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Leo】催熟
Sum:
每个迟迟未觉醒的Alpha,都需要一位成熟的Omega来协助催熟。
*ABO,吴磊×罗云熙。有现实梗出没。
*8.3k一发完。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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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吴磊第三次住院了。
苍白得有些无趣的病床与墙壁,来来往往匆忙工作的医护人员,充盈在鼻腔里的消毒水味道,,呼呼作响的冷气,以及时不时撞到病床时的金属声响。
医院,是一个能够同时呈现“干净”与“不干净”矛盾观感的奇妙场所。与疾病和死亡挂钩,许多迈入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无疑会心情沉重几分。但也有一些格外乐天的人,不论身体状况如何,躺在病床上也不安分,左摸摸右瞧瞧,与隔壁病友和主治医师侃天说地,视住院如同回家...
Sum:
每个迟迟未觉醒的Alpha,都需要一位成熟的Omega来协助催熟。
*ABO,吴磊×罗云熙。有现实梗出没。
*8.3k一发完。HE。
-
这是吴磊第三次住院了。
苍白得有些无趣的病床与墙壁,来来往往匆忙工作的医护人员,充盈在鼻腔里的消毒水味道,,呼呼作响的冷气,以及时不时撞到病床时的金属声响。
医院,是一个能够同时呈现“干净”与“不干净”矛盾观感的奇妙场所。与疾病和死亡挂钩,许多迈入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无疑会心情沉重几分。但也有一些格外乐天的人,不论身体状况如何,躺在病床上也不安分,左摸摸右瞧瞧,与隔壁病友和主治医师侃天说地,视住院如同回家般温暖。
吴磊算得上其中之一。
可惜,现在的他因为输液的缘故,浑身酸软,连床头柜上搁着的热水杯都拿不动,没那么多精力瞎倒腾。背后放了两个半身高的靠枕,倚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听着主治医师对家人进行的病情分析。
医生戴着一副眼镜,将近中年,是本院颇有名气的临床医师,吴磊之前两次住院也是他负责,语声低低回荡在单人病房内,眼镜反射着病房的冷光灯,显得有些严肃,“情况不太乐观。”
作为程度副词,“不太”从语言学层面而言,基本可以等同于“有点”。但是显然,在医院这种特殊场景下,大抵只能用作委婉语。不太乐观,说明情况很糟糕。吴磊暗暗思索。
“病人体内的信息素失衡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如果再不解决,恐怕会有危及生命的风险。”
第一条遗嘱必须是让人Uzi的签名照烧给自己。吴磊晃了晃脚。
“前两次住院的时候我已经告知过了,未完全觉醒的Alpha,就好比长出绒羽、但没有形成翼羽的鹰,根本——”出于职业道德修养,医生没有将话明明白白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晓他要说什么。
根本无法存活。
吴磊是在拍摄休息的中途晕过去的。
新的影视剧本前几日才于横店开机,春末夏初正是升温的时节,连续拍摄了几条,午间休息不免有些热,他就琢磨着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瓶水。便利店离片场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助理去取餐了,吴磊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也没人跟着。
没曾想才转过一个街口,眼前如降下帷幕的舞台似的,逐渐开始阵阵发黑,五颜六色的噪点在视野中穿梭,继而是奔涌而上的窒息感与胸口的顿顿刺痛,连呼吸都有些步履维艰。他连路都走不了,只能缓缓蹲伏下身,扶住路边的一棵树,浑身冷汗地大口喘气。
还是隔壁片场的一位演员瞧见,忙疾步走过来将人扶住,喊了救护车,这才将他送到医院。
具体住院原因,不是中暑,也不是急性肠胃炎,而是Alpha未完全觉醒带来的副作用。
其实医生的鹰鸟比喻仍然不怎么恰当,如果要为其寻找一个合适的喻体,或许可以想象一株被掩埋在厚重沙子下的植物。已然生根发芽、长出了新叶,但是唯独没有穿透沙层、破土而出。如果无法达成这一步骤,哪怕初时翠意盎然、生机勃勃,最终仍会因为缺乏光照而腐烂在泥土里。
事实上,哪怕是医疗如此发达的当代社会,也无法完全应对Alpha未完全觉醒这种非病理性症状。虽然已经进行了成年分化,但是信息素仍然封存在体内,无法控制与收放。过多的累积会扰乱体内血液循环与氧气的吸收,再严重些,会造成器官衰竭,继而死亡。
经纪人听得也是满脸忧愁,后怕不已。
前两次住院其实是治疗拍摄过程中的扭伤时,顺便查出来的。当时副作用还没有那么明显,加之吴磊接下来的行程被影视剧与综艺拍摄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就没有放在心上,想着等到年末闲暇之时再处理此事,却没有想到副作用会加重得如此迅速。
幸好及时送到了医院,幸好。
可惜,谈话中涉及的主角毫无自己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觉悟,听了医生的话,像个捧哏似的,兴致盎然地插话道:“诶,没有翼羽只有绒羽的,哪儿还能叫鹰啊?那是企鹅。”
医生和经纪人同时瞪了吴磊一眼。
与此同时,病房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循声望去,有人站在病房门口,提着个沉甸甸的果篮,看样子是来探病的。眉目俊雅,身型偏瘦,但意外地并不给人以孱弱感,反倒颇为挺拔的模样,瞧起来并不是普通素人。
吴磊歪了歪头,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还没认出客人是谁,反倒是经纪人率先“啊”了一声,饱含感激之色地迎了上去,亲切道:“罗老师来探病啊,唉唉,这是真是多谢您了……”他一边客套着,一边冲吴磊使眼色,挤眉弄眼,小声提醒道:“发什么呆呢!就是罗老师最先帮你叫的救护车,还不感谢两句!”
说来也是巧,罗云熙所在剧组和吴磊所在剧组开机相差没几天,连拍摄时间段都几乎同步,午间休息之时,刚巧拍完一组室内场景,嫌剧组有些闷,就想着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恰好瞧见了路对面蜷成一团、呼吸不畅的吴磊,连忙拨了救护车。
毕竟有这么段搭救的缘分,不来探病总显得冷漠无情。晚上结束拍摄之时,罗云熙便去让助理买了个果篮,一起带到了医院。
罗云熙其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走到病房门口,见医生与经纪人都在谈论病情,就没进去打扰。直到听了吴磊那句贫嘴,实在没忍住笑意。将手中果篮放到床头,罗云熙温声回道:“不必感谢什么,应该的。”
吴磊眨了眨眼,“这哪儿行啊,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有句俗话说得好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咳!”他猛然止住话头。
其实他本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惜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一时脑海里竟然没回忆起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寻了另一句俗语。然而,嘴向来蹿得比兔子和脑子都快,话说一半,他才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似乎不合时宜,遂干咳了两声,顺风流水地给自己打了圆场,“啊,我是说,当以身作则地感谢罗老师!”
吴磊又被经纪人瞪了一眼。他无辜地回望过去,因枕头而冗起的蓬松头发翘得老高,像没打理好羽毛的炸毛麻雀,一副“你瞪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力挽狂澜把话题给拯救回来了嘛”的神色。
罗云熙抿了抿唇,又想笑了。
-
医生和经纪人的谈话仍在继续。
目前,医院的治疗方法仅仅是使用去特质化的人造Omega信息素进行调理,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能遏制情况恶化,如果需要彻底根治,势必还得让Alpha特质完全成熟,方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后续问题。
经纪人皱起眉,问:“有什么法子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前两次的时候已经提到过了,最妥善的办法,是寻找一位完全成熟且信息素稳定的Omega,与病人长期相处,进行潜移默化的调节。如果遭遇突发事件,也能及时协助。”
经纪人问:“医院里有此类专职协助者吗?”
医师奇怪地瞧了他一眼,“照理而言,任何一位二十五周岁以上的Omega都能胜任,设置专职职位成本太高,没什么必要。”
经纪人皱起眉,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主要是……您也知道,职业特殊性,随便找一位Omega协助可能会有很多麻烦。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吴磊接下来的两部剧都是规模颇大的制作,签署保密协议不说,导演与制作方甚至有让人长期待在剧组、减少外出的态度倾向。这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吴磊恐怕都得待在横店钻研剧本,单就空间上而言,也是不小的阻碍。
更别提,处于不必要的风险,吴磊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Beta,而认识的Omega好友要么和吴磊差不多年纪、达不到年龄要求,要么都是国内国外到处跑的圈内其他艺人,根本不可能有太长的相处时间。
医生也觉得头疼,他翻看了几页病历本,思索了片刻,目光在吴磊身上扫视了一周,最终定格在一旁的罗云熙身上,挑了挑眉,开口道:“喏,那儿不就有一位么。我看挺合适的。”
罗云熙正在给吴磊剥橘子。
细数下来,从吴磊送到医院直至现在,中午到晚间,已然过了八个多小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稳定下来,就觉得饿,小眼神跟猫爪似的,止不住地往罗云熙带来的果篮子上挠。这望眼欲穿的模样实在是引人注目,罗云熙根本无法忽视,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拿过一个黄澄澄的滚圆柑橘,固定住顶端与下部,用指甲划出印痕来,将果皮剥下,果肉按纹理掰开,递给吴磊。
吴磊一只手被吊瓶绑架着,另一只手在身体另一侧,如若要亲手接过,必然十分别扭。于是便乖顺地张开嘴,凑近到罗云熙的手边,咬住橘子瓣的一角,将果肉含进口中。
鼻尖与口腔同时涌入清冽的气息,柑橘的特有清香味在鼻尖萦绕蔓延,泛着难以言说的甜味,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似的,吴磊弯起双眸,含含糊糊地称赞道:“很甜!”
甜吗?罗云熙有些怀疑。
今天下戏时间有些晚了,来探病时路边仅有两三家水果店还开着,也是将近打烊的状态。果篮是从中随意拿的,也没仔细看,柑橘又是从外表难以瞧出甜与不甜的水果。他想了想,自己拿了一瓣,咬了一口。
霎时间,极强的酸涩感直冲喉间,泛着惊天动地的苦意,简直令人怀疑这是什么生化武器,第一反应是一定要找那家水果店的老板好好说道说道,连半分甜味也没有的水果务必要进行人道主义毁灭,而不是流入黑心资本家的市场。
罗云熙无言地望了吴磊一眼,犹豫着确认:“真的甜吗?”
吴磊咽下果肉,真诚殷切地点了点头。
罗云熙沉默片刻,终究没忍住,小声道:“我觉得你味觉有点失灵,要不要顺便测个核酸?”
吴磊:“……啊?”
二人面面相觑。
经纪人适时插进话来,拿着病历本,又指了指医生,瞧起来有些为难与不好意思,“罗老师,真不好意思,托您一件事。”
娱乐圈这个大环境里,相对比Beta而言,Alpha和Omega会因为信息素与荷尔蒙的影响,更容易受到观众与粉丝偏爱。许多选秀公司也会在招聘练习生时对于性别有严格要求,因此还闹出过Beta伪装Alpha的混乱事件。
身为演员,桎梏虽然小了许多,但私生粉的存在仍然令人困扰。因此,罗云熙日常都会用香水和抑制剂来大致遮掩一番,以防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如此,他也从未特意去隐瞒过自己是Omega此事,这不是什么秘密。
罗云熙的剧还需要再继续拍摄三个月有余,这意味着他有充足的时间留在横店。更别提两个人所住的酒店也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再合适不过。
经纪人道德绑架别人不对,但算来算去,这是最妥善最保险的法子。他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磊能住到罗云熙那边,以此来调养身体。
听到“Omega”这个词,吴磊才迟钝地意识到,方才的甜味不是柑橘本身的味道,而是罗云熙身上特有的信息素。联想到自己说的那就“很甜”,内心莫名其妙蹿上几分非礼别人的惭愧,还有一丝赧然,然而,此时的主要问题并不在此,方才经纪人的话着实不合理,吴磊将杂思抛到脑后,微微坐直了身体,输液管因为动作小幅度晃动,“哪儿能这么办啊?这不是挤占人家私人空间、给人添麻烦吗?”
经纪人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也没别的办法啊!”
吴磊问道:“向剧组请假?”
经纪人瞪了他一眼,低声回道:“两名大导!都是圈子里口碑好质量高的导演!就这么放人家鸽子,以后你还想不想在演艺圈混了?”
一时争论不休。
罗云熙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到了解到经纪人说的是什么,又听见吴磊与经纪人那一番争执,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演员的路确实不那么好走,不论是什么职业,但凡有些关注度,一言一行都会受到旁人的审视与揣测。他对此深有体会,曾经因为腿部受伤延缓过几次拍摄,消息传出的第二天后就有人在网上搬弄是非,称作为演员、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从而耽误剧组进程、属于失职的一种,又或是风险值太高、不适于制作方选角之类的难听话。
罗云熙年长,加之吴磊又是童星出身、他也差不多算得上是看着吴磊长大的,对待吴磊便比旁人多了一份包容与宽厚,将心比心,对方如今的两难处境又确实让他于心不忍。因此,也并未犹豫太久,便温声开口道:“可以的,没关系。”
吴磊刚想说什么,被经纪人瞪了一眼,“不许异议!除非你想哪天去太平间三日游附赠终身VIP会员……去去去,没你说话的份儿。”
瞄了罗云熙一眼,吴磊张了张口,目光游移了一瞬,最终还是乖顺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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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磊就被连人带物地打包送进了罗云熙所住的酒店。
为了长期舒适度考虑,主演一般住的都是豪华套间,除却会客厅与两间起居室外,甚至配备有简易的厨房与餐厅,说是个人公寓也不为过。明黄的灯光将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仿佛有实质性的温暖在空中游走,落到皮质的棕色沙发上,反射着细腻的光。
吴磊拎着行李箱,瞧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因为装潢布置,事实上,因为自小开始拍戏的缘故,大大小小的酒店他都住过,将酒店说是第二个家也不为过。此时的紧张与无措不是因为陌生场景,而是因为屋子内漂浮盈散的气息。
罗云熙的信息素很好闻,虽然泛着甜,但是并不腻,反倒像是深秋时节,远方的微风穿过果园与溪流,裹挟着清冽与湿润的甜香。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哪怕有抑制剂与香水的遮挡,来自Omega的甜香信息素依然会渗入屋内的各个角落里。
即使站在门口,吴磊也能感受到对方残存的信息素一寸一寸地飘过来,缓缓落到自己衣领、袖口,最后覆上皮肤的轻柔触感。门都尚且没有合上,但吴磊仍然有一种自己快要窒息了的错觉,他有些焦躁,甚至有种转身要逃的冲动,偏偏来自Alpha的本能在无形中将他固定在了原地,强制性地告诉他,留下。不要拒绝。
“怎么脸红了?”罗云熙端着茶从餐厅走出来,将其搁置在桌面上,瞧见吴磊立在门口没有动,有些担忧地走过来,“不舒服?”
吴磊抿了抿唇,艰难开口道:“我觉得……有点呼吸不畅。”
恐怕是输液结束、副作用又有卷土重来的倾向。罗云熙想起医生的叮嘱,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升腾起几分怜惜,微微抬起手,攥住吴磊的手腕,既是拉扯、也是借力扶住,将人往屋子里带,“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果茶。医生说喝点酸的会有助于缓和。”
微凉的手指握在腕骨处,掌心柔软,像是微微按压就会陷下去的羽绒。吴磊根本无法挣扎,就这么被人拉着手,一步步地踏进这个信息素勾结缠绕的空间内。
因为工作的缘故,二人白天都在各自剧组待着,晚间回酒店的具体时间也并不相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乘了火箭般突飞猛进。他们的性格本就贴合,都是爱玩的性子,偶有几次,罗云熙回来时,见吴磊戴着耳机窝在沙发上玩LOL,顺口聊了几句,这才发现就连喜欢的东西也如此相似。
耳机,游戏,演戏,以及宠物。
相同的爱好总能激起无穷无尽的话题。最初的几天不自在过后,吴磊总算适应了几分,也不再那么拘谨了。像是要投桃报李似的,某天甚至抽空去买了菜,做了一顿营养均衡的健身餐,可惜没掌握好量,两人份的分量翻了两倍,装了四个盘子都没装完,最后只能无奈分给助理和经纪人。
与此同时,吴磊的身体状况也在日益改善。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长久走在建筑阴影的寒凉下、在某时某刻终于越过了遮蔽物、晒到了初春的太阳,会自内而外地暖热起来,惬意且安和。以往焦躁又烦闷的心绪,在信息素交织的屋内逐渐被抚平,又被逐步引导着陷入沉眠。
春去夏来,三月底转瞬即过,到了夏初。一晃半个月过去,某一天开始,罗云熙也终于能闻到吴磊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了。
那时他才从剧组下班,顺道在横店颇有名气的铁锅炖饭店捎回来几盒打包的可口饭菜。拿出几个盘子,在餐桌上布置得当,拍过照就准备开吃。
而吴磊推开浴室的门,擦着头发裹着满身的水汽从里面走出,瞧见美食当前,馋得口水逆流成河,扯着毛巾遮住半张脸,悲悲切切地控诉:“明知我最近健身,还要用香辣锅引诱我堕落……成何体统!”
罗云熙觉得好笑,取过一个碗,拨出来了小部分菜肴,朝吴磊那边递了递,“少吃点,尝尝鲜,不碍事的。”
罗云熙是吃不胖的体质,吴磊这段时间总算见识到了。或许有人就是天赋异禀,每日大快朵颐依旧清瘦挺拔,他自觉不能望其项背,只是哀怨地摇了摇头,“我闻一闻就行,望梅止渴还是有用的……熙哥你是不知道,我健身教练前辈子估计是警犬出身,八百里开外就能闻得出我昨晚吃的是什么柴米油盐。”
吴磊是个讨人喜欢的自来熟性格,分明初见时还在喊着“罗老师”,不知从何时起,称谓便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了“熙哥”。
毛茸茸的脑袋像只小狗似的凑了过来,反射着天花板水晶灯的光亮,发丝柔软,蹭到了罗云熙的脖颈。他笑着往一边躲了躲,正要说什么,Alpha信息素的味道蓦然扑到了面前。
许是刚刚萌芽的阶段,味道稍显浅淡,乍一闻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香,但随后,薄荷清冽的气息掺杂着极细微的三两分酒意逐渐清晰,清爽又醉人。
罗云熙微微一怔,目光落到吴磊侧脸,对方微敛着双眸,睫毛鸦羽般浓厚,在眼下投落出阴影,凑到餐盘近处,分明是在闻味道,却又像是要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心脏瞬时咚咚跳起来,鼓点似的响动自胸腔传入自己耳中,自己的信息素开始逐渐躁动不安,随即蔓延而上的,是一种近乎渴求般的喜悦与亲近之感。
罗云熙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哪怕Alpha与Omega天然对彼此更为偏爱,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完全全地贴合另一方的观感与审美。正如动物之间会通过气味来分辨个体,Alpha与Omega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也是彼此交流的重要媒介。因为信息素不契合而相看两生厌的比比皆是。
而吴磊的信息素,对他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他微微缓了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心绪,玩笑般地开口问道:“别闻了,再闻下去我看你要抱着这盘菜睡了。”
吴磊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退开来,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吴磊的第一部戏顺利杀青,第二部剧也在紧锣密鼓地提上了日程,中间有三天的空窗期。难得有了假期,夏日逐渐热烈,升温极快,吴磊也懒得出门到处跑,白天去健身房待上几个小时,就回了酒店,研读下一部的剧本与拍摄。
因此谁也没料到,副作用的反复会如此猝不及防。
连日常感冒或则发烧都有往复的可能性,因此,哪怕是在Omega信息素充盈的房间中,也无法确保百分之百能一帆风顺、毫无阻碍地推动Alpha顺利觉醒。
等吴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本来倚在沙发靠背上读剧本,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了一片,无力与昏睡感逐渐蔓延至全身,那种近乎于中暑的感受再度席卷而来。
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成了仅存的支撑,哪怕明知道这么做恐怕十分不妥,自救的本能令他下意识地撑起身,跌跌撞撞地推开罗云熙的卧室门,摔了进去。
甜香味更加浓郁了些,如同轻风拂过,不适感暂时得到了遏制。吴磊扶住床沿,在地毯上坐下,按住胸口静静缓了片刻,待到视野中浮动的景物逐渐趋于稳定,能大抵看得清东西了,他这才拿出手机来,拨给了罗云熙,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熙哥……我……难受……”
虽然教科书上常常这么写着,面临危险时需要首先通知医务人员、或者警备人员,但人的情感总归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最无助的时候,第一反应会想到的定然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幸运的是,罗云熙已然走到了酒店门口。拍摄进行到一半,接下来几日他的戏份不多,回来得也早,本想着这次亲自下厨做点什么菜,好好补足一番在江浙地区得不到的川辣口味。接到吴磊的电话时,顿时心中一惊,把东西丢给不明所以的助理,忙往电梯的方向赶。
穿过走廊,刷开房门,两侧的景物在视野中匆匆闪过,过度松软的地毯甚至有种令人会摔倒的错觉。疾步走到吴磊身边,将人捞起来,揽在自己怀里。
吴磊的下颌磕到了罗云熙的肩头,有点痛,好在疼痛令人清醒,再加上熟悉的味道涌到鼻尖,他像是终于从深海中浮出水面一般,微微呼出一口气,窒息感缓和了几分,迷迷茫茫睁开眼,双眸还有些失焦,小声道:“遗嘱第二条……把铁锅炖烧给我……不要枸杞和香菜。”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罗云熙简直哭笑不得,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你还是少说几句吧。——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忍着点。”
在出院之前,医生也给了一些建议,称若是未觉醒的病症反复,不需要摄入或者输液——只需要用信息素将对方整个人环住,以此就可以达到缓和协助的功效。特质化的Omega信息素,比去特质化的人造信息素要高效许多,也不必再往医院跑。
罗云熙沉静下心绪,一手按在对方后背,信息素缓缓萦绕而出,在二人身边凝聚,由浅及浓,清甜的香意浮散在空中,将吴磊整个人虚虚环绕在其中。
窒息感渐渐消散,下颌枕着罗云熙的肩窝,夏日本就穿得薄,温度渗透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Omega的信息素钻入呼吸道中,激起另一种别样的感受。体内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左奔右突,搅得人心神不宁,顿顿的痛感自五脏六腑传来,吴磊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咬紧了牙,微微蜷起了身体。
肩头传来潮湿的触感,罗云熙皱起眉,抬手摸去,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他微微一惊,问道:“磊磊,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怀中,另一道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蓦然窜出,并非浅淡的、毫无攻击性的处于萌芽的状态,而是颇具威胁感的清冽薄荷酒香,浓重且成熟,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几乎瞬间,就反客为主地将罗云熙的信息素尽数压了下去,又紧密地缠到了他的身上。
罗云熙本就对吴磊的信息素没有抵抗力,知晓再这么下去定然不妙,便放开揽住对方的手,刚要起身,腰肩却被吴磊有力环住,闷闷的声音压在肩头传来,“熙哥……让我再抱一会儿。”
呼吸之间泛起热度,Alpha的味道挑动着神经,罗云熙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能感受到抑制剂的效用在逐渐消退,躁意与似是而非的渴望自心底冒出,流窜到四肢百骸。
“别——”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余下的话被覆上来的唇堵在了喉间。
卧室的窗帘半掩着落地窗,傍晚的夕阳流淌进房间内,铺开一地碎金。气息交错,吴磊的双眸微暗,占有欲与莽撞无措的喜欢在目光中相互牵扯,泛出明晃晃的光亮。
算了。罗云熙想。
自己催熟的Alpha,还不允许自己尝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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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灵感来源于一个科普:未成熟的水果可以和成熟水果放在一起加速成熟。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意思,索性写一写。
【萧炎x润玉】十二重·彦佑
*全员单箭头玉前提
*严格1v1,只有炎玉双箭头
*一篇一个视角
*预警:我对花鸟蛇狐狸白鹭都无好感
那日宴席上,黑袍男人看着天帝时,眼底噙着的浓浓兴味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心中都警铃大作。偏生润玉还答应了让他入住璇玑宫,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他们争了这么久,彼此都是情敌,恨不得其他人早死,但还是大致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平衡做给润玉看。可也仅此而已。这个平衡很脆弱,若是有人在润玉面前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么剩下的人一定会立刻群策众力同仇敌忾。
……何况是一个外来者?
彦佑在心里盘算着,相较那对魔尊夫妇,他天然具有竞争力,他知道。...
*全员单箭头玉前提
*严格1v1,只有炎玉双箭头
*一篇一个视角
*预警:我对花鸟蛇狐狸白鹭都无好感
那日宴席上,黑袍男人看着天帝时,眼底噙着的浓浓兴味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心中都警铃大作。偏生润玉还答应了让他入住璇玑宫,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他们争了这么久,彼此都是情敌,恨不得其他人早死,但还是大致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平衡做给润玉看。可也仅此而已。这个平衡很脆弱,若是有人在润玉面前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么剩下的人一定会立刻群策众力同仇敌忾。
……何况是一个外来者?
彦佑在心里盘算着,相较那对魔尊夫妇,他天然具有竞争力,他知道。润玉只怕死都不会想到曾经对他剑拔弩张的旭凤和锦觅眼下都摆出了倾心于他模样。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了,以润玉的性格,也绝做不出插入他人婚姻之事,那俩人从一开始就输了,彦佑根本不把他们当做对手。
其他人?其他人有他和润玉的关系亲吗?
在此之前,彦佑一直很自信。但是这位萧炎当众提出入住璇玑宫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以至于当时他都没想到出言反对——索性以当时润玉的坚定,就算反对了大概也没戏。但是彦佑不甘心,有种直觉般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留下满心慌乱难以言喻,他当夜连洞庭湖都没回,在天界守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捱到旭日初升就匆匆去了璇玑宫。
今日休沐不上朝,他是润玉义弟,提出要拜见天帝的话侍卫拦不住。彦佑也没心思等通报了,仗着自己身份直接杀进去,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做,他对璇玑宫熟悉的很。
润玉不喜太多人伺候,内宫更是人员稀少,连侍女都不见几个,玉白的宫殿反射着晨光,连花草都少见,越发显得清冷。彦佑轻车熟路的往里走,脚步踩在石板上,踢踢踏踏,震碎了这处的寂寥。
然后他停在宫门,抬手欲要敲上去。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居然还在看折子。”隔着窗幕传来叹息的声音,“润玉,你这天帝当的未免也太过严苛了些?”
“本座既身为天帝,肩负六界,责任在身,自当不同于常。”润玉回应的平平淡淡,一如彦佑所猜想的那般,他知道润玉就是这样的人。心中松快的想,若是觉得这般几句话就能攻下润玉,倒也太天真了,只是个外界之人,还敢妄想些什么,也是可笑。
虽是如此想,他却不敢有半点怠慢,毕竟萧炎居然能来的比他早,这已经是个很危险的前兆了。他也懒得请示走程序了,直接大刺刺推开宫门,准备兴师问罪。
“好吧,客随主便,那我姑且陪你看会书……这里的书我可以看吗?”
“无妨。你想看便看……彦佑?”萧炎都这么说话了,润玉大概是有点愧疚的,但这份愧疚很快被打断了,天帝的目光落在彦佑身上,如一抹细碎的月,“你来此做什么?”
彦佑看了看萧炎,后者靠在润玉桌案边,正在淡定的翻书,指尖修长扣着书页,仿佛察觉到什么般,抬眸轻巧看一眼彦佑。不得不承认,萧炎的容貌生的极好,挑不出半点瑕疵。但这个人身上更亮眼的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后,对于万事万物都流露出的漫不经心,温和的表面如剑鞘,敛住其下千万道锋芒。
他就是傻,也不可能当着萧炎的面就说什么,但是现在想把人赶出去也不太现实。他干脆一掀衣袖,也笑吟吟走上来:“天帝陛下倒是忙得很哪,这么久不见也不来来洞庭湖,可不只能我来叙叙旧了吗。”
润玉拧眉看着他,放下了折子,他的眉眼干净明澈,如山河坦荡,淡淡反问:“你昨日莫非未曾来不成?”
“来倒是来了,”彦佑刻意的顿了顿,再刻意的看一眼萧炎,与后者饶有兴致的目光相交,“只是昨日人多眼杂,实在是不适合叙旧。”
润玉莫名的看着他,神色微淡。
“润玉,这个句子我不认得。”萧炎开口的不早不晚,卡在彦佑一言已尽,下句未开始的边缘,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眼眸扫过彦佑,像模像样的歉意道,“啊,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断你们了?”
当也当了,立也立了,彦佑能说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当着润玉的面也不好说啥,只能故作大度,不情不愿的忍着:“……没关系。”
萧炎轻笑:“没关系就好。”
他偏了一下头,大大方方将手下的书推到润玉面前,自己也屈身靠过去,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就这个。”
润玉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挑了下眉,如初凌的冰雪,在光线下凛凛闪动:“‘相与烜赫流淳熙’。……此意浅显,萧炎当真不会?以你的实力,莫非还会忘字?”
这话不假。纵然不同世界不同语言,但是看萧炎这般言语沟通顺畅的样子,想来也不会落后在文字上才是。
萧炎指尖划过那一行字,微微屈起指节按住页面,神色不改,意味深长:“想忘便忘了。”
呜呼圣皇及圣相,相与烜赫流淳熙。
非常纯粹且高规格的赞美,只不过不知是在说给谁听。彦佑掌心里不自觉沁出汗意,抬眸看见萧炎倚靠在润玉桌边,朝他捉摸不透的笑了笑,目光交错不过瞬息,他竟然一时拿不准这个人的想法,只觉得比昨日更为捉摸不透。是在告知润玉自己的倾慕之意,还是在警告他勿要不自量力应当趁早退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情况,萧炎都是在大张旗鼓的向他们亮出剑锋宣战。
【TBC】
本篇目录
藏书阁tag完结文整理-RPS现实向汇总
*本篇为tag内RPS向完结文整理。
萧炎&润玉角色衍生→这里
*所有整理均为已完结连载或短篇,连载后续或短篇番外请直接通过作者合集或主页查看。
*阅读请注意作者文前的“设定预警”提示,整理清单中未作另外说明。
*请尊重作者产出,自行避雷,积极小红心、推荐、评论三连。
*所有版权均归原作者所有,藏书阁仅做为书单功能(已@过的作者不再重复@以免打扰,但会标明)。
*tag有新产出时将对书单内容进行补充增加,不另开新帖。
HE:
吻替 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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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谁允许你随便下凡的 作者:鹿与花岛
吴所谓观察日记 作者: @不想当人(咋高兴咋写)
阿飞的小蝴蝶 作者:Honjoren
hold on me 作者: @云胡喜不喜
床伴与心动 作者: @我真的毫无酒量可言
深夜树洞:蒸煮小号关注了拉郎cp圈大手是什么意思 作者:不想当人(咋高兴咋写)
我跟我的拉郎对象同框了?! 作者: @别问!!!
暗恋这件坏事 作者:磕研専門家
快乐大本营之“修罗场” 作者:死线少女
八号风球 作者:永隔一江水
绯闻男友 作者:磕研専門家
ババ奥利奥 作者:磕研専門家
对自己拉郎对象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作者:风流倜傥日华华
插曲 作者:大笑三声3066
结婚 作者:云胡喜不喜
小朋友 作者:哒哒哒
请问今天要来点兔子吗 作者:海盐冰汽水
小脾气 作者:云胡喜不喜
跨年 作者:云胡喜不喜
Maybe 作者:磕研専門家
哥哥 作者:海盐冰汽水
叮!您订购的罗云熙已送达 作者: @四十九院缚春
记一次失败的cp粉唯粉掰投 作者:磕研専門家
深扒吴磊究竟有没有追到罗云熙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大声公超大声 作者:磕研専門家
做我脱单对象这件小事 作者: @颜姜
生活记事 作者:大笑三声3066
什么?二狗和白猫师尊公布选角了? 作者: @孤桔
追老婆的特殊操作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一期一会 作者:海盐冰汽水
记一场脱轨的直播 作者:苏子隹
今晚路过北京电影学院 作者:海盐冰汽水
Love Me Tender 作者:哒哒哒
记某次过年带憨憨对象回家见家长的糗事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奥利奥,cfy磕了都说好 作者: @青肆
为了你的同款,劳资已经没钱了 作者: @惑宁酱
818我家老板的那些事 作者: @☞殷九兮子☜
春晚后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关于春晚后台发生了什么 作者: @草行
加微信 作者:擅等Shand
see the loco 作者: @是暄不是宣
Luv Letter 作者:海盐露娜
北京火锅 作者:擅等Shand
生活过得去 作者:擅等Shand
想你 作者:Amour
关于返工(反攻)这件小事 作者: @锦鲤
总而言之,奥利奥是真的 作者: @Oimyao
一个洗碗小片段 作者:无名名名
一个晨间小片段 作者:无名名名
当你和爱豆共处的十二小时会发生什么 作者:湫湫湫湫
铁血真男人上热搜了? 作者: @酒酿小圆子
视频通话 作者:短小且无情
加微信 作者:擅等Shand
一个探班小片段 作者:无名名名
3066的衣柜 作者:短小且无情
罗总和吴总的日记 作者:短小且无情
我决定暴露身份 作者:短小且无情
是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作者:擅等Shand
亲爱的客栈之神秘客人 作者: @子七
小男友-跨年夜 作者: @dexpnm(拿铁)
少年 你的马甲掉了 作者:是气泡苏打水呐
给leo的一封信 作者:大笑三声3066
我从奥利奥出坑了 作者:海盐露娜
2018篇 作者:冬至
遇到 作者:苏子隹
第三年的婚姻保卫战 作者:奶茶请加奥利奥
糟糕,说梦话了 作者:是气泡苏打水呐
和明星谈恋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作者:是气泡苏打水呐
剪了老板的cp视频被老板发现了 作者:是气泡苏打水呐
今宵珍重 作者:海盐冰汽水
爱情小水壶 作者: @( ´▽` )奥!可乐
惊喜 作者:云胡喜不喜
两篇根据热搜改写的rps向摸鱼 作者:子七
我就是馋他身子 作者:殷九兮子
被小11岁的弟弟告白了该怎么办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一个刮胡子的小片段 作者:无名名名
长沙一夜 作者:海盐冰汽水
我才不要和年下男谈恋爱 作者:@废鹅
雪天 作者:擅等Shand
愿你如阳光 作者:湫湫湫湫
奥利奥国那对cp最甜 作者: @沈暖暖
所念皆是你 作者:四十九院缚春
2019篇 作者:冬至
教我接吻吧 作者:擅等Shand
我们结婚了 作者:是气泡苏打水呐
脱敏 作者:海盐冰汽水
时间之外 作者:海盐冰汽水
我不搞网恋 作者:擅等Shand
头回恋爱 作者:擅等Shand
论边牧太聪明有什么隐患 作者: @小关
一个晚归小片段 作者:无名名名
我是来告白的 作者:擅等Shand
一发完小甜饼,参加晚会 作者: @黑喵
BE:
秘密 作者:Honjoren(有HE番外见阿飞的小蝴蝶↑)
巴黎小姐 作者:永隔一江水
倒影 作者: @lychee cider
不难 作者:Honjoren
-持续更新中-
ps:tag的显示竟然无法全量,按热度榜“最热”全量排序,手机刷到350+热度左右就到底了,电脑到258左右热度就到底了,只好又从榜单“最新”开始从上往下刷,量比较大,所以会持续更新,其他分类也会陆陆续续上线。
我与弟弟
诱奸未成年(雷)
同父异母
微黄微暴力
4.
贺天一直到生日前一天才回老宅,最近手上的案子很多很忙,都是睡在律师所的。
没由来的很想莫关山,软软糯糯的身子让他爱不释手。
“小天回来了啊。”看见进门的贺天莫母脸上挂起了笑,她骨子里还是害怕这个男人的,贺父对她很好事事宠她,但是贺天不一样。
扫了莫母一眼,贺天移开了视线,无视了她。
莫母僵了一下,随后再次开口,“莫莫天天都说很想你呢,要不要去看看他?”如果贺天愿意和莫关山亲近,那对于...
诱奸未成年(雷)
同父异母
微黄微暴力
4.
贺天一直到生日前一天才回老宅,最近手上的案子很多很忙,都是睡在律师所的。
没由来的很想莫关山,软软糯糯的身子让他爱不释手。
“小天回来了啊。”看见进门的贺天莫母脸上挂起了笑,她骨子里还是害怕这个男人的,贺父对她很好事事宠她,但是贺天不一样。
扫了莫母一眼,贺天移开了视线,无视了她。
莫母僵了一下,随后再次开口,“莫莫天天都说很想你呢,要不要去看看他?”如果贺天愿意和莫关山亲近,那对于莫关山来说是一个进步的好机会。
“是吗?那我真要去看看他。”换好了鞋子,男人走向莫关山的卧室。
莫关山还在睡,这几天贺天不在家妈妈把他接回老宅,之前都是睡在贺天的公寓,美名其曰兄弟之间促进感情。回了老宅的莫关山全身放松了下来,这里没有贺天,这就够了。昨晚儿玩飘了打了一夜的游戏,准备今天补个好觉,却没想到被自己亲妈给推出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身后缠上来一个人,揉捏着胸口的小红点,贺天技术很好,每次都把莫关山折磨的死去活来。
猛的睁开了眼睛,转头便看见男人一脸的笑意。
“你放开我!”使劲推搡着贺天,莫关山的手都在颤抖,这个疯子怎么回来了?!
轻轻松松攥住了莫关山的手,贺天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给我装纯了?以前被我干的时候怎么不让我放开?”
推着贺天的手停了下来,男孩的小脸煞白,是啊现在再说放开有什么用呢?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不是吗?
“对不起。”微微阖眼,男孩出声道了歉。
“我想到了一个很让人伤心的事。”凑近男孩,贺天低声开口。
莫关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再过两年我要是去联姻了,那你怎么办呢?”细吻着男孩的眉眼,贺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而一旁的莫关山却是睁大了眼,贺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准备让自己当小三?
“你那可怜的母亲不就是这么上位的吗,你猜猜你和她比起来,会不会长江后浪推前浪呢?”眉眼都带着笑,贺天盯着莫关山像是要把他看出个洞。
“我不做小三。”被子下面的手握紧,男孩看着贺天,没有畏惧。他就是小三生的孩子,所以他更不能成为小三。
“哦,我们的仔仔好像很讨厌这个身份呢,那你再猜猜我会让你如愿吗?”没有再给莫关山说话的机会,男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门锁了,别慌,我忍好久了。”像是魔咒般在耳边回荡,莫关山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他只能抱紧这个男人,这个让他恐惧憎恶却甩不掉的男人。
莫关山再醒已经是傍晚了,身边没有人,冰凉的床铺暗示着原本在这里的人早就离开。抓了抓头,掀开被子,跟以前一样没有轻重,好像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温柔就是上次把自己当成别人的时候。
穿好了衣服下了楼,看见沙发上的三个人,莫关山有点懵。
他好像只认识一个贺天。
楼下的人也注意到了他,黄头发的男孩子嘴一咧:“你就是贺天他弟弟吧?长得好可爱啊,贺天骗我说你长得像李逵。”说完恨恨的瞪了一眼贺天,像是在抱怨什么。
贺天脸上的温柔是莫关山从未见过的,有宠溺,有不舍。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是莫关山,您好。”
“我是林抚鞍,嘻嘻。”
又是当头一棒,林抚安吗,就是内个让贺天恋恋不舍的男人吗?看了一眼贺天,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莫关山僵在了原地。果然很讨厌这种生活,做什么都很麻烦。
“过来。”贺天招手,像是在解救尴尬中的莫关山。
莫关山向他走去,贺天拉住了他的手腕,往怀里一拉,整个人便倚在了贺天的怀里。
林抚鞍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贺天?”
“我弟弟粘我粘的很,天天要抱,快成年的人了还是跟小孩子一样。”说完揉了揉莫关山的头,亲昵得很。
林抚鞍扯了扯嘴角,“害,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哥俩,明儿关山弟弟的宴会我们一定到场。”起身拉着旁边的人,林抚鞍走了。
门刚关上,莫关山便被推了出去,猝不及防的撞上了茶几,一连串的反应让莫关山没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他是谁?”
“来贺家这么多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今天不帮你解围你是不是准备在那站到他们走?”
“你除了丢人和被干还会点什么?”
留下这么几句话,贺天回了房间。
还瘫坐在地上的莫关山脑子稍微转了点,一直看着贺天关上了卧室门,才敢痛呼出声。
背是真的疼啊,他不知道贺天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但是自己的背磕在了茶几的角上时他差点哭出来,可是看着贺天一脸鄙视的表情,他又什么都不敢做。
刚刚内个男孩就是他心上的白月光吗?
很好看,真的。
前男友的一百种死法<1-2/N>
*bg注意
1
下午七点,太阳西沉,余温尚滚的赛道上只有一辆保时捷918怒吼奔腾,黑胎飞转,在弯道上留下炽热的黑色胎痕,如猎豹飞跃留下爪印,贴着边线完美过弯后便立刻踩油,速度爬升,引擎声浪呼啸着追逐夕阳留下的一片橘色的光。
那是一辆银色的918 Spyder,身线流畅,威而不猛,红色卡钳在镁制轮胎的高速转动下划出一个残影的圈,百公里加速2.8秒的发动机推着声浪瞬间逼近,披着浓橘色的夕阳精准平稳地停进站点。
“扰流板纵向加一厘米,其他参数不用动了,这组轮正好。”驾驶门一把推开,李帝努下了车,边摘了头盔头套边交代围上来的人群,“我最近就不过来了,比赛当天见吧。”...
*bg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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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点,太阳西沉,余温尚滚的赛道上只有一辆保时捷918怒吼奔腾,黑胎飞转,在弯道上留下炽热的黑色胎痕,如猎豹飞跃留下爪印,贴着边线完美过弯后便立刻踩油,速度爬升,引擎声浪呼啸着追逐夕阳留下的一片橘色的光。
那是一辆银色的918 Spyder,身线流畅,威而不猛,红色卡钳在镁制轮胎的高速转动下划出一个残影的圈,百公里加速2.8秒的发动机推着声浪瞬间逼近,披着浓橘色的夕阳精准平稳地停进站点。
“扰流板纵向加一厘米,其他参数不用动了,这组轮正好。”驾驶门一把推开,李帝努下了车,边摘了头盔头套边交代围上来的人群,“我最近就不过来了,比赛当天见吧。”
“不用熟悉赛道了?”一个技术问。
李帝努摆了摆手,正欲说什么,赛车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摸出手机接通,“嗯”了两声眉心便拧成一个疙瘩。
“哪个医院?”
他边说着边挤出人群,抓两把乱糟糟的金发,走出几步便小跑起来。
台上的病人进来有一会儿了,一根直径12毫米的钢筋扎进右胸,跟着救护一块儿来的还有一辆消防,切了钢筋送进手术室,清创加胸腔闭式引流,由于胸壁缺损过大还进行了肌瓣转移修补。
醒得来是运气。
黄荏俊出了手术室,帽子口罩一扯揉在手心,外面并没有准备好要应付的围上来的病人家属,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儿,顶着一头惹眼乱翘的金色短发坐在椅子上。
他垂着脑袋,紧抿着唇,眼上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岌岌可危地拦着一捧泪水。黄荏俊想起台上那个病人,送来时消防队说是高架飙车出了事故,几百万的豪车一头扎进前面拉钢筋的挂车,没给脑袋戳个窟窿实在是福大命大。
那年轻的,一眼瞧着就骄傲金贵的身体像一滩肉一样挂着血水糊在手术台上,羸弱且可怜。
黄荏俊不由自主就心疼起手术室外面这个——应该是他的朋友或兄弟的——男孩儿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染上怜惜,走过去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
“他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黄荏俊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悄悄冒起鸡皮疙瘩,“不用难过,他身体素质不错,应该会恢复得很好,只要能醒过来就不会有多大问题。”
男孩儿修长白皙的脖颈随着他拍肩的动作一动,在黄荏俊眼里幼小又脆弱,她不忍蹙眉,看着男孩儿缓缓抬起头,锋眉利眼毫不留情地凝冻黄荏俊含在嘴边的下一句安慰,挺翘鼻梁割裂她小心烘出的柔软温和的空气——一张无论是英俊还是凶戾都超乎黄荏俊预判的脸。
男孩儿仰着脸看着她不说话,黄荏俊也十分应景地卡了壳,她被男孩儿眼里的疏离戒备盯出些怯懦,搭在人家肩上的手也忘了收,尴尬在沉默间四下蔓延,黄荏俊瞧着男孩儿那副不大像亚洲人的皮相,憋了半天,卷着舌头挤出一句洋文:“Are you okay?”
落叶沾溪,小石入湖,一句拧拧巴巴的外语终于在男孩儿怵人的眉宇间激起涟漪,黄荏俊想果然是个混血儿,说英语就听懂了,只见男孩儿薄唇一掀脑袋一歪,狭长的眼睛眯成缝,嗓子里滚出一声变了调儿的:“……啊?”
三斛火,一壶冰,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为苍生大医。
可时有过,人有变,仁心医者也有慈悲之大滑铁卢,黄荏俊翘腿抱臂坐在高级住院病房窗边的矮沙发上,咬牙切齿地瞪着一双水眸怒视病床上只是得了流感却娇嗔冒充残疾病号的李东淑,和旁边给她削苹果的,她那位骨科第一刀男朋友李马克。
“哈哈哈哈哈,太弱智了,太傻比了,我上一次听这么傻比的故事还是在——”李东淑仰着头放肆狂笑,被李马克塞了一小块苹果,嚼巴两下笑得更大声:“就是今天!”
黄荏俊鼓着腮抿着唇,抬手就要从茶几上的果篮里抄个李子砸过去,却听旁边“咔嚓”一声,随即一只五指修长葱白的手递过来半拉脆桃,把黄荏俊的暴力谋杀在摇篮里。
“姐姐,吃桃子吗?”
李帝努坐在另一张沙发里笑眯眯地歪头看着她,也顺便把刚刚手术室外面那个小罗刹谋杀在黄荏俊的想象里。
刚那声“咔嚓”是他徒手把脆桃掰成两半的动静,他搭在腿上的手里正拿着带核的另一半,没带核的递在黄荏俊手边。
黄荏俊清了清嗓子,拢一把耳边的头发掩藏尴尬,从李帝努手里接过那半只桃子,轻声说:“谢谢。”
“哎,不是,我真的搞不懂你了。”李东淑说着还来劲儿了,挡开李马克喂过来的下一块苹果,笑着说:“母爱泛滥就算了,你怎么想的居然说英语?我的天,还好是李帝努,要是别的不认识的小孩儿你得有多尴尬啊,你以后怎么活啊。”
“认识的”小孩儿李帝努在一边咔咔啃桃子,黄荏俊瞥了他一眼,那个鼻梁骨和下颌线,是个人看了都想问他混的是哪两个国家。黄荏俊无奈扶额,坚持说英语:“李东淑,Fuck you.”
“No,fuck you.”李东淑叼着李马克硬塞进嘴里的苹果送给黄荏俊飞吻一个。
李马克像对待手术刀一样擦拭折叠好水果刀,一伸手在黄荏俊和李东淑视线之间抓了一把空气塞进白大褂口袋里,然后弯腰托着李东淑的后脑勺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要去查房了,整理完下班过来陪你。”
李东淑瞬间收起刚冲着黄荏俊竖起来的一身刺儿,滚成一颗糖球乖乖冲李马克点两下头,又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说:“荏俊是不是也下班了?”
“我早都下班了,不是那台手术我现在已经在做第二个梦了。”黄荏俊说着站起来,抻外套拿包包,预备要走。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刚刚坐在沙发上薄汗湿濡了裙摆,站起来的时候衣料贴在了大腿上,她轻轻抖了抖裙子,余光里的李帝努正啃完最后一口桃子,脸颊上鼓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包,正低着头玩手机,什么也没看到。
她松了口气,穿上外搭随口抱怨:“这个点儿坐地铁一定能挤死人。”
等着她一道儿下楼的李马克闻言,眉毛一扬,问:“你的车还没修好?”
“没啊,说是什么电脑什么坏了,我也听不明白,说换那个还不如买台新车。”黄荏俊一脑门儿官司地叹了口愁气,纤细的眉毛拧出小疙瘩,“唉,我就干脆放弃了,过段时间直接换车好了。”
黄荏俊那辆开了三四年的奥迪a6坏了有小半个月,堂堂胸外主刀愣是挤了小半个月地铁,上早班要早起半小时,为了不用更早半小时,黄医生小半个月里都是素颜上班。
四十来万的车说坏就坏,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黄荏俊也是没辙。虽然小时候她是以学校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医科大,可她更擅长研究活物,对机械这种没血没肉的东西一窍不通,与其和4s店理性讨论四十分钟发动机舱内液压ABS控制单元,不如再攒四个月工资买一辆新的奥迪。
李东淑点头,评价道:“富贵人家。”
黄荏俊心说你找了个海龟富二代骨科大夫当男朋友才是真的富贵人家倒也不必明槽暗秀,可海龟本人却十分友善,伸着脖子指挥自己亲弟弟:“李帝努,别玩儿了,送姐姐回家。”
“哦。”
李帝努应了一声才站起来,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他和黄荏俊挨得很近,肩宽腿长地站在她斜后面,拉开臂展像是能把她整个揽进怀里。黄荏俊耳根烧烧的,在李帝努放下手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
“不用了,这么晚了。”黄荏俊客气地拒绝。
“你就不要做作了。”李东淑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晚才要弟弟送你,不然谁管你。”
黄荏俊:“?”
黄荏俊:“我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
“就是因为姐姐漂亮。”她一句玩笑话直接被李帝努截了胡,男孩儿转着手上亮闪闪的,散发着铜臭味儿的车钥匙,冲她笑弯了眼睛:“正好最近刚刚给这台车的ABS换了阻尼器,姐姐要不要试试?”
又是你!A什么B什么S!
并不知道ABS是什么的黄荏俊坐在一台所谓“刚刚换了阻尼器”的阿斯顿马丁DB11上,并不能感受到换了新的阻尼器就会让这辆一只轮胎够普通家庭吃一年的黑色软顶敞篷跑车有什么不一样。
但这不算什么让人为之困惑的事情,因为很快就有别的东西转移了黄荏俊的注意力——比如李帝努把这辆跑车在高架上跑出了稳当当的八十迈。
黄荏俊看着窗外超过去的一辆又一辆小破轿车,忍不住问:“你哥哥说...你是赛车手?”
李帝努笑喷了,看了她一眼,说:“什么赛车手,我只是很喜欢玩车,有空才去跑比赛,开学还是要读书的。”
黄荏俊惊了,眉毛都快飞出额头:“你还在读书啊?”
“我刚高三毕业啊。”马丁顺着车流下了高架,李帝努脚下收油,车速下滑,准确平稳卡在六十迈,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托着脑袋,十分放松地和第一天认识的漂亮姐姐聊起天儿,“姐姐你车坏了吗?”
“唉,是啊。”黄荏俊说起这个就愁,学着李帝努的样子手肘撑在降下的车窗上,小臂探出去张开五指捞着发热的城市风,“就是三天一大坏,一天一小坏,最近的坏主要是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噪音,一踩油门就抖抖抖,和经常打不着火。”
车头摆往三环外的高级公寓楼,李帝努打灯转向,拖着长长的“嗯——”像是在表达自己很认真很完全地接收了姐姐的意思,然后才说:“可能是进气道的问题,4s店怎么说?”
“他们让我换什么ABS,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黄荏俊歪过头,收回手抓拢自己被风吹散的头发固定在脑后,她没有皮筋,只能抬着胳膊,温热的风便从纤细的手臂游上欣长的脖颈,撩起一把细碎软发扫着肩窝,李帝努只看了一眼便别开脸,专注盯着前方把车滑停在路边。
“ABS就是防抱死,他们要骗你钱的,姐姐。“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食指叩了两下,像是斟酌了什么才转过脸笑开,“我修的话只要一顿饭就可以。”
他眼里有些顽劣的狡黠,笑眼一含藏进夜色里便成了讨喜卖乖,不可告语的悸愫轻盈炸裂,黄荏俊松开束起的头发,复又将它们抓散,绕起些冷熟的香气,不甚热切地缭在李帝努高挺的鼻尖,不讲道理地占满他的车厢。
他轻轻皱了皱鼻子,被黄荏俊看在眼里,笑在嘴角,她取出手机,解锁开键盘,却并不递过去,手臂仍旧悬在身前:“那给姐姐留个号码?”
于是李帝努伸手过去,自然而然成了主动方。
2
磷化后的金属车身架被起重臂拉起,在电机转动中被缓缓送入电泳池,在池面震荡炸裂数个银灰色气泡,而后拉扯着电泳漆丝线被机械臂缓慢拉起。
李帝努站在数米外的地方,抱个臂仰着脑袋看,几片阳光从贴顶的窗户照进俱乐部维修间,抚过尚未烤干的电泳漆,折出一眼瞧着就价格不菲的光泽。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转身往操作台走。
朴志晟站在台前操作着机械臂把车架送入流水烘烤,看到李帝努从漆池边走过来,笑着问:“爽了?”
“爽。”李帝努走过来,跟他击了个掌:“英国货就是好看。”
“那是你舍得花钱。”朴志晟嗤笑一声,“也是你现在单身,谈了恋爱看你还有没有这个奢余十几二十万空运回来一桶漆。”
李帝努眯着眼睛往远处的烘烤间眺望,舌尖顶在口腔侧壁,颇有些等美人儿出浴的德性:“什么恋爱能有车重要?”
机械臂将车架固定好,朴志晟扣下几个按钮,进入自动烘烤程式。
“那是你现在没有。”他怼他。
李帝努的眼神在已经填满红光的工作间流连半晌,正要分出一点儿注意力跟他斗嘴,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阵。
他摸出来看了两眼,眼角慢慢堆起笑意:“那可说不准。”
朴志晟一脸嫌弃地瞧他,忍不住从旁边窥视李帝努的手机屏幕,是一个聊天界面,消息你来我往没停过,备注叫“荏俊姐姐”。
“你还有个姐?”朴志晟瞄他一眼,问。
“你不懂。”李帝努笑着,炫耀般地把手机界面在他脸前晃了两下。
他低着头噼里啪啦打字,原本打了一串儿“我一会儿出发,不堵车的话到市内将近一个小时”,打完了又挨个删掉,直接点开语音带着笑意说:“我现在在俱乐部,过去要一个小时,姐姐有一个小时可以考虑要带我吃什么”。
“谁啊?”朴志晟头一次见李帝努这么狗,也头一次见他跟人报备行程,在旁边睁圆了眼,声音也扬了起来,“不是说一会儿跟我们去露营吃烤肉吗?”
“吃个屁。”李帝努看着对面发来的一个小猫打滚儿的表情,眼里笑出温柔,语气却还是个狗逼:“你们就是摆满汉全席我也不去。”
黄荏俊发过去一只小猫后对面就没再回复了,她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滑来滑去,最后又点进李帝努的朋友圈。
男孩儿并不怎么发动态,划拉两下就能翻到底,基本都是自己拍的汽车和风景,还有跟朋友一起玩的合照,最新的一条已经在一个月前,是他拍家里养的三只猫,摆出一样的姿势睡在一个猫窝里,配字是“复制粘贴”。
这条已经被黄荏俊看烂了,连瓷砖一个小缺角都难逃她的审视,下面有李马克的点赞,还有李东淑评论的一串哈哈哈,李帝努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他在朋友圈可以说是有些疏离到让人误以为他不会玩手机的地步,可是在聊天的时候却像一颗温度穿透二进制与数据的小太阳,洋洋洒洒地把光忙抛给黄仁俊。
第一天认识那晚留了号码之后两人便加了好友,一开始没什么动静,对话从第二天中午李帝努问黄仁俊说他有个朋友胸闷气短要不要去医院而展开,之后他们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甚至也连说了好几个晚安与早安。
李帝努一开始只是打字,回消息间隔很长,黄荏俊忙起来也不记得,总是觉得脑子里惦记着什么,隔了几个小时收到他的回复才想起来,噢,是这个。
后来李帝努开始发语音,他是真的解了放的高三生,跟满山跑的野狗野兔子没这么区别,今天给黄荏俊发这里度假山庄的后花园,明天又发来那个小镇子小山上很有名的野味餐厅的烤乳猪现场,图片总是后面跟着带着嘈杂吵闹背景音的雀跃语音,“姐姐,这里泡汤超爽,就是山路太绕!”,“姐姐,这家做的菌超好吃,有机会叫上我哥他们一起来。”,“姐姐,你觉得银色漆好看还是酒红漆好看?”。
黄荏俊回他柠檬黄,很快手机里就送来年轻男孩儿拖着半成熟的声线无奈的嗓音:“没有柠檬黄——不要难为我——”
黄荏俊彼时正塞在晚高峰的地铁上,捂着嘴好难地憋笑。
想到这个她又有些忍俊不禁,和李帝努认识、相熟之后总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蜜意轻柔地拱着心尖儿,像小猫的爪,小狗的舌,无意贴上来,在嗓子眼撩出些暖呼呼毛茸茸的痒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至少和前男友分手后的小半年里,都没有人能给她过。
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是可以称为“潦草”的短,成年人之间的牵连就像未修的笋,不忍心挖除,便会生成撑出荫蔽的尖锐的竹。
黄荏俊蒙在里面,在那段时日里像被扑了一脸的灰,连心都盖了尘,温柔是消沉,平和是颓唐。
而李帝努则像一颗太阳,她不一定要握住他,但沐到一些光也总是不会吃亏。
她倒也真生出些泡在阳光里的感觉,休假看剧到凌晨,又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也不穿衣服,挂着小吊带衫扑在沙发上,就问李帝努要不要过来修车吃饭,发过去的语音都是惬意的暧昧。
李帝努不再回复,应该是已经在开车,黄荏俊又找了一会儿周边的餐厅,然后爬起来洗澡化妆搭衣服。
熬了小半个夜也无法消磨年轻女人肌肤的细腻与光泽,她裹着湿发修饰粉黛,散下来后抹精油吹干,蓬松里藏着清甜香气。
她挑来拣去选出来两套裙子,在穿衣镜前比了又比难以抉择,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她裸身赤脚小跑出衣帽间去沙发上取手机,拿起来却不是后头跟着小狗emoji的李帝努的名字,而是一串烂熟于心的未存号码。
那些尖利的笋顶起将愈的心脏,裂土而出。
短信的内容可以说烂俗无趣,简短一句“最近过得好吗”,叫人不想回复,却又因为发件人的缘故忍不住总是去想该怎么回复。
她过得好吗?黄荏俊也在斟酌,自己过得好吗?
她的车坏了,研究不明白,没人顾她,挤地铁挤得一头草本药水烫的漂亮卷发静电飞舞,休假的夜晚不再拿爱消磨,而是一个人熬夜看电视剧。
可是不好吗?
如果在认识李帝努之前她是无法否认这个“不好”的,但现下又不同了,缠人的病人家属有地方抱怨,没能救回来的年轻生命有人来听她倾诉,她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又汲纳着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飞扬跋扈又自由畅快,于是她乘着阳光也年轻起来,她可以熬一个无拘无束的夜,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再盈快地去攫一朵年轻的花。
黄荏俊放下两条束腰修身的连衣裙,翻出纯白的棉T和牛仔裤,踩一双在盒子里收了很久的素色匡威1970s,出门前拿简短的两个字回复了那条并不被期待的短信——“很好”。
黄荏俊哼着小曲儿径直坐电梯去地下车库,她那辆盖着防尘罩的奥迪a6停在一出电梯不远的地方,旁边紧挨着一辆黑色路虎揽胜。
李帝努倚在车头上,两条长腿交叠撑地,见她出来便立刻直起身,抬着胳膊用力挥了两下手,眼睛笑成两弯小月牙。
“姐姐!”
他站在原地等黄荏俊走过来,还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她一轮,黄荏俊难免有些无措,减龄装对常年白大褂与熟女套来回切换的她来说似乎是有些生疏,于是她为了分散注意力般地勾着腕上的皮筋抬起胳膊挽丸子头。
“今天好漂亮。”李帝努却仍旧笑,嘴唇抿出乖巧又真诚的形状,说,“像高中学妹,今天可以不叫姐姐吗?”
赧意在她嫩白的脸颊上染起粉红,她捏起一个小拳头,轻轻挨了一下李帝努硬硬的肩头,忍不住笑着:“当然不行!小混蛋!”
“快点帮我看看车。”她自己动完手自己又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搡着李帝努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推着他往a6跟前走,“修不好就撤销晚饭。”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等等,我去取工具。”李帝努笑得温柔,语气里填满了宠让与妥协,他回手间一个动作,似乎是握了一下黄荏俊的手腕,少年人的体温带着不可忽视的霸道,强硬地在她单薄脆弱的腕骨碰出电流。
李帝努从揽胜的后备箱取出工具箱和一块儿洗刷得十分干净的双翘滑板,他把工具箱放在脚边,让黄荏俊捂住口鼻往后退一点。
黄医生依言照做,十分听话地两只手紧紧盖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腾腾的眼睛,看着李帝努一手拎着滑板,另手一把掀掉奥迪的防尘罩。
接着他仿佛不是一个蜜罐里泡大金玉里养大的太子爷,他先是躺在滑板上滑进汽车底盘下部,露在外面的长腿将几个工具反踢进去,叮叮当当一阵捣鼓,然后手臂肌肉一紧一突,将自己撤出来,脸颊还蹭着一道黑色的机油印。
然后他撑起前机盖,在叶子板和前杠上装了什么东西,整个大臂在短袖T下鼓鼓囊囊,黄荏俊盯着看怔,李帝努喊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什么?”
“去发动一下车子。”李帝努丝毫没有恼意与不耐烦,指了指驾驶室,笑问:“发什么呆?”
黄荏俊小跑去驾驶室发动车子,拧了三次才发动起来,李帝努伏在前机盖跟前看了一会儿,才说:“好了,熄火吧。”
“怎么样?”黄荏俊拔了钥匙下车,装作自己听得懂的样子,问:“是什么问题?”
她在李帝努旁边站住脚,两人挨得很近,李帝努低下头看她,眼底不加掩饰的澄澈的柔和在她心里搅起一窝强烈的依赖欲。
“它鼻子不通气了。”李帝努咬字有时会带着稚气,嗓音却沉:“可是在这里没办法通。”
黄荏俊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可爱了,于是哄小孩儿般的“噢”了长长的一声,问:“那要去哪里通?”
“要去俱乐部维修间才行。”李帝努说,“吃完晚饭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吧,姐姐。”
黄荏俊点了点头,抬手拈去不知何时落脚在李帝努浓长睫毛上的细小的白色绒毛,然后她也忘记放下手,指尖顺着男孩儿锋利漂亮的轮廓线滑下去。
“看完之后呢?”
“看完就送你回家。”他很诚恳的,“太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
tbc.
烟火月色(马嵬行番外)
烟火月色
三仙山胡同口的梧桐树被寒风剃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像是枯槁的爪牙相互交错。不抵寒风,不蔽日光。
转眼又是一年,丁月平如今已近而立。
胡同内的平家班班主丁月平人如其名,总是平平淡淡。除去唱戏时,这些个徒弟谁也不曾见他生气脸红,也没人见他把欢喜往脸上挂过,总是波澜不惊。...
烟火月色
三仙山胡同口的梧桐树被寒风剃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像是枯槁的爪牙相互交错。不抵寒风,不蔽日光。
转眼又是一年,丁月平如今已近而立。
胡同内的平家班班主丁月平人如其名,总是平平淡淡。除去唱戏时,这些个徒弟谁也不曾见他生气脸红,也没人见他把欢喜往脸上挂过,总是波澜不惊。
除去唱戏时,他这日子也不过是一张被抹去了脂粉的脸。
有道是严师出高徒,丁月平却把这“严”字把握得别有一套。没那些“打通堂”类的规矩,谁错就罚谁,从不论全体株连——因为他打小就是遭着这些罪过来的。成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对就得往板凳上趴。但丁月平从根儿起就觉着规矩不应当这么立,对错两厢分明,一人的错一人担着,若是动辄就搞套打通堂,当事人心里难受不说,还破坏大家伙儿的团结。
他也明白,有些错误来到跟前了就避无可避,不挨个几下是记不牢靠的。他夸人时没什么情绪不说,打人手板时也不带着皱一下眉头的,班规还明明白白地列了一摞——“投丁月平名下为徒,梨园学艺十年为满。在班结党,责罚不贷;背班逃走,不留;夜不归宿,责罚;偷窃物件,不留;设局赌钱,责罚;口角斗殴,责罚;扮戏耍笑,责罚;扮戏懈怠,责罚;错报家门,责罚;台上翻场,责罚;当场阴人,重罚。”所以满屋子里没有哪个倒霉孩子敢随便造次,日子过得还算没那么操心。
至于能不能成角儿——天赋、时运、和那一口吊着自己的气能抻多长,一个都不能少。有些事儿也不能光凭揍,棍棒何用,不过一头大包。
不管怎么说,梨园里学戏确实苦得很,但凡能有几寸活路的人家也不能上杆子把骨肉往这条路上送。所以不管岁数大小,大多都很懂事,要哭也是偷摸的,要打架也一样。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的孩子也跟勺子和锅沿没太有两样,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
他就守着这帮成天乒乒乓乓的半大孩子过了一年又一年,倒也热闹——像是今年除夕的年夜饭,就十足地“热闹”。
先是几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自告奋勇说要包揽了今晚的年夜饭,话一说出口剩下的孩子也起了心思,纷纷想上前掺和一手。丁月平看着一张张期待的笑脸,也便点点头应下了。平日里都是街坊王姨过来负责这一家子的口粮,丁月平按月给人家结钱,其实今天就算孩子们不自告奋勇,他也不不好意思在大过年的去麻烦有家有口的人了。
这人不光是平淡,心还特别大,由着几个孩子在厨房捣鼓了一下午也没去看一眼。不过到了饭点,七个盘子八个碗还是逐一被端了上桌。
他心说再不济也是做出来了,打算夹一筷子后顺便表扬两句。可当丁月平把目光落到这些盘子上后,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住了——黑的黑糊的糊,总之除了煤炭什么也不像。
“师父,”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真好好儿做了,寻思头一盘是个教训,没想到后来还是……”
“您这一年辛苦了,师父要我说您……您也别嫌弃师弟们,”一个十六七的男孩起身走到丁月平身边,把酒给添满了,“这帮孩子里有谁是能从小跟着自己娘打转的,这谁也都没捞着瞧瞧烟火气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冒的,下回就好了。”
这便是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七八岁顶成年用,十六七的孩子说起话来已经成熟得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意思了。
丁月平闻言垂眸认真地打量着桌上的“菜色”,接着筷子便没停过,照旧面色寻常。桌上的孩子也纷纷夹起了菜,可尝到口中,却无法做到像他们师父似的平淡。有几个被糊味儿呛得猛喝水:“咳咳!师父,您不是没味觉吧?”
丁月平把筷子撂下后,仰头便喝了一杯酒。为了护嗓子,这酒一年只有一壶。
大圆桌摆在正房中间,丁月平坐在靠屋里那一端。只见他放下酒杯后环视了一圈穿着破烂儿棉衣的孩子们,缓缓说道:“凑合还能吃,做都做出来了,不好糟蹋。”
一句话落地宛若圣旨,孩子们纷纷埋头吃了起来。觉得苦就喝水,也不言语。
“你们觉得,烟火气是什么?”丁月平此时已经喝了小半壶白酒,略微有些上头,面色开始泛红。
刚才添酒的那个男孩儿放下已被“菜色”搅黑的木筷,想了想后说:“就是成天做菜做饭,热锅热灶的。”
“王姨不也天天来做,咱们平家班什么时候清锅冷灶过吗?”丁月平说。
“好像跟家里人做的不太一样,啊,我知道了!”男孩儿瞪大了眼睛,眸子黑白分明,眼神里有种唱戏人特有的灵秀,“缺个师母呀,到时候就是家里人做饭,咱们一家人吃!”
丁月平仰头又喝光了一杯,桌上的孩子们早就习惯这人年年醉一回的传统,都没多说什么。至于年夜饭也着实是吃不下了,好在抛出了个大家都极感兴趣的话题,登时都坐得直挺挺地盯着自己师父等答案。
丁月平没说话,起身去推开窗户,顿时一阵冷冽的寒风刮了进来,直往他面上和衣领里钻。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漆黑,星河烁亮,而明月周围飘着几缕白纱似的云絮。于是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心道这天上的月色果然还是完好的。
这人把窗户合拢后坐回到位置上,又喝了一口酒。这时再看丁月平的双眸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雾气,好像那窗外挂着纱的月亮,只听他说:“师母别想了,爱人倒有一位。”
“真的呀,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
“都不是我们说,师父您也该成亲了!”
几个半大小子没琢磨出个滋味,满心欢喜地打听着。
丁月平的手指白皙纤长,正来回把玩着酒杯,听到这话竟笑开了。却也不回答,只是盯着一桌的焦糊自顾自地说:“何为烟火气啊……那人在眼前便是烟火,那人走了……烟火也便跟着走了,直往那空里去……”
烟火袅袅直往那空里去,俄而化为月色里几片白纱般的云絮,只是隔得人远了些。
丁月平仰头喝光了最后一滴酒,将杯子“咣当”一声用力地砸在桌子上,对一帮直眉愣眼的孩子们挥了挥手,便回了屋。
他坐在盈盈弱弱的一盏油灯下,又翻出了那张破烂儿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后便一遍遍地看着,指腹也随之轻轻摩挲过那人好看的字迹。
说一个人苦,倒也没什么稀奇。这人生来便有八苦,不管你是打着滚过还是踮着脚尖走,都免不了要尽数沾染遍身。没人躲得过。
可眼下丁月平这份苦,小油灯看了都直打颤——他连掉眼泪都得小心避着这张破纸,生怕把泪滴上去再洇开几个字。
这时几个徒弟在院里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地将一颗心都震出了回响。自叶逢山走后,丁月平总觉得这颗心空极了,想高兴提不起劲,想生气又抽不出火。总之他这些年过得是平平淡淡,又空空荡荡。这世上大多的不如意且只能含恨地糊涂过去,可他却唯能借着每年攒出的一壶酒来堪堪填满,再含恨地糊涂片刻——为期也不过一晚。
说难熬,倒也不假。但在春夏的白昼里看看青山,秋冬的黑夜中看看月色,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这时窗外落起了细碎又轻飘飘的雪花,丁月平捏着信纸把窗户打开了,迎面扑来一阵硝烟味儿。只见地面上已覆着浅浅一层白,还是盖不住零碎的红色鞭炮纸。这时他好像一点儿都听不到鞭炮的声响了,万籁俱静片刻后,耳边竟只剩了落雪的簌簌声。他认真地听着,不顾那砭肤的冷气直把棉衣穿透,听着听着,便想起了“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这句话。好多年前的丁月平也想看看叶逢山会不会老,记得那是一个七夕夜晚。
丁月平边走边仰头看夜空,叶逢山怕他再把脖子给仰折了,便伸手扶着这人的脖颈。
“费劲,”丁月平嘟囔,“有没有视野好点儿的地方,这边全是树,老得仰头看。”
叶逢山没说话,继续扶着丁月平的后脖颈走了一会儿,指了指眼前的河流说:“你看。”
面前是一排齐腰高的石墩,从南到北延伸着,没有边界似的。站在石墩后往下看,是一条说不上宽的河,借着月光连对岸的亭台楼宇都能看个大概。
秋天夜晚的风带着些凉爽。晚风流转着穿过树林,滑过面庞,最后流入河里,让河面的水波显得分外生动。
月光洒了一世界,映出了两人轮廓清晰的面庞。先是点亮了眼睛里那盏小小的灯,而后全数散落在河面上,又被轻而欢快的水波撞散,最终化为了一河闪闪发亮的细碎月色。
“都说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丁月平却借着月光看向远处的高山,“叶逢山,你也不会老吗?”
“应当是不会的,青山为落雪白头,而我只有月色。”叶逢山眉目深刻,迎着晚风说道。
“那你觉得白雪好还是月亮好?”丁月平东扯西扯地来回问着。
叶逢山看了看夜空,又看向河面,最后将目光落到丁月平清秀的侧脸:“就像大家喜欢听戏,我却只喜欢那个唱戏的人。青山披上月光才好看,戏也一定要给那个人唱才好听。”
丁月平转头和叶逢山对视,又问他:“那你最喜欢听那个人唱哪一段?”
“其实也不用非要唱,他现在就只说话,我也喜欢得要命。”叶逢山说完,手背顺着身旁那人纤细的手腕骨滑下,而后将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后来,叶逢山也确实没能老去。
过了良久,丁月平终于把信纸和回忆一同小心地收了起来。他醉眼迷蒙,拿着笔杆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只见笔锋落纸后写道——
青山终未老,月色不改。
风平月未落,逢山而栖。
金秘书为什么那样
*ooc
*李镇赫x金宇硕
*下篇:金秘书就是会这样
“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这个路口红灯时间有点长,金宇硕换了个档,偏过头问坐在后座的李镇赫。
金宇硕少见地挑起话头,李镇赫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放在他的侧脸上,手指点点额头,
“挺久的了吧,四年,五年?”
晚上的应酬李镇赫多喝了两杯,要放在平时可能会更醉一些,这次同行的人分给他几颗解酒糖,他在饭前吃了,没想到真的有点作用。
虽然不知道平时醉了是什么状态,李镇赫此时正神采奕奕,两只大眼睛在璀璨的城市夜景里无处安放。
“从现在开始……”
金宇硕不知道想起什么,低下头止不住笑意,说,
“...
*ooc
*李镇赫x金宇硕
*下篇:金秘书就是会这样
“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这个路口红灯时间有点长,金宇硕换了个档,偏过头问坐在后座的李镇赫。
金宇硕少见地挑起话头,李镇赫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放在他的侧脸上,手指点点额头,
“挺久的了吧,四年,五年?”
晚上的应酬李镇赫多喝了两杯,要放在平时可能会更醉一些,这次同行的人分给他几颗解酒糖,他在饭前吃了,没想到真的有点作用。
虽然不知道平时醉了是什么状态,李镇赫此时正神采奕奕,两只大眼睛在璀璨的城市夜景里无处安放。
“从现在开始……”
金宇硕不知道想起什么,低下头止不住笑意,说,
“好像不止是上下级关系了。”
旁边车道一辆车驶过,车灯映得金宇硕的脸由暗到明。可能是金宇硕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灵动的表情,落在李镇赫的眼睛里,留下一个回味无穷的精致面容来。
“什么?”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李镇赫眨眨眼,听是听见了,却没明白什么意思。
“没事,”
好像只是和微醺的李镇赫开个玩笑,正好这时信号灯变绿,金宇硕回过头去,启动车子,
“下次再说吧。”
李镇赫被他说得迷迷糊糊,直到到了家还没转过弯来。金宇硕把车停在门口让李镇赫先进去,自己则停好车之后再从车库进门。
李镇赫自认不是个刻薄的老板,大晚上的使唤了别人还用完就扔,也太万恶资本主义了。如果是他自己晚归需要金宇硕当司机的话,几年来一向是住在他这的。一开始只是住客房,后来次数多了,干脆单独收拾出了一个房间,金宇硕还放了几件衣服在这里,转天上班比较方便。
脑子连带着身体都有点迟钝,李镇赫缓缓踱步进了家门,走廊上的感应灯应声而亮。他忽地抬起头,想起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段子,感觉自己的思绪骤然清明了。
春日,樱花,阳光明媚,朦胧的粉色滤镜:
“我们以后,好像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脑中的画面光线变暗,从白天转为黑夜,视角变成车里,由后座看向前排,瘦削的侧脸,薄唇吐出一句话,
“因为我喜欢你。”
李镇赫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激灵,感觉酒劲都下去了大半,他的铁血男秘书?喜欢?他本人?
这三个词都挺熟悉的,怎么连在一起就理解不了了呢?原本还没醉得走不动道,这个想法一出现,李镇赫忽然腿软,只能一路扶墙,到了客厅见到沙发才总算可以坐下好好想想。
金宇硕是几年前李镇赫刚当上本部长的时候他的爷爷,也就是会长指派给他的贴身秘书。在孙辈中,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不算是最亮眼的,职位也只是中间。会长如此看重他,以至于亲自安排他身边人的原因,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头几个月的时候李镇赫还防备过,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金宇硕不仅没什么小动作,业务能力还格外强。那就堵不如疏咯,他想。
恍惚间李镇赫好像听见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不过他没来得及在意。
在那之后,李镇赫有意向金宇硕示好。他对待手下员工一向亲切,可这位金秘书,厉害是真厉害,无情也是真无情,快五年了李镇赫都没能和他在下班时间混熟。
去年年会李镇赫为了调动气氛上台表演节目,被金宇硕翻白眼的事可是有好几个人给他打了小报告。
所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金宇硕他喜欢我?李镇赫呆呆地想,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是为了防止办公室恋情,担心他作为本部长没办法以身作则才一直对他那么冷漠的吗?他懂,他懂。李镇赫理解地点点头,魅力太大是他的错。
李镇赫把目光投向金宇硕房间的方向,忽然满心怜爱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金秘书得有多辛苦啊。他站起身来走向金宇硕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金宇硕似乎是没有想到李镇赫会这个时间找他,过了好一会才来应门。
“怎么了?”
他简单套了个t恤和居家短裤,肩膀的位置还有湿发滴下的水迹,刘海不像平时那样打理得整整齐齐,散着趴在额头上。
“嗯……”
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有不少个日夜,但两人的交流着实不多。李镇赫脑子一热就来敲门了,现在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晚上请别着凉,记得盖被子。”
说完就立马转身,同手同脚地走了。
“什么啊,”
金宇硕疑惑地关上门,
“明天高温预警诶。”
转天一切如常,两人从同一个家门出来,坐一辆车上班,却没什么话说。一路上李镇赫偷偷瞟了金宇硕好几眼,什么嘛,差点要告白的人应该是这个态度吗?
“下午的聚会,你和我一起去。”
到了办公室金宇硕整理了一遍今天的工作行程,李镇赫总算找到话茬,说道。
不知道老板今天怎么对他这么上心,金宇硕挑挑眉,重复了刚才的话,
“聚会要求携带伴侣,我以为您已经有约了。”
一般情况都是男性客人携带女伴,女性客人携带男伴。
李镇赫勾起嘴角抬眼看金宇硕,带着点小得意。看看,吃醋了吧。
“你也可以是伴侣啊,准备准备,下午一起。”
李镇赫饶有兴致地拍了拍金宇硕的肩膀,才总算放他走了。其实李镇赫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发现金宇硕有可能喜欢他这件事会让他这么兴奋,控制不住自己想逗他。
今天的聚会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日常联络联络感情。李镇赫和金宇硕一同出席也并未引人侧目,只是李镇赫心里一直还想着金宇硕没说完的告白,没什么心情交际。
铁血秘书金宇硕只能自觉顶上,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待他说得口干,拿了杯水到小阳台躲清静时,发现李镇赫早就在了。
“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李镇赫身高腿长,西装着身,手肘撑在阳台围栏上,望着外面的样子帅气非常。只是眼神幽怨得很,看向金宇硕时活像金宇硕欠了他什么似的。
金宇硕回想了一下近几天的工作,没什么疏漏,坦然地说,
“没有。”
李镇赫眨眨眼睛,想想刚才金宇硕对着别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再看看对自己,着实觉得上天不公。
“你为什么就对我这么冷漠?”
金宇硕听了倒觉得有趣,不禁放松了一点,背靠阳台护栏,手臂向后撑着,没说话,还想听听李镇赫要说什么的样子。
李镇赫虽然已经努力了一段时间想和金宇硕做朋友,但还从没这样直白地表达过。这话说出了一句,接下来的也容易了,李镇赫郁闷地说,
“你到底喜欢什么啊,冰雪奇缘也不喜欢吗?”
金宇硕让他逗笑了,但又想到些什么,
“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奇怪。”
不提昨天还好,一提起这个,李镇赫有点上头,直接问道,
“昨天你才奇怪呢,不止是上下级关系了是什么?”
“你记得?”
金宇硕眼睛稍微睁大,有点惊讶的样子。李镇赫看着他,两人面对面,稍微超过了一点礼貌距离,氛围轻松,不是在谈公事。说实话,李镇赫有点享受这一刻的氛围。
“为什么不记得?”
“不是……”
金宇硕摇摇头,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昨天我没细说,以为你没听见呢。”
他似乎有点不自在,换了个姿势站着,和李镇赫一样,面向着阳台外面,
“我买了点公司的股票,以后除了上下级,还同为‘股东’啊。”
李镇赫闻言一愣,原本蠢蠢欲动的回答都停滞了,他无意识地上前一步,抓住金宇硕的手臂,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会呢?你在和我开玩笑?可是……
“快散场了,出去吧。”
金宇硕像没察觉到似的,拍了拍李镇赫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向人群走去。
这间会所好像刚开业不久,没什么经验,散场的时候乱得一塌糊涂。李镇赫脑子乱,心也乱,金宇硕又一副无事发生过样子,两人磨蹭到最后才出门,但取车的时候又出了问题。
经理颤颤巍巍地解释说,取车号牌制作重复了,李镇赫的车已经被取走。不过今天的聚会有详细名单,肯定能找到,对方也可能是因为叫了代驾才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核对……
李镇赫正心烦,懒得在这里扯皮,摆了摆手说过几天再叫人来取车,就走了。
待他出了会所大门,寂静的夜晚街道闯入眼帘,李镇赫下意识地回头,和金宇硕面面相觑。
会所的位置比较偏僻,人都散光了之后就更是冷清。李镇赫出来的时候本是觉得怎么也会有办法回去的吧,没想到还真的挺困难。
金宇硕心领神会地低下头戳了两下手机,然后说,
“附近有一个地铁站,我先送您回去吗?”
“没事,我自己可以。”
李镇赫一下子自信心爆棚,他可是喝过速溶咖啡吃过炒年糕的财阀二代。
好在地铁站不是很远,照着手机上的地图不多会就到了。两人先要一起坐一段地铁,然后金宇硕下车换乘,快到站之前,金宇硕指着地铁图,轻声嘱咐,
“你是在这个站下,换乘2号线,然后到这个站下车,记得从D口出,离你家比较近。”
金宇硕指尖点着地铁路线图,眼神淡淡的,但很认真,薄唇轻动,转头问李镇赫,
“明白了吗?”
这时金宇硕应该下车的站马上就要到了,车厢里已经响起语音提示。金宇硕倒没有着急,还看着李镇赫。
金宇硕的脸和昨晚李镇赫的想象微妙地重合了,他忽然有点焦急,觉得这样温柔的金宇硕马上就会消失,随着这辆奔驰而去的地铁。
在金秘书还只是金秘书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想,但只要戳破一个小口,他的心决堤一样被情绪不停拍打。这种感觉比雪宝睡衣洗坏了的时候还要伤心,比在公司被表弟比下去还要怅然。
地铁厢门已经打开,金宇硕还在等李镇赫的确认。
李镇赫面对着金宇硕的视线,心跳不已,一把抓住他的手,
“从现在开始,好像不止是上下级关系了。”
“什么啊,在取笑我吗?”
金宇硕有点惊讶,好像听到笑话一样。
“因为我喜欢你。”
李镇赫一字一句地说。
【何焉悦色】别做朋友
别做朋友,朋友不能够牵手。
/
001
南方城市终年有些潮湿,刚下过雨后的空气泛着泥土和刚割的青草味道。
何洛洛踩了踩了一汪水,在灰色石梯上落下一串脚印。
越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转个弯到达轻轨站,下班的人潮将他淹没。
何洛洛将包紧了紧,跟随人流挤上轻轨。下午五点多的高峰期,下一个站正赶上学校下课。何洛洛又逼得往里走了点。
六月的山城,即使是大雨刚过,依旧闷热黏腻,好在轻轨上冷气打得大,出了站一股热浪从踏上门槛的脚边席卷而上。
他左右盼望了下,没瞅见人,又听了次语音,跟着走了两步,红色的骚包法拉利让他确定了自己没走错。
从车屁股挤过去的小道,周震南站在那儿端着一铁盘子,手里拿了...
别做朋友,朋友不能够牵手。
/
001
南方城市终年有些潮湿,刚下过雨后的空气泛着泥土和刚割的青草味道。
何洛洛踩了踩了一汪水,在灰色石梯上落下一串脚印。
越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转个弯到达轻轨站,下班的人潮将他淹没。
何洛洛将包紧了紧,跟随人流挤上轻轨。下午五点多的高峰期,下一个站正赶上学校下课。何洛洛又逼得往里走了点。
六月的山城,即使是大雨刚过,依旧闷热黏腻,好在轻轨上冷气打得大,出了站一股热浪从踏上门槛的脚边席卷而上。
他左右盼望了下,没瞅见人,又听了次语音,跟着走了两步,红色的骚包法拉利让他确定了自己没走错。
从车屁股挤过去的小道,周震南站在那儿端着一铁盘子,手里拿了十几根串跟他打招呼,“这儿。”
他说,你怎么找这么久?屁大点地方?
何洛洛心想这次真不怪自己,以周震南的小个子在一众糙老爷们的大排档上确实有点难以发现。他不敢讲。因为周震南在看着他开口说出第一个没字时就和善的微笑看了过来。大有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请你吃红碳的意思。
何洛洛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改口,轻轨没挤上。
周震南又叫老板拿了两瓶冰啤酒,问他怎么还不打算买辆车。
“在看了。”何洛洛说。
周震南拿了瓶酒,撬了两下撬歪了,一旁坐着的姚琛自然的接过,啤酒盖啵的一下被熟练地从桌子边缘扣开,圆润的瓶口咕咚咕咚冒着浓密的气泡,散发着麦芽的味道。
周震南说,何洛洛,你好没意思。当初让你跟着哥几个创业,你非要考什么律师,朝九晚五是挺好,但是一天天头发都秃了,条条框框还多。你家里有钱也不用,不是傻子吗?
何洛洛没接茬,每一次见面周震南都少不了数落他“自找苦吃”的行为。
他尝试过与周震南解释,但好像没有什么用,每个人活的方式不同。何洛洛活了这二十几年循规蹈矩惯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稳定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
“最近在忙什么?”
“带一个实习生解决一个离婚案。”
周震南吃了口串,道,“又是离婚案?你别以后官司打多了自己不相信爱情了。”
周震南又说,你想不想找个女朋友?
何洛洛拿空了的,还偷着凉气的啤酒瓶冰自己红扑扑的脸,他说,还早。
“每次说你,你都说早。”周震南努努嘴,“别以为我们猜不着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在等”
“南南,吃肉!”姚琛将刚烤好递上来的肉串塞到他嘴边,无比感谢这时间掐得真好。
你干嘛啊?周震南粗神经,很容易被打岔,转过头就瞪姚琛,“很烫啊!”
姚琛憨憨一笑,又给他吹了一下,说那现在吃嘛。
周震南脸上嫌弃,嘴上吃得很欢,转眼就忘了要教育人的话。姚琛一边哄着周震南别再开口,一边无奈又抱歉地看了眼何洛洛。
没事。
何洛洛用嘴型道。
烤串吃完,一身烧烤味儿钻进了衣服纤维里。周震南抱怨自己像个行走的孜然粉。喝了酒,今天的代驾就只能是没喝酒的姚琛。周震南家比何洛洛家远得多,顺道把人带回去,何洛洛说不用,周震南喝得七分醉,红着脸像赌气又像醉的不省人事,“你跟我客气啥子嘛!”
何洛洛看了眼时间,明天周六,他说真不用。几步路,他想走走。周震南还想说什么,喝醉的人胡话到嘴边,毫无顾忌,姚琛可不行。一手捂住他叭叭不休的嘴,一边锁着他的肩往副驾驶位置带。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想一个人静静,你跟着干嘛去。”
周震南扁着嘴,听不得他教训,小脑袋瓜在真皮靠背上转了一圈,眼睛突然瞪大。
“遭了。”周震南一个激灵,“忘了告诉他正事了,焉栩嘉回来了。”
姚琛差点一个刹车踩下去。“怎么没听你说?他也没跟我说。那跟何洛洛说了吗?”
“我哪儿知道!洛洛应该是不知道吧。”周震南翻了个白眼,翻身拍着玻璃窗,开窗!我想吐!
姚琛:……
等何洛洛慢悠悠晃回公寓,门口门卫大爷看见他失魂落魄,好像被压榨过度一般,忍不住老父亲一样关心一下,送了他一袋粽子。
何洛洛受宠若惊。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快到端午节了。
大爷乐呵呵道,“我婆娘做的,好吃得很。”
何洛洛笑着接下,等了会儿电梯的空隙,大爷又折回来,他说,你对门好像搬人了。
何洛洛起初不太信,对门一直住着一对夫妻,生活稳定,孩子正好在附近上学,怎么可能就搬了呢。直到他看到门口常年挂着的福娃贴画被撕了干净才相信,这的确是要搬人了。
何洛洛插进钥匙心想,哪天拜访一下新邻居吧。
“何洛洛?”
何洛洛身躯一顿。这声音太过耳熟了,耳熟到他甚至觉得是幻听了。
“真的是你?”那人声音雀跃了一点。差别不大,但听了几年的何洛洛听得出来。
深呼吸转过身,何洛洛甚至忘了取出钥匙,嘴角勾出礼貌的弧度,“焉栩嘉?”
“好巧。”何洛洛说。
焉栩嘉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吊儿郎当地靠着门框,“没想到邻居居然会是你。”
何洛洛颔首,焉栩嘉见他这幅不愿多言的样子啧了一声,“怎么了,老朋友见面,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何洛洛保持最后的礼貌笑了笑说不早了,不方便吧。
焉栩嘉摸了摸鼻子,重逢就吃了闭门羹的面色有点难看。
“莫非姜妮在里面?”焉栩嘉的笑容有点扭曲,气氛开始胶着。
何洛洛思量了一会儿,道,“早分了。”
焉栩嘉紧紧抱着的双臂突然放松下来去开自己的门,啊了一声意味深长,“真遗憾呢。”
002
要如何回忆这个人呢。
称他为竹马,年岁且不够周震南和他的二十年。
称他为前男友,心照不宣二人从未在一起过,何来分手。
姑且称他为朋友。
算算时间,认识了恰八年。
正高二。
周震南那会儿比现在还矮一点,做广播体操都要往前拨两拨的那一种。奈何大少爷脾气差,每回被体育委员调到前三都反着来跑到最后,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到下半学期,焉栩嘉转来做了体育委员。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脸上带着一点嘟嘟的婴儿肥。往讲台上一站,少年老成的气质一下就出来了。刚过变声期,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过于成熟了,粉笔落灰,十七岁的少年郎矜着一张脸,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何洛洛趴在窗边,拿眼尾瞅他。窗口的风吹在脸上,还有一点夏天尾巴的温热。
焉栩嘉在选座位时看了过来。何洛洛趴着的身子被他一瞅,自觉不妥地讪讪坐直,然后目睹了大少爷板着一张臭脸,顶着班上所有女生泛着爱心目光走向他。
后来何洛洛也问过焉栩嘉为什么会坐自己前面。焉栩嘉嚼着口香糖,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同桌周震南一巴掌拍了上来,焉栩嘉假装很痛的怪他。周震南笑嘻嘻地,“我两是世交,发小。”
原来如此。
何洛洛作为一个异地高考学子来说,被拉进周震南他们那个的圈子完全算一个意外,他是个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活泼自来熟,内心拘谨又疏离的主。周震南每次逃课旷课交作业都指望着何洛洛这位班长放他小差,两人又坐了前后座,周震南用了一年半软磨硬泡才算把人整熟了。
焉栩嘉不同,在高中之前和周震南姚琛他们从来就没分开过,属于绝对的穿一条裤子,砸一家窗户长大的发小。
在第二年以绝对不跟周震南约架为担保,终于跟爸妈说通了转过来,结果第一天,就和加入的新人何洛洛不对付。
梁子结于班上的班花。温婉可人,漂亮水灵。一头黑长直,看上去就是乖乖女那一类。焉栩嘉在一群人的起哄之下,本想着玩玩试试的心态第二天去约她一起吃饭,结果人还没走到教室门口,那女同学就宣布喜欢上了和他截然相反的何洛洛,焉栩嘉的大少爷脾气受了打击,被周震南按着坐下来暗骂一声艹。
周震南翻了个熟练的白眼,磕着瓜子,“咋滴,你是觉得蒋妮喜欢何洛洛一下拉低了你的档次?”
焉栩嘉脸色铁青,除了骂一句脏话也找不到说什么。
周震南将瓜子吐干净,拍拍手,“我觉得人洛洛挺好的,他给我抄了一年的作业,你别欺负他啊。”
焉栩嘉:……
“都一个圈子的,大家一起玩儿嘛,回头我安排一下,你我,洛洛,一起吃个饭。”
周震南嘴里的圈子,说白了就是些有钱人,富二代富三代聚众消费青春挥霍爸妈金库。大少爷几个,学习不说多好,脾气倒是不小。隔三差五要上一次周一国旗下的主席台。
何洛洛虽然身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但和他们的生活习性相背而驰,每天学校,公寓,图书馆。三点一线,生活乐趣除了拍照就是拍照,用焉栩嘉看他不对付的眼光来评判就是无趣二字。
即使这样的一个无趣之人,因为高二来朋友圈都已经成型,何洛洛也就习惯了每天被周震南拉着一块吃饭。但也仅限吃饭搭伙了。其余活动,能不去就不去。剩下的时间就是练习他的一直苦手的英语,单科成绩瘸腿,导致他的每一次月考成绩都卡在偏上,但一直不能拔尖。老师说他若一直这样,985211是没希望了。
周震南对学习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人生都被父母安排得明明白白,混沌过完高中,考不上就砸钱,国内大学砸不进,就出国。高考完全并不会对他人生起很大的决定性作用。于是他又咬着手指来拍拍何洛洛的桌子,让他和他晚上一起去打球。何洛洛默默抹平被他弄皱的卷子,说我再做一张吧。
周震南说他。你真觉得不会做,找焉栩嘉吧。他国外混过,英语挺好的。
何洛洛敬谢不敏。周震南在下课铃声敲响后飞扑过去楼姚琛和张颜齐的肩,又看焉栩嘉瞥了他一眼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表情冷冰冰的,何洛洛总觉得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熟,抛开周震南在中间拉线,他们就是不熟的,而且他总觉得,那位焉栩嘉好像很讨厌他。
还是自己学吧。何洛洛盯着那一排错得七七八八的完形填空想。
焉栩嘉刚打完球回来,额角还是汗水,看他一个人杵在那儿,跟周震南做同桌久了,周震南的豁达没学到。咬手指倒是学到了。怎么会有人这么一板一眼的死心眼。他拿了水杯,接水路过瞟了一眼,附在他耳边,告诉他正确的答案,然后嘴上不留情的丢下一句“白痴。”
何洛洛拧着一张脸,题目是茅塞顿开了,但又陷入了另一种纠结。
他只得在焉栩嘉没和他一块儿的情况下偷偷拉过周震南郑重询问,焉栩嘉是不是看他不顺眼。
周震南怎么回答来着?
哦,他说,焉栩嘉那小子,对一个人关心才那样。
好别致的关心。
事到如今他也并没有觉得那会儿的焉栩嘉对他有什么善意。
手里进屋自动连上wifi,手里信息才提示。是姚琛。
——焉栩嘉回来了。
看到得太晚了点。
何洛洛扔了包,踹了鞋,把自己往沙发上一躺,盯着天花板两眼无神。
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偏偏还是自己对门。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
但如果说是他早知道自己住这儿,肯定也不会来了。
手机又响了。
是周震南。大概是酒醒了点。一接通,大嗓门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说了半天,精华只有最后那一句,我忘记告诉你,焉栩嘉回来了。
何洛洛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周震南似乎很惊讶他的平静,他说,你不惊讶吗?
何洛洛堪堪的笑笑,“他现在好像要搬到我家对面,你要不要来看看?”
周震南震惊。
003
再次重逢并且成为邻居和何洛洛想象的不同,但好像有理所应当。没有什么惊喜尖叫,也没有什么尴尬逃避。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当下实在是太突然,没有预备的,反而不觉得尴尬,但后面无论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何洛洛还是想躲。那一种从脚趾到头皮的发麻感让他每次出门都会先从猫眼里看看那人离开没有。
等摸清了焉栩嘉的出门作息,何洛洛每次都踩点错过,于是两个人成了邻居也没怎么打照面。
见不到人,微信却再次联络了起来,焉栩嘉给他发了信息,上一条新年快乐孤单单的落在“睡了吗”三个字上面,一月的时间提醒着他,他们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联系了。
抛开逢年过节的礼貌性问候,两个人可以说毫无交流,何洛洛有时候看着公式句子一般的过节短信都会想,这都可能只是群发的问候。
见他没回复,焉栩嘉又发了信息过来。
“行吧,那晚安。”
何洛洛扔了手机,没有回复。
索性就让他当自己睡了吧。
焉栩嘉因为刚调职过来,很多事需要交接,虽算不上日理万机的公司高层,西南片区的主管也够他了解一阵的了。
这一来二去,两人没怎么打过照面,真正坐下来说话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还是端午节放假。妈妈打了电话过来一顿唠叨,叮嘱他多买点好吃的,实在不行,外卖多点两个。何洛洛从菜市场按妈妈说的把东西买齐了回家,一出电梯,焉栩嘉穿着一身素净白衣,在门口换鞋。手里还捎着垃圾,都是些速食产品的包装餐盒。
焉栩嘉先他打了个招呼,转而盯着他手中的菜,眼神戏谑,问他自己做饭吗?
何洛洛读懂了他的眼神,无非是嘲笑他几年前那次野营糊了的煎蛋。“我现在会其他菜了。”
“哦?”
提了提手中的菜,何洛洛思来想去,看他独身一人天天泡面速冻饺子的着实可怜。只想着礼貌性地客套一句,“要来吗?”
“既然你都邀请了,那我就来吧。”那人毫不客气的模样让何洛洛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决定。
何洛洛家里没准备多的拖鞋,一般没什么人来他家里,周震南又喜欢叫他过去,不喜过来,焉栩嘉折回自己家,半分钟的事,取了鞋子。
“你养了只狗啊。”
前两天刚从美容院接回来的半岁贵宾,毛发蓬松漂亮得很,一进门就绕在焉栩嘉脚边打转。“它好像很喜欢我。”
“是吗?”
焉栩嘉蹲下身和它玩,客厅一人一狗嬉戏,何洛洛回头将水烧开,取出大爷那天送的几个粽子扔下锅。又麻利地将刚买回来的菜处理了,排骨炖上锅。
焉栩嘉抱着狗走过来,活像他才是个主人,瞥了一眼厨房,握着狗爪对他打招呼,“今晚有口福了。”
真正把菜端上桌,落了座,何洛洛坐在他对面才敢光明正大地停下来仔细打量他。
瘦了。至少脸上的婴儿肥少了不少。眉眼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折出一小片光晕。柔化不少。
焉栩嘉的五官不笑的时候总是板着的。嘴角天然向下压。焉栩嘉感受到何洛洛赤裸裸的目光,摸摸脸,又揪了揪刘海,“怎么了?我又帅了吗?”
他突然嘚瑟,追我的人可是排满公司大楼。
何洛洛偷偷啐了口水,“那挺好啊。选一个过日子呗。”这么多年不见,焉栩嘉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自恋。何洛洛就偏想满不在意的态度刺他一下,谁不是都过得挺好。
焉栩嘉冷了脸,埋头吃完饭,气氛缓和了一下,他又掏出手机划来划去,目光在何洛洛撸狗的身上扫描,何洛洛终于受不了了,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焉栩嘉顿了很久有些自嘲地再开口,“你也不必想乱七八糟的,”他摸了摸间的戒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何洛洛当头棒喝。
他怎么就忘了,对方也是个完整的人。有正常的,也会渴望所有人都渴望的事,找个伴侣多正常不过了。
在过去两周里一想到对门住了焉栩嘉就头皮发麻的自己好像一场笑话。也对,这么年多过去了,谁离不开谁啊。
“恭喜啊。”何洛洛抱起狗放回狗笼,看着门口,又说,我有点累了。
赶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焉栩嘉弯了眼笑,眼底有看戏的成分,“明天我送你上班吧。”
何洛洛说不用了,说罢就想去关门,焉栩嘉一脚抵着门,不可以拒绝的口吻:“我说送你就送你。”
焉栩嘉骨子里那股蛮不讲理的劲儿又上来了,现在熟悉的口吻和表情撕破一晚上稳重谦谦君子的假面具,那点为我是从不管不顾地叛逆一下子将何洛洛拉回了高二完的那个暑假。
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为我是从。
就像当初看着他在水里扑腾,站在岸边大笑的模样。因为他觉得他会游泳,所以枉顾别人不会游泳的事实。
周震南因为感冒,兴致缺缺地缺席了,碰了一次壁,张颜齐和姚琛两个高一届即将毕业的学长觉得自己都要去大学了,还不来聚聚就没时间了,不由分说地带上了焉栩嘉和何洛洛两个人。
何洛洛也不太会游泳,被姚琛张颜齐两人起哄,搞了半天才下浅水区,来来回回也就在那儿扑腾。随后还是怕的爬了上来。坐在池边擦头发。
毫无防备地,他就那样被焉栩嘉推了下去,本能害怕地开始扑腾。
他先是听见了焉栩嘉的笑声随后是质问声还有一些何洛洛不敢确认的关心。
“喂,喂,喂!”
“真不会游泳啊?”
“扑通!”焉栩嘉也跳了下来,抱着他站起来。
“就一米五的水,你站直了不就好了吗?”
何洛洛光顾着咳嗽和稳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心了。一张脸煞白。
焉栩嘉乐了。看着他狼狈地抹脸,心生一种快感,猛然发觉,逗何洛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005
周震南听姚琛说起这事,替何洛洛撑腰,顶着感冒杀过去质问焉栩嘉干嘛欺负他。
焉栩嘉坐在椅上摇摇晃晃,手中的白色iPhone转来转去。他歪着头,嘴角噙着笑,“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傻傻的,逗他很有意思吗?”
周震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和你八岁的时候扯前面女同学的头绳一样幼稚吗?”
焉栩嘉不赞同,改为抛手机,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接住,“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
焉栩嘉接住手机,转过头,他说,我那是小时候懵懵懂懂对人家有意思。
“那现在呢?”
焉栩嘉顿了一下,扯开嘴角笑,好玩嘛。
门外刚抱着本子回来的何洛洛眼神一沉。
所以自己只是一个用来消遣的人吗?
焉栩嘉没留意到下午何洛洛的情绪低落,但他是真的逐渐发现逗何洛洛好玩。确切的说是何洛洛本身这个人就很好玩。
等到姚琛张颜齐他们毕业,风风火火地想要组织一场野营,原本邀请何洛洛这件事一直都是周震南在做,这一次焉栩嘉却抢在了他前面,打着电话,语气像诱拐小孩的。
何洛洛应该是拒绝了。
焉栩嘉的脸色垮了又垮,像只在自己地盘巡逻的狮子,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激怒他。随后他挂了电话,出门时将门甩得砰的一声。
何洛洛肯定拒绝了啦。
周震南咬着苹果,信誓旦旦,以前来都是看在和他的面子上,再加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洛洛不爱搭理焉栩嘉。
“那他现在干嘛去?”姚琛道。
“你傻。”周震南道,肯定堵人去了。
堵这个字用得十分精准,何洛洛下楼扔垃圾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焉栩嘉吓了一跳。
这座楼年岁比较老,没有电梯,焉栩嘉就杵在一楼转角,看见何洛洛下来,长腿一迈,单腿蹬在墙上。双手交叉。
何洛洛问他干嘛啊?
语气有点嗔怒。焉栩嘉提了提眼皮,似笑非笑,“你去不去?”
合着半天是为了周末的野营。何洛洛想到自己的英语卷子摇摇头。焉栩嘉脾气被磨没了,就保持那样的动作堵着他,何洛洛拿着一袋垃圾左右为难。渐渐的,上下楼的邻居多了起来,焉栩嘉好像看不见其他人一样,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直勾勾盯着何洛洛,非要等人答应不可。
有大妈开始议论,何洛洛脸皮子薄,拉住焉栩嘉的胳膊往下拽,“去。”
没有什么抽签也没有什么自由分组,到了地方打好帐篷,何洛洛掏出自己的五三,焉栩嘉抢了他的书就往自己的帐篷放,不由分说,“何洛洛就和我一组吧。”
张颜齐在一边啧啧称奇,“焉栩嘉,你这是什么新式霸总宣布主权吗?”
何洛洛耳根子一红,焉栩嘉楼过他的小肩膀,嬉笑,“要你管?”
张颜齐和姚琛在后面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去钓鱼,何洛洛不情不愿地离焉栩嘉一米多,焉栩嘉又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厉声道:再跑我回去就把你的五三撕了。
张颜齐心下一沉,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许已然发生,只是当事人还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随之而来的还有未来一连串的麻烦与坎坷。
夜间何洛洛翻来覆去睡不着,平时牵着睡觉的粉红豹忘了带了,已经养成了习惯这会儿怎么也适应不了。
焉栩嘉放下手机,问他怎么了?何洛洛在通宵熬夜和拉下脸两者之间权衡,最后壮着胆子选择后者,“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睡觉。”
焉栩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开,“你晚上睡觉还有这种要求?”
何洛洛觉得自己被嘲笑了,翻过身不再理会。焉栩嘉笑归笑,躺下后伸出手牵住他。十指触碰时,何洛洛恍惚了一下,焉栩嘉干咳一声,见机握住他的手。
“要不要一起看鬼片?”
一开始这只是焉栩嘉脑补的各种他以为会看见的何洛洛各种可爱反应,事实上以为哪怕他特意外放了声音,何洛洛也毫无影响地,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焉栩嘉有一点遗憾。
现在的何洛洛,一切都好让他好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看到讨厌的东西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说梦话,好像所有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能在他脑内具象化,喜怒哀乐一点一点清晰。
006
何洛洛换了衣服,抱着小狗正好与回家的焉栩嘉撞了正巧。
于是一个人遛狗就变成了两个人遛狗,在天桥上,下面车水马龙,不远处的轻轨嗖嗖过,何洛洛眼里映着灯光。
他说,焉栩嘉,你知不知道当年姚琛喜欢过周震南啊?
焉栩嘉嗯了一声。
何洛洛又说,你也知道周震南也喜欢他。
焉栩嘉没出声,当默认。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过你呢?
这句话何洛洛没敢问出口。
何洛洛扯了下牵狗绳,蹲下抱起它,晚间山城温热的风吹过他的发梢,乱了他的刘海。
焉栩嘉伸手帮他理了理。
这是一个相当越矩的动作。
何洛洛无法判断这是焉栩嘉对所有有好感的人都会做的小把戏还是如村上春树所说的,如果我喜欢你。
何洛洛不敢去猜想,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除了不能牵手。他退了一步,说,走吧。
那日之后的气氛又开始暧昧不清起来,焉栩嘉买了东西送过去,助理却说被拒收了。约他吃饭,何洛洛每次都说忙,要加班。焉栩嘉也不恼,开了车问了地址在何洛洛的公司楼下等他,何洛洛的谎言被当场拆穿。
“你在躲我。”焉栩嘉陈述事实。
何洛洛摇头,“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你有!”焉栩嘉这一次的语气染上了点脾气,拽过何洛洛的手,强制地把安有追踪器的手表给何洛洛戴上。
何洛洛挣扎无果,同样倔强不服输地瞪回去。焉栩嘉故作凶狠,他说,何洛洛。你一辈子也别想甩掉我。
何洛洛苦笑,“嘉嘉,你好像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够了解我。”
007
焉栩嘉不明白当初那个可爱的何洛洛去了哪里。
18岁的何洛洛是真的蛮可爱。当他跟周震南说到这句话时,周震南平时不怎么睁的眼皮,努力睁到了最大,“你干嘛啊?”
“你不是最讨厌可爱这个词吗?”周震南与他相识的十八年里,焉栩嘉眼里的可爱就跟直男眼里的粉色玩偶差不多。突然把这个嫌弃的词搬出来用了,还用在了何洛洛身上,周震南茫然了一小会儿,看着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翻手机,笑得一脸灿烂心想坏了。拿过手机一看,果然,这不是何洛洛是谁?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人睡觉啊!”周震南还想往右翻,被焉栩嘉抢了回去。“你变态啊?”
好像被变态两个字踩了尾巴,焉栩嘉一下子炸毛了,从地上鲤鱼打挺起来,身高压制,从上而下的近乎是警告的语气,“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
我也没说我在想什么啊。周震南语塞,没再理他,下午和姚琛打完球回来,汗流浃背地,路过客厅正想嚷一嗓子有冰的饮料没有。就瞅着焉栩嘉憋笑地捧着手机等回信息的样子。
“嘛呢,又骗上了哪位姑娘啊?”
他刚想算算这是他第几位时焉栩嘉坐了起来,要笑不笑地靠近他问,何洛洛到底喜欢什么啊?
一口可乐喷到地上。周震南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末了摇摇头,叹息,“焉栩嘉,你完了。”
焉栩嘉还不懂周震南的警告。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懂什么顾忌和阻碍,整个人陷入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纯情,那是他从没有体验的喜悦心情。会满心期待等一个人回复信息,也会因为对方的只言片语情绪起起伏伏。
焉栩嘉最后把礼物定了手表。当他抱着一颗美滋滋期待的心送上礼物时,何洛洛言词里的生疏击碎了他的温柔。
何洛洛拒绝了他的礼物。
焉栩嘉很生气。
这种生气一直衍生到两人不小心在去厕所的路上或者回家的路上单独碰了个面,焉栩嘉总是垮着一张脸,书包带子挎一边,双手插兜,不可一世。但这种表情并不是只对他一人,何洛洛在体育课体测完准备溜回教室写作业,拐过楼角就看见焉栩嘉依旧是那样摆着一张不可一世的脸,压着嘴角,微微蹙眉的样子把面前的女孩子都快吓哭了。
焉栩嘉也不接她的话,看着楼梯转角路过的何洛洛喊了一声走开。所有被拒绝过的女孩子她们都以为焉栩嘉那是讨厌她们。不止是她们,何洛洛也这样以为过。要不然怎么在他转头就要开溜之时拉过他,小臂锁着他的喉,皮笑肉不笑地捏何洛洛的脸,“我喜欢班长。”
——“喜欢你大爷。”
何洛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时候,焉栩嘉愣了一秒,笑得前仰后翻。
何洛洛咬着后牙槽,那几天何洛洛怎么都无法忽视窗口来来回回好几遍刻意路过的八卦目光。
自从那日女孩子眼眶含泪地瞪着看了他两一眼,唰得泪如雨下跑掉之后,何洛洛就成了这一层楼,七个班所有女孩子的众矢之的。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何洛洛恨不得把脸埋进书本里,桌子上的书垒了又垒,遮不住好奇吃瓜和戏谑的眼光。
何洛洛的课桌里开始充满了各种女孩子报复的小玩意儿,何洛洛淡定地将桌子里的虫子扔到了焉栩嘉桌子上。
一向喜欢和他玩幼稚把戏的焉栩嘉这一次没和他怼起来,但他选择了更为恶劣的方式。丢到手边的纸条,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灼到了何洛洛倔强的自尊心。“你怎么还在生气,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一看就是焉栩嘉的笔迹,盯着白字黑字,何洛洛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被戳中,连呼吸都泛着酸涩。他甚至能够想象潦草的字迹的背后,焉栩嘉不把别人当一回儿事的笑。
但这种捕风捉影,在沉闷的中学时代又禁忌味十足的话题,何洛洛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焉栩嘉被终于回来上课的周震南问候的时候,挑了挑眉,我想同他开个玩笑罢了。借他一下子摆脱所有烂桃花不是挺好?
周震南知道自己发小性子恶劣,也不知他这般没轻没重,兴许是国外这几年太开放了,同性恋这事在焉栩嘉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这对一向传统保守的何洛洛来说,是个困扰。
焉栩嘉听完周震南的唠叨,在半夜无法入睡时觉得隐隐有点良心不安,想着发个明天一起上课示好,信息发送却提示自己当前不是好友。
焉栩嘉在被窝里来气,何洛洛也太经不起撩拨了吧。
他暗暗较劲儿,明天绝对不会跟何洛洛有任何交流。可第二天上课,何洛洛坐直了背,别说和他说话,连余光都不给一个,周震南推推他,焉栩嘉扁着嘴去小卖部拿了一瓶冰汽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何洛洛没接,焉栩嘉就放到了一旁。
焉栩嘉昨晚的气势在一上午磨得所剩无几,他发现压根不是他在较劲儿,是何洛洛铁了心不要和他和好。说和好其实也实在勉强,两人撑死了还算半个情敌,但是听说隔壁那班花听说他喜欢何洛洛后,退避三舍了。
思及此,焉栩嘉捏爆了手中的汽水。
周震南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妈的。”焉栩嘉脱口而出一句脏话,“何洛洛该不会是为隔壁那个女的才跟我置气吧。”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焉栩嘉冲过去拍何洛洛的桌子,“你是不是喜欢她?”
何洛洛有些委屈,又有些被捉弄后又不被信任的气愤。
“是又如何?”何洛洛清清冷冷的目光看回去,“焉栩嘉,我真心当你是朋友,请你以后别来捉弄我了。”
朋友。
捉弄。
什么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吗?焉栩嘉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明明以前和周震南他们一起的时候,他从不怀疑这个词,可当何洛洛这样挑出来说,一字一句,都是对焉栩嘉的冲击。
“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
何洛洛沉了沉嗓子,“是。”
焉栩嘉眼底的那点其他感情希望被震得稀碎。他几乎是仓皇跑掉。
十八岁的他没能等想明白,何洛洛答应了蒋妮的告白。
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像被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何洛洛抬眼看他,“我们只是朋友。”
他连跟何洛洛咆哮争吵的立场都没有。
窗外的蝉鸣结束了。
属于少年们十八岁的肆意也飞走了。
只剩下一张张,天各一方的录取通知书。
何洛洛去了重庆,焉栩嘉出了国。两人都没能去当初五人约好的城市。
坐拥一切都焉栩嘉没能守住懵懂的初恋。
倔强的何洛洛最终也屈服于现实的残酷。
008
周震南在他说要准备告白的时候警告他,何洛洛玩不起的。
焉栩嘉只剩下生气,谁他妈和他玩了。
周震南更害怕了,“你认真的?”
焉栩嘉灌了口酒回他,“二十五年来性取向都给他掰了,我又不傻。”他懂得什么叫不能回头的路,可他偏偏已经一颗心都栽进去了,半只脚都踏上了不归路。
现在的他不想再不明不白地错过。
张颜齐放国庆假回来的时候约他们出来玩,焉栩嘉在家里单独打着沙袋。语气不善。“不去。”
周震南就知道是这么个答案,抢了手机补充,“何洛洛也去。”
“哪里?”
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这是。张颜齐吐槽,等人都到了,就焉栩嘉和何洛洛前天才刚一场争执的场面,两人互相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把目光挪开。
张颜齐端着酒坐到人形火药桶身边,抿了一口酒道:你不对劲,焉栩嘉。
焉栩嘉想也不想地反驳,没有。盯着何洛洛和周震南几个一起在舞池跳舞的身影,目光如炬。
“还说没有?”张颜齐抬下巴指着还不太会蹦迪的何洛洛,“那你说说,他有什么好看的?笨手笨脚?你一直盯着。”
焉栩嘉一眨不眨地,甚至有些被何洛洛的动作逗笑。“可爱啊。”
张颜齐两手一摊,这还没什么?焉栩嘉立刻又绷住了脸,“我没有!”
“有些东西,你如果没想清楚,就不要轻易去碰,到时候动摇了别人的心,自己却给不了的话,你就是罪人了。”
焉栩嘉抢了他的酒,“喝多了吧你,神神叨叨的。”他不明白周震南说的你完了是什么,也不明白张颜齐的罪人从何说起,他只是仅仅的,想靠近何洛洛而已。想让他每天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张颜齐又说,“你别把自己憋坏了。”
焉栩嘉笑他多虑,他有什么可憋着不能说的。
舞池中间闯进了一个酒鬼,惊到了众人四处散开,何洛洛想抚一把,却被醉鬼反手摸了一把脸,何洛洛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啤酒瓶子的碎渣溅了一地,焉栩嘉轮着破了口的啤酒瓶子,张颜齐抢了过去,焉栩嘉整个人暴怒边缘。冲上去就是一拳。
好在拦的及时,没出什么事,何洛洛拉着焉栩嘉就跑。几个人岔路口跑散了。
何洛洛看跑得差不多了,才停下喘气,焉栩嘉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一点醒目的红。何洛洛这才发现焉栩嘉自己的手被划了个口子,不大,有点深。何洛洛拉他在吊桥人形通道边坐下,掏出纸,蹲在他脚边替他简单的处理伤口。
焉栩嘉看着他垂下的黑色碎发下扑闪的睫毛和挺立的鼻梁,灯光之下,还能看清他脸上的小痣。这么多天来左心房的那一股痒劲儿蹿到了最高值。
何洛洛抬头问他疼吗的一瞬间。
焉栩嘉心想了。
他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但他想他不会后悔,哪怕是当个罪人。
焉栩嘉牵住何洛洛的手。
“何洛洛。”
宽阔的河面倒映着城市的星光点点,桥中央车水马龙,橘色的灯,白色的衬衫,红色的栏杆,还有少年黑色的眼眸。
“别做朋友。”
朋友不能牵手。
009
何洛洛那件案子开庭那天,焉栩嘉提前下班去等他,几个员工起哄,说大嫂一定赢。焉栩嘉打他们的后脑勺,“胡说什么。”
有不知情者嬉皮笑脸道:“你这么在乎他,谁不知道你们在秘密交往啊。”
焉栩嘉眼睛含笑,“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一对?”
“您每天那个在乎的样子还不是呢?”
焉栩嘉拍他的脑袋,“我们不是一对,别乱传。”
小员工搜了揉眼睛,转过头去嘀咕。什么嘛,明明还笑了啊。
虽然嘴上这么收拾着人,焉栩嘉还是很慷慨的请了所有人午饭,到了法庭外面等着,案子打得很成功,男的家暴,女方很容易离了婚还分了财产,孩子也跟她。焉栩嘉买了汽水想亲自送到那人手上,人群出来,看到的却是和那女的拥抱的何洛洛。
何洛洛在那一秒下意识地慌了一瞬间,他说话从来没这么快过,他说,“蒋妮是对方律师,她只是刚好。我事先不知道的!”
哦。他只字应到。
他早该知道的。
何洛洛亲口说过的,他喜欢女孩子,现在和女孩子抱在一起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焉栩嘉依旧气急败坏。
两人开始了他单方面的冷战。
焉栩嘉和几个人喝酒,有人问他那个小朋友呢?焉栩嘉疑惑于他的用词,抿唇,轻飘飘道:冷战着。
周震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蒋妮被人打了。”
焉栩嘉语气平淡,报警呗,关我什么事?
那个女的抢了他的何洛洛,还有他什么事。
“你个憨批,何洛洛也跑过去了,你媳妇要被打了!”
“艹。”焉栩嘉打翻了酒杯,连西装外套都来不及抓,按照定位狂奔而去,何洛洛那瘦胳膊瘦腿,跑过去处理就是送人肉沙包。
焉栩嘉加快了速度,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赶到的时候蒋妮已经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何洛洛拦在两人中间。他什么家世养出来的,和人撕破脸也不过骂一句猪然后把自己气得半死,这种场合更是笨拙得很,嘴巴还是不饶人,三好学生那一套又开始了。苦口婆心道:打架会被拘留的。
焉栩嘉看他嘴里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对方压根不管,一拳头就要过来,焉栩嘉来得巧,一把拉过人在身后,一个侧踢将人踹开。
“你来干什么?你以为拘留真能恐吓到谁吗?谁都是我这么听你的话吗?”
何洛洛一愣。
委屈的眼泪就要往下掉。“你才不听我的话……”
焉栩嘉正是火在心头,但第一次见何洛洛哭,一下子慌了,有些粗鲁地将他拽到一边。“别哭了。”
何洛洛这会儿眼泪跟水一样哗哗就往外流,焉栩嘉哪儿见过倔强的何洛洛哭过,以前自己无论怎么捉弄他,都是倔强的拿小眼神瞪他,这会儿对方一哭他就没了火气,恨不得把天边月亮摘下来哄他别哭了。
月亮是摘不到的,焉栩嘉叹了口气,弯着食指轻轻蹭掉何洛洛眼角的眼泪,放软了语气,“别哭了好不好?”
焉栩嘉蹙眉咂舌,这男的怎么这么烦人冲上去帮人中间和稀泥,也不想真打出什么事,防守为主,对方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和男人打架,没什么技术,焉栩嘉一躲,那人就冲倒在地上,气急败坏抄起了地上的木棒野蛮得狠。焉栩嘉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眼前白色人影一闪,扑到了他怀里。
木棒敲在肉体上一声闷响。何洛洛攀着焉栩嘉的脖子一个哆嗦。刚才没怎么就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哭包这会儿挨了一棍子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焉栩嘉拉过人在身侧,挑了根木棒捡起来,焉栩嘉黑着脸,打起人来又狠又准,对方个子小力气小毫无招架之力。一脚踹到地上,焉栩嘉抄着木棒一下一下地打在那人的胳膊。
落下的位置都精确地重复到了一个地方,很快出了血,何洛洛没见过这么狠的场面,有些被吓到去拉焉栩嘉的手,焉栩嘉换了只手捏住木棒,动作没停。
何洛洛慌了,他见到血腥场面有些想吐,焉栩嘉眼神一凛,单手圈他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等到警察赶到,几人去了一趟录口供,焉栩嘉指了指一旁受惊扒着他胳膊的何洛洛,“他受伤了,我们要去医院。”
警察看了眼头破血流,胳膊快断了的人又看了眼除了被吓到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何洛洛。焉栩嘉又道,“一会儿我爸会派人来和你们谈。”
到了医院,何洛洛不老实得很,背朝上趴在病床上,被护士抹着药膏,疼得嗷嗷叫的空隙还要抬头问事情低怎么处理了,一会儿又问他有没有受伤,一会儿又问他为什么会来。
突然想起什么的又开始解释,“我和蒋妮真的早就分了,她只是恰好是那个人的律师,因为败诉又被罚了很多钱,那个男的发短信威胁她,她说她怕,我就去陪她下班,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怕焉栩嘉不信,他又要开始解释,“真的分手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若即若离?”焉栩嘉有些些可怜的发问。
何洛洛手中的小刀一顿,长长的果皮掉进垃圾桶,听到焉栩嘉的问题,懒得切开,直接一颗塞到了焉栩嘉嘴里。“你是笨蛋吗。”
焉栩嘉咬着有半张脸大的苹果呜呜咽咽,何洛洛撩开他热湿的刘海,冰凉凉的手掌缓解了燥热
何洛洛鼓足了生平勇气,“焉栩嘉,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000.
周震南听说了没事才放下心继续出差,等他回来刚巧碰上同学聚会,希望何洛洛来做这发起人,何洛洛不敢再让焉栩嘉和蒋妮正面碰撞。于是拜托了周震南,刚好坐上车,姚琛来接他,两个人在外面出租车私家车太多,听不太清,吵得很,过了一会儿才把话筒拿到嘴边,他说,过几天有个同学聚会。
焉栩嘉说哦,语气不咸不淡,那挺好。周震南啧了一声,补充,蒋妮也会来。
电话一时两边皆安静下来。周震南单刀直入,“你来不来?”
焉栩嘉短暂的在脑内斟酌了一番,若自己拒绝,反而好像显得自己放不下,应了下来,问他什么时候。
何洛洛那天刚好决定了买什么车,新手上路,在重庆的弯弯绕绕上迷了方向感,打电话给周震南求助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会场喝上头了,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不是有焉栩嘉这个大活人免费使用吗?”
说来有些复杂,何洛洛那天问了他那个问题后,焉栩嘉没有回答的就自顾自离开了。换了姚琛来照顾他。
姚琛说他是去处理事情了。何洛洛不信的,焉栩嘉家那个能力,哪里需要他出面摆平。就好像当年他爸一通电话就能随随便便的改变他的命运。
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
何洛洛跑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地方,聚会已经过半。他一进场就四处看了下,期待出现的人并没有来。周震南瞅见了他,过去攀他的肩膀说,焉栩嘉去接你了。
啊?
何洛洛拿了车钥匙就准备出去。周震南扒拉住他,“别忙啊,有件事跟你说。”
他凑近了点,“焉栩嘉其实不住这一块。他在东城买了房,你知不知道?”
何洛洛睁大了眼,我不知道。
被周震南拉过来当家属的姚琛惊呼,“你说焉栩嘉跑了大半个中国在这儿买房就是为了回来气死他?”
周震南:妈的,老子身边怎么净是一群憨批。
“焉栩嘉戴那个戒指就是不想你躲着他,让我帮着骗你他有男朋友,实际上他有,他有个锤子。”
周震南又说,“他一直很喜欢你,从来没有说是玩玩的心态,他想追你很久了,可是你说做朋友。”
“他那天抱着我又哭又笑,他说做朋友挺好的,又说才不稀罕和你做朋友。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真的。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没为感情掉过一滴眼泪。”
“你传出恋爱的那天,他抱着我哭,说你是不是真的一直把他当朋友所以才无所谓,他不想和你做朋友,可你身边已经有了人。”
“他早就知道了当年你突然恋爱的事。他很怕你不原谅他的家人所做的一切。他和他爸爸大闹了一场,前天,他又和他爸闹了一次,他爸爸接受他的出柜。”
“其实到他回来那天我都不敢相信,他不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又喜欢他多少,所以一直没敢说,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就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想要你摸摸他的小猫咪。”
何洛洛在电梯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周震南那句话,不够包容的社会,出柜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有时候,也请给自己一次勇敢的机会。
重庆的立交桥和错综的道路真的很多。外面开始下雨了,何洛洛一出大厅,马路对面就是刚好下车的焉栩嘉。
红灯。
何洛洛将手中的一元硬币抛向空中。
正面,再相信他一次。
反面,做个长久朋友。
硬币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沾了雨水落到手中。
绿灯。
焉栩嘉走了过来,撑着伞给他。
“怎么不打伞?”
手中的硬币答案好像不重要了。当焉栩嘉走过来那一刻他就有了选择。
何洛洛微微踮起脚尖,在焉栩嘉的嘴角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