对面团灭了落后很多

结果高振宁鼠标一划第一反应还是抓上( ?我真的不懂有谁能解释一下)

顿了下看到中路落后少比较容易,最后选了抓中


这个男人好可怕,玩个卡牌游戏看到theshy第一反应还是去上,大哥你没在打比赛啊😨


——————————————————


最后展示下高振宁的卡池,theshy独占俩位


有什么漏掉的糖后续会补充

沈青绿
是霸歌世交组的校园甜甜恋爱 是...

是霸歌世交组的校园甜甜恋爱

是委托,不要抱走哦

是霸歌世交组的校园甜甜恋爱

是委托,不要抱走哦

穆僖

【宁羞】Good Morning

Good Morning

-1-

高振宁看着面前这群穿着西装礼裙,手拿香槟红酒的对他露出虚伪笑容的上流人士,有些呼吸困难。

他不是属于这里的。

无论是从他不停调节领结的动作,还是他不能面面俱到的交际方式,横看竖看,他都像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外乡人”。

他如此的格格不入,但他却是今晚唯一的主角。


“听说了吗?”一位太太用手轻遮嘴唇和身旁的少年交谈。

“什么?”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

“那位少爷。”

“哪位?”

“今晚的主角啊。”贵太太若有若无的看向高振宁的方向。

“高大少爷?”

贵太太听着少年对高振宁的称呼忍不住笑出声,露出轻蔑的眼神:“可不...


Good Morning

-1-

高振宁看着面前这群穿着西装礼裙,手拿香槟红酒的对他露出虚伪笑容的上流人士,有些呼吸困难。

他不是属于这里的。

无论是从他不停调节领结的动作,还是他不能面面俱到的交际方式,横看竖看,他都像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外乡人”。

他如此的格格不入,但他却是今晚唯一的主角。

 

“听说了吗?”一位太太用手轻遮嘴唇和身旁的少年交谈。

“什么?”少年放下手中的酒杯,

“那位少爷。”

“哪位?”

“今晚的主角啊。”贵太太若有若无的看向高振宁的方向。

“高大少爷?”

贵太太听着少年对高振宁的称呼忍不住笑出声,露出轻蔑的眼神:“可不嘛,高老爷子前脚刚死,这高董事长就把他这二十多年前和情人生的种接了回来。”

少年听到了这句话没有接话,只是低头静静的摩挲着左手小指的戒指。

贵太太似乎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解释:“承録我不是在说你哈,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姜承録却不作在意的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的,王太太。”

“啊……”王太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后悔,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城北的那块地,在我手里一直没有什么作用,听你父亲说他最近似乎是要开酒店,那里很适合,有时间让你父亲派人去我公司签个合同吧。”

姜承録没说什么,只是伸手从王太太的手中接过女人的酒杯,看着杯口红色的唇印,姜承録轻轻的将自己的唇贴上去,然后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干干净净的眼睛不加修饰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那就,替家父谢谢您了,王太太。”姜承録露出个腼腆的笑容,然后将酒杯交回此时已经脸红的如同怀春少女的王太太手里。

“太客气了,承録。”女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想听你叫我,美惠。”

姜承録听到这话微微侧头,在外人眼里两人就像是在正常不过的耳语。

“好的,”姜承録说。“美惠。”带着特有的白茶香气,一个昵称便这样足以让王太太心里乐不思蜀。

“讨厌~”可王太太虽然保养得当,但毕竟年过四十,撒娇起来少了少女的娇憨,反而只有令人皱眉的做作。

可姜承録似乎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反正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高大少爷。

无视身旁老女人的矫揉,姜承録打量着站在高董事长身旁的高振宁,然后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承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姜承錄的身后响起,姜承錄便收敛了笑容站起身向后转去。

“父亲。”姜承錄轻轻的称呼男人。

“王太太您也在,不知犬子有没有太过叨扰您了。”

“哈哈哈哈,承録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了,您教导的真不错啊。”王太太用手遮住嘴巴,可光看她眼角堆起来的皱纹就能感受到这女人真的心情不错。

“您开心就好了。”姜父说道。

“看来姜董找承錄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打扰你们父子。”说着王太太也起身,此时正有一个看上去和她交好的女人冲她打招呼,她便也顺势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路过姜承錄的时候,她低声说:“老地方。”

看着王太太逐渐走远的背影,姜父和姜承錄都默契的收起了刚刚的那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那个女人同意把城北的那块地给我了。”姜承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在自己的嘴上来回擦拭了几次,最后把手帕随手丢在路过侍者的盘子上。

“到手了再说。”姜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姜承錄。

“我可以离开了吗?”姜承錄不想再说一句话,他下意识用右手去拽开自己的领带,可他动作刚做到一半的时候,姜父就打断了他。

“系好你的领带,我带你去见高大少爷。”

姜承錄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

“我一直在想,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姜承錄说完便将拉扯的有些褶皱的领带重新系好,然后乖巧的站在姜父的身后。

姜父没有说话,从桌上拿起一杯白兰地挂上亲昵和善的笑脸走向正在和别人寒暄的高父和高振宁。

姜承錄,跟在后面。

这是高振宁和姜承錄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2-

高振宁很想把领口系的让他呼吸困难的领带扯下来。

非常想。

“振宁,再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趁着空档,高爸爸低头和自己刚接回家的儿子说道。他自然是知道从小过着平民老百姓生活的高振宁对今天这种场合实在是应付不来。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般难为自己刚刚找回来的儿子,可他却明白他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高振宁的身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知道,他对高振宁的态度。

高振宁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他和面前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才刚刚认识三天。

突然出现的父亲,突然变换的环境,一切的突然让他整个人都水土不服。他对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全部了解,全部来自于他那已经去世的母亲。

母亲。

他那个温柔脆弱,容易害羞,却又勇气非凡的母亲。

晃神之间又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站在他身旁的父亲轻轻碰了他一下让他回神,他看到一个和自己看上去年纪相仿的青年站在自己的身前,有些腼腆的看着自己。

“高董事长,恭喜你啊,终于把令郎接回来了。”姜父冲着高父笑着搭话。

“托您的福。”高爸爸客套了一下,然后没有端酒杯的另一只手将身旁的高振宁往前推了一下。“振宁,这位是姜氏国际物流的董事长。”高爸爸没有多说些什么,高振宁看得出自己的父亲对这位姜董应该是不太熟络。

“姜董事长您好。”本着礼貌,高振宁还是低头问好道。

“这是我的小儿子,姜承録。”姜父也伸手将自己身旁的姜承録往前推了一推。

姜承録顺从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您好,高大少爷。”

高振宁愣了一下,他莫名的觉得自己眼前的人眼熟。

“振宁?”高父侧头看了眼还在发呆的高振宁,轻声提醒。

“啊,没事。”高振宁答应道,然后看到姜承録举了有一会的手赶忙伸出手握住。

“高少爷和承録应该差不多大吧,让他们年轻人聚一聚怎么样,你看高少爷总和我们这些老古董在一起也不是很自在。”

高爸爸看了眼身旁正打量着姜承録的高振宁,思考一下点了点头。高振宁刚刚接触这个圈子,如果能有个同龄的朋友再好不过。

“去吧振宁,跟姜少爷好好聊一聊。振宁刚刚回来不久,规矩清楚的不多,还请姜少爷多担待了。”高父说着冲姜承録和蔼地笑了笑。

“能和高少爷做朋友,是我的荣幸。”姜承録露出个有点害羞的表情,然后微微侧身,高振宁默契的走到姜承録的身边然后两人一起向阳台那边走去。

 

“你好奇我?”两人走到室外的阳台,这里人不多,空气又好,姜承録感受到高振宁仿佛松了口气,想到刚刚高振宁打量的眼神姜承録出声询问。

“嗯?”高振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姜承録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的出声,他此时只觉得终于远离了那个觥筹交错让他上不来气的会场,他下意识的就拉开自己系的紧紧的领带。

姜承録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高振宁,然后自己也抬手松了松领带。

“啊,你说刚刚吗?”高振宁有些后知后觉。“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姜承録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高振宁调笑道:“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吗?”

高振宁被这一句调侃弄了个脸红,他是有好好打量过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但长腿长脚的身材配上乖巧的短发和总是让人觉得羞涩腼腆的表情,着实莫名的总让人想要注意。

“我不是。”高振宁错过眼神反驳。“我是真的觉得在哪见过你。”

姜承録也不多做辩解,他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然后岔开了话题:“高少爷看上去不喜欢这样的社交。”

“因为三天之前,我还是个需要兼职两三个月才能买一双自己喜欢的球鞋的人。”高振宁自嘲的勾起嘴角,然后转身倚靠着栏杆看着屋内的灯红酒绿。

“没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普通人。”姜承録没有转过身,他抬头看着今晚过于明亮的月亮,然后低头看着距离他有着十多米高的地面,

高振宁笑笑没说话,姜承録作为一个小少爷衣食无忧,又怎么能对普通人的生活感同身受。

而此时的姜承録半个身子都在高振宁不注意的时候探到了栏杆外面,背靠着栏杆的高振宁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只是在将手中香槟一饮而尽之后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姜承録整个人几乎都快掉了下去。

“喂!”高振宁被姜承録吓了一跳,手机和酒杯被他随手甩开,两只手一只抓住肩膀一只揽住腰的把姜承録拉了回来。

“嘶——”高振宁力气很大,姜承録倒抽了口气。

“你是醉了吗?”看着姜承録没事,高振宁皱着眉头问道。

姜承録眨了眨眼睛,终于回了神。他将高振宁的手轻轻挪开,然后走到高振宁刚刚慌乱中摔在地上的手机旁。他弯腰捡起手机,却被同样摔到地上的酒杯碎片划伤了手。他有些难过,他今天就不应该来的。

“弄坏了高少的手机很抱歉,我会赔给你的。”姜承録把手机放到高振宁手里,然后就打算往宴会大厅走。

高振宁看着自己手里摔碎的手机,这是他妈妈买给他的,用几乎是女人一个月的工资。但更醒目的是刚刚姜承録不小心曾在他指尖的血迹,身体比头脑更快,他一把拉住已经转身的姜承録。

“?”姜承録不解的回头。

“给你。”松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高振宁放到了姜承録的手里。“以后要小心点。”说完高振宁就先一步的离开了阳台。

姜承録有些状况外的看着手里的创口贴,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在西装的口袋里放创口贴呢?

他抬起头看着高振宁的背影。

“真是,奇怪的人。”姜承録念道。

 

看着自家儿子走向自己,高爸爸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振宁,和承録聊的怎么样啊?”高爸爸关心的问道。

“挺好的。”高振宁点点头,丝毫没打算将刚刚的小插曲说给面前的男人听。

“我刚刚和你姜叔叔聊,发现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呢。”

“是啊是啊,真是巧啊。”姜父附和的说道。

“一个学校?”高振宁发出疑问,而刚刚走到姜父身边的姜承録也露出疑惑的眼神。

“是啊,承録也是G大的,油画专业是吧?”高爸爸笑着说,然后高振宁下意识的看向姜承録,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眼熟姜承録了。

“他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不像高少爷,G大的计算机系全国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那还真是,好巧呢。”姜承録迎向高振宁的目光,他好像也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见过高振宁。

“锐雯?”高振宁试探的开口。

“凯隐?”姜承録同样的试探。

然后两人突然笑了起来,这大概是这场宴会从头至尾,两人第一次真心实意的露出笑容。

 

-3-

高振宁曾经很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打职业电竞。

如果当时没有因为母亲的挽留而软下心思,而是更斩钉截铁一点的话。是不是他和他的母亲的结局会更好一些。毕竟职业选手的工资就算放到现在,也是一份不菲的收入,高振宁一直觉得他甚至能做到更好,而有了钱,他的母亲便也不用去做那么多兼职。

不过孝顺的他依然听从了母亲的话,他的母亲是那么殷切的期盼他能考上G大,能去念他那个素昧谋面的父亲曾经读过的专业。

后来,高振宁考上了,那时母亲的笑脸时至今日都深深的印在高振宁的脑海里。

和姜承録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学校组织校内比赛上。

系与系之间的对抗赛,高振宁被好兄弟王柳羿求了三五十次,最终以一个月的可乐钱妥协了。

那天是半决赛,姜承録所在的油画系和高振宁他们的计算机系就这么碰上了。

而在那场比赛,高振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油画专业的上单。

“宁王你就不能来上路吗?你看我都被打到哪了!!”自家上单在耳麦里叽叽喳喳,高振宁扫了一眼,明明一塔还有不少血,我方上单已经躲到二塔下了。

“人家对面的打野一次都没去上啊,你怎么被打成这个德行。”高振宁笑道。

“对面那人凶的不像话,他不怕我后面有打野的吗?”

“你后面确实也没有打野。”王柳羿补刀。

“有点意思。”高振宁说着操作着手里的凯隐往上路走,帮自家上单出了一口恶气。

后来的那场比赛,仿佛成为了高振宁和姜承録的表演秀。你杀我一次, 我蹲你一次,双方仿佛较着劲似的只盯着对方打。

最后是计算机系赢了。

赛后握手的时候,高振宁特意留意了一下姜承録。腼腆的模样和刚刚在峡谷里大开杀戒的锐雯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两人握手后默契的抬头对视,互相点点头就又分开。

高振宁本来是想赛后追上去问问这位大神的联系方式,只是后来一件事情打断了他,再后来忙完了事情,他也彻底忘了这档子事。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再见到姜承録。

 

于是他们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认识了。

 

“今天shy哥不来吗?”喻文波咬了一口自己的土家酱香饼,然后问了问坐在身边正在登陆账号的高个男人。

“有事忙吧,晚上他不一般都出不来吗?”自从高振宁把姜承録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起玩了个把月,王柳羿也算是稍稍了解这位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上单爸爸。

“这就是公子哥吗?”喻文波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正也是个公子哥。“怎么都是公子哥,你这晚上这么闲。”

“那个人不管我。”高振宁说。

“啧,那不是你爸吗?”

“他不是。”

喻文波被怼了个莫名其妙,刚想反问但却收到了王柳羿警告的眼神,喻文波只好悻悻的闭嘴。

“不过,宁王,你知道关于shy哥的一些传说吗?”王柳羿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什么?”把头从屏幕里掏出来,高振宁冲王柳羿露出疑惑的眼神。

“有人看见shy哥晚上经常被不同的豪车接送。”

“他是姜氏的小公子,有豪车接送正常吧。”

“豪车里是女人。”

“那不更正常了。”

“看起来岁数不小的那种。”王柳羿最后的这句话,让三连坐的空间突然变的安静非常。

大概过了两分钟。

“看错了吧。”高振宁轻飘飘的说,看上去没有把王柳羿的话听到心里。

看到好友这个反应,王柳羿也不自找没趣,在喻文波的张罗下三人一起开了游戏。

 

高振宁其实是把王柳羿的话听进去了的。

从小到大,他总是能注意到那些容易被人忽略掉的事物,比如花丛中的小草,人群中的孩童。就像那晚的酒会,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而高振宁却唯独扫到了在那个不显眼角落的姜承録,和他身边的,高振宁记着那好像是什么王氏集团的夫人,已婚是肯定的。

其实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高振宁想。

姜承録于他,不过是个刚认识几个月,游戏打的很好的普通朋友。他对朋友的私生活没有一点好奇心,只是姜承録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让他放不下心。

那晚姜承録在阳台的恍恍惚惚,心细如发的高振宁并非没有察觉。他秉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友好距离,选择了装聋作哑。只是此时此刻听王柳羿说起姜承録的私事,高振宁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他本以为姜承録是只和那个王太太而已。

 

一心二用的打游戏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在喻文波和王柳羿的言语攻击下,高振宁没有任何悬念的收获了个超鬼。

“你tm干嘛呢宁王,今年奥斯卡你不去我不看。”喻文波气的把耳麦往后一拽,就转头看向身边的高振宁。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反而吓了喻文波和身边的王柳羿一跳。

“不打了不打了,明儿再说。我回宿舍。”说完高振宁就把椅子往后一推,像是赶场子似的拿起自己脱在椅背的牛仔外套就往外跑。

喻文波无语的啧了一声,而王柳羿则是看着高振宁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个探究的眼神。

 

-4-

离开网吧的高振宁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乱窜,最后鬼使神差的走到了G大的西门。

西门是G大最小的一个门,因为交通不便,又没什么路灯,平时走的学生不多。此时已经九点多快要临近关寝的时间,故而西门门口的人更少。

高振宁站在西门门口,让风吹了几分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有多离谱。

“有毛病吧我。”高振宁这么想着,刚想转头就走的时候,一辆相当低调的黑车停在了校门口。高振宁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躲到了西门旁的一棵老杨树的后面。

十分钟不到,高振宁就看到了那个远远走来的男人。

是姜承録。

高振宁眼睁睁看着姜承録不紧不慢的走向校门口那辆车,车门打开的时候高振宁看到了那个王柳羿他们说的那个女人。

车门关上,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似乎唤醒了高振宁。他看着车越开越远,然后慢慢的走出了阴影。

不是宴会上的女人。

 

车上的姜承録似乎陷入了沉思,身旁的女人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能听得见。

“承録!”女人的声音有些生气,毕竟姜承録从来都没有无视过她。

“对不起啊。”回过神的姜承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最近做毕业设计太累了。”然后她对女人露出了个完美的微笑。

“啊,这样吗?”得到这样回答的女人有些愧疚。“对不起,承録。我找人给你做毕设吧,我认识你的院长哦。如果我去说的话,完全没问题的。”

姜承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他很快的将眼睛垂了下去。“你觉得我画的不好吗?”他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很受伤。

“怎么会!怎么会呢!”女人有些慌乱,她急忙拉起姜承録的手,想要让对方看见自己眼里的真诚。“承録是我见过画的最好的人了,你不要难过啊。”

姜承録反抓住女人的手,然后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小狗般的眼神让对面的那人几乎立马缴械投降。

“我父亲把法国那条线交给我负责了,可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了,美琴。”姜承録将头埋在女人的颈边暧昧的摩挲着,声音轻轻的,让被称作美琴的这个女人忍不住轻颤。

“我知道的,我老公的新生意就在法国,我会让他给你做的。”美琴忍不住的拥抱住面前的男人,和自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不同,面前的男人年轻又帅气,富有才华又爱着自己,只是和他这样拥抱着,她就仿佛自己也是如此的年轻。她有些心急的去扯姜承録胸前的纽扣,而司机早就识相的将挡板升上。

姜承録轻轻的止住女人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伸进女人的衣摆。

“女士不能这么主动的。”

在身下女人独自达到顶峰的瞬间,姜承録闭上了眼睛。

他回想起在上车的那个瞬间,姜承録看到了,看到了树后的高振宁。

 

第二天的马哲课上,姜承録有些昏昏欲睡。

“叩叩叩——”自己脑袋旁的玻璃被敲响,姜承録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但看到来人的时候整个人便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窗外的高振宁指着自己手里的塑料袋,然后示意让姜承録把窗户打开。

姜承録下意识的看向讲台,发现老师好像因为什么时候出去了正好不在,他赶忙的打开窗户,姜承録接过高振宁递过来的塑料袋,还有些热。

“包子,还有粥。”高振宁小声说。“吃吧。”

“为什么?”姜承録有些懵。

“买多了。”高振宁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姜承録皱着眉头严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姜承録就听到教师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转头看去,是马哲的老师回来了。他又回头想告诉高振宁赶快走,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窗户外面早就没有人影了。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怎么没见过你给我送过爱心早餐?”喻文波走到高振宁的身边,一边吃着自己嘴里的酱香饼,一边和身旁的好友说话。

“你也配。”高振宁说。

“你是不是对shy哥有意思啊,你兄弟我在这方面接受度很高的。”

“喻大头,你再瞎逼逼我打爆你的头。”高振宁说着就把拳头攥紧,在喻文波的脑袋上挥了挥。

喻文波一边喊着“崽种我刚刚还帮你骗老师!”一边捂着头往前跑。高振宁则一边喊着“杰克爱你闭嘴”一边在后面追。

【我只是觉得他需要一份早餐。】高振宁在心里这样想到。

 

结束一天中最后一堂课,高振宁收到了来自姜承録的消息。

【来三号画室。】

“走啊,宁王。”喻文波伸了伸懒腰,打算拉着高振宁再给他下路当波狗。

“有约。”高振宁说完就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完书本离开了教师。

“?”喻文波一脸问号的看向身旁的王柳羿。“这逼有情况。”

王柳弈挑了挑眉:“欧某?”

 

-5-

姜承録口中的三号画室离高振宁计算机系的教室不算近,过去的话中途会路过二食堂。

想了想,高振宁还是脚一滑,滑进了二食堂。

 

“所以高少爷平日里还有兼职?”看着提着饭盒站在门口的高振宁,姜承録一边调侃着一边放下自己手里的画笔起身走向高振宁。

“我还真送过外卖。”高振宁笑着将手里的饭菜交到姜承録的手上,然后走到姜承録的画前。

“有什么高见吗?”姜承録问。

“我不懂画。”高振宁诚实的说道。他从小只想着怎么能吃饱穿暖,可以说是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所以技能点都点在了数理化。

“我确实很需要普通人的点评,这是我的毕业作品,会展览。”

“嗯……”高振宁用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姜承録的画。“好看。”

“噗。”姜承録一时没忍住,他没想过高振宁思索半天结果就是这两个字。

“但很难过。”高振宁接着说,这下姜承録愣住了。“你很孤独吗,晒哥。”

“……”

“吃饭吧,二食堂的鱼香肉丝盖饭最好吃了。”高振宁笑着打哈哈,转头冲着自己的饭走了过去。

“你看到了是吗?”姜承録将饭盒递给高振宁。

“你说什么?”高振宁没抬头,接过姜承録递过来的饭盒打开,一副我现在只想吃饭的样子。

“西门。”姜承録并不打算和高振宁绕圈圈。

高振宁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那天的人是你。”姜承録叹了口气。

“……”高振宁咽了口饭菜,然后也没说话。

“离我远点吧。”递给高振宁一瓶水,姜承録说出了今晚给高振宁叫来的原因。

“为什么?”

“会变得不幸。”高振宁的问句还没掉地上,姜承録就做出了回答。“会不幸。”他微笑着看向高振宁又重复了一遍。

“……”

“我是情人的孩子,是一个因为长相才被允许活下来的姜家人。”姜承録说。“长得好看又不受宠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会被家族用来做什么呢?”

“你父亲手里有我父亲想要的资源,但你父亲很谨慎。所以我这次的目标是你,高少爷。”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再好吃的饭此时都味如嚼蜡,高振宁将饭盒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姜承録有些苦涩。

“因为你是个干净的人。”姜承録走到自己的画前,拿起画布旁的裁纸刀毫不犹豫的将面前忙碌了大半个月的作品划了过去。

高振宁被姜承録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想去阻止但根本没来得及,那副画已经成了废纸。

“我是个疯子,高少爷。”姜承録侧过头,看着高振宁眼里的震惊莫名的有些快意。

高振宁沉着脸走到姜承録面前,毫不费力的夺下裁纸刀,然后扔到角落里。从口袋里拿出个创口贴就贴到姜承録正在出血的指尖上,然后用力握住姜承録的手腕。

姜承録似乎意识到高振宁要做什么,他突然奋力的挣扎,只可惜根本没法动摇高振宁分毫。

“我是看见了。”高振宁说着直接将姜承録右手的袖子往上一撸,一道疤痕就这样横在姜承録白皙的手腕处。“我看见你很痛苦。”

“放开我!”姜承録用尽全身力气一甩,终于甩开了高振宁的桎梏。

“目标如果是我的话,就看着我,设计我,勾引我。你那个父亲胃口不是很大吗?那让他试试,试试能不能吃得下。”

“你——”

“你就和姜总说,高振宁不喜欢他的东西还要分给别人。”高振宁说完这些话,就拿起姜承録的废画准备离开。

“高振宁,我不需要。”姜承録也上前抓住刚刚被自己划烂的画。

“不需要什么?”

“我不需要你拯救我。”

“我和你刚认识几天就要拯救你?”

“那你说那些话,做这些事是干什么?”

“我闲的。”

“……”姜承録显然是小看了高振宁厚脸皮的功力被狠狠的噎了一句。

趁着姜承録失神,高振宁稍稍用力就将画框从姜承録的手里拽了出来。“归我了。”

姜承録摇了摇头,有些脱力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我不需要你一时兴起的关心。”姜承録说。“离我远点。”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高振宁停顿了一下。“你握手的时候伸出的是右手,虽然不明显,但还是露出来了。”

“本来我没多想,但在天台上的时候,你的状态让我确定了。”

“你不太好,对吗?”

姜承録抬头看向高振宁,嘴巴张了张又合上,然后勾出个好看的弧度摇了摇头。

“我很好。”他笑着说。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没有接过姜承録的话,高振宁自顾自的张嘴说道。“后来你说你是G大的,我就以为自己是因为见过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高振宁说着走到画室的门口,侧过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正抬头看着他的姜承録。

“但其实,是因为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说罢,他就打开门走了出去,独留姜承録一个人在那里。

 

次日

闹钟吵人的声音被姜承録第一时间按了下去,而从床上坐起来的姜承録眼睛下方泛着淡淡的青黑,可见他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该死。”姜承録咬了咬嘴唇,都是因为高振宁他才没睡好觉的。

将被子从自己身上推开,姜承録光着脚走到宿舍的阳台旁。因为特殊情况,姜承録自己住着一间寝室,此时此刻天蒙蒙亮,寝室里安静无声的让姜承録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睡衣。

他看着外面一片混沌的天空,就像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没有头绪、乱七八糟……还有些孤独…和难过……

“我好吗?”姜承録悄悄的问自己。

下一秒,身体仿佛在回应他的问题一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人类总是无法抑制哭泣的本能。

【你不太好。】有个声音这样回应他。

 

-6-

高振宁带着那副被姜承録刮坏的画回到寝室的时候,果不其然的被喻文波和王柳羿投来了热烈的八卦目光。

“你是和shy哥打起来了吗?”喻文波问。

“然后你还把他的画弄坏了?”王柳羿接。

“这是他的毕业作品。”高振宁没回魂似的抓错重点,然后在听到好友倒抽气的声音后马上辩解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自己划的,我什么都没干。”

“不像shy哥能干出来的事啊。”在喻文波的印象里,姜承録似乎和这种过激行为完全画不上等号,想象都很难想象。

“这画的是大海?还是夜空?”王柳羿将画布勉强的对齐,歪着脑袋猜测面前黑乎乎的一片是什么。

高振宁没有抬头,他只是看向此时此刻窗外的天空,然后叹了口气。

“睡觉睡觉,困死爹了。”高振宁说着就是直接脱了鞋钻进被窝,连衣服都没脱,一副困得要死沾枕头就能睡着的样子。

喻文波和王柳羿面面相觑,然后耸了耸肩。王柳羿将这幅画轻轻放在了高振宁的桌子上,两人就也收拾收拾分别上床睡觉了。

被窝里的高振宁点亮手机,手机上的裂纹还没来得及去修理,这是上次姜承録给他留下来的痕迹。

他伸手来回摩擦着那道裂痕,想的是今晚在三号教室的姜承録。

高振宁将姜承録进行了分类,分别是:虚伪宴会上的姜承録、打游戏时候的姜承録、在富婆车上的姜承録、三号教室的姜承録,还有和他没有关系的姜承録。

他仿佛有着一千副面具可以让他来回装扮,二十多岁的他在这样那样的场景中切换的游刃有余,可无论哪个都不是真正的他。

如果说人类装扮自身的根本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姜承録,这个千人千面的他,又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高振宁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灭。他将被子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室内的一片黑暗将室外的夜色衬的愈发明亮,看着外面的月色,他想起王柳羿刚刚的自言自语:“是大海?还是夜空?”

高振宁侧头看着正对着他的那副已经破破烂烂的“画作”,他也想知道,是大海,还是夜空,还是姜承録的世界。

 

-7-

那天的争吵之后,高振宁和姜承録仿佛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计算机系与艺术系本就相隔甚远,如不是特意想要见面,倒是真的绝对不会出现偶遇的情况。

而关于大四毕业生们的最终考试——论文答辩,也进入到了最终的阶段。

“终于要结束了。”喻文波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面前对话框上来自导师的“合格”露出了个笑容。“答完辩就去包宿!”

“这几天敲字敲的还没让你手指头解解痒啊。”王柳羿合上自己的电脑,摘下眼镜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道。

“嘻嘻。”喻文波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就往高振宁那边窜。

“干啥。”高振宁没什么好语气。

“谁的电话?打电话之前不还好好的。”喻文波说道。

王柳羿走到喻文波身边伸手将喻文波拉开,以免高振宁一会顺手给他一拳。“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

“你爹?”喻文波眼睛一转,马上就得出了争取答案。

“他不是我爸。”高振宁说的斩钉截铁,不留一点余地。

王柳羿对高振宁的私事大概知道个三四五,自然也知道高振宁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爹抵触的原因。示意喻文波不要继续问下去,然后他开口差开了话题:“不知道shy哥的答辩怎么样了,要是能一起上分就好了。有shy哥是真爽啊。”

高振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很久没见到姜承録了,然后突然想起那个男人刚刚在电话里说到的慈善晚会。

 

在这种场合能看到高振宁,似乎在姜承録的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他知道高振宁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高振宁从不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员。虽然他也相当厌恶这样的应酬,但他却无法逃离,他不像高振宁那样有可以或不可以的选择权。

意料之中则是,姜承録看着走向自己的高振宁,姜承録知道高振宁会为他而来。

“你比想象中难缠。”姜承録说。

“我就当做是夸奖。”高振宁回答。

“你的画……”

“答辩已经通过了。”姜承録似乎知道高振宁要说些什么,还没等高振宁说完他就给了答复。

“……”高振宁张了张嘴。“你和姜总说了吗。”

“我疯了吗?”姜承録反问。

“为什么不说。”

“高少爷。”姜承録的语气无比认真,他抬起头看着高振宁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救世主吗?”

“呀……姜承——”高振宁被姜承録的态度弄得有些焦躁,他用手搓乱自己的头发,想要叫姜承録的名字却被姜承録打断。

“我不需要你的一时兴起。”说着姜承録撞着高振宁的肩膀向前走。

高振宁回过头看着姜承録走向姜父,而姜父身旁正有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那女人看着姜承録的眼神,无比露骨。

高振宁想要向前,想要把姜承録一把拉回来,可他双脚却仿佛被灌了铅一般的无法挪动半步,他只能看着姜承録露出那个难看的笑脸,然后和那个女人一起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真的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吗?确实,高振宁想了想,他这样的人本应该就和姜承録毫无关联,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作为一个相识不久、交情一般的朋友,或许从那次走到学校西门的时候就已经越界了。

可是……

高振宁露出个悲伤的表情。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做,哪怕他做的是错的。

 

-酒店外-

姜承録坐在车上,眼神无光的向后仰,微长的刘海浅浅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让面前这个正在试图解开自己腰带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明明是自己把人推开的,是自己和他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远离自己。

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会如此的痛苦。

“你怎么都不动一下呢?”女人矫揉地和姜承録撒着娇,然后伸手抓起姜承録的手向自己的胸前带去。“你父亲说你会弹钢琴,手指很是灵巧……”

他怕高振宁只是他暗淡人生的流星,他怕高振宁总有一天也会弃他而去,他怕他拥有了光明后又会回归黑暗。

女人的暗示姜承録心领神会,他慢慢的将自己的手向下挪动,然后闭上眼睛。

谁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呀啊!!!!!!!!!!!”女人的尖叫让姜承録有些厌恶的睁开眼睛。

“你是谁啊!!有没有礼貌!!”女人说着就想把突然被打开的车门拉回,但却被车外的男人死死的固定住。

“做这种事的你,就很有礼貌吗?”

姜承録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外的人,新鲜的空气让他像一条搁浅的鱼重获海水一般的畅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高振宁一把从车上拽了下来。

“呀!姜少爷,你要这样的话,我可是要和你父亲说的。”女人遮了遮自己的胸前,然后威胁着面前的衣衫不整的少年。

高振宁感受到姜承録一瞬间的僵硬,不耐烦的开口:“不用你说,他马上就要打电话给你了,他会好好告诉你,什么叫做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话音刚落,女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高振宁理都没理就将车门狠狠的甩过去。

 

“你……”姜承録刚刚开口,就看着高振宁将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我把高氏未来二十年的物流合作生意都给他了。”高振宁回答。

“……不是。”

“我那个便宜爹欠我的,你不用觉得欠我的。”高振宁伸手拦了辆车,然后把姜承録塞到后面的座位,自己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自由了。”说罢,高振宁伸手将姜承録拉到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自由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一直没能回过神的姜承録,他抬头看向高振宁,刚刚就已经微微发红的眼睛此时此刻再也坚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姜承録将头埋在了高振宁的胸前。他双手握拳不停轻打在高振宁的胸口,嘴巴张大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可不停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高振宁没说话,他只是将此时破碎的姜承録抱在怀里,过去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抓住那双手,好在,这次他抓住了。

 

-高振宁家-

“先暂时住我的房间吧。”高振宁将手里的热牛奶递给沙发上的姜承録,然后坐在姜承録的身边。

姜承録乖巧的接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需要好好休息,喝完这个就好好睡一觉。睡衣我放在了床上,洗漱用具我找了套新的给你。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们明天一起去买。”

“宁。”姜承録轻轻打断了高振宁的滔滔不绝。

“嗯?”

“为什么?”

高振宁没有回答,他从未将这段过去告知任何人,除了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王柳羿。

看出了高振宁的窘迫,姜承録自然的仿佛刚刚的提问只是个错觉。“还是睡觉吧。”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站起来,向高振宁刚刚指着的卧室方向走了过去。

门关上的瞬间,高振宁叹了口气。

 

久违的睡到自然醒,姜承録起床打开门就看到高振宁和摆了一桌子五花八门的早餐。

“早啊,筛哥。”高振宁笑着和姜承録打招呼。“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点,来吃一口吧。”

“谢谢。”姜承録说着走到餐桌旁拉开座椅坐下来,然后拿起面前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有什么好谢的。”高振宁边说边两口吃掉手里的肉包子。

“真的不会给你父亲带来困扰吗?”高氏的生意很大,大到在十几个国家都设有分部。二十年的独家物流权,这是自己父亲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不会。”喝了口豆腐脑顺了顺,高振宁岔开了话题。“吃完饭咱俩去超市逛逛,看你还缺什么。”

“我以后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高振宁看着姜承録,像是他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我怕你不方便。”

“不要说这种话了。”高振宁将一个红枣馒头放到姜承録的面前。“如果觉得会给我添麻烦,那就帮我照顾照顾它们吧。”说着高振宁将下巴向阳台扬了扬。

姜承録顺着方向看过去,阳台上大大小小放了十多个花盆,可花盆里面的场景,只能说生命真的很顽强。

“一个人留下来的,我不会照顾,但也努力了。就是努力之后他们看上去好像还不如靠天来长得好。”

姜承録忍不住勾起嘴角,他通人情的没有问“一个人”是什么人,只是点了点头。“先去取车吧,那是我自己买的,昨天停在酒店了。”

“好家伙,不愧是你。”高振宁给姜承録点了个赞。

 

等两个人开着车到超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高振宁将车停好后两人下车便拿了辆手推车开始采购。

“晚上吃什么?”刚走进超市,高振宁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嗯……火锅?”姜承録歪歪头,冲着高振宁说。

“这个方便,那先去买你的生活用品啥的吧,我家里那些也不是你用的惯的。”

姜承録点了点头,推着车往家居用品的方向走了过去。

“要不要给你新枕头和新被子?”高振宁随手抓了个羽毛枕头,问姜承録。

“不着急,可以在网上买。”姜承録只是看了一眼高振宁的方向,然后又转回头研究手上的牙膏。

高振宁答应了一声,放下枕头走到姜承録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牙膏:“怎么了这俩?”

“酵素牙膏和无氟牙膏是一个意思吗?”姜承録说出了自己纠结的点。

高振宁翻了个白眼,从姜承録的手里把两支牙膏拿过来都扔到推车里。“剩下的我用。”说完就推车往床品四件套的方向走过去。

“你挑一个,家里的床单被罩都是我用了好多年的,挺旧的了。”

姜承録抿了抿嘴,想说其实不用,昨天晚上他盖着的被子让他很有安全感,他也不是一定就需要新的东西。他微微侧头看向高振宁,他知道高振宁很想给自己买东西。

“那就这个吧。”随手指了个鹅黄色的床品,高振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觉得你的颜色很寡淡,这颜色正好。”说着就将姜承録挑好的那一套二话不说的放进了购物车。

 

“杰克,你看那边。”同样也在逛超市的王柳羿眼尖的看到了正在冷鲜区闲逛的高振宁和姜承録,一个眼疾手快就把身边的喻文波拉到货架后面躲了起来。

喻文波冲着王柳羿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宁王真能藏啊。”

“所以最近高振宁都不来和我们一起打游戏整半天是忙活shy哥呢。”王柳羿挑了挑眉毛,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两张照片发到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

看着高振宁摇头晃脑找他俩的样子,王柳羿和喻文波一边笑一边离开了。

 

“看什么呢?”高振宁探前探后的样子引起了姜承録的注意。

“啊,没事。就这些吗?不用再买点肉了吗?”看了一圈没发现人,高振宁也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吃够了,你要再叫人来吗?”

“emmm,要不叫着蓝哥还有杰克?”省着他们背后偷偷拿我当乐子。“吃完咱们可以打一盘。”

“那我还有个好人选。”姜承録笑着拿起手机,给宋义进发了消息。

两人就这样边打趣边买了一大车的东西,完全没有发现在超市的另一个角落,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

结账的时候姜承録看到了高振宁还有着裂痕的手机,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高振宁相遇的场景。

“手机……”姜承録轻轻出声,高振宁很快的反应过来姜承録的意思。

“没事。”

“我们去买手机吧。”

“不用。”将购物车里最后一包青菜放到袋子里,高振宁抬头看着姜承録笑着摇摇头。

高振宁这个坚决的态度,让姜承録明白了应该是这个手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想必是和高振宁总说的那个人有着些关联。他伸出手抓住高振宁刚想拎起购物袋的手,看着高振宁有些疑惑的表情,姜承録笑着说:“那就修修吧。”

虽说的云淡风轻,但高振宁看出了姜承録眼里的几分固执。通人情的他一下就明白姜承録感觉出这个手机对他很重要所以才这么说。

“好。”高振宁一口应下,满心欢喜。

 

-8-

完成了答辩的大四生,等待的似乎只有毕业典礼了。

“好热啊!!!!!!夏天的上海没有空调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大字型躺着地上的高振宁刚喊完,就感受到有两三个冰凉凉的东西掉在自己的身上。高振宁顺手一摸,然后一脸感动的看着姜承録。

“修空调的师傅说要明天才能来。”把雪糕的包装撕开,姜承録咬下一口,感觉舒服了不少。

“冰箱里还有地方了吗,让我进去。”高振宁一边将个冰棍放在胸口上冰着,一边也打开了一根雪糕。

姜承録摇摇头,然后伸手放在了高振宁的额头上。

“你怎么这么凉。”高振宁皱着眉头从地上坐了起来。

“刚刚在冰箱里找东西。”

“那还好。”然后高振宁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姜承録的降温服务。

“毕业,工作找好了吗?”

“嗯,大三的时候就签了。”高振宁将冰棍筷子丢到垃圾桶,然后又打开了一个。“一家上市公司的程序员,苦日子马上就来喽。”

姜承録没说话,若有所思的舔着手里的雪糕。

“你呢,筛哥。”

“本来,是要直接进姜氏的。”他顿了一下。“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要不要继续画画啊,筛哥。”高振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急忙去舔融化在自己手上的雪糕。

姜承録摇摇头。

“你画的不是很好吗?”

“也不是什么做的好,就要去一直做吧。”姜承録将手里的木棍扔到垃圾桶,然后回答道。

高振宁听着这话站了起来,然后挨着姜承録坐在沙发上。“但也不是非要逼着自己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运气不错,定薪定的很高,以后只会挣得更多。所以,我们可以很好的生活。”高振宁继续说道。

“可是,我和宁……”姜承録转过头看着高振宁的眼睛。“会一直在一起生活吗?”

问题问出,时间就仿佛在此刻停止。夏风吹拂过高振宁的脸,前两天被姜承録装上去的风铃叮叮当当响出好听的旋律。

【宁宁,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女人一边流泪一边将高振宁抱在怀里,眼泪掉在高振宁的脸上,当时的高振宁只觉得那泪水灼的人发疼。他很想问她,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吗?那为什么,你却走的那么坚决?

女人的模样和此时发问的姜承録在高振宁的眼里似乎慢慢重叠成了一个人。他点点头,微笑着轻声开口,回应着姜承録的问题又似乎是在肯定多年前女人的话。

“嗯,一直在一起。”

 

你说我将你拯救,殊不知,你才是我的救赎。

 

-9-

毕业的那天很热闹。

“筛哥!”站在人群中的姜承録闻声回头,然后就看到高振宁还有王柳羿喻文波都也都在。他赶忙和身边的人道声歉,然后拨开人群往高振宁的方向走去。

“毕业快乐。”高振宁将手里的一束向日葵递给姜承録,然后伸手给姜承録正了正帽子。

姜承録接了花,道了声谢,然后听着另一边喊着他来拍毕业照,他有些无奈的看了高振宁一眼。

“去吧。”高振宁点点头。

“shy哥我们等你,完事之后咱们去五黑!老宋都开好位置了!”喻文波大声咧咧着,然后也催促着姜承録过去。

姜承録露出兔牙笑了一下,然后拿着高振宁给的花又颠颠的跑了过去。高振宁站在原地,看着姜承録的背影他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你和shy哥,现在算什么啊?”王柳羿突然出声问道。

“啊?”高振宁没反应过来。

“你,和shy哥。你知道现在全校都在传你俩的事儿吗?”王柳羿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些。

喻文波听着王柳羿的话,也顺着接了一句:“传的可邪乎了。”

“影都没有的事愣是让他们的嘴说的有模有样。”

“你俩都住一块了!”喻文波反驳。

“爱信不信。”高振宁翻了一眼喻文波,然后拿出手机冲着姜承録的方向偷偷拍了一张。

“……我这几天听shy哥班上的人说,shy哥精神不太好你知道吗?”王柳羿见高振宁一副痴种的模样,想来想去还是张了嘴。“和……一样。”

高振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王柳羿会联想到那个人的身上。

“我,知道。”他放下手机,只用眼睛看着姜承録的一举一动。

“那你是因为——”

“是。”

“……”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高振宁说。

“诶,宁王,你看!”一直默默没做声的喻文波突然张嘴,但他发现高振宁早以先一步往姜承録的方向冲了过去。

 

姜承録其实也一直看着高振宁,他本来也满脸笑意,可他突然看到高振宁一脸惊慌的冲自己跑过来,他下意识的向自己另外一边看过去,结果只见一道银光在自己的身前一闪而过,而他因为一个巨大的拉力被将将拉走才躲得过。

“承録,是我啊,承録。”

身边的学生尖叫着跑开,只姜承録和高振宁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呢?你忘记我了吗?”女人一手拿着刀对着姜承録,另一只手在包里慌乱的摸索着什么。“你看,这些,这些都是我们的回忆啊?”说着她拿出一沓相片,冲着姜承録甩了过去。

“承録啊,我为了你,和我老公离婚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啊?如果,如果你不娶我,不娶我的话。那我们就一起死吧,一起死,这样,你也是我的了。”

姜承録看着地上的照片,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他动都动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在他以为生活要变好了的时候,让他知道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当年自己父亲接他回姜家,他以为他终于能得到他盼了这多年的父爱,只没想到原来是从一个火盆走到另一个狼窝。

如今他以为他终于能摆脱那些个肮脏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为什么……

姜承録突然像疯了一样将地上的照片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抓,可现在正是盛夏,夏风一吹,这些个纸片子早就吹的满操场到处都是。

周围人声嘈杂,可姜承録却硬是从这些声音中听出了些个难听至极的声音。

高振宁感觉出姜承録的情绪不对,他紧紧的揽着姜承録的肩膀,看着面前还想再拿着刀冲过来的女人被姗姗来迟的保安给带走。

“筛哥,筛哥,筛哥。”高振宁叫着姜承録,可看着面色惨白的姜承録此时不仅浑身发抖连眼睛都发了直,便知道自己这般是没什么用。他只得用尽全力将姜承録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直接扛在肩上。

王柳羿和喻文波紧忙过来,将地上的相片能捡多少是多少。

 

-10-

我的地狱失火,众生人间失格。

神明要顾苍生,笑着对我说抱歉。

——《人间失格》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小小的姜承録看着面前的女人强忍着眼泪。

【妈妈是送你去过好日子,承録。】

【可我不想离开妈妈。】

【不行!听话!你还听不听妈妈话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姜承録抵抗的大喊,当时的他完全没有看到母亲眼里的悲伤。

 

【你以后就是我儿子了,你要为姜家做出贡献才行啊。】姜父看着面前长相清秀的男孩,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背身离开了。

【好的,父亲。】

 

【你今年16岁了,应该可以了吧。】姜父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同看待一个货品。

【父亲?】

【我不是说过吗,你要为姜家做出贡献。】姜父无奈的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一脸不耐烦。

【……】

【1619,晚上司机会送你去的。记住,是J国的那个买卖。】说完他甚不在意的冲姜承録挥了挥手示意离开。【承録,我锦衣玉食养你到现在这个岁数,你也该回报我了。】

 

【少爷,我给你查过了,您的生母在当年老爷接您回家后的不久,就去世了。】

【为什么……?】

【好像是胃癌晚期。】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低三下四撵都撵不走的求着我让我认你回来,你以为我缺你这一个儿子?】

【……】

【收齐你小孩子的把戏,只要你没断气,你就要为姜氏做这一切。】

那是姜承録第一次割腕后,他父亲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

妈妈,如果你知道当年你把我送回姜家会是这样的结局,你还会把我送回去吗?

我宁可吃不饱穿不暖,宁可居无定所到处漂泊,宁可穷困潦倒此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我是否离开了姜家,无论我是否和那些人断了联系,那些过往那些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它们还是会无时无刻的跟着我。

我以为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可以重来。

可是到头来,我还是在地狱里。

我摆脱不了,摆脱不掉,我,还是那个姜承録。

我好难过啊,妈妈。

我好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是我呢……

 

“筛哥,筛哥。”看着姜承録的眼睛微微睁开,高振宁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

“我把你带到家,你就昏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宁。”姜承録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他的眼睛此时如夜一般的平静。

“我在。”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像是人生的走马灯一样。

“好,我等你精神好点,一点一点的说给我听。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高振宁哄孩子一般的将薄被给姜承録往上拉了拉。

姜承録看着高振宁,被子下的手暗暗用力。

“我想吃,凤仙楼的海鲜粥。”

“行,但他家没有外卖,我开车过去给你买,你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好吗?”高振宁一口答应下来,他还怕姜承録会滴水不进,现在他想着吃点什么东西,高振宁自然是只有答应的份。他看着姜承録点点头,二话不说的就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家。

 

听着大门关闭的声音,姜承録慢慢的起身将身上的被子推开,身形晃荡地走到客厅。他看着餐桌上的盘子碗,想起了这是今天他和高振宁早上匆匆离开的痕迹,慢慢的走过去,将餐具收好放到水槽,姜承録把水龙头打开开始仔细的清洗着手里的碗。

泡沫在力的作用下越揉越多,看着油污一点一点的消失,姜承録嘴角牵扯出浅浅的角度。

他没有开灯,全凭室外路灯折射进来的点点光亮工操作着动作,屋子里因为只有水声和餐具相互碰撞的叮当声而显得更加寂静。姜承録将洗好的盘子一个一个擦干又在眼前看了又看确定没有一次污渍,然后放在流理台上。之后用抹布擦拭掉水池旁的最后一丝水迹,姜承録顺手抽出了刀架上的水果刀,他记得昨天高振宁还用这把刀给自己切苹果。

离开厨房,他就向高振宁的房间迈步。

高振宁的房间没有什么东西,装饰几乎是没有,而只有一样东西是特殊的,特殊到只要来到高振宁的房间就能一眼注意到。

那就是曾经被姜承録亲手划坏的那副画。

那副画已经被将高振宁亲手小心翼翼的从背面粘贴好,虽然从正面看还是能看出曾被毁坏的痕迹,但正是这种割裂感让这幅画变得更加的特别。

姜承録是在一次帮高振宁拿东西时发现的,事后姜承録问起这幅画,高振宁的回答姜承録现在还记着。

【“啊?你说那副画吗?”刚洗完澡的高振宁头发还有些滴水,他听到姜承録的问题只好停下手里擦拭的工作,看着天花板在想怎么样回复。“舍不得嘛。”高振宁冲姜承録笑了笑。“因为那副画,和你很像啊。”】

此时姜承録站在那副画面前,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时高振宁的话。

“像吗?”他轻轻开口,像在问高振宁,又像在问画,但又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姜承録认真的看着那副画,只有他自己知道,画这幅画时他病入膏肓,周围的一切与他而言都是毫无意义,人是黑白的,声音是模糊的,什么都是糟糕的。

他那时和高振宁争执,不受控制的破坏掉他,就如同想要杀死自己一般。

可高振宁却将画带走,修补好,然后说这画像自己。

确实,像我一样糟。

姜承録这么想。

他走上前,将画拿起,然后转身走向了卫生间。

 

高振宁开车的时候,王柳羿打来了电话。

“蓝哥,怎么了?”

王柳羿听他声音不像在家。“你不在家?”

“是啊,筛哥醒了,说要吃凤仙楼的海鲜粥,我这开车出来,等红灯呢。”

“shy哥醒了,没什么别的反应吗?”王柳羿觉得有些异常,姜承録说不上是个任性的人。高振宁和他的家在城东,凤仙楼在城西,天这么晚,姜承録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让高振宁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买吃的。

“没有吧……他有点低落,声音也小小的。但我看他说想吃什么,就赶忙出来了,我生怕它不想吃东西呢?”话说到这,高振宁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是关心则乱,眼见着姜承録醒过来,便万事顺了他,生怕他做出傻事。

傻事?

“高振宁——!”

“我现在就回去!先挂了!”恍然大悟的高振宁光速打断了王柳羿,然后挂了电话就赶紧掉头飙车往家飞奔。同时的,察出不对的王柳羿也赶忙穿上衣服拿上钥匙也往高振宁家赶过去。

 

高振宁几乎是把门撞开的。

“筛哥?筛哥?”他一边喊着姜承録一边往姜承録的房间走过去,打开房门,果然,没有回应也没有人。高振宁在这一刻彻底的慌了。

“姜承録?你在哪?姜承録!!”家里房间不多,高振宁从姜承録房间里出来,就去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书房的门,最后,他看着洗手间的门。

那仿佛是前往地狱的门。

“姜承録……姜承録……”高振宁的手不停的颤抖,但在放到门把上的瞬间他的勇气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为什么会这么红,红色的是什么?姜承録的血?

高振宁整个人感觉头晕目眩,他使劲的咬下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清明了起来,而那也代表,他看的更清楚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一步上前把姜承録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血水浸透了姜承録,也同样沾染了高振宁。

他熟练的从毛巾架上拿下毛巾,按在姜承録的伤口处,然后又抽下自己腰间的皮带,发狠似的扎在姜承録的大臂。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手机打了120,机械的报了自家地址后,他上前把姜承録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出门的时候高振宁回头,姜承録的那副画正对着他,仿佛深渊一般的凝视着他们两人。

高振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上的急救车,只知道医护人员上来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姜承録,医护搬人的时候他都没撒手,看清了来人后他才松开了手。然后浑浑噩噩的跟着上了救护车,车上他接到了王柳羿的电话,告诉对方他们要去的医院名字,之后,就一直死死的盯着此时白的像纸一般的姜承録。

王柳羿到医院的时候,姜承録已经在抢救室了。

“宁王!”听到好友的声音,高振宁似乎终于找到了支柱。

“蓝哥……”高振宁一把抓住王柳羿的手腕,他又开始发抖。

“承録怎么样了?”用空着的手抓住高振宁的,王柳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坚强。

“刚刚下了病危通知书,大夫说送来的有些晚,他们只能尽力。”高振宁的嘴唇青紫,还有血迹,让人听都不忍的话就这样从他干裂的唇里说了出来。

“蓝哥,你知道吗?”高振宁带着些许哭腔,王柳羿一把将高振宁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腹部,他知道此时的高振宁并不想让他看到他这般脆弱的表情。纵使,在几年前,王柳羿已经见过一次了。

“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浴缸里,缸里全是他的血水。我去的时候他看上去快要透明了,我叫他的名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高振宁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也像她一样了……呜……”

“蓝哥,我谁都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高振宁松开王柳羿,他用双手遮住脸,然后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王柳羿想要开口安慰,可张开了嘴却又不知要如何说。任何安慰和劝解的话在此时都显得格格不入,显得尤为居高临下,他知道高振宁并不想要听这些。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更何况他和高振宁发小的情义,从上小学到现在,高振宁有几条裤子他都再清楚不过,他知道高振宁这些年很苦。

和姜承録这个人发展到现在的情况,王柳羿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在知道姜承録也有抑郁症的时候,王柳羿就确定了,姜承録是高振宁实现自我救赎的光。他很想劝高振宁不要这样做,这种无异于刀尖起舞的做法,一旦发生差错,就是两败俱伤。毕竟,人心最为难测。

可他怎么能说的出口,对着那样的高振宁。

纵使过往让他遍体鳞伤,可他还是努力的向阳而生。或许高振宁自己都没能意识到,姜承録就是他的太阳。

他已经很努力了,王柳羿对自己说。

“你已经很努力了,高振宁。”王柳羿将自己的手放在高振宁的头顶,他只能这样说。

 

-11-

抢救室的大门打开,高振宁和王柳羿紧忙迎了上去。

高振宁用几乎是恳求的目光看向医生,然后他看到医生摘下口罩冲他露出了个笑容。此时此刻,高振宁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人间。他的脚又踏实的重回地面,他的世界开始恢复色彩,体温也逐渐回升。

“你做的急救很正确,替他争取了一些时间。”医生说。“他现在各项体征都恢复了稳定,但是他很虚弱。今晚先进ICU观察一天,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您的意思是他还有可能醒不过来?”王柳羿皱眉。

“看他自己。”医生回答道。“我们暂时把人救回来了,但其实,最终还是要看他自己。”说完医生就冲着两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姜承録也随之被推了出来。

高振宁走上前,推床上的姜承録还是紧闭着眼,但至少看上去,已经不像几个小时前那般仿佛会随时消失的样子。高振宁伸手将他有些长的刘海轻轻抚开,触碰到姜承録,他才有了真正放心的实感。

“回家帮shy哥收拾要用的东西吧,ICU你也不能陪护。”王柳羿也跟着松了口气。“而且,你也要好好休息,至少,好好睡一觉吧。”

高振宁点点头。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王柳羿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冲高振宁笑了笑。

“蓝哥。”高振宁开口。

“嗯?”

“谢谢你。”

王柳羿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苦涩。“真不想你再因为这种事和我说谢谢了啊宁王。”

 

【走吧,高振宁。我爸开车带我们回家。】高二的王柳羿看上去仍比同龄人要瘦弱不少。

【谢谢你,蓝哥。】高二的高振宁,也这么对王柳羿说。

 

等高振宁到家的时候,东方的天空也渐渐擦了亮。

虽然王柳羿让他好好睡一觉,但是回到这个屋子里,高振宁就觉得自己深陷血腥之中。他将房间里窗户打开,希望晨风能让带走这股子铁腥味。

他拿着拖把和抹布走到浴室,纵使经历过一次,可如今再次看到面前的场面,仍然让高振宁感到不适。

他将袖子撸到最高,把手伸到浴缸里将排水打开。正值盛夏,本应发温的水他却觉得尤为刺骨。他看着血水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逐渐慢慢流干, 才开始拿起抹布无比细致的擦拭着浴缸的每一个角落。擦完浴缸,他又跪在地上擦瓷砖。一个一个瓷砖擦过去,手臂酸胀不堪,可他还是像台机器一样不停的蹭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浴室已经被收拾的焕然一新,完完全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每一个瓷砖都亮的发光。高振宁将手中的抹布随手一扔,捡起地上的刀然后坐在浴缸里,像姜承録一样。

他侧过头看着那副画,然后回过头将脖颈放到浴缸的边缘。窗外属于夏日的清晨眼光透过浴室的百叶窗明晃晃的照进来,光光影影交错着映在高振宁的身上。光与暗此刻仿佛正在争夺着他这具身体的使用权,那把还沾着姜承録血液的刀却像是个骑士一般发出危险的光芒守护着高振宁的胸口。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姜承録当时也是这么觉着的吧。

呼吸平稳,胸口起伏,高振宁终于睡着了。

 

高振宁在被自己的父亲认回来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我会同意是因为那是妈妈的愿望,我绝不会有求于他。’

但他已经打脸了两次。

第一次是用高氏20年的物流权换姜承録自由。

第二次是现在。

高父接到自己这个儿子的电话,是非常高兴的。他将他带回高家前,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孩子和自己有莫大隔阂的心理准备,也因此每次高振宁能够主动联系他他都是受宠若惊。他想尽量去修复去弥补自己和高振宁的关系,但又不知从何下手。他巴不得高振宁对他有所求,而他作为一个父亲,自是有求必应。

“……”高振宁没有称呼他,接通了电话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振宁,怎么了?”高父知道高振宁还不愿意用父亲这个称呼,善解人意的先开了口。

“……钱……”高振宁从来没觉得说话是这么费劲的事情,但他知道他也只有高父一个人可以说这件事。这之前他从未接受高父任何的馈赠,每次男人想给他,都被他无情的拒绝。可姜承録不知还要在医院待多久,他作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实在是没有这些钱。

“我给你打卡上,十万够吗?”高父一边和高振宁打着电话,一边同步让自己身旁的秘书开始执行。没有问原因,没有任何犹豫。

“够了。”高振宁犹豫了一下。“谢谢。”

高父听着高振宁的道谢,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振宁,我是你父亲,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够,再和我说好吗?”

“嗯……我知道了。先挂了。”

“好的,去吧。”

高父放下电话,看向自己身边的秘书。

“董事长,你不问问少爷要做什么吗?”已经完成转账的秘书有些疑惑的开口。

高父摇了摇头。“肯定和姜家那个孩子有关系。”

“需要我去查一下吗?”秘书对姜家小少爷有些印象,但他仅有的印象里,也是那个小少爷的交际手段。

“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吧。”高父说。

“是。”

 

-12-

医院就是个大型的金钱焚烧炉,有钱的人或许还能靠着烧钱取暖,没钱的人可能就直接把自己放在里面烧了。

高振宁拿着姜承録的诊疗卡站在自助缴费机前戳戳点点,支付成功的界面弹出来,高振宁松了一口气。

“你去跟你爸要的?”站在高振宁身边的王柳羿探出头问道。

“嗯。”

“他没问你为什么?”

高振宁摇了摇头。

王柳羿没再说话。

姜承録的生命体征也已经稳定,两天前就被医生从ICU从转到了普通病房。高振宁倒是舍得,转病房的时候直接把姜承録转到了单人病房。而也巧,平时排都排不上号的单人病房,就在姜承録转病房的时候得了空。

两个人一路无言的走到姜承録的病房,打开门就能看到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的人。

带着呼吸机的姜承録此时胸口起伏有序,身旁的检测机器也都显示着此时的姜承録很安全。

王柳羿走到姜承録床边,把手里买的芍药放在床头的花瓶里,淡淡的香气中和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情稍微松快了一些。

“你的工作怎么办?”王柳羿突然想起来高振宁那份大三就签好的工作,他一直很期待。

“和人力说了延迟入职,筛哥这样离不开人。人力那边表示理解,和我说最晚可以在十一之后报道。”

“那就好。”王柳羿倒是生怕面前这个莽子一个冲动直接把工作回辞了。

“我没事蓝哥,我没事。”他说了两遍。“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

王柳羿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和高振宁又交代了两句,最后嘱咐了高振宁如果有任何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他之后他就离开了。

等王柳羿离开了之后,高振宁放下了手里刚刚还在折叠的衣服,然后坐到了姜承録的病床旁。

“筛哥,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手动了。”高振宁说。

床上的人听着这话眼皮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

“我先叫医生。”说着高振宁就按下了床头的传唤铃。

医生呼啦啦的进来,又呼啦啦的离开。得到姜承録一切正常,留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的消息,高振宁笑着对医生说了好几声的谢谢。

小护士将房门关上,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高振宁端着每天都备好的温水,用勺子一点一点的送到姜承録的嘴边。姜承録没有抗拒,顺从的喝下,这样喂了来回七八次,姜承録将头稍稍偏过,高振宁也放下了水杯。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妈也是抑郁症。”高振宁开口,姜承録听到高振宁的话耳朵动了动,然后回过头看着高振宁。

“她本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我爸……”

高振宁终于说起了那个他一直讳莫如深的过往。

他母亲是个很软弱的人,软弱,又柔软。和高父相识的时候,是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他们爱的深切,两家又门当户对,双方的父母也很认同,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最相配的一对。可就在前脚刚要踏入婚姻殿堂的时候,高母家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几乎是一夜之间,千宠百爱的贵千金就成了落魄小姐。

既然是这样,高家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家儿子娶一个这样于家族来说毫无用处的女人,当时的高家夫人对高父软硬兼施又以命相必逼,他那个懦弱的父亲就这样妥协了。可他当时却不知道高母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高振宁。

“我的外婆外公因为生意失败打击太大,又知道我母亲还未婚先孕,一下子就病的起不来床。在我出生的前一个月,他们就也离世了。”

公司破产,和爱人分开,至亲又接连离世。从小被保护的如花朵一般的高母便是因为这一个又一个的打击精神越来越不济,那是尚未出世的高振宁便是这个女人的全部希望。高振宁是她和她爱人生命的延续,同时也延续了她的生命。

“她是个温柔的母亲,从来没有责怪我一句。初中的时候我喜欢打游戏,翘了课跑去网吧一打就是一天结果被我当时的教导主任抓到。她把我领回家之后,我以为她会生气,会骂我,会质问我。可她却只是问了我:‘宁宁想吃什么?’”高振宁说到这里抽了抽鼻子,然后露出个无比怀念的笑容。

“她从来没说过那个男人一句坏话,从未怪过他当年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她。她爱他,所以她认了,所以她也魔障了。”

高振宁第一次发现她母亲伤害自己就是在那天在网吧被抓回来之后。那天晚上凌晨,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还是想着起床去和妈妈说对不起,结果他就看到她的母亲坐在客厅里,用一把小刀不停地划着自己。

高振宁发疯似的上前把刀从高母的手上抢下来,高母先是惊恐的看着高振宁,但下一秒她就用力将高振宁抱在怀里,她不想让他的儿子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娘俩抱着一起哭,从半夜哭到天亮。

“所以……”姜承録小声的开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高振宁点了点头。“所以我对人那个位置的伤痕很敏感。。”

“那次之后,她和我保证她不会再伤害自己,她说她会为了我努力去对抗那些念想,她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可她做不到。

被高振宁发现过一次之后,她心底最后的一丝忌惮似乎也消失不见了。高振宁不知道那些年里他有多少次去急救自己的母亲,他吵,他哄,他跪在地上求。可最后只是高振宁的急救技术越来越娴熟,而身上,创口贴从来都是随身而带。

“高一那年,我说我想去打职业。但她和我说她想我考G大的计算机系,因为那是那个男人的母校。她和我保证,只要我能考上,她就再为我努力一次。”

后来,高振宁高二那学年结束的时候,收到了G大的保送名额。

“那天,她好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嘴。我从未看过她那么高兴,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兴奋的在家蹦蹦跳跳了很久……”说到这里,高振宁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承録感受到了高振宁的巨大悲伤,他刚想开口让高振宁不要再说了的时候,高振宁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然后第二天的早上,她就从客厅的窗户跳下去了。”

因为收到了保送通知而通宵游戏了一宿的高振宁,凌晨四点的时候想要出来接杯水喝,然后就看到高母倚着阳台的栅栏站着。

她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异响,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宁宁。”她带着温柔的笑,眼睛里满是歉意。“妈妈好看吗?”她扯着身上的黄色裙子在高振宁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啊。”高振宁突然有些头皮发麻。“妈,我想吃方便面了,你给我煮吧。”他试探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

“这是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我穿的裙子。”她看上去像是陷入到了一段无比梦幻的回忆里,完全回应高振宁。“他问我能否和他共舞一曲,我说如果我不呢,他说那我今晚将不会和任何人起舞。”

“宁宁,对不起。”女人说。

而高振宁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他闻言像箭一样冲过来,从客厅的一头到阳台,平时不过是四五步的距离,可却成了高振宁此生都没能到达的终点。“妈!!!”

“高明山!我来了!!”她冲着天喊了这样一句,然后就没有丝毫留恋的翻身跳下。高振宁,连裙子边都没碰得到。

故事到此结束,说完这一切的高振宁托起姜承録的手。

“你明白吗?”

“……”

他紧紧握住姜承録的手,放在额头无比虔诚。“姜承録,救救我吧。”

救救我,也救救你自己。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也需要我。”高振宁抬头和姜承録对视。“不是吗?”

 

 

-13-

在医院又观察了两天,高振宁给姜承録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那天,S市下了那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雨刷器一秒一下的刷着,但视野依然模糊的不行,高振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晚一天出院了。

“饿不饿?”高振宁看向身边副驾驶的姜承録问道。

“还好。”早上和高振宁在医院吃了个面包,现在倒是真的还好。

“这天估计回家叫外卖也要半天,家里这几天冰箱也是空的,我们在外面吃吧。”

姜承録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他看着高振宁的样子,也知道他只是为了自己着想,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高振宁随即便打了转向灯准备去最近的商场,顺便还能去超市买些东西。

 

平时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在这种天气下愣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进了商场之后又在停车场转悠了十多分钟才找到停车位,等停好车,高振宁只觉得饿的发昏。

“筛哥,想吃什么?”和姜承録上了三楼餐饮区,看着面前的一家家,高振宁都想进去。

“都行。”

听着姜承録这么说,高振宁也不客气,直接拉着姜承録进了家韩式烤肉店。噼里啪啦的扫码下单了一堆东西,等菜的时候高振宁遇见了熟人。

“高振宁?”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高振宁和姜承録同时抬头。

“张冉?”高振宁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叫做张冉的女生看上去也很开心。

“你不是在B市读书吗?”

“这不毕业了吗,我妈和我爸都让我回来。”张冉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是不是打扰你了?”说着她看了看姜承録。

姜承録礼貌的微笑摇了摇头,他看向面前的女孩,个子不太高,清爽的短发,五官也是难得的出众。

“啊,这我朋友,姜承録。”高振宁开口。“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不啦不啦,我们都吃完了。”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高振宁顺着看向门口,果然还有三四个女生在那里看向这边。“那不留你了,既然你回来了有时间一定要吃顿饭啊。”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那微信联系,走啦。”张冉指了指手机,然后又拍了拍高振宁的肩膀,就离开了。

张冉前脚刚离开,后脚高振宁他们点的菜就上来了。

“很漂亮的女孩子。”姜承録吃着高振宁烤好的肉,然后开口。

“啊?张冉吗?”高振宁想了想。“还好吧,她小时候就是个假小子,别的女生都过家家,就她非要和我们总在一起玩些男孩子的东西。”

“小时候?”

“嗯,小时候是一个小区的,所以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有的时候能分到一个班。蓝哥也认识他。”高振宁将肉好好的包在生菜里,然后递给了姜承録。

姜承録结果塞到嘴里,然后点了点头。

“怎么了?”看姜承録好像很在意张冉,高振宁也有些好奇。

姜承録摇了摇头,然后就也没再说话。姜承録是有些在意,只不过他在意的不是张冉,而是高振宁刚刚的那句“我朋友”。

 

吃饱喝足,雨也停了,这次回家的路倒是一路顺畅,让高振宁心情不错了起来。

把买的东西在冰箱安置好,高振宁顺手就给姜承録热了杯牛奶,然后自己拿着冰可乐和姜承録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比赛。

“宁,我觉得你打的比他们好。”看着屏幕上的比赛,姜承録说。

“岁数大了,还是不行了。但我初中高中那会,肯定比他们打的好。”

“后悔吗?”姜承録蜷着双腿窝在沙发里,他把头垫在膝盖上,然后看向高振宁。

“嗯……”高振宁想了想。“有点,但后悔也没有用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向前看吗?”姜承録重复着高振宁的话,然后喝了一口高振宁刚刚递过来的牛奶。今天是阴雨天,他的手腕隐隐作痛。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高振宁看着自己卧室门口拿着枕头的姜承録愣了一下。

“可以吗?”姜承録的眼神有些躲闪,可他着实是不想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想起很多,他会感觉到无比的窒息。

“我给你再拿个被子。”高振宁没拒绝,说实话他其实也怕姜承録晚上有什么意外。

姜承録点了点头,然后爬上床把枕头放到高振宁枕头的旁边躺了下来。高振宁拿着一床新被子给姜承録盖上。

“关灯了。”说着高振宁就把灯一关,也躺在了姜承録的身边。

“宁。”黑暗之中,姜承録侧过身看着身旁的人。

“嗯?”

“那幅画,为什么像我?”刚刚进房间的时候,姜承録发现自己的那幅画又被高振宁拿到了房间。

“不是那幅画像你,是这幅画像你。”高振宁说。

姜承録有些被绕晕了,他刚想再问,就听到高振宁说:“你最开始的那幅画,已经被你亲手破坏了,我将他修补好,所以它已经不是那幅画了。”

高振宁说着也侧过身看着姜承録,他们看不清彼此,但又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也会像这幅画一样。”

“如果修不好呢?”姜承録此时已经明白了高振宁的意思。“如果修好之后还有裂缝呢?修过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焕然一新了,无论怎么修补的人多么的技艺高超,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个坏过的东西。”

高振宁没有马上回复姜承録,他只伸手轻轻触碰姜承録的手腕。

“我妈说她曾经被我外婆说过,‘你们这代人什么都想着换新的,放在我们那时候,修修补补就是一辈子。’”

“不是新的就是好的,修修补补才会显示出东西的弥足珍贵。这个东西可以是这幅画,也可以是你的人生。”

姜承録看着高振宁,手腕因潮湿天气而带来的酸痛感似乎随着高振宁的触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灼热。

“会修好吗?”他的声音小小,高振宁却听出了动摇。

“会,一定会啊。”高振宁似乎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大大咧咧。“上野搭配,干活不累。”

“真傻。”姜承録也跟着笑了出来,然后翻身背对着高振宁。“明天,我想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能修画的东西。”姜承録这样回了一句。

高振宁挑挑眉说了个好,然后便又给姜承録拢了拢被子,虽然是盛夏,但他们屋子的空调却是有点低。

听着姜承録的呼吸变得平稳,高振宁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14-

跟姜承録走在画具城,高振宁在心里不知感叹了多少次果然艺术就是碎钞机。

“要不先送一趟车?”看着高振宁左右手都挂满,姜承録提议道。

“那我去吧,你在这等我。”不想姜承録和他来回走,高振宁说道。

“好。正好我要在这裱画,你慢点。”知道高振宁不想让自己辛苦,姜承録也没有矫情,而是转身就进了之前总光顾的店。

“好久没见你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店是从祖父那一辈就在的,平日里除了卖卖画具,还会接一些装裱的活计。

姜承録微笑着点点头:“毕业,比较忙。”

“这次要买什么?”

“笔和颜料,还想请您帮忙裱个画。”说着姜承録就把被高振宁修好的画递了过去。

“你画的?”老板把胸前的眼镜戴上,非常仔细的看着姜承録的画。

“嗯。”

“还按照你的老习惯?”

“嗯,像以前一样就行。”姜承録顿了一下。“它现在很脆弱,还麻烦您顺便加固一下了。”

老板笑着点点头。“交给我吧,两周之后来取。”

“好的。”姜承録说着就转身前往画笔区,但他却发现了个非常意外的人。

“你好呀。”面前的女孩子笑的灿烂,此时正歪着头冲姜承録有些刻意的挥手问好。

“好巧,宁的话去送东西了,一会——”

“可我是来找你的啊。”张冉打断了姜承録还没说话的话,这让姜承録有些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生,然后确认了自己当时的感觉。面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就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找我?”

“你叫他宁。”张冉说。“我也叫他宁。”

“张小姐,如果没有事的话——”

“听说你和不少阿姨睡过?”再次打断姜承録,张冉的话毫不掩饰,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插姜承録的内心。“那应该挺脏的吧,宁会碰你?”

“你这样的人,这些年我见的多了。”张冉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姜承録,姜承録很想跑,他觉得自己此时仿佛一丝不挂被看个清清楚楚。“他只是看你可怜。少用你对那帮女人的态度对着高振宁。”

“他没有可怜我。”听到这里,姜承録抬头盯着张冉,眼睛里仿佛燃了火一般。高振宁对自己,绝不是可怜。在病房里高振宁的一字一句他记得清晰,面前的人可以用他的过往伤害他,却决不能侮辱高振宁和自己之间的……

和自己之间的什么?姜承録想到这里愣住了。

“筛哥?你在哪呢?”

高振宁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张冉却不急不缓的在姜承録耳边说:“高振宁一定没和你说,他的第一次是和我吧。他喜欢女人。”说罢,她就侧过身利用着店铺里的货架和高振宁擦肩而过。

高振宁走进来看着姜承録面色惨白的样子,皱着眉头上前:“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姜承録抬头看向高振宁,想起张冉刚刚说的话就闪躲起高振宁的视线。他说了句没事,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把要买的东西都挑好,像是逃命的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姜承録前脚到了家,后脚拿着自己的东西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高振宁上个厕所出来没看见人还纳闷,但听到来自姜承録房间的声响,高振宁就当他真的太久没画画了,着急去弄自己的那些东西。

晚上高振宁把两个人的枕头摆好,想着叫姜承録来睡觉,但姜承録却拒绝了。

“我没事了。”姜承録说。

“你今天怎么了?”高振宁却觉得姜承録很反常,昨晚他们聊了很多,他以为姜承録会有些变化,但绝对不是今天这种变化,躲躲闪闪的样子让他心里说不出来的觉得不顺。

“就是因为你。”姜承録小声叨咕。

“你说什么?”高振宁低头往姜承録那凑了凑。

姜承録却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没什么,反正我今晚可以自己睡。”说着姜承録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高振宁被姜承録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又总不能给姜承録直接抬到自己屋,也只好作罢。

但高振宁没想到的时候,后来的一天、两天、三天,姜承録都是这样,甚至都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两人一起费老劲买回来的画具,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根本都没有开封。

高振宁觉得这样不妥,眼看没多久他就要去上班了,如果姜承録还是这样他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给他自己一个留在家里。

正这么想着,高振宁的手机突然响了。

“宁!”

高振宁对这个亲昵的称呼有些疑惑,看了看手机号,确实是个陌生号码。

“我,张冉。我刚换的电话卡,就想着正好给你打个电话。”

“啊,张冉啊,怎么了?”

“怎么这么冷漠,前几天不是说要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今天怎么样?”张冉笑着说道。

“今天?”高振宁下意识的看了看姜承録的房间,刚想拒绝就听到女孩说。

“我把王柳羿也约出来了,咱们一起聚聚,可别拒绝我啊,咱们都好多年没一起吃了。啊对,你上次那个朋友也可以一起来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振宁也抹不开面子拒绝,只好答应。

“okok,那就晚上八点,咱们小时候特别爱吃的那个火锅店。等你哦,挂啦。”说完张冉就爽落的挂了电话。

高振宁看着手机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姜承録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怎么了?”姜承録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但却没有想开门的意思。

“晚上张冉约我还有蓝哥一起吃火锅,要不要一起?”

房里没有回复。

“筛哥?”

“我不去了,想画画。”姜承録回答道。

“那我晚上给你做好了饭我再去,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

高振宁深呼吸了一次,他觉得今天的姜承録好像满身是刺,又变回了之前他俩刚认识时一般的针锋相对。

 

快到八点,高振宁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

“筛哥,吃饭啊。”冲着姜承録房间喊了一嗓子,高振宁看着时间要不赶趟,就赶快穿上外套到门口穿鞋。

“筛哥,我很快就回来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见姜承録没回复,高振宁又喊了一遍姜承録的名字。

“好。”听到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高振宁稍稍放心,然后就关门离开了。

 

高振宁刚走,姜承録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去吃饭,而是去了浴室。

他要洗澡。

他站在花洒下,把水打开,然后拿起搓澡巾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摩擦,搓到他浑身发红也不曾停下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无论怎么擦怎么蹭都还染着污渍,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高振宁放在浴室里平时用来刷鞋的刷子。他颤抖着拿起刷子,然后在几乎磨破皮的身上又不停的洗刷起来。

水流拂过他的皮肤,阵阵刺痛感让他有着还活着的感觉。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染上了淡淡的血迹,在刷毛尖处显着淡淡的粉红色。

“为什么,还是洗不干净呢?”姜承録双眼空洞的看着刷子,然后自言自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

 

-15-

晚上十一点,高振宁回了家。

他有些烦躁的把钥匙扔在沙发上,轻轻的关上门后把自己甩到了沙发里。他本想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没想到拖拖拉拉的一直到现在。

他看着姜承録的房门,没由来的就在现在也想着见一见姜承録,就算他睡着了。而往姜承録房间走的时候,他也发现了餐桌了压根一口没动的饭菜。

“怎么回事?”高振宁有点生气了,但虽然生气,却还是轻手轻脚的。

他打开姜承録的房门,屋内的画具还是拆都没拆,这显然和姜承録说自己是因为想画画而不和他一起去吃饭的理由完全相悖。高振宁看向床,床上的人被子蒙到了头顶,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房门开关的声音再次响起,姜承録缓缓从被子的边缘露出了头。

“姜承録。”高振宁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吓了姜承録一条。

“你?”不是出去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高振宁两步并一步的走到他面前。

“你到底怎么了?”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透露着无比的认真。“这就是你说的,你没事了?”透过外面的月光,高振宁看得到姜承録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小片。

姜承録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高振宁,难过的心情似乎将他包裹的更厚实。

张冉的话再让他耳边这几天像是咒语,他知道女人的直觉很准,她对自己敌意这么大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她看的出来自己对高振宁和她对高振宁的心思是一样的。那高振宁呢?高振宁是怎么想的呢?

“你手怎么回事?”姜承録裸露在外的手因为他刚刚不知轻重的摩擦,起了一条条的血痕,而且因为长时间的泡水,前几天刚拆了线的伤口也变得十分狰狞。

高振宁一把拉过姜承録的手,然后把袖子往上推,就看到姜承録不只是手,整条手臂都是。他看向姜承録,姜承録的脖子顺下去估计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你做什么了?”高振宁还在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他真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直接给姜承録一个头锤。

“洗澡。”姜承録想把手缩回来,但却发现动都不能动。

“咱们家的花洒什么时候开始下刀子了?”有一说一,高振宁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确实让人害怕。

“别管我了。”姜承録说。

“什么?”

“我想睡觉了。”他改口。

“你今天一天,不对,你这几天,话不好好说,饭不好好吃,然后还这么洗澡。你几天不说个一二三四五,我会让你睡觉?”高振宁越说情绪越激动。“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姜承録也突然仿佛被点炸了一样,他大力的挥开高振宁的手。然后比高振宁声音更大的喊回去:“我说了让你别管我了!!但你非要管我!!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人生?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那天就那么死了?”

高振宁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承録。

“你知不知道我活着的每一天是有多么的痛苦,过去的那些脏事就是我这辈子的影子,无论我向前跑的多快,我都甩不掉,我就是个不干净的人了高振宁,我这辈子都洗不干净我自己,没人会想要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把自己当救世主,你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出来,然后呢?”好像是这几天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姜承録在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高振宁发泄起来。

“如果我就是这辈子都是幅修不好的画呢?你要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吗?”

“当你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你自己的家庭,你还会记着我姓甚名谁?”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那天就死——”

姜承録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大看着面前踩着床突然靠近了的高振宁,唇上的柔软感觉让他感知到——高振宁在吻他。

“你——”姜承録错开脸,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马上被高振宁堵了嘴。

等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高振宁放开了姜承録,他看着面前像是死机了的姜承録,突然觉得自己的气顺了。

“说够了?说完了?”高振宁问道。

“你……我……”想来是绝对没想过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的姜承録顿时有些语无伦次。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冉说你喜欢女人。”找到语言系统开关的姜承録竹筒倒豆子一样的直白。

“我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她怎么知道?”高振宁有些纳闷为什么突然会说到张冉。

“她说你的第一次是和她做的。”

“我?”高振宁更是一脸莫名其妙,然后他突然联想到今晚张冉对他不停的暗示,还总拉着他不让回家,本来就不怎么白净的脸变得更黑了。“我是chu男。”

“哈?”姜承録是真没听清,高振宁那几个字跟蚊子飞似的。

“总之我没有,我没和任何人做过,我连亲都只亲过你。”

听着高振宁不加掩饰的话,姜承録的脸突然红了,明明久经人事,他却还是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子一般单纯。也是,他确实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我总想着你现在身体不好,情情爱爱的这些事,想等着你好点了再说。我没想过你会这么想。”高振宁挠了挠头发,然后心疼的将姜承録的手拉了过来,仔细的看着。“你心情不好,那你就摔盘子打碗,你拆房子都行,或者拿我出气,但别这么对自己了好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给我修手机的时候。”

“MO?”

“当你珍视在意我所珍视在意的东西的时候,我心动了。”高振宁伸手把姜承録揽在怀里,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的轻抚着他的后背。“然后我就想,这样的人,我一定不能错过。”

“宁。”带着点鼻音,姜承録的声音有些像在撒娇。

“嗯?”高振宁也是语气轻到像羽毛搔痒一样。

“她说她也叫你宁。”

“只有你。”高振宁回答道。“张冉的事我会处理好,但现在要先处理你。”

“?阿西,干什么?”突然被高振宁扛在肩膀上,一时间的失重让姜承録捡起了已经很多年都没说的母语。

“消毒,上药,睡觉。”走出房门的时候高振宁看了眼餐桌。“还有吃夜宵。”

 

-16-

张冉掏出身上的镜子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确认好自己妆容精致没错处后收起镜子探身看向门口处。

“宁,这里!”张冉笑着冲高振宁挥了挥手,他没想到高振宁会主动约她。

高振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冉,坐下之后就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桌子上。

“这什么呀?”

“张冉,你是因为知道我被高明山认回高氏的大少爷了,才回来的吧。”高振宁开门见山,没想耽误一分钟。

果然,听着高振宁这么说,张冉笑着的脸突然僵硬了。

“我记着小时候,你家条件很好,你爸好像是经营个什么小公司。”

“宁?”

“别那么叫我,你从来都没这么叫过我。”高振宁有些嫌恶。“这两年行情不好,你爸压了全身家的本投了个倒霉资,现在公司资金链断了马上要破产了,这个时候你家又知道了我被高明山认回去的消息,才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的吧。”

“我没有……”

“你不会以为你爸这几年一直是个什么清白企业家吧,这袋子里的东西够他在里头喝好几壶了。”高振宁伸手点了点袋子。“你和我还有蓝哥是一起长大的,我没想把事做这么绝,但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张冉。”

“……”张冉都不用打开那个袋子就知道是真的,她知道高振宁从来不弄虚作假。

“你对姜承録说的那些话,我不追究了,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朋友。我劝你也不要想着再做什么手脚,除非你真的想探你老爸的监了。”高振宁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高振宁。”一直都没说的上话的张冉也同样站起身叫住了面前背对着她的男人。“你喜欢他?”

高振宁侧过头:“和你没关系。”

看着高振宁越走越远的身影,张冉也脱离的坐回沙发。她捂着脸,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指缝露出来。

可我是真的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了啊……

 

看着自家少爷风风火火的出来,平时跟在高父身边的秘书紧忙给高振宁拉开了车门。

“少爷,送你回家吗?”秘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高振宁的神色。

“不。”高振宁叹了口气。“高董有时间吗?”

“!”

“没有就算了。”看着秘书的反应,高振宁说道。想来董事长确实应该是很忙的,一天没有预约都见不着。

“有有有。”秘书一连说了三个有,差点给舌头咬下来。“少爷你等着我给董事长打个电话。”

“好。”

“少爷,董事长说现在就有空,咱们现在去公司吧。”挂断电话,秘书一脸讨好的看着高振宁。

高振宁点了点头,给秘书兴奋了半天。董事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刚刚电话里听董事长的声音都变了,这可是这位高少爷回来之后第一次主动要见董事长。

 

而此时办公室的高明山正在窗前不停的来回踱步,高振宁第一次说要主动见他,他又期待又害怕。希望高振宁和他说些什么,又怕这孩子说出绝情的话让他更难受。

再这样忐忑情绪里,办公室大门被打开,高明山看着面前的高振宁,反而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拘谨。

“振宁,坐吧。”他指了指沙发,然后自己坐在了高振宁的对面。“怎么突然想来我这了?”说完这句话高明山就有些后悔,这会不会让高振宁觉得自己不欢迎他?

“谢谢你,钱也好,还是这次帮我查张冉他爸的事。”高振宁说的真诚,高明山看着这样的高振宁,忐忑的心情突然消失了,他神色温柔的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爱人眉眼相像的孩子,就连性子也和她那么像。

“我是你父亲,振宁。这些,都是做父母应该做的。”甚至不够,我多想把高氏的所有都给你做补偿。可我知道高氏和你母亲相比,对你而言是不值一提。

“妈妈那个时候穿的是和你第一次跳舞的裙子,走之前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考G大也是她让我考的,因为那是你的母校。”高振宁这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母亲,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这些话而眼眶发红的男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鬓角已经有了银丝的痕迹,脸上的皱纹显得无比沧桑,他这些年过的应当也是不好的。

“她从来没有怨过你,她和我说当年你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若是知道的话,哪怕拼了命也会护我们娘俩周全。是这样吗?”

“振宁,我知道我是个罪人。”他当然会,哪怕要了他的命,他都会。

“可那时你还只是个受父母制衡的少爷,就算能将我母亲带走,可你的父母和我妈的父母,都是你们不能割舍的存在。”高振宁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她这么和我说的。”

“她知道你的苦衷,她不怪你,她一直爱着你,哪怕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对你的爱,还有你对她的爱,都是支撑着她一路走来的支柱。”

“可我还是恨你。”高振宁说。

“你应当恨我,都是因为我。”高明山痛苦的跟着高振宁说。“你应当恨我,我不值得被原谅。”当年他的母亲以命相逼,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生养他的母亲,他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半。

“可我现在不会了。”高振宁站起身,走到高明山的办公桌前,拿起高明山桌上的相框,那上面是高明山和她母亲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都是最好的年纪,不知愁不知忧,有情饮水饱。“我马上就要去一家大厂工作了,工资尚可自力更生。不打算入高氏,也不太想继承。”

“我于这里,还是个外乡人。”高振宁笑道。“而且我爱的人是个男人,这样的人继承这么大的企业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面对高振宁的坦诚,高明山倒是并不意外,从高振宁第一次为了姜承録来求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姜家这个小少爷对自己儿子来说是十分有重量的。他并不打算做什么,虽然他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喜欢男人,但他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更何况,高振宁不会听他的。

“高氏永远都是你的。”高明山说。“无论你喜欢的是男人是女人,它就是你的。你不喜欢管,那就拿着股份,找人帮你管。”

高振宁愣了,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和那孩子好好过吧,我知道他也不容易。”自家秘书早就把姜承録的事和他说了个清清楚楚,恨不得掘地三尺。

“他会好的。”高振宁说。“我不会放开他的手的。”

高明山点点头,然后走到高振宁的面前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伸出两只手捏了捏高振宁的臂膀。他长的很好,比自己高,比自己壮,比自己聪明,更比自己幸运。这就足够了。

“如果国内觉得不好,我也可以送你们两个去国外。”姜承録的流言蜚语想必已经传得全市上流圈都知道了。

高振宁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我会保护好他的。人是要向前看的,是不是,爸。”

高振宁叫他爸的那一刻,高明山就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起那年那时,他是鼓着勇气从家偷跑出来找自己的爱人一起逃走的,可是就在他拉着女人的手马上就要上车的时候,女人把他的手甩开了。

【“明山,我们不能这样,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的父母怎么办。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家也只有你一个儿子。”女人满脸悲伤,却还是决绝的松开了男人的手。“你回去吧,回家,忘了我,人是要向前看的。”】

人生之路,漫长坎坷,唯爱与自由不灭。

我会带着我们的爱向前,有了它,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17-

五年后

今天高振宁醒来的很早,因为他要陪姜承録去韩国开画展。只是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没有人,他有些不开心,撅个嘴出了卧室门,然后就看到姜承録站在阳台边,半边身子探了出去,春风吹起他因为准备画展好几个月没剪的头发,他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带走。

“筛哥?”有那么一瞬间,高振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宁?”被叫到名字的姜承録下意识的回头,然后下一秒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姜承録听着高振宁胸口无比激烈的跳动,似乎也反应过来他吓到高振宁了。他赶忙伸出手回抱住自己的恋人,轻轻地拍着高振宁的后背让他冷静下来。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穿的这么少?不知道春风很冻人吗?”高振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

“宁!”姜承録叫着他。“我没事,你冷静点。”

“姜承録……”像只被顺好毛的大狗,高振宁将头埋在姜承録的脖颈。

“我是在看日出。”姜承録说,然后让高振宁和他一起看。“一起看。”

高振宁顺着姜承録,抱着他一起看向东方。从天光乍破之时开始看起,看到它稳稳当当的挂在天上,姜承録在高振宁的耳边说——“早上好,宁。”

春天日升,万物向阳。

和爱的人说声早上好吧。


穆僖

【宁羞】殊途同归

【我以为那是我们不败王朝的起点,现在看来,那其实是我们土崩瓦解前滚落下来的第一块碎石。】

在The shy和Rookie退役的那一天,高振宁坐在屏幕前,看着鞠躬后毫不犹豫离场的二人,在心里这样想到。


18年吗?


仁川吗?


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物是人非,不过两三年。


S11,还是在中国。


而IG,止步夏季常规赛。


姜承錄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高振宁发微博:没有人会比当事人更加难过,也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


2021年的冬转,IG的人员变动依然是全联盟的焦点。


Rookie和The shy的相继退役,Baolan...

【我以为那是我们不败王朝的起点,现在看来,那其实是我们土崩瓦解前滚落下来的第一块碎石。】

在The shy和Rookie退役的那一天,高振宁坐在屏幕前,看着鞠躬后毫不犹豫离场的二人,在心里这样想到。


18年吗?


仁川吗?


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物是人非,不过两三年。


 

S11,还是在中国。


而IG,止步夏季常规赛。


姜承錄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高振宁发微博:没有人会比当事人更加难过,也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


2021年的冬转,IG的人员变动依然是全联盟的焦点。


Rookie和The shy的相继退役,Baolan转会至RW,而Ning,在所有人觉得他终于在IG熬到合约期满,可以以自由人转会的时候,他却消失了。


直到冬转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微博动态也在那次常规赛结束后便停止了更新,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高振宁消失了。


 

-1-


“还不赶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爽利的女声响起,床上的被子跟着动了动。


“你爸一大早就去早市给你买了扇排骨,晚上排骨炖土豆还是炖豆角?”看着床上动了一下就又平静下来的被子,女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伸手一把拉开遮光窗帘。


“嗯……都想要……”因为阳光太过耀眼而不得不睁开眼睛的人发出囔囔的声音,但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的过来。


“都想要?你真是。”高妈妈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到门口。“快点起来,难得回来还不帮着干点活。你爸正给君子兰换土呢。”


“干什么?我爸的君子兰养的我都替那花难受,他可饶了那盆花吧。”从被子里露出一只半睁不睁的眼睛,高振宁懒懒的调侃道。


“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害了,起起起,这就起。”


“你给我麻溜的。”高妈妈装凶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高振宁收起了刚刚的孩子心性,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顺便将被子裹的更紧了一些。


 

其实高振宁是从夏季赛之后,在IG确认出线无望之后就回了东北老家。


谁都没说,谁都没告诉。

啊……


其实也不算谁都没告诉。


在坐上飞机前,高振宁给姜承錄发了一条消息。


可是到现在也没能等到回复,直到姜承錄退役仪式的那一天,直到姜承錄回到韩国,直到现在。


也没能等来姜承錄的回复。

 

【他应该是还在怪我的吧。】高振宁这么想到。


 

-2-


和姜承錄在一起是水到渠成。


毕竟他们似乎总是形影不离,总是默契非凡,甚至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都是心照不宣。


 

在那个黑暗的,咸湿的,有着高振宁不甘心眼泪的海边。还未成神的上单和备受质疑的打野,只一个眼神,甚至连话都没说,他们就把自己的心交给彼此了。

 


赛场上天神下凡的那一刻。


千万人为之惊叹,而高振宁只知道那一个瞬间,他的神降临了。


姜承錄,我的神明。


 

 

 

“把你狗爪子给我收回去。”高振宁的手上一痛,他嘶了一声收回手,然后无辜的看向始作俑者——他的老爸。


“干嘛啊,你不知道你儿子的手多金贵呢。”


“肯定是没我这君子兰金贵,你刚刚一铲子差点把她的根铲掉了,你不能帮忙就别捣乱。”高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给手下的花施肥。


“啧,不帮就不帮。”高振宁说着将手上的土拍打干净,然后站起身打算再去洗洗手。


“去帮你妈择豆角去,别一天在家事事不干。”用手腕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高爸爸对高振宁说。


“你俩就把我当球踢吧。”高振宁耸耸肩,但在洗干净手之后,还是乖乖的走进了厨房。

 


似乎早就猜到自家儿子会进来,高妈妈早就把干净的铁盆和还没择好的豆角放在地上,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个小板凳。


“那你直接让我来厨房帮你择豆角不就好了。”高振宁轻车熟路的坐在小板凳上,纤长的手指灵动的将手中的蔬菜掐头去尾。


“你不懂。”高妈妈面带微笑的拿起一个土豆熟练的去皮。


“不懂啥,如果是关于你俩把我推来推去这件事,我是挺不懂的。”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懂了。”


高振宁手里的活一顿,有些干巴巴的说:“那要是有了也不懂呢?”


“那只能证明,你还是个孩子啊。”高妈妈说道。“相爱的人,是会时刻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


“噢啦,我们宁宁有喜欢的人了?”高妈妈似乎抓到了重点,眼睛亮了一下。


“……”似乎是没和母亲讨论过爱情这个话题,高振宁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在愣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些无精打采:“反正不重要了。”


高妈妈挑了挑眉,却是没打算再追问下去。这次高振宁突然提前回老家并大有下岗职工待业的架势让他们老两口有些忧心忡忡,可她也深深懂得儿大不由娘的道理,更何况高振宁相来是个主意拿捏十足的主。想到这里高妈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真是养儿一百岁,忧儿九十九,


虽然高母的叹息声很小,却还是被细心的高振宁感知到。


“妈。”高振宁叫了一声。


“嗯?”高妈妈温和的应着。


“不用担心我。”高振宁说。“我有自己的打算。”


高妈妈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是啊,宁宁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要妈妈抱的小孩子了。”


“哎呀,别说以前的事了。”高振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了自家老妈的回忆。


但高妈妈却完全不在意,而是转身准备去清洗高爸爸买的排骨。听到身后高振宁起身的声音,高妈妈也只是张嘴:“豆角放菜板旁边就行,然后你就去歇着吧。”


话音刚落,高妈妈就感觉到自己被拥到了一个说得上结实的怀抱里。


“但偶尔,也是可以抱一下的。”高振宁小小声的说,然后赶忙放开高妈妈离把择好的豆角放到菜板旁就开了厨房。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收获儿子熊抱的高妈妈笑着摇摇头,然后一边哼起小曲一边开始给高家父子准备午饭,看上去开心的很。


 

-3-


高振宁开始回忆自己和姜承錄的过去。


他和姜承錄应该是算得上是相爱的人吧,毕竟他们曾经距离彼此是那么的接近,灵魂几乎相融。


可他们从未把爱宣之于口,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候。


他们年纪轻轻,却都怕说爱。


他的父母年岁渐高,却充沛的展示着对彼此的爱。


 


“筛哥,这个很适合你。”高振宁对身旁正在神游的姜承錄说道。


因为刚刚拿到春季赛的冠军,校长大手一挥的给他们每人都放了长假。高振宁和姜承錄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留在上海,和他们一起留下来的还有王柳羿,今天他们就是陪王柳羿出来选几个月后才过生日的刘青松的生日礼物。


“mo?”姜承錄歪歪头。


“那条项链,月亮的。”高振宁说着扬了扬下巴。


姜承錄顺着高振宁的方向看了过,是一条钻石项链。


弯弯的月牙周围环顾群星,众星捧月的样子让它在柜台里显得璀璨夺目。


“女生的。”姜承錄撅撅嘴。


“好看分什么男女呢?这上面又没写着只有女生能戴。”高振宁说着。“你好,麻烦帮我把这条项链拿出来然后配一条他能戴的链子。”


“先生好眼光,今天新到的货呢,链子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白金的?”柜姐听到高振宁的招呼热情的上前。


“白金的就行,找条不刮头发的。”


“乱花钱。”姜承錄说道,但还是跟着柜姐一起去选择适合他的链子。他从来不会拒绝高振宁对他的给予。


 

当天晚上,高振宁看着自己送出的星月在姜承錄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熠熠生辉,他自叹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你是如此耀眼,姜承錄。”情到浓时,高振宁在姜承錄的耳边缠绵悱恻。


那时候的姜承錄似乎也回应了些什么,可高振宁,却实在是记不得了。


 

-4-


虽然和妈妈说了有自己的打算,但其实高振宁心里还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他是自由人,所以严格意义上不受转会期的束缚,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毫无顾忌的回了老家给自己放了个大假。


那接下来呢?他要怎么做。


做选手?做解说?做主播?做教练?


明明之前在在赛场下解说比赛的每一天,他都是那么那么的渴望回归到赛场。


可如今当诸多选择就在面前的时候,他却恍惚了起来。


他向来是个善于选择的人,小的时候他选择放弃学业走上电子竞技的道路,长大了他选择去哪个战队能让自己更有价值;赛场下他选择生活上的左左右右,赛场上他判断选择每一个能制胜的操作。一路走来,选择有对有错,可他却从未犹豫过。


竞技场上瞬息万变,人生场上千变万化,稍有犹豫,机会便转瞬即逝。


是对是错,做了就知道了。高振宁一度将其作为人生信条。


但现在……


高振宁看了看手里的手机,然后点开和姜承錄的聊天框。


还停留在那条gzn:【我回家了】


消息没有任何更新。


高振宁不知为何有些恼火,为什么微信没有已读功能。如果姜承錄已读未回,他好歹是有理由去质问他……


也是在这一瞬间,高振宁才真实的认识到,他和姜承錄原来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需要有理由,才能去找姜承錄。


高振宁有些泄气,他把自己扔到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

 

-5-


将自己手里的书包递给身旁的兄长,姜承錄露出个轻松的表情。


首尔的天气今天很好,虽然正值隆冬,但今天的艳阳高照着实让姜承錄的心情舒畅了很多。这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回家了,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能够松一口气。

 

“承錄,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姜妈妈亲切的拉过自己小儿子询问道。


姜承錄本能的点点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姜妈妈没注意儿子的动作,姜承錄常年的满世界奔波做母亲的早已习惯,难得回国,能多停留一段时日,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多在妈妈身边待一段时间吧。”姜妈妈说。


姜承錄答应了母亲的小小要求,其实他本想承诺母亲再也不走了的。只是话到嘴边,姜承錄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高振宁,一个连离别都没能好好说再见的人。


 

姜承錄自认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对人对事对物,他向来不喜欢没头没尾,拖泥带水。


高振宁是个意外。


他们开始的懵懵懂懂,结束的潦潦草草。从头到尾没说过情与爱,却把性与欲实践了个透彻。


姜承錄曾经认真的想过高振宁于他是什么样的。


是每一个迷茫无助黑夜的慰籍者,是每一个赢得胜利瞬间的分享者,是会为他不计代价投入的打野,是会为他顶着千万指责出声的盾牌。


 


姜承錄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又想,想起来了。


是爱人。


还应该,是爱人。


 

可是他和高振宁,似乎是错过了。


错过了每一个,应当表达爱意的瞬间。

 


-6-


在那个黑暗潮湿的海边,高振宁是唯一的火种。


夺冠的当晚,高振宁拉着姜承錄游刃有余的绕过一个个酩酊大醉的庆祝者,带着自家天生的翻译打车来到了那个后来被人津津乐道的海边。


“啊!!!!!啊!!!!!!啊!!!!!!!!!!!!!!”半夜的海边空无一人,下了车的高振宁飞奔到海边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剩余的情绪。


姜承錄要比他淡定的多,他慢慢的走近高振宁,在看到高振宁喊叫的时候会心的勾了勾嘴角。


“我是在做梦吗,筛哥。”高振宁回过头,背对着大海,黑夜里他的两只眼睛亮的如同天上星辰。


“我是在做梦吗?”高振宁又问了一遍。


“我们是冠军,我是FMVP,我们是冠军!我是FMVP!”高振宁又转回身面向大海,海风将他的外套吹的掀起,海浪拍打的声音振聋发聩。

 


海风为他披上凯旋的战甲,海浪为他献上热忱的欢呼。


他只等待一缕朝阳,为他加冕成王。


 

“我们赢了,宁。”姜承錄声音不大,但高振宁听到了。


少年慢慢走向那个站在海边的另一个少年,他伸出手替他抚平海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赢了。”


高振宁突然一手握住姜承錄抚摸自己发丝的手,另一只手揽腰将面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少年拉到自己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的,吻住了他。


赢了,我赢到了那座召唤师奖杯,那座FMVP奖杯。


我还赢得了,世界第一上单。


 

姜承錄对那天的记忆停留在冰冷的海水,呼啸的海风,高振宁火一样的体温,和天光乍破的瞬间。


热烈的朝阳毫不费力的撕开黑夜,将沙滩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少年笼罩。


姜承錄和高振宁看着彼此,对方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发丝都仿佛泛着光一般的通透。


这一刻,朝阳为他们加冕。


而他们,谁都没有说爱。


 

-6-


又是一天起床,高振宁最近回了老家每天睁眼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某人的头像。


开始依然无人回复的对话框,高振宁闭眼仰脖丢手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样子就是做了不止一遍。


手机提示音响起,高振宁从床上弹起来手脚并用的去找手机。


【IG-Theshy的直播开始了,快来直播间一起观看吧~】


高振宁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姜承錄这人居然宁可开直播也不回自己消息。


想都没想的点进姜承錄的直播间,姜承錄还没开摄像头。


“摄像头,坏了,不能开。”他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样,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高振宁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眶有些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姜承錄直播间的弹幕清一色都在刷自己的ID。高振宁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上的是大号,进直播间会有提示。他掩耳盗铃一般的赶快退出,然后把手机狠狠的攥着手里,心却止不住的疯狂跳动。


 

怕他看见,又怕他看不见。


 

彼时在IG,他们两个人还坐在彼此的身边,就连直播都没分开过。


“啊?啥玩意?”高振宁的大嗓门再一次响起,带着降噪耳机的姜承錄没什么反应,但姜承錄直播间的观众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不懂就问,这是高振宁的第二直播间吗?】


【高振宁那嗓门能不能小点,谁的直播间点进去都是他的声。】


【前面的,有一说一,shy哥这听的最真亮。】


【他俩挨着坐能不真亮吗?】


【给shy哥众筹个单独直播间吧,这样下去shy哥的听力也会受影响的。】


“放屁呢,我筛哥听了我这么多年都没聋,我就大声,我就大声,诶,气死你!”看似不小心瞟到姜承錄弹幕列表的高振宁突然反驳,吵得弹幕又集体讨伐了他一波。


不懂高振宁和弹幕在你来我往些什么的姜承錄一心一意都在刚刚开局的游戏上,他们的皮肤刚刚做好,姜承錄看这屏幕里菲欧娜那个水墨风的皮肤就喜欢的不得了。


“宁,宁。”姜承錄转过头叫着高振宁,语气里带着的欢快谁都能感受的到。


“咋了,筛哥。”停止和弹幕的斗智斗勇,高振宁看向姜承錄。


“这个,这个。”姜承錄指着屏幕。


“啊?哪个啊?”每次看到姜承錄因为语言屏障急的快要跳脚的样子就想逗逗他。


“好看,这个,买!”姜承錄自然也看出来高振宁是在故意戏弄他,但意识到还有摄像头,他笑着让高振宁买皮肤的样子有些羞涩。


“卡密尔好看!”高振宁笑着说,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点开了微信扫一扫。


“呀!买这个!买这个!”姜承錄没注意高振宁的动作,还笑着让高振宁买他的皮肤。


哗啦一声支付成功的声音,姜承錄的眼睛亮了一下。


“买完了,玩吧。”高振宁伸伸下巴,姜承錄一看果然已经买好了。而游戏的倒计时也刚刚到了,一切都刚刚好。“用了我买的皮肤,筛哥你得一打五啊。”高振宁吊儿郎当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姜承錄却仿佛被加持了buff一样用剑姬在这场rank里拿下了五杀。


“看到没有兄弟们,这还不赶快冲皮肤?”高振宁看上去更开心了,姜承錄也是。“买IG皮肤,送五杀buff。”


“牛逼都让你吹完了啊,宁王。”喻文波的声音也突然加入了直播间。


“那怎么,架不住筛哥牛逼让我有的吹啊。”高振宁说着看了眼身旁准备开始下一局的姜承錄。“是吧,筛哥。”


闻声的姜承錄点了点头。“嗯!”


高振宁笑的更大声了。


 


那之后,他们好像就很少可以在一起直播,每到了该直播的时候他们就楼上楼下的四散开来。虽说是安静了不少,但却总是少了些氛围。他再也没能在众人面前,和姜承錄明目张胆的展现属于他俩的亲密。


如果他们永远都是那个模样,就好了。

 


高振宁的回忆到此为止,他深呼吸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点开与姜承錄的聊天界面,手指在语音通话的选项来来回回犹豫的几遍,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

 


神的惩罚是永远无法忘记,你说是吗?姜承錄,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


 

-7-


姜承錄看着直播弹幕同步刷出来的高振宁的名字怔住了,他没想过如今还能在自己的直播间看到这个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开始刷他的名字?


“怎么了?宁怎么了?”姜承錄极力的装作漫不经心,双手不曾停下对角色的操作。


【他进你直播间了。】


【好家伙,终于看见活的了。】


【NingNingNing】


【还在吗,还在吗,宁王还在吗?】


姜承錄眨了眨眼睛,又抿了抿嘴唇,如果他此时此刻开了摄像头,怕是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他当然看到了高振宁发给他的消息,毕竟时至今日高振宁依然是他的置顶好友。


同样的对话窗口,他也打开关闭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高振宁给他发消息的意义,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高振宁。


话说其实对于姜承錄而言,他和高振宁的相处比起语言,肢体的交触才是他们真正的“语言”。


无论是那些小心翼翼的,恪守本分的,还是那些热烈如火,横冲直撞的。身体的相碰让他们感受到心与灵魂仿佛也在此刻相交。


他们无法组织出多么动人缠绵的爱语,但每一次的纠缠,却能让他们无比真实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姜承錄想到这里,对面的水晶也被他刚好推爆。他匆匆忙忙的下了播,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或者说,他怕高振宁还在看他的直播。


他突然想起他和高振宁最后一次的针锋相对,他们两个谁都不愿退让,意料之内的不欢而散。


他们彼此以为那是他们过去无数次大小吵闹冷战中的一次,过几天就会以高振宁的死皮赖脸或姜承錄的双排邀请和好如初,但却没想到,后来,他们竟这样真的散了。


如果知道那天是最后一天的话,想必出口的话,也不会那么锋利了吧。


 

-8-


高振宁已经远离赛场不知道多少天了。


最开始的话,是首发变替补,后来连替补也不是了,他宣布要休息。


后来的一阵子他天天准时直播,按时解说比赛,有时候是官方的,有时候是二路的;他还去参加各种线下活动,他像是随时准备退役了一样,过着安逸充实的生活。


但姜承錄不是。


时过境迁,纵使如今的IG已经算得上沧海桑田,但他依然还是IG不可撼动的那一个。


下野辅不知换了多少个,唯有中上如同磐石一般稳固。


高振宁每天都在直播rank带着演员负重练习,而姜承錄则是练习赛和韩服高质量rank合理搭配。


高振宁从宿舍里搬到楼上的单人间,美名其曰是为了更好的个人生活和直播,但却离姜承錄更遥远了。


队伍里知道高振宁和姜承錄特殊关系的人,当陈龙和李浩成退役,喻文波转会后,就只剩下王柳羿和宋义进知道的分明。这是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IG的秘密——关于他们的上野,实则更亲密这回事。


因此当他们两个表现出疏远的时候,别人没觉得有什么,但王柳羿和宋义进是忧心忡忡的。


王柳羿曾私下里问过高振宁。


“你和shy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高振宁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糖果人,头都不转。


“你俩闹什么别扭呢?”王柳羿皱眉,高振宁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闹别扭。”


“那你俩——”


“不是一路人。”高振宁打断了王柳羿,然后他终于放下手柄。“蓝哥,你别管了。”


王柳羿被高振宁一句话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他一声不发的离开了高振宁的房间。


关上门的时候,王柳羿回头看了一眼。


当时正赶上夕阳余晖,高振宁被笼罩在巨大的橙色光芒中。他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屏幕荧光让他的脸微微泛白,手里的手柄松松垮垮的半握在手中,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看上去很难过,这是王柳羿在门关上的时候,想到的。


 

同样的问题没过两天宋义进也去问了姜承錄。


“我不知道,哥。”姜承錄勾了一下嘴角,强颜欢笑的样子让宋义进印象深刻。“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了。”


 

-9-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一路人的?


S8的结束?S9的夏季赛?或者是S9的半决赛?还是S10的整个赛季?


或者,也许,是从最初。


有人说高振宁和姜承錄是匹配度最高的上野,毕竟在他们之前,联盟从来没有一个队伍会有上路双人组这样的组合。他们在赛场上配合的天衣无缝,只需几个信号,或者寥寥数语,就能打出漂亮的combo。


可如果将问题回归于他们两个人是否合适,答案却有些模糊。


好像天作之合,又好像南辕北辙。


面对输赢时的态度,配合不好时的反馈,乃至,对未来的规划。


 

“宁,不打比赛了吗?”姜承錄躺在高振宁的身边,看着天花板早已熄灭的白织灯,问出了这一段时间的疑问。


高振宁没想到姜承錄会询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没回过神,直到姜承錄侧过头看向他,他才张了嘴。


“筛哥,有些事,不是我想不想。”高振宁伸出手握住姜承錄的,然后放在手里轻轻摩挲。


“那以后呢?”姜承錄又问道。

高振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不说这个行吗?”


姜承錄也不出声了,他只是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上单的声音平平淡淡,却锋利如同他手下的艾瑞莉娅。“这样的你,不是我认识的宁。”


 

高振宁拒绝谈论以后,无论是关于他自己,还是关于他们。姜承錄是这样想的。

 


从那晚之后,两个人就莫名的冷淡了起来。


高振宁最开始没当回事,只当是眼开夏季赛就要开始了,这又可能是宋义进的最后一届S赛,他精神紧张爱胡思乱想。却忘记了姜承錄从来都是一个自制的人,他从不胡思乱想,他是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姜承錄想要证明自己不只是韩服第一的锐雯,于是他暂停了学业走上了职业电竞的路。


姜承錄不想成为一辈子当替补,于是他背井离乡,从韩国来到了中国。


姜承錄想要在赛场上打比赛,于是他在转会IG后比谁都更努力的去练习每一个技能,然后他坐稳了首发。


姜承錄想要触碰那座LPL从未得到过的奖杯,于是他厚积薄发,慢慢等待机会到来的那一瞬。终于,命运将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五个对的人,在那年的仁川登了顶。他们抓住了那一瞬即逝的如同流星一般的机会。


最后,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奖杯,荣誉,高振宁。


他从来都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又如何才能得到的人。


高振宁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变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同性彼此相惜,可他却也想好了和高振宁的以后。退役就和家里出柜,然后和高振宁一起在中国继续学业,他依稀记着高振宁


说过他想要学习计算机,然后做着和电竞相关的工作,似乎也不错。


 

但高振宁,显然没有想好。


 

-10-



和IG的人再次取得联系,已经是快要过元旦的时候了。


高振宁用着小号在韩服打发时间的时候,宋义进给他发了消息。


【你和承錄还没联系吗?】


高振宁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了。


【没。】高振宁还是回复了。


【承錄被他家里人禁足了】宋义进几乎是秒回。


【?】高振宁回了个问号,然后看着宋义进的正在输入中越看越着急。最后直接一个语音打了过去。


“为什么?怎么了?”高振宁的呼吸都跟着局促了起来,他有一种预感。


“他和家里出柜了。”宋义进说道。


“……”


真有你的,姜承錄。


 

在高振宁的印象里,姜承錄似乎总会做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措手不及的事情。


场上可能是神奇的秀翻操作,打的对面和自家队友都能发出感叹的程度;而场下,就比如现在。


高振宁是不能理解姜承錄在此时此刻这个时间段,为什么要和家里出柜呢?


在一起的时候只字不言,分开了反而恨不得敲锣打鼓的让人知道。


这让他怎么办?


高振宁想到这里,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嘴巴慢慢张开:“啊…”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姜承錄已经做出了第一步,那高振宁呢?


高振宁笑了笑,他能怎么办呢?


他从来都是追随着姜承錄的,就像姜承錄开的团回的头,就算知道会一死一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当天晚上,高振宁跪在自家父母的面前说了实话,他其实也从来没想隐瞒过,毕竟他从不觉得自己其实真的喜欢男人,他被姜承錄吸引,也只是因为那是姜承錄。


高妈妈似乎早有预感,而且当母亲的向来都是最心软的那个,她有些发愁高振宁以后这条一看就不好走的路要怎么走,但也想到,自家儿子的路,似乎从来都是不好走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说句难听的,再过三四十年,你都土里呆着的主了,你还能管得了你儿子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高妈妈说。


高振宁似乎想要开口纠正,但却被自己母亲的一个眼神直接吓的封口。


“话说宁宁在家呆这么长时间,我都看烦了,你不前几天还说觉得他在你眼前转悠碍事。”


“我不是……”一直板着脸的高爸爸听到高母这么说,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结果刚刚张嘴就看到了高妈妈一脸‘你还逞强?’的表情。“随你们娘俩便,这家我说的又不算。”说完就起身离开,路过高振宁的时候,他伸手在高振宁的后背狠狠的锤了一下。


高振宁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傻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


“傻乐什么,滚吧。”高妈妈也狠狠的叹了口气。


“好嘞,谢谢妈。”高振宁站起来,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母亲抱在怀里,然后冲着主卧的门又喊了一句:“谢谢爸!”


 


次日,高振宁坐上了飞往韩国的飞机。


飞往——姜承錄的飞机。


 

-11-



韩国首尔


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有下,但天气已经很冷了。


姜承錄坐在飘窗上,手里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可可奶,他把头靠在窗户上,看着因为自己的呼吸而一会儿白一会儿透明的窗户想——高振宁什么时候会来呢?


 

在知道高振宁点进自己直播间的时候,姜承錄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他一直觉得和高振宁之间差了些什么。


现在想想,差的应该是他们最不稀缺的东西。


 

【冲动】


 

因为从不稀缺,所以从未在意。


因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而又默契无双,所以反而变得难以冲动。


 

姜承錄有时候也会想,他和高振宁的故事如果就终结在这里,终结在那个高振宁闭口不谈未来的晚上,是否会更恰到好处。


没有结果或许对他们这段隐秘的感情来说会更加的符合,他们在籍籍无名之时相识,没天光的日子里他们是彼此的慰籍,那段日子于姜承錄亦或是于高振宁,都是此生难忘的。


那是不是,这样就足够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一个结局,事实证明,大多数的感情都会无疾而终。


 

将已经停止散发热气的马克杯随手放在飘窗上,姜承錄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床边,他毫不控制力道的将自己摔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他也不知道高振宁如果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反正已经做了,那就再说吧。姜承錄这么想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和宋义进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宋义进对他说:【已经告诉宁王了。】


 

-12-



路途上的高振宁,将他和姜承錄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导火索回想了无数次。


是因为姜承錄问的以后。

 

高振宁后来一直没有说,其实在姜承錄当时问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他却十分的难以启齿,对高振宁来说,他希望自己在姜承錄面前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样子。而显然,现在的高振宁,现在不是最好的样子。


他在场下看这姜承錄在舞台上大杀四方,他能做到最多的就是在解说比赛的时候为他说那么两句话,他除此之外无法给他任何的支撑。甚至就算是广告宣传,他也不能出现在姜承錄的身边了。


 

他没资格说以后。


 

如果他还是曾经的高振宁,他毫无顾忌,他的资本让他能够直起腰许给姜承錄和他一个未来。


可现在,他说不出来。


他觉得说什么都像个笑话,而也有太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想说以后还想继续打比赛,无论什么样的队伍,能让他上场就好。昔日他为了能上场比赛什么苦都吃过,如今要说一切从头再来,高振宁想他也愿意。他想在场上,至少和姜承錄更近一些。


他还想说以后其实更想的是还和姜承錄在一起打比赛,可显然姜承錄退役前都不会离开IG,而他,显然不会再在IG有任何出场的机会了。


他还想说什么来着,高振宁认真的想了想,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窝囊起来。


他想说的话有那么多,可最终他却一句话都没能说的出来。他想说的,又被自己全盘否定。


这问题本来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当询问以后的话是从姜承錄的嘴里说出来的,高振宁只觉得难堪。


因为如今的姜承錄和如今的高振宁,是完全不同道路上的人了。


一个依旧如日中天的是LPL的传奇上单,而另一个,已经是一个连FMVP的奖杯都会被人质疑的养老打野了。


曾经他们比肩而立,而现在,高振宁要抬头了。


所以他生硬的拒绝了姜承錄的提问,但高振宁万万没想到,那是姜承錄的逆鳞。


 

其实他有千千万万个关于以后的想法,都和姜承錄有关。

 

只是没能来得及。


 

-13-



次日中午,姜承錄正在和家里人吃午饭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来了。】


姜承錄看到之后愣了一下,眼睛眨了两下,手中的筷子轻飘飘的从手中就这样脱落在桌面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这条消息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几个月前,那个人离开自己的时候留下——【我回家了】


 


“怎么了?”姜母难得能看到自己小儿子失态的模样,不由得关心起来。


“没——”【叮】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想起,姜承錄的想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他拿起手机查看,还是高振宁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两个字。


【开门。】

 

连姜承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瞬移到了自己家的门口,可当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却犹豫了。


昨晚他幻想过无数次和高振宁再次相见的场景,可却单单没有现在的这个情况。


姜承錄他措手不及,这不应当。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高振宁。


“筛哥,我来了。”而门前的高振宁却似乎已经看到了姜承錄就在门后。


“要不,你先给我开个门?外头——”高振宁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姜承錄已经把门打开了。“有点冷。诶!你慢点!”他咧嘴笑着说道,然后将突然向他扑过来的姜承錄稳稳的抱了个满怀。


原来再次见到高振宁,他只想被他拥抱。身体快于大脑,他还没有想什么,身体却已经替他做出了答案。


高振宁风尘仆仆而来,带着东北的寒霜和首尔的风雪,姜承錄被他紧紧的抱住,他快被冻坏了,可他却终于又拥有了温暖。


姜承錄是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他想要什么,他就要得到什么。


这次,他得到了高振宁。


他将头埋在高振宁的脖颈,模模糊糊间,高振宁似乎突然想起了关于那条众星捧月的项链,姜承錄给他的回应。


 

“你是如此耀眼,姜承錄。”


“而我属于你。”被亲吻住的少年从唇间辗转流露出自己的心意,后面的话则被另一个少年吞入腹中。


【你也属于我,宁。】

 

他们是互相吸引彼此的光。


 

-14-


后来,高振宁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了一个LPL的年轻队伍。


姜承錄来到上海的学校继续学业。



又过了两年,高振宁带着这个磨合完全的队伍冲进了世界赛,但却八强止步。回国之后便发布了退役声明。


紧接着,就去给姜承錄做了小学弟,学的是他一直惦记的计算机。


再后来,两个人的生活也算过的有滋有味,在一个下雨的冬天,姜承錄接受了高振宁的求婚。


 

 

“山谷人是什么啊?”姜承錄看着和高振宁官宣微博下整整齐齐的统一回复,好奇的问道。


高振宁伸了个脑袋过来看了两眼,然后笑了。

 


“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会为你而纵身而跃。姜承錄。”说完这句话的高振宁关掉手机然后将身旁的姜承錄一手揽在自己的怀抱里,然后轻轻的吻了上了姜承錄。

 


殊途同归,他和姜承錄,从未分开过。

 

 

 

 

我依然爱他们,但这应该是最后一篇宁羞了。

我也写不出他们更好的故事了,希望他们比我写的更好。

祝好。

尚十里

今晚的直播

弹幕刷了将近二十分钟,从讲卓定没结束就开始刷shy,讲讲shy,主播一直看着弹幕,继续讲卓定的小故事,(卓定,今晚必暗杀你)


然后弹幕持续刷,但掺杂几条歪斯特哥的,然后主播开始讲歪斯特哥


将人讲故事的时候,主播都会看着弹幕的,不同于以往瞟一眼,而是盯着看,满屏的shy。

(高振宁发动技能:从铺天盖地的弹幕中找出与shy相关的很少几条;也可以从很多shy的弹幕中视而不见)

继续讲歪斯特哥。讲歪斯特哥抽烟啊,什么的。


然后弹幕有些人就开始问,要不讲讲duke吧。


主播开始转口讲duke,大哥一个拍桌嗯,他模仿了三遍,每次模仿,嗯后都要看着弹幕。


再然后还是甚多shy...

弹幕刷了将近二十分钟,从讲卓定没结束就开始刷shy,讲讲shy,主播一直看着弹幕,继续讲卓定的小故事,(卓定,今晚必暗杀你)


然后弹幕持续刷,但掺杂几条歪斯特哥的,然后主播开始讲歪斯特哥


将人讲故事的时候,主播都会看着弹幕的,不同于以往瞟一眼,而是盯着看,满屏的shy。

(高振宁发动技能:从铺天盖地的弹幕中找出与shy相关的很少几条;也可以从很多shy的弹幕中视而不见)

继续讲歪斯特哥。讲歪斯特哥抽烟啊,什么的。


然后弹幕有些人就开始问,要不讲讲duke吧。


主播开始转口讲duke,大哥一个拍桌嗯,他模仿了三遍,每次模仿,嗯后都要看着弹幕。


再然后还是甚多shy,然后插有蓝哥。

主播便开始史诗级掉蓝哥底计划,你以为你声明陈爱宁跟你说的,蓝哥就不会打死你吗?哈哈。


说到结尾的时候,他说,“我说,什么,我说个锤子。”这句话是说弹幕有关shy的,因为这句话前一句后一句都是说的蓝哥,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说蓝哥了。


后来就干脆不说了,然后弹幕就开始说上野不和。

然后主播又开始说mafa,是个好教练。然后假设一下如果谁和谁生气了,会当着大家的面,让当事人自己把矛盾说开。当时主播一秃噜嘴,就说上单,后来立马改口,下路和打野有矛盾,为了减小嫌疑,还把别的队友也给排列组合了一下,结果弹幕又开始说,果然上野不和,说都不能说啊之类带节奏。

然后可以听得出,主播真的急了,说,你们再这样我就不说了。


我当时没看画面,但听得出,他不一样,和以前大大咧咧不一样。

今天的宁很不一样,曾经说着过去的就得让他过去啊。今天宁从自己怎么入坑LOL,第一个玩的英雄是什么,第二个英雄是什么,第三个是什么,第四个是什么,然后又回忆了生活中的大转折,小故事。也开始说选英雄的事,也开始回望仁川...

而且我发现,放在往常,IG赢了的话,他会看完两对碰拳再关,甚至粉丝磨磨,他还有可能看赛后采访。但凡IG输了的局,他基本上都是要不不看到推基地,要不比赛结束立马就走。


今天我在他直播间,看到了shy哥和最后一个人碰拳。


今天的宁,跟往常区别好大。


种豆乐言杀四个的时候,有弹幕非要曲解他的意思,他就停下来,正正经经跟大家掰扯。可能但是是为了逗他玩,但是孩子这次当真了吧。


看到弹幕提了二十分钟他又说“讲个锤子”的时候,我觉得他大概不会讲了。


但是他后来还是说了。

他刚开始就说没啥说的,后来越说越多,说着说着自带微笑。有时候说着还会停下来,解说比赛。


当他看到xun先锋给上的时候,真的很欣慰。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主播一反往常,看到战队互动结束,然后就说下播,说今晚超长加班,然后,就和粉丝拜拜了。拜完还没下,又开始短暂复盘最后一句,他说他以为队友们都知道咋赢了,结果队友们不知道,然后主播说,我的我的。后来就下了。



今天整场看下来的感受就是,姜承録之于高振宁,theshy之于ning,高振宁有些时候不是不能说他,但当所有人起哄要他讲的时候,这个老爷们儿就回藏着掖着,不说,但当你污蔑他俩肯定不和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就会说了。但当几乎没人强迫他时,就像平时直播,都沉浸在他欢快的氛围的时候,他就会从弹幕中扒出有关姜承録的,随嘴说一说。


与其说是我磕他们的rps,倒不如,他们的革命友谊真的可以深深打动我。


姜承録也不是不透风的墙,你也可以从他的只字片语中体会到高振宁对于他的不一样。

在宁舆论爆炸的时候,他会跟网友说,论坛这种事情都具有戏剧性。在周围人反复提及科目三的时候,高冷如姜承録也会破防。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撞车撞到一起,宁和你走一起就可以,别人和你走一起,你就会问那个人要干嘛。


高振宁就像上面说的,像一头逆反的狼。他想说的时候,谁都拦不住他,弹幕让他谨言慎行的时候,他就会抗拒。有关姜承録的他也不例外。

我们作为局外人,都懂姜承録有他没他到底有多大差别,他肯定也懂的啊。但是他能怎么说呢,说多了,再被有心之人带一波节奏,对新人也不好,对还在场上的老队友也不好。


看直播这么久我发现,能一下戳到他暴脾气的点不多,那次亮卡莉斯塔弹幕开始打问号质疑shy哥算一个,今天弹幕玩梗上野不和算一个。前一个他的态度还算温和,只是音量爆炸,后者在现场或者大家可以回看一下,真的就是生气的感觉,语调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上野不和这个梗,可能戳他肺管子了。因为看的越来越透彻的俩人都知道不能把人天天挂嘴边说,但是一群人整天揣测他们的关系,就搞得他们本来可以说的,但是憋着不能说,憋着憋着就容易生大气。脾气容易一说这个就着。


这个在韩国直播的shy哥也很明显,一般不提宁,提的话,就会高高兴兴的。让一些整天吃洗脑包的人看到,卧槽,原来他俩还能这样沟通啊,交流啊什么的。


上野的绝美友谊既然不能二十四个小时循环播放,那就只能平时提提啦。


反正,总而言之,我觉得,shy哥对于宁王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拿起嘴我就可以把他说给你听的。就像上文说的,绝美友情。他们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上最亲密的战友。

宁王对于shy哥也是不一样的。可能有些人会觉得shy哥基本不提宁王或者很少,但是想想,中文全会高振宁还有被一次次误解上野不和的时候,他中文会一点点的姜承録要是把高振宁挂嘴上,估计又是一波一波没完没了的节奏。平时偶尔也会让我们窥见小姜的世界。对于现在很多节奏在身的宁王,节奏多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姜承録可是个聪明人,怎么样说话,他最懂了。



很多东西姜承録懂,高振宁也懂,所以大家都选择尽量不说。两个人中间可能没什么,但是俩人的传说中的节奏错综复杂。

对于他俩来说,他俩是啥样就是啥样,说少了感情还是那样,说多了甚至可能徒增烦恼,所以,禁言闭口是最好的办法。


让谣言飞一会儿

他俩漏出的口风,会吹散谣言的。


今天游戏结束,弹幕好多在怪shy哥,有条弹幕说到,其实都在怪shy哥不顾一切就上,但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别人变了。


看到这句,有点点破防了。


从满心期待的等你们,到担心着这个担心着那个,再到现在,你们俩好好的就好了。之前我无法接受的,现在都慢慢接受了。


他们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管能不能接受都要接受的。习惯了上路后面有人的姜承録也不得不开始独挡三面,四面,不得不接受事实。

习惯保上的人,从刚开始在直播间干着急,到后来理性分析局势,安慰粉丝。

他们都在被迫成长。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都好好的吧!

我最爱的上野。

我是真的很喜欢意气风发的你俩。

如果不能等到你们一起胜利的消息,那就希望你们各自顺顺利利的吧。

一定会再会的。


讲个我硬扣出来的糖 (-^〇^-) 

宁在讲shy啥来着我忘了,当时塔皮的钱出来了,shy哥:520哈哈哈(这糖把我门牙崩掉了)



中间讲人那段的顺序我也不记得是不是错了,反正先这个样子吧😂我已经睁不开眼睛了,晚安各位。他们会越来越好的。

评论区的姐妹又让我磕拉了

不,不是姐妹,是带文豪。

摘纪录

娱乐至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娱乐本身,而在于人们日渐失去对社会事务进行严肃思考和理智判断的能力,在于被轻佻的文化环境培养成了既无知且无畏的理性文盲而不自知。 

——尼尔·波兹曼 《娱乐至死》

娱乐至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娱乐本身,而在于人们日渐失去对社会事务进行严肃思考和理智判断的能力,在于被轻佻的文化环境培养成了既无知且无畏的理性文盲而不自知。 

——尼尔·波兹曼 《娱乐至死》

寺岛树书

一九年人物有一篇华农的专访,写得实在好。他让我们看到胡跃清体面,刘苏良活泼,踏实努力,勤恳认真。胡跃清舍得买设备,坚持不用盗版软件,刘苏良摸索竹鼠养殖的技法,偷偷埋葬死掉的竹鼠。我们看到两个初中学历的男性相遇相知,在流量、目光、关注里平稳生活,共食田园的安宁。文章结尾写,“那天黄昏,刘苏良带《人物》记者去看他种植的象草地。远处是山,近处是家。风吹过一人半高的象草,响起哗哗的声音。「感到无限的欣喜与平静」是到访者才会说出的感受,他不会描述什么,但那真是一个诗性瞬间。象草吃得很快,半片地被割了,他知道,一年长两季,下一个春天它们就会长出来。”去年象草被割的三月,确实是个明朗开阔的春天,好像此后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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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又看到刘苏良的妻子每天发给孩子们做饭的视频,日日不重样,把两个小孩子教得礼貌又体贴。我们看到避暑山庄里搭起了秋千,小狗一窝又一窝,在院子里和小孩子们一起长大。我们看到两家人在傍晚一起跳舞,午后一起唱歌,刘苏良吃过饭躺在斜坡的凉荫里,胡跃清带着渔夫帽坐在秋千上晃。

我在很多个小视频里都看到一晃而过的胡跃清,他总是坐在秋千上,或者吃冰棍,不吃的时候两只手都抓着绳索,很认真的样子。他拍女儿胡韦汝,裙子多又漂亮,在泡泡里转圈,是个快乐的模样。拍院子里的小狗,趴在屋檐下躲雨,其中一只比其他小狗胖出两倍还在偷偷吃奶。拍栅栏里的猪群,一群黑猪里混入一只小黑狗,它好像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小猪。

我看华农很久,很多个夜晚躺在床上看,许多视频来回看多遍。去年买他的橙子,在寝室切开分给室友吃。听到室友说很甜的时候,我感到幸福,那橙子确实很甜,刘苏良和胡跃清,是生命里更甜美丰富的人。

我们在这里不谈论苦痛,不公,时代的倾轧,我们谈论优美,沉静而高贵的人格。

刘苏良,胡跃清,名字和人格一样漂亮良善,望经此一役,愈行愈亮,愈行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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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乐 来甜甜 5.21—6...

七夕快乐 来甜甜

5.21—6.29

8.29打完补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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