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往往结束于一句“他们从此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真正的过日子，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何况只是神仙般的眷侣，又不是真的不吃不喝不生病，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是多年来的夙愿成真，在一起之后必然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才怪啊！

真正朝夕相对日子久了，黄蓉发现自己对爹娘的认识，真是好像从来没认识过！

那么相爱的人千辛万苦隔了这么多年才在一起，不是应该亲亲我我时刻不分离吗？像她和她的靖哥哥，就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一时看不到就心理发慌，一看到人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黄药师和梅若华却是每天各忙各的。

东邪喜静，醉心武学，书房练功房两点一线。

梅若华却十分钟情于桃花岛的一草一木，经常流连于岛上各处美景，做些糕点美食，悠然自得。

这样南辕北辙的性子，能够相爱简直就是奇迹，可是她想要的是他们和和美美，幸福生活啊！可不是这样……这样……冷淡？

一天中有大半天两人都不在一起，黄蓉急得内心直跺脚，身为女儿却无法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爹娘为了她受了那么多苦，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因为相爱走到一起却因为夫妻相处的差别而分离的例子世上只多不少，可她真是一点儿都无法承受爹娘再分开的苦楚了！

许是她的焦虑不安不知不觉间表露出来了，一向木讷的郭靖某天突然把黄蓉拉走，两个人做贼似的躲在一从桃花林后面。

黄蓉不明所以，郭靖神秘地示意她耐心等待。

正对这片桃林对面很远的地方，是一处观景台，依山傍水，很是幽静。

不一会儿，就见梅若华提着一个小篮子，慢慢悠悠来到这里，席地而坐，摆上自带的糕点果酒，对着这美好的山水美景自饮自酌，好不惬意。

须臾兴许是乏了，梅若华就那样侧身而卧，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郭靖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黄蓉，一脸微笑示意她再等等。

不知道靖哥哥骨子里到底卖什么药的黄蓉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正欲询问，却突然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与此同时的对面，一道青色身影，蜻蜓点水几个起伏，眨眼间就落在了那侧卧女子身旁。

男子高大英挺，眉目傲然俊逸，不是东邪是谁？

黄蓉下意识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眼瞪大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这副可爱的模样引得郭靖心理一阵发热，最后都化成一脸微笑的也向对面望去。

此时那里，一向严肃冷漠的东邪，正神色温柔的望着熟睡中的女子，他动作轻缓地挨着女子盘腿坐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耳边的碎发轻抚到耳后，然后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五指并拢替她遮挡脸上的阳光……

时光仿佛停留在他们周围，他就以那样一个别扭的姿势做着最温柔体贴的事情，而她仿佛梦有所感，嘴角微微浮起一丝微笑，淡雅清丽。

“他们有自己相处的方式，用不着担心，”事后郭靖拍了拍黄蓉的头顶宽慰她，他的蓉儿聪明归聪明，碰到关心的人还是会关心则乱的，“我们只需要祝福就好。”

黄蓉点点头，眼眶依旧湿润，方才爹娘那水边那一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久久停留着，让她感到又高兴又激动。

君子之交淡如水，那么夫妻爱人之间的最高境界，大约就是他们那样了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好。

                                                                                {正文完结}

如题

首先，说说心路历程：

我开始看原著还是比较早的，但真正入坑HP很迟，我身边有个好朋友很喜欢斯教，在《魔法石》重映那会儿拉我一起去了电影院。

也不知为什么那一次我突然get到了斯教，也打开LOF刷起了斯哈tag——我朋友很喜欢这对，然而在刷的时候，我无意中点开一篇斯赫文。

当时这部中长篇还没有完结，我起初也是抱着新奇的态度进去的，但逐渐被吸引，加上太太更文很快，我迷上了这一部。

有了这一篇的引子，我慢慢看了一些斯赫cp的作品，也漫漫发现了二人之间的张力。

对于这对cp的分析有一篇我觉得讲得很好，可移步【授权转载】斯赫cp是如何形成的？ 

于我而言，灵魂伴侣式的cp永远是心头爱，这是一种心灵上的理解、认可、陪伴，由此达到二人之间的平衡。斯赫对于知识的共同追求就是如此，这让他们有更多的交谈内容，更容易读懂对方，更加欣赏对方。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爱人不只是能够温暖他救赎他的太阳，他的身份、他的性格，包括他后来的立场，他更需要一个陪他站在光与暗之线上，能让他托付背后的战友，同时，他过度保护自己的性格也需要一个包容的另一半，赫敏是个不二之选。

赫敏·格兰杰，她的爱人不只是能够与她拌嘴逗她开心的欢喜冤家，她成熟的心理年龄更需要一个阅历丰富的前辈或年长者，同时，她敏感的内心也需要一个可靠的另一半，西弗勒斯是个不二之选。

他们是真正合适的，虽然感情不是合适说了算，但如果他们真的有更多靠近彼此的机会，不一定不会产生情愫。

于是，我爱上了这对cp，也看了各种类型的文，战时，战后，time travel。

下面，我推一些我比较喜欢的斯赫同人（排名不分先后）：

先是长篇：

LOF原创的：

『斯赫』奶油蛋糕味硬糖（HE）

放的链接是合集第一篇，这是一篇“早餐”。它的前几章由小甜饼组合而成，后来开始有较明显的剧情，非常喜欢太太写的斯赫互动，非常有爱。同时，犹豫前期多为片段式，后期call back的时候会被狠狠触动到。

（番外是🚗）

【斯赫】从前的我

放的链接是合集的第一篇，这是一篇“午餐”。是赫敏穿越到20年前遇到七年级的西弗勒斯的故事，太太对原著挖得很深，且整个时间线非常具有逻辑性。

【斯赫】这都是纳威的错！（完）

放的链接是合集第一篇，这是一篇“晚餐”，也是我无意点开从此打开新世界的斯赫入坑文。行文流畅丝滑，全文篇幅较长，前期更直观的感受是文风幽默，后期会被斯赫之间对彼此绝对的忠诚而感动。

不得不提太太与另外两位太太的梦幻联动，文中的两个新角色人设都非常可爱，拉文克劳的同人文手和斯莱特林的健忘症小姑娘。

本文中最戳我的是对双面间谍的描述，和决战之前莱拉和塔尔的动员。

SSHG\蜘蛛尾巷的夏天

放的链接是合集第一篇，这是一篇“夜宵”。是一篇战后文，这篇文更加表现出斯赫在和平年代可以因为相同的兴趣、相近的思想而慢慢贴近。

太太的文笔真的很好，我就因第一张一段“阳光下蜘蛛尾巷”的描写而垂直入坑这篇文。

非LOF的：

The Second Life 双重人生 （网盘，斯赫经典，战时文）

情陷时涡 （暂时找不到文源，time travel）

Heart Over Mind 意乱情迷 （网盘，我最喜欢的一篇，战时）

Hinge of Fate 冥冥天意 （网盘，Harry Ron形象很好，Draco形象也很立体，卢修斯是混蛋，老邓幸存，绅士斯经典，战时）

Time Mutable Immutable （ao3，双向师生time travel，点链接看详细推文）

The Pilot Purgatory Program 炼狱试点计划 （ao3，极度有趣，含SBSS友情向，哈卢，德金，战后，点链接看详细推文）

说到《双重人生》就不得不提LOF一位太太为它写的两篇续作

Reason/原因

Relife/重获新生（这一篇真的很赞，融入了东方道法和麻瓜科技）

再是短篇：

LOF上的（基本是外网翻译）：

The Quite Space Between Love and Hate 爱恨无声处

We Were Ghots 我们曾是幽灵

Bleeing Colors 弥散的色彩 

Tell Me How You Really Feel 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痴狂 （LOF原创）

Here I Am Not 我不在这里

理解 心愿巫师 （LOF原创，这两篇同一个作者，很细腻）

文澜上的（外网翻译）：

拘留检讨册

那从来没发生过！

Meetings 相遇

十六分钟

Partners in Low 婚姻法

An Unexpected Encounter 邂逅 （🚗）

The Unlikely Matchmakers 奇妙的媒人 （强推，语言幽默的极致，这篇里的哈利和罗恩特别可爱）

A Little Problem For Severus 小问题 （🚗）

Secret Identity 秘密身份

An Hour of Snape 一小时的斯内普 （🚗）

当你不再吐出花朵之时

知子莫如母

To See and Keep Silent 看见并保持沉默

其他地方的：

The Mirror's Reflection Debunk 揭露魔镜的倒影 （网盘）

Extra Credit 额外学分 （b站上有这篇的朗读，🚗）

Pride and Prejudice(but make it SSHG) 傲慢与偏见（斯赫版）（ao3，非常好看，核心矛盾与《傲慢与偏见》相近，很喜欢这篇的德拉科）

Yes, Sir. 是，先生。（ao3，小圈关系）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优秀的作品。

暂时完结

————————————————————

二编：

再次回坑忍不住多刷曾经看过的文，特此感慨。

​hp的斯赫cp大概是我唯一会无数次回坑甚至重温看过的二创文的cp了。

首先，​hp是我万分心动的欧美奇幻+哥特+暗黑学院风（风格buff叠满）。hp于我而言，最有价值的地方，最可能经久不衰的地方，如我前两天深夜所想到的，只有我们曾在幻想作品里窥见的理想主义的灵魂，和承载爱与故事的魔法，才能拯救我们未来不断被现实磨灭的灵气。hp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它的世界观已成为绝大多数同人二创必有的au，它也诞生了《和玛丽苏开玩笑》这样深入原著拓展出整个童话世界的二创作品。

​其次，赫敏·格兰杰，我姓名由来的原因之一，一个比我好学比我有行动力，又拥有我内心偷偷宣誓的勇气的女孩，她在同人文里的行为，她的主动性，是我最能代入和认同的，相比hp中其他女性角色和原创女主。

​最重要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可以说是集齐了我所有xp的典型intj，创伤，渴求，失去，悔恨，隐忍，刻薄毒舌带着冷幽默，却默默发自内心地坚定立场保护学生。我身边和其他文学作品中也不乏这样性格的人，他们通常觉得“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而事实上，你们带给身边人的比你们想的多得多。

​斯赫cp，师生智性恋，灵魂伴侣式契合的人设，带去西弗勒斯的最后一个关键词，救赎。这一对是我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在国内外都有不少优秀长篇同人的cp，那些同人文中对双面间谍这一立场的阐述，对学院凝结力的表现，不输原著，甚至在某些点上超越原著。

​我将永远热爱。

第九卷   灭绝   一首梨花辞，几多伤离别

第十九章

“非明教之人不医？医者当有济世之心，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胡医仙医术如此高明，又怎么会立下这样……没道理的规矩？”

芷若因为意外语塞，甚至因为同为医者，对其做法带了些天然的不认同。她一直都对胡青牛的印象很好，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背离医德的决定，并为此隐隐有些怒意。

杨逍实际上并不觉得胡青牛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有本事就有权利决定自己如何行事，救与不救都是人家的自由与别人有何相干？

依他自幼接受的教导来看，他们桃花岛的祖师爷也精通医术制药，但若真遇到什么不入眼的人为疾病所困，不要说出手施救了，怕是死在他脚边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这便是他们桃花岛的做派，又有谁敢多说半句？

只是他的青青毕竟是个小姑娘，姑娘家心软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当初若不是她心软救了中毒的自己，说不定他就英年早逝了。

于是，虽不赞同她的观点，杨逍还是出口解释了一句：“此事说来也是有缘故的，这胡医仙早前也如你一般有副菩萨心肠，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无奈这江湖人心险恶……”

杨逍耐着性子把胡青牛和鲜于通那个小人的那些恩恩怨怨简单告诉了芷若，但毕竟有些细节涉及到胡青牛妹妹的清誉，他救人之后虽也能猜到一些，只是胡青牛对此事讳莫如深，他一个外人更不好随便将对姑娘家不好的猜测说出去，便略过了其中的重要症结。

显而易见，简化版的恩怨情仇把芷若听得云里雾里，并不觉得这事儿能成为一个医者违背医道精神的理由。

只是说到这儿，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此说来，我也是他定下这古怪规矩之后接手的病人，也一样不是他们明教的人，他又为何会救我？”

杨逍明显神色一滞，有些事他原本是打算在路上找个时机跟她说的，可是之前看她对明教有些偏见，他也就没能开口。

而眼下……他知道这依旧算不得什么好时机，可是这早晚都要坦白的事情这样拖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芷若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迟疑，直觉有什么事情在脱离她的掌控，语气难免有些刻板道：“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杨逍自在逍遥惯了，还没有什么人会用这样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下意识皱了下眉，最后那一丝想要缓一缓再说的念头也消失不见。

想要什么样的伙伴，结交什么样的兄弟，实现什么样的抱负，喝什么酒，读谁的诗……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是他无论爱上什么样的姑娘都该自己决定的事。

芷若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着杨逍的眼睛眨了眨眼没有开口。

“你如今已经是峨眉派的弟子了，我陪你先回一趟信阳，把此事告知伯父伯母后便要送你上峨眉山了。”杨逍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可是你也知道，我自幼在师父跟前长大，虽师门不在中原，但也没有改投其他门派的道理，将你送到之后，我们便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分开？可是我们才刚刚……在一起。”

芷若有些懵，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跟师兄侧面打听过，峨眉有不少师姐在出师成年后嫁入其他门派的，还有几个因为嫁给了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就将家安在峨眉后山，师父也是允许的，她没有想过她会跟杨逍分隔很远。

最重要的是，从她与杨逍心意相通到现在，一直都处于颠沛流离、聚少离多的状态，怎么就又要分开了呢？

“我们是有婚约的，待我成年，师父便会考虑我们的婚事的，你完全可以……”

留下来。

看着杨逍的眼睛，她却没能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的确，她了解他的，杨逍人如其名，最爱的便是自在逍遥，如果他愿意为一个人留在什么地方，那也只会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谁的挽留。

他今天跟她面对面的坐在这里，还开了这个口就证明他已经想好了，有些话说与不说或许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哪怕是手被心上人握在手中，也依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温暖。

杨逍没有感觉到芷若内心的种种，见她没再说什么就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想要我留下，可是青青，就像你一直向往峨眉一样，我也有想要追求的东西，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是很难得的，像我这样的人能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去追随的人就更难得，而现在我找到了。”

“你是说阳顶天。”

这是个肯定句。芷若这两天跟明教那几个人同行，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也看得出那位担得起一方豪侠的名号，与师父风陵师太那种让人心生敬畏的气质不同，阳顶天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若是以前，知道杨逍可以遇到这样值得追随又志同道合的人，她当然只会为他感到高兴，可如今……

阳顶天，是明教的教主；而她，注定是明教的敌人。

芷若想到原本的方艳青留下的那个“杀死明教光明左使”的愿望就觉得透不过气来，面色也随之苍白起来。

杨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担忧地扶住她的肩，着急地问道：“青青？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有毒素没有清干净？我马上去找胡青牛过来！”

杨逍说完就准备起身去寻人，但手却被芷若紧紧抓住了。

“你要加入明教对不对？”芷若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别说这些了，我去找大夫。”

杨逍刚要拽出自己被紧抓着的手，就看到芷若红着眼睛，抓着他的手也不断收紧，偏执道：“你先回答我！”

杨逍知道自己不给她一个答案是走不出这间房门的，只好答道：“没错，我是打算加入……”

“不可以！”芷若没有等到他说完就急切地打断了他，“你不能加入明教。”

杨逍被她偏执又隐隐有些疯狂的样子惊住，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在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强制干涉他决定的姑娘，到底为什么会对明教有这么大的偏见？

“青青，你冷静一点，你不同意我加入明教，总得先有个理由吧？”

“你别叫我青青！”

芷若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又想起原身方艳青那个如诅咒般的愿望，愈发急切地分析陈述道：“明教有魔教之称，说明一定有教众打着他们的旗号做了很多坏事，他们如今的鼎盛全赖于阳顶天高超的武功和个人凝聚力，一旦失去这样的领袖，他们只会是一群拿得起屠刀的乱民……”

芷若越想越觉得明教如今的煊赫背后隐藏着各种危机，而且她的直觉也不曾出过错。她认为自己是为了杨逍好，却不知道杨逍早在她不让他叫自己青青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她早已失去理智。

“你……”杨逍打断了芷若的话，他真的不想再听见她说明教种种不是了，他不是垂髫小儿，不需要别人帮他分辨是非。

“我觉得你今天可能是累了，既然你觉得你不需要看大夫，那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芷若没想到她的一番忧虑换来的是杨逍这样拒绝交流的态度，气的险些发笑，又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让她不知该如何弥补。

“你是非要加入明教不可吗？”

“我就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杨逍觉得自己已经在竭力克制对这件事的懊恼了，可无奈她就是揪着不放，“你如此讨厌明教总得有个原因吧？不要跟我说那些正邪势不两立的不羁之谈，我们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你若是还信这些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信的不是那些别人的言论，而是真实的所见所闻！”芷若也被杨逍不耐烦的样子带出了火气，“孤鸿师兄的家人就是为魔教败类所害，心疾也因此而得，而如今他们享誉江湖的神医却宁可违背医道拒绝医治，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魔教做派？！”

“呵呵。”杨逍听到此处却突然冷笑了两声。

“这说来说去我总算是听明白了。”他收回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心底的怒气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说到底，你之所以对明教会有如此深的偏见全都是因为你那个师兄。你自己数数，从我带了胡青牛回来给你看诊你跟我提过多少次孤鸿子了？如今你还为了他跟我吵成这样！”

“这跟师兄有什么关系？”芷若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在说明教吗？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吵架。”

“因为明教？因为明教你至于对一个救过你的大夫言辞那么刻薄？”杨逍此刻只觉得心底一片清明，气头上的话几乎没有过一下脑子便脱口而出，“我冒死求得医仙出诊没见你多问几句，倒是觉得你关心起你那位师兄的样子，更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杨逍！”芷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惊恼之下甩出去的广袖打翻了桌上的茶具。

“啪啦——”

清脆的响声让两个争吵不休的人停了下来，却在看向对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回避了对方的眼神。

少年人的情感有时就是如此，就像茫茫大海中两个同舟而行的旅伴，面对风雨时他们并肩携手选择共担风雨，却又在上岸后因为向往不同的风景决定分道扬镳。

-------

不了避免地爆发了争吵😣

光明顶，美艳的新妇揭下头顶珠冠，满掌珍珠尽数成为粉末。 

“各位亲眼所见，是他负我，非我负他。自今而后，周芷若和姓张的恩断义绝。”

01

教主跑了。

杨左使心想：坏了，明教才收点份子钱当外快，改明就得退回去了。

但是他发誓，自己也就是那么一想。谁让光明顶除了他，没几个心思细腻记得思考经济的大好中年呢？光明顶说烧就烧，重建不要钱吗？六大派围攻之后损失惨重，补充新成员不得发津贴吗？新教主每天一副“你们为难我我分分钟不干啊”的架势，他也不能用这种事情再去打扰那个年轻人，只得能解决的都自己解决。

话扯远了，正当上一秒他在担心今天的婚事要告吹的时候，周颠，这个风一样的散人，难得脑子清楚地说了一句。 

“完蛋了，杨逍，这下我们明教和峨眉联姻完了！”

白眉鹰王叹气，韦一笑频频点头。

洗白容易吗？又陪笑又出力，好不容易打到happy ending，出来隐藏关卡，莫过于此啊。

周芷若正欲起身轻功飞走，这句话不知怎地传到了她的耳中。新妇心神剧烈，三分赌气道：“难道你明教只有张无忌一个男儿不成？” 

贝锦仪已经拔剑打算在线battle了，结果掌门一开口。

她想，完了，小掌门疯了。

九门许多派的来人，眼睁睁看着那个面容充满冷意的女子发声。

“张无忌不思大局，然明教与我峨眉共同抗元，现门下弟子早已同行多时，若反目成仇，只怕日后心生芥蒂。私情事小，民众事大。”

“杨左使，你想不想与我成亲？”

武林中人差点把兵器纷纷掉在地上。

这转折，是不是有点快啊。

杨逍早年间就学会了一门功夫，叫做“在开会时若无其事地走神”。他练到什么程度了呢？这么说吧，能一边想着今晚明早直到后天的菜谱，一边走出来威胁来挑战阳顶天的韩千叶。

“要么你走，要么我杀了你。”

——我怀里装筷子了没有，今天明教大厨房做鸡腿限量五十个，一定得抢在一顿吃三十个的周颠前面拿饭。

结果毫无征兆被点了名。他心下茫然，面上自若。 

“周掌门说笑了。”

02

杨逍早知自己交友不慎，但是今天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的社交化辞令一出，明教众人先是微微一愣，接着……

周颠：“我说周掌门，是，是我们教主对不起你，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你就说选谁不好吧，选杨逍，他都多大的……”

颠而倒之的五散人同志发现，杨逍虽然年纪在那儿放着，可他真的不老。也就是胡子看上去成熟了点，但仔细一看，这小子还是年轻时的小白脸样儿啊！总感觉说他年纪大不是很有说服力。

白眉鹰王也皱眉头，好好的外孙媳妇，变成同事媳妇，这同事还比他在明教中高一个等级，以后得叫……“弟妹？”

殷野王听到老爹的分析脸都绿了，本来是子侄辈，现在他爹管人家叫弟妹，他叫啥？婶婶吗！

“不行不行，这不合适！”

范遥倒是突发奇想：“周姑娘，周掌门，虽然杨左使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教主以下地位最高的，又统领教务，一样能代表我明教与峨眉修好之意……”

呃，没毛病啊，教主不行选左使啊。

眼看着他就要把大家全说服了，那个转折的“但是”还没有到来，杨逍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

周芷若没有吭声，她开口之后自己也愣住了，但是主动求亲这话，已经是一个女儿家能做出的极限。 

幸好她还有丁敏.杠精.君，后者虽性子恶劣，对峨眉也算真心：“你们再出言羞辱我们掌门，休怪我们峨眉不客气！”

“当谁真的稀罕你们明教中人不成！”

“我们峨眉，从此，同你们……”

“师姐！”周芷若朝她摇摇头，阻止了她的话。她再次看向对面人群中眉头紧锁的男子，道：“杨左使，你可想好了？”

明教天团现在已经开始劝杨逍了。

“姓杨的，这可不是坏事啊。”

“杨左使，周掌门配你，那……啧啧。”

杨逍盯着她的眼睛。 

两派决裂万万不行。

丁敏君那句话最终没能说完，可见她确实有心修好，只是，为何偏偏是他。

“我曾有妻子。”是你师姐。

“我是下堂妇。” 怪你教主。

都是二婚，谁也别说谁。

最后，看着这个年龄和不悔相差无几的女孩，杨逍还是心里微微一软。

“何出此言，世人皆知，周掌门是顶天立地的女中豪杰。”

围观一场大戏的人表示：还是你们会玩。 

大家纷纷像瞎了眼一样地送上了新婚祝福，好像换人这事儿根本没有发生过。他们也绝对不会回去之后就给江湖日报投稿：惊！少女嫁老伯！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03

周芷若其实不只是一时兴起。

她很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师父灭绝痛恨此人，不止一次说过他是邪魔外道，害死峨眉两名重要成员。

但是，那日围攻光明顶，杨不悔自陈其名，她便知晓了纪师姐与他当真是两情相悦。可他不曾解释，宁可背着淫贼的名头。冰雪聪明如周芷若，知道这是不愿意毁坏师姐的名誉。

被迫失身的女侠令人惋惜。

自愿不悔的佳人遭人嘲讽。

她想，她是不如纪晓芙的。她向师父发过誓，不与张无忌成亲，却还是贪恋此情。结果，活该她在婚礼现场遭人羞辱。

可抗元大业万万不能有碍。

四女同舟，她在心里恨极了。她爱过张无忌，真心实意。不为他的教主名头，也不为他武功高深。彼时寻到那方手帕的时候，比起有着玉面孟尝名头的宋青书，张无忌还只是个断腿狼狈的曾阿牛。说实话，无论是相逢于微末的蛛儿，还是共患难的小昭，她都会觉得没那么生气。只是，为什么非得是蒙古人，是肆无忌惮的赵敏？赵敏初见张无忌的时候，他就是威风凛凛的教主了。此女到底是爱他这个人？还是爱那份光鲜耀眼的英雄气概？

然而这一切早就不再重要。 

如今，她要成为杨夫人了。

宾客散去，杨逍想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洞房。他只踏进半步，便低头拱手道：“周掌门……”

“你还叫我掌门？”

“周姑娘……”一身红衣的左使没能克服心理上的荒谬和羞耻，老牛吃嫩草，一世英名，唉。只他素来体贴，想到她的委屈之后，便体谅起这个不易的少女。

“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教主回来，再论长短。”

“杨左使！”周芷若听对方提起那个没心没肺的薄情寡义之徒，顿时心生不悦，她起身来到他面前，“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自己？” 

“其一，我堂堂峨眉掌门，既已出嫁，便不会轻易更改。”

“其二！你明教左使大人，连让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那么，你待如何？”杨左使气性终于复出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周掌门难道真要与我做一世夫妻？”

他以为这样能吓退小姑娘。

周芷若忽然笑了：“有何不可？”

杨逍不是宋青书，他心怀大义，而不是只装着一个妇人。

他也不是张无忌。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04 

这段时间，他对她真的很好。

也许只是出于对未来教主夫人的照应，光明顶上全是糙汉子，只有养过女儿的杨逍会注意多些。让手下为她准备衣裳，招呼厨子特意给她做素食，而且还知道她不饮酒。当然，后者可能是因为纪师姐。

很早就失去父亲，在严苛的师父和不怎么友善的同门下小心翼翼生存的周芷若，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样成熟的体贴。张无忌满心都是赵敏，令她不安，于是她便常常闹着要他赌咒发誓。那人眼里的疲惫，她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她太没有安全感了，也太想要一个家。

每当二人闹过一通，回房后，看到诸多事务准备周到，尽管来自于侍女和手下。若没有人吩咐岂会如此？周芷若很快察觉到是杨逍在帮她。

那一日，她不过素了一张脸，什么都没说，第二日，杨左使交代人给她采买的胭脂水粉就上了山。

所以，在听到峨眉明教联姻被毁，想到或许影响大局，她鬼使神差地提了他的名字。

他看上去，可真像个好夫君啊。

眼下。 

“好夫君”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周姑娘，不儿和你差不多大。”

“杨左使，武当六侠比你又能年轻多少呢？”

这倒霉孩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殷梨亭大概比他小一个周芷若吧。

05 

没了教主，明教只能清仓大甩卖，法王二使五散人，统统二十块。

那是不可能的。

抗元主线还是要打。杨逍在诸多同门的“你个老小子真有艳福”的调侃下，一路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前去处理事务。

“峨眉派最近情况如何？”

他就不明白了，这丫头一个掌门怎么不回去干正事。

“很好。”

周芷若貌似冷冰冰地说道。

她觉得这几日过得很不错，吃得好穿得暖，路上一点不用自己操心，每天就是努力练功，九阴白骨爪一日千里。

杨逍有一次漫不经心地道：“丫头，欲速则不达啊。” 

她并未当着他的面练招，不觉为对方这般敏锐和见微知著震惊。接下来，周芷若在心里担心，自己在灵蛇岛上做出的那些事，这个聪慧的男人是否早就发现了。

他会怎么看我呢？

觉得我是个毒妇吗？

虽然九阴白骨爪不能当面练习，但是其他的还是可以的。自从失去了师父，又跑去夺剑，接下来再去明教，周芷若身边已经很久没有武艺高绝经验丰富的人对她进行教导。门派里，为了维护掌门的威严，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摸索。

而杨逍是个出道极早的顶尖高手，天赋经验一概不缺，于是，偶然间得到男人的随口提点之后，周芷若便下决心，该问就是要问。

反正他和师父是仇人。

如果师父真的变成鬼，还能托梦给他不成？

既然没机会说她的坏话，她想干嘛就干嘛。

杨逍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不吝于指教这些。又发现她的确天资聪慧，倒是越来越有几分教习的趣味了。 

二人的话题从武艺渐渐发散开来。有时候也会说些别的。周芷若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她爹是个船夫，可她娘是世家落难的女儿。小时候，爹常常对她说，娘是个才女，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酒花茶都游刃有余，穷苦落魄的生活中也能找到几分雅趣。

可是她没学过这些，峨眉派会教弟子读书写字，但是再多的便没有了。毕竟，他们是江湖儿女，不是大家闺秀。

有时候，她会心底暗暗有些羡慕，看到赵敏的诸多师父，也会想着，假如我有机会……但是，师父待她很好，峨眉养育有恩，她怎能奢望更多呢？

况且，灵蛇岛一役之后，她那些天真的少女心事，早就随着汹涌海浪和手中鲜血一去不返。

但是杨逍几乎什么都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经济兵略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周芷若好奇问他的时候，他只是一副回忆的模样，然后说了一句。

“师门传统。”

杨逍师从程英，桃花岛的程英。

从师祖黄药师开始，他们门派便均是文武全才型的人物。养育不悔的时候，他也想好好教女儿，但终究心中疼惜晓芙遗留下来的血脉，将女儿宠上了天。不悔什么都会一些，只是没有逼迫，便做不到极致罢了。

周芷若则不同，这丫头有股执拗劲，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见他弹琴，有跃跃欲试之意，杨逍本来打算随便教教，可她竟然宁可少些休息的时候也要苦练。一边不忘练功，一边认真习艺。

若他是夫子，肯定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但杨逍不是，所以，他真的有点心疼这个年轻姑娘。此等魄力，唯有自知无人可依才能养成。

他没有劝她，只在生活上更照顾了些，就当他又多了个女儿吧。

06 

本来该当夫妻的二人陷入了“老父亲慈祥”模式，没人觉得不对。周芷若自己对情爱知之甚少，她觉得眼下很好，杨左使对她比以前更好了，有时候还会帮她出一下主意。

杨逍觉得这是权宜之计，他心怀纪晓芙，难道真的还心生二心吗？他即便不是君子，也不会贪恋一个少女的青春。

故事差不多要僵持了。 

这时，我们的反派前来救场。

宋青书崩溃了。 

防了半天张无忌！

没想到最后是杨逍！

他在路上截到了落单的周芷若。 

周芷若知道他对自己有情，又心叹男女之事果然常不如人意。她没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

二人推推搡搡，情绪激动的宋青书着急之下，拽开了她的衣袖，完好无损的守宫砂映于眼前。

他又惊又喜。

周掌门十分生气，觉得还想给他个面子的想法实在太不成熟了，当即打了对方一掌跑掉了。

回到住处，她越想越觉得丢人。杨左使到了家，便看到一个眼泪汪汪的少女直扑上来。 

“你为什么不要我！”

07 

“师姐就那么好吗？”

话一出，杨逍脸色再无一丝暖意。

周芷若低下头，自知失言了。

但是，她只要想到，在张无忌心里，她比不过赵敏，在他心里，她也比不过师姐。总之，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周芷若的，是吗？

她虽然已经比以前心狠了许多，可是，面对杨逍，总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他实在是有一双能看穿人内心的眼睛。

几日后，她便厌恶起他看得太过透彻。概因杨逍以护送她回峨眉为名，辟出一队人马。

“这些日子，我觉得你也想开了不少。周掌门，你我未签婚书，拜堂什么的也只是个过场，你大好年华，何必蹉跎在一个老头子身边呢？”男子表情淡然。

“你不老，我从没那么想过。”她急急说道。

“你知道吗？不悔已经有孕，我已经是外公了。”

08 

杨逍醒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床褥，心中第一次感到了“无措”这种情绪。

周芷若想了很多，她想到了赵敏的“偏要勉强”，小昭的“为奴为婢”，殷离的“阴间夫妻”，觉得自己就是手段太软了。

她还想到了杨不悔的勇敢。

纵然没听过故事的细节，但是，殷六侠，一个武当教出的侠客，必然不会主动对故人之女出手，定是不悔努力争取，才实现了这份姻缘。

她为什么不能有一次，留下自己喜欢的？

当她从包裹里偶然发现上次偷赵敏的十香软筋散还剩一点的时候，这个想法就越发大胆起来。

她看着瘫倒无力的杨逍，心中奇异地升起一股满足。纤细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黑衣姑娘眼神痴迷。 

“这下，你哪儿都不能去了。”

杨逍想骂娘。 

半个时辰后，他觉得自己骂早了。

因为周芷若像小女孩玩布偶一般，先是给他梳了个头发，又给他喂饭，最后，在他体内莫名一阵灼热的时候。

她说。

“我也想要。”

苦苦相劝还是严厉斥责都没有用，最后还被点了哑穴，杨左使很想问，姑奶奶，你想要什么。

“……你说，不悔有孕了，真好。我觉得有个孩子很好，杨逍，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杨逍想给昨天的自己一拳。没事提什么外公！这下好了！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锦被翻红浪，云歇雨收。

消魂，当此际。

消魂，当此际。

消魂，当此际。

第二日清早。 

纵然有十香软筋散，但是她毕竟没把他绑起来，杨逍看着睡得迷蒙的小姑娘一头青丝散落床边，抱着他不撒手。

红痕暧昧，香肩半裸。

白皙的手臂上，守宫砂无影无踪。

杨逍穿好衣袍，修整起身。再看去，女子仍无知无觉。

正当他因为这信任感到心情复杂的时候，她醒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睁开，初时还有一些迷茫，对上他双目的那一刻，霎时间清醒。

最疯狂的一刻过去，周芷若冷静了不少，直视杨逍不过数臾即转过头去。

“你走吧。”

这台词似乎哪里不对。

这样想着的杨左使眼神锐利，没有说话。

——丫头，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灭绝那尼姑到底教了你什么？

他没走。

这个认知让周芷若有些隐隐的喜悦和希望。

“解药呢？” 

微弱的喜意如同树梢上的薄雪，在阳光下瞬间不见。

拿了解药的男人对周掌门拱手示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内，只穿着一身亵衣的姑娘静静地坐着，她慢慢蜷起双腿，双手抱膝，直到将头完全埋入其中。

低低的抽噎浸出湿意，蔓延了整个双膝。

最后一次了，我只哭这一次。

周芷若这样想着。

 “倒霉丫头。”

一声叹气在门口响起。

片刻前。

面无表情的左使大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路上一掌掀飞了一棵可怜的树。

杨逍用力闭上双眼又睁开，他很少为难和纠结。 聪慧过人，运筹于心如他，向来走一步算十步，他从不允许事情在偏离状态前行，虽然看似桀骜不羁，实则每一步都目标明确。

他的人生中很少有什么意外，上一次，是纪晓芙。

本来是为了气气找茬的灭绝师太，谁知最后爱上了那个抓回去当苦力的姑娘，失了铁焰令又丢了心。

这次，则又栽进了峨眉女侠的手里。

他知道她的心意吗？当然。一开始是为了气教主，不管不顾，非要把他架在火上，裹进这趟浑水。后来，他看得出她心思大变，知道聪明人最容易钻牛角尖，一念恶，一念善。于是多用些杂学转移她的注意力，又催她不要在武功上急于求成。

至于赵敏在婚礼上所提的灵蛇岛血案一事，杨逍亦猜到，这小白兔多半不清白。

但是那又怎样。

他杨逍，什么时候是个僵守戒律的好人了？

这浑浊的江湖，从来没什么绝对的白。

后来，她眼中的情意逐渐浓烈，直到他不能忽视。

杨逍当即决定，二人必须分开。

这丫头看似坚强，实际上心中常不安，又值与教主分离之事发生不久，觉得他好，不过是一时错觉。

但是，没想到，一眼看不住，一个正道的佛学门派的掌门，居然都会下药了！

09 

漆黑的汤碗上热烟袅袅。

“这是什么药？”

“昨日，不该留的。”

周芷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逍，你什么意思！”

他说得隐晦，但是她还是懂了，正因如此，怒不可遏。

她又羞又难过，嘴上却不服输。 

“我不喝！你没资格管我！”

难道我就这般不好吗，甚至……这样你都觉得不配吗？

“那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

“冷静下来了吗？”

良久，他淡淡地说道。

周芷若见他没有真的离开，情绪终究好了些。

杨逍手指轻敲着桌子，没说话，直到周芷若越发紧张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眼下，还是抗元为重……”

“你！”

“听我说完！”他按住她的动作，对上了她的双眼，很是严肃。见杨左使十分认真，周掌门也知道，这就是最终决定了。

她心里苦涩。要知道，他的决定罕少更改。

“周芷若，你是峨眉的掌门。这场婚约，本来就是为了抗元大业……”听到这里，她打算说些什么，但是被他投来的眼神制止了。 

“我，杨逍，发过誓，一生只爱纪晓芙一个女人。” 

“但是纪师姐……”

“我知道她去世了，可在我心里，那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成婚一开始不过权宜之计，现状实非我所愿……”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事已至此，周芷若，我不能保证别的。日后，我有生之年，都会护你平安。你想当杨某的妻子，便可以当。不想当的时候，直接告诉我，无妨。”

“那日是我不好，随意同你提起离开之事，你年少气盛，不免一时偏激，这都没什么，年轻时谁没有糊涂的时候。但是，此事到此为止。”

“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这一段有理有据，一开始，周芷若听到那声妻子时很是惊喜，杨逍也看到了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停下自己的话。

但是他不能。

“……日后这段姻缘，若你的意中人有何不满，你想说是杨某以老欺小也好，手段卑劣也行，都可以。反正杨某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

“你可真是体贴。”她语带讥讽。 

杨逍假装没听到，继续道：“不悔已经出嫁，带了不少嫁妆，坐忘峰所有私产，待我百年之后，全部予你。”

这下周芷若真的愣了。

“不有损明教的前提下，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喜欢我照顾你也行，即使日后你回峨眉，我依旧派人打点你的起居。” 

“我不是为了这个！”她终于着急了，“杨逍，我不是图你对我好……”

在他了然的目光下，她忽然有点心虚：“也许一开始，我是喜欢你的体贴，但是，但是……”

“芷若。” 

他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周芷若看着那从来一身书生长袍，儒雅潇洒的男子叹了口气，他从容的表情换了，眉头深深地蹙起。 

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又是那副平静对话的神情。

杨逍勾起嘴角笑了，脸上没有喜悦，只是有点嘲讽，又有点悲伤的模样。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10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杨晟千问自己的爹爹。

“后来啊……”

杨逍又想起那个傍晚。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比想象中更久。

她没有再越雷池一步，也没有提过离开。

张无忌携赵敏回教，见到新任左使夫人尴尬又庆幸。毕竟想当初离开喜堂的时候，张教主有一瞬间真的感到了解脱。

战少林三渡。

他救教主受了伤，倒霉丫头没哭，之后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和张无忌一起挑战，结果还真的赢了。

杨逍被送回教派，她一言不发，只从头到尾红着眼眶。

但是后来她还是生气了，只因为他说：“教主心中不是没有你，若你想挽回，其实有机会。”

“怎么，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你还要帮我。”

他摇摇头：“他是教主，我永不会对他动什么手脚。”

“可他心中有你，这也是事实。”

几日后，传来消息，胡青牛夫妇不在了，他此次受伤，于寿数或许有碍。

得知这个消息，她上场杀敌，不知疲倦，直到被看不下去的韦一笑拍晕了带了回来。

“杨逍，你小媳妇儿差点要死啦！”

蝠王走后，他叹了一声。

“何必呢？”

“你无须管我，也许明日，我便遇见意中人了呢？”

她俏容冰冷。

“……哦，也可能，明日我便会死。”

杨逍：他早说了，这是个倒霉丫头。

第二天一语成谶……不至于，但是她受伤了，差一点点，就再救不回来。

她中的箭头上有不洁之物，高烧不退，胡言乱语。

“…为什么…不喜欢我……”

等到她清醒了，病容孱弱，显得本就大的眼睛更大了，倚在床头，一副满不在乎的倔强模样。

“年纪轻也没什么，可能死得早，咳咳。”

嘴炮天下第二就没人称第一的杨左使气坏了。

“周芷若！”

“叫我杨夫人，谢谢……诶，是夫君你啊？”

他脸上惯例的从容几乎维持不住。

“你在找死。”

“不，我在完成师父遗愿，为驱除鞑虏鞠躬尽瘁。”

杨逍气呼呼地甩袖而去。床上唇色苍白的女子又咳嗽了一阵，才低声自言自语。

“就，一点点都不喜欢么？”

门外，端着药碗去而复返的男子沉默了。

怎会呢？

怎会一点都不喜欢？

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带着他最爱的执拗劲儿，一往无前，不肯屈服。

他毕竟是个人，不是神仙，面对这样决绝的心意，怎会不为所动？

跟她朝夕相处，教她弹琴，看她练武的时候，欣赏就满满溢出了心口。若不是信任，又岂会毫无提防中招？强人所难，他生平不喜，可最后还是松口了。只想着，女儿已经出阁，除了明教他再心无所系，若做些小事还能逗这个姑娘开心，有何不可？

周姑娘，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芷若，我能给你的，都给了你。

你不过双十，我已知天命。

杨不悔其实一开始觉得这段姻缘很荒谬，她不知实情，只凭着直觉感到，父亲不会放下母亲。但是，后来她有了孩子，有一天，忽然就懂了什么。

这场对话，是父女间难得的交心时刻。

“我总觉得，自从我跟了六哥，您就离我很远似的……”

“说什么傻话，我对他并无不满。”

“不是的。”杨不悔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人世间最后的留恋，您都放下了一样。”

“爹，我很自私，我觉得周姑娘没什么不好，她很年轻，还可以照顾你呢！”

“胡说八道。” 

“……爹，你这故事是不是有点长？而且我都没听懂。不悔姐姐怎么了？” 

“娘来给你讲。”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推门进来。 

“有一天，我出门遇见你爹，他胡子剃了，我便知道，此事落定。”

“然后？”小男孩追问道。

“没有然后，晟千，去把筷子洗洗。别学你爹，整日把筷子放怀里什么毛病！”

眉目秀丽的小男娃撅噘嘴，起身有模有样地行礼。

“那，在下告辞。”

“你都教了他什么？”美目灵秀的妇人无奈地笑道。

俊雅的男子想了一会，忽然眉眼一亮，托着腮道，“我教他，光明永存。”

“你说是吧，娘子？”

长于光明顶，爱恨于此，信仰于此。毕生无数遗憾和伤痕在圣火下被见证，又被掩埋。从未想过，我生命中的破晓，亦在那个地方，重新来临。

晟千，千万许光明，皆系于你。

———————

此文完全是群里小天使们和我在线激情battle出来的故事。

特此致谢。 @小酒酒 

这夜很冷，月色更冷。
在苦寒的昆仑山，有两处温暖舒适的谷地。一处是昆仑派的三圣坳，一处就是明教的坐忘峰。
只是“坐忘峰”这个名字，除了明教中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是二十多还是三十多年前，不知这坐忘峰的竹林可否记得，有两个十几岁的白衣少年来到这里，打算修别院小住，因着他们“逍遥二仙”的名号，便想取个相配的名字。
《庄子》中的《大宗师》里，有“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的句子，他们就给这山峰取名叫“坐忘峰”。 
这些年里，这绿竹掩映下的小庭院，百无聊赖的教主夫人来过，借酒消愁的右使范遥来过，隐居著述的左使杨逍来过……
今天，又来了一个新客人，或者新主人。
这个九岁的小女孩，正盖着厚被子，蜷缩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在她的脸上，白天被何太冲打肿的地方还没有消肿，眼睛也因为哭的太狠而红红的。
坐在她的床边的是一个白衣中年男子，他的背影挺拔消瘦。女孩小小的右手紧紧攥着他修长的右手的食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睡的安心。
秋风吹过每一片竹叶的叶尖，拂过半开的窗子，吹进屋里，撩开了他额前挡住了半边脸的一缕头发，使得那道从正中将他的脸一分为二的伤疤更加明显，这伤疤给本来俊秀的脸平白增添了几分狰狞。那是这天早些时候，何太冲夫妇留下的。
不过这道伤疤并不碍事，他也不甚在意。
他现在想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又像是刚刚才发生的。
远的让他以为那是前世。
近的让他以为她就在咫尺。
这一天他知道的事情太重要，他可能要用整个后半生去回味。
小女孩似乎被梦中的什么吓了一跳，攥着他的小手陡然一紧，不过并没有醒来。
那男子用左手温柔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低低唤了一声“不悔”。
一、
十二三年前，在川西的大树堡。
那时候正是夏末，难得的好天气，下午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照得人懒洋洋的，刚好他投宿的小客栈没什么客人，他就到大厅里喝喝茶、看看书，很是自在。
突然门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扰了他看书的兴致。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往门外看去。
四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女说说笑笑的进屋来了，只是逆着刺眼的阳光，看不真切面容。
她们似乎是要在这个客栈里住上好几天，他不禁又皱了皱眉头，也许自己还是赶快走的好，免得难得的清净又没了。
他从远处看了看那几个女子，似乎是武林中人，每人手中都提着长剑，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武林中人一向不多。
其中三个女子似乎是在取笑那第四个长得很高很白、穿着白衣的女子，而那白衣女子似乎有点生气，叫她们不要说下去。
他对她们说了些什么并不在意，合上正在看的那本书，又把桌子上放着的几本一起收起来，打算回房间去。
他要回房间，免不得经过那几个女子。
就在他走近她们的时候，突然听见其中一个年纪很小的说了句“我们峨眉”。
这几个字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想，他杨逍这么多年来，也算是经过了不少大阵仗，和不少门派结下了不少梁子。
峨嵋派也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他刚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时候，那一天正好和范遥在一个酒楼里品尝当地有名的小菜。
喝酒吃菜之余，就聊起了各个门派的武功。
“大哥，那你觉得峨眉的功夫如何？”范遥问他。
“峨眉功夫自有其妙处，只是自郭襄始祖开始，到现在的风陵师太，掌门人都是女子，而弟子也是女子居多，功夫偏于阴柔。而且……”他说着笑了一下。“女子始终都是要嫁人的，嫁人之后，心思便很难放在武学上，所以峨眉一派，恐怕难有大的发展。”
范遥低头喝茶，思索着他说的话，似乎觉得有道理。
突然，从不远处穿来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他和范遥闻声望去，看见邻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不屑的看着他们。那个青年眉眼很清秀，只是神色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范遥一向比较冲动，被这神色惹毛了，马上就想站起来。结果被杨逍挡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杨逍轻声对范遥说。他看见了这青年身边放着剑，也许不是等闲之辈。
范遥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不过总算听他的话，并没有挑事，乖乖的坐下了。
“这位说峨眉难有大的发展，在下只是觉得可笑。”那青年继续神色冷淡的说。
“难不成阁下便是峨眉中人？”范遥问道。
“在下不才，正是峨眉孤鸿子。”那人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不知二位？”
“在下杨逍，这位是我朋友范遥。”杨逍有礼貌的说。这个孤鸿子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是掌门风陵师太最得意的大弟子。
那青年微一震动，似乎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杨逍想，原来他们还是有些名气的。
“原来是魔教的光明使者。”那青年继续说道，神色里多了些厌恶。
范遥已经攥紧了拳头，只是碍于在杨逍面前，没有发作。
杨逍冷笑一声，说道：“这位少侠，看样子很看不上我们明教。”
那青年也不说话，似乎和他们说话便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转身就想离开。
范遥实在忍无可忍，刚要站起来，倒是杨逍先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我们明教也不是能让人随便看不起的，不如咱们就用江湖上的方式来个了结。”
孤鸿子看他文文弱弱的，年纪又轻，料想也不会有多厉害。两个人相约，几个月之后，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一决胜负。
当时提出比武，多少有点意气用事，只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来，还从来没有人那样的轻视过自己。
他深知这个孤鸿子的武艺十分厉害，在江湖上也已经成名多年，就在比武之前，专门去阳教主的书房借出几本峨眉剑谱回去研习。果然，在比武的时候他出奇制胜，孤鸿子带去的倚天剑都没来得及出鞘便被他抢走了。接着，为了出口恶气，他还特意冷冷的说：“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可在我杨逍眼里，和废铜废铁没什么分别。”说完，就把剑扔到了地上，扬长而去。
这件事情，马上就成了光明顶上最热门的谈资，直接把范遥托教主夫人向黛绮丝提亲被拒这件事情比了下去。
所以范遥很感激他。
后来那个孤鸿子据说在回峨眉的途中染病死了，当时他还可惜来着，其实孤鸿子武艺不错，只是太过孤傲、心眼小了点而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记的这么清楚，结果在往房间走的时候一时没留神，正好那个白衣女子也要转身，两个人一下子就撞上了，几本书散落了一地。
他回过神来，蹲下去捡书。
那女子很是内疚，连声道歉之后就连忙蹲下身来帮他捡书。她每捡起一本书都会仔细的拍掉上面沾着的灰尘，然后恭敬的递给他。
他觉得这个姑娘倒是很有意思。就抬起头来，正好看清了她的容貌。这一看，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了。
在他见过的女子里，她不算是最漂亮的，五官都不惊人，组合在一起，虽然漂亮，却不凌厉。当年黛绮丝的美貌惊动光明顶，被称作武林第一美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姑娘比黛绮丝还要美。尤其是眼睛，柔和温暖。
也许真是因为“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他当年也确实看不惯黛绮丝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女子把最后一本书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恭敬的递给他的时候，看他正在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怎么了？”说完继续拍拍那本书，生怕没有拍干净。
他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因为长得太扎眼，现在已经打扮成了个四十多岁的长须书生了。
二、
那一年纪晓芙刚刚和殷六侠定亲，正是夏末，师父派他们师兄妹十几人去追查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她和三个师姐妹一起，投宿在川西大树堡的一家小客栈里。
那天下午天气难得的好，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整个大厅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白衣长须的书生，坐在角落靠窗的桌边，闲闲的一边喝茶一边翻书。
那个书生长得没什么特点，普通的很，很难叫人记住。
一路上三个师姐妹总是取笑她，几个人合计，以后是不是要直接叫她作“殷夫人”。
她红着脸，生气的叫她们不要再说下去了。每次提到这桩婚事，她都觉得怪怪的。
她们三个反而笑的更欢了。
也许是她们几个人声音太大，吵到了角落里那个看书的书生，那书生合上书，连着桌上摆着的另外几本书一同拿起来，这就起身要走。
她觉得打扰了人家的清净，很是过意不去。
“我们峨眉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如果嫁过去受殷六侠的气，就找我们给你出气好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师妹说。
“殷六侠连和晓芙师妹说句话都害臊，怎么会欺负她呢。”一个师姐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她羞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转身就想先进房里去清净一会儿。
结果转身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经过这里的那个中年书生，他手上的书就散落了一地。
她觉得更加抱歉，连忙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弯下腰去帮着捡书，还小心翼翼的把书上沾着的灰尘都拍掉，再恭恭敬敬的递还回去，希望这位大叔不要生气才好。
她捡完最后一本书，抬起头来，却看见他正在直直的盯着自己。
“大叔……怎么了？”她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继续拍着那捡起来的最后一本书。她发现这些书都是附近的县志。
那书生愣了一会儿，才笑道：“没事。”声音清澈好听，似乎和外表很不相配。
“您收集这些，是要写书么？”纪晓芙把最后一本书递给他，问道。
那书生点了点头。
“是写北杂剧么？”一个师姐很感兴趣的凑过来看，结果发现都是些县志什么的，很是失落。
“您应该是要写史书吧？”纪晓芙微笑着对那书生说。
“姑娘猜的没错。”他微笑着答复。
一旁的三个师姐妹纷纷表示没意思。
他们把书都捡起来之后，就站起身来，各自去各自的房间了。
纪晓芙觉得，那个书生似乎在时不时的看自己，有点不自在。
这天晚上，月色皎洁，还飘荡着悠扬的琴声。
“晓芙，把窗户关上罢，听着烦。”一个师姐对着正趴在窗户上听的很有兴致的纪晓芙说。
“关上还是有声音啊。”她也没回头，说道。
那个师姐捂住耳朵说：“起码小一点。你要是想听……要不去院子里听吧。”
她想，反正天气也很好，就关上窗子，到院子里去了。
没想到这琴声就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弹琴的正是下午那个白衣书生。
纪晓芙就躲在墙角听着，生怕又打扰了人家的雅兴。
待到那书生一曲弹完，抬起头来朝着她的方向问道：“姑娘喜欢我的琴声？”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澈悦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这个书生看着也不像是武林高手。也许是刚才自己听的太陶醉了，暴露了行迹。她就干脆走上前去和他说话。
“是，您弹的很好听。”
那书生笑了一下，有点凄凉的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我弹琴好听了。”
“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姑娘从琴音里听出来的？”那书生说。
她点点头。
那书生又笑了一下，接着呼了口气，欣然说道：“难得在这荒郊野外，遇见知道我的人，今日我就为你奏一曲，以谢知音。”
说着就又弹奏了一曲，这次没有了上一曲的阴郁，倒是隐隐有种喜悦之情。
纪晓芙觉得这一首曲子更好听。
还没等他弹完，远处就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晓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接着，就看见院门口闪出了与她同行的一个师姐，那个师姐看见她和那书生在一起，有点惊讶。
“晓芙？敢问姑娘贵姓？”那书生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
“免贵姓纪，纪晓芙。”她柔和的回答。
“初晓芙蕖？”那书生似乎对她的名字很感兴趣。
纪晓芙摇摇头，说道：“是初晓醉芙蓉。”
书生了然一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对了，我还不知道大叔您叫什么名字。”纪晓芙问他。
“无名小辈罢了，不知道也没关系。”他说着，就收起琴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姑娘回房休息吧。”
两人告别，就各自回房了。纪晓芙还因为这首曲子没弹完而有些遗憾。
这天晚上，纪晓芙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她母亲家是书香世家，娘家人本来看不上她父亲是个跑江湖的粗人。后来她父亲坚持不懈，才终于打动了她母亲的家人。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永远都温柔娴雅，还经常给她讲故事，也包括知音的故事。伯牙和子期的琴台就在汉阳，小时候她母亲也带着她去过好几次。没想到今天，她也能被人称作知音。
还有她的名字，她家的花园里本来有很多花，只是大多春夏开花，一到秋天就萧条的很。她母亲就去娘家移了几株醉芙蓉回来，这种花尤其适合在汉阳一带生长，所以深秋时候，假山旁的醉芙蓉开的尤其好看。
她母亲曾经指着那片花对她说：“你看这种花，它早晨开白花，中午变成桃红，傍晚就是深红。晓芙就是早晨的醉芙蓉。”
“那是不是说，你希望我永远像早晨开的白花一样？”
她母亲笑笑说：“不是，人总是会变，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一定要永远记得你最初的样子。而且，木芙蓉在深秋开花，无论风霜多么寒冷，仍然顽强的活着。我们希望你也能这样，不管遇见什么困难，一定要顽强的生活下去。”
三、
这天晚上不冷也不热，月色正好，杨逍盘算着，莫辜负了好天良夜。
他居然在这偏僻的小客栈里找到了一把琴，虽然比不上他在坐忘峰的那把，试了一试，也算顺手。
他就抱着琴，来到了小院里。
自从阳教主失踪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心情好好弹琴了，今天却特别的有兴致。
也许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她听出了他有心事，却不会听出这心事是什么。
从前阳教主没有失踪的时候，他总是去教主的书房看书。教主出身寒微，自小苦学才有后来的成就，当上教主之后，仍旧苦学不倦，就四处搜罗各派武功，细心研究。他沾了教主的光，博览众家之长，武功精进很快。
那天，他正好和教主谈论起有关书的事情。谈到了当时书生地位低下，为稻粱谋，只能写些北杂剧、散曲，不禁都很惆怅。
“我明教虽然流传中土也有不少年头，却从没有人细心整理其源流，写一本史书出来。我觉得，如果有这么一本书，不光可以让本教兄弟熟悉教义，也能让外人知道我明教主旨之光明磊落、正大无私，说不定能减少武林正道对我们的误解。”
“教主说的极是。”杨逍说道。
阳教主笑了一下，说：“不如这任务就交给杨左使你吧。”
他一愣，写本史书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说不定等到自己四五十岁了也写不完。
阳教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看你现在也沉不下心来，不如先缓上几年再说。”
他松了口气。
那之后没过两年，阳教主就突然失踪，大家为了教主之位争的你死我活，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光明顶，他那时候也没有心思想这件事情。
后来范遥也离开了，他想，也许离开光明顶能够让他好好散散心，缓解相思之苦。只是从那之后，他便连最后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光明顶一片寂寥，他这个光明左使，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发号施令了。
于是，他的心也终于能够沉下来，他写信告诉范遥，他要写一本书，叫《明教流传中土记》。
这个崇高的任务占据了他疲惫的心，他本想着以文治武功名垂青史，抱的是治国平天下的理想。结果到最后，他留下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可能就是这本书了。
不过那也比什么都留不下的好。
这些年为了搜集资料，他走了不少地方，慢慢的，觉得自己比年轻的时候平和多了。
只是，虽说可以用机会未到来安慰自己，可是如果这一生都只是埋头著书，空有一身武功、满腹经纶、一腔抱负，却一事无成，他还是心有不甘。
这便是他的心事，他不想“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而他送给那小姑娘的曲子，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曲子之一，只是并没有完成。
所以，还要多亏了那位师姐，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尾。
那时候黛绮丝刚刚来到光明顶，范遥整天魂不守舍的，一闲下来就摆弄他的琴，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要作一首曲子。
那天他们在一起下棋，他有意打探打探。
“昨天黛绮丝唱的那首歌挺好听的，‘来如流水兮逝如风’后面是什么来着，忘了。”他故意漫不经心的说。
“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范遥落下一子，说道。
隔了一小会儿，范遥突然觉得不对劲，一抬头，有点恶狠狠的看着杨逍，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关心黛绮丝？”范遥激动的问。
“爱美之心罢了，更何况是这样的绝色美人。”他故意轻佻的说，其实他对黛绮丝，不知怎的，其实没什么好感。
范遥脸上的神色先是惊讶，接着转成失落，最后垂头丧气的说：“果然，大哥对她也有意思，那我没希望了。”
杨逍大笑起来，心想自己果然想的没错。
“你放心，我对她没意思。”说着，拿起一枚棋子，思索着要落到哪里。
“真的？黛绮丝这样的绝色女子，你真的没有兴趣？”范遥试探的问。
他摇摇头，接着郑重的说：“我不骗你。”
“你刚刚才骗过我。”范遥愤愤的说。
“那个不算。”他落下子去，说道。
他真的对黛绮丝没兴趣，不过即使这样，范遥还是没有希望。
后来黛绮丝嫁给了来光明顶报仇的韩千叶，那个貌不惊人、文不成武不就的青年。也许感情真的无法解释。
黛绮丝成亲那天，他把自己珍藏了好久的酒找出来，希望能让这个小弟好好消消愁。
只是范遥醉倒之后，在梦里说的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自己反而愁了起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不知不觉中，范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范遥了。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
那种感觉，太神奇，有点可怕，却让人向往。
黛绮丝成亲之后，范遥就再也没有去碰那曲子的琴谱。
范遥离开光明顶之后，杨逍在收拾他没有带走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琴谱。
开头的时候甜蜜悠扬，伴随着欣喜。接着是悲伤，只是悲伤之中还有希望，但是这希望却太微弱，这曲子如泣如诉，就在这无尽的忧伤里没有了下文。
黛绮丝始终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就像她新婚那夜范遥的倾诉，都只是他这个作大哥的听到了而已。
范遥终究是没有完成这首曲子，杨逍也不知道它的结尾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觉得这首曲子很动人，应该弹给能够听懂的人听。
四、
纪晓芙正和三个师姐妹一起走在大路上，她看看跟在后面的那个白衣书生，觉得很郁结。
自从几天前在大树堡遇见那个书生开始，无论她们走到哪儿，他都一直跟在后面。她们投客店，他也投客店，她们打尖，他也打尖。
起初觉得也许只是顺路，只是这路也顺的太巧了。
本来纪晓芙觉得怎么走是人家的事，她就没说什么。可是她们几个女子，一直被一个大男人这么跟着，总是不自在。
于是就盘算着，什么时候和他说说。
只是这个书生看上去不太好接近，而且看样子像是冲着纪晓芙来的，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唯一和他说过话的纪晓芙。
在三个师姐妹鼓励的目光中，她壮起胆子，掉头向那书生走过去了。
那个书生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纪晓芙在他身前站定，把手背到身后，绞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回头一看，几个师姐妹都在给她使眼色，便转过头来，看着那书生说道：“这位大叔，您总是跟着我们几个，这样不好吧？”
那书生微笑着道：“你怎么能说我是跟着你们呢？”
“我们投客店，您也投客店，我们打尖，您也打尖，连走在大路上您都跟在我们身后，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继续绞着手指说。
“要是我说真的这么巧呢？”那书生笑的更欢了。
“那……还请问您接下来要去哪里？”纪晓芙问道。
“我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就去哪里。”他闲闲的说，还东张西望了一番。
她回过头，无可奈何的看看几个师姐妹，其中一个指着自己手上的剑，对她使眼色。
看来只能吓唬了。
她抽出身上佩着的长剑，故意装作恶狠狠的说：“那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把剑刺向他，她本来对这书生也没有恶感，还隐隐有种亲近的感觉，所以这一下故意刺偏，如果他不往剑上撞，是决计刺不到的。她想，他心里一害怕，说不定就逃跑了。
没想到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那书生便把她的剑夺了过去。似乎并没有用三招两式。
她慌了，真正的武林高手果然是深藏不露。
她想，这下得罪了他可不是好玩的。都怪自己太大意。心乱如麻之际，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就跑向师姐们，她们也看出了那书生深藏不露，几个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逃再说。
杨逍拿着那把还带着她体温的剑，嘴角露出了笑意，并不追上去。
几个峨眉女侠连忙逃到了最近的一家客栈，确定那个书生没追来，才安心的住下。
“都怪我太鲁莽了。”纪晓芙丢了剑，又得罪了高手，很是自责。
“也不全怪你。”那个年纪很小的师妹说。“只是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啊？”
大家一筹莫展。于是商议着，要不然两个人一间房，到晚上轮流守夜。
“要是他真的来，咱们四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守夜没用的。”纪晓芙皱着眉头说。
大家觉得，确实有道理。
于是也就不守夜了，心想是祸躲不过，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或者如果他是个大魔头，在梦里给他杀了还更好些。
所以那天晚上，大家虽然睡的都很晚，不过好歹都睡着了。
“晓芙师姐……晓芙师姐，快醒醒。”纪晓芙睡梦中似乎被谁使劲的摇着。朦朦胧胧中觉得天已经亮了，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这时候都起不来。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是那个小师妹，正脸色惨白的狠命摇她。“怎么了？”她疑惑的问。
小师妹哆哆嗦嗦的指向她的枕头边。
她看见了，那是她那把被那书生抢去的剑。
天知道那书生昨晚是怎么进来的。
她怕自己还是在做梦，就使劲揉揉眼睛，再去摸摸那把剑，确实是真的。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用双手抱住头，皱着眉，想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她去和两个师姐商量，她们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是那个书生看上她了。
纪晓芙觉得，这一年里居然有两个人看上自己，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可是她现在只是愁得慌。
“晓芙师妹，你不是定亲了么？不如跟他说，断了他的念想。”一个师姐说。
纪晓芙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早想到这一点。
当她们出客栈的时候，那个武林高手，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冲动，动起手来，自己绝对占不了便宜。
“大家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何况男女有别，你老是跟着我们有何用意？我的武功虽不及你，但我们峨嵋派可不是好惹的。”她尽量让自己看着没那么害怕，还要摆出峨眉应有的威风来。如果峨眉的威名能吓住他，也就不用搬出未婚夫来了。
那书生笑了笑，说道：“一个人的武功分了派别，已自落了下乘。姑娘若是跟着我去，包你一新耳目，教你得知武学中别有天地。”声音很有诱惑力。
他的这个说法倒是叫她耳目一新。“一个人的武功分了派别，已自落了下乘。”她心想，读书人的见识，果然不一样。
她正琢磨着这这句话的意思，突然后面的一个师姐咳了一下，把她打断了。
差点就忘了正事。
她故意摆出一副漠然的表情，冷冷的说：“您总是这么跟着我，恐怕我未婚夫会不太高兴。”
那书生一惊，“未婚夫……”他嘀咕着，有点失魂落魄。
“我的未婚夫是武当的殷梨亭殷六侠。您是读书人，还请自重。”她继续冷冷的说道。
那书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几个师姐妹看她说的话有效果，连忙拉着她跑了。
这下终于能解脱了。
只是纪晓芙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心里不太好受。
五、
杨逍想，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竟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在大树堡的客栈遇见她之后，不知怎的，总是想要再看见她，哪怕只是跟在身后，看到背影也好。
于是这些日子他一路尾随，她投客店，他也投客店，她打尖，他也打尖。他不禁暗自觉得好笑，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像当年二十不到的范遥那样干傻事。
只是他不能控制自己。
就这么过了几天之后，她终于过来主动和他说话了。
她说的什么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的表情和动作。
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把手背到背后绞手指，他觉得这个动作十分可爱。
也许是自己的态度把她惹急了，她拔出剑来就要吓唬他。只是那个恶狠狠的表情，怎么看都是装出来的，而且她根本就无心刺中他，剑锋偏的可以。
他干脆就陪着她玩玩，袖子一卷，还没等她看清楚，剑就到了他的手中。当年他夺过孤鸿子的倚天剑，好像就是用的这招。
看着她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居然很高兴。
真是罪过，一把年纪了还要欺负小姑娘。他拿着那把还带着她体温的剑，自嘲的笑了笑。
既然拿着人家的东西，总是要还回去的。只是什么时候还，值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一向很有耐心，这天深夜月黑风高，凉风习习，正是还剑的好时候。
那晚峨眉女侠们似乎是被他吓的狠了，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直到很晚才睡着。
虽然为了防他，各个房间的门窗都关牢了，只是对于他来说，只要他想进去，这都不算什么。
他提着剑，轻轻的走近屋子，初秋的月光照进来，有点凉，很亮。
这房间很整洁，她不多的行李都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因为害怕他来，她是和衣而睡的。
他走到床边，看见月光照着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曲线，皮肤白的似乎透明，一大把乌黑的青丝散开来，铺在枕头上。一切都朦胧美丽的不真实。她的表情静谧安详，她的鬓发微微有些乱，他伸出手来想要理一下，却在快要触摸到她皮肤的时候停住了。
他不该破坏这样的宁静。
借着月光，他细细的端详了她的脸，就这样，好久好久都不愿意挪开视线。也许他一直渴望的生活……就在眼前了。夜凉如水，一切都很美好。
他把剑好好的放在她的枕边，想着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她该有多么慌张。只可惜自己看不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她，他微微一笑，离开了。
这样的游戏他也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他知道的是，他不想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
因为这样的机会，一辈子里不会遇见很多。
第二天早晨，他大清早就等在了客栈门口。
只是等到的，却是她已经有未婚夫的消息。
“我的未婚夫是武当的殷梨亭殷六侠。您是读书人，还请自重。”她冷冷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他不在意，只是听到这内容，却好比五雷轰顶一般。
武当的殷梨亭……他们倒也是名门正派眼中的一对。他杨逍虽然一向随心所欲惯了，可是抢人未婚妻这件事情，以前没干过，暂时也没这个打算。
就在他因为这个消息魂不守舍，不知下面该怎样的时候，她就那么头也不回、急匆匆的逃走了。
他并不是追不上，只是……追上了又能怎样？
前路茫茫，他看着清晨空旷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也是空空如也。
“那……还请问您接下来要去哪里？”他想起了她吞吞吐吐问他的那个问题。他接下去要去哪里？
本来觉得可以在这里停留，结果还是错过。
也罢，他深吸了一口气，“适意行，安心坐，渴时饮，饥时餐，醉时歌。”也许过几天就好了。他安慰自己道，千万不能像范遥那样。
正好趁着清晨的好天气赶路，他背着书箱行李缓步前行，悠悠然心不在焉，路把他带到哪里，他便去哪里。
前面有条很清澈的小溪，他走的有点累了，就想着不如去洗把脸。
这些天来脸上都挂着伪装，很不舒服，在这荒郊野外，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他干脆摘下胡子，把脸上为了易容抹的东西擦干净。
原本略微有些大的鼻子这下恢复了适中的大小，挺拔俊秀。原先被胡子遮的看不见的嘴唇露出了略显凉薄的轮廓，原先有些宽的脸颊、有些高的颧骨也变的恰到好处。
他这时候已经接近四十岁，只是看上去还像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样的一张脸，任谁看了也无法挪开目光，任谁只要一见，都不会忘记。
不知道如果早亮出本来面目，她会怎么对自己。只是如果是因为他的容貌，就算真的倾心于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些年来，对他倾心的女子数不胜数，却没有真正能够让他看上眼的。他总是会隐约觉得，那些女子，或者是因为他光明使者的身份，或者是因为他的容貌，总是不是真的爱他这个人。
溪水很凉，正好能提神。还好他一向豁达，这时候已经在想着怎么排遣这小小的失落了。
只是还是忘不了她的样子。
他正想着下面要去哪儿，脑海里还时不时的晃过她的身影。他掬起一捧水，就在鼻尖要触碰到这捧水的时候，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仔细一看，水里隐约漂着几丝红色的东西。
他再去看那溪水，从荒草掩映的上游，红色的液体混着溪水，不断向这边漂来。他在的地方还只是几丝若有若无的红色，上游那大片大片的血红简直触目惊心。
他怎么能这么大意，刚才想事情想的入了神，居然才发现。
他有种不祥的感觉。这附近一向平静。
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心慌意乱过，踏着荒草一路向血流过来的方向跑去，四周越安静，他的心沉的越厉害。
时不时有几只鸟飞过他的头顶，但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走了一阵，发现了几具尸体，看打扮是天鹰教的人。
他知道，这几年天鹰教和武林那些名门正派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再往前走一阵，就进了一片树林，他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各种姿势被荒草掩映着，还有四处散落的残肢，渗到土壤里的暗红血液，四周飘着的血腥味……树林里光线很暗，触目只是阴森。
他见多了大阵仗，这样的场面并不算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却如此骇人。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伏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就是和她一起的一个师姐，那天他弹琴的时候在院子里见过。
他的心沉的更厉害。
他也顾不得冷静，一眼望去，并没有看见她当天穿的那件白色衣服，就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仔细看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不是，两个，也不是……
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心情是失望还是欣慰。找不到她，找到她，那个更好一些？
就这样，他的白色袍子上沾满了血、泥和草屑，他一路向小溪走去，那三个师姐妹他都看到了，只是还是没看到她。
四周仍旧是一片寂静。
就在他快要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小溪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也许是什么小动物，也许只是他的幻觉，但是无论怎样，也要去看看。
他循着声音，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快步走过去。这里的草很长，他扒拉开浓密的荒草，在那个师姐的身子下面，看到了一把沾着血的剑。
就是他昨晚还回去的那一把。
他空空的心里面充满了欣喜，搬开那个师姐的尸体，终于看到了那张他一直想着的脸。
还是侧面，还是微弱的光、柔和的曲线、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她的鬓角还是有些乱，只是这样的平静，他看着只有惊心。
她的白色衣服上层层叠叠的染着一滩又一滩深浅不同的血，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那些血迹有的已经开始凝固变深。
他颤抖着翻开她划破了的衣服，看到血液还在缓缓的从伤口处向外流着。
六、
当纪晓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原先那间客房里。
还好，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一觉起来阳光依然明媚。
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响，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没醒，眯缝着眼睛看见晃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很高很瘦，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那人看上去有三十出头，长着一张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脸。只是看上去有点没精神，可能是累坏了。
她完全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把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她的床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身子来，对她轻声说道：“醒了就别装了。”声音清澈好听。
她认得这声音。
她马上睁开眼睛，惊讶的对他说：“你……”她看着他的眼睛，分明就和那个一直尾随着她的中年书生一模一样。
那个男子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吃点东西吧。”说着就转身去拿碗。
“等等……”她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发现自己一动弹，肩膀、手臂等等几处地方就撕裂一般的疼，头也晕乎乎的。
她伸出手来扶着头，结果一看袖子，发现这身衣服似乎不是自己的。
这是一件很宽大的白色袍子，是男式的。
她摸摸身上疼的地方，都已经包扎好，轻轻一按都很疼，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
其实这倒没什么。
最可怕的是，她在这袍子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脸羞的通红，不用摸都知道肯定烫的吓人。
“是你……”她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那男子很洒脱的说道：“不用谢，是我救了你，帮你包扎的。”
“那这衣服……”她脸上更红。
“也是我的，不光你穿的这件，包伤口的布也是我的衣服。”他继续云淡风轻的说。心想幸亏昨天多带了两件衣服，要不然真是不够撕。
她羞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忍着疼，撩起被子蒙上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逍看着她用被子蒙头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昨天看见她浑身是血的时候，他真的吓坏了。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现在她只能躺在树林里和其他人作伴。不过还好，现在看上去，也许用不着到冬天，她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她终于理清了混乱的思路，她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一抖，一下子掀开被子，满脸担心的问他：“我那三个师姐妹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沉重的说：“已经安葬了，只是不知道她们的名字。还要等你好些之后再去立碑。”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满脸落寞的挤出一句：“谢谢你。”接着，缓缓的，又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
他听见被子里传来发闷的、轻微的啜泣声，心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那天晚上他来送饭的时候，她眼睛又红又肿，抱着被子，幽幽的说：
“我受伤的时候觉得自己死定了，反而很轻松。原来，死也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别人死了，偏偏自己活着。”
他吹吹手里端着的那碗粥，淡淡的说：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就算死，也要是为了最重要的东西，你这样不觉得太亏了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不知道是谁，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杀死。”
她把被子抱的更紧，没说话。
第二天，她扭扭捏捏的对他说：“我已经有了未婚夫……”
“这个你跟我说过了。只是我虽然不算是侠义之士，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关于这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江湖中人，不必拘这样的小节。”他一边喝茶一边说。
她想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毕竟男女有别，虽然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摸遍了她身上所有的肌肤，可是在她醒来之后，就不能那么放肆了。她在他面前总是不好意思说话，心事总是闷着，精神也不见起色。而他也要出门抓药买东西打探消息，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于是他就雇这个客栈的老板娘在他不方便的时候好好照顾她。
她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好，伤口恢复的很快。
“杨夫人，你家相公对你真是没的说。”长得很慈祥的老板娘羡慕的说。
她听到之后一愣，首先，她还不知道他姓杨，其次，她更不是什么杨夫人。
她本来想解释，只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如果说他们不光不是夫妻，还不怎么认识，可能会越描越黑。于是她选择闭嘴。
“那天他浑身是血的抱你回来，我和我家老头子都吓坏了。他也不理我们，径直就往房间里冲。为了照顾你，他不光忙活了大半天，晚上也一直守着你，都没睡好觉。”
纪晓芙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只是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于是她只能看着老板娘干呵呵几声。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老板娘眯着眼睛对她笑了笑，表情鬼的很，接着就起身去开门。果然是他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老板娘很识趣的闪了出去。
他倚着门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说：“你现在精神好多了。我去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以后不用穿我那件了。”说着，就走过来把包袱放到了床边。
她真是求之不得。
“对了，你救了我的命，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还有你是哪个门派的。老板娘说你姓杨。”她有点愧疚的说。
“我叫杨逍。”他正在拆着包袱皮。“至于哪个门派，你不知道倒好。”
她也不便接着问，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
在峨眉，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就是师父的大师兄孤鸿子。她们只是听说他是从前武林中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后来很年轻就死了，至于更具体的事情，尤其是他的死因，人们都不提起，尤其是不能在师父面前提起。
所以她并不知道杨逍跟峨眉的纠葛。
杨逍买的几件衣服都很漂亮，她让杨逍先出去避一会儿，等到她穿好了才进来。
她穿着出奇的合身。
“怎么这么合身？”她嘟囔着。
杨逍靠着门框，挑了挑嘴角，露出个不那么纯良的微笑。
七、
不知不觉，原来荒草已经变黄，树叶也已经飘落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杨逍把自己从荒草堆里捡回来，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是被鱼吃了还是被鸟吃了。她的命是他救的，再加上这些天的照顾，哪怕他不提，她也不能当做不在意。
之前她因为伤势、心情加上自己已经有了婚约，不怎么和他说话，报恩的事情虽然提过几次，却都被他挡了回去，说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于是即使她还没有恢复的那么快，表现出来的，也总比实际更好。她希望能够早一些离开，不再给他添麻烦。更何况他那张脸，她看着就会脸红。
这时候她刚刚能忍着疼勉强自己穿衣服，就想是时候和他好好谈谈了。她穿好衣服之后，就让杨逍进来了。
杨逍看见她头发简单的挽起来，脸色似乎不那么苍白了，再加上终于穿了件合身的衣服，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像受过伤的人。
她坐在桌前，把双手搭在桌上，不安的绞着手指，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这样的大恩，我不能不报。”
杨逍靠在门框上，似乎心情不错，嘴角还挂着笑意，挑了挑眉毛，问：“哦？那你打算怎么报？”
这个她还真说不好。
杨逍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戏谑的说：“如果我说要你以身相许呢？”
她的脸马上就红了，连忙摇手说道：“唯独这个不行，我是有婚约的。”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没愈合好的伤口，疼的她差点龇牙。
杨逍看着有些不忍。
“那如果我说，作为报答，要你把命交给我，你愿意么？”他略微正了正神色，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他要她的命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你说要报答，又不肯以身相许。这个方法可能还比较合理。”他说的很闲散，悠闲的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来拿了茶杯茶壶正要倒茶，心想她一定不会答应。
她皱了会儿眉头，接着坚定的说了声：“好吧。”
他茶壶差点没拿稳，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也许我是个坏人。要是我要你去死呢？或者让你去做坏事？”
她把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思索了一下，爽快的说：“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你就那么相信我？”他把茶壶放下，表情有点严肃。
“这个世上，总是好人多罢。既然你能把我救回来，那你应该不是坏人。”她很有信心的说。
他摇摇头，心想，你这个样子，叫人怎么能忍心不保护你。他是真的不放心让她离开自己。虽说她的身体好，用的药也有效，只是她恢复的也太快了些，明显就是想要快点走。这些他都看出来了。
“对了，你右臂上那道疤痕，看着碍眼。”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用这种药，也许能消掉。”
她接过瓶子，心想真这么有效么？
“放心，这药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神医给的药方。”杨逍说道。想起当初韩千叶脸上被黛绮丝划伤的那两道，就是多亏了这种药才没有留下疤痕的。想到这里，不知道范遥现在怎么样了，有点惆怅。
又过了些日子，她觉得自己能够出门了，就想去拜祭几个师姐妹。杨逍就雇了辆马车送她去。这些日子吃住用都花了杨逍不少钱，她想要自己变卖首饰付账他也不干。但是这次买祭品的钱，她坚持一定要自己出。
杨逍已经根据她的描述分清了几个人的名字，立好了碑，旁边是潺潺小溪，四周是森森树木，清幽雅致的很。
衰草斜阳、凉风阵阵，这种环境，很难叫人不感慨。
她心情低落，只是默默的在坟前摆着祭品，什么也不说。
杨逍则站在一边看着她。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俟我以老，息我以死。”杨逍若有所思的缓缓说着。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纪晓芙一边放祭品，一边轻柔的接道，说完，回头对她勉强的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安慰我。”
“只是这安慰似乎没有多大效果。”杨逍说道。
纪晓芙叹息了一下，问：“你有没有杀过人？”
“有。”杨逍回道。
“你不会跟我说你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吧？”纪晓芙问。
“我也不想自诩为侠义之士。我杀的人，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他说道。“只是人在江湖，不是杀人，就往往被杀。这其中，也自有自己的道理。”
“那些天鹰教的人和我们并不认识，却一定要你死我活。这其中的偏见和仇恨，真的有那么深么？这其中也许有自己的道理，可是我想不明白。”纪晓芙低沉的说道。
“这世道，本来就比你想的更加复杂。”杨逍云淡风轻的说。
“我小时候做梦都想当女侠，可以行侠仗义、帮助别人。结果，连自己都还要人帮才能勉强活下来。”她缓缓说道，很沮丧。
“作为个姑娘家，你这想法倒是不错。”杨逍说着，微笑了一下。
“也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她苦笑道。
杨逍想到自己年少时立志治国平天下，不是想的更简单么？
八、
“我喜欢看峨眉山的佛光。不光因为它很漂亮，还因为你看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影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佛性，不是有五百强盗成佛的故事么？”
纪晓芙趴在窗户框上看着外面的街道，秋风时不时把几片黄叶吹过她眼前。
杨逍坐在对面，随着她的目光向外望，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这天正是赶集的日子。
他想到的，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日子，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很沉闷的人，加上杨逍一直进退有度、以礼相待，相处的久了，她似乎对他感觉更亲近了些，也愿意和他多说话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呢。”纪晓芙转过头来微笑着对他说。
“我从昆仑山来。”杨逍回答。
“我小时候也想去昆仑山来着，听说那里有西王母，还有很多别的神仙。”她说着，笑的更开心了，那都是当初她母亲讲的故事。
“真的神仙我没见过，倒是有人的外号是神仙。”他说着，表情有点怅然。“你如果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我不能再麻烦你了。”她垂下眼帘说道，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这些日子，她都尽量把他当成朋友，让她差点就忘了当初他可不是把她当做朋友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张脸，她有的时候会忘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书生。
杨逍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没有说什么。不知多少次了，一说到高兴的时候，她就会突然失落，停住不再说下去。
最近，纪晓芙总是会做同样的梦，她梦见在静谧的夜里，杨逍踏着月光走近她的房间，然后用他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柔温暖，那种感觉很美好、很舒服。有的时候伴着这抚摸，还会有一声声轻微的叹息。
只是每当醒来的时候，她都觉得这样美好的梦是一种罪过。
那天他们坐马车回来，正好赶上一场不算小的秋雨，他先行下车，撑开伞，伸出手，要扶她下来。
她看着他的手，有点犹豫，可最后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那一刹那，她有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不想松开这只手，就这么握到天荒地老也愿意。
她跳下马车，看见杨逍正用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眼神看着自己。背景是绵绵秋雨，她看着这水一样的眼神，觉得自己似乎就要陷进去了，哪怕万劫不复也不回头。
还好，她还能控制自己，赶紧咬着嘴唇，别过头去，轻轻把手抽了出来。
杨逍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才收回去。
自从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杨逍之后，她就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到未婚夫，一是为了让杨逍知难而退，二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
“殷六侠……哦不，六哥有一门功夫叫神门十三剑，是张真人所创，一共有十三招，每招都是攻对手手腕神门穴，并不伤人性命，只是让人放下武器而已。”纪晓芙有一次说。
“如果对方像我这样没拿兵器呢？”杨逍淡然的说。
纪晓芙没回答，低头摆弄茶杯去了。
纪晓芙想，自己一定要在九月廿四日郭襄祖师诞辰之前回到峨眉。再这么拖下去，可能就麻烦了。趁现在还能离开，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虽然费尽了口舌，不过到最后，杨逍终于同意了让她自己回峨眉。即使他仍然不相信她的伤势已经全好了。临行前，他特意配了不少药让她带着。
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那天她早早的起床，收拾了自己不多的行李。很奇怪，明明是一直都想快点离开的，可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却又舍不得。以后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样子，也会不习惯吧。
她马上使劲摇摇头，想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她去和杨逍告别的时候，他正在大厅里坐着，摆弄着什么东西。依旧是白色的长袍，瘦削挺拔的身姿，无可挑剔的长相，只是表情有些惆怅。
他摆弄的是个黑色的小坠子，玄铁制成，上面用金丝镶嵌着一团火焰。坠子上系着黑色的丝绦。
“送给你的。”杨逍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把这小坠子推开，说她不能要。
杨逍淡然一笑道：“这铁焰令并不值什么钱，权当个护身符用好了。你要是再受伤，我可不一定再能把你捡回来了。”他说着，把这个小东西硬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看着这个长得平淡无奇、黑黝黝的小铁坠子，觉得似乎确实不像是很宝贝的东西。
杨逍的态度太强硬，她只能收下。
“还有，如果有人问起谁救了你，不要说我的名字。”杨逍说道。
“你是退隐的世外高人么？”纪晓芙拿着铁焰令，疑惑的说。
杨逍笑了笑，说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看着这笑，有些沉醉，可马上就提醒自己，是该走的时候了。于是她背起包袱，连忙转身。可正要迈出门口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有些走不动路了。
门外的朝阳无比灿烂，亮闪闪的晃眼，只要走出去，前面的路就能通向峨眉山，用不着走很远。
可是她却不想走了。
寂静了一阵之后，杨逍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她说了声：“总之，保重。”
“保重。”她回头看着他，轻轻回了一声。接着很快转过头去，大踏步离开了客栈。
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眼睛里却有泪水。
九、
纪晓芙回到峨眉山的时候，正好能赶上郭襄祖师的诞辰。
她平时和师姐妹们关系很好，大家看到她回来了，虽然为死去的师姐妹惋惜，却也真的为她高兴。虽然都为了诞辰的庆典忙活着，却也差不多都来欢迎她了。
师父灭绝师太也在闭关研习武功之余专门来看她，直说她是命中有福才命不该绝的。她笑了笑，也许吧。
她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觉得自己有命回来，也确实欣慰的很。
只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对了，有一个人，你去看看，一定会欢喜的。”和她平时最好的师妹贝锦仪一脸坏笑的对她说。
她很疑惑，却怎么问也问不出到底是谁。便照着指示，来到了客房。
她转过走廊，看见门正敞开着。里面隐约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走到门口，秋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斜斜的拉进房间。那个人听到响动，马上欢喜的转过头来。
清澈的眼睛，瘦削的身材、孩子气的脸。这分明就是她的未婚夫，武当的殷梨亭殷六侠。可是这样的身影，在她看来却有些陌生。
“晓芙……”他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下子就冲到她的面前，刚想去拉她的手，却犹犹豫豫的停下了。他只是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不住的傻笑。
她本应高兴的，却不知怎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听说你受伤，担心死了。还好……还好现在没事了。”殷梨亭继续傻笑着说。
她微笑着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了，六哥，你怎么来峨眉山了？”她尽量表现的很高兴，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问道。
“明天是郭襄祖师的诞辰，每年师父都会派人来峨眉送礼。今年我就主动要求办这差事，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见你。”他说着，有点害羞，低下了头。只是他长得太高，一低头，正好能看见他脸红。
纪晓芙看着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千万不能辜负了殷六侠。她前些日子怎么能差点就对别人动心。
“听说你是被一个世外高人救了？”殷梨亭问。
纪晓芙点点头，说道：“只是他不愿意透露姓名。”有点怅然。
殷梨亭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明媚的表情，说道：“你回来就好。”
殷梨亭这是第一次来峨眉山，灭绝师太便要纪晓芙带着他四处去转转。师姐妹们心领神会，也都为他们制造机会多相处，于是他们两人所到之处，一般都没什么人烟。
万佛顶是一定要去的，武当山是道家仙山，峨眉山是佛教圣地，各有各的风景，峨眉山最壮丽的景色，就在万佛顶。
“峨眉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普贤菩萨修菩萨行救度众生，修治庄严十千不净世界，使其庄严清净。”纪晓芙缓缓说着，她正和殷梨亭在万佛顶上，挑了两块大石头坐下。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远处与他们齐平的太阳正发出无数道金光。
人在这样的景色面前，微小的就像是一粒沙、一滴水。
殷梨亭看的有些出神。
“这云海之上，不会下雨、没有阴天，我们称为阴间，云海之下，就是阳间。”纪晓芙说道。
“师父经常来这里看云海，她说阳间的世界还是不庄严、不清净，所以我们这些深受佛法熏陶的人更应该为善去恶，救助世人。”
殷梨亭点点头。
说道这里，纪晓芙却突然想到了杨逍。
那时候她的伤势已经大有起色，只是杨逍还是不让她出去走动。她闲得无聊，就每天趴在窗框上数行人。
她随身带着的纸钞都被血污浸透，连去行用库换料钞都不行，而她身上的铜钱和首饰也不多。那天她正盘算着这些日子吃穿住的费用，总是要补给人家的。只是恐怕时间一久，她就补不起了。
杨逍敲门进来，看她还在百无聊赖的数人，就干咳了一声，说道：“我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今天出去看戏散心吧。”
她本来暗淡的眼睛里一下子就闪出了光彩，只是这光彩转瞬即逝，她嗫嚅道：“只是又要花你的钱，这些费用我日后都是要补给你的。”
杨逍一笑道：“你们所谓的侠义之士，不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么？这样说未免看轻我了。”
纪晓芙一想有道理，便也不再提了。
当天演的正是一出《窦娥冤》。
没想到平常除非赶集，在街上看不到多少行人，可这天看戏的人却真是不少，三教九流、各色各样、好不热闹。
伴着那一曲《滚绣球》，叫好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纪晓芙垂下了眼帘，若有所思。杨逍偏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待到一出戏散场，大家还是意犹未尽。
回去的路上，她似乎是想的累了，想要找个新话题，就问他道：“对了，你不是打算写本史书么？都说鉴往知来，你看了那么多书，有什么感想没有？”纪晓芙问道。
“你我有幸，正好活在少有的末世。”他微笑道。
“此话怎讲？”她问。
“天灾从来都有，可曾见过如此多的天灾？人祸自古不少，可曾见过如此多的人祸？‘不读书有权，不识字有钱，不晓事倒有人夸荐。老天只凭忒心偏，贤和愚无分辨。’如此斯文尽丧、黑白颠倒的世道，难道还不算末世么？”
纪晓芙仔细琢磨着他说的话。
杨逍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拿好你手上的剑，记住，你算幸运的，能够保护自己，总比手无寸铁任人宰割好些。成亲之后安心相夫教子，不要过问江湖事了。”
“可是师父一直教导我们，我们武林正道，更要惩恶除奸，为国为民。”纪晓芙有些不服气的说。
他哼了一声，说道：“现在那些所谓武林正派都在做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他看着她那双温暖的眼睛，表情缓和了些，接着说道。“大家要不就是盯着屠龙刀，要不就是为了私仇残杀不止，恐怕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去为苍生主持公道了。”
她低下头，攥着拳头，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的武功也这么高，那你为什么不做些事情？”
他别过头去，淡淡的说：“我在等，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她抬起头来问道。
他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
回忆就此打住，纪晓芙看着翻滚的云海，有些出神。
殷梨亭看着她被阳光镶了金边的侧脸，发现她的鬓角微微有些乱，就想伸出右手来给她理一下。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的头发的时候，她恰好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一偏头，正好看到他靠近的手。
殷梨亭只能停下，又不能把手晾在半空，就装作她的头发上有什么东西，连忙在她发髻上轻轻一弹，便把手缩了回去。然后满脸紧张的只是看着云海不说话。
“六哥……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她轻轻说道。
殷梨亭看她脸色不太好，心想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养好的缘故，就先起身，伸出手来想要拉她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她绣着花纹的袖子往后退去，露出右手一段洁白的手臂。
殷梨亭满脸欣喜的说道：“晓芙……你手臂上的疤痕好像不见了。”
十、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把那块黑黝黝的铁疙瘩挂在手指上，在眼前不停晃荡着。略显诡异的火焰图案被油灯映照的发出闪闪金光。
她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扔掉它。
她手指向上一抬，铁疙瘩就乖乖跳到了她的手心里。触手冰凉，很舒服。
她熄灭了油灯，把铁焰令塞到枕头底下，心想还是早点睡吧。
梦中还是会隐约出现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只是不管抚摸还是叹息，都没有从前那么真实了。
第二天是郭襄祖师的诞辰，师父按照惯例，依次检视本门女弟子的守宫砂。这样的场合，殷梨亭自然是不便在场。
整个过程中，她总是心不在焉，师父走到身边了才发现，就匆匆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白皙手臂上一点殷红的守宫砂，那动作多少有些狼狈。一旁的贝锦仪心想她一定是这天还没见到殷梨亭，想的厉害了，待到师父走开，笑呵呵的戳了她手臂一下。
她也没心思理会这个调皮的小师妹，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快点让自己不想他。可是越是不想想就想的越厉害。
看来还是从扔掉那铁疙瘩开始好了。
等到散场之后，她没有去找殷梨亭，而是闪到一处没人去的崖边，从怀里掏出铁焰令来。
山风有点冷，吹的她的黑斗篷随风飘荡着，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带飞起来。她握住铁块，轻轻举起手，想着只要一松手，这东西就会坠下万丈深渊，再也不用折磨她了。她闭上眼睛，刚下定决心，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
扔下去之后，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她不自觉的把手收回来，打开拳头，看着小铁块上金色的火焰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亮。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东西这么好看？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咳嗽。
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长挑身材、黄色面皮、颧骨很高、嘴也很大的年轻女子，正在看着她。这是她的师姐丁敏君。
“丁师姐……”她有点惊讶，心想自己来的这个地方够隐秘了，没想到还能被找到。
“师父找你，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丁敏君的语气里似乎没有多少善意。
纪晓芙握住铁焰令，转过身来，抱歉的说了声：“我知道了，麻烦师姐了。”
丁敏君轻哼了一声。
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事，就快步走过来，想要快点离开。经过丁敏君身边的时候，丁敏君突然开口道：“晓芙师妹是想要扔什么？”
她停下脚步，淡淡回道：“没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
丁敏君好像很有兴趣，眉毛一挑，说道：“我可以看看么？”
纪晓芙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打开五指，让她看了一下手里握着的铁焰令。
黑色的令牌上，是金丝镶嵌的火焰。
丁敏君微笑着说：“如果晓芙师妹不想要，不如……”说着就把她暗黄色细长的手指伸向铁焰令。
还没等丁敏君的手指碰到铁焰令，她就又收起手指，攥紧了拳头。
“不好意思，我又不想扔了。”她轻柔却坚决的说道。
丁敏君满怀深意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纪晓芙看着她的背影，把铁焰令收回了怀里。
她蹑手蹑脚的的走到师父房门口，看见师父正在擦着一把剑，似乎有些入神。
在她来到峨眉之前，那把剑就已经挂在师父的房间里了。师父一有机会就会去擦它，却从来不见她用，而她也从来不让别人碰这剑。至于这把剑的来历，峨眉山上的前辈们也是讳莫如深。
她轻轻敲了敲门。
“晓芙……进来。”师父说着，手上仍然擦着剑，没有看她一眼。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师父细心的把剑放回剑鞘，再慢慢挂到原来的位置，仍旧是头也不回的对她说道：“今天看你一直心不在焉。”语气很淡然。
“弟子不敢……”她连忙掩饰。
师父轻轻笑了一下，回头说道：“殷六侠来了之后，你就总是心事重重的。”
她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明明是在殷六侠来之前就已经心事重重了。转念一想，不错，在师父眼里，也确实是殷六侠先来的。
“我虽然一向看重你，也有意把衣钵传授给你。可殷六侠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婿，能嫁给他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师父说着，看了看墙壁上的剑，眼神有点忧郁。
“可师父，您不是说我的武功再过几年可以大有精进么？我……我不想这么早成亲。”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如果……我想说这婚约订的太急……不如……”
师父带着怒意说道：“晓芙，殷六侠这样的夫婿你还不满意么？”
她连忙摇头，可又不好说出口为什么。如果她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只知道名字，不知道来历的世外高手，而且那个高手还明确说过他不想抢人未婚妻……
过了一会儿，师父觉得平静了些，便把她叫到身边，替她理了理鬓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耳边的肌肤，说道：“你如果错过了这段好姻缘，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别犹豫，这条路没错。”声音出奇的哀伤轻柔。
师父温柔的看着她，却似乎不是在看她，那种眼神让她觉得很陌生。
她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爹爹和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他们不会害她，只会想着要她过的更好。她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喜欢上殷六侠，忘了那个人。或者忘不了那个人，也能淡然处之。
她抬起头来，对师父微笑了一下，觉得心情好多了。
郭襄祖师诞辰的第二天，殷梨亭就要回武当去了。临行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依依不舍，她看着他，则只是觉得不忍心。
“六哥，我想和我爹爹商量一下，把婚期订在后年，只是这样就让你等太久了。你要是觉得太晚，咱们再商量。”她这一席话里有抱歉、有害羞，就是没有爱意。虽然爱意才是她一直努力想要表现的那个。
殷梨亭连忙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想，到那时他也只是二十四岁，并不算蹉跎了年华。
纪晓芙对她温柔的笑了笑，仍然满是歉疚。
殷梨亭下山的途中总是回头看她，他每走一段，她高挑的身影在他眼中就缩小一圈，就这样，一直到完全看不见。
闲下来的时候，她还是老习惯，喜欢看窗外，她看着窗外的那棵树，先是秋天的枯叶掉落干净，接着是光秃秃的枝桠上堆满了洁白的积雪，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之后，积雪融化，伴着春寒，万物开始复苏。不知不觉，又到了新的一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能平安度过，那是万幸。如果注定多风多浪，就泰然处之好了。
她一向不是个喜欢自苦的人，想开点，觉得天地都更宽广了。
她把铁焰令挂在胸前，紧贴着皮肤。果然，最终还是没有扔掉这块铁疙瘩。她觉得，既然忘不了那个人，还不如就把他当成个朋友好了。对于朋友的记忆，如果是好的，那留着总比忘掉强。
有的时候她摸到胸前的铁疙瘩，会想“不知道他的书写的怎么样了”。
她仍然努力的去喜欢殷六侠，似乎殷六侠在她心里更重要了些，虽然她不知道更多的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爱他，还是因为她确实是爱上他了。

作为一枚在贴吧混了十二年的老粉，我看文比较挑剔，根据是否拆CP、是否坑文、作者文笔好坏和情节原创性来判断推荐指数的高低，完全是个人的主观评价。如果我下面对某些同人文的短评令谁感到不快，先说一声抱歉~

《逍芙恋之旁白》by白露嘉

推荐指数：★★★★☆

文笔和情节没的说，可惜坑了，而且作者爬了润玉的墙头，看样子不打算再更。大白笔下的左使更似谪仙而非儒侠，据说结局是投水自尽，怎么说呢……有点unbelievable。

该作者还写过短篇《乐游原》和《桑间濮上》。

《今生》《后来》《往事》by安珀

推荐指数：★★★★★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HE。基于93版。作者是考据党，看得出是下了功夫查史料的，很能把人拉进那段波云诡谲的历史之中。

《将仲子兮》《李檀的故事》《霜晨月》by matrine2014

推荐指数：★★★★★

我所爱的金庸原著杨左使，不仅仅是情之丈夫，也是教之忠臣，是文之雅士，是武之帅才。他心中有天下，不是只会风花雪月。从这个角度来说，能完美诠释左使形象的同人文作者太少，因此我对一切考据派作者都很有好感。

再次表白，我为大大吹爆灯！

《现代江湖启示》by林之华

推荐指数：★★★★★

现代背景，文笔不错，HE。我唯一吃不下的是，作者为什么要给一个小女孩取名为“仲子”。

《转身之间》by zhuzhu6p

推荐指数：★★★★★

香港警匪背景和大学背景的同人文不少，但医院背景的就这一篇。作者朱朱是电视剧《长大》、《到爱的距离》的原著，本身就是学医出身，写起医学背景文来相当得心应手。本文对逍芙恋着墨不多，却足够隽永深刻。杨不悔也和殷梨亭相爱，脑外科专家杨逍不同意，直接把女儿送出国进修去了。可能是作者心里也不赞成原著中的“赎罪”，并没有写殷纪二人曾是未婚夫妻。

《风中回眸·倚天笑》by逍遥柚子

推荐指数：★★★★★

穿越文，HE。

《我是纪晓芙》by碧螺茶精

推荐指数：★★★★★

穿越文，HE，轻松向。作者借大修为由锁了部分章节，但是改着改着坑了。不过网上应有大修前的完结版。

《今生逍芙》by陇首秋云飞

推荐指数：★★★★★

香港警匪背景，HE。

该作者在JJ有好几篇逍芙同人，都不长，多为HE，诸位可以放心食用。

《几度春》by慕周

推荐指数：★★★★☆

探春穿越成纪晓芙，女强，HE。

该作者另有短篇《令生如梦》，坑了。

《逍遥叹》by春眠的熊

推荐指数：★★★★★

感谢评论区亲的提醒。这是系列小说，分别写了灭绝、阳夫人、黛绮丝、蛛儿娘、殷梨亭和杨逍的故事。我是在贴吧看的，作者边写边和吧友探讨对人物的分析理解，很精彩。

《胡说九道》by匪我思存

推荐指数：★★★★★

短篇，把93版搬到现代，SE。

还有巨坑《当灭绝爱上杨逍》及番外《青衫磊落离歌黯》。无良匪大急着看19版杨逍出场还把脚烫到了，RP如此之低却不反思，依旧不打算填坑。

《忘年》by cxylyia

推荐指数：★★★★★

短篇，贴吧我看过的少有的以01版为原型的好文。“与君自别后，怅想只临风。荒茫何所似？瀚海一征蓬。斯人胡独醒？漏断已三更。信此长相忆，未与梦魂通。”我喜欢到能背下来。

《霜叶红于二月花》by新月朦胧

推荐指数：★★★★★

短篇，贴吧有。从明教一个爱慕杨逍的普通少女的角度来旁观他和晓芙的故事，细雨轻愁，言有尽而意无穷。金鞭纪老英雄千里迢迢上坐忘峰想给女儿报仇的情节设计我没在别的文中见到过。

《芙蓉帐中失芙蓉，坐忘峰上难坐忘》by泉鱼泉鱼泉鱼泉

推荐指数：★★★★☆

发在贴吧，短篇，HE。作者是考据党，文字玲珑雅致，唯一的遗憾是篇幅太短了，很多情节没有展开。

《倚天屠龙记同人再现逍芙》by一夢千尋

推荐指数：★★★☆

感谢评论区亲的提醒。01版电视剧的扩充，HE，晋江有。

《兽的驯养记》by春水长天

推荐指数：★★★☆

穿越文，有点玄幻而非武侠，纪晓芙没死，算是HE吧……但是OOC严重，我尤其不能接受杨逍虽然爱女主但也不妨碍他和别人叉叉圈圈。

《我不是纪晓芙》by恋逍如狂

推荐指数：★★★☆

穿越文，坑了。

《终生误》by清風明月

推荐指数：★★★☆

原著衍生，纪晓芙去参军凭军功成了百夫长，左使是将军。文中描写左使在军营一边舞剑一边放歌，之风流蕴藉，在且仅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了。坑。

《那年，那月》by逍吧众网友

推荐指数：★★★★

杨逍吧众网友的接龙文，所以有些地方情节略显突兀，且文风不一致。坐忘峰的接龙文还有《今宵醉》和《倚剑长歌》。

《谁言不悔》by九凤

推荐指数：★★★★

CP是张无忌与杨不悔，纪晓芙死于蝴蝶谷。

《此生曰不悔，他年叹无情》by作者大人

推荐指数：★★★☆

杨不悔是心理学学生穿越的，纪晓芙没死。很多读者觉得这个杨不悔略作，一边想有人陪一边自己主动离开父母，一边脱离身份一边又很有参与感，于是作者弃文。

《西海公主倚天行》by人面桃花CC

推荐指数：★★★☆

宝莲灯前传+倚天屠龙记，敖寸心穿越成纪晓芙，杨戬穿越成杨逍，我挺看好这个写作思路的，可惜是个坑。

《紫袖红弦》by影摇烛红6711

推荐指数：★★★☆

从一个琵琶女的角度来看左使，看他如何被攻讦算计却仍不怕属下记恨、坚持凶手伏诛，看他分别对教主夫人、曾经的情人、义妹和琵琶女这个旁观者的不同态度……不剧透更多了，本文是坑。

《杨不悔之倚天屠龙》by大秦巫女

推荐指数：★★★☆

杨不悔是现代穿越过去的，而且通过一枚珠子可以和现代这边的人交流，有储物空间的作用。十年前看的文，印象中作者没有明确写纪晓芙死了，只是失踪而已。同样地，作者说是大修，实则坑了。

《璇梦倚天》by巴三煮水

推荐指数：★★★★

原创女主朱九璇，是朱九真的妹妹，女主和纪晓芙交好，认杨逍作师傅，逍芙恋只有一丝丝。偏离原著走向，玛丽苏，坑了。

《穿越倚天——晓芙重生记》by雪花纷飞

推荐指数：★★★

如题，在现代重塑了三观的纪晓芙又重生了，HE。第一次见到纪姑娘穿越回来的梗。

《倚天英雄们的大学生活》by priness414

推荐指数：★★★★

主CP是忌敏，逍芙是副线。杨逍是复读生，纪晓芙是研究生，殷梨亭是在校办工作的老师。作者尽力贴合原著，在这个大学里有“万安寺”食堂、“绿柳山庄”教学楼、“蝴蝶谷”图书馆和“坐忘峰”自习室，也是很用心了。

《倚天之明教妖女》by北冥凤兮

推荐指数：★★

原创女主，玛丽苏，拆我官配。文中纪晓芙在爱上杨逍后，果断解除婚约，但找到杨逍后发现他对嫁给范遥的女主心存爱慕，在成亲之日毅然服毒自尽。

《倚天屠龙之我是纪晓芙》by惘然晨辰

推荐指数：★★☆

穿越文，基于93版，HE。玛丽苏，文笔稍逊，如果不是文荒或者中毒太深，不必去看。

《祸起逍芙》by郭外梨花

推荐指数：★★

穿越文，原创女主。个人很不喜欢原创女主拆我逍芙官配的杨逍同人文，这种文不过是为了满足作者的个人YY罢了。如果只是想写一场甜甜的恋爱，完全可以自己虚构一个更完美的形象嘛，何必祸害我们左使呢o(╥﹏╥)o

《倚天之一颦一笑皆囧然》by饭卡

推荐指数：★★★★☆

穿越文，轻松搞笑，HE。《倚天屠龙记》正文之前的故事，那时候，那些英雄们都还年轻……CP是原创女主林一颦和韦一笑，逍芙CP粉慎入，因为原文中有那么一丢丢杨逍和孤鸿子相爱相杀的推测，也没写逍芙恋。可是我太爱饭卡了，出于私心特别想推荐给大家。

《当灭绝爱上杨逍之omg版》by omg

推荐指数：★★★

当时我是在晋江追文的，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为成都人的作者在亲身经历了5·12后，行文直接从没心没肺的欢快变得哀婉消极。本文中杨逍追晓芙是因为穿越过去的女主也就是灭绝告诉过他以后会有纪晓芙这么个人，使他以为纪晓芙是他所爱的灭绝的转世，逍芙CP粉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