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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克莱恩 斜线无意义 我怀疑我搞他们俩永远都是互相箭头的直男

原本遵循套娃之主本质,还有个写文的子博,但最近我发现原来横竖都会显示主博,根本就是自以为穿着套娃其实在裸奔,就,算了(移开目光)


Summary:灰雾导出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聊天记录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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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里想,末日没几年了。”伦纳德说。


神明一致对外的好处是内斗减少,而凡人不知末日将至,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和平。之于这一点,某些隐秘组织的VIP待遇依然保持着创立初期的尽心尽力,祈祷直接转接愚者先生,回应不及时了还能多喊...

伦纳德/克莱恩 斜线无意义 我怀疑我搞他们俩永远都是互相箭头的直男

原本遵循套娃之主本质,还有个写文的子博,但最近我发现原来横竖都会显示主博,根本就是自以为穿着套娃其实在裸奔,就,算了(移开目光)


 

Summary:灰雾导出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聊天记录节选






-

 

 

“往好里想,末日没几年了。”伦纳德说。

 

神明一致对外的好处是内斗减少,而凡人不知末日将至,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和平。之于这一点,某些隐秘组织的VIP待遇依然保持着创立初期的尽心尽力,祈祷直接转接愚者先生,回应不及时了还能多喊几次,基本能算随叫随到,让人有点疑惑谁才是那个顶头上司。

当然,考虑到塔罗会也就这么几个人,愚者热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繁忙。目前最需要他操心的就是处于“旅法师”晋升仪式中的佛尔思,毕竟星空里外神与污染随处可见,她又是学徒途径,指不定还有撞上当下不知所踪的阿蒙的可能,他可不希望哪天没关照着魔术师小姐,转头就看她戴上了单片眼镜……噢忘了那位现在已经没有单片眼镜了,然而PTSD这种东西委实不太好治。

虽然,太快了。

这话让一个两年天使三年真神的人来说显得有些诡异,然而事实如此。太快了,太快了,年纪最大的埃姆林在血族里也还是小鬼头,戴里克更是才成年不久。年轻不是好事,年轻意味着他们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早地离开了属于凡人的生活。

“您给过我们选择。”但奥黛丽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真神的战场将集中在星界,但地面同样需要有守护者。事实上女神也曾给过他另一个选项,带着所爱之人逃离这一切,在新的地方重塑文明。然而如果决意面对,那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克莱恩醒来的时候,塔罗会已经把他的马甲基本扒了个干净,只等一个本人的最终确认。阿尔杰和佛尔思好像是最怀疑人生的,嘉德丽雅跟休也差不多,埃姆林似乎更震惊于格尔曼·斯帕罗等于夏洛克·莫里亚蒂……戴里克倒是对他愈发敬佩,若不是太阳途径早有真神,似乎也想往这个方向努力;而奥黛丽的反应相对平淡,惊讶之余,大约感慨更多。

总得来说,大家的反应都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除了伦纳德。

在扒愚者马甲这件事上,塔罗会成员都认可正义小姐和星星先生功劳均分,还有一部分可能得感谢黑夜女神,克莱恩也同意。毕竟,在他让伦纳德写诗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暗示(虽然不否认有迫害成分),就看诗人同学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

结果上来说,发现得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但他原以为伦纳德被自己忽悠了这么久,大约也很难再拿原有的目光看他。然而他还是叫他克莱恩。

就好像对其他人来说是“世界”成为了“愚者”,而对他来说则是“愚者”成为了“世界”,不是克莱恩成为了神,而是神变成了克莱恩。这两个说法微妙地一样又不一样,但反正他也没有必要去纠正诗人同学的唯心认知——何况那么想也不算错。

 

于是虽然他们的话题每一件都不怎么日常,但考虑到聊天双方一个是旧日一个是天使,可能也算得上闲话。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的往好里想是这样的。”克莱恩吐槽。

伦纳德看了他一眼:“苦中作乐,凡事乐观一点罢了。末日没几年了,原本沉寂着的一切都开始躁动,这意味着变化,也就意味着契机。时代会有新的主角,谁都不知道他或者她会带来什么,也许非凡本身都会不复存在。”

“群星归位,非凡一键删除。”克莱恩配合地说,“似乎是不错。”

“这是你最早属于的那个时代的说法?”伦纳德反问了一句。这对他已经不是秘密了。

克莱恩点了点头,但没有具体解释,只是继续说道:“然而现今世界依托非凡的地方实在太多,在超出凡人界限的寿命被收回的同时,除了少数相对年轻的圣者之外,高序列者和真神都会陨落,那基本上意味着教会体系的崩塌,会造成的混乱可想而知。”

“我明白,所以只是那么一说。”伦纳德说,“如果你有选择,你会这么做吗?”

“如果有选择……”克莱恩似是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我应该不会这么选。除非外神也能一键删除,否则人类还是需要有自己的力量。”

守护者,为了从怪物手下守护所爱,最终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这就是代价。如今伦纳德走过克莱恩几年前走过的路,对这句话的含义的体会也愈发深刻。他不意外他的答案。

伦纳德一边想着,一边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但我还是会想。”

“想想也不坏。”克莱恩说,“凡事总有万一,你现在想了,要是真一键删除了,也算有个对策。”

“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嘲笑我啊。”伦纳德啧了一声。

“都不是,我认真的。”克莱恩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毕竟我也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只是我知道那是梦而已。”

伦纳德望着他,沉默片刻,忽然长呼出一口气。

“反正都是假设,我们可以随便想。”他说,“如果,嗯,按照你说的,非凡一键删除,那我就和你一起做普通人。你可以当个历史老师,或者开一家餐厅,生意会很好的。至于我么,诗人还是不要考虑了,我承认我没有天赋,不过即使失去非凡,我的身手也不错,可以继续当个警察一类的……实在不行就给你的餐厅当服务员。”

“想得真美。”克莱恩评价,“到时候我都不知道人家是来吃饭还是来看你的脸。”

“反正都是客流量,你应该感到开心。”伦纳德耸耸肩,“如果你的确得在这神位上待下去,呃,反正天使的寿命也足够长,至少活个几千年不成问题。末日过去,女神应该也不怎么需要我,我可以经常待在源堡,日常陪聊顺便帮你回应回应祈祷之类的。”

我真为女神有你这样疑似吃里扒外的员工感到心累。克莱恩非常不客气地说:“我觉得就人工客服而言,阿罗德斯已经很够用了。”

伦纳德似乎是噎到,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信徒们的羞耻心。”

克莱恩想了想,莫名被这个理由说服了。这么一说,他虽然警告过阿罗德斯,但并不知道这镜子有没有问出过于出格的问题,怎么觉得自己有不知不觉就成了什么喜欢桃色八卦的神的可能……

“就现在来说。”于是克莱恩换了个角度,“你我都还没活过一个凡人的寿命,还无从知晓真正活上千万年会怎么样,你确定要提前规划这么远的事?”

伦纳德摇摇头:“你可以当作我只是给自己找点对抗末日外的目标,或者说希望。我不知道那是否有用,又能在维持人性这件事上帮上多少,但无论如何对我来说不亏……毕竟,你是我最重要的锚。”

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这话,倒叫克莱恩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声自语:我的天哪,怎么会有一个天使拿一个旧日当锚……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这不得不说有点奇妙——他连那是什么都说不太清楚,但那确实是他想要抓住的某些东西。克莱恩有些恍惚地想着,伦纳德不适合讲太严肃的话题,他的诗人同学理应散漫而悠闲,胸前别着卖花姑娘带着小心思送上的玫瑰,再在唇边附上一抹轻佻无虑的笑意。

然而他很久没见过他笑了,不带阴霾的那种。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感到难过,但最终,他只在心底轻叹。

 

“不要沉溺于扮演”,这句话从来都是对的。即使到了天使位阶、真神乃至超越序列,也还是同样。只不过在低序列的时候,重要的是不要沉溺于扮演某个角色,而那数以万计的梦境则告诉他,重要的是不要沉溺于扮演“自己”。

他从不想成为神,但却已经成为了神,一切都不再是凡人的过家家。他还会习惯性地在心里吐槽和分析,还会偏爱金钱和美食,但他依旧必须接受自己不可能再保有完全的人性。当然他或许可以伪装得很好,假装自己和序列9时没什么区别——考虑到他一度花费了很多精力在确定自我认知上,这不算什么难事,然后这样一来,在乎他的人们大约也会安心。然而一旦他开始自欺欺人,沉溺于看似美好的梦境,那么除了迷失和疯狂,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也许是因为克莱恩沉默了太久,伦纳德颇有一种等待接受什么审判的煎熬感。他知道自己总是会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从前老头总说他天真说他傻,后来却说得越来越少,有一次他忍不住问祂为什么,帕列斯白了他一眼,说你还被骂上瘾了?然后意有所指般地说,如果你留得住这份天真,那未尝不是好事。

虽然想也知道那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忍不住去观察克莱恩的神情,结果发现对方若有所思,表情竟颇为生动。

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克莱恩就像注意到他的窥探似的,忽然转而说道:“还在廷根的时候,老尼尔曾向女神祈求三十磅,然后居然还成功了。当时我真觉得很不可思议。”

“女神一向关照信徒。”伦纳德有些不解为何克莱恩会提到这个,不过还是顺着回答。

“嗯。”克莱恩点头,“但现在,我觉得祂可能只是在听。”

伦纳德下意识地绷了绷神经,即使他是已经去过女神神国接受神谕的地上天使,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把真神简单地挂在嘴边——克莱恩除外。他犹豫一下,问道:“听什么?”

“这来自一个故事。”克莱恩说,“那个故事里有一个角色,她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也感觉不到爱,就连父母死去都没能让她流下眼泪。”

“……一个天生的神话生物?”伦纳德皱起眉头。

克莱恩摇了摇头:“普通人,她只是生来人性稀薄。”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给他提示的竟然是上辈子看的美剧,明明那个时代的人类还尚未接触到非凡。从这个角度来说,神性与人性的纠缠是一个恒久不变的主题,这无关神明是否真正干涉人类的生活,两者始终共存于万物。

克莱恩又看了看伦纳德,继续说下去:“那个故事里,曾有人对她说,她就像是……音量被调低了。但声音始终都在,她只是需要去听。”

“所以,我也试着去听了,想看看我还能不能听得见。”

倾听花朵的芬芳,倾听雨水的气息,倾听人们的愿望和祈求,倾听自己已不再能接触的琐碎。

倾听在那如同永无止境的梦中,执着呼唤着他的声音。

克莱恩,克莱恩。

他看到他的诗人咬着嘴唇,像是害怕他的答案。于是他抓起伦纳德的手,放在属于心脏的位置。

“我还能听得见。”克莱恩说,“我无法向你承诺更久以后,但此时此刻,我确定我还能听得见,我也不会放弃去听。”

接受命运从不等于放弃抵抗,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亚当,起码也得朝女神的方向努力。他忍不住在心里嘟哝,而且我好像得再雇一个员工,007的那种,工资还得拿真情付,虽然自己也不亏,不如说还赚。哎,还是从女神那里挖角,希望女神不介意……

克莱恩出神地想着,其实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大多能作为闲聊的谈资,黑夜途径所拥有的隐秘权柄需要在相当程度上隔绝于尘世,对于伦纳德而言,在教会决定让他晋升天使时他就已经开始提前准备和扮演,不会再有享受日常的机会。

但伦纳德仍讲述那些。他向他讲述贝克兰德的边边角角,杂志的扉页、报纸的侧栏、蹭过脚边的黑猫、落下又化了的雪,就好像他还在神弃之地行走,而灰雾之上有他的星星。他来到平斯特街7号,他的友人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像是专门准备的甜点,而几分钟前才被魔术师小姐从书里拉出来的历史投影沉默片刻,目光充满无奈,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傻。然后对方反应过来,咳嗽一声,一边说着那下次转交你那些信件的时候再补偿,一边小声向帕列斯抱怨怎么不早点提醒。

补偿什么?明明他付出的已经足够多。

伦纳德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把嘴唇咬得更紧。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克莱恩手上。

“好,我明白了。那,要是哪一天你听不见了。”他的嗓音有点哑,“不要瞒着我。”

克莱恩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随后补充了一句:“你也是。”

灰雾之上一时陷入沉默,克莱恩静静地感受着手心和手背传来的温度,后知后觉地想,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gay,并且自己才是主犯。

然而他并没有松开手。

 

他们就这么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伦纳德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还有一种可能,有点糟糕,就是末日来临,你死了,我也死了。”

虽然你现在说这个颇为煞风景,但可能性确实还挺大。克莱恩客观地想着,没有反驳。

而伦纳德还在说:“不过你是旧日,愚者教会也会全力维护你的锚,不会让你轻易陨落或者被那个谁取代。但我,运气不好的话,嗯,可能不行。”

克莱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你最好活着。”

可别立flag了,我怕。他在心里补充,随后有点意外——对,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怕这个。

“我会努力的。”伦纳德说,“但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就麻烦你至少把我的灵体拉上来,这样的话……”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也许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我觉得这就和前一种差不多。既然我还能陪着你,那死亡也不算多让人恐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克莱恩下意识地想,靠,诗人同学,我怀疑你在表白,并且我有证据。

他凝望着伦纳德碧绿的眼睛,再次感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些情绪隔绝了一部分长久不歇的噪音,让那些细碎的、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听清的声音又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可能因为他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伦纳德等了一会儿,然而克莱恩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注视着伦纳德,像是想从他眼里找到什么似的。这让伦纳德感到了一些不自在,他悄然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话说完。

“总之,不管是哪种我想到或者想不到的可能,不管是现实、梦境,故事之中或者之外。”他说,“我都会和你一起的,我会……找到你,哪怕连你自己都找不到,我也不会放弃的。”

 

在克莱恩于那座陵寝中见到罗塞尔的时候,那位与他来自同一时代的老乡对他说,你太孤独了。

他并不否认这一点,因为这本是他的选择。不要靠近,保持距离,那是对你爱的人最好的保护。他甚至在心里调侃了一句大帝,你说贝尔纳黛有你这么个父亲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事,她恨你也爱你,她远离你又追逐你,她许下的愿望都与你有关,她为理解你而深入险境,她踩着你的脚印往前走去……

可谁又不希望,有人如此牵挂。孤独的旅人行走在命运的剧本之上,而他的星星翻过窗台,落在他的掌心。

克莱恩闭了闭眼睛。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再一次听到了呼唤。

“克莱恩?”

他睁开眼,对上那抹绿色。也许他应该打击一下诗人同学,偏偏对方考虑得还算详尽,过于吹毛求疵就显得自己像个杠精,这真是叫人很难办。

克莱恩想,伦纳德确实不会写诗,但却像诗本身。

在很久以前,他曾递给他的诗人一沓卡牌,假意要其挑选,实则每一张上都有漫天星辰,以及希望、圆满、一个好的结局。如今他递还给他。

“好啊。”于是他说,“反正,我就在这里。”


 

Fin.

 

克莱恩说的故事就,大家都很熟悉的POI

It's just like the volume is turned way down.

Like the sound on an old tape.

The voices are there.

You just have to listen.

天知道我本来只是看了访谈一秒想到这个呢……结果最后写哪儿去了……(。)


晏清阙

【伦克】 等待,祈愿,祷告

★ 非典型伦克原著妄想,全文1.3w字,CP倾向或许并不明显


★ Summary:伦纳德还在等一封来自克莱恩的信。


★ 又一句话Summary:或早或迟,他知道这封信一定会寄往他身边。


伦纳德已经很久没有再收到克莱恩的信了。


好吧,也许应该说,“梅林·赫尔墨斯”?在落款处以华丽的花体写下的古怪名字。伦纳德还记得第一次收到流浪魔术师的信时,他忍不住指着签名对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吐槽道:“...

 


★ 非典型伦克原著妄想,全文1.3w字,CP倾向或许并不明显

 

★ Summary:伦纳德还在等一封来自克莱恩的信。

 

★ 又一句话Summary:或早或迟,他知道这封信一定会寄往他身边。

 

 

 

 

伦纳德已经很久没有再收到克莱恩的信了。

 

 

好吧,也许应该说,“梅林·赫尔墨斯”?在落款处以华丽的花体写下的古怪名字。伦纳德还记得第一次收到流浪魔术师的信时,他忍不住指着签名对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吐槽道:“克莱恩每次扮演都认真过头了!老头,我还记得他在值夜者小队支出表上的签名,他那时候的字也很好看,但根本不像这么繁复。他肯定真把自己当作神秘的魔术师了。”

 

 

偷盗者天使在他脑内冷哼一声:“这就是你要向你前同事学习的地方。”

 

 

伦纳德当然没听,他心思恍惚间已经飘向了廷根。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克莱恩·莫雷蒂认认真真在报销申请人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他也挤过去,从后退一步的对方手里接过圆腹钢笔,刷刷刷写好“伦纳德·米切尔”,然后指着两个名字笑起来:“克莱恩,你果然是大学生,写字整齐又清秀。”

 

 

克莱恩闻言凑过来,看了看签名,又抬起头看了看伦纳德。他的前同事有很柔和的褐色眼睛,此刻有些好笑地半眯起来:“你的字也像你本人一样。”

 

 

“怎么个说法?”伦纳德顺着话茬问道。

 

 

“嗯……”克莱恩稍微歪了一点脑袋,然后笑了一下,“很潇洒,很不拘一格。”

 

 

“什么?”伦纳德谨慎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夸我吧?”

 

 

“当然。”克莱恩从善如流地点头,但伦纳德已经能感觉得出来他在憋笑了。

 

 

“可是你明明在笑!”伦纳德故意龇了龇牙,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只是觉得你那么谨慎地追问有点好笑罢了!”克莱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边扭身躲过伦纳德试图抓住他的手。

 

 

“怎么这你也觉得好笑?”

 

 

“不行吗?伦纳德你今天很不讲理诶!”克莱恩闪躲着幼稚地要打闹的伦纳德,不忘逮住机会回到桌边点了点文件落款处:“我是认真的,你签名很好看啊,字如其人。”

 

 

伦纳德记得自己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没等他开口,门就被敲响了。他和克莱恩都停下了打闹,望向门口。

 

 

邓恩·史密斯站在门口,手还停留在轻敲敞开的门的姿势,冲他们微笑点头:“好了,先生们,这里的事需要告一段落了。我们现在有一个任务。”

 

 

“好~”伦纳德拖长了声音回答。

 

 

他感觉到自己被克莱恩从背后捶了一下,可他并不在乎——只有克莱恩才会觉得这种情况很难堪。伦纳德倒认为他该学会在面对大家的时候,少端着一些才是。

 

 

那时的克莱恩,还写着清秀工整的签名的克莱恩,近在身边的作为辅助的占卜家,就算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信赖着队长、和队友彼此依靠,会因为小事不好意思的克莱恩,和现在用着华丽的签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迹师”,有多大的距离呢?

 

 

“老头,还是没有克莱恩的消息吗?”伦纳德问了一句。

 

 

“没有,”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如说有才奇怪吧?你前同事已经是地上天使了,面临的情况也很复杂,还和你这个半神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本身就够奇怪了。”

 

 

“居然说幼稚……”伦纳德忍不住嘀咕者反驳了一句,倒是没反驳帕列斯话里话外的讥讽:自己作为半神,克莱恩甚至连联络自己的必要都没有。

 

 

 

真要细究起来,帕列斯说的也没错,以克莱恩现在的身份,他和伦纳德的通信确实显得幼稚可笑了。克莱恩·莫雷蒂,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以实现人们愿望为乐的流浪魔术师“梅林·赫尔墨斯”,“愚者”先生的代行者,地上天使,与黑夜教会最有权势的二十二位高层之一,“值夜者”高级执事伦纳德·米切尔的通信,却往往只是些琐屑的鸡毛蒜皮。

 

 

在伦纳德消化“守夜人”魔药的时候,他因为教会的任务安排,接触到了流浪魔术师“梅林·赫尔墨斯”的有关资料,并在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提醒下,迅速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前同事。为了后续寻找借口糊弄教会(瞧瞧在克莱恩和帕列斯的“教育”下,伦纳德“进步”到了什么程度!),伦纳德在出发前给克莱恩写了一封信,询问他是否就是那位神秘的魔术师,以及是否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可以提供帮助。

 

 

魔术师的回信非常快——在晋升“奇迹师”之后,伦纳德几乎没再直接从“愚者”先生那儿收到格尔曼·斯帕罗的即时回应了,他推测是因为现在几乎没有克莱恩摆不平、需要立刻联系他人的事了,但克莱恩会选择给他写信还是让他很惊讶。克莱恩在神弃之地的那段时间,伦纳德时不时会被“愚者”先生召上灰雾,让他和自己的眷者“聊聊”,在那之后伦纳德就不再和克莱恩通信了。而自从克莱恩晋升“奇迹师”,伦纳德和他在圣塞缪尔教堂一别后,对方更是音讯全无。伦纳德原以为这次的疑问,克莱恩也只会借“愚者”先生中转消息,却没想到他直接写了封信过来。

 

 

我的确化名梅林·赫尔墨斯,以流浪魔术师的身份行于地上,探访战后的城镇,满足人们的愿望。这既是扮演的需要,也是我自己的意志。你无需挂念,如实向教会说明调查到的情况即可。”另外又提到一些最近的行程和之后的计划。

 

 

这封意外详细的信解答了伦纳德所有疑问。“调查到的情况”可以上报,那就说明伦纳德完全可以正常调查对方的行踪,并把推测是“奇迹师”天使扮演所需都告知教会。在帕列斯多次示范下,伦纳德立刻就能想到,这一定是“愚者”先生与女神之间的默契,教会肯定是不会深究的。

 

 

“克莱恩真是成了厉害的大人物啊。”伦纳德嘀咕了一句。

 

 

“呵,”帕列斯的嘲讽永远及时,“难为你这次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伦纳德没理会他的揶揄,像是发问,又像是感叹般地说道:“‘自己的意志’……克莱恩还是像从前一样,对这类事情很关心啊。”

 

 

“这点上你应该没错,”帕列斯难得肯定了他的推测,“‘奇迹师’通过积攒愿望之力,实现自己的愿望。看资料,你的前同事实现最多的愿望,是替战后的难民重建房屋,其次是替人治疗重伤、残疾,调整容貌。这能积攒什么有力的愿望?”

 

 

伦纳德能听出帕列斯话里的嗤笑,可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自豪,这让他几乎是得意地弹了弹信纸:“克莱恩一直都是这样的,就像以前,虽然平时的确吝啬了一点,却会毫不犹豫地帮助街边流浪的孤儿一样……”

 

 

“这对于他现在的层次,可未必是好事。”帕列斯悠悠打断道。

 

 

伦纳德一时找不出话语来回应。通过对自己体内寄生的偷盗者天使的旁敲侧击,他对于天使层面的人性和神性拉锯有所了解,他自己也已经是半神有了一定的体验,更知道人性的过于充沛在高层次的对决里就像是敞开的弱点。帕列斯是对的,虽然伦纳德总觉得过去的克莱恩很好,但克莱恩不能一直做过去的克莱恩。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似乎不适应青年突然的沉默,帕列斯干咳了一声,想要补充上点安慰。

 

 

但伦纳德更快地出声打断了他:“克莱恩说过,成为天使,不是荣耀和力量,是痛苦、诅咒和责任。”

 

 

帕列斯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他还记得队长以前老是教导我们的话呢,非凡者是‘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伦纳德用指尖摩挲过信件落款处,克莱恩的新名字,“但他也没忘记,或者说他依旧选择了,去成为‘守护者’。”

 

 

“所以,我觉得啊,”伦纳德的手指停在签名的尾端,点了点,“克莱恩还是以前的克莱恩,也很好。”

 

 

帕列斯默然了一会儿,开口道:“看来你的前同事还是给了你不少好的影响,起码你思考问题成熟起来了。”

 

 

“这方面我一直想得很清楚,”伦纳德回嘴,“再怎么说,我也是那家伙的前辈啊。”

 

 

他听到了脑海内老人发出的轻蔑的笑声,他甚至知道对方在笑的是什么,也知晓自己的过失和幼稚。可是啊,伦纳德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的,自己是克莱恩的前辈。不论克莱恩现在走出去了多远,他最开始笨拙懵懂的样子,伦纳德会希望自己一直记得。

 

 

他没再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多说,拿出信纸和钢笔,写起了回信。

 

 

 

令人惊讶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克莱恩·莫雷蒂又写了一封回信。与伦纳德简短的“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再联系”不同,这封署名“梅林·赫尔墨斯”的信足足有两页信纸。伦纳德几乎是满腹疑惑地读了起来。

 

 

信件的内容出乎意料,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甚至连朋友语重心长的嘱托都没有,写满了克莱恩最近游历各城市遇到的趣事。小到某城知名餐馆的招牌菜名副其实,大到就连克莱恩以“全自动许愿机”帮助少女获得“完美容貌”、最后又失败的事,在信里都有叙述。

 

 

伦纳德大为不解,这并非由于分享的内容,而是纯粹因为克莱恩分享的态度。他自诩了解对方,深知这家伙的心堪比洋葱,一层套一层,有话直说,坦率倾吐,几乎和莫雷蒂先生毫不沾边。饶是在神弃之地时需要排解孤独,也是伦纳德说得多,想要从克莱恩嘴里问出近况,一般都需要伦纳德直球出击,得到的答案还大概率只是情况的客观表述,伦纳德听到后的反应似乎都比当事人大得多。

 

 

这样的克莱恩·莫雷蒂,突然给自己写了一封描述详尽,甚至会表达出一定程度心情的信,让伦纳德首先感到的,居然是不安。

 

 

“老头……”他只能求助同为天使的自家万能老爷爷。

 

 

听完他的疑惑,帕列斯又发出了在伦纳德看来足够意味不明的笑声,悠哉游哉地说道:“看来你的前同事很注重维持自己的人性水准。至于你说的变化的态度,到这个层次,神性占据主导地位,或多或少性情会变得更为坦率,很正常。”

 

 

真的吗……伦纳德在心里腹诽,我看你说话藏着掖着、阴阳怪气也没少啊?你先前序列1现在序列2,人性是不是过于充沛了?不过他没敢说出来,老头难得兴致勃勃地解答问题,要是惹毛了,麻烦的也是他自己,还得想办法哄出答案。

 

 

所以伦纳德只是安静地听了下去:“反正也没什么危险,你要是愿意,就和他继续通信也未尝不可。”

 

 

伦纳德当然乐意。他想到在这封两页信纸的长信里,长达半页的委婉措辞:克莱恩解释自己目前下榻旅馆,这段时间所在的地方戒严,很难找到想实现愿望的“客人”,他闲得无聊就给伦纳德写了回信,顺带附上“感到或许有一两分有趣”的近况,“或许能够给伦纳德带来些许好心情”;又反复强调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分享,感谢伦纳德愿意阅读,如果“感到麻烦”或“闲暇有限”,大可以“不予理会”,他之后“不会再打扰”……伦纳德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写信人坐在书桌前百般纠结的神情。

 

 

在他的想象里,并非流浪魔术师,也非疯狂冒险家,仅仅是刚大学毕业的颇有书卷气息的青年,面对着信纸,苦恼地蹙起了眉头。这让伦纳德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轻快地提起笔,写起了回信来:“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近况。不论值夜者有多忙,回你的信的时间总还是有的。这并不会成为我的负担,相反,读到你的信能够让我感到很开心,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轻飘飘的,克莱恩。希望你多来信,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

 

 

伦纳德还不忘贴心地在回信里加入自己的近况,比如他就要去领取属于自己的“1”级封印物了,比如黑夜教会近期致力于战后重建的诸多事宜,而他听说克莱恩资助的“慈善助学基金”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等等等等,只为了不让克莱恩感到自己的分享是单方向的——他知道占卜家的心虽然伪装重重,却常常过于敏感。

 

 

到最后,他的回信反倒比克莱恩的来信要长了,足足有两页半纸。

 

 

“这下他不会觉得我啰嗦,嫌太长吧……”伦纳德拿起信纸看了看,脸垮了下来,“我的文笔也一般,不像克莱恩,以前也没写过像这样的信,读起来肯定很无聊……我的字也……”

 

 

帕列斯就这么听他挑毛病挑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说道:“别磨蹭了,一会儿圣堂都要派人来催了,执事不就位,你让你的队员怎么办?”

 

 

伦纳德心知时间紧迫,只能赶紧布置祭坛,召唤出了克莱恩天使级别的信使。

 

 


一个星期后,伦纳德再次收到了克莱恩的回信,这回有一页半长。他和克莱恩的新身份,“梅林·赫尔墨斯”的信件往来,就这么开始了。

 

 

作为地上天使,神的代行者,克莱恩信件里描述的生活却总是琐碎普通的。吃到的东西,遇到的人,看到的事,如果并非伦纳德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给普通人带去了非凡和奇迹,他一定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普通魔术师的游记,笔触有趣、足够出版的那种。

 

 

有一次,伦纳德甚至和克莱恩因为一家餐厅的知名甜品是否名副其实争执不下。直到克莱恩拿出“后厨的情况显示,食材用的是次级的替代品”的证据时,伦纳德才认输——当然他充分质疑了克莱恩获知这条消息的途径,被对方以理所当然般的态度搪塞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两人会吃到同一家餐馆,别忘了,伦纳德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调查“梅林·赫尔墨斯”,沿着对方的轨迹探查是很自然的事。他几乎是踩着克莱恩的后脚到达他去过的城市的。而“红手套”队员们也总是为米切尔阁下对本地的餐厅状况一清二楚而感到讶异。

 

 

坦白讲,到目前为止,这样的通信都让伦纳德感到很愉快。但诡异的不协调也就在这其中暗藏、滋生,并最终无可回避地暴露了出来。

 

 

“老头,我觉得克莱恩在回避我。”伦纳德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哦?”帕列斯单单回了一个字,这往往意味着倾向于积极肯定的态度,以及等待进一步论证的暗示。

 

 

“他、他一直拒绝见我……”伦纳德下意识抿住了下嘴唇,“你知道的,我几次在信里提到我们可以见面,这对‘红手套’的工作不构成影响,我也保证不会给他添麻烦,但他都拒绝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

 

 

“但我总觉得很奇怪。”伦纳德忧心忡忡。

 

 

按理来讲,眼下正是无论如何应当见一面的机会。在为魔药消化安排的任务结束之后,伦纳德应当就会被调往别处,成为黑夜教会的机动力量,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作为“愚者”先生眷者的克莱恩显然也不会一直如此空闲,据帕列斯的说法,阿蒙那边的威胁越来越大了,想必连“愚者”先生都会头疼。以后想见一面只会越来越难,现在相距不过一座城市,几十公里,伦纳德想不通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见一面,当面叙话。

 

 

毕竟,不论怎样在信里互通近况,只有真正面对面,才能确认对方的真实状态。

 

 

但克莱恩百般推脱,搬出数种说辞,甚至伦纳德没按照信里的计划,提前到了魔术师所在的小镇,都发现对方早已离开。

 

 

“而且,”伦纳德继续补充道,“之前他明明都是选择直接在那里和我见面聊天的,为什么现在选择书信呢?那样明明更方便、快速,也更为保密。”

 

 

没等帕列斯开口,伦纳德就自行补充道:“当然,那样会麻烦‘愚者’先生,但一直以来,类似的事情都很多,祂似乎并没有什么看法。何况克莱恩是他的眷者……而且,既然他现在处境危险,更应该小心行事才对,‘愚者’先生也会庇佑他的。的确,他的信使很强大,但这也不能完全消除通信的风险……”

 

 

“在你有结论的情况下,寻找支撑是很简单的事。”帕列斯只这么玄乎地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言了。

 

 

“总之我觉得,他在回避和我见面,”伦纳德虽然全无证据,但说话底气十足,但很快又染上了疑惑和担忧,“为什么?”

 

 

“回避见面,自然是回避当面看到,发生交汇,就会被察觉到的事,”帕列斯提点了一下,末了,感叹一声,“面对你前同事的时候,你倒是向来直觉敏锐。”

 

 

“你知道克莱恩怎么了?”伦纳德急切地问道。他处在自己施加了隐秘效果的房间,并不担心提高的声调会让住在隔壁的队员察觉。

 

 

“我又没有‘全知’的权柄,当然不知道,”帕列斯训了一句,又慢悠悠地说,“但推测嘛,还是有的。”

 

 

伦纳德向来对这位偷盗者天使说半句藏半句的风格不耐烦:“到底是什么推测?他现在状态很糟糕?”

 

 

“这就得问你了,”帕列斯照旧不紧不慢,“你不是向来对他的问题敏锐吗?另外,关心他的是你,不是我。”

 

 

伦纳德知道,老头拿出这种态度,就是铁了心要让他自己想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开始自己琢磨起来了。

 

 

一旦和我接触,就会被发现的事?克莱恩是在回避我发现什么吗?他现在还处于难以控制自己的状态,担心神话生物形态对我的影响?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他根本没办法作为流浪魔术师行动自如……那能是什么呢?不让我们见面,不直接对话,只是通过书信……

 

 

“他的状态不好,”伦纳德说,感到苦涩没进嘴巴里,让他每个吐字都变得沉重起来,“他一定是变得不一样了。”

 

 

停顿了一会儿,伦纳德自己补充道:“而且是很大的不一样。只要我俩面对面,我一定能立刻发现那种。”

 

 

“到了天使这个位阶,性情大变是正常的,”帕列斯慢慢地说道,他似乎陷进了回忆中,语气里都带上了怅然,“我见过个性柔和的人变成公正严明、不徇私情的执法者,见过失去理智变得嗜血的人,有的天使,你很难再相信祂仍旧保有人类的情感。祂们更像是依靠理智和本能来行动,而不是感情。”

 

 

“‘所以我们称其为祂,而不是他’,”伦纳德低语,“你以前教过我的。”

 

 

“我是说过,”帕列斯肯定了伦纳德的记忆,“而这也是事实。”

 

 

“克莱恩……克莱恩他,”伦纳德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没入皮肉,“肯定是不想变成那样的,所以才和我写信。他、祂,不,他在信里那么正常……”

 

 

说到这里,伦纳德不再说话了。正常吗?他问自己。

 

 

他明明知道不正常。

 

 

莫名其妙的坦率,越来越多的“外在”“他物”,越来越明显的“记录”口吻……克莱恩其实很少讲到自己的心情,甚至越来越少讲到自己,他写他遇到的人,那些人的故事、心情,他写餐馆的美食,写下人们对美食的评价,没有自己的——他甚至以用料反驳伦纳德的意见,而不是以自己的口味。

 

 

那么多的信件,足够琐屑的记录,细密到伦纳德能够想象,那个红头发扎低马尾、脸颊有雀斑的女孩子怎样站在流浪魔术师身前,许愿一次奇迹的康复,可是那里却没有魔术师自己。

 

 

克莱恩呢?克莱恩在哪里?为什么他书写的有他参与的故事里,却没有他的存在?为什么他只好像从旁观看,以轻柔的笔触记录下了属于外界和他人的一切?

 

 

都不用问,伦纳德知道这不正常。

 

 

“他一直假装自己没有不同。”伦纳德说,几乎有些绝望了。

 

 

克莱恩显然在伪装。

 

 

伦纳德回忆起信里对方轻快的语气,“虽然经历了战火,但约克夏显然已经振作起来,城市开始恢复生命力了”,“这并不是困难的愿望,很快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我开始觉得,这样生活也不错。如果以后我会变成封印物,我希望能够是类似‘全自动许愿机’这样的东西”……一切果真如文字一般轻松吗?

 

 

伦纳德想到克莱恩提起他是怎样让一座城市一夜之间恢复原样的,又怎样让一个受苦的家庭再次获得希望,他落在纸上的文字有不加掩饰的信心,这让信件的氛围更为高昂。可是,以克莱恩的性格,以伦纳德·米切尔认识的克莱恩·莫雷蒂的性格,他会这么直白地表明自己所做的贡献吗?当他行这样的奇迹时,他是会感到愉快,还是悲伤更多?

 

 

他真的快乐吗?即使不提战争的苦痛和创伤,仅以为他人实现愿望这点来看,克莱恩·莫雷蒂,还能从帮助他人的行为本身感到快乐和满足吗?他还拥有这些被他利用文字反复表述的情绪吗?

 

 

伦纳德几乎不敢深想,他预感到那样他的心酸会无法控制。而同时,茫然猛烈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是想通过和我交流唤起感情没错,可是,”伦纳德很难抑制住自己的痛苦,事实上,他有些担忧自己此刻正在发出悲鸣了,“可是他何必连对我也要伪装正常呢?”

 

 

“你的前同事,唯有待人体贴这点,是没得说的。”帕列斯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他确实是待人周到没错,”伦纳德的声音,已经小到近乎喃喃了,“但这算什么?担心我见面看到他的样子,我会难过?担心我察觉到他的情况,我会担心?”

 

 

“那我这不就相当于,又被他好好地保护起来了吗?”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没有再回答他。伦纳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弓起背,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老头,”过了好一会儿,伦纳德才又开口道,“虽然你说了天使的情况,但那不是全部,对不对?就比如说你,我知道你一直是人性充沛的类型……”

 

 

“这可不好说啊小子,”很难得的,这句话里并没有任何嘲弄的语气,“只要记得从前的行为模式,并且愿意那样做,我们每一个都可以做到看起来‘人性充沛’,但没人知道实际的情况。

 

“甚至就连我们自己,也未必清楚。”

 

 

“可是,”伦纳德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仿佛一个固执的不愿相信的孩子,“总不会全都是假的吧。你要说你至今为止面对我的一切,都是你伪装出来的吗?”

 

 

“居然这么问我……”帕列斯无奈地叹气,“你不应该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包括现在,我要取走你的性命就是一瞬的事。”

 

 

“可你不会那样做的。”伦纳德说。

 

 

“当然,我有充分的理由。”

 

 

“但我愿意相信即使没有那些充分的理由,你也不会那么做的,”伦纳德又强调了一次,“你在阿蒙手下救过我的,老头。”

 

 

帕列斯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可不好说啊,我永远无法保证下一次生死抉择,我会怎么做。”

 

 

“但这样就够了。”伦纳德说。

 

 

帕列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对你的前同事也是一样的期望?”

 

 

“我不知道还可以期望更多的什么。”

 

 

“好吧,”老人似乎真的无奈了,“我必须承认,虚弱到我那个程度,再加上每天都得面对你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家伙,气也得气得感情充沛了。”

 

 

“你的意思是……”伦纳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不过,我可不知道你前同事的情况,”帕列斯严肃地说,“他晋升速度奇快无比,状态又非常稳定,不存在虚弱到我那时候的地步,看起来唯一在交流的还是你这么个笨蛋……”

 

 

“我立刻就写信给克莱恩!”伦纳德窜了起来,开始在酒店的抽屉里翻找信纸、钢笔、墨水盒。

 

 

“我要告诉他我们必须尽快见一面!告诉他我无所谓他现在的个性、状态,我只是想见见他,在那里或者哪里都可以,我只想和他说说话,我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伦纳德又听到脑海里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哼了一声,只不过这回,他知道这是对方欣赏他作为的表现。

 

 

可就是自那以后,伦纳德再也没有收到克莱恩的信了。

 

 

 

克莱恩不再来信了。即使此前两人就心知肚明,这样的信件往来不会长久,随时可能断绝,如此杳无音讯仍旧突兀,在伦纳德的心里激起空荡荡的回音。

 

 

塔罗会上的见面倒是一如往常,伦纳德向“愚者”先生申请过单独交流,隔着让面目模糊不清的灰色雾气,“世界”对他说:“我最近在准备晋升仪式,较为忙碌,也离开了陆地,通信不再方便了。”伦纳德很想问他对最后一封来信里自己提出的关心作何感想,短暂犹豫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祝你晋升顺利。”他最后干巴巴地这么说了一句。

 

 

“谢谢,”“世界”回应道,并朝着虚空点了点头,“‘愚者’先生,我们这边结束了。”

 

这算什么?伦纳德忍不住想。如果说此前因为克莱恩主动的信件交流,自己尚且可以抱有提供帮助的幻想,现在就像是大门紧闭,克莱恩拒绝了一切可能。他的情况恶化了?还是因为好转所以不再需要帮助了?准备晋升仪式……他这么快就要冲击序列1的位阶了?

 

 

伦纳德悚然一惊。如果说此前他推断出的克莱恩作为“奇迹师”状态不好,人性稀薄是真,那么冒然晋升的风险就会极大提高。他何必那么着急呢?伦纳德深知克莱恩的晋升速度远远超出自己所知的记录,但是什么让他抱持着不断晋升的决心?“愚者”先生的安排?这一刻,伦纳德惶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对神明产生了埋怨的心情,怪祂让克莱恩疲于奔命,不得休息。他连忙让自己从这种大不敬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专注于塔罗会接下来的交流中。

 

 

回到现实世界,他询问了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老头,你知道占卜家途径序列1的晋升仪式吗?”

 

 

“你前同事又要晋升了?”帕列斯问。

 

 

“是……”伦纳德讪讪道。

 

 

“哼,这种每条途径的顶级秘辛,我怎么会知道,”帕列斯哼了一声,“我只知道‘愚者’途径序列1应该叫‘诡秘侍者’,晋升仪式非常奇诡。”

 

 

“非常奇诡……那肯定很麻烦。”伦纳德舒了口气,他现在开始相信克莱恩的说辞了。而同时他心里又因为帕列斯提到的“诡秘侍者”这一称呼,感到微妙的不舒服——侍者侍者,要侍奉的是哪一位存在,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但居然还能晋升……”伦纳德听见帕列斯嘀咕了一句,可是等到他询问的时候,老人却转移了话题:“这样的话,你的前同事处境恐怕相当危险。”

 

 

“怎么说?”伦纳德紧张了起来。

 

 

“早有过节的阿蒙自不必说,恐怕同途径的高位者,这时候也在满世界找他,绝不可能放任他就这样晋升。”帕列斯感慨道,他自己无疑深知序列1之间争斗的残酷。

 

 

“确实。”伦纳德这时对克莱恩的说辞再无半点怀疑,开始真诚地担忧起对方的处境来,如此想来,克莱恩想要低调行事是正常的,与任何人过多接触,都可能导致他的行踪暴露。他的敌人可是更加擅长占卜的序列1天使。

 

 

“但‘愚者’先生肯定会庇佑他的吧,”伦纳德试探着问了一句,“克莱恩可是神眷者,‘愚者’先生肯定不会不管。”

 

 

“这个嘛,谁知道呢。”帕列斯低笑了一声。

 

 

“相信神的威能,不要相信祂的仁慈。”伦纳德自己说出了口,一声叹息。

 

 

“克莱恩·莫雷蒂的情况,可能比这还要更复杂一些。”帕列斯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而不管伦纳德再怎么询问,老人都不再做声了。

 

 

伦纳德再也没有收到克莱恩的只言片语。他只是一直在等待。

 

 

 

他仍旧在间海郡解决各种非凡事件,走过资料记载中流浪魔术师“梅林·赫尔墨斯”到访的地方。伦纳德甚至直接参与了一些与“全自动许愿机”发生过交集的普通人的处理。这其实很简单,甚至用不着复杂的暗示,这些人身上往往发生的都是好的变化,而哪怕有不好的遭遇,也像是噩梦一样轻微,只需要稍加安魂即可。

 

 

“我当值夜者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无危害的非凡事件,”本地的值夜者小队队长说道,他随即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米切尔高级执事,“当然,我的经验还很不足。我们之后也会对涉案人员持续进行监控的。”

 

 

伦纳德点点头,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他的“红手套”队员都对队长在流浪魔术师有关案件上展露的关注感到疑惑,却也并没有说什么:依据他们掌握的情况,这些案件甚至与一位行走在地上的非官方天使有关,确实无论如何小心也不为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沉默的米切尔阁下,心思早已飘向了“受害人”对魔术师的描述中。

 

 

长相普通,身材中等,戴古典风味浓郁的礼帽,噙着温和的笑意。“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样!”孩子兴奋得手舞足蹈,“砰地一下,我爸爸的腿回来啦!”“简直是神迹,”女士说着,拿打了补丁的手帕擦去眼泪,“我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可等到再抬起头,他和他的机器都已经消失了。”

 

 

确实是克莱恩会做的事,但又多出了太多不必要的花哨和伪装。这是“梅林·赫尔墨斯”,不是克莱恩·莫雷蒂,伦纳德突然有了这样的明悟。

 

 

那克莱恩呢?克莱恩去了哪里?他所知的“世界”克莱恩·莫雷蒂现在在遥远的某处不知所踪,留下的痕迹也让人无从追溯出他本来的面貌。伦纳德发现就连他自己,想要再次回忆起克莱恩的样子,也不免有些模糊了。黑发褐瞳,称不上深刻的轮廓,书卷气,这些他当然记得,模糊了的是其他东西,那些东西让他无法再把记忆里的克莱恩·莫雷蒂彻底看清楚。影影绰绰间,再也无法靠近了。

 


这样的认知让伦纳德沮丧。他意识到了自己错过了什么,当克莱恩还愿意通信的时候,自己就应该不顾他的反对、想尽办法与他再见一面,也许这也是克莱恩期待的呢?他本可以不留下任何破绽。可一切都晚了。而今对方不知去向,等到将来,若是还有机会相见,对面的究竟是谁,没有人能知道。

 

 

在这样恍惚的忧郁中,伦纳德经历了全城的门扉洞开、封印物失效的诡异情况,得知了阿蒙已经晋升为序列0的“错误”,“愚者”先生也几乎在同时更进一步复苏,而后者,在帕列斯的暗示下,伦纳德知道意味着克莱恩晋升成功了。这让他大松一口气,同时也因为迟迟没有收到进一步的联络而愈发担忧起来。

 

 

圣堂的命令也下达了,伦纳德即日起将被派遣往东拜朗,参与到剿灭玫瑰学派的任务之中。帕列斯说,这是应对末日的准备,而以伦纳德目前的层次,无法了解更进一步的信息。

 

 

“老头,那克莱恩那么拼命晋升,也是在为末日做准备吗?”伦纳德在复命的途中问道,“他肯定是有权限知道相关的事情的。”

 

 

“如果顺利的话。”帕列斯含糊地回了一句。

 

 

“你怎么也开始称‘祂’了。”伦纳德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他知道帕列斯是对的。

 

 

克莱恩早已经是神秘世界厉害的大人物了。是“祂”而不再是“他”。

 

 

可总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吊住伦纳德心头。他总想起最后的那些通信,想起连看到的脸颊脏兮兮的孩子的一个微笑也要记下来的流浪魔术师。克莱恩早已不在人群中了,可他是那么努力地、那么努力地想要留下,他贪恋地注视着这世界,哪怕只是抓住了一点点东西,竟然就很满足。

 

 

克莱恩希望的,一直是成为“他”,而不是“祂”。

 

 

他只是太累了,太疲惫,却无法休息。只要能够安下心来,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克莱恩也一定会愿意做回“他”。

 

 

这样的认知让伦纳德心痛得揪成一团。

 

 

还要怎样?“愚者”先生、不,这世界还要克莱恩·莫雷蒂怎样?又为什么非得是他不可?

 

 

伦纳德反复着这样的诘问,自知没有答案。

 

 

他唯一知道的,只有克莱恩的选择。

 

 

是时刻对抗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更是守护者。

 

 

做出选择的是伦纳德认识的克莱恩·莫雷蒂,身形隐没在隐约的雾气后,但确实是他。是那个廷根时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害臊、生气,会为了一点小事笑起来,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克莱恩。如果不是他的话,就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伦纳德不知道克莱恩眼下的状况,因此他不敢贸然召唤信使,无法直接将话语传至对方耳畔。犹豫良久,伦纳德跪在了房间中央,低下头,双手交握成祈祷的姿势抵住额头,虔诚地祈愿起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垂听……

 

“我祈求您能够庇佑您的眷者,克莱恩·莫雷蒂。

 

“他行许多,所求却很少。他想必早已疲惫不堪,却一刻不停。

 

“我祈求您的庇佑,愿他在您护佑下,平安顺利,能够得到安稳的休息。”

 

 

伦纳德祈祷得无比认真,也许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他身心宁静,确信如果此时神明需要,他甚至愿意奉献自己的灵魂。

 

 

他深知自己只是凡人,无力为克莱恩做点什么,那么神明、如果神明愿意的话,总能够帮到克莱恩了吧?为此,伦纳德有做出任何交换的准备。

 

 

“愚者”先生并没有回应。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是一次例行祷告,神明没有回音是正常的。伦纳德没有放松态度,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再次诵念尊名,结束了祷告。

 

 

他决心未来最少每周一次做类似的祷告,直到能引起“愚者”先生足够的重视。克莱恩作为神眷者,一定自认受神明恩惠良多,难以启齿,伦纳德则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了:假如实现愿望需要什么代价的话,神明尽可拿去,这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事,他需要确认的,只有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克莱恩一直是克莱恩,哪怕历尽艰险、发生种种改变,在心底的最深处,也能一直是克莱恩。

 

 

 

伦纳德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很快就再次见到了克莱恩,在他到达南大陆后不久,在东拜朗的一座黑夜教堂内。

 

 

他在日常祷告中昏昏欲睡,几乎就要做一个关于过去的美梦。当他在怅然中回神,沿过道离开时,看到了克莱恩·莫雷蒂。

 

 

真正的克莱恩·莫雷蒂,没有半分伪装,黑发褐瞳,戴礼帽,穿正装,虔诚祈祷,而后起身,目不斜视,与伦纳德擦肩而过。

 

 

伦纳德几乎是被汹涌的感情堵在原地的。他一动不动,注视着克莱恩走向圣坛,往奉献箱中投放了一枚金币。这座异国的黑夜教堂,穹顶仍保留了供光线通过的孔隙设计,此刻日光四散在圣坛边,一派安宁神圣。迎着光站立的克莱恩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就这样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没入黑暗中,从另一道门离开了教堂。

 

 

并非源自灵性直觉的,没有由来的悲伤攫住了伦纳德的心脏。

 

 

“找机会把那枚金币拿到手中。”他听见帕列斯说。

 

 

好半天后,伦纳德才涩涩地开口:“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会告诉我。”

 

 

帕列斯没有说话。

 

 

“克莱恩要到什么地方去了,”伦纳德说,以陈述的口吻,“他未必还会回来。”

 

 

抢在老人开口之前,伦纳德招手摄来了隐秘,他眼圈泛红。

 

 

良久,在宁静的教堂内,响起近乎低泣的自语:“随便哪位存在都好,请保佑他……”

 

 

这真是足够大胆的不敬了,就是被指斥为亵渎,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可伦纳德逐渐感到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在接下“愚者”先生沉睡前最后布置的任务不久,就在伦纳德开始埋头苦读诗歌、为唤醒克莱恩·莫雷蒂作努力之后的第三天,他收到了一封电报,随附的还有军情九处的调查资料。

 

 

电报的内容很简短,断续不成文:

 

我很抱歉。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剩下抱歉。

但我会回来的,我向你起誓。

祝好,勿念。

 

 

军情九处的调查资料显示,这封电报发出于约43天前,一男子声称受委托替一位绅士拍送发往贝克兰德平斯特街的电报,据男子向电报局工作人员描述,该绅士黑发褐瞳,戴礼帽,穿风衣,举止彬彬有礼,有学者气质,并未留下姓名。因该男子来自于神秘城镇“乌托邦”,负责处理相关事件的军情九处人员将电报截下,进行调查研究。眼下“乌托邦”确证已经彻底消失,在与黑夜教会取得联系后,特将电报连同调查文件一起,遣专员送往东拜朗黑夜教堂伦纳德·米切尔高级执事阁下处。

 

 

面对这封几经辗转才送到手中的电报,伦纳德一时哭笑不得。

 

 

43天前,大概就在全世界突发异象,克莱恩晋升序列1“诡秘侍者”前后。并非亲笔手写,也未借灰雾中转面谈,只是这么托人拍送一份电报,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克莱恩?

 

 

“太狡猾了,”伦纳德反反复复摩挲过那短短三行字,“这可不算一次正式的回信啊,克莱恩。”

 

 

伦纳德已经下定决心,要等待一封来自克莱恩·莫雷蒂的亲笔回信。

 

 

在克莱恩来信之前,伦纳德会一直给他写信,一直为他写诗。写得不好也没关系,琐碎无聊也没关系,克莱恩是觉得好笑也罢,觉得厌烦也罢,都可以,只是他需要亲自写一封回信,在信里亲口告诉伦纳德,属于克莱恩·莫雷蒂自己的全部感受。

 

 

伦纳德相信,只是这点小事,克莱恩一定会做到的。

 

 

毕竟,哪怕只是电报,克莱恩也从来没有忘记回应伦纳德。

 

 

伦纳德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封或早或迟的来信,祈愿克莱恩早日醒来,并以最虔诚的心祷告:

 

这个世界啊,随便怎样的存在都好,请庇佑克莱恩·莫雷蒂,让他做个好梦。

 




—————— End ——————




这封电报,是克莱恩在乌托邦的无数灵之虫中的一位,依凭克莱恩对伦纳德的记挂的执念,自作主张发送的。之后这条灵之虫回到了乌托邦,死于大乱斗。所以其实连克莱恩的主意识都不知道有过这件事。



第七第八部的克莱恩简直称得上疲于奔命,依据他给阿兹克先生写的信,“又有一个月没给你写信”,因为“不得不沉睡了一段时间”,大概推算出了失联的情况(但其实这一个月应该涵盖了乌托邦?总之有问题都是作者与原作打架的锅,还请多包涵!),结合一些自己个人的揣测,私心想要让克莱恩的疲惫和留念有一个出口,于是有了这个充满个人妄想的伦克故事……



原本的计划,这篇文后续应该还有部分苏醒的克莱恩拉伦纳德上灰雾,这时候他完全是人性稀薄的状态,以就事论事的剖析口吻,坦白了自己从梅林开始,给伦纳德写信,一直到告别时的心情(包括灵之虫的自作主张),同时告诉了伦纳德自己就是“愚者”的事。


伦纳德知道之后自然很悲伤(毕竟,克莱恩就是“愚者”的话,既意味着克莱恩比伦纳德想的还要好无数倍,好到无可言语,又意味着克莱恩居然自始至终都是踽踽独行,竟然根本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向他提供帮助),甚至流下了眼泪。也是在这个时候伦纳德意识到了自己深爱着克莱恩,这种爱强过其他。


克莱恩虽然无法真正共情,但还是口头(。)安慰了伦纳德。此后伦纳德就不再像从前一样祈求“愚者”先生庇护克莱恩,而是每次祈祷时都以友人的身份,试图唤醒克莱恩。


最初版本的又一句summary是:“伦纳德以人的方式爱着克莱恩,即使在知道他是神后,依旧如此。”


伦纳德知道自己无法为克莱恩提供直接有效的帮助,知道克莱恩已经是和自己不同维度的存在,但他并不想以“爱神”的方式去爱祂,而选择以人的方式爱着作为“他”的克莱恩·莫雷蒂。他的祷告不是信徒对神的祈祷,而是以一个爱着、珍视着克莱恩全部的人的身份,对挚爱之人的私语。


这也才是标题第三部分“祷告”的含义。


但后来写的时候,感觉就到这里也很好,否则有些又长又啰嗦,还过于煽情了,于是就转换了写法,结果好像让CP意味变得不太强了(擦汗),毕竟这个阶段伦纳德还没能厘清自己的心意……唉,只能是希望不要太无聊了!


这篇基本都是伦纳德的视角,克莱恩甚至几乎没有出场,但希望我有传达出心里对伦克、伦纳德、克莱恩的理解,小克自不必说,我觉得能为了珍爱之人付出一切,与神明做交易的伦纳德也很勇敢强大w,我真的很喜欢伦这种坦率的冲劲!(绝无帕式阴阳怪气!)也希望大家喜欢我笔下的伦!


说了这么多,还是很忐忑,但就是因为写得烂,才更需要说(擦汗),感谢愿意读到这里的你!希望不会让你觉得浪费了时间,如果愿意和yqq交流想法就太感谢啦!!!



 


过期咸鱼

  他走起路来像猫。尤其晋升“小丑”以后,伦纳德简直怀疑“扮演法”指引新同事兢兢业业去马戏团做起临时兼职。出任务的时候他跟在克莱恩身后仔细观察,好以此确认队友脚下其实没有一根悬在峭壁间的钢丝。轻巧、精准、无声,如果不是他总拿着沉重的手杖,没人会注意到他正从你的身后接近——伦纳德如此总结克莱恩的脚步,说这话的时候他捧着咖啡杯,送入口中前先警惕地转向身后。脑海中似有“嗤”的一声轻哂,伦纳德旋即发现那同样来自接待柜台后的女孩儿。

  “我觉得是你精神太敏感了。天啊,伦纳德,你能不能不要像个一惊一乍的怀春少女。”罗珊哒哒地敲着文件,翻翻眼睛的同时不忘腾出左手冲伦纳德比出一根食指,“首先,克莱恩有什么...

  他走起路来像猫。尤其晋升“小丑”以后,伦纳德简直怀疑“扮演法”指引新同事兢兢业业去马戏团做起临时兼职。出任务的时候他跟在克莱恩身后仔细观察,好以此确认队友脚下其实没有一根悬在峭壁间的钢丝。轻巧、精准、无声,如果不是他总拿着沉重的手杖,没人会注意到他正从你的身后接近——伦纳德如此总结克莱恩的脚步,说这话的时候他捧着咖啡杯,送入口中前先警惕地转向身后。脑海中似有“嗤”的一声轻哂,伦纳德旋即发现那同样来自接待柜台后的女孩儿。

  “我觉得是你精神太敏感了。天啊,伦纳德,你能不能不要像个一惊一乍的怀春少女。”罗珊哒哒地敲着文件,翻翻眼睛的同时不忘腾出左手冲伦纳德比出一根食指,“首先,克莱恩有什么必要跟踪你?你又不是任务目标,更不是适龄未婚女性!”

  可是我有秘密。伦纳德理所当然地挑挑眉,想,他应当对我感到好奇。不然克莱恩练出这种猫一样轻盈的脚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想在递报销清单的时候不被队长提前察觉吗?不,那当然不可能。

  他像一只猫。既然是猫,就会出现在任何匪夷所思的地方。克莱恩会出现在房梁上吗?或者在“不眠者”短短两小时睡眠期间的窗外。在一切闲暇时间,伦纳德紧紧盯着克莱恩忙碌的背影,试图抽丝剥茧印证自己的猜测。他看的推理小说在脑海中抽离溶解,叫嚣着需要更多的证据。可克莱恩像猫,留下的痕迹又轻又浅,即使伦纳德一天花十八个小时(碍于条件不够充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来观察克莱恩,将他所有细微的小动作全都刻进脑海,可线索还是零零散散抓不成团,更遑论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不远处的克莱恩正缓步走出队长办公室,好消息是今天克莱恩握着那根镶银的手杖,这意味着他无法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伦纳德周围的任何角落,甚至四面八方。伦纳德看着他朝炼金室的方向走去,又忽然脚步一顿,带着某种急迫匆匆地转了个方向。伦纳德于是低头吹了吹杯口,但没有热气被吹散,咖啡早在他等待克莱恩的期间变凉了。随后他惊讶地发现,克莱恩脚步最终的落点竟然是自己面前。

  “你……”克莱恩开口,“小丑”的能力也没能完全压住他的窘迫。伦纳德心底蔓延开一片旗开得胜的喜悦,显然在这场无声的交锋中是他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等会儿该对克莱恩说些什么?就凭你你还是别想探寻我的秘密,或者你要向前辈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就后面这句好了,毕竟虽然克莱恩这位后来的主角暂时、暂时还比不上自己,可他其实也已经很聪明了。伦纳德将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用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等待克莱恩向他求饶。可克莱恩迟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问出口的却是:“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伦纳德得意洋洋地挑高眉梢,目光却从克莱恩闪躲的视线打滑落向对方泛红的耳朵尖——这可太糟糕了,“午夜诗人”打了两个月腹稿的胜利宣言在最关键的时刻骤然卡了壳,他现在有点儿后悔他把咖啡杯放回了茶几,不然现在总能抓住点什么遮挡自己也开始发烫的脸颊。

  “我在……”他艰难地从过往背诵过的诗集里翻找还没被丢出语言系统的单词,最终也只能说出磕磕巴巴的句子,“在确认……你,你为什么总不分时间场合地、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任何地点。”

  褐色的瞳孔因他的话而略微放大,伦纳德假装没看见那张有着淡淡书卷气的面颊上迅速扩散的红晕,在一片混乱中抓住了此时此刻最清晰的那条思绪:他连眼睛也像一只真正的猫。

竹原三河

[诡秘][伦克]贝克兰德闲话集

@Mystery期刊编辑部 

*伦纳德×克莱恩,人物属于原作,他们属于彼此,超级巨大量的我流ooc属于我

*是@普通蘑菇菌菌 菌菌老师的点文!想必和菌菌老师期望的相差甚远,打我请轻一点(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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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纳德站在圣西莉尔教堂的前厅里,提起风衣使劲地抖动。一把长柄伞安静地斜靠在大门边,伞尖前已经积了一滩小小的水洼。他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重复动作,试图甩脱沿着下摆渗出的水珠,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长发末梢也有雨水凝结成滴,在衣领上拖出一片湿痕。

  这般率性的举止也不太符合黑夜半神的礼节与身份。好在这是一个盛夏的午后,不眠者们大都在昏沉欲睡...

@Mystery期刊编辑部 

*伦纳德×克莱恩,人物属于原作,他们属于彼此,超级巨大量的我流ooc属于我

*是@普通蘑菇菌菌 菌菌老师的点文!想必和菌菌老师期望的相差甚远,打我请轻一点(抱头)


===




  伦纳德站在圣西莉尔教堂的前厅里,提起风衣使劲地抖动。一把长柄伞安静地斜靠在大门边,伞尖前已经积了一滩小小的水洼。他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地重复动作,试图甩脱沿着下摆渗出的水珠,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长发末梢也有雨水凝结成滴,在衣领上拖出一片湿痕。

  这般率性的举止也不太符合黑夜半神的礼节与身份。好在这是一个盛夏的午后,不眠者们大都在昏沉欲睡,教堂里空空荡荡;穹顶依旧幽深高耸,空气中却弥散着潮湿又倦怠的味道。

  眼下,这匹抖耸着毛皮的魔狼着实是有些狼狈了。突如其来的雨水浇灌了整座城市,在那些房屋尖顶于水汽中迷蒙闪烁、洪流迸溅之声吞没了感官的时刻,一把可怜的伞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无论经历了多少回,他还是很难适应南大陆的雨天……伦纳德心不在焉地想着,随手捞过搭在肩上的发尾拧了拧。

  这时他终于觉得把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便提起雨伞,穿过教堂向后走去。

  “日安,米切尔主教。雨很大么?”看起来也在犯困的牧师同他打招呼。

  “雨确实很大,日安。”伦纳德随口寒暄道。

  “您大约需要更换一下衣物。”对方关切地道。

  伦纳德拨开湿漉漉的额发,轻笑了起来,“当然……谢谢。”

  这个话题在雨季的南大陆是如此的经久不衰,就和鲁恩人询问天气一样普遍。他胡乱思索着这算不算完美融入拜朗文化,一边走进隐蔽的通道;下行再上行,回到教堂背面的朴素小楼内部,顺着塔楼往上,直至推开办公室的门。

  在桌面后方,伦纳德一眼就看见了黑发红眼的、正百无聊赖到玩弄随身药剂的吸血鬼。那些小瓶子在桌面上排了整整两行,玻璃瓶和其中的液体都在灯下闪闪发亮。

  真正的屋主挑了挑眉。他把伞立在门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在霸占了自己座位的埃姆林面前敲了敲:“说真的,你一个吸血鬼,为什么挑了这时候见面?我以为你更喜欢昼伏夜出。”

  “是血族,多谢你了,”埃姆林亮出尖牙,一边利索地开始收拾药瓶,“作为曾经的‘药师’,我很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比如准点睡觉和起床,而雨季则是少数让我乐于出门的日子。请不要把我和你们那帮作息紊乱的家伙混为一谈,‘不眠者’。”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被你批评生活方式,人偶大师‘月亮’先生。”伦纳德打趣道。

  埃姆林又瞪了他一眼,让出位置,矜持地抬起下巴:“总之,我把行动文件带过来了,有些环节需要和你们讨论一下……”

  进入工作状态的两人都严肃起来。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复杂的任务,难度也不算高,按理不至于被摆到两大教会各自高层的案头,伦纳德严重怀疑埃姆林是纯属闲得慌。眼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他便重新提起话头:“别告诉我你就为了这点事突然跑这来,大地教堂的路可不近,为了赶回来我还淋了一身的雨。”

  血族伯爵先生把任务文件收好,仪态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关于夏洛克•莫里亚蒂,以及他在贝克兰德时的一次秘密行动。”

  “……哈?”

  

  “……那个委托的起因,我其实有些忘了。”有个模糊的声音说。

  这声音陡现在无数巨型条石垒起的“黑皇帝”陵寝内部,微弱得宛如蜜蜂振翅,似乎没等回荡开来便会被四周蠕动的黑影所吞噬。然而,在这堪称诡谲可怖的阴森环境里,陵寝中央高台之上,铁黑色座椅前,却盘踞着一只宛如跑错了片场的、毛色暗淡的橘猫。橘猫身后的阴影中不时会冒出一些虚幻的触手,花纹邪异,足以让普通人陷入永久的痴愚。然而此时此刻,位于这座陵寝中的两个“生灵”对此都毫无知觉。

  在说完那句话后,橘猫便沉默了下来,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室友回复。铁黑王座之上的巨大人形同样波动起来,血红色月光、虚幻水纹和灰白雾气彼此侵蚀着。后两者渐渐占了上风,橘猫松了口气,蹲坐起来,将尾巴仔细盘绕到脚边。

  良久,罗塞尔终于得以回来参与这段漫长的、断断续续还乐此不疲的对话了——反正也无事可做。祂顺着上次的话题思索了一会儿,平静地提问:“那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小男朋友?我看他对你的事挺上心的。”

  “伦纳德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他也不知道。”灵之虫橘猫也平静地回答。

  “你展现过他看你时的影像,而我有过很多情妇。”大帝的意思是他有经验。

  “那这事还是要问本体,”橘猫从善如流地改口,“如果问我,我只能说我对诗人同学是纯洁的友情。”

  “占卜家的嘴,骗人的鬼。”

  猫提起尾巴,抗议地指指王座:“律师怎么能随意人身攻击,你的礼貌和职业素养呢?”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经历过‘律师’……算了,不如换个话题。”

  “我想也是。那你有过多少个情妇?下次碰见贝尔纳黛可以跟她聊聊。”

  “……小周啊,”罗塞尔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欠打了。”

  “有吗?诗人同学都夸我人性变丰富了。”

  罗塞尔又是“嘶”地一声,故作牙疼地往后一仰:“他那是情人眼里……

  祂在灵之虫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中停住了话头。尽管区区一只虫对“黑皇帝”的压力可以说微不足道,但这暗无天日的陵墓实在是无趣,罗塞尔并不希望把自己唯一的聊友惹毛了——祂还得靠着新任诡秘之主的后手脱困呢。

  尽管这后手如今变成了聊几句就睡觉睡醒了接着聊的胖猫,但毕竟是同个地方来的亲老乡……虽然已经是别人家的了,还护短,还胳膊肘往外拐。黑皇帝忧愁地想着。

  “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吧,”祂最终道,“每次听到你那个名字时都想笑。居然真的会有人找夏洛克•莫里亚蒂发布委托,我当时怎么不连着福尔摩斯一起抄了呢?”

  “请让我陈述一个事实:你给后续的穿越者,比如我,带来了很大困扰。”猫礼貌责备道。

  “没书抄了是吧?来晚了啊小周。”罗塞尔得意一笑。

  “如果你想知道,上一次本体说已经把源堡里的穿越者全放下去了。”

  “……”

  “可能会开班授课教中文。”

  “……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不客气。”猫晃了晃尾巴。

  

  “咳,谁让你问这个的,‘魔术师’?”伦纳德险些被这意想不到的话题拌了个跟头,接着不免好奇了起来。

  夏洛克•莫里亚蒂就是“世界”,就是格尔曼•斯帕罗,这件事埃姆林到底还是知道了——尽管他为此被伦纳德好好笑话了一通,或许还包括了莎伦和马里奇。那两位节制派的半神并不会笑得很响亮,但显然他们仍具有被逗乐的能力——而埃姆林又一向很擅长逗乐别人,各种意义上的。

  “嗯,”埃姆林点点头,很自然地承认道,“她问了夏洛克在贝克兰德时的各种委托细节,可是我只知道一小部分。我跟他刚认识那段时间,你知道的……我一般都在母神教堂里。”

  伦纳德恍然,随即低笑起来,摊了摊手:“很可惜,那段时间我也还没认识他。”没和新马甲相认当然算不认识,他在心里补充。

  “说不定比我知道的多,”埃姆林不依不饶,“再说,你不是和‘世界’那家伙很熟的吗?‘魔术师’小姐都说了让我顺带问你,原话是‘星星先生只对世界先生有兴趣’。”

  这话一出,伦纳德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脑海里的老者倒是重重咳嗽了一声,接着自顾自地缩成了一个光团,拒绝旁听外界的聊天了。这一下咳得伦纳德也回过神来,窘迫之余,略带无奈地开口:“我猜‘魔术师’小姐这句话大概不是让你直说的……”

  熟料埃姆林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根据我的观察,这句话基本没错。你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咳咳咳……”伦纳德这回是真的开始面庞发热了,只好扭过头摸了摸鼻子。一旁的埃姆林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他不太常在斗嘴中抓住友人的把柄。

  “好吧,你到底想问什么?”伦纳德道,试图把话题从对前同事的关注程度上岔开。我确实很在意克莱恩,他有些不自在地想,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克莱恩是那么独特,就像……

  他在脑中飘过一大串堪称渎神的形容的同时意识到了埃姆林在喊他。

  “嘿,‘星星’?伦纳德?”吸血鬼一脸的嫌弃,“你不会真的什么也没听进去吧?”

  “我听了,”伦纳德条件反射地回答,调动起记忆中枢无意识刻录下来的部分,“你问1349年的十一月底……等下,那不就是克——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在贝克兰德活跃的时间段吗?”

  埃姆林很欣慰:“就那个。‘魔术师’说,有小道消息称夏洛克在那时接了个神秘任务,收入不菲但没人知道是在做什么。她很好奇,直觉觉得这里可以做文章,但缺少更具体的细节,我也没听说过——当时我和夏洛克不熟。”

  你现在也不熟,你甚至没发现大侦探就是疯狂冒险家……算了,都怪克莱恩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伦纳德在心里嘀咕一句,本来试图帮克莱恩拽着点马甲边角,毕竟他已经被“无暗十字警告”过好几回了,但埃姆林的下一句话让他改了主意。

  “‘魔术师’小姐还说,”吸血鬼瞥着他的神色,凉凉地补充道,“如果什么也问不出来,她说不定只能继续发挥职业素养,比如写一个莫里亚蒂侦探与三位委托人小姐的爱情故事……”

  伦纳德顿时头皮发麻:“停停停!让我想想!”

  自从塔罗会越来越像一个隐秘同盟而不是交易平台以来,成员之间的关系好像也随意了许多……不眠者思忖着,一边调动起脑中名为“克莱恩”的档案起来。以他的习惯,这类小事本该是早就遗忘的,可自从知道克莱恩就是夏洛克•莫里亚蒂、也是好几桩悬案的相关者之后,伦纳德便下意识地把所有线索都串在了一起。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凭借自己的多方打听,把这位前同事的履历还原了八九成,并最终牢牢记在了心中。

  “啊……确实有值得在意的部分,”他皱着眉回忆道,“虽然不知道算不算,但那阵子我在私下里追踪队里的一个悬案,和塔罗牌、‘侠盗黑皇帝’相关的那个。当然,后来我知道了那就是……就是‘世界’做的,但当时这案子优先级不高,我只好业余时间里私自调查。”

  “有查到什么吗?”埃姆林饶有兴致地追问。

  “当然没有,”伦纳德摊手,“他藏得很好。或许有一些不算线索的线索,总之,我最终去了罗塞尔纪念展,那是贝克兰德在明面上与‘黑皇帝’最有关联的地方。”

  

  “……什么,还有‘罗塞尔纪念展’?”大帝说。祂有些牙酸,牙酸之余还有些隐约的自得,但这种情绪在知道“黄涛•罗塞尔•古斯塔夫”全部底细、甚至连日记都看过好些的旧日老乡面前完全无用武之地,于是只好悻悻然地继续:“蒸汽那家伙还挺念旧……”

  橘猫不动声色地瞅了祂一眼,罗塞尔敢说那里面一定有嘲笑的意思。

  “嘿小周,别光看我。你的委托让你去纪念展干什么?”

  “我不记得了。”猫说。

  罗塞尔欲言又止:“你们占卜家……”

  “你看,我只是一只序列3的猫——我是说灵之虫,”橘猫摆摆尾巴打断道,“被本体丢进来的时候就浑浑噩噩的,又和你这半个序列0当了这么久邻居,我能保持理智都得赞美愚者,忘记点细节多么正常。”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饶是黑皇帝也钻不了空子。祂沉默了一会儿,正觉得聊不下去了,却听克莱恩补了一句:“不过我在那里看见了诗人同学。”

  罗塞尔并不存在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哦?”祂兴致勃勃地说,活像追问家长里短的邻居大妈,“他去了纪念我的展览,总不至于真的为了参观吧?”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做了些许伪装,混在人群中,无意中在你的书房那个展厅看见了伦纳德。”

  “视力不错。”罗塞尔揶揄道。

  橘猫不理祂:“他在角落里注视那本手稿,就是亵渎之牌原先所在的位置。伦纳德是黑夜教会红手套的成员,想必有相应的渠道从蒸汽教会那里得知书签被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去的。”

  这需要很强的发散思维,或许还有帕列斯的提点,毕竟彼时伦纳德才序列7,显然尚未了解“黑皇帝”晋升仪式的特征与罗塞尔大帝的联系。想到此处,克莱恩有些唏嘘:不知该说是天赋还是命定,伦纳德总是在挖掘他的身份时特别机智,以至于最后拎起铲子去掀了他的坟……

  橘猫晃了晃脑袋,并庆幸自己的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然肯定会被室友嘲笑:“总之,我担心他凭借这条线索抓住大侦探的什么把柄,于是跟了上去。”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跟踪他更容易被发现,就算原本没有嫌疑也变得可疑了起来。”罗塞尔犀利地指出。祂听灵之虫讲了这么久故事,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心思缜密的老乡很少会做计划外的事,而跟踪前同事不仅会将自身置于不确定中,也有些隐约的变态,听起来一点也不克莱恩。

  “可能是我……呃……下意识觉得伦纳德并不会带来什么危险。”猫有些尴尬地垂下脑袋,舔了舔胸口的毛,“灵性直觉也指引我跟上去。”

  “不要甩锅非凡特性。还有小周,你真的把自己当成猫了吗?”

  “当然没有,这是扮演。”猫揣着爪子说。

  

  “所以你其实什么也没发现。”埃姆林确认道。

  “至少罗塞尔展没有,”伦纳德点点头,“距离失窃一个多月了,如果蒸汽教会有线索,肯定早已行动起来。展会上基本都是普通人,我站在书房展厅里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然后呢?”

  “然后我被跟踪了。”

  埃姆林瞪大了眼睛:“哪个野生非凡者会想不开跟踪值夜者?还是说,被你的美貌迷倒的小姑娘?”

  “……”

  伦纳德瞥了一眼同样长相英俊的友人,想问他是不是颇有经验,又觉得以对方的性格可能会变成一场矜持中透着喜感的自我吹捧,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评语,继续叙述:“我刚走出王国博物馆就发觉自己被盯梢了。对方很有经验,我只感到有若有若无的注视,却没能发现具体是谁。”而且,考虑到那是克莱恩,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克莱恩的盯梢技巧是他教的,对他有足够了解,完全可以针对性地进行规避,老头也会装没看见……伦纳德在心里默默辩解道。

  “那就是夏洛克?”

  “没错,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不过我也不算紧张,因为那道目光没有恶意……嗯,就是,没有恶意。”伦纳德想描述出那种感受,却只是有些尴尬地重复了一遍。虽然听着有些不靠谱,但他相信埃姆林能够理解这种非凡者的直觉。

  吸血鬼也确实没在这一点上多纠缠,只是优雅地轻哼一声,总结道:“你甩不开他,也没打算向他动手;而对面也是如此。你俩还真是惊人的默契啊。”

  “那我还是尝试做了点什么的。”

  “哦?”

  “呃,我离开大路,拐进了一条小巷。”

  “……就算双方都不想战斗,你不会真觉得一个跟踪者会大摇大摆地现身吧。”

  “当然不,”伦纳德坦然地说,“所以我采用了最直接的方法:趁着周围没人,邀请他见面。”

  

  “诗人同学……真是……乐死我了……”橘猫笑得胡须都在一颤一颤的,要不是顾及着起码的礼节,罗塞尔都担心他会在地上打滚。

  “老黄你不知道,这家伙,随身带着老爷爷的,结果他就这么对着空气开口,表情还特别严肃……老爷爷也没拦住,面子都要被他丢光了哈哈哈哈……”大约是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又像是复现了某个过去的时刻,这只“古代学者”灵之虫嘲笑起前同事根本停不下来,“真是笨狼,谁会这么做啊。”

  “你的小男朋友还真是……蛮可爱的。”罗塞尔评论道,“怪不得你会跟上去。”毕竟完成工作和看喜欢的人犯蠢,这两件事的愉悦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祂想。

  “只是恰巧没事做罢了,”橘猫终于笑够了,重新端正地坐好,“就远远缀着他逛了好久。还可以趁机做些表演,我当时的‘魔术师’魔药还没有消化。”

  “哟,听起来不妙。别看我小周,这都是被占卜家坑多了的血泪教训。”

  “我可是很有礼貌的,”猫摇了摇尾巴责备道,“不过是根据诗人同学的习惯,提前推测出了他可能会路过的商铺,托店主给他递了张纸条而已。”

  “纸条?”罗塞尔好奇地问。

  “嗯,”猫愉快地笑了起来,“约他傍晚在塔索克桥上见面。”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猜到了,对方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伦纳德假装看不懂埃姆林持续了许久的微妙笑意,努力把话题拐回正轨,“只不过……怎么都没想到是他。”

  血族伯爵点点头,收起调侃神色,中肯地评价:“这不是挺好的吗。最后你赴约了,夏洛克大概没有来?”

  “唔……也不能算。”

  “什么,他居然来了?”

  伦纳德想了想,露出一些缅怀的、微弱的笑意:“确切地说,他给我变了个魔术。”

  不过剩下的就是不能透露的隐私部分了。

  那个冬日的傍晚,永远地停驻在伦纳德•米切尔眼底的,不仅是人群背后霍然飞上天的白色鸽群,不仅是从天而降的花瓣之雨和醉人的酡色夕阳,还有时至今日,仍然在记忆中闪烁着星光的、悠久深远的蓝色晴空。

  埃姆林怎么也没能撬出伦纳德说的“魔术”到底是什么,只好遗憾地得出采访结论:“所以‘魔术师’小姐说的‘收入不菲的委托’,其实根本就是谣言,夏洛克只是一路跟着你,逛了贝克兰德一整天……”他摊了摊手,“真是好兴致啊。”

  

  “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让你跑遍贝克兰德的委托。事实上你就是去跟踪了一天你的小男朋友。”罗塞尔总结道。

  “嘿,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其实完成了委托任务,我刚想起来了。”克莱恩说。

  “嗯?是什么?”

  “帮忙找一个景色美丽、人流量大、足够举办庆典活动且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场所——呃,用途是求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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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咸鱼

【伦克】廷根假日

  “你知道的吧,”克莱恩警惕地说,“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不擅长战斗。”

  “是的——是的,在序列8以前。”伦纳德拖长声音道。他收回视线,不再注视挂着初雪的枝头,克莱恩旋即敏锐地意识到,随着这道视线一起被撤回的,还有自己这位同事一声扼腕的叹息。

  

  十分钟前伦纳德从街角回来,递给克莱恩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袋。迪西馅饼丰沛的油脂香气隔着袋子也很难被阻绝,克莱恩吸了吸鼻子,飞快地辨认出来:“是丽塔太太的小吃摊?”

  伦纳德惊奇地眨眨眼,也跟着将脑袋凑过去,但除了它拥有浓郁的肉香和复杂的香料味道以外一无所获。

  “太神奇了克莱恩,我是说,这也是占卜能做到的事吗?”

  “占卜不是...

  “你知道的吧,”克莱恩警惕地说,“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不擅长战斗。”

  “是的——是的,在序列8以前。”伦纳德拖长声音道。他收回视线,不再注视挂着初雪的枝头,克莱恩旋即敏锐地意识到,随着这道视线一起被撤回的,还有自己这位同事一声扼腕的叹息。

  

  十分钟前伦纳德从街角回来,递给克莱恩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袋。迪西馅饼丰沛的油脂香气隔着袋子也很难被阻绝,克莱恩吸了吸鼻子,飞快地辨认出来:“是丽塔太太的小吃摊?”

  伦纳德惊奇地眨眨眼,也跟着将脑袋凑过去,但除了它拥有浓郁的肉香和复杂的香料味道以外一无所获。

  “太神奇了克莱恩,我是说,这也是占卜能做到的事吗?”

  “占卜不是万能的。”克莱恩翻了翻眼睛,怀疑自己总结好的占卜家准则只在同事脑子里停留了一秒钟——听的那一秒。

  丽塔太太上个月才从费内波特搬到鲁恩定居,在“莴苣与肉类市场”的出口处盘下了一个摊位,售卖小份的费内波特面,也卖改良版的鲁恩流行小吃,她厨艺出色,最大的特点是会在迪西馅饼里加入费内波特高原盛产的辣椒。克莱恩三口解决完一个馅饼,只觉得盯梢时积攒的寒气也暂时被驱散一空。

  十二月的廷根冷得出奇,哪怕是拥有非凡力量的人也难以抵御。克莱恩在心里吐槽:当然,“占卜家”如果有防御力,那一定都点在法抗上,可冬天——尤其是化雪天的北风,绝对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物理攻击。

  想到这里他不由面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诗人同学一如既往地穿了一身散漫过头的白衬衣搭黑色风衣,克莱恩的视线从这家伙没塞进裤腰的衬衣下摆扫到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啧”了一声:这是在用装备作弊。

  而伦纳德对他的腹诽一无所觉,甚至语气轻快地询问:“怎么了克莱恩?是手冷吗?我就说你出任务的时候没必要总是这样穿燕尾服拿手杖吧,既不方便战斗也不利于保暖……”

  “这是一个绅士必要的体面。”克莱恩说,加重了最后的咬字。

  哈!体面。伦纳德看起来很想发出一声嘲笑,但迎着克莱恩有如实质的冰冷视线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你现在看上去像个冷酷的疯狂冒险家。”几秒钟后他又小声开口抱怨,并赶在克莱恩扬起手杖敲他之前飞速换了个话题,“咳,我是说,你要是实在冷的话可以把手伸进来,我口袋的空间足够大。”

  说这话的时候伦纳德语气如常、面色坦荡,好像他只是在邀请好友欣赏他的夜光手表而不是想和对方手牵手。倒是克莱恩被幻想出的画面gay得一激灵,不得不强行动用冥想的能力将自己飞到星空的思维重新拽原地。

  “说起来,目标怎么还没有动静?”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盯梢魔女教派的中层,一位序列6的“欢愉魔女”,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到和她联络的上线。依照线报判断,这位魔女将在每周六上午十点钟出门,前往郊外的庄园会见她的情夫,但这实际上只是对方的一层伪装,她会在中途离开马车,悄无声息地前往自己真正的目的地。廷根的官方非凡者小队曾经派出两名序列8和一名序列7的成员试图跟踪对方,但最终这几个人都下落不明。

  眼下这个任务被交到了克莱恩和伦纳德手里,可两人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魔女的房子依旧静悄悄的,丝毫看不出主人有外出的打算。

  “也许是对方的灵性给出了预警。”伦纳德提出可能,“灵感高的几条途径都会有这种类似预言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异种途径的怨魂,但大体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将会遭遇危险。”

  克莱恩指了指自己:“一个序列9的占卜家,”又指了指伦纳德,“和一个序列8的午夜诗人。”他深吸一口气,“怎么想都是我们两个危险更大吧!那可是个魔女,会散播瘟疫和疾病,带来末日的那种魔女啊!”

  女神在上,天知道伦纳德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将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咽回肚子里。

  他们又百无聊赖地等了几分钟,穿插着毫无意义的拌嘴和闲聊,这期间伦纳德注意到街角那颗树的树枝刚好伸展至别墅二楼的窗口,于是下手自然地捅了捅克莱恩的腰侧。

  克莱恩的灵性早在他动手的一瞬间疯狂预警,毫不留情地直接开口:“不行,想都别想。”

  伦纳德委屈地张张嘴:“我还什么都没说。”

  反正无非是想测试一下“占卜家”的柔软和敏捷度,能不能像只猫一样无声地窜到树枝上。克莱恩无声腹诽,同时在脑海中对这个假设进行了一次模拟,他能不能跳上去?答案应该是肯定的,问题就在于他没有必要放弃旁边这个刚好能拿来挡风的大个子。

  “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不擅长战斗。”他随便给了个理由,伦纳德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当然如果他不接受问题也不大,克莱恩还有一箩筐的歪理可以说——你不觉得蹲在枝头上的比起猫更可能是乌鸦吗?之类的,但鉴于说出口可能会被什么未知的危险存在盯上,克莱恩可不想让一次简简单单的盯梢任务惹来太多变动。

  “不过你提醒我了。”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克莱恩摊开手掌,神乎其技地不知从哪摸了一枚金币出来,语调轻快地说:“我是个‘占卜家’。”

  “哦!”伦纳德的关注重点果然被转移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硬币,好像在确认它的真假,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同样盈满了好奇,“你要占卜她今天还会不会从房间里出来吗?”

  “什么?当然不是,她序列超出我太多,直接占卜很有可能会失败。”克莱恩扬起唇角,我要占卜的是,他在心里默念,同时轻巧地屈起拇指将硬币向上抛去,“直接进入目标所在的房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啪嗒”一声,金币落回克莱恩的掌心,人头朝上,占卜给予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你不是吧,克莱恩……”伦纳德盯着金币上的人头喃喃,“还记得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吗?”

  “盯梢,只是盯梢,我当然记得。”克莱恩叹了口气,理直气壮地说,“可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魔女的房子里有壁炉,有厚实的地毯,克莱恩对此相当满意,如果不是任务目标还在楼上等着,他简直想直接扑到地毯上打几个滚。

  走在他身后的伦纳德面色略显古怪。我好像是在遛猫,他颇感牙疼地想,很显然还是和乖巧搭不上边的那一种……他是不是有点儿,呃,活泼过头了?为了将这个亵渎同事的念头抛到脑后,伦纳德干咳一声,快走两步和克莱恩并肩。

  “我记得你之前最常用的占卜手段不是这个。”

  “呃,是的,通常来说,我们惯用灵摆占卜法和梦境占卜法,还有卜杖寻人,和最基本的抛硬币。”克莱恩微笑着解释,“但今天出门太匆忙,我忘记带黄水晶灵摆了。至于梦境占卜,在刚刚的环境下,除非你愿意给我当十分钟的床。”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一个念头轻飘飘地冒出来,又被伦纳德面红耳赤地压回去。克莱恩将他突如其来的脸红理解成对神秘学知识不够了解的尴尬,促狭地眨眨眼:“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对吧,一个下午都没能使灵摆成功动起来先生?”

  他指他们还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值夜者”的时候。

  “……克莱恩!”现在伦纳德的确是尴尬到脸红了,他深吸一口气,“你在这种地方记性怎么那么好。”

  “你灵感明明很高,但在占卜方面的天赋简直烂透了。”克莱恩在打击同事面子一事上毫不留情,笑意越发浓厚,“对此,我很难不印象深刻。”

  伦纳德撇撇嘴,他没必要在这方面和克莱恩较劲,是的,“占卜家”和“不眠者”各有擅长的领域,是的,显然如果要比格斗、吟唱、安魂一类的技巧,克莱恩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伦纳德还是挺直了背脊,指着右手边的一扇门不服气地说:“不用占卜我也感应得到,目标就在这个房间里。”

  克莱恩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一点,某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伦纳德心头弥漫。他睁大眼睛:“克莱恩!你不会小心眼到在这种地方作弊吧!”

  “事实上,”克莱恩心情很好地按下了走廊对面另一扇门的把手,“熟练运用自己的技能不能算是‘作弊’。伦纳德,你欠我一顿波拿巴餐厅的因蒂斯特色晚餐。”

  反锁的门丝毫没能起到阻拦来客的作用,如果有人认真钻研这一幕,就会发现克莱恩推开的并非原本嵌在墙上的那扇厚重的实木雕花门,而是在这扇门的基础上,凭空创造了一扇新的!

  “哎呀。”仿佛直到这个瞬间克莱恩才意识到他们两个是在一位女士的卧房门口斗嘴,颇感抱歉地摘下自己的半高礼帽向门内的女士鞠了一躬。伦纳德嘴角抽了抽,小声说:“克莱恩,克莱恩,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是吗?我其他的观众没向我提过这个意见。”

  “你其他的观众是指……”

  “嗯……查拉图和阿蒙之类的吧。”克莱恩直起身体,含笑看着半边身子攀上窗框意图逃跑的“魔女”四肢僵硬地转过头,慢悠悠地补完了剩下半句,“最菜的也是个序列5的‘秘偶大师’,叫……啊对了,叫罗萨戈。”

  

  很难说这个场景是荒诞还是诡异,但总之它就是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一个序列6的“欢愉”魔女抖若筛糠地瘫坐在地上,而一个序列9的“占卜家”和一个序列8的“午夜诗人”正在她面前悠悠闲闲地喝着下午茶。

  “我觉得我演得还不错。”克莱恩,或者说有克莱恩主体意识的序列9灵之虫抱怨道,“连金币我都没用带源堡气息的那种。”

  伦纳德扯出一抹假笑:“是的,克莱恩,如果你不是为了赢下今天的晚餐,动用旧日的能力将她所在的位置‘嫁接’到这个房间里的话,这场戏剧就无懈可击了。”

  “旧日的个人……呃,个神财政也是赤字啊。连下午茶都只能从历史投影里薅假的。”克莱恩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冒着热气的红茶杯,“所以没办法,我只能把主意打到官方的悬赏金上了。序列6的野生非凡者,逮到完整的送去教会的话,能领多少钱来着?”

  “300镑,在贝克兰德。”前任“值夜者”、“红手套”,现任黑夜教会大主教的伦纳德·米切尔阁下熟练地报出一个价格,“事实上教会在其它城市未必拨得出这么丰厚的预算,而且还要扣掉给情报提供者——当地‘值夜者’小分队的一大部分,最后剩下的赏金我们两个平分,大概一个人拿20镑。不过……”

  “不过什么?”

  伦纳德放下茶杯,视线从魔女身上转了一圈:“如果在行动中收缴了2级以上封印物另算。这种情况算个人额外贡献,不需要再和官方非凡者小队共享公款,能实现收益最大化。”

  “欢愉”魔女浑身一僵,面如土色地抬手招来一面镜子,又从身上卸下一对耳钉、一块胸针和一条薄纱手套,做完这一切,她恭恭敬敬地将这些神奇物品推向身前,而后果不其然地发现它们像是被橡皮擦掉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克莱恩谴责道:“矜持点,伦纳德,我们又不是来抢劫的。”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抢劫的话也许对这位可怜的魔女来讲会更加友好。

  “事实上,我还是有点疑惑。”放下红茶杯的克莱恩慢腾腾地摸了摸下巴,“在我动用‘旧日’的能力之前,你就已经发现我们两个的异常了。但当时我们确实只是一个序列9的灵之虫和一个序列8的历史投影,就算是‘怨魂’的灵性直觉也不该有任何触动才对。”

  说到这里,他略微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这位“魔女”一眼:“你长得好像有点眼熟。”

  “是很眼熟,在悬赏单上。”伦纳德拖长声音,促狭地眨眨眼:“还有《格尔曼和三位女海盗将军》的封面,佛尔思·沃尔出版,末日前三年已经卖断货了,至今没有再版,我猜‘魔术师’小姐也没敢给你献祭。”

  “………”

  他沉睡的时候怎么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汇报?

  克莱恩干咳一声,决定暂时跳过后面的话题,“啪”地打了声响指:“是很像‘疾病中将’特蕾茜。‘不老魔女’卡特琳娜是你的……?”

  “……母亲。”地上的魔女不甘地咬了咬下唇,“她可以通过某种渠道给自己的孩子们传递知识,其中就包括……您身上的气息。”

  “不老魔女”卡特琳娜在与克莱恩对战后,到末日来临之前的那几年一直被“红祭司”恶灵挟持,与班西港及其背后的源质“灾祸之城”息息相关,会通过某种方法提示后辈当心“源堡”的气息倒是也算合理。

  克莱恩思索片刻,沉痛道:“看来下次只能捏一个没有非凡能力的‘灵之虫’出来才能隔绝‘源堡’的气息了。”

  伦纳德轻笑:“那你最好提前喊我来让我把你脑子里的高序列知识隐秘掉。”

  “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克莱恩点头点得理所当然,就好像他已经笃定下一次的旅伴依然是身边这一位,而不是其他。尽管他如今位于序列之上,且不好说“偷盗者”的权柄和“隐秘”的权柄哪个在规避知识带来的污染这件事上哪个更好用,但——有能薅的羊毛为什么要薅自己?现任“诡秘之主”坦坦荡荡地想。

  “灵性直觉提醒我,要到晚饭的时间了。”克莱恩起身,打了个响指,冒着热气的红茶和精致的茶杯瞬间从桌上消弭无踪。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房门外:“说起来我们是不是没有预定座位?”

  “你知道的,高档因蒂斯餐厅总有很多无法避免的繁琐手续。”伦纳德摇摇头,“要我说,我更推荐一家‘旧日遗民’开的餐馆,就在贝西克街上,那里的特色菜品很有趣。”

  克莱恩忍俊不禁:“诗人同学,其实你就是馋我梦里那些大吃货国特产了吧?”

  在彻底离开那位“欢愉”魔女的视线以前,克莱恩回过头,再次摘下礼帽向其致以:“女士,我猜,你应该还记得黑夜教会怎么走。”

  

  佐特兰街36号,黑荆棘安保公司。

  末日之后,前些年各地激增的非凡事件似乎也随着外神的离去逐渐平复,各大城镇的官方非凡者小队也逐渐找回了十数年前闲散安逸的氛围。当然,失控和疯狂依然无处不在,只是这支重组了数次的“值夜者”小队还尚未见识过今天这样奇怪的现象。

  进出队长办公室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最新冲进来的“值夜者”两手空空,但神情诡异:“队长!有一位女士来访,呃不对,是来自首,她,她自称……”

  “序列6,‘欢愉’魔女?”

  年近四十岁的“收尸人”语气平静,似乎并没觉得这是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事实上更离谱的是几分钟之前还陆续有人捧着女士饰品跑进来,声称自己从各种奇葩的地方捡到非凡物品,场面一度失控,活像是2级封印物清仓甩卖市场。

  新来的值夜者从队长的态度中解读出几分不同寻常,又想起廷根市近些年流传的传说,不由试探着开口:“所以其实这份文件是某位高序列的存在降临廷根拿走的?呃,目的就是……为了帮我们解决非凡事件?”

  而且对方不仅顺利解决了这件事,还把一位魔女和她身上所有的非凡物品全都打包送到了值夜者手里!

  哪个世界的“神明”或者“天使”会这么好心!

  “也许对方未必是特意来帮我们解决非凡事件的。”这位“值夜者”的队长轻轻摇了摇头,冷淡的视线落在手上那份刚刚才失而复得的文件上时却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大约只是一场‘神明’和‘天使’层面的,最普通的度假而已。”

  

  Fin.

过期咸鱼

【伦克】红手套在旧日梦里加班能拿三倍工资吗(下)

  本来周明瑞以为他和伦纳德的交集就截止在那个晚上了。事实上,虽然不知道“红手套”到底有多高的权限,但至少等周明瑞第二天打卡上班的时候,那份卷宗就据说已经直接被上级部门调走了。纸质版和电子版档案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显然是直接断了周明瑞想偷摸继续跟进的念头。

  而当天的午餐时间,周明瑞再次端着餐盘坐到了戴莉女士对面,想从她那里多打听一些关于伦纳德的事。可戴莉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反问:“什么国安?我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人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昨天推给你的不是个算命的骗……大师吗,只有封建迷信才能打败封建迷信啊年轻人,或者你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填充你脑洞大开的夜生活。”

  周明瑞愕然地张大嘴巴...

  本来周明瑞以为他和伦纳德的交集就截止在那个晚上了。事实上,虽然不知道“红手套”到底有多高的权限,但至少等周明瑞第二天打卡上班的时候,那份卷宗就据说已经直接被上级部门调走了。纸质版和电子版档案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显然是直接断了周明瑞想偷摸继续跟进的念头。

  而当天的午餐时间,周明瑞再次端着餐盘坐到了戴莉女士对面,想从她那里多打听一些关于伦纳德的事。可戴莉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反问:“什么国安?我有那么神通广大的人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昨天推给你的不是个算命的骗……大师吗,只有封建迷信才能打败封建迷信啊年轻人,或者你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填充你脑洞大开的夜生活。”

  周明瑞愕然地张大嘴巴,险些被一块带刺的鱼卡进了喉咙。

  他打开微信,“星星”塔罗牌头像还在第一页,只是被各种广告和群聊挤到了下面,对话也没有凭空消失,这让周明瑞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和伦纳德的相识不是他的一场幻觉。紧跟着他不那么放心地发现,这人的名字是简单的L.M,没发过朋友圈,一切资料都显示空白,发寒暄的消息过去,也不见回复,总而言之,这账号完全不像有人在用的样子。

  不过周明瑞有种奇怪的直觉,他要是发消息告诉对方他喝了一瓶诈骗饮料,伦警官肯定当场打飞的直接空降到他们警局门口。

  所以大概……是在忙正经工作吧?

  午休结束以后,周明瑞又想了个确认的好法子。他偷摸登上内网,点开内部公示资料,居然真的在国安五局情报分析通报局的干部名单里看到一张和周围一圈中年油腻面孔格格不入的俊脸。虽然没写具体职位,只标明了警衔是二级警督,不过周明瑞对此表示相当理解:神秘部门嘛,明面上总要挂靠在正常部门底下的……X点小说里都这么写!

  直到这时,周明瑞才彻底放心下来。伦纳德不是幻觉,也不是骗子,他昨晚真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和对方相谈甚欢,还被拉进了一场能直接写进魔幻小说的梦里。可是,然后呢?周明瑞盯着微信聊天框里没有下文的一句“上午好”,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处言说的焦躁。

  就好像……他和伦纳德之间不该只有这样粗浅的交集,他能影响到伦纳德的明明应该更多。

  这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周明瑞被自己gay得一激灵,连忙龇牙咧嘴地抄起旁边的文件挡住屏幕上那张帅过头的证件照,同时在内心写了篇八百字小论文论证自己的性取向。

  但不管怎么说,小周警官的工作和生活都就此恢复了正常。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连着两天中午去找戴莉吃午饭的行为终于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还好队长没有劝我放心大胆去追求戴莉女士,看来他的情商和发际线不一样,多少还是有点救的。愿神明保佑戴莉女士,也保佑我别再被心情不好的戴莉女士捉弄了……周明瑞在内心给那两人画了个十字架,有一瞬间发觉自己的十字架好像画成了顺时针的四个点,但那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细节了,周明瑞愉快地收拾好个人物品,踩着下班的铃声飘然走出警局大门。

  

  这周末没有值班安排,周明瑞本打算利用难得的假期回一趟远在城市另一头的家里。他爸妈去年刚退休,老两口趁机把过往没休成的假全变成了环游世界的动力,这会儿指不定跟着夕阳红旅游团往哪个名山上爬呢。家里还有在物流公司上班的哥哥周班森和念高三的妹妹周莎莎,班森交往多年的女友露丝也会常常过去帮忙,周明瑞对哥哥妹妹的生活质量倒不是很担忧。但也许是最近做电子归档的时候看了太多未破的悬案,里面轻则儿女走失,重则家破人亡,周明瑞总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再不回去看看就再没机会和家人团聚了一样。

  他提前给哥哥妹妹打了电话问了他们想吃什么,周莎莎相对含蓄地表达了她有点怀念二哥做的糖醋小排,周班森就没那么客气了,一口气点了五道菜——他年前开始受周明瑞的启发觉得考个公务员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稳定,但代价就是为了学习消耗了太多的热量和头发,急需在饮食上补充回来。

  哥啊,这不是你应该偷吃莎莎小蛋糕的理由。

  周明瑞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班森还想再在周末菜单上增添一道红烧肉的提议,从公交车下来走进菜市场的时候想的却是:改成红烧鸡腿热量应该能低不少。

  不行,周明瑞,你最近小肚腩都快增幅了!

  ……脑海中的各式红烧菜系被残忍地替换成了清蒸和水煮。

  市场是周明瑞常去的,小周警官虽然日常靠单位工作餐和加班时的泡面勉强糊口,但一旦有空绝不会吝啬休息时间改善饮食,是以厨艺和砍价技术都没落下,没多大会儿就提着两兜子菜和肉从抢打折鸡蛋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要踏进水产区域时,周明瑞却忽然古怪地卡了一下。

  似有若无的腥味隔着不远的距离飘过来,让周明瑞联想到三天前的电梯奇遇,也不知道这个案子现在调查到哪一步了……话说回来,神秘部门办案应该也不走常规手续。乱七八糟的小说和电视剧情节在脑内随意被糅杂在一起,周明瑞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联想伦纳德拿着桃木剑和大蒜脑门上贴着黄符纸招魂。他憋着笑,赶忙收敛思绪,这会儿也顾不上想什么腥不腥味的了,径直踏进了卖海鲜的区域。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周明瑞忽然感到一阵冷意从脚底直直蹿上来,刹那间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周围喧闹的人声水声叫卖声好似通通被隔绝在了层层叠叠的屏障之外,周明瑞眼前一阵斑驳,有什么灰色的雾气缓缓从他体内蔓延开来,包裹起他的身躯,将他和那股彻骨的冰冷隔离开。

  一只湿漉滑腻的手自后方伸来,还没来得及摸到周明瑞的肩膀,就猛地被一团灰雾刺穿。周明瑞听到一阵不似人声的古怪尖啸,他浑浑噩噩地回过头,只看清一张被无数扭曲交缠的蛇状头发包裹起来的阴柔的脸。

  她一身白裙,棕发黑瞳,秀美的五官间凝成有如实质的悲伤。

  她张开嘴——

  “救、救、我。”

  随后,那白裙女孩儿再也抵挡不住灰雾的侵蚀,在一阵极其痛苦尖利的哀嚎中一片片碎裂,化作一捧齑粉顷刻间被灰雾吞噬。周明瑞大脑发沉眼前发黑,想要张开嘴说点什么,可他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仿佛都重逾千斤。灰雾迅速地膨胀、扩散,充斥了整片区域,周明瑞依稀听到一阵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下一秒,他被人从身后重重推了一把。

  “哎呀年轻人,不好站在路中间挡道的!”

  周明瑞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目送一位年过八十的大妈趾高气昂地推着小车从他身边走过去,卖鱼的摊贩朝这边投来好事的一眼,又转而吆喝起新鲜的鲈鱼三十八一斤。

  ……梦吗?也不像,伦纳德拉他进梦境的时候可没有那种所有温度顷刻间归零的效果。周明瑞的视线在周围缓缓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第一家商铺前摆放的一面全身镜,他看着镜子,映出里面没有任何表情的自己。

  周明瑞摸出手机打字:你说的那种需要注意的能人异士里,有没有能把人拉进镜子里的类型?

  

  伦纳德收到消息来得飞快,十分钟后就在市场附近的肯○基里见到一只趴在靠窗的桌边喝冰可乐的小周警官。

  他大约是跑来的,但并不显喘,只有凌乱的黑发和风衣外套卷着明显风尘仆仆的意味。周明瑞蔫了吧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坐。”

  伦纳德低头,和占满座位的手提塑料袋互相凝视:“…………”

  周明瑞:“你要是想要就拿走吧。”

  伦纳德不可置信地戳了戳那两个大袋子:“这是什么?”

  “红烧肉。”

  “能吃吗?”

  “……生的。”

  伦纳德担忧地看过来:“克、周明瑞,你还好吗?”

  显然,周明瑞没有缺胳膊少腿,可他的状态很难归类为狭义上的“好”。而问题就在于,周明瑞甚至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好。

  “我原本打算今晚回去见见家人的。”他嘟哝着说,半张脸贴在桌面上,窗外的路灯将他深黑的瞳孔映成一片暖褐色,“可是好像见不到了。”

  伦纳德心脏发紧,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扇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大门,敲开以后从里面露出一张瘦削而清秀的少女脸庞,带着疑惑不解问他:“你是?”

  他旋即用力地闭了闭眼,将那之后要出现的眼泪和悲伤清扫出脑海,伦纳德故作轻松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不到晚上七点,我猜你的家人不至于睡得这么早。”

  周明瑞比划:“不是时间的问题,我是说,有可能我会把危险带回去……”

  他卡了卡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周明瑞想,除了那个白衣女孩,更加令他恐惧的其实是那片力量强大的诡异灰雾,还有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面无表情的自己。

  “米切尔警官,你有没有过那种,一瞬间觉得自己很陌生的感觉?”

  周明瑞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想揉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X乎鬼故事看多了吧!!可是伦纳德的表情却没有半点轻佻,他凝重地看向周明瑞:“有过的。”

  周明瑞无意识捏紧了可乐杯。

  伦纳德弯了弯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所以每个人在这世界上都需要家人和朋友,在你迷失的时候,他们的声音能帮你唤回你自己。如果你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那么就去看看他们的眼睛,在那些眼睛里映照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你。”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明瑞就在想,伦纳德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尤其是他一次性说很多话的时候,原本可以算得上枯燥的长篇大论也能被他用念诗般的语气娓娓道来,无意识间为他抚平了很多焦虑。

  啧,完了,以后想到这家伙的时候不止得拿文件挡屏幕,还要多腾出两只手来捂耳朵。

  他发呆的时间有点久,伦纳德还以为自己的劝告没被听进去,颇有些急迫地俯下身来:“周明瑞,你身边有很多这样的‘锚’,你有队长、戴莉女士、班森先生还有梅丽莎小姐……”

  “……还有你。”

  伦纳德愣住了。而周明瑞已经收回视线,喝光最后一大口可乐,快乐地打了一个碳酸嗝。他已经迅速做出了某个决定,这可能会影响他一辈子,也可能不会,但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保护家人,他必须这么做。

  不是有句话叫有困难找警察嘛!那,那警察有困难,当然要找其他部门的警察!

  想通了的周明瑞愉快地拍了拍旁边这尊僵硬的人形木雕:“你们神秘部门现在还招不招人啊,我现在怎么也算两次被卷进灵异事件的内部人士了吧,就算让我蹭个编外岗位参与调查整件事也行啊!”

  伦纳德艰难地从那句语气轻飘却威力巨大的“还有你”中回过神,随即沉痛地发现他竟然有些跟不上周明瑞的脑回路。

  “是这样的,我想,既然那姑娘已经来找过我两次了。”周明瑞回想起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女孩在化作碎片前绝望的口型,面色不由沉重了一些,“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者有求于我,但不管究竟是什么,我不能永远被动地等着她来接近我,然后总有一天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伦纳德沉默了一瞬,他想说这有可能是天尊的阴谋……不,这百分之百就是,但是他同样也知道,本质是克莱恩的周明瑞不会被任何人劝住。

  “如果我阻止你,你会怎么样?”

  周明瑞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去找那种能让人拥有特殊能力的饮料。”

  伦纳德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这张在各式梦境里已经逐渐看习惯了的旧世纪面孔真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清晰地联想到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听上去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有种预感,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周明瑞咧开嘴,又突然想起什么,狐疑地反问,“谁是梅丽莎?”

  “呃……”伦纳德终于意识到他在焦急中不小心说走嘴了什么,此时也只能绞尽脑汁地弥补,“就是,你妹妹,周莎莎小姐,呃……我觉得她如果有英文名字,应该,应该是叫梅丽莎。”

  周明瑞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加警惕了:“你们国安应该不会滥用职权侵犯公民隐私吧?”

  伦纳德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大喊:“周明瑞!我真的没有想泡你妹妹!!”

  

  出于不能引狼入室的心态,周明瑞先拉着伦纳德回了趟家,但只让他等在楼下,自己上楼把那两袋子肉和菜交给来开门的周莎莎,随后便以突然有案子临时要加班为由离开。周莎莎知道哥哥的工作性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担忧的语气叫了他一声:“注意安全。”

  周明瑞鼻头一酸,却没有回头,故作潇洒地冲她挥了挥手:“我明天还得回来给你们做红烧肉和糖醋小排呢。”

  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像Flag,周明瑞用力吸了吸鼻子,逃跑似的钻进了电梯里,这才敢在妹妹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伦纳德正靠在楼下的健身器材旁发呆,听到单元门打开的动静抬头看过来,顿时被红着眼睛的周明瑞吓了一跳:“怎么了?”

  周明瑞喃喃道:“我刚刚真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莎莎了。”

  伦纳德说不出话来。“诡秘之主”执掌命运的权柄,而“占卜家”预见并窥视命运,即使周明瑞现在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但他所产生的预感,对这个世界来说也依旧足以称得上是定论。

  他没办法用轻松的谎言哄骗周明瑞,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天尊的干扰让周明瑞的美梦再延长一些,从始至终他们都在战斗,而战斗必然是残酷的。

  可是……

  伦纳德笃定地说:“你会有更多的和家人相处的时间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这场战争结束以后,在你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以后,而那样的一天必然会到来。

  周明瑞眼眶热完,又觉得脸热得要命,好像有一双手正在把他写好的那篇八百字议论文一点一点撕成碎片。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伦纳德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笔直,应当很适合握笔……

  伦纳德纳闷:“你在干什么?”

  周明瑞用力揉了把脸,把滚烫的脸颊严丝合缝地挡在掌心之下:“沉痛缅怀一下我死去的一部分。”

  伦纳德以为他说家人,结结巴巴地安慰他:“呃,没关系,他们总会再次回到你身边的。”

  “……但愿。”

  

  神秘部门不走正规扩编途径,但伦纳德的证件相当有用,直接大摇大摆带着周明瑞从正门进了国安特别行动处的大门。这是一栋十八层高的建筑,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内部却是充满高科技风格的黑白灰三色极简框架搭配无处不在的电子光屏。周明瑞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嘴巴就没有合上过,半晌才幽幽地说:“国安和公安只差一个字,怎么待遇差了这么多……”

  伦纳德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因为你的脑洞开得足够大,事实上在周明瑞来的前一天,他还在一栋欧洲中世纪古典风格的二层小别墅里假装办公。

  他无声无息地摸出手机,外援的消息来得很及时:带他来十一层。

  本质上也是第一天上班的伦警官立刻对周明瑞熟练地扯出一个微笑:“那我们上去吧。”

  两人一同走进位于建筑中间的电梯,可中途出现了变故,机械的电子女声在电梯运行到九层时冷冰冰地开口:“伦纳德·米切尔警官,请到903室述职。”

  周明瑞侧头看过去,却发现伦纳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严肃。

  天尊的干扰开始了,祂绝没可能放任克莱恩在一位有“隐秘”权柄的天使保护下顺利完成晋升。电梯门向两侧滑开,红色的指示灯颇有紧迫感地疯狂闪烁,周明瑞的眼神已经带了点疑惑,而伦纳德必须得按照梦中的逻辑行动。他回头对周明瑞笑笑:“那我先过去了,你到十一楼,记得找一位金发女士,她叫奥黛丽。”

  周明瑞疑惑地挑了挑眉毛,眼看着伦纳德脚步沉重地离开电梯走进前方幽深的走廊里,在电梯门再次合拢前,他似乎看到那道身影背后出现了一把漆黑的镰刀。

  “叮咚。”几秒过后,变得轻快的电子女声温馨提醒,“十一层到了。”

  周明瑞有些忧心伦纳德的状况,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踏出了电梯。十一层没有幽深的走廊,周明瑞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一人高的架子,上面用木板隔开,每一个小格里都放着放着玻璃瓶,有些瓶中流光溢彩,有些瓶中则暗沉黏稠。

  周明瑞走到架子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一瓶深蓝色的液体吸引了。一道穿着长裙的倩影缓缓接近,她金发碧眼,美得像全世界最耀眼的宝石,周明瑞看向来人,一瞬间意识到,她就是伦纳德说的那位奥黛丽小姐。

  奥黛丽提起裙摆,向他行了一个中世纪的贵族礼:“欢迎来到这里,周先生。”

  周明瑞感到有些好笑,当然不是因为少女奇怪的礼节和不算太标准的中文发音,他只是说:“呃,我猜其实你不姓奥。”

  奥黛丽含笑颔首:“是的,我姓霍尔,但我还是建议你称呼我为奥黛丽。”

  周明瑞喃喃:“就像米切尔其实也不一定是一个虚假的姓氏。”

  奥黛丽没有说话,但周明瑞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伸手拿起那瓶深蓝色的液体,在白炽灯下,它其中似乎蕴含着无数虚幻的光芒:“喝下这个我就可以知道一切了对吗?”

  “同时要接受我的心理辅导。”奥黛丽轻柔地说,“原本应该是伦纳德陪你走到这里的,但是中途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所以你可以把我看作一道……唔,保险。”

  周明瑞以为自己会有些抗拒,可拧开瓶盖的一刻却清楚地明白,它只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在将瓶口送到嘴边以前,他好奇地问奥黛丽:“它有名字吗?”

  “当然。”奥黛丽笑道,“它是‘占卜家’。”

  

  “你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不然就可以把那道以祂曾经的见闻凝聚成的意念和祂彻底隔绝开,但你失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祂再次被干扰,最后不得已走到了这里,再次踏上了疯狂的非凡之路。”

  “祂本来可以在这个梦境里拥有祂曾失去的一切,我也愿意为祂永远保有这个梦境,可是因为你的弱小,祂再次失去了一切。”

  蕴含着疯狂的呓语从四面八方的灰雾之中涌入隐秘之境,哪怕是天使也没可能和哪怕还未完全苏醒的最古老的神明抗衡。伦纳德坐在废墟之上,调动全部的力气对抗星灵体内躁动不安即将失控的部分,闻言倒还能挤出个笑容,用鲁恩语流畅地回复:“是‘他’。”

  “祂。”那个声音说,“祂体内神性使祂在面对向祂求助的魔女时本能地选择杀死那个魔女,即使祂知晓那本质是一场悲剧。”

  “自保的本能恰恰是人性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且……”感受到剩下的力量再不足以支撑隐秘之境,伦纳德笑起来,索性放任自己失去所有防护,直接暴露在灰雾之中,“即使这样,他仍然愿意为了听一听雪曼求助的内容,为了保护他所重视的人而走到这里……他没有成为你期待的神明,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

  他忽然向下坠去。

  而与此同时,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背后,给予了支撑住他的力量。伦纳德轻轻开口:“克莱恩·莫雷蒂。”

  周明瑞……克莱恩古怪地抽动嘴角:“伦纳德,我们鲁恩人一般不流行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们的朋友。”

  

  喝下“占卜家”魔药的时候克莱恩其实就已经醒来了,同时他也知道伦纳德为什么要把奥黛丽也带进来充当双重保险。他在喝下魔药之后听到的不再是安提哥努斯的呓语,而是那名他曾听说过的魔女“雪曼”悲惨的痛呼。他“看见”自己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因为爱情而破碎的双眼,然后举起“丧钟”,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她。就像他在那面镜子里的所做所为一样。

  他原本应该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追查到“谢曼”是如何变成“雪曼”,在了解到她悲惨的过往以后,却仍然要杀死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她——因为魔女的存在即会带来不幸,周明瑞必须为了“大义”而牺牲一部分人。这是天尊给他设下的考验,祂通过这些频繁不断的试验一点一点削磨着克莱恩的人性。

  可这一次的尝试却因为伦纳德的介入而失败了,他出现在周明瑞面前,为周明瑞隔开所有的危险,甚至他还为克莱恩找回了一箩筐的人性和“锚”……

  在“正义”小姐嗓音轻柔的引导下复盘完这次梦里的内容,克莱恩伸手捂住脸:“诗人同学,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带来好大的惊喜。”

  

  梦境即将坍塌,克莱恩也将要被拖进下一场梦里,他不知道下一次梦里他还会是“周明瑞”或者变成别的什么人,或者旧日都市的幻影里还会不会有他眷恋的故人,但他猜,应该少不了诗人同学聒噪的声音。

  “说起来,你是进过我多少次梦了啊,怎么连柚子叶洗澡这种习俗都能信手拈来……”

  醒来的克莱恩当然拥有全部梦境的记忆,虽然它们还没有被分门别类地规整好,处理起来有点困难,但不妨碍克莱恩从相当一部分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他把有源堡气息的金币送出去好几枚,但贝尔纳黛和莎伦小姐她们加起来入梦的次数恐怕都不足伦纳德的一半!

  而且……

  克莱恩又想捂脸了,他不情不愿地承认,而且,在这些有诗人同学出没的梦境里,尽管每次的设定都不尽相同,结局也各式各样,可有一点没有变过——他总是在反复不断地重新爱上伦纳德。这些爱织成一张细密而温柔的网,将克莱恩的人性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其中,不为冷漠的神性所侵蚀。

  “其实是因为我在进行‘隐秘之仆’的扮演,有什么比一个旧日的梦境更加隐秘的场所呢?”

  ……看吧!更悲惨的是诗人同学来梦里帮忙完全是出于对拯救友人的热忱和拯救世界的义务!“旧日”本神心情沉重,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那还真是物尽其用了……好了,我真的要前往下一个梦境……”

  “而且,克莱恩。”伦纳德却在这时打断他,他认真地说,“我来过越多次你的梦境,就能越多地了解你曾经生活的这个时代。也许我永远没办法为你重现旧纪元,但至少等你醒来以后,在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界,我能多和你聊一聊你熟悉的话题,我想……我想为你多留住一点故乡。”

  克莱恩想:我现在可以亲他吗?

  旧日对自己的梦境有绝对支配权,神说可以当然就是可以。于是克莱恩顺从自己的心意倾身吻向那双用唱诗般的语气倾吐着比情诗更动人的话语的唇——

  “加班费。”神明狡黠地眨眨眼,“顺便一提,红手套在旧日梦里加班能领三倍工资,剩下的你可以选择要求现在支付,也可以等我醒来之后一起支付,如果你选后者,我打算送你一个男朋友,我猜你不会打算放弃自己应得的报酬?”

  

  答案当然是不会。

  

  Fin.


         后记:

  谢谢能阅读到这里的人,是说我自己可能都坚持不下来(发生了一些我刚才在写什么→算了不管了写完再说→写完了→道歉)原本想写的并不是这样的故事但,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故事,总之下次再写小周警官和伦警官正经破案的故事(下次一定.jpg)

玖。

【伦克】灾祸之城(全)

全文一共5w5字,流量注意


※原本是旧日之盒番外4,但是已然变成了一个新中篇,剧情和前作有关联,基本可独立观看。


※十年后的伦克开小号回到过去勇闯班西副本的故事,圆孩子一个想看伦克并肩作战(丧钟左轮副作用)的梦。关于副本的部分全都是瞎编,不要当真。


Part 3


1月5日,上午9点40分。


简单地吃过早餐后,克莱恩收到了“代罚者”传来的讯息,班西岛上的邪教成员已被全数逮捕,隐患已经清除。


考虑到在遗迹内的战斗需要机动性,克莱恩没有让伦纳德使用封印物,而是租了一辆马车。三人一起走到马车前,达尼兹自动自觉地就坐到了车夫的位置,然而格尔曼并没...

全文一共5w5字,流量注意




※原本是旧日之盒番外4,但是已然变成了一个新中篇,剧情和前作有关联,基本可独立观看。


※十年后的伦克开小号回到过去勇闯班西副本的故事,圆孩子一个想看伦克并肩作战(丧钟左轮副作用)的梦。关于副本的部分全都是瞎编,不要当真。



Part 3


1月5日,上午9点40分。


简单地吃过早餐后,克莱恩收到了“代罚者”传来的讯息,班西岛上的邪教成员已被全数逮捕,隐患已经清除。


考虑到在遗迹内的战斗需要机动性,克莱恩没有让伦纳德使用封印物,而是租了一辆马车。三人一起走到马车前,达尼兹自动自觉地就坐到了车夫的位置,然而格尔曼并没有走入车厢,而是盯着他看了许久,盯得达尼兹有些发毛。


“……怎么了?”达尼兹强作镇定地问道。


“我来驾车。”克莱恩回答,遗迹的位置只有他能靠占卜找到,让达尼兹来驾车他岂不是要做一个车载导航,那才是真正的崩人设。


“……啊?”达尼兹不想离开他的驾车位,他第一次觉得仆人的工作如此自由,如此舒适,如此安全!


但是注意到格尔曼那“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的眼神,求生欲使达尼兹没敢再多问,立刻跳下车,钻进车厢,在伦纳德的对面坐下。


格尔曼租来的马车很高级,皮革沙发质地的座椅宽敞且柔软,达尼兹却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坐在“黄金梦想号”的硬木板床上都比这里更放松。


对面的伦纳德·米切尔正静静地望着窗外,一点也没有要开口聊点什么的意思。达尼兹此刻心中有些悲愤,怎么这位格尔曼的朋友和格尔曼一个德行?和格尔曼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要憋疯了,没想到这位格尔曼的朋友也喜欢把好好一张嘴当摆设,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交的朋友,难道他们平时都不聊天的?


当然,达尼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格尔曼不仅会聊天,还会小学生斗嘴。


不过这位黑夜教会的天使看起来脾气不错,至少不会像格尔曼那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达尼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主动开启话题:“那个……您好,米切尔阁下。”


“不用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伦纳德回答。


其实伦纳德也并不是完全在演,克莱恩沉睡后,他就很少主动和人交流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教会的任务,以及为格尔曼·斯帕罗传播信仰上。他的身边同事越来越少,下属越来越多,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没有与人深交的打算,不知不觉间,他越来越习惯沉默,也切合了“隐秘之仆”的扮演。


伦纳德的态度让达尼兹松了口气,果然像格尔曼那样的疯子还是少数嘛……达尼兹努力思考着伦纳德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了,他用尽可能文明的用词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其他教会的神使平时都做些什么,希望能学习一些经验。”


……平时都做什么?伦纳德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执行教会的任务以及神谕,以战斗为主。”


达尼兹等了半天,见伦纳德迟迟没有继续开口,才意识到:“就这些?”


“对。”伦纳德点了点头。


“不用安置教徒,采购物资?”达尼兹惊讶地问道。


伦纳德也很惊讶,这种事普通人也可以完成,为什么要让非凡者去做?他摇了摇头:“不用。”


“也不用组织募捐,监工各种设施建设?”


“不用。”


“那和其他教会或隐秘组织谈判交涉呢?”


“也不用……”


“替神明传教总该做了吧?”


伦纳德震惊地发现,自己还真没替女神传过教!这种事平时都是由各大教堂的主教负责,他反而是经常替克莱恩传教……即使如此,女神也依然愿意赐给他“隐秘之仆”的魔药,女神真是仁慈而宽厚的神明。他在心里赞美了一下女神,然后再次向达尼兹摇了摇头。


马车行至遗迹附近的树林外就无法继续前进了,克莱恩停下马车,走到车厢旁推开门,便见到达尼兹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对伦纳德说:“伦纳德先生,你们黑夜教会还招人吗?”


“……”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达尼兹一瞬间仿佛被列奥德罗劈中了,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缩进了马车的最角落,然而依旧躲不开格尔曼那冷冰冰的视线。


克莱恩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起因经过,同时心里忍不住疯狂吐槽:诗人同学你在搞什么虚假宣传!就算你是女神的虔诚信徒也不该来挖我们愚者教会的墙角啊!还有你,现在不知道几万镑先生,我们创业公司虽然人手不足,工作杂了一点,但是工作安全提成高啊!黑夜教会虽然是名头响亮的老牌企业,但是工资低,升职困难,工作强度大,核心社员还要007,你以为伦纳德会告诉你这些吗?!


果然应该禁止社畜交流工作待遇!


诗人同学,以后禁止你接触我们愚者教会的核心人员。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挖走了女神家的天使女神都不介意,自己也应该大度一些,他这个二五仔之神有个二五仔眷者也是很正常的。只是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完全装作没听到实在有些崩格尔曼的人设,于是他对着达尼兹微笑道:“‘愚者’先生崇尚信仰自由。”


狗屎!你还是不要笑了!达尼兹嘴角抽搐着回以一个扭曲的笑容:“精灵遗迹到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探索了。”


“很好。”克莱恩微笑着点了点头。


望着眼前的一幕,伦纳德忍不住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克莱恩刚刚沉睡的时候,他几乎找遍了所有与格尔曼·斯帕罗相关的人,然而唯独没有去找这位和格尔曼·斯帕罗一起相处了最久的海盗先生。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红手套”几乎是所有堕落非凡者的公敌,因此即使只是获取格尔曼相关的情报,他也不希望被塔罗会以外的人发现,那会对他的后续行动造成干扰,而这位海盗先生看起来不太像能保守秘密的人。


而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位海盗先生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


有时候,越是接近实则越是遥远,克莱恩能放任这位海盗先生走上台前,被所有势力注视,恰恰证明了克莱恩从未把关键的情报展现在他面前,因为那会带来极大的危险。


他与克莱恩相识得最早,有幸见到了最真实的那个克莱恩,然而这层“真实”之下却还隐藏着另外一层真实……也许真正最能理解他的人,只有同样诞生于万年之前的人。


达尼兹火速跳下了车厢,伦纳德也紧跟着走了出去。马车外是一片原始森林,周围被一片薄薄的雾气笼罩,回过头,只能看到班西港隐隐约约的轮廓。


穿过那片原始森林,达尼兹却有些愣住。他设想中的精灵遗迹是一片恢宏华美的宫殿废墟,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地上有零星几块雕刻着奇异花纹符号的巨石,然而都是残缺的,上面还布满了裂缝。


而这片空地中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它正中央位置的——一扇突兀而又诡异地竖立着的木门。那扇木门看起来普普通通,有黄铜色的锁孔和把手,但是它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就证明它绝对一点也不普通。


克莱恩轻推了一下金边眼镜,灰白色的雾气从他身上溢出,形成了三个虚幻的“蚕茧”将三人分别包裹。身为“无面人”的他当然无法调动这种程度的“源堡”的力量,是他留在“源堡”之上的“时之虫”分身出手了。能对抗源质的只有源质,做完这一切,灰白色的雾气缓缓向前探出,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之手,握在了木门的把手上,向下拧动。


其实克莱恩不太喜欢分离“时之虫”分身,他和“时之虫”的记忆在分身回归前无法共享,“时之虫”会以自己的意志独立行动。这种感觉又分裂,又疯狂,除了阿蒙那种天生的神话生物,大概没人会喜欢。但“灵之虫”需要他的本体去主动操控,他的意识转移到了投影中,就会直接与“灵之虫”断开连接。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班西电报局,门后直接呈现出了那条影影绰绰的长街。被浓雾包裹的人影在长街中来来往往地穿行,他们的身躯腐烂肿胀,有些甚至四肢都不完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头颅的身体,以及拖着一根带血脊椎骨的脑袋。


达尼兹后悔了,这是个鬼的精灵遗迹?!这扇木门后绝对比任何一个精灵遗迹都要危险,而且不只有针对生命安全的危险,还有针对精神的污染,想要做到“不该看的不看”,除非他瞎了!


克莱恩转过身,对着二人说道:“灰雾可以隔绝侵蚀,一旦脱离了灰雾的保护,不要犹豫,立刻自杀。”


“没问题。”伦纳德立刻回答。


达尼兹也嘴角狂抽着点了点头:“……好。”


克莱恩想了想,又对伦纳德补充道:“那件封印物先别用,那边的灵界是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灵界都是未知的。”


……没有灵界?这个超出了伦纳德认知的可能性让他有些震惊,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然后,克莱恩便带着他们穿过了那扇木门。


穿过木门后,灰雾的力量顿时被消去了一大截,他序列1的“时之虫”分身能通过封印传过来的灰雾力量顿时被压制到了天使级,而非凡能力更是被完全阻隔了。他的源质已经融合了大半,灰雾已经完全被他掌控,然而即使如此,这个已经松动的封印还是能对灰雾造成巨大的影响。


下一秒,他们身后的木门急速腐烂,朽成了一滩烂泥。


克莱恩没有丝毫惊讶,他四处打量着这片土地。虽然细节不尽相同,但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人们的穿着,这里都像极了克莱恩记忆中的民国时期的魔都。


只不过这里荒凉破败,建筑物上爬满了植物,近乎垮塌。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层血色,空气中雾气弥漫,还透着一股刺鼻的铁锈气味,就像是恐怖游戏的场景。


克莱恩看了达尼兹一眼,达尼兹自动自觉地摩挲了下格尔曼一开始就交给他的“太阳胸针”,释放出了一个可以净化邪异力量的“太阳光环”。


看到周围的情况,伦纳德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道:“格尔曼,这些怪物还有生命吗?”


在现实世界,克莱恩变成格尔曼·斯帕罗的样子拉着伦纳德整整训练了一下午,终于矫正了他一开口就是克莱恩克莱恩的毛病。


“你可以试试看。”克莱恩回答,不需要过多的交流,克莱恩立刻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伦纳德是想知道“梦魇”的能力对那些怪物是否有用,如果它们没有生命,自然也就无法做梦,无法用“梦魇”去扰乱它们的行动。


而克莱恩也很需要这个答案,如果这些怪物是完全的无生命体,那么“蠕动的饥饿”就无法自由使用了。“蠕动的饥饿”内现在还有“审讯官”、“心理医生”、“活尸”、“光之祭司”四个灵魂,其中前两个对目前的状况起不到什么帮助,而后两个却相当有用。不投喂它的情况下,克莱恩可以直接用灰雾的力量压制着它使用一天,而一天过后它虽然不会吃人,却也无法释放任何非凡能力了。


此刻他们躲在一个巷子里,还没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伦纳德看准机会用“梦魇”笼罩住一个腐烂肿胀的头颅,然而他的能力刚刚接触到那颗头颅,它便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转向,向着伦纳德冲了过去,流下了一地脓液。


伦纳德在即将被头颅扑中的一瞬间侧身躲了过去,那颗头颅躲闪不及,撞上他身后的墙壁,墙壁瞬间被冲击得凹陷下去一块,伦纳德飞速抽出挂在腰间的一把短刀,反手握刀将那颗头颅钉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他稍微抽出短刀用力旋转一下搅碎了那个怪物的脑髓,当他彻底抽出短刀的时候,那怪物“啪”地一声地跌落到地上,滚出了一段距离,留下了一片肮脏的痕迹。


他随手甩去短刀上沾染的脏污,回过身微笑着对克莱恩说道:“催眠无效,安魂有效,但是似乎并不是亡灵生物。它的体内没有任何非凡特性,但是却能感知到我的‘梦魇’,这很奇怪。”


啧啧,虽然诗人同学的性格沉稳了很多,但是打架耍帅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啊……克莱恩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回想起曾经和黑夜女神的对话,迅速得出了答案:“它感应到的不是你的‘梦魇’,而是我的灰雾气息。”


即使在现实中,这里也并不是真正的西大陆,而是西大陆中一座被“灾祸之城”所影响的城市,是这份源质的映射。


不过这里同样遵循着西大陆的规则,这里没有非凡特性,一切神秘力量都来自被封印的七种源质。这也是克莱恩敢以这种阵容闯入门后的原因之一,灰雾可以最大限度地隔绝其它源质的侵蚀,只要不遇到这个世界的高位者,他们就有完成调查的可能。


他和伦纳德简单地讲解了一下西大陆的状况,他没有回避达尼兹,首先,达尼兹多半听不懂;其次,“源堡”之上他的“时之虫”分身已经隔绝了神降,无论是现有的正神,还是星空之上的外神都不可能把目光投注到这里……然而克莱恩开口没多久,达尼兹就立刻求生欲极强地捂住耳朵躲到了一旁。


关于西大陆的源质封印,他的了解仅限于从女神那里得知的——七种源质都被“天尊”凭借源堡封印在了西大陆。而现在克莱恩已经成为了“源堡”真正的主人,按理来说他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源质安分下来。


他绝不会像“天尊”一样去占有更多的源质,使自己被聚合的本能控制,但是如果他能在末日之前把所有的源质都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面对外神时或许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他曾经用“永暗之河”做过一些尝试,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永暗之河”可以短暂地被“源堡”所封印,但是需要他持续地输送力量。而“天尊”已经陨落数千年了,西大陆的封印却一直存在着,直到最近才有松动的迹象。


这中间缺少的可能是一个仪式,也可能是一个媒介,而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这座荒芜的城市中。


“那我们该怎么找到你需要的线索?”听完他的讲述,伦纳德问道。


“遵循命运的指引。”克莱恩给出了一个有些神棍的回答,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我能通过命运感知到几个关键的地点,去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从这群密集程度堪比魔都本都的怪物群中穿过,抵达那几个目的地了。


上一次班西异变时,他遭遇的那些怪物攻击性极强,而且似乎能感应到活人的气息。而门后的这些怪物则完全不同,它们有些像迷雾小镇中的那些密偶,在这个破败的城市中扮演着普通的居民,而且演绎得极为生动。


穿着贵族服饰的怪物举手投足间端庄贵气,而在它前方,脖子上挂着毛巾拉车的怪物看起来累得气喘吁吁,时不时还会用毛巾擦一擦汗,然后便擦下了一堆腐烂的肉泥。


克莱恩反复思考权衡过后,对伦纳德和达尼兹说道:“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们不要离开这个巷子。”


事实上这种潜入调查的工作更适合让伦纳德去做,但眼下他最强的能力约等于被封掉了,而他并没有“无面人”那样层出不穷的脱离战场的手段。如果是“密偶大师”就好了……克莱恩不由感叹道,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打架只能亲自上的感觉了。


他要确认这些怪物的视觉,嗅觉,听觉的灵敏程度,对外来人员的敌意程度,以及是否会一直追逐目标。通俗来讲就是,确认怪的视野范围以及能否拉脱。


克莱恩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步迈出小巷。忽然,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们瞬间停滞了,面对着他的怪物们用还未腐烂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他,而背对着他的怪物们脑袋瞬间扭转了180°,似乎马上也要变成一群连接着脊椎骨的头颅。


艹!这一幕让身为旧日的克莱恩也有些头皮发麻,他立刻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奔逃起来,而那些停滞的怪物们也随着他的动作向他扑来,速度极快。克莱恩索性不再掩饰踪迹,直接用火焰跳跃快速拉开距离,然而追逐他的怪物越来越多,犹如潮水般涌入小路,大量的肢体直接在拥挤之下断裂,混合着脓液的暗红色血液瞬间将这条小路淹没了。


克莱恩用火焰跳跃闪现到一座高楼之上,然后他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让人牙酸的咔嚓声。所有挤在楼下的怪物头颅都脱离了身体,成百上千的连着脊椎骨的头颅向他飞来,克莱恩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丧钟”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而远处的小巷里,伦纳德瞬间发现周围的灰雾开始消退,他感觉到脖子一阵发冷。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反手将短刀插进了达尼兹的心脏,几乎是同时,他听到自己的颈椎骨开始咔咔作响,似乎马上就要像那些怪物一样被拔出脑袋,灵活的身手使他总算赶在侵蚀生效前及时杀了自己。


下一秒,三人几乎同时再次出现在了班西的木门前,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


TBC



二五人者人恒二五之,这就是愚者的二五仔权柄(确信)


大妮子,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半神,被带进了被源质污染的西大陆,起因居然是有人想看格尔曼在伦伦面前被丧钟吓哭(草)





Part 4


达尼兹有一万句脏话徘徊在嘴边,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立刻意识到伦纳德反手捅他一刀是在救他,但是这种被完全没有防备过的队友一刀送走的感觉真的,太容易留下心理阴影了!


这位黑夜教会的天使看起来这么温柔和善,怎么行事风格和格尔曼那个疯子那么像!该说他不愧是格尔曼的朋友吗??达尼兹在内心深处狂吼了半天,最终还是向伦纳德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伦纳德也有些尴尬,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红手套”队长,遇到这种情况,他习惯性地就会选择先去救同伴,只是这救的方式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这种时候该说“不用谢”吗?那未免有些太欠揍了,想来想去他还是说了句:“不好意思,下次你可以自己来。”


下……下次?还有下次?达尼兹很后悔,很后悔,他刚刚就应该同意格尔曼的提议,以悬赏金的形式提供帮助。


一旁的克莱恩非常努力地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他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正经事上,缓缓开口道:“门内的怪物攻击性极强,对活着的生物敏感,灰雾可以阻隔我们身上的气味,但是被看到或听到也会引来攻击。”


刚刚的追逃过程虽然短暂,不过克莱恩已然测试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情报,否则即使是刚刚那样的状况,他也还是会再垂死挣扎一会的。


那些怪物并不强,序列7甚至擅长战斗的序列8就可以对付,关键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哪怕克莱恩扔出“阿兹克铜哨”,自己在旁边用丧钟的“屠杀”一直杀恐怕都杀不完。


伦纳德思索片刻,提议道:“既然那些怪物在扮演城镇中的居民,那它们应该也会有一定的作息时间,我们等到深夜再行动,或许就可以规避绝大多数攻击。”


克莱恩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历史知识以及上辈子看过的各种电视剧,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个方法有用,但作用有限。


如果是别的城市,伦纳德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个时期的魔都已经相当繁华且开放了,换言之就是夜生活丰富,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人”活跃在大街小巷。哪怕街上只有十几个“人”,一旦战斗展开,就有可能惊醒更多的“人”。


见克莱恩迟迟没有回答,伦纳德便知道了这个提议肯定存在某些问题,于是又开口说道:“不如让我试试门内能不能使用‘1’级封印物,如果能直接传送到目的地就不用顾虑那些怪物了。”


克莱恩想了想,看着伦纳德说道:“给我,我来试。”


伦纳德微微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逞强,把封印物交到了克莱恩手中。


然后,伦纳德就看到眼前的克莱恩变得虚幻了一下,紧接他便把封印物还了回来:“可以使用,那边有个类似灵界的空间,但是里面空无一物,好在这个封印物有活着的特性,里面的小家伙可以进行灵界穿梭。”


他说完,伦纳德才反应过来,原来克莱恩已经试完了,并再次通过自杀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也就是说,在门后使用这件封印物不会有副作用?”伦纳德立刻问道。


克莱恩摇了摇头:“副作用还在,只不过吸引的对象变成了那些怪物,它们本来就是类似灵体的存在,使用了这件封印物,周围500米左右的怪物都会被吸引。”


500米……那恐怕不亚于直接暴露在一群怪物的视线之下了,不过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克莱恩也不会解释这么多了,伦纳德想了想,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我把你送到目的地,然后我自己传送到没人的荒郊野外,即使吸引到几个落单的怪物也可以应付。”


克莱恩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我们将无法联络。”


“不能用‘源堡’吗?”伦纳德立刻问道,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塔罗会成员,但是走个程序祈祷一下就解决了,除非门的另一边对“源堡”有限制,可是克莱恩现在已经是支柱级旧日了,还有什么能限制得了他?


“用‘源堡’联络需要逆走四步去灰雾上,战斗时想要联络你根本来不及。”说到这,克莱恩的神色有些怪异:“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更方便的联络方式,我可以找埃姆林去交换那对血族的‘玫瑰之誓’戒指。”


“……咳咳咳!”伦纳德顿时被他的发言呛得咳嗽起来,他隐约记得那件神奇物品的副作用是佩戴一周就会……不对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只要佩戴不超过一周就不会有问题,自己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而一旁的达尼兹虽然不知道“玫瑰之誓”有什么副作用,但是想想这个暧昧的名字,又想了想它还是……对戒,达尼兹的表情不出意外地再次扭曲了。


附近没有盥洗室,克莱恩只好随便找了一个树林中的隐蔽角落,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沟通起属于“月亮”埃姆林·怀特的那颗深红星辰。


他用价值5200镑的“生物毒素瓶”做抵押,又额外支付了500镑租金,以租借的形式换到了那对单个价值3000镑的“玫瑰之誓”戒指。血族目前对“愚者”的态度是试探,也是寻求接近,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交易,当天傍晚,克莱恩就收到了埃姆林·怀特献祭过来的对戒。


等待献祭的时间,克莱恩没有强行再去探索,而是选择先回宾馆休整。回去的路上达尼兹态度坚决地主动要求驾车,这次克莱恩没有反对。


第二天一早,克莱恩去“代罚者”的监狱中挑选了一个邪教徒喂给了“蠕动的饥饿”,这样“蠕动的饥饿”在门内可以多使用一天。他又去市集上采购了一些干粮和水袋,因为这次他们多半会在门内停留一天以上。


回到旅馆,三人一起吃完了早餐,克莱恩立刻对达尼兹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达尼兹不敢置信地兴奋了一瞬间,然而紧接着兴奋迅速熄灭了,他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反正死也死过了,吓也吓过了,这种时候退出也太丢人了。在现实中他一个半神或许不够看,但是在这里他们都是中序列,他们两个都不怕,自己有什么好怕的?他达尼兹大人是五海之上最够朋友的海盗,绝不会临阵脱逃!


克莱恩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说他让达尼兹回去,只是因为不想多带一人份的食物。


然后,克莱恩把其中一个“玫瑰之誓”交给了伦纳德,伦纳德一边微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戴上,一边忍不住说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微型的诚实大厅?”


“确实。”克莱恩点了点头:“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了,你有吗?”


“唔……应该也没有。”伦纳德无奈地笑了笑:“我在你面前好像从来都没有秘密可言。”


达尼兹再次后悔了,门内的怪物虽然可怕,但是不可能真的杀了他,而这两个人是真的能去现实中杀人灭口的!自己真的不会死于知道的太多了吗?


……


这一次,他们直接传送到了木门前。进入门内的世界后,伦纳德按照克莱恩给出的坐标传送到了目的地,随后又毫不停留地独自传送到了目的地附近的一片树林内。


第一个目标,是一座美术馆。


美术馆整体是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欧式建筑,由浅棕色的石砖堆砌而成,风格端庄持重中又透露着明快的现代气息,只是越看越像上○美术馆!


难道说西大陆也有“穿越者”,在试图复原地球过去的样貌? 


这里是地球,东西大陆自然也有时差。克莱恩把第一个目标选在美术馆的原因很简单,美术馆在深夜必然是要闭馆的,先探索这里有利于他摸清这个世界的套路,而这也是克莱恩决定休整到第二天再开始探索的原因,上午进入门内,门内必然是深夜!


克莱恩走入了美术馆,而树林内的伦纳德直接闭上了双眼,将五感同步到了克莱恩这边,避免自己的感官对克莱恩的探索造成干扰,同时也可以借助克莱恩的眼睛补充观察。


在美术馆一层的大厅粗略地观察了一遍,克莱恩就发现这里展出的画作都是曾经地球上的名作,但却产生了一定的扭曲。人物画的眼睛都变得双目圆睁,眼白布满了血丝,甚至还会在画面上微微凸起;而风景画也在暗处埋藏进了一些形状接近眼睛的图案,甚至会给观看者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些画作的水平比诚实大厅内的壁画高明太多了,不如说根本无法一起比较,如果没有那些恶趣味的眼睛的话,这些画作足以被收藏在王国博物馆。”伦纳德的声音通过戒指传入了克莱恩的脑海。


克莱恩不禁有些好笑地想到:“诗人同学有时候还真像一个艺术家……当然,只是有时候。”


“……My dear poet?”伦纳德的声音有些发颤:“克莱恩,你……你被那个戒指的副作用影响了?”


诗人同学怎么了……不是很正常的称呼吗?然后克莱恩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自动地把鲁恩语当做了翻译腔。在他眼里,翻译腔中的“我亲爱的XX”和“XX”的含义是完全等同的,就像弗兰克给他写信的时候也写过“我亲爱的朋友格尔曼”,但是如果一定要往奇怪的方向去理解……确实有些奇怪。


克莱恩的理性分析传入伦纳德的脑海,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顿时想说点什么掩饰一下尴尬,不对他们现在是在探索危险的封印节点,不是来闲聊的!他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美术馆内,继续观察那些诡异的画作。


从刚刚伦纳德开口开始,克莱恩就本能地用上了“小丑”的能力,他就知道,自己在毫无掩饰地和伦纳德交谈的时候一定会笑出来!所以在达尼兹眼中,格尔曼·斯帕罗一直在面色凝重地盯着那些诡异的画,这让他不由地愈发紧张起来。


由于灵性直觉没有预警,克莱恩没有过多停留,一路走到了美术馆的最顶层。


美术馆的最顶层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展品展出,而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地砖拼接出了一个巨大的图案——那是一扇内部层层叠叠的门,由无数虚幻的同类重合而成的门!


克莱恩几乎立刻想到了“门”途径的象征符号,但是又并不完全相同,这个图案的线条走向,图案穿插,都和“门”途径的象征符号有很大区别。


“这好像是一个封印。”伦纳德看着那个门符号周围的神秘符号,通过戒指说道。虽然是封印,但是和源质的封印并不是同一个东西,这更像是一个封印了某种危险生物的法阵。


“我要解开这个封印。”克莱恩直接开口说道,也把这个信息通知给了达尼兹:“但是封印解开,或许会惊动附近的怪物。”


封印这个词瞬间触动了达尼兹的神经,在他印象里,能用上封印来对待的,至少也该是完整的神话生物!他立刻忍不住提醒道:“你确定?不再调查调查别的东西?”


克莱恩点了点头,到了他这个层次,灵性直觉已经很难被任何手段干扰了。而且就像获取“永暗之河”的河水时那样,他完全可以多尝试几次,没必要小心翼翼地去猜谜。克莱恩看了看达尼兹,说到:“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辅助我,也可以选择去引开怪物。”


“我……我留下!”达尼兹立刻说道,虽然这边看起来更危险,但还是留在格尔曼这边更能让他有安全感……不过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岂不是要让伦纳德去?那惊动的可就不只是附近的怪物了!达尼兹立刻又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是去引开怪物吧。”


克莱恩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达尼兹还来不及发表看法,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瞬间改变了!气温骤然下降,一阵刺骨的寒风穿透了他的衣物,让他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紧接着,达尼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一路拉到了楼梯口,翻滚着逃进了下一层。


呼啸的风声在顶层恐怖地盘旋,一堆银白的雪花被狂风卷入了下一层,很快就在楼梯口堆叠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这和“门”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克莱恩在心里大喊,紧接着立刻意识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气之神”?


班西的邪教祭祀其实是在召唤这位“天气之神”,所以才会导致源质气息泄露,把留在班西的人全部污染成了怪物。


“天气之神”……力量接近序列2,克莱恩几乎立刻联想到了“红祭司”途径的序列2——“天气术士”。


他一边想着,一边听到伦纳德细微的声音从戒指传入他的脑海:“……仅仅只是一次天气变化就能让他联想到这些?虽然已经感叹过很多次了,不过克莱恩的思考能力真可怕啊,他好像天生就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


“好了好了,谢谢你的称赞,不过光猜到是没用的,还得能杀掉才行。”克莱恩连忙制止伦纳德继续想下去,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尝试过带着羞耻心战斗。


克莱恩稍微评估了一下这位“天气之神”的力量,从刚刚短暂的接触中可以得知,这位“天气之神”体内没有任何非凡特性,所以即使自己只是序列6,也不会因为直视祂而产生任何失控倾向。但是祂引动的力量却是实打实的天使级,如果没有灰雾隔绝,刚刚短暂的接触就足以将他们送回门外了。


克莱恩看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的达尼兹,不由地有些庆幸自己带上他。克莱恩迅速和他吩咐道:“你在下面操纵火焰帮我开路。”


“没问题!”达尼兹立刻回答。


“如果祂切换了天气,就等我指示。”


那个“祂”字让达尼兹眼皮一跳,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积雪被灼热的火焰迅速融化,克莱恩快速登上楼梯,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血红的火焰巨人,祂在狂躁的暴风雪中不受任何影响地灼灼燃烧着。数百个细小的火球环绕着祂,每个火球中央都有一颗铁黑色的眼球,在克莱恩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眼球都转向了他,牢牢地盯着他。


鲜血从祂的火焰长袍下不断地涌出,将地上已经有将近半米厚的积雪染成了暗红色,祂周围积蓄出了一个粘稠的血池。祂想要冲向克莱恩,但克莱恩解除的封印并不完全,使祂无法离开法阵的范围。


克莱恩按了按头顶的丝绸礼帽,拔出腰间的“丧钟”,露出了一个有些冷酷的微笑。


TBC




梅 开 二 度


世界线变动怎么够,正篇也要把诗人同学这个绰号给你扒了!




Part 5


此时,整座城市都被肆虐的暴风雪席卷了。


几十个身躯腐烂,骨骼外露的怪物正缓缓向伦纳德接近着。美术馆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因此被惊动的怪物数量不算太多,它们不再躁动,是因为伦纳德正诵念着幽缓安柔的诗歌:


“这是一片宁静的清晨,” 


“正适合那更宁静的悲切。”


 “只听得穿过凋谢的秋叶”


 “栗子轻轻落地的声音。”


伦纳德手中的短刀蒙上了一层灿金色的光芒,在“光明之火”的环绕下,短刀轻而易举地便可以刺入怪物的后脑,使它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此时“太阳胸针”已经交到了伦纳德手中,毕竟他更有可能遭遇那些怪物。清空了附近的怪物,他立刻摘下了“太阳胸针”,在这种严寒的环境下,“太阳胸针”带来的炎热是十分危险的。


然而紧接着,他便看到远处有大群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美术馆的方向涌来,已经远远超出了封印物负面效果所能影响的范围。


伦纳德并不觉得奇怪,刚刚克莱恩的分析已经告诉了他原因——“红祭司”途径执掌的权柄并非天气,而是战争,这满城的活尸便是祂的军团!


“我大概能拖延十分钟。”伦纳德通过戒指向克莱恩说道,活尸大军赶过来大概需要五分钟,而他的灵性也最多能支持他周旋五分钟。


“足够了。”克莱恩用“小丑”的能力躲开了奔涌而来的一道火墙,与此同时他扳动了一下击锤,一颗灰雾凝聚而成的子弹,以“丧钟”的致命攻击射向了火焰巨人的头颅。


十几颗燃烧的铁黑色眼球飞快地堵在了灰雾子弹的飞行轨迹上,在接触到子弹的一刻瞬间炸裂开,血红色的液体四散溅出,然而那不是血液,是岩浆!


克莱恩闪身后退,然而还是赶不上岩浆飞溅的速度,一片雨幕般的岩浆溅上他的身体,紧接着一个薄薄的纸人瞬间被点燃,烧成了一片灰烬,而克莱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厅的另一端。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开了一枪,并立刻借助达尼兹的火焰跳跃到了楼梯口。


又是十几颗眼球炸开,火焰巨人的本体毫发无损,祂脚下的血池一阵涌动,又有更多的眼球从血液中钻了出来,悬浮在火焰巨人的身边。


克莱恩确定,对方的每一次攻击的余波都能轻易杀死自己,但是由于没有非凡特性,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位格上的压制,使克莱恩有了正面迎战祂的资格。


这就像一个回合制游戏变成了高难度动作游戏,攻击没有奏效并不能让克莱恩沮丧,反而让他兴奋起来,毕竟对方做出了阻挡,就证明了来自源质的攻击确实能对祂造成伤害。


认清了这一点,克莱恩不再观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漆黑的符咒,同时将“丧钟”左轮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命运!”


古赫密斯语的单词从克莱恩口中发出,“窃运者”符咒发动了!


子弹在符咒的规则扭曲之下,旋转着射入了火焰巨人的头颅,在祂的脑子里轰地炸开!克莱恩没去看攻击的成果,直接通过达尼兹用来取暖的火焰瞬移到了下层。


一阵不可名状的嚎叫声骤然响起,整条街的玻璃窗轰然破碎,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爆炸声,美术馆顶层的天花板瞬间被爆炸掀飞了。克莱恩他们所处的第二层反而变成了顶层,残缺的封印成为了天然的屏障,火焰巨人的攻击没有波及到这一层,但他和达尼兹都被巨响震得一阵眩晕。


不用他提醒,美术馆外的伦纳德立刻传送到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上,把自己的视野共享给了克莱恩。


他看到火焰巨人的身体中钻出了无数条拇指粗细的,岩浆构成的线。它们飞速地向外延伸,任何障碍物都会被恐怖的高温瞬间穿透,最终那些岩浆线刺进了那些活尸的身体里,被刺中的活尸纷纷蒸发成了灰烬,而身体蒸发后,它们所在的位置却留下了一个个旌旗般的血红色印记,那些印记化为血红色的光芒顺着那些岩浆细线传递给了火焰巨人。


“命运!”


古赫密斯语的单词再次响起,火焰巨人的命运这次和达尼兹互换了,祂收集来的那些红光并没有起到任何帮助,而是通通钻入了达尼兹的身体。


“你你你……!狗屎!你把什么东西搞过来了?!”达尼兹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当然是所有真神旧日费尽心机都想抢的东西!达尼兹是“猎人”途径,这份源质也只有他可以暂存,克莱恩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忍不住想到,西大陆的人或许是太久没见过“诡秘之主”了,怎么这么民风淳朴的?啧啧,都序列2了,还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克莱恩在战斗的时候居然还会想这些?他的脑内剧场简直堪比最受欢迎的喜剧演员……我果然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他。”伦纳德有些调侃的声音从戒指中传来。


克莱恩瞬间从兴奋状态冷静了下来:“我怎么能在诗人同学面前想这种事!果然是马甲被扒光了就大意了吗……我的形象是不是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不过等等……什么叫果然?什么叫从来?什么叫真正??”


“不不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我尽量控制,不会干扰到你战斗。”伦纳德立刻有些歉然地说道。


“……”


克莱恩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而愤怒的火焰巨人自然不会给他时间追问,虽然祂的本体无法穿透封印,但是从祂身上延伸出的岩浆之线却顺着楼梯穿刺了下来。


克莱恩此刻正觉得一股莫名的不爽无处发泄,而这位“天气之神”又恰好撞到了枪口上,克莱恩打了个响指瞬移到火焰巨人的身边,举起铁黑色左轮再次扣动了扳机。


一枚子弹飞出,炸裂为无数碎片,化作一阵风暴将火焰巨人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了。


“丧钟”左轮,“屠杀”,霰弹横扫!


“喂!什么叫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我?”克莱恩在心里大喊。


“你专心战斗啊!”伦纳德也喊回来。


射出那枚子弹,“丧钟”左轮顿时灼热到有些发烫,仿佛是在悲鸣。那是伦纳德当初留下的序列1“时之虫”所制成的“厄难”子弹,最适合用来封印分身。


扣动扳机后克莱恩毫不停留,立刻同时使用了“纸人替身”和“火焰跳跃”,然而即使如此还是被岩浆之线刮到了衣角,克莱恩只好再用一次纸人替身,从外衣中脱离了出去。


连番使用非凡能力使克莱恩的灵性有些无法坚持,他只好暂时再次躲入封印之下,稍微调整一下状态。


“诗人同学,你到底在想什么?!”克莱恩再次问道。


“什么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伦纳德有些茫然,紧接着又在脑子里大喊:“这都不重要!你看看你的对手好吗?那是序列2!你还和我聊天?”


而一旁的达尼兹虽然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身体有任何问题,但是从刚刚起他就注意到格尔曼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顿时又慌了起来,难道战况不佳?


而就在这时,天气改变了!暴风雪结束了,瓢泼大雨从天空中落下,彻底浇灭了达尼兹在暴风雪中苦苦支撑着燃烧的火焰。为了阻止克莱恩连番使用“火焰跳跃”,火焰巨人切换成了这个攻击力远不如暴风雪的天气。


克莱恩没去理会天气变化,他从伦纳德的视野中看到在“屠杀”的笼罩下,大半的眼球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叫声,横冲直撞了一会儿后便跌入了周围的血池中。


火焰巨人无法去召唤那些被“厄难”子弹命中的眼睛,祂忽然再次发出一声嚎叫,叫声却卡在了喉咙里并没有发出来,祂残存的几十只燃烧的眼球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嚎叫被伦纳德通过“火种”手套“窃取”了!


完成“窃取”后他立刻传送到了火焰巨人的视野范围之外,他“窃取”到的能力疑似是“战争主教”的“心灵沟通”——这个能力的效果是与战友心灵相通,形如一个整体,能集聚他们的力量,也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们。


而火焰巨人用出来的效果便是操纵那些活尸,有了指挥的军队和一盘散沙的军队显然是完全不同的,而且祂还可以通过赋予力量提升那些活尸的层次,让可以自由行动的活尸代替祂击杀敌人。


以伦纳德自己的位格和“火种”手套的层次当然不可能偷到这种层次的能力,但是他的身上还寄生着帕列斯,“火种”手套只是一个媒介。


这次“窃取”过后“火种”手套也彻底报废了,并不能让他依靠这个能力操纵那些活尸,然而即使如此,封印物的副作用也依然反馈在了他的身上,他唯一还有用的,“午夜诗人”的“吟诵”能力也一起被“火种”手套带走了,接下来的12小时都将无法使用。


而那些未被岩浆之线命中的活尸终于冲到了美术馆前,比伦纳德预计的还快了一分钟,看来是火焰巨人的状态使它们更加狂暴了。伦纳德在美术馆附近的大街小巷内穿行,快被追上时就用传送躲避,无形之中就让活尸大军变得越来越集中了,伦纳德估计着自己灵性的残量,看准时机掏出了一枚金黄色的符咒。


“光!”


正是他无比熟悉的“阳炎”符咒!他比克莱恩稍晚了一些到达普利兹港,就是因为他先去了一趟廷根。


一颗巨大的光球在尸群的正中央砸下,轰然巨响中,街道两旁的房屋纷纷倒塌了!属性克制之下,大量的活尸直接在炽热的阳光下蒸发了,被攻击的余波波及到的活尸身上也出现了大范围的溃烂,肌肉无法再牵动骨骼,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然而那些活尸依然不肯放弃,它们将脑袋抽离出来继续向伦纳德冲过去,无奈之下伦纳德只能再次使用传送脱离追踪。


“你先传送到远处去,等我消息再回来!”克莱恩一边将一颗又一颗的灰雾子弹打到已经失去所有掩护的火焰巨人身上,一边对伦纳德说道。


“一分钟,我还可以坚持一分钟。”现在距离战斗开始才过了7分钟,失去了安魂的能力,使他的灵性消耗比预计的要大,不过只要尽量少用传送就没问题,现在怪物的数量已经大幅度减少了。


“好!”克莱恩不再多话,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面前的火焰巨人身上,他持续不断地射击,“源堡”之上的“时之虫”分身也开始操纵随着子弹进入火焰巨人体内的灰雾。火焰巨人剧烈挣扎起来,克莱恩用源质侵蚀祂,会导致祂的力量不断减弱,层次不断下跌。


祂的攻击越发狂暴起来,岩浆之线在美术馆内四处乱窜,整栋高楼瞬间变得岌岌可危。克莱恩顺着破碎的窗户和达尼兹一起跳出了美术馆,下一秒,整栋美术馆轰然倒塌,大量浓稠的暗红色血液从废墟中涌出,淹没了大街小巷。


单论源质,克莱恩的层次显然在这火焰巨人之上,只是他的投影序列太低,很难完成侵蚀。但在刚刚的一番操作下,克莱恩已经将大量的灰雾打入了火焰巨人的身体,甚至已经超越了祂身体里积蓄的“灾祸之城”源质。


然而正如克莱恩可以用“源堡”克制祂,祂也同样可以用“灾祸之城”克制“源堡”,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杀祂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真的要用本体神降?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忙着击杀祂?克莱恩通过戒指传递了一个信息过去,伦纳德立刻出现在他们旁边,带着二人瞬移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既然火焰巨人在封印的影响下无法移动,他根本没必要硬碰硬,只要躲到远处专心通过灰雾切断祂和“灾祸之城”之间的联系,大概五小时后,祂就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当三人的身影从虚空中落入城市郊外的一片树林时,包括达尼兹在内,都累得直接坐到了草地上。


潮湿的衣物黏在身上非常难受,克莱恩和达尼兹只想立刻烤烤火,伦纳德更应该烤一烤,他刚刚在外面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了。


好在暴雨已经停下了,克莱恩通过“时之虫”传来的信息得知,火焰巨人改变了策略,祂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冲击那个已经破开一部分的封印,祂是想赶在力量减弱前冲破封印,直接来追杀克莱恩。


不过克莱恩需要时间,祂也同样需要时间,只要祂的力量降低到半神以下的层次,克莱恩就有有把握直接正面击杀祂。


等等……不对!他坐在了哪里?!!


感受到顺着双手传递到神经深处的触感,克莱恩顿时想要跳起来,然而却整个人瘫在了原地。


“伦……!”克莱恩求助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瞬间发抖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伦纳德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上前扶起克莱恩直接传送到了另一个位置,然而克莱恩的恐惧症状并没有减弱,他整个人挂在伦纳德身上无助地颤抖着。


“克莱恩,弱点是什么?”伦纳德连忙问道,可能的选项太多了,如果不确认目标盲目传送,只会浪费他所剩无几的灵性。


这次“丧钟”左轮带给他的弱点是,“害怕植物”!


然而这一瞬间,克莱恩连“植物”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甚至根本不敢去通过想法去传达给伦纳德,他双目紧闭,尽可能地不去在脑海中想象任何植物,然后拼尽全力咬着牙说道:“绿色……”


“我知道了!”结合刚刚的传送地点,伦纳德立刻猜到了真实的弱点是什么,他四处环视,却发现这座废墟城市的植物非常多!


那些植物都沁着血色,生长的状态极为扭曲,但却生命力十分旺盛。它们几乎遍布在每一处有土壤的位置,就连建筑物上都爬满了植物,末日过后它们反而成为了城市的统治者。一瞬间,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对克莱恩而言都成了禁区。


最终,伦纳德带着克莱恩找到了一座封闭的地窖,这里没有阳光且极为干燥,只有零星几颗干枯的植物,伦纳德立刻将它们拔除,扔到了地窖外面,随后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做完这一切,他又把刚刚被独自留在荒郊野外,一脸茫然的达尼兹也送了过去,自己则再次传送到了野外。


那座地窖周围500米必然是有“人”的,他不能留下,等做完这一切,伦纳德感觉自己的灵性彻底在安全范围耗尽了,再使用非凡能力就会出现类似失控症状,他只好先行休整。


另一边,克莱恩坐在地窖的木箱上,捂着脸沉默了好一会,才从巨大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他一抬头便看到达尼兹有些惊魂未定地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达尼兹被送过来的时候克莱恩已经冷静了许多,所以达尼兹并没有看到五海闻名的最强冒险家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样子。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达尼兹完全在状况外,他一直躲在封印底下放火,完全没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被传送走之前火焰巨人好像还活着。


“等着。”克莱恩说道,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


紧接着,克莱恩终于找到了机会,平心静气地,对着戒指的另一端说道:


“诗人同学,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TBC




(本章无法独立观看,需配合正篇)


Part 6


“诗人同学,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诗人同学”这几个单词克莱恩咬字极重,隐隐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反正现在对付火焰巨人的是他的“时之虫”分身,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伦纳德探讨人生。


紧接着,他便听到伦纳德的声音传入了脑海:“……抱歉,我以为我能拖住那些怪物十分钟的,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伦纳德十分困惑。


“谁说我生气了!”克莱恩在心里大声说道,紧接着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情侣吵架的既视感,我傻了吗?”


“……”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三十秒。


自从和奥黛丽进行了一次“恋爱商谈”,并且得出了一个非常想得开的结论后,克莱恩脑子里的吐槽就愈发肆无忌惮。人类这种生物的大脑就是会背叛自己的意愿,不断向着禁忌的方向探索。


不过克莱恩并没有去刻意改正,反正他自己不觉得尴尬,还觉得挺有趣。现在“玫瑰之誓”诚实地折射着克莱恩所有最真实的想法,克莱恩顿时产生了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最终还是伦纳德率先打破了沉默:“克莱恩,你果然是被戒指的副作用影响了,你冷静一下。”


“我确定我没有!话说你为什么要把达尼兹送到我这边来?”克莱恩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他跟着你比较安全,而且也能帮到你。”伦纳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克莱恩十分无语,尽可能耐心地解释道:“我的‘星星’先生,你现在比我更容易吸引到怪物,而且你的灵性已经所剩无几了,让他和你一起留在树林才是更好的选择,更何况你更容易带他脱离战场。”


“原来是这样……下次我会注意的。”


“……”克莱恩彻底无语了:“血族这破戒指改名叫分手戒指算了,怎么戴上它之后,和诗人同学交流反而忽然变困难了……我没被戒指的副作用影响!真的!”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伦纳德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克莱恩。”


“我想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觉得我想和你谈谈,是因为对你的战斗表现不满?”克莱恩一边主动在心里默念,一边思维不受控制地想到:“诗人同学刚刚的配合简直好到不能更好了,明明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一起战斗过了,然而他和我的默契简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这恐怕不仅是因为他对我的了解,更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培养出的超强的战斗直觉。”


“……”伦纳德一瞬间已经完全忘记了克莱恩在问些什么,他被克莱恩那一连串的赞美炸到失去了思维能力,心跳加快到飞快地反应到了脸上。伦纳德感觉自己在发烫,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直接把湿透的衣服蒸干的错觉。


然后克莱恩猛然发现,戒指的连接断掉了,这个伦纳德,居然挂他电话!


过了好一会,克莱恩才再次感应到“玫瑰之誓”的另一端,他听到伦纳德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那么夸张,我难得有机会能帮上你的忙,所以只希望能不要拖后腿。”


克莱恩惊了,他怎么觉得,他认识的伦纳德,和伦纳德眼中的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人?


“诗人同学,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梦魇’伤脑你可以考虑换途径去‘死神’,不过‘死神’途径好像也对记忆力不太友好……”克莱恩一如既往地有些恶趣味地腹诽着:“你似乎把你那三年的壮举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没帮上什么忙,毕竟在‘最初’面前我什么也做不到。”伦纳德用有些自嘲的语气说道。


克莱恩险些一拳砸碎自己身下的木箱。


“如果你是指阿蒙那件事,那原本就是我的遗憾,其实我很庆幸能有个机会可以弥补。”


不如说那反而让他有些释然,他已经十几年没有那么轻松过了。


伦纳德说完,紧接着又有些尴尬地连忙补充道:“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矫情了?克莱恩你没事提这些干嘛,我都没把你在源堡上和阿蒙神战的真相拿出来说。”


克莱恩被狠狠噎了一下,他又把话题转回了最初:“所以你连这件事都知道,你为什么还会觉得你不了解我?”


按照你这标准,我爸妈都不了解真正的我。


过了好一会伦纳德才终于明白克莱恩到底想说什么,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无奈:“你没必要在意我的想法的,真的。”


“怎么就没必要了?!”


“因为你很忙啊。”伦纳德理所当然地说道:“末日来临前你有很多事要做的吧,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人类的罪人。”


克莱恩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奥黛丽,这和你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观众”序列的天使吗?你对伦纳德的观察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


“奥黛丽?奥黛丽怎么了?她和你说过什么吗?”伦纳德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再次混乱了。


“伦纳德,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克莱恩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是我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伦纳德的心声不受控制地说。


“唯……唯一?”克莱恩觉得自己身下的木箱又岌岌可危了:“那你觉得,我是怎么看待你的?”


这算什么问题?伦纳德犹豫片刻,试探着说道:“……塔罗会成员?可以一起聊天的人?帕列斯的寄生对象?”


“……”


此时,旁边的达尼兹浑身一阵发寒,他感觉格尔曼·斯帕罗此刻散发出的气场,甚至比他第一次见到格尔曼·斯帕罗时感受到的那种嗜血的饥饿感还可怕。


克莱恩并不是生气伦纳德说的那些话,真正让克莱恩感到愤怒的是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把那些最能伤害到自己的话语当成了一个个玩笑挂在了嘴边,以此来强行排遣那些负面情绪,使自己始终保持着乐观。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最严重的异常了!


此时克莱恩已经摘下了“玫瑰之誓”戒指,他也挂了伦纳德的电话。他不能把这些想法展现在伦纳德的面前,他不敢去打破伦纳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衡。


克莱恩不禁回想起在“天尊”的神国中,伦纳德那犹如行走在刀锋之上的行为模式,当时的他还不明白,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懂了。伦纳德为了保证他的成长万无一失,把全部的风险都转嫁到了自己身上,而这正是因为伦纳德已经对“想要帮上忙”这件事产生了近乎疯狂的执念。


所以他才会为了帮克莱恩完成半神仪式,甚至用自己作为媒介运送诅咒;


才会不惜一切地吞下那枚“时之虫”特性,只为阻止那场“源堡”之上的神战;


才会以一个序列2天使的位阶,去挑战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神明!


当这一切抽丝剥茧地呈现在克莱恩的眼前时,克莱恩却发现,自己和那个只能在伦纳德沉睡后陷入绝望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他还是不知道伦纳德那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可以想象,但想象终究替代不了现实。


那段让伦纳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的时间,他已经永远也看不到了。即使是在这座神国之中,他也找不到那段时间,因为那样的未来已经被伦纳德亲手改变了。


克莱恩感到十分头痛,他不知道诗人同学已经保持这样的思维模式多久了,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即使是他这个让诗人同学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也不可能用简简单单几句话去改变现状,他现在去安慰,或者说喊醒诗人同学,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从刚刚短暂的交谈中克莱恩就可以看出,他已经习惯了看轻自己,他甚至能从自己做好的无数件事中精准地挑出不够好的一件来证明自己做得不够好。然而这并不是自卑,而是一种对自己过分的严苛,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涉足“诡秘之主”的意志争夺,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只是一个序列2的天使。


他对自己的事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任何愿望,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给了帮助克莱恩,和拯救末日这两件事上。


他不想要任何回报,甚至对回报下意识地感到排斥。


他可以无数次地为克莱恩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很重要。


可是诗人同学他根本不明白!即使没有那三年,即使是在自己沉睡之前,伦纳德·米切尔也依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伦纳德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同样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彻底放下所有防备的朋友。那些年他那在费尽心机的扮演、神性的侵蚀、以及敌对高位者带来的高压下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几乎是完全依靠“正义”小姐的精神治疗,以及和伦纳德之间的闲谈来稳定的。在“天尊”创造的虚假神国中,伦纳德更是直接拉回了他本该消失大半的人性。


没有人可以对抗孤独,他也一样,伦纳德是他在这段注定孤独的旅途中难得的慰藉。就像他交给伦纳德的那张“星星”牌一样,虽然克莱恩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但在他眼里伦纳德始终是这片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绽放出的,让人安心的光芒。


然而克莱恩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刻意保护,反而无形之中造成了最沉重的伤害。


伦纳德不介意他隐瞒死亡的真相,不介意他总是戴着厚厚的面具,不介意他最后隐瞒一切,独自一人去面对神战,却唯独介意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以为伦纳德是一个很有韧性,不太会钻牛角尖,总能迅速调整好心态的人。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想到伦纳德会发现他沉睡的真相!


无论遭遇什么,伦纳德多数时候都可以在难受之后很快振作,但是他唯独在朋友的安危这件事上永远都会过分执着。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去廷根挖了克莱恩的坟墓,更不会在被“邪神”拉入未知的空间后,只知道一个劲地询问克莱恩的消息。


他连续十年都活在“克莱恩的人性可能会丧失”的阴影下,宛如一个不知道死刑会在何时执行的囚徒,他不是不够坚强,而是这一切对他而言真的太过残忍了。


克莱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玫瑰之誓”暴露出来的那些伦纳德的心声让克莱恩无数次血压飙升,但至少伦纳德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些轻松,他这种过于豁达的性格克莱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克莱恩用伦纳德的方式自我欺骗着稳定着自己的情绪,随后再次戴上了“玫瑰之誓”戒指。


然而他迟迟没有开口,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伦纳德终于隐约有点明白克莱恩在纠结什么,当然,他明白的也不多,如果他真的明白,他也不会让克莱恩如此愤怒了。


“克莱恩,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感到愧疚,没有人有资格承担你的愧疚。”伦纳德说,然而很快他又觉得语气有些太严肃了,连忙又补充道:“你人也太好了吧……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伦纳德刚一开口,克莱恩觉得自己的血压又危险了。


“诗人同学,你有女朋友吗?”克莱恩用没有波动的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红手套’的成员多数都是单身,而且你不是也没有嘛……”伦纳德无奈地摇了摇头,克莱恩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嘲笑他,啧啧。


“……”克莱恩自动忽视了那后半句让他杀心渐起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那你想要女朋友吗?”


伦纳德震惊,这又是什么鬼问题,“玫瑰之誓”立刻把他的心理活动诚实地展现出来:“距离末日没几年了,谁还有时间想这个啊?克莱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他想要女朋友,所以想让我搬出去?”


克莱恩立刻摘下了戒指,等心里回荡的一万句粗口平息了之后才再次将戒指戴回去。


“伦纳德,我是说,我想追求你,你懂了吗?”克莱恩咬牙切齿地说道,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


“你……”


“我没有被戒指的副作用影响!”


“和其他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只是我单方面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也可以拒绝。”克莱恩自暴自弃般地说道。


“我……”伦纳德的脑子僵硬了好久,才发出了细微的声音:“……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可以好好考虑,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如果你真的感到困扰,出去后我就偷走你这段记忆。”克莱恩飞快地说着,曾经的脸皮薄在这一刻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我会好好考虑的。”伦纳德说。


然后过了五分钟,克莱恩忍无可忍地说道:“诗人同学,你考虑了什么?”


“玫瑰之誓”的连接根本没有断,可是伦纳德的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一个简短的消息通过灰雾传入了克莱恩的脑海中:


「祂放弃了冲破封印,用残余的力量打开了另一个封印,第二个BOSS即将苏醒了。你应该能猜到,祂是一位‘灾难魔女’,祂的攻击会覆盖到整座城市。」


克莱恩接受这段消息的时候,“玫瑰之誓”另一端的伦纳德也听到了,他好像忽然得救了一般开口道:“我去对付祂。”


无数个念头在克莱恩脑中冲撞着,最后他还是只能说一句:“好,不用勉强。”


“放心。”伦纳德说完这句话,便用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灵性传送到了一座全长一百米的巨大桁架桥前。


地窖内,达尼兹忽然感到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他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克莱恩没有隐瞒:“‘灾难魔女’苏醒了,这是祂引发的地震。”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到外面去?”达尼兹扶着旁边的木箱说道。


外面……克莱恩立刻摇了摇头:“不需要。”


丧钟的副作用还有四个多小时才能结束,在此之前他都不能离开这座地窖。


他抬头看了看达尼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达尼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克莱恩从口袋里掏出了装着“阿兹克铜哨”的铁制卷烟盒,开始讲解道:“解开灵性之墙的封锁后,里面的东西可以吸引活尸,我希望你帮我把它放到一个地点,然后立刻离开。”


达尼兹仔细想了想,这个任务看似困难,实际难度不大。他有一件“阴影斗篷”,在深夜之中避开活尸并不难,而且打开这个卷烟盒后活尸就会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他可以从容退场。达尼兹松了口气,立刻答应下来:“没问题。”


然后,他看到格尔曼向他点头说道:“谢谢。”


狗屎!他一点也不想听到格尔曼向他道谢,这简直是恐怖故事!达尼兹得到地址后立刻用“阴影斗篷”遮住自己的身影,飞快离开了地窖。


克莱恩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着也通过“玫瑰之誓”把视线同步到了伦纳德身上。


此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两米多高的,蠕动着的肿胀黑红色肉块。肉块的褶皱中裂开了一张张鲜红且长满尖牙的嘴,肉块的顶端延伸出了数条蟒蛇般粗壮的粘稠触手,同时肉块整体也遍布着一些短小而纤细的触手。


眼前的怪物唯一能和“魔女”二字沾边的,就是祂身上笼罩着一件华美的真丝旗袍,而旗袍之上刺绣的图案却混乱而扭曲。


眼前的情形让伦纳德不由地有些嘴角抽搐,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站在桁架桥的一端,碧绿色眼眸内,顿时分别映出了一条光芒璀璨,有十二个半透明环节的“时之虫”。


TBC


崆峒写手输了,我的笔脱离了掌控,他们是真的




Part 7


这片空间内的源质究竟是真是假,克莱恩无从考证,但是“天尊”作为最了解西大陆的那些源质的人,他所捏造出来的规则完全可以等同于现实。


因此,越是高位的非凡者,越容易被源质所污染的这条规律显然也适用。正是因为这样,克莱恩才选择了以低序列投影来探索这片空间。


不过克莱恩能拉来的帮手中,还是有人能绕开这条规则的,那就是伦纳德的老爷爷——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祂寄生在伦纳德的精神体内,多了这一层阻隔,祂被污染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虽然这个时期的老爷爷非常虚弱,但那根本不是问题,“源堡”上有数不清的“偷盗者”途径非凡特性,克莱恩自己也可以分离出一个“时之虫”的非凡特性,轻而易举就可以让老爷爷恢复到巅峰状态。


虽然在门内帕列斯不能脱离伦纳德的身体,也不能彻底寄生他,但巅峰状态的祂完全可以通过“欺诈”规则的方式,将力量短暂地借给他。


力量成功连通后,伦纳德毫不犹豫地抬手偷走了“灾难魔女”的两个能力:“瘟疫”和“地震”。“瘟疫”他非常熟悉,因此“窃取”成功率极高,而“地震”祂刚刚使用过,也满足了“窃取”的条件。


他的行为成功引起了“灾难魔女”的注意,祂身上的那些嘴同时发出了极度刺耳的尖叫,触手从四面八方向伦纳德涌去,封死了所有的闪避路线。每一根触手的顶端都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瞬间,附近的钢架都变成了灰白的石柱,石柱之上迅速地扭曲出了一个又一个女性的躯体。


而被那诡异的视线包围在空间的伦纳德瞬间消失了,他并没有用灵界穿梭,那太慢了,他直接“窃取”了距离,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距离地面五十米左右的半空中!


他在空中俯视地面,立刻看到大桥的正中央,绘制着一个由寄生、时间、命运对应的象征杂糅而成神秘符号。和美术馆的“门”符号一样,它也被扭曲了,和“错误”的符号并不完全相同。


“难道说这样的封印一共有三个,第三个封印是被扭曲的‘愚者’象征符号?可是‘灾祸之城’只有两条途径,那第三个封印下又会藏着什么样的怪物?”克莱恩分析的声音缓缓顺着戒指传来。


“灾难魔女”的触手径直向着伦纳德的方向追赶,同时大桥两侧的河水中钻出了数万根冰刺,同时向着天空刺去。


下一秒,他和“灾难魔女”的位置调换了!这是序列2“命运木马”的能力,也是“窃运者”符咒的力量来源——“命运嫁接”。


和单纯的“窃运者”符咒不同,“命运嫁接”可以细化嫁接的部分,伦纳德没有去调换他和“灾难魔女”的命运,仅仅只是调换了位置。


然而紧接着,半空中的“灾难魔女”消失了!这是“魔女”的能力——“镜面幻术”!冰刺的表面本身就是一块块光滑的镜面,“灾难魔女”化身为一道黑影在一个个细小的镜面中穿行,完全没有被这次攻击所影响。


当祂停留在某个冰刺内再次向伦纳德伸出触手的时候,祂的触手忽然僵住了!


那根冰刺已经被伦纳德捕捉着命运的变化,提前放入了一条“时之虫”!


他之所以不调换自己和“灾难魔女”的命运,是因为“魔女”到了序列3就很难被杀死了,她们的本体几乎无法被捕捉,只要周围有镜面,她们就可以无限制地进行镜面穿梭,任何攻击都很难作用于她们的本体。


而这座大桥的附近是一片河流,“灾难魔女”可以在河流下藏入无数面镜子,以伦纳德目前能够借用的力量,很难把整条河流偷走,即使他偷走了河流,附近还有建筑,有琉璃窗,那同样也是镜面。


所以伦纳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死祂,他要做的是“寄生”祂!


“灾难魔女”的位格极高,对“寄生”的抗性也很强,除非祂主动放开限制,否则“寄生”很难奏效。而刚刚祂潜入镜面的过程便是一个主动打开限制的过程,冰刺内的“时之虫”瞬间利用了这个空隙潜入了“灾难魔女”的身体。


“灾难魔女”的身影瞬间分化成数千个,分散到了数千个冰刺的镜面内,同时“时之虫”也仿佛变成了数千条。这是幻术,等到了伦纳德找到那条真正的“时之虫”,祂早已可以将“时之虫”分身排出体外了。


“这个‘灾难魔女’似乎比‘天气之神’更智能。”克莱恩忽然说道。


“可是祂完全没有思想。”伦纳德快速回复道:“我无法‘窃取’祂的念头。”


“……没有思想?”克莱恩一边想着,一边摘下了戒指,避免他的大段思考干扰到伦纳德战斗,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分析起现有情报。


短暂的交谈并没有让伦纳德分心,他动用起了“欺诈”能力,幻术本身就是一种欺诈,所以他要以欺诈应对欺诈。他操纵起了任意一个镜面内的“时之虫”,他只用出了一份灵性,但是他利用了“镜面幻术”营造出的规则,抓住漏洞“欺诈”出了同时操纵几千条“时之虫”的效果。


灵性与“时之虫”相接的一瞬间,他沟通了灵性的那条“时之虫”瞬间成为了本体,幻术在一瞬间破碎了!


冰刺内的“灾难魔女”彻底陷入了僵硬,身躯从冰刺中脱出,轰地砸向了大桥。


失去了控制的冰刺在重力的牵引下纷纷跌落回河水中,有的落到桥上摔得粉碎,伦纳德“窃取”了距离,闪到一旁避开了砸下的冰刺。


“玫瑰之誓”的连接再度沟通了,克莱恩立刻确认起目前的状况。


“灾难魔女”的记忆不断通过“寄生”传入伦纳德的脑海,伦纳德没空处理分析这些记忆,索性通通丢给了戒指另一端的克莱恩。


就在“寄生”即将彻底完成的时候,一把岩浆巨剑从天而降,猛地刺入了“灾难魔女”的身体!


那把岩浆巨剑精准地烧死了伦纳德的“时之虫”分身,好在“时之虫”与本体是完全脱离的,分身的死亡并不会让本体感到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岩浆巨剑拔出,“灾难魔女”的身体瞬间虚化,然而就在祂即将化为幻影钻入镜面的时候,伦纳德“窃取”了祂的“镜面幻术”!


这是他目前能“窃取”的最后一个能力,如果他还想“窃取”其他能力,就必须释放之前“窃取”的能力。


失去了穿梭于镜面的能力,“灾难魔女”的身形再次浮现在大桥上。事实上现在是攻击祂的最好时机,可惜“偷盗者”根本没什么攻击能力,伦纳德刚刚偷来的能力也不适合用来单体攻击,如果有“恐惧主教”的“安眠与恐惧之剑”就好了,当然,他现在也只能想想。


“寄生”估计多半已经被祂防备了,很难再次找到机会,而“衰老”对这种本就没有生命的存在更是毫无意义。


“灾难魔女”的触手再次向他追来,石化的光芒四处散射,被石化扫中的东西无论有没有生命,都会迅速长出女性的特征,这景象让伦纳德感到一阵恶寒。


地面再次开始震颤,然而这不是地震,而是几公里外的海岸边,海水沸腾了!祂要掀起一场海啸,将整座城市淹没!


思考片刻,伦纳德再次掏出了一枚“阳炎符咒”,这枚“阳炎符咒”虽然杀不了“灾难魔女”,但杀他一个序列7的“梦魇”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灾难魔女”无法进行镜面穿梭,他可以直接用“命运嫁接”替换命运。


就在他打算用古赫密斯语引动符咒的时候,克莱恩的声音立刻从戒指中传来。


“停下!”


伦纳德本能地停手了,与此同时,那把岩浆巨剑再次刺入了“灾难魔女”的身体,祂身上的嘴巴同时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剧烈挣扎起来。


祂体内的岩浆巨剑瞬间分化出无数条岩浆之线,把“灾难魔女”的身体切割得粉碎。一片扭曲的血红色光芒宛如一片活着的涂鸦般四散奔涌而出,伦纳德立刻通过“窃取”距离避开了红光的冲击,等红光彻底散去,“灾难魔女”已经蒸发得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痕迹,祂陨落之处留下了一个青铜制成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一些鸟兽的浮雕,老图案好像缺了一半。


“这……这是什么情况?”伦纳德有些后怕地问道,如果刚刚他用了“命运嫁接”,此刻已经被那把岩浆巨剑切碎了。


“把那个青铜牌子捡回来,我们见面再说。”克莱恩立刻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美术馆应该也有一个,如果你灵性还够的话可以顺便一起捡回来,哦对了,还有阿兹克先生的铜哨。”


“好的。”一边说着,他一边观察起周围怪物的动向,他借着还未完全消散的“时之虫”力量“窃取”距离来到附近,随后再次“窃取”了“阿兹克铜哨”和那个卷烟盒,做完这一切,他眼眸中闪烁的“时之虫”光芒彻底熄灭了。


留下一地茫然的活尸,他又通过灵界穿梭来到了美术馆的废墟前。封印之上的火焰巨人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焦黑的痕迹,“门”图案的封印已经被破坏了一大半,而封印正中间真的如克莱恩所说的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块和刚刚那块左右对称的青铜牌,刚好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捡起那块牌子,他终于又传送回了那个地窖,然而他不能在地窖停留太久,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远离“人”群且没有植物的地方。


进到地窖里,伦纳德立刻问道:“海盗先生还没回来吗?”


他知道达尼兹去帮他引开了那些怪物,所以刚刚他和“灾难魔女”的战斗才没有被任何怪物打扰。


克莱恩也有些奇怪,事实上,这个地窖距离那座大桥非常近,非凡者全速前进的话,大概三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克莱恩说的那个地点,按理来说他早该回来了。


克莱恩的灵性直觉没有预警,就证明他应该没有遇到危险。不过想要找到他其实也不难,克莱恩拿出了之前占卜用的那缕头发,直接开始了梦境占卜,然而占卜结束后,他的表情变得相当怪异。


“克莱恩,发生了什么?”伦纳德立刻问道。


“他就在地窖外面,你可以去把他带进来。”克莱恩说道。


伦纳德点头答应,然后立刻登上楼梯离开地窖,他绕了一大圈,终于在房屋后方堆叠的麻袋旁找到了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他把斗篷裹得紧紧的,几乎完全融入了夜色。


“达尼兹先生?”伦纳德立刻开口呼唤道。


然而达尼兹没有答话,还把斗篷裹得更紧了。


“我们需要尽快转移了。”伦纳德又说道。


紧接着,他便看到面前的达尼兹猛然转过身,大喊了一句:“狗屎!”


伦纳德震惊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金发蓝眼的成熟女性,外貌带有浓厚的因蒂斯韵味,大波浪卷发凌乱地披散在他的胸前,有种狂野的美感。


事情要从五分钟前说起。达尼兹带着“阿兹克铜哨”抵达克莱恩指定的目的地后,本想迅速返回,但是那枚铜哨的效果异常的好,附近的活尸瞬间完全遗忘了他,拼命地奔向了那枚铜哨。


而这时,达尼兹恰好看到了数万枚冰刺冲上天空的那一幕。天使级的非凡能力战斗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好奇心使他决定留下看戏。


天使层次的战斗虽然危险且复杂,但是分出胜负往往只是在一瞬间,战斗只持续了两分钟左右就结束了。也正因如此,达尼兹没有躲开那片散开的血红色光芒,被结结实实地笼罩了。


那片红光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稍微有点怪怪的感觉,直到返回地窖附近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伦纳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这个……你别着急,这只是‘魔女’序列阴性力量的影响,很快就会消散的……大概。”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消散不了,只要你这个投影晋升到序列4,就能变回男性了。”


诗人同学,你还不如不补充呢!顺着戒指听到伦纳德的声音后,克莱恩立刻忍不住吐槽道,同时脑子里迅速闪过了非常缺德的想法:“啧啧,达尼兹这次真的变成大妮子了。”


曾经潜入过周明瑞的梦境伦纳德是懂汉语的,他立刻听懂了这个冷笑话,但是良心使他忍住了没有在达尼兹面前笑出来。


最终达尼兹还是认命地跟着伦纳德回到了地窖里。


克莱恩强行忍住了仔细观察的欲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变成女性,或许你们船长会更喜欢你。”


“真的?!”达尼兹立刻兴奋起来,然而紧接着又马上冷静下来,忍不住在心里怒吼道:“狗屎!你以为你喜欢同性所以全世界的人就都喜欢同性吗?”


伟大的神使,圣·达尼兹,因“愚者”先生不会读心而保住了一命。


克莱恩立刻开始占卜合适的转移地点,他们必须先行休整一下再继续下一步行动。之前被“丧钟”的副作用影响导致他根本无法占卜,只能临时选择这个地窖,而现在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寻找一个更妥善的地点。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山洞。


占卜完成,克莱恩把坐标传递给伦纳德,下一秒,三人便来到了目的地。克莱恩一路走到了山洞的最深处,直到看不到半株植物,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三人围坐在达尼兹升起的火焰旁,感觉紧绷的精神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克莱恩看了看身旁的二人,缓缓开口道:“这两位天使并没有自我意识,但是祂们可以被同一个意志操控。”


这点伦纳德也能隐隐感觉到,和正常的天使相比,这两位天使就像两个傀儡,几乎是完全凭借着本能在战斗。如果是现实中的天使,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伦纳德凭借不完全的“时之虫”能力寄生,“错误”途径的能力天然就可以克制这种没有太多智慧的存在。


紧接着,克莱恩继续说道:“但是操纵祂们的那个意志也并不像智慧生物,反而更像是一种可以自主学习的程序。在和我战斗过之后它就学会了应对‘窃运者’的方法,而且它并不珍惜这两个天使,那把岩浆巨剑就是它让火焰巨人自杀后形成的,而刚刚你战斗的最后,它就是想以‘灾难魔女’为代价拉你一起陨落。”


听他说到这,伦纳德立刻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那两块青铜牌子,将它们拼到了一起,摆在地面上:“克……格尔曼,这个两块青铜牌和你要调查的封印有关吗?”


“或许。”克莱恩不打算猜谜,待会带到灰雾上去占卜一下就是了。


“灰雾也太方便了吧?”伦纳德的想法顿时顺着戒指传过来。


“所以诗人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克莱恩心平气和地问道。


“考虑什么?”伦纳德一脸茫然。


“………………”


克莱恩感觉自己成为旧日以来第一次离死亡如此接近,还是被活活气死的。


TBC






其实这已经是原初魔女的能力了,不过挺有意思的我就写进来了,不要在意细节,就当是源质成精让祂提前掌握了权柄(🌿)




其实克的意思是:你们船长比起粗鲁的男人,肯定会更喜欢知性闺蜜


然而大妮子光速会错意wwww





Part 8


看到克莱恩逐渐变得不善的脸色,伦纳德终于回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与其说他是忘记了,不如说他是在逃避思考,克莱恩所说的那些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的大脑对考虑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抗拒。


他……克莱恩……我…… 他……怎么可能?


“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不到十分钟就被当事人忘了。”克莱恩一脸绝望地看着伦纳德,并没有摘下“玫瑰之誓”,在达尼兹♀面前他还是决定私聊。


伦纳德终于找回了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和社会常识,他尽可能冷静地说道:“那个,克莱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想法的?”


“刚刚。”克莱恩诚实地回答。


“……”


“我……”


“我知道你没有被戒指影响了!”伦纳德立刻抢答道,随后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了,每一次他都能妥善地好好拒绝,可是……可是对象是克莱恩,这简直比知道克莱恩就是“愚者”更让他世界观崩塌。


“诗人同学,你是对我的告白有意见,还是对我的‘愚者’扮演水平有意见?”克莱恩双手环胸倚坐在岩壁边,微微扬着头,配合上格尔曼·斯帕罗的那张脸,着实充满了压迫力。


就在这时,克莱恩看到对面的伦纳德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一手撑到他身边的岩壁上,低下头缓缓靠近他耳边,温热的吐息使克莱恩感到耳边一阵发痒,身体也微微一僵。


“诗人同学你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极端啊?!”克莱恩在心里大喊,虽然刚刚告白的时候他很勇,但是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单身狗,他还是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招架不住。


伦纳德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克莱恩,没有通过戒指,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克莱恩,你确定……你真的有这种意思吗?”


一旁的达尼兹对这边的状况毫无察觉,“梦魇”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他拉入了梦境,他看到了无数次让他误会的场景,然而真实的画面发生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克莱恩毫不示弱地透过金框眼镜和他对视,呵,区区伦纳德,他就不信伦纳德真的敢做什么。


“嗯……很新奇的体验。”克莱恩回答:“我觉得人生就是要勇于尝试,这对巩固人性应该也有好处。”


“……”怎么克莱恩的反应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你可以继续尝试,躲闪一下算我输。”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克莱恩变得非常坦然,甚至还有些期待伦纳德到底能不能给他带来惊喜。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伦纳德好不容易找到的自以为正确的应对方法,再次被克莱恩轻而易举地打乱了,他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然而紧接着,眩晕越来越严重,他隐约听到克莱恩在喊他的名字,但声音却仿佛越来越遥远,随后意识便中断了。


一旁的达尼兹瞬间从梦境中醒来,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是睡着了,还梦到了自己在“黄金梦想号”上当船员的时候,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想立刻睡回去!


他看到黑夜教会的天使阁下正枕在格尔曼·斯帕罗的大腿上睡觉!


“他生病了。”格尔曼一脸冷漠地解释道。


行行行,您说是就是。达尼兹紧紧闭上嘴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克莱恩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次进到门内以来,诗人同学几乎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又是在暴雪中使用“太阳胸针”又是淋雨,淋湿后又完全没有取暖,即使以“梦魇”的身体素质会生病也不奇怪。


克莱恩非常怀疑,生病也只会让他觉得松了口气,他还是想逃避,逃避那个往往与幸福和美好挂钩的可能性。


不过这个人未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太迟钝了吧?额头都快可以煎蛋了,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通过“玫瑰之誓”克莱恩就可以确认,他自己是真的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然而很快他就忍不住猜测到,这或许是伦纳德在晋升天使后,和神性对抗时所影响的人性。


克莱恩现在的人性很稳固,甚至比他晋升到“奇迹师”时还要稳固,但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是与神性共存的。神性会侵蚀人性,但神性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只有神性才能承载高序列带来的混乱与疯狂。


在克莱恩看来,伦纳德的人性维持得非常不错。在克莱恩认识的天使中,很少有像他一样看起来毫无威压感的,除了战斗的时候,你很难会相信他是一个完整的神话生物。一方面是由于他背靠教会,不用为锚费心;而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他把神性中冷酷而漠然的部分全部指向了自己,他主动舍弃了人类用于保护自己的惰性,畏缩,以及对痛苦的排斥。


克莱恩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他也一样,在与天尊对抗时他最先舍弃的也是这些。


他没有急于去灰雾上占卜,他决定等伦纳德醒过来再去,顺便找埃姆林要一份药剂。


于是,他开始仔细研究起刚刚伦纳德寄生“灾难魔女”时传过来的记忆。


那是“灾难魔女”生前的记忆,只有一些非常模糊的片段,让克莱恩有些惊讶的是,这位“灾难魔女”居然真的是女性。她生前似乎是一位贵族小姐,她活着的时候,这座神似魔都的城市尚未发生异变,人口密集,繁华程度甚至还要超越贝克兰德。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市内的人们开始如同班西一般,身躯渐渐腐烂破败,只能发出犹如僵尸般断断续续的声音。


再后来,城市上空被灰雾所掩盖,再也看不到日月星辰。而灰雾最为浓郁的节点,开始催生出了更强的个体,便是这两位天使。祂们诞生后,立刻准备在这座城市中掀起破坏与灾难,然而那两个节点已经被人提前设置了封印,祂们刚刚诞生,便直接被永久封印了起来。


是谁设下了这两个封印?封印的目的又是什么?“天尊”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理清所有需要占卜的问题后,克莱恩也通过冥想入睡了,睡眠有助于灵性恢复,也可以消除精神上的疲劳。


在“梦魇”旁边入睡,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他闯入了伦纳德的梦境。


即使不去确认他也知道,这里是重建前的黑荆棘安保公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廷根时的西装,手腕上还缠绕着那条黄水晶灵摆。


“克莱恩,队长叫你过去。”罗珊抱着一摞文件,笑着向克莱恩挥了挥手。


克莱恩循着记忆找到了邓恩的办公室,窗外走廊封闭,石墙冰冷,屋内灯火照耀,明亮发黄。推开门,他的队长,邓恩·史密斯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一个烟斗。


“克莱恩,警局那边传来的任务,看起来很需要通灵与占卜,我决定交给你来完成,我会让科恩黎辅助你。”


“没问题。”克莱恩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队长,伦纳德在哪里?”


邓恩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克莱恩,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记忆出现了问题?”


“他提交了申请,已经成为了‘红手套’,现在应该在凛冬郡的宁静教堂接受指导与训练。”


“……”克莱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和队长一样,把最珍惜的回忆放入了梦境中,可是他的梦境中唯独没有自己。


时间缓缓流逝着,山洞外逐渐开始变亮,在光芒的触动下,克莱恩睁开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座城市的白昼。就如同“灾难魔女”的记忆中那样,即使是白天,这里也看不到日光,灰雾犹如大片的阴云,把天空压得很低,看起来极为压抑。


和外神入侵,人类存亡相比,一个人的烦恼甚至是生死都显得那么渺小。当克莱恩把自己和世界放到天平上称量时,他选择了世界,伦纳德也同样选择了世界,对伦纳德来说,克莱恩和世界是等同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艰难。


这很合理,就像克莱恩在面对阿蒙时选择放弃自我一样合理。


克莱恩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接受这一切。包括伦纳德在内,塔罗会的每个人都终将选择自己的命运,末日迫近,他不可能永远把他们庇护在温室之内。


可是他是人类,他不可能像亚当一样永远理性。他做不到无视朋友的痛苦,即使,那个人从未求救。


就像他也从未求救,可伦纳德还是向他伸出了援手。


而且,他可能真的是爱上伦纳德了,他想。


其实他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那并不重要,他是“诡秘之主”,他是支柱级旧日,他是创造概念的存在。他不需要依靠人类为了繁衍后代而创造的概念来定义他们的关系。他只知道,他从未如此想了解伦纳德的一切,他从未如此后悔没有早点像现在一样坦诚,他只希望能够修正这段因为他走得太快而失衡的关系,他想成为伦纳德最坚固的“锚”。


克莱恩伸手用手背探了探伦纳德的额头,烧已经逐渐退了,以非凡者的身体素质,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达尼兹,说道:“你只要向‘愚者’先生祈祷,侵蚀就会消失。”


你怎么不早说!达尼兹在心里怒吼,最终还是没敢把脏话说出口,默默点了点头:“……好,现在祈祷就可以吗?”


克莱恩沉默地注视他片刻,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舍,也可以不祈祷。”


你才不舍你全家都不舍!只有你才最喜欢变女人!达尼兹在心里怒骂一遍后,默默找个没人能看到的角落去祈祷了。


克莱恩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他,主要是因为达尼兹很羞耻于发出女性的声音,让他多做一会大妮子,克莱恩就能多安静一会。


就如同克莱恩所推测的那样,“时之虫”分身把达尼兹拉上灰雾后不久,伦纳德便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后,顿时彻底清醒了,飞快地坐起身和克莱恩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克莱恩早已摘下了“玫瑰之誓”戒指,达尼兹也还在灰雾之上接受“消毒”,此时山洞之内只剩他们两个。克莱恩认为,他们还是需要一些不含非凡能力的,正常的交流。


“不是……那个……我。”伦纳德支支吾吾片刻,终于认命般叹息道:“克莱恩,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慎重对待,你交给我的每件事我都会尽全力去完成,但是……我没信心能成为对你而言特别的人。”


“其实,应该害怕的人是我才对。”克莱恩自嘲般笑了笑,没想到对现状束手无策的他,最后还是要反过来利用伦纳德的温柔:“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剥离开那些属于非凡者的光环,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很平凡,也不怎么受欢迎的普通人,在我的故乡……那些梦境中,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克莱恩?”伦纳德吃惊地看着他,立刻想要否定他的说法,然而克莱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飞快地继续说道:


“你是应该获得幸福的人,即使没有我,你也应该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克莱恩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我总是希望你能一直无忧无虑,远离苦难,可惜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


伦纳德用力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不是这样!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是你保护了我,也是你改变了我。如果没有你,我依然是那个弱小无力的‘红手套’,没有力量报仇,也没有力量守护同伴,更没有机会去对抗末日,说不定早就已经死在某次行动中了。”


“我喜欢你,伦纳德,我喜欢你。”克莱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可是如果我不是克莱恩,只是周明瑞,你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吗?”


“克莱恩,你就是你。”伦纳德认真地说,虽然一遇到自己的事他就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安慰起克莱恩来他的逻辑非常清晰:“如果真是那样,我只会遗憾自己错过了机会认识真正的你。”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让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同样收获了很多。我很庆幸能遇到你,遇到奥黛丽,遇到阿兹克先生,遇到梅丽莎和班森,遇到其他所有给予过我帮助的人,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依然愿意成为克莱恩·莫雷蒂。”克莱恩说到这,忍不住笑了笑:“我想,地球上估计没有任何一个愿意穿越到这个世界,但是我喜欢这里,因为这个世界有你在。”


“克莱恩……”伦纳德凝视着他,久久说不出话,过了很久,才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我也一样。”


你一直都是我的世界。


“伦纳德,无论是谁都会喜欢你的。”克莱恩非常确信地说:“所以我喜欢你,这并不是值得惊讶的事,你可以相信我。”


“我……”伦纳德看了看他,又移开视线,碧绿色的双目中闪过的似是纠结,又似是释然,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对我而言,只有你的认可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种认可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需要慢慢接受,可以吗?”


“当然可以。”克莱恩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我甚至可以等到世界再一次变更,文明再一次重置。”


伦纳德呆滞片刻,最后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需要那么久。”


……


很快,“时之虫”就传来了讯息,达尼兹被送回了现实,身体的异变也很快恢复了。


克莱恩没有浪费时间,他立刻逆走四步来到了灰雾之上,留在现实中的投影也变成了克莱恩·莫雷蒂的样子,在此之前,伦纳德已经用“梦魇”遮掩住了这边的变化。


伦纳德凝视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脸,忽然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用一只手的手背遮住了双眼。


“老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别问我。”帕列斯毫不留情地说。


克莱恩今天对他说的这些话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这对他而言绝不只是答应或是拒绝那么简单。


如果可以,他希望克莱恩永远只把他当做一个闲聊时需要的朋友,永远只从他身上收获人际交往中最快乐的那部分,而不是去承担责任。


因为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特别重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不希望克莱恩也去体会同样的感受,克莱恩他太累了。


如果克莱恩只是想体会拥有一个恋人的感觉,只是想去巩固人性,伦纳德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克莱恩不会那样,克莱恩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只会把轻松交给别人,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的压力。或许他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给克莱恩增加了更多的压力。


在他们的这段友情中,克莱恩已经做到了最好,他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他自己的弱小,他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一直在被所有人保护着,可是他保护不了任何他最重视的人。


那十年间,他拯救了无数的战友,他麻木地接受着他们的感谢与赞美。可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的生命,他的地位,他的力量,都是他最重视的人们的牺牲所换来的。


克莱恩为什么要喜欢他呢?


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不过如果这是克莱恩的期望的话,他也会努力去改变,努力去成为更值得被克莱恩喜欢的人。好在克莱恩已经醒来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克莱恩踏上那么孤独的旅程。


……


来到灰雾之上,克莱恩立刻沟通属于“月亮”埃姆林·怀特的那颗深红星辰预定了一份药剂,然后在青铜长桌上具现化出了那两张青铜牌,推给了一旁的“时之虫”分身。


克莱恩的“时之虫”和阿蒙有很大差别,他们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也不需要“全克公投”,他们只会忠实地执行本体的任务,非常乖巧,这也和克莱恩本体的性格有关。


“时之虫”立刻开始了占卜,占卜完成后,他才将画面通过灰雾传入克莱恩的脑海。


他看到的是一片雾气缭绕的山峰,隐隐有种修仙小说的感觉,让克莱恩觉得有些违和,紧接着他便看到生前的“灾难魔女”正在山路上攀登,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性,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姐妹。


然后画面一转,她们出现在了一座宏伟的大殿中,大殿的上首坐着一个笼罩在浓郁灰雾下的人影,乍一看居然有些像“愚者”。


“我赐予你们抵抗诅咒的事物,允许你们成为眷者,称颂我的名。”


那个人影发出了不似任何一种语言,也不似任何一种声音的话语,然而他所要传达的信息却清晰地浮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下一秒,一块青铜牌浮现在那两位女性的面前,忽然裂成均匀的两块,分别落入二人掌心。


然后,克莱恩看到那个被灰雾笼罩的人影仰起头望着他,再次开口道:


“你终于来了。”


克莱恩确信,这句话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TBC





三个人,只有大妮子是猎人途径,但是只有大妮子不是真猎人


大妮子不够猎人,所以变成了大妮子♀,这很合理




Part 9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到克莱恩睁开了眼睛,“时之虫”分身立刻开口问道:“她们两个就是那两个被封印的天使?”


“没错。”克莱恩点了点头,“我本以为是这两块青铜牌封印了祂们,不过看来并不是,这两块牌子或许……是‘源堡’的一部分。”


其实第一次看到它们,克莱恩就觉得它们和“源堡”的长桌材质有些相似,不过青铜差不多都长这样,克莱恩也不敢确定。


通过刚刚的占卜,克莱恩终于可以确认,它们的用途是抵抗“灾祸之城”的侵蚀。既然如此,它们必定是附带着另一种源质的气息,就像克莱恩当初分出去的那五枚金币。然而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源质的气息早已消散,最终留下的就只有这两块青铜牌了。


“灾祸之城”是被“天尊”封印在了西大陆,那么“天尊”的两位眷者前往这座已经化为废墟的城市,多半也是为了封印“灾祸之城”。她们最终都丧生在了这里,但是“灾祸之城”却成功被封印了,而木门外的班西邪教徒们只要召唤祂们中的一员,就会导致封印松动,源质气息外泄……


太乱了!克莱恩想来想去,也难以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决定待会拿去和伦纳德一起讨论,在某些事情上他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可怕的推理能力,或许能给自己一些灵感。


接收到了埃姆林献祭上来的药剂,又补充了一些符咒和子弹后,克莱恩俯身跃入灰雾,让意识回归了投影。然后他开始布置祭坛请求赐予,必须先解决伦纳德的健康问题才好麻烦他动脑子。


埃姆林提供的药剂和克莱恩袭击疾病中将后,从胖药师那里买来的那种很像,需要放入水中熬煮半小时。终于恢复正常的达尼兹兴高采烈地抢走了熬药的任务,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先用带进来的腌肉和黑面包填饱了肚子。


等到药剂终于熬好,克莱恩从达尼兹手中接过那瓶墨绿泛黑的液体,刚想递给伦纳德时,他忽然想起……这种药是辣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辣,是变态辣!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封印问题了,克莱恩偷偷看了伦纳德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疾病痊愈前更苍白了……克莱恩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开始讲述自己之前看到的记忆和占卜到的画面。


一旁的达尼兹本想立刻捂住耳朵躲起来,但他很快就发现,怎么格尔曼说的每个单词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初旁观格尔曼和船长对话的时候,现在他的神秘知识比起当初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格尔曼目前所说的对他而言好像比当初更难懂了!达尼兹左看右看,两只眼睛写满了茫然。


伦纳德揉了揉额头,努力从刚刚的药剂带来的精神伤害中恢复过来,思索片刻后说道:“‘诡秘’……也就是你说的那位‘天尊’,祂似乎对祂的眷者不太好。”他开始试图让自己适应这个有些拗口的称号。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啊!克莱恩忍不住想到,没戴“玫瑰之誓”的时候,他更要抓紧机会释放自己的吐槽欲。又不是所有神都像他这样,眷者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就连他自己对他自己也是没什么爱护可言的,这才符合神明的形象。


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克莱恩用有些淡漠的语气开口说道:“从更早的年代开始,祂便已经只剩下神性。”


“一位只剩下神性的神明,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收下眷者呢?”伦纳德依然对“眷者”这个身份更在意,继续说道:“你成为女……咳,‘愚者’先生的眷者,是因为‘愚者’先生有一些事不得不通过你去完成,而她们二人成为眷者后,似乎什么也没做到,就被封印了起来,这不像那位‘天尊’的风格。”


克莱恩迅速明白过来,快速说道:“也就是说,她们成为眷者,并不是为了去封印“灾祸之城”,而是为了被封印,她们变成怪物被封印在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天尊’的目的。准确来说,那两个封印多半就是‘天尊’提前设下的,那两个封印图案,应该就是‘门’和‘错误’途径的象征符号在数千年前的样子。”


克莱恩的说法让伦纳德心底一寒,他倒是完全没有向这个方向考虑过,如果真是这样……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格尔曼,你觉得一位神明,会在什么情况下当面对两个人类说出:‘允许你们成为眷者’这种话?”


克莱恩立刻想到了自己在沉睡前对“太阳”戴里克许下的承诺,下意识回答:“赐予其认可,以及荣耀。”


“她们会登上那座山,寻求神明的庇护,也许是为了拯救被源质侵蚀的故乡。然而当她们带着成为神明眷者的荣耀返回故乡之后,只是被侵蚀成了更高级的怪物,而她们的神明根本没有伸出援手。”伦纳德逐渐理顺自己的猜测,并没有掺杂太多情绪,神秘的世界一直如此残酷,类似的悲剧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而克莱恩却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件事——伦纳德之所以会立刻想到这些,或许是因为在知道克莱恩·莫雷蒂就是“愚者”之前,他已经像这样为克莱恩思考了无数次。


他迅速收敛思绪,继续挖掘线索:“祂们被封印,和‘灾祸之城’被封印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还有操纵祂们的那个意志又是谁?那个意志并不像‘天尊’,甚至不像人类……难道说,是‘灾祸之城’本身?”


“源质也有意志?”伦纳德有些奇怪,据他了解,至少“源堡”是没有任何意志的。


克莱恩摇了摇头:“源质没有意志,但是有不同的特性,比如‘源堡’可以自行选择旧日遗民投放出去,以此来自我激活;‘永暗之河’可以拘禁死者的灵魂,在死者身上留下死亡烙印;‘混沌海’是地底污染的源头,它分化出的物品都会具备一定‘全知全能’的权柄。”


“不过无论它们各自的特性如何,都会统一具有一个共性。”说到这,克莱恩顿了顿,“它们排斥被掌控,更加排斥被封印,为了以正常的状态存在,它们所展露的危险性可以轻易地杀死一位真神。”


说到这,克莱恩瞳孔骤缩,他发现自己一直都走入了一个误区!


命运的直觉指引他去寻找那两位天使,他便默认了那两位天使被封印和“灾祸之城”被封印有必然的联系,但事实或许恰好相反!


源质带来的危险是真神都要退避的,两个天使被封印与否,不可能影响到“灾祸之城”的状态。


现在的“灾祸之城”就是被封印的状态,而那两位天使去寻找“天尊”之前,“灾祸之城”或许已经被封印了,而祂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对封印漏洞进行加固!


封印“灾祸之城”需要的的确是一个仪式,或者说一个媒介,而媒介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那些行走于这座废墟城市中的怪物,每一个都是封印的一部分!


他们凭借着庞大的数量不断消耗着“灾祸之城”的力量,使“源堡”成功完成了封印的最后一环。


那两位天使最强的能力都是掀起大范围的灾难,而不是针对个人的攻击,是因为“灾祸之城”赐予了祂们这样的权柄,试图通过祂们,消灭城中所有的怪物,以此来冲破封印。而“灾祸之城”最后的挣扎,被早已预知到这一切的“天尊”,用提前布置好的准备轻而易举地消除了。


提前布置,操纵一切,这毫无疑问,正是“诡秘之主”的作风。


但是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呢?克莱恩稍微回忆一下上辈子的历史知识就能得出结论——数百万人。


而且他们不是简单地死去,而是灵魂永远被困在了这座“灾祸之城”中,承载着源质的侵蚀,至此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几千年。


那位“诡秘之主”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祂所想的或许和亚当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必要的牺牲。”


如果他没有醒来,让“天尊”的意志占了上风,那当末日来临的时候,贝克兰德、拜亚姆、廷根以及更多的城市,会不会也像这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为“必要的牺牲”?


克莱恩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简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次达尼兹终于听懂了,他立刻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是阿尔杰·威尔逊寻找的那片大陆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克莱恩淡淡地点了点头:“大概率是。”


“那……我们刚才不是杀了很多怪物吗?会不会破坏封印?”达尼兹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问道。


“这里只是个投影。”克莱恩说,“现实中的班西早已被封锁了,你不需要担心。”


“原来是这样……”达尼兹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伦纳德并没有因为克莱恩轻描淡写的说法而放松。或许这就是那位天尊在“源堡”上和他所说的那句:“为了更多人的存续而牺牲一小部分弱者。”的真实含义。


如果末日时,克莱恩也被逼迫着不得不做出类似的选择,克莱恩会怎么做?而他又该怎么做?


紧接着,克莱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伦纳德,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借用帕列斯的力量?”


“大概还需要一天。”伦纳德回答。


“那就明天出发,最后一个封印在城市中心偏北的一座歌舞厅,那里夜晚营业,白天的怪物不会太多。我们直接用‘时之虫’的能力转移过去,速战速决,避免吸引到太多怪物影响封印。”克莱恩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条理清晰地布置着最后的战术。


“没问题。”伦纳德先是答应下来,然后又问道:“还有第三个封印?‘天尊’的眷者不是只有两个?”


四大天王一定有五个,“天尊”的封印当然要有三个,克莱恩心里不正经地想着,嘴上还是很严肃地说:“也许最后一个封印中,就藏着我们需要的所有真相。”


思索片刻,伦纳德还是点了点头。


……


虽然“丧钟”的副作用和“1”级封印物的副作用都已经消失了,但他们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山洞,毕竟他们总不至于去住活尸经营的旅馆。


一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整天没事做还是非常无聊的。克莱恩忽然有些后悔扮演格尔曼·斯帕罗了,如果他是克莱恩,此时还可以拿一副扑克出来打打牌。


而达尼兹只会比他更无聊,就在克莱恩掏出“玫瑰之誓”戒指打算继续和伦纳德闲聊的时候,不敢去打扰格尔曼的达尼兹和伦纳德攀谈起来。


克莱恩:“……”


达尼兹感觉山洞里忽然有点冷,大概是错觉:“伦纳德先生,您是黑夜教会的天使,为什么会来执行我主的任务?”


“女神和‘愚者’先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伦纳德抛出了惯用的说辞。


达尼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难道说,几年前格尔曼在海上冒险的时候,他的那位合作者是你?”


什么什么?几年前?几年前他不是在沉睡吗?怎么还有空去海上冒险?克莱恩迷茫。


伦纳德顿时尴尬到想偷走这个问题,然而他现在并不能用“偷盗者”能力。纠结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坦白,即使他现在说谎,克莱恩回去随便查一查也一定能发现真相,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嗯,是我。”


看到伦纳德点头,克莱恩顿时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该说你什么好呢?诗人同学。


达尼兹犹豫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伦纳德绝望了,为什么这位海盗先生总能问出他不好回答的问题?海盗先生,我承认你是真正的“猎人”了。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克莱恩就坦然地回答道:“我们曾是同事。”


“……”达尼兹后悔了,他就随便一问,怎么就问出了这么敏感的问题?格尔曼曾经是黑夜教会的人?那他为什么还可以改信“愚者”先生?他到底是黑夜教会的二五仔还是愚者教会的二五仔?


克莱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我说过,‘愚者’先生崇尚信仰自由。”


你真的不要笑了!


达尼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决定不再提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想不到班西也有人卖达米尔港的腌肉,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达米尔港吓唬过的那对兄妹?我不久前在拜亚姆遇到了他们,他们并没有跟随父母信仰‘风暴之主’,而是选择了信仰‘愚者’先生。”


克莱恩微微一怔,他当然记得,他当时为了让那个对非凡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姑娘远离危险,对他们做出了有些过度的恐吓。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感到恐惧、厌恶,反而感激着格尔曼·斯帕罗对他们的帮助,最终成为了他的“锚”。


而一旁的伦纳德忽然发现,那对姐弟他或许也见过。在他替格尔曼·斯帕罗传播信仰,去到拜亚姆的时候,曾经有一对姐弟听说了格尔曼·斯帕罗在拜亚姆,立刻到处打探格尔曼的消息,伦纳德一时好奇就去见了他们。他们请伦纳德替他们传达感谢与歉意,那位女士说当时他们还太小,无法理解斯帕罗先生的用意,所以做出了过激的反应,如今她已经听从了斯帕罗先生的建议,并未涉足非凡世界。


伦纳德把这段经历写成了诗歌,献祭到了灰雾之上,也不知道克莱恩有没有看到。


随后,伦纳德便看到克莱恩回头看了看他——看来克莱恩确实看到了。


很快达尼兹就发现,在他谈起格尔曼在海上的那段冒险经历的时候,伦纳德很感兴趣,格尔曼也不反对他提起。这两个人还是可以交流的嘛……达尼兹虽然习惯性地见格尔曼怂,但实际上他对格尔曼早已不怎么惧怕了,和闭嘴一整天的无聊相比,还是冒险和他们聊天比较舒服。


……


平静的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上午,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的伦纳德再次引动了“时之虫”的力量。


和灵界穿梭不同,“窃取”一次能移动的距离有限,伦纳德选取几个人少的位置做跳转,“窃取”十余次后终于来到了这个城市最为奢华的建筑前。


歌舞厅内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活尸,直接被伦纳德以“窃取”丢到了几公里外,然后他们便来到了歌舞厅内最大的圆形舞台前,舞台中央绘制着一个巨大的无瞳之眼和扭曲之线组成的神秘符号。


它象征着——“愚者”。


TBC




源堡没有自我意识,但是狒狒可以给源堡人性.jpg



※硬核lyb对线,请谨慎观看



Part 10


克莱恩立刻破坏了封印的一角,然而没有任何怪物从封印中钻出,而是周围的景象骤然改变了。


歌舞厅内华丽的装潢被无边无际的灰雾所取代,他们面前多了一排可以通往天国般的光之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一道沾染了些许青黑的灿烂光门,这由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的光球组成,每一个光球的本体则是一堆堆合抱成团的扭曲蠕虫,它们有的透明,有的半透明。


不需要克莱恩去提醒,与他心灵相通的“时之虫”分身立刻将达尼兹的意识拉到了灰雾之上。


这个场景克莱恩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正是灰雾深处的那片神秘空间。


然后,他看到一个被浓郁的灰雾所笼罩的人影缓缓浮现在光门前。


祂伸出一只手按在光门上,一瞬间,光门之上,垂下了一条条漆黑的细线。一道道光芒从灰雾中钻出,被吸引到细线下凝聚成一个个透明的“蚕茧”,“蚕茧”内透出一个个不同的人影。


克莱恩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记忆中蚕茧破开的位置,果然,他很快便看到了被抽取上来的罗塞尔,黑夜女神,以及他自己。


“你认为这很残忍?”被灰雾笼罩的人影转过身,对克莱恩说道。


“如果事到如今你还想劝说我舍弃人性,那你最好不要。”克莱恩解除了伪装,变回了自己的脸,微笑着叹了口气:“虽然我早就猜到你会在这里留下些什么,不过真正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你们这些古神好没有创意,曾经的我尚且不会被这些故弄玄虚吓到,更何况是现在。”


“那不重要。”祂丝毫没有被激怒:“你可以把人性当做漫长时间中的一点乐趣,但是当你成为了神,你的行为便会向神靠近。”


“天尊”一步一步走下光之阶梯,挥手变出了两排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充满古典韵味的红木座椅,克莱恩没有客气,随便选了一把在“天尊”对面坐下,伦纳德也坐到了他旁边。


随后,“天尊”继续开口道:“已经成为了‘命运道标’的你应该能够明白,神永远也不会犯错。命运会指引你从错综复杂的道路中选择最完美的一条,正因如此,我才会在众多的纪元前人类中选中你们。”


“你设想过假如你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你的许多朋友会因为没有你的救助而死去,比如你带来的这两位小朋友;世界的局势也会发生一些改变,比如那场大雾霾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一个漠视普通人性命的皇帝会成为真神;末日到来前,没有新的旧日产生,没人能帮‘黑夜’获取永暗之河,仅靠那位远古太阳神根本无力阻止外神入侵。”


“而你的到来让这一切改变了,那次‘源堡’的抽取使这个世界走在正确的轨道上。而继任为‘诡秘之主’的你,同样也会继承这种‘正确’,你是否拥有人性,那并不重要。”


静静地听祂讲述完,克莱恩终于开口说道:“所以这座‘灾祸之城’也是你的‘正确’之一?”


“天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有些‘正确’是显而易见的,而有些‘正确’则需要漫长的光阴来验证,人类会通过片面的观察来否定命运,但历史会给予他们教训。”


“但是你的‘正确’并没有阻止地球文明的毁灭。”克莱恩笑了笑:“还是说你的‘正确’只针对你自己?不过你也没能改变自己陨落的命运,甚至你的复活机会也被你眼中渺小的人类断送了。”


“天尊”的目光从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的伦纳德身上扫过,并未对克莱恩的挑衅发表评论。


祂的声音变得愈发神秘莫测:“这个世界已经沉寂了十年,随着你的苏醒,一切都将重新洗牌,真神也可能随时陨落。即使压榨出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潜能,末日也未必能够安然度过,你的每一次判断失误,都会削减人类获胜的筹码。”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堕落母神’能否夺回‘母巢’,重回完整的支柱。祂是所有外神的顶端,宇宙所有阴性力量的主宰,祂的权柄遍及整个星空,一旦收回源质,祂的力量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如果我没有将‘母巢’封印于西大陆,这个星球或许已经成为了祂的巢穴。而未来你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你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这就是‘诡秘之主’,至少有一点你没有说错,醒来的是你还是我,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克莱恩想了想,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么‘诡秘之主’只是一个忠实执行命运所下达的指令的程序,由你来做还是由我来做确实没什么区别。”


“但是你或许是成神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诡秘之主’的基础。”


克莱恩凝视着他,抬起右手,掌心中落下了一枚悬挂于细长的银链下的黄水晶灵摆。


“我是一名‘占卜家’,而占卜家的扮演守则是:敬畏命运,但不盲信于自己的解读,以及……占卜不是万能的。”


“你选择用上百万上千万的生灵来解决眼前的麻烦,但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一种方式。”克莱恩十分平静地说:“控制源质并不是只有封印这一条路,还有融合。只要我能够培养出七位序列顶端的强者,让他们融合源质晋升旧日,就无需担心外神的窥伺。”


“确实,这很不现实,但是你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你只会把源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你没有办法掌控七位旧日,你无法保证祂们不背叛,毕竟仅仅只是一位‘上帝’就能让你陨落,并撕走了你的‘错误’唯一性。”


“但是我愿意尝试这种可能性,我不惧怕背叛,即使失败,我也愿意承担失败的后果,因为……”


克莱恩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神明也有没资格决定谁该活着,谁该死去,对于被你牺牲的那些人来说,他们的末日早就已经来临了。如果我失败了,人类无法抵抗末日,我也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克莱恩的声音落下,灰雾陷入一片沉寂,过了很久,“天尊”的声音才再次打破这片寂静,不过祂的声音不再神秘,反而有些更像是在闲谈: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克莱恩轻声笑了笑:“距离末日还有六年,而我踏入这个层次只用了三年,我觉得时间还很充裕。”


“你的成长有太多的不可复制性,如果没有我,你不可能在连非凡者都不是的时候进入‘源堡’。”


“可我也不需要从头去培养一位非凡者,我相信,愿意踏上这条路的强者有很多。比如我的朋友就可以,他是‘黑暗’途径的序列2,早已消化完了魔药,只要他转入‘魔女’途径的序列1,并由我洗去他过去的特性,他就可以晋升旧日。”他当然不是认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克莱恩总喜欢拿他的好朋友来举例。


“为什么不是转去‘红祭司’?”伦纳德忍不住问道。


“‘红祭司’的晋升仪式需要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很麻烦。”克莱恩一本正经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伦纳德点了点头。


灰雾再次沉寂了几分钟。


“‘最初’分化出的二十二条非凡途径的底层逻辑本就是混乱,扭曲与疯狂,不只是‘红祭司’,绝大多数非凡途径最终的晋升都将伴随流血与牺牲。”祂说道:“无论你如何选择,这个世界的本质都是如此。”


“你或许对我有一些误会。我并非全知,也并非全能,我从来没有要求自己做一个圣人。”克莱恩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犹豫或迷茫:“对抗末日并不是我自己的责任,也不是黑夜女神或是亚当的责任。我不会强迫自己阻止所有的悲剧,那不现实,但至少在我的庇护下,所有人都可以作为一个人类活着,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天尊”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


“希望你为这个世界带来的是新的可能性,而不是新的毁灭。”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化为无数碎片飞散湮灭,他们再次回到了歌舞厅的圆型舞台前。


意识回归的达尼兹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怎么回事?怪物呢?”


“已经结束了。”克莱恩变回格尔曼的速度比达尼兹睁眼的速度更快,他推了推金边眼镜,说道:“恭喜你,你可以回去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会让“时之虫”分身偷走达尼兹脑子里容易引来污染的记忆。


达尼兹看了看周围那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的大厅,最终还是没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克莱恩想了想,又说道:“你可以提出一个愿望,作为这次任务的奖励,我会替你转达‘愚者’先生。”


……愿望?让船长喜欢上我也可以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达尼兹立刻飞快地摇了摇头,他明白,用神秘力量扭曲人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思考良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


“我的愿望是,拜亚姆永远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克莱恩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很快便点了点头:“你的愿望必将实现。”


……


一阵穿梭过后,克莱恩和伦纳德终于回到了廷根的庄园。


虽然在那座城市中,他们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惊险战斗,但现实中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几分钟,克莱恩刚刚倒出的红茶还是滚烫的。


克莱恩长呼出一口气,让身体整个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以此舒缓身心的疲劳。


低序列根本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旧日级社畜,而且是义务加班没工资的那种。


一阵敲门声传来,身着白色点缀着浅绿色花边的长裙,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推门而入,在一旁坐下,微微好奇地问道:“下午好,二位先生,请问你们的冒险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奥黛丽又倒了一杯红茶,轻轻啜饮着。如果这次任务只是克莱恩和伦纳德去了,她当然不会想要参加,但是奥黛丽知道,他们还带上了“愚者”教会的圣达尼兹先生!


一旁的克莱恩连忙坐起身,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如果说是因为战斗太困难,太危险,奥黛丽显然是不会满意的,克莱恩思考片刻,尽可能真诚地说道:“那个地方有些血腥恐怖,不太适合淑女前往。”


然而伦纳德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去找达尼兹,如果邀请奥黛丽一起前往,以奥黛丽的财力,买下“丧钟”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在奥黛丽面前他们完全不用顾虑话题,不用隐藏“愚者”的身份,无论怎么看,奥黛丽都是帮手的最优选择。


伦纳德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克莱恩,试探着问道:“克莱恩,你分明就是想扮演格尔曼·斯帕罗吧?”


“……”克莱恩表情一僵。


“不许偷记忆!”伦纳德立刻说道。


他只是抬手想去端杯茶!怎么会做偷记忆这种事呢?克莱恩稍微偷去了一些红茶的温度,咽下几口茶水掩饰尴尬。


“所以你们的冒险结果如何?”奥黛丽继续问道。


表面上看,这次任务似乎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对克莱恩来说,和“天尊”对答的过程也是一次认清自己的过程。


如何平衡人性与神性?在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许多人的命运时,如何做出对这个世界最好的选择?这都是他在未来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克莱恩端着茶杯思索片刻,最后认真地对奥黛丽说:“我告白了,伦纳德也没有拒绝。”


“……??”


“……??!”


“诗人同学,不要在我面前试图偷走记忆,没用的。”克莱恩倚靠在沙发背上,一脸轻松地说。


伦纳德呆滞片刻,忽然对克莱恩露出了宛如廷根时的,充满诗人气质的微笑,他抬手向克莱恩递出了一枝不知从何处“窃取”的野玫瑰:“我当然不会拒绝你,我的神明。”


“…………”


好的!诗人同学,我认输!论不要脸我真的比不过你!


一旁的奥黛丽此刻却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幸福感填满了!赞美女神,赞美“愚者”先生!不对……克莱恩就是“愚者”先生!总之,她的“观众”之路此刻终于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


克莱恩动用“嫁接”的权柄将自己送入了“深黯天国”。


在一座被一丛丛夜香草与深眠花笼罩的哥特式宫殿内,克莱恩再次见到了“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他简单地分享了一下班西之行所获得的情报,随后说道:“虽然关于源质的封印没能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关于‘永暗之河’的获取我已经有了一些灵感。”


“你需要什么报酬?”“黑夜女神”的嗓音轻柔而平缓。


克莱恩摇了摇头:“您已经为我提供了足够多的帮助,这只是我迟到的感谢。”


“我以为,你会向我索要一份‘厄难骑士’的非凡特性。”“黑夜女神”看了看他,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说道:“不过即使你没有提出要求,那份特性我也会选择交给祂。”


听祂说完,克莱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请问您为什么要把我沉睡的真相告诉他?”


“祂向我祈求,我没有理由隐瞒。”“黑夜女神”淡淡地回答:“因为你的存在,祂比起其他人更有晋升的动力,不会畏惧神性的侵蚀,因此失控的概率更低。”


克莱恩默然,这确实是最合理的理由。到了天使这个层次,能否晋升将不再仅仅是取决于功勋,每一个人选都必须要无比慎重。


“你可以选择保留更多的人性,但你不可能永远替祂们承担所有的压力,脱离你的庇护,祂们才能真正站在抵御末日的战场上。神与‘锚’之间的关系,你还需要慢慢适应。”“黑夜女神”静静地陈述着。


沉默片刻,克莱恩点了点头:“我明白。”


……


廷根庄园内。


“诗人同学,你不想把头发剪掉吗?”某一天,克莱恩突发奇想地问道。虽然他长发的样子也很好看,但克莱恩总觉得这个样子过于贴合“黑暗”的权柄了,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的。


被“玫瑰之誓”暴露了心声后,克莱恩索性光明正大地叫起了这个绰号。自从伦纳德的名字被挂上各大黑夜教会的教堂后,这个名字叫起来就总有一种朝圣的味道,还是“诗人同学”比较亲切。


伦纳德下意识抓起一缕头发看了看,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居然已经这么长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剪掉也好,你可以来帮忙吗?克莱恩。”


“当然!”克莱恩立刻把伦纳德推到一面镜子前,从历史的空隙中抓出了一把地球时期的理发剪。


虽然他上辈子不是理发师,但是他完全可以:“我希望自己拥有理发的才能。”


一个响指过后,克莱恩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变得灵巧了,几分钟后,伦纳德的头发就恢复成了廷根时的样子。


伦纳德望着镜子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有些迷茫,也有些释然。


最终,他还是坦然地对克莱恩点了点头:“剪得不错。”


“不过等你再次晋升的时候,估计还会变长,你说你们‘黑暗’途径的权柄怎么会和头发绑定在一起?”克莱恩忍不住吐槽道。


“女神可以晋升了?”伦纳德立刻忍不住问道。


“很快了。”克莱恩点了点头:“‘隐秘之仆’这个称号真的不够帅气,以后你还是做我的‘厄难骑士’吧。”


“那我也只会是女神的‘厄难骑士’。”伦纳德忍不住笑着纠正道,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只是‘骑士’的话倒是没问题。”


“那就这样说定了。”克莱恩立刻向他伸出了手。


伦纳德也伸手拍向他的掌心:


“这是我的荣幸。”


THE END




StarryKnightt

断章·昨日重现(26)

*搞个长篇来爽爽!

*伦克/克伦无差

*非典型二周目


  贝克兰德东区的某一条街道上,一位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的中年绅士从街边的酒馆中走出,在路灯下站定。他深褐色的头发中夹杂了几缕银丝,同色的双眼目光闲适,正站在街边慢条斯理地弹去手中雪茄上的烟灰——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祥和,直到几声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绅士瞬间惊醒。

  他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痛苦地发现那里有位老熟人:一个穿着邮差制服的年轻人正骑着贝克兰德最新款的脚踏车停在那里,笑眯眯地朝他挥着手。

  绅士痛苦地叹了口气,将还燃烧着的雪茄扔到地上,用靴子的前端将它碾灭。他随即横穿马路,朝着等待在...

*搞个长篇来爽爽!

*伦克/克伦无差

*非典型二周目




  贝克兰德东区的某一条街道上,一位身穿黑色双排扣大衣的中年绅士从街边的酒馆中走出,在路灯下站定。他深褐色的头发中夹杂了几缕银丝,同色的双眼目光闲适,正站在街边慢条斯理地弹去手中雪茄上的烟灰——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祥和,直到几声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绅士瞬间惊醒。

  他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痛苦地发现那里有位老熟人:一个穿着邮差制服的年轻人正骑着贝克兰德最新款的脚踏车停在那里,笑眯眯地朝他挥着手。

  绅士痛苦地叹了口气,将还燃烧着的雪茄扔到地上,用靴子的前端将它碾灭。他随即横穿马路,朝着等待在对面的年轻人走去。一辆满载乘客的电车从他们之间驶过,而当电车消失在铁轨的另一端时,绅士和年轻人的右眼上已经同时戴上了单片眼镜。

  阿蒙上下打量了绅士一番,对他点点头,扔下那辆明显是偷来的脚踏车,和绅士一前一后往小巷深处走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祂问道,“我不记得本体有让你在贝克兰德停留。”

  “我也可以问你相同的问题。”“阿蒙”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两个阿蒙僵持起来,开始互相比较谁更有耐心。最后还是中年绅士模样的阿蒙率先败下阵来,斟酌一番后小心地开口说道:“为了追踪那个疯了的‘时之虫’。”

  “唔,所以你追踪了几个月,直到现在仍然一无所获?”

  “祂已经投靠了黑夜,因此很难追踪。”绅士看了一眼邮差阿蒙,看到祂脸上仍然是丝毫不动的笑眯眯表情,“而且,祂一直很谨慎,从未离开过黑夜的视线范围。”

  邮差阿蒙终于换了个表情。祂的笑意淡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这可没意思啦,我还以为来到贝克兰德能好好玩一场呢。”

  祂伸手偷来一辆公共马车,翻身上车并牵起了缰绳。明天一早,贝克兰德的一位幸运的公共马车车夫将会痛苦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弄丢了马车公司的财物,而不得不背上一大笔债务。

  “哦,对了,最后友情赠送一条情报。”在祂驾车离开之前,邮差阿蒙认真地对绅士说道,“那可能并不是一位‘时之虫’——我们不会发疯。”

  绅士伸手捏了捏右眼上的单片眼镜,仰起头看着逆光下阿蒙几乎分辨不出表情的脸,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祂会是谁?”

  “如果我——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那一位不是发疯的时之虫,也不是被我们污染的黑夜的天使。”邮差阿蒙笑着说,“而是‘诡秘之主’的一个分身。”

  扔下这一句重磅炸弹后,祂哼着小调握着缰绳疾驰而去,公共马车在街道上一阵横冲直闯,引起路人一阵阵的尖叫声。

  等祂和公共马车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帕列斯的分身才敢伸手将单片眼镜取下来。祂深深吸了口气,感到自己双手僵硬,后背上布满了不存在的冷汗:祂的直觉不会错,刚才那位不可能只是个阿蒙的高序列分身,很可能是祂的本体!

  阿蒙的本体来到了贝克兰德!

  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阿蒙本体只怕已经知道对面这个“阿蒙”是帕列斯假扮的了,祂打量帕列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餐后甜点。但帕列斯的恐惧并不只针对这个:阿蒙刚才故意提到了“诡秘之主”,而祂现在每周一都要到源堡上和“诡秘之主”克莱恩·莫雷蒂开会;而从帕列斯本体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伦纳德已经确定了克莱恩现在的真实序列——和他自己一样的序列6。

  克莱恩是序列6没什么问题,但源堡的主人是序列6……那问题大了。

  祂不再迟疑,立刻窃取距离来到了最近的黑夜教堂,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开始向“愚者”祈祷。

  

  ****

  

  听到帕列斯的祈祷时,克莱恩正蹲在“愚者”的高背椅后收拾后面的杂物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金库慢慢地变得丰盛起来。灵感被触动时他向属于“恋人”帕列斯的深红星辰投去注视,看到祈祷画面的第一秒时先是被画面的背景吓了一跳:我去,您老人家怎么在黑夜教堂向我祈祷啊!这不礼貌!

  但他听完帕列斯的祈祷内容后转念一想,刚遭完阿蒙的祂此时确实不太容易找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女神没有当场一镰刀把祂劈死就已经证明了祂的宽容与慈爱,而且教会中还有黑夜天使在。黑夜天使、伦纳德和帕列斯三人关系匪浅,克莱恩相信有黑夜天使在中间调节的话帕列斯一定会没事。

  阿蒙已至的消息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影响,原因很简单:阿蒙本体到贝克兰德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隐姓埋名停留在加尔加斯群岛;帕列斯正面遭遇阿蒙却还活着,说明阿蒙应该只对祂缺的那份“时之虫”特性感兴趣,但“时之虫”特性现在在黑夜天使手中——那不就稳了吗?

  关键情报的缺失让克莱恩没有意识到阿蒙这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愚者”,但灵性直觉的提醒让他一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因此他立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洗了洗手后离开盥洗室,拿出了信纸和笔开始写信。

  前几天他刚刚和伦纳德见过面,满脸血泪地揭开了自己的众多马甲,并且挨了伦纳德一记友情破颜拳;而等他们终于“敞开心扉”谈完心,打算好好叙叙旧时,伦纳德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假期余额严重不足:他没有能进行灵界穿梭的封印物,还得坐船回贝克兰德。

  在尽情宣泄完“因为克莱恩跑得太快而且马甲太多,他的宝贵假期都浪费在寻找他的踪迹上”的愤怒之后,伦纳德黑着脸提着箱子上了返程的船,而克莱恩满脸愉悦地在码头送行。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之间也没断了联系,伦纳德在走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学会了如何招聘信使,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和克莱恩断断续续地通信。

  克莱恩先拿了张信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下“阿蒙已至”四个大字,然后又拿了一张信纸开始给伦纳德写信。他不知道帕列斯本体和分身多久会互通一下记忆,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寄生在伦纳德体内的帕列斯本体,毕竟他们才是要回到贝克兰德,可能会和阿蒙正面接触的人。

  写着写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塔罗会成员遭阿蒙的几率太高了。如果算上他自己,那么“愚者”和“太阳”最先遭了阿蒙,幸好从那之后他开会前拉人时都足够谨慎,上周塔罗会时他从“月亮”和“魔术师”的星灵体中又获得了两条死去的时之虫。高级符咒大丰收!

  现在“恋人”先生也遇到了阿蒙。不过祂本身就有吸引阿蒙的体质,因此不能直接一概而论。

  克莱恩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想着怎么才能从“恋人”先生那多搞点时之虫做高级符咒,然后飞快地将两封信分别封了口,拿出召唤信使小姐的口琴吹了一下。

  蕾妮特·缇尼科尔无声无息地从地下探出头来,提在手中的头颅转动眼睛看了克莱恩一眼,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克莱恩干咳了一声,从钱包中取出两枚金币分别放在两封信上,感到心里在滴血:“这封寄给伦纳德·米切尔,这封寄给……圣塞缪尔教堂的黑夜天使,麻烦您了。”

  蕾妮特其中一个头颅张开嘴咬住了给伦纳德的信和金币,却没有接给黑夜天使的那封信。祂的其他头颅看着克莱恩,缓缓说道:

  “祂……”“处于……”“隐秘……”“之中……”

  “我……”“找不到……”

  克莱恩微微皱眉:伦纳德一直在隐秘状态?是女神的要求?贝克兰德最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试探着问了一下蕾妮特,但信使小姐摇摇头表示对黑夜教会的动向没什么了解。灵性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宜过度探究背后隐藏的谜团,他便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向蕾妮特问道:“放在圣塞缪尔教堂他常去的地方可以吗?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动他的东西。”

  蕾妮特似乎思考了一会,红色的眼睛转动着凝视他:

  “要……”“加钱……”

  “有……”“其他……”“天使……”“在……”

  看起来无论黑夜教会或者贝克兰德将要发生什么事,黑夜教会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克莱恩从钱包中摸出最后五个金币交给蕾妮特,想了想又拿回寄给伦纳德的那封信,匆匆写了张字条塞到信封中。

  蕾妮特带着两封信消失在灵界之中,克莱恩为自己的钱包深深默哀了一会,又叹了口气,将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此刻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之中。鲁恩王室在策划着什么,黑夜教会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伦纳德·米切尔,这些谜团他至今没有得到答案;但从廷根时就与这一切牵扯甚深的他——一定已经无声无息地处于风暴眼之中。

  还在廷根时,他曾经想过,如果真的回不了家……那在廷根与现在的家人度过平淡的一生似乎也不错。但现在廷根与家都相距甚远,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飘在苏尼亚海的小岛上,用着不存在之人的名字和面容。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走了那么远了。

  克莱恩用这个姿势冥想了一会,直到灵感忽然被触动,意识到伦纳德的信使送信回来了。他低下头,看到一只兔子的灵从地板钻出来,嘴里咬着一封信,正在用它毛绒绒的前肢扒拉克莱恩的裤腿。

  某种意义上,这信使和主人还挺像的……

  克莱恩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翘起。他接过信使咬着的信,拆开一看,立刻皱起眉来:伦纳德的笔迹非常凌乱,就像站在风暴时的甲板上写下的一样,想要辨识他到底写了什么颇费了克莱恩一段时间。

  “老头说他知道了。我回贝克兰德后应该会尽快消化“安魂师”魔药,平常也都和其他红手套一起行动,应该问题不大,至少在圣塞缪尔教堂里老头是安全的。”

  “你走得早,可能不知道,另一位天使至少在圣塞缪尔教堂停留两个月了。祂一般会在花园出现,不知道每天在做什么——老头不让我总看祂。哦,对了,我们称呼祂为‘隐秘天使’。”

   隐秘之天使,克莱恩在心里暗中记下,决定下次塔罗会的时候问问“恋人”先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贝克兰德神降事件中那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对他微笑的神秘的黑袍女士。

  他接着往下看,却悲伤地发现他在意的重要信息戛然而止,剩下的大半页信纸伦纳德都在讲他在船上的经历,每天吃了什么新鲜的食物,钓了多少鱼。

  仔细算来,克莱恩与伦纳德分别的时间已经比他们做同事的时间长很多了,但可喜可贺的是他们并没有因此变得生疏,伦纳德反而还因此从以前那个说话只说半句,总是用眼神示意的神秘人设变成了一个话痨。

  克莱恩咬牙切齿地把信扔到一边:这人写信怎么跟他八十岁的奶奶一样啰嗦?

  伦纳德的信使安静地蹲在克莱恩手边等着他回信,克莱恩伸手摸了两把兔子柔软光滑的皮毛,抽出一张信纸接着写到: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快就干劲十足了?那个知道我还活着后就想立刻躺平,说什么‘真想立刻辞职回廷根给队长他们帮忙’的伦纳德去哪了?”

  “又:你吃的那根本不能算什么美食。真可惜你没有钓到鱼人,鱼人的脸颊肉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由于不太好麻烦信使频繁送信,他和伦纳德都已经学会了多线程写信聊天。

  伦纳德的信很快便回来了,显然他也在一直等着克莱恩回信:

  “我倒是想啊。但你提醒了我,虽然不用给你报仇,但因斯·赞格威尔仍然在逃,并且他抢走了圣赛琳娜的骨灰。我想,作为廷根的前值夜者,我有追回圣赛琳娜的骨灰的责任。赞格威尔已经是半神,我得尽快晋升为‘灵巫’,甚至‘守夜人’,才有足以战胜他的力量。”

  “还有,你的哥哥和妹妹已经搬到了贝克兰德。我想,既然你有很多时候不在贝克兰德,我正好能帮你照看一下他们。”

  “又:克莱恩!你不是需要美人鱼进行晋升仪式吗!为什么要吃它们!”

  克莱恩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回信调侃一下伦纳德为什么要对他的亲人如此上心,明明他们不是他的责任,也想告诉他美人鱼和鱼人是两个物种,美人鱼他还没尝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但在他真正动笔之前,他的嘴角已经弯成了一个灿烂的弧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三周前,他看着奥拉维港的万家灯火逐渐亮起,那其中并没有任何一盏灯是为他而亮;三周后,他的朋友在暴风雨中推开了酒馆的门,来到他面前。伦纳德在克莱恩最孤单的时候找到了他,克莱恩其实真的很高兴;但从始至终他什么都没说,不仅是现在的他,未来的他也不会说什么——这是一位含蓄的鲁恩绅士的自我修养,也是他们和伦纳德彼此间心知肚明的秘密。

  

  ****

  

  圣塞缪尔教堂的钟楼中,伦纳德·米切尔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之中浮现。他坐到他的位置上,双腿搭在桌子上,伸长手臂将桌子上突兀出现的一封信拿了过来。

  拆开信后,他随意扫视了一眼,笑了一声:“克莱恩,我是不是每次都一定会收到你寄来的,写着‘阿蒙已至’的警告信?”

  耳边的声音沉默着,克莱恩似乎离开了。伦纳德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便将信纸放回桌子上,转而拿起了他这次外出带回来的木盒。

  他将木盒的盖子缓缓推开,里面的黑色衬布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支玻璃管,里面装着的暗红色的血液在红月照耀下缓缓流动着。

  克莱恩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多少个了?”

  伦纳德想了想:“远远不够。”

  他将木盒的盖子盖上,随手将它扔回隐秘之境,双手枕在头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克莱恩,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最近消失得特别频繁。是我们的世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你想多了。”克莱恩说,“我只是刚才没有看向你这边。”

  “所以你不是克莱恩的灵之虫,灵之虫应该不会要频繁在这边和你的本体间跑来跑去。难道说——你是本体?”

  克莱恩咳了一声,幽幽地说:“你觉得你这边没有重要到需要我的本体亲自过来吗?”

  “以前只是猜测,现在我可以确认了。”伦纳德手指轻轻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我的任务,其实——”

  “既然猜到了就别说出来。”克莱恩说。

  伦纳德安静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克莱恩能看到。

  黑暗的房间中维持了几分钟的宁静,然后伦纳德重新开了口:

  “乔治三世重新行动了。我们最近接到了一些来自各地的神奇报告——”伦纳德从抽屉中取出几份文件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份份地展示给不知道在哪里的克莱恩看,“狂暴海的远海发生了一次海底地震,地震却引起了十米高的海啸,毁灭了几个沿海村庄,全部村民无一生还。”

  “还有这个,康斯顿的煤矿矿工在开采新矿脉的时候无意间引燃了沼气,沼气爆炸毁掉了整个煤矿,形成了半径约五百米的大坑;但根据教会调查的情报来看,那座煤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枯竭了。话说,这个地方……克莱恩,你有没有觉得——”

  “你的想法是对的。”克莱恩低笑一声,“这应该是乔治三世为自己选择的新陵寝。你看,这里就有很大的优势——原本这里就已经是挖掘好的深井,现在再横向炸一下,修建地下陵墓就不不用挖坑了。”

  “那些失踪的矿工和他们的家人们肯定还活着,说不定就在那里无人察觉地做着体力活。”

  “至少王室这次会很好地对待他们。在我们解救他们之前,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伦纳德——我是说,这个世界的你和我都得尽快消化魔药。”

  伦纳德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笔记本。0-08正在笔记本上安静地沉睡着。

  “康斯顿是0-08挑选的最后的舞台。”

  

  ****

  

  5月9日,化名道恩·唐泰斯回到贝克兰德的克莱恩·莫雷蒂来到佩尔菲斯街,走进了圣塞缪尔教堂。

  他手持彰显暴发户身份的黄金手杖走进大祈祷厅,专心地祈祷后走到奉献箱前,庄重地向里面投入了五十镑的纸币。

  奉献箱旁边的主教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起来,克莱恩脸上表情不变,用“无面人”的超高水准和“小丑”的控制能力维持着自己的微表情,与此同时在心里无声地叹气:什么时候才能习惯挥金如土的生活啊!

  他与主教点头道别,走回刚才的位置拿起礼帽和手杖,转身往教堂外走去。在进入祈祷厅前他已经观察好了圣塞缪尔的构造,刚才投下纸币时他甚至还透过玫瑰花窗的彩色玻璃看到了祈祷厅后面的花园,不过此时那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女提着银壶正在浇水。

  但与此同时,克莱恩的灵性直觉却发出了预警。他一抬头,便看到有一队红手套正从旁边的走廊朝他走来。伦纳德毫无疑问正在这队红手套之中,但克莱恩定睛一看,发现了一件让他瞳孔地震的事情:

  黑夜天使居然和伦纳德肩并肩走在一起,两人居然还在说说笑笑!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黑夜天使骤然转过头看向道恩·唐泰斯的方向。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克莱恩的灵性直觉突然尖叫着发出预警,与此同时一种极度恐惧的感觉瞬间涌上克莱恩心头,他被这种恐惧压着竟然动弹不得,连挪动脚步逃离这里的想法都没有。

  黑夜天使目光一凝,显然也感到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像被橡皮擦擦除般一寸寸消失,克莱恩剧烈地喘了口气,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在一瞬间布满了冷汗。

  正在聊天的人忽然消失,伦纳德非常迷惑不解,正在转来转去寻找黑夜天使。克莱恩迫使自己僵硬的双腿走了几步,绕到离红手套远一点的地方,取出了硬币飞快地为自己占卜了一次。

  现在他可顾不上扮演把玩金币的中年富商了。硬币抛起又落下,克莱恩得到了“自己此时是安全的”的占卜结果,终于将胸腔里的那口冰凉的气缓缓呼了出去。

  他又抛起硬币,为黑夜天使占卜,但这次占卜失败了。硬币顺着他的指缝滑下,落在地上滚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撞到了走廊另一边的伦纳德的脚上。

  伦纳德愣了愣,蹲下身捡起金币看了看,突然目光紧缩,瞬间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另一边目光躲闪的道恩·唐泰斯。

  克莱恩此时正在心里尖叫着“伦纳德你怎么随便捡别人的钱啊,拾金不昧的好习惯呢?快把我的硬币放下!”,一抬头却发现伦纳德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满脸都写着“你是克莱恩!”,顿时心里一凉:这次掉马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吗!

  一位一头红发的红手套走过去拍了拍伦纳德,问道:“伦纳德,你怎么了?”

  伦纳德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手心中的硬币抛起又接住,顺手塞到口袋中:

  “没什么,只是今天刚上班就捡到了钱,我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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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钧道成寺(废墟版)

一个冬天的故事


有一天,君王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有了魂灵。

君王活着的时候从来不相信死人有知觉。如今竟是有的!简直就像一种诅咒。

不过成了魂灵,就又能行走了。

于是他走出狭窄的棺和椁,走出灰陶明器锅碗瓢盆,走出昏暗的墓穴,走到了托体同山阿的陵墓外——首阳山坡上冬天的草稀稀拉拉生长,轻轻触碰就会沾湿衣裳。君王快乐地甩去鞋,脱去袜,光脚滑过山与坡,发出蓬松蓬松的声音。

绕着山陵走了几圈,君王感到十分满意。他有意把坟墓修建成看不出何如的模样,看来确实无法被人发觉,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一片草丛中渗出来的。

只是,唯一一处的美中不足,他活的时候信誓旦旦下了诏书过了,咬定任何人都不会有,自...


有一天,君王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有了魂灵。

君王活着的时候从来不相信死人有知觉。如今竟是有的!简直就像一种诅咒。

不过成了魂灵,就又能行走了。

于是他走出狭窄的棺和椁,走出灰陶明器锅碗瓢盆,走出昏暗的墓穴,走到了托体同山阿的陵墓外——首阳山坡上冬天的草稀稀拉拉生长,轻轻触碰就会沾湿衣裳。君王快乐地甩去鞋,脱去袜,光脚滑过山与坡,发出蓬松蓬松的声音。

绕着山陵走了几圈,君王感到十分满意。他有意把坟墓修建成看不出何如的模样,看来确实无法被人发觉,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从哪一片草丛中渗出来的。

只是,唯一一处的美中不足,他活的时候信誓旦旦下了诏书过了,咬定任何人都不会有,自己更不会有。只是现在,竟然是有的。好在“任何人”的魂灵,绕着山走了几圈确也没有看见,还是至少说对了一半。但君王一下子又感到孤独了,又从孤独里滴落了几滴挫败。

“好吧,”君王想,“既然都有了魂灵,不如去看看我弟弟。”


于是君王出发了。

君王还能依稀从混沌中想起来,弟弟在“雍丘”。他沉睡了太长时间,多少有些迷糊了,不知道“雍丘”怎么走,只记得是在东方。

君王现在还是穿着夏天的衮服,黑纱映出白色的衬衣,恍恍惚惚在草间拖着鞋游荡。他死在夏天,仓促得就像洛阳城门轰然倒塌。此时早已过了何草不黄的时节,中州北风仿佛刀,山乡的路上也罕有人行走。但魂灵似乎感受不到人间的温度,也不会感到疲惫,只会感到一种孤独。

他遥遥看北邙,没有他的同类。北邙山上埋葬累世的王侯将相,但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着。

他又遥遥看山外的村庄,田间也有荒坟,却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他又遥遥看辽阔的平原,荒山野岭不乏露野的白骨,竟终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

“好吧。”君王想,“等我找到我弟弟就好了。我要在他的宫殿中走来走去,去捉弄着他玩,这样我便不会寂寞了!”


于是君王走出了环绕天下之中都城的山脉,走到天下之中一望无际的原野里去。

茫茫中州的原野,早在秋末已收割完毕。古老的村庄无言散落在平原上,一切都沉默。灰色的天空,云正在团团集聚,像是要落雪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是一个年老的农夫——他正荷着锄独步在田埂上。

君王赶忙走上前去问道:“长寿的农夫呀,你能看见我吗?”

农夫并没有惊讶,反而笑了:

“迷途的魂灵啊,我当然能看见你。我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真的见到游魂哩!

“在这辽阔的原野上,我们的祖先告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又告诉我们——如果人死时还有执念,就会变成游魂,在世间一直游荡。

“你就是有未竟的事情吗?你就是有这样深刻的执念吗?”

竟是这样,竟是这样,君王沉吟到。他暗暗吃惊,吃惊于别人都没有执念,吃惊于自己竟然有执念。

“那好吧!”他说,“长寿的农夫,其实我迷失了方向,想要问您去雍丘国的道路。”

农夫又笑了,他说:“雍丘之国早已撤除,我枯槁之身,愚知雍丘的那位大人已经搬去了陈国。游魂,你若是要寻找那位大人,还要向东北边走哩!”

君王又吃惊道:“什么人竟敢裁撤掉雍丘之国?”

农夫笑道:“这便是云上人的事情,肉食者之谋,我只知道距离上一位皇帝下葬已经过去六年了。我只知道和土地联系着的故事。”


辞别了农夫,君王继续赶路。

已经六年过去了。他想。

那末君王的弟弟已经和君王一样大了——他们相差了六年。时间是弟弟会一直向君王撒娇的一个理由。没想到君王的死亡反而把这个年齿的参差抹去了。

他死得太早,死得太仓促,仓促到君王威权的继承者是他亡故前一刻才决定的——他那为死去的母鹿哭泣的长子,尚未褪去为母亲服心丧的忧愁。现在也很年长了吧,已经能将黄钺施加到他父亲的弟弟身上了……

这天下之中的巨大都会,它北边的山脉上尽是百年来的坟墓。这么好许多的坟墓,居然只有君王一个游魂。君王知道了自己醒来的理由,可又陷入了忧愁:其余人怎么竟都不再有执念了呢?不相信魂灵的君王怎么竟还有执念!

他悄悄想,这执念是什么呢?

是这辽阔的帝国尚未收复的南境吗?不是,他早已知道他作为人的生命中看不到华亭的鹤群了。

是同背负起冕旒重量的长子间未完成的游猎吗?不是,他打过太多次猎,一匹小鹿的猎物太微不足道。

那么,就是弟弟了。

君王一惊。

他惊讶于自己这样快速地滑入了这个思考的陷阱,惊讶于自己竟如此在意这个弟弟。奇怪,明明拥有四海,明明以天地为血食,明明……却要将人死后世间独一份的执念像丝系在一个渺小的生物身上,系在那么渺小的弟弟身上,扯也扯不断。

就在此刻,一条大河流在君王面前展开。这便是洛河。它要汇到河里去,波涛翻滚着奔跑,挡住了君王的去路。

深冬时节,天色又欲雪,又何处有摆渡的小舟呢?

君王踌躇一会儿,脱去他的丝履,牵起他的纱裙,脚尖轻轻试探,竟是可以在水中间行走的。

君王开心地笑起来。他想起年少时候,潮湿的故乡。那时候君王只是一个小孩,跑到水边去散步。后来弟弟加入进来,两个小孩,一时一前一后,一会一后一前,并排在河边草地上走。

月明如白昼,星汉正西流,只是弟弟的面孔忆不真切。

原来君王死去太久,已经把弟弟的面貌遗失在了记忆的河中了。

“好吧。”君王想,“我可要快快赶路,好快快去看望我的弟弟!”


君王渡过河,向名为陈地的国走去。

广袤的帝国,它的中心如此平整,正如这个时代的音乐尚没有太多起伏。一望无际的原野,冬天的枯草一望无际地生长,没过了君王的脑袋,通过灰色的天空。君王就在群草中穿行——

刷啦刷啦。

刷啦刷啦。

此刻云朵缓缓压低,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中飘起了雪。

白雪穿过君王的身体,快快把荒草都染上白霜,快快把原野都染上白色。君王的黑影孤独地在灰蒙蒙的天地间游荡。君王虽失去了五感,此刻却不免寒冷起来。

快一些,再快一些。君王想。


君王的黑影大步大步地走在旷野。

魂灵无所谓肌肉,更不会有肌肉的痛觉,要不然早就酸楚,早就要被荆棘割出血来。

他的丝履是永远不坏的魂的影像,要不然早就被芒草刺破,早就化成一条一条的绦。

君王无所谓雪的重量。他的肉身已不在人间,所以人间的物什再也不能落实在他的躯体上。灰色的天空下白色的枯草,它们在雪里一点一点被压垮,压出雪白的道路来。

近了,近了,君王想。

他一边赶路,一边随着这草与雪的路捡拾起好许多失落的记忆。它们随草木一片一片变得明朗,白雪映天色,闪耀出奇异的光芒,簌簌地低语,说与君王:

是的,是的,是向这边走!

这片山丘是君王年少时同弟弟纵马过旷野,这块洼地是君王少年时握着甘蔗教弟弟习剑,这丛枯草是君王青年时同弟弟争夺世子的名号,这条冻结的溪流是君王中年将弟弟软禁在诸侯国中间……

弟弟的面目还是模糊,但是君王感到手心有了几分触感,热热的,酥酥的,好像是什么熟悉的感觉。啊啊,他闭上眼睛,张开怀抱去体会,这应当是弟弟的触感,如果能再想起来一些,如果再想起来一些的话——

凝神之间,君王一不留神一下子扑倒在了雪地里。雪竟已经那么深了,一下子将好不容易汇聚在手心的温度都扑灭了。

君王失望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就在这时,他依稀听到,前面远远飘来了乐声。


“一定是弟弟!”

君王猛然感到,一定是这样的。他快步向乐声的方向跑去,甚至都来不及仔细听是什么乐曲。

那动静近了,好近了,直到翻过这一座小丘就是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在雪里闪耀得发亮。

君王慢下脚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乐声那样响亮了,雪花都随之纷乱地掉落。但君王却慢下步来。

他一步一步往上攀去。

白色的东西也一点一点露出头来。

一步一步。

一点一点。

啊,直到那东西完全显露出来,君王才认清了。这竟是一面白幡!

他心提紧了,颤抖着,手脚并用,生怕自己从这坡上摔下去。站在这小丘顶上他才看明白了——一队送葬的队伍,就举着这面白幡,缓缓向更东边的地方去了。

人群奏着的这乐曲,分明是薤露;而白幡上写着的名字,分明是君王的弟弟。


君王呆立在小丘上,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查看。查看什么呢?他只能看到天地一片白雪,纷纷扬扬间除了活人,也只有自己一个游魂,真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个。

怎么会?

弟弟竟然亡故了。

而弟弟竟然没有与自己同一份的执念就这么去了!

他竟是没有执念的。

他怎么能没有执念呢?

君王这样眦近欲裂地看,目光搜索遍全部的人群。

竟真的是没有的!直到人群彻底消失在陈地的地平线上,最后一缕的乐声也听不见了,君王这才痛苦地闭紧了双眼。

如果是活人,此刻热泪大概早已从眼角滚落。然而游魂并没有什么眼泪。于是君王只是憋着,发出几声干涩的嚎叫。回声在雪原上弥散开来,又快速消失去了。


许久,他才悻悻地走下山坡,又向原野走去。

天地间只有君王一条黑影,其余是灰色的枯草与白色的雪的世界。

他就这样垂着头缓缓走,怀抱着无处化解的执念,终于失去了一切的目的。


The end.



海豹菌

昵称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


最开始,其实李克勤是有很认真在喊周深全名的,可惜港岛男人的普通话实在太普通,每次都把“周深”说成“邹森”,听得年轻人眉心一跳,拼命忍笑后才艰难答应下。


李克勤观察入微,怎么看不出周深藏匿的笑意,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周深是不会光明正大的笑的,但一到台下,镜头关闭时,年轻人就连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不好笑我啊,我国语就是这样的啦。”李克勤承认,毕竟生长于港岛,能讲成他这样的水平已经非常不错,只是在惯用普通话的地方,就真的完全不够用。


“我哪有在笑。”周深抵赖,但其实忍得很辛苦。


“那你把拳头松开,不要掐自己...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


最开始,其实李克勤是有很认真在喊周深全名的,可惜港岛男人的普通话实在太普通,每次都把“周深”说成“邹森”,听得年轻人眉心一跳,拼命忍笑后才艰难答应下。


李克勤观察入微,怎么看不出周深藏匿的笑意,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周深是不会光明正大的笑的,但一到台下,镜头关闭时,年轻人就连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不好笑我啊,我国语就是这样的啦。”李克勤承认,毕竟生长于港岛,能讲成他这样的水平已经非常不错,只是在惯用普通话的地方,就真的完全不够用。


“我哪有在笑。”周深抵赖,但其实忍得很辛苦。


“那你把拳头松开,不要掐自己啊。”李克勤斜视周深。


周深尴尬笑笑,然后扑上来,用肩膀撞撞从未在自己面前摆过架子,甚至还一直包容自己的李克勤:“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你说得已经很好了。不提这个话题,我们练歌,练歌。”避免两人再度陷入尴尬,周深拼命把话题扯开。


然而在李克勤唱出“一tiu龙”的时候,周深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而且还是笑得十分夸张,连带刚才没能笑出来的份一并笑了。


“喂!”李克勤看周深这样,无奈地用手轻推他一下,自己也跟着笑,是被笑得如同冬日暖阳般的笑意所感染的笑容,而不是自嘲。


“克勤老师,您普通话看来真的得需要下点苦工啦。”周深想,万一将来他们合作些歌词细碎密集的国语歌,那岂不是要李克勤头痛,不过在那之前,先是自己头痛。


因为李克勤又开始喊他“Charlie”。


“你不要这样喊我啊。”这称呼听得周深面红耳赤,哪怕早年在国外留学,他也都是用的拼音,英文名形同虚设,到得今日居然成为这港岛男人的专属称呼。


“那你又要笑我喊不准你的名字,讲英文就没有这个担忧啦,英文我还是可以的。”李克勤力求找到两人之间的平衡点。


周深在此刻就非常后悔,盲选之后,两人在私底下简单认识时,自己把英文名告诉了李克勤,现在看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克勤曾经在节目上下意识地喊过一次,这也是港岛人的习惯,周深在纠正过之后,港岛人也好好的再喊他全名,偏生这人喊出来又变味,听得年轻人发笑,兜兜转转,竟又是回到这让人不好意思的昵称来。


“Charlie这名字几好听的,你不好意思我在台上喊,那OK啊,就平时我这有喊你总可以了吧,至少你也可以不用再笑我。”拿着歌词的男人突然垂下头,表情抑郁,显然是为自己这一口港普而心情不佳。


诶呀,我在做什么呀。看着李克勤陷入自闭,周深很内疚,拉扯一下男人外套的袖子,乖乖道歉:“我不是有意在笑啊,我就是……没忍住……”这样的解释更是坐实李克勤普通话不好,周深说完更是后悔,又轻推这人两下:“我广东话也讲得很糟糕啊,如果不是你帮我纠正发音,我肯定也要闹笑话的,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包袱。我……我下次也不会笑了,要是我再笑,你就惩罚我。”


李克勤人那么好,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所谓惩罚,也许是会被对方敲一下头?周深纠结着眉头想一想,算了,自己也过了长高的年纪,被敲一下头也不会影响长高,无所谓。


哪知,李克勤的惩罚过于出乎意料,在半小时后的第一次惩罚中,就让周深接受不了。


“我不是故意的!”周深捂着脸,为刚才李克勤再次发出的“一tiu龙”而笑倒在沙发上。


“有那么好笑吗!”李克勤翻白眼,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周深笑点低还是自己已经进化为带小孩的能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周深收敛笑容,正襟危坐,为表示诚意的特地问李克勤:“刚刚是我不好,你惩罚我吧。”


李克勤斜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叉,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侧过头,喊了一声:“Charlie。”


“诶?”周深一时没反应过来,抗议道:“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吗!”


“这个就是惩罚啊。”李克勤得意洋洋,抓到周深的痛点:“你要是笑我,那我就喊你Charlie,在台上笑我,我就连在台上都这样喊你。”


周深一个紧张,把歌词都捏皱,脖颈慢慢爬上粉色,羞赧得整个人微微发抖。李克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样捏着歌词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却已经无法分散掉这一瞬间的悸动。


好得意啊。


周深是一个混合着古灵精怪和乖巧可爱气质的人,李克勤只是看着这样的他,就足够心生幻想。


“Charlie。”李克勤情不自禁,又如此亲昵地喊他。


“别……别这样喊我,算我求你啦。”周深捂着耳朵拒绝听到,触及到的发烫的耳朵并不比因紧张而潮热的掌心好多少,他连脸颊都红透,庆幸是上了妆,不会马上暴露。


“我多喊了一次,算是提前预支,等会你在台上可以笑我。”李克勤套路深。


周深瞪大眼睛看他,说不出话。以往只有自己让人说不出话的,怎么到了李克勤这里就变成自己一再吃亏。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才会变成这样,彼时年轻人还没想明白这问题,男人却已先一步参悟,更是寻觅着机会,在每一次私底下相处时,都要这么称呼周深,在年轻人张牙舞爪朝他扑过来时,趁机一把将这十足像是猫咪的人抱进怀中,扑嗵扑嗵跳得飞快的心,也可以在年轻人不安分地挣扎里掩盖过去。


起先,周深是非常抗拒李克勤这样称呼自己的,每次被李克勤在台下调侃完,就恨不得在台上找这人的茬,活生生把自己变做个爱怼人的形象;下了台,等李克勤又这么一喊,周深即刻又变回鸵鸟,恨不得躲起来,好不用看到李克勤眉目含情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我不对劲。周深想,为什么要去害羞,以前也有人这么喊过,为什么只有出自这男人口中会让自己听得耳根子发软。要强硬起来呀!年轻人给自己加油打气,总不能一直输给李克勤,也要让可恶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也许是做过心理暗示,又或许是周深真的听习惯,在潜移默化中,默许了李克勤的特权。那一声声的“Charlie”不再让他羞赧不已,更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在男人念出这个昵称时,就直接扑过去挠人。


他们不再谈什么惩罚,即便是周深仍是三不五时的对李克勤的发音笑出声,男人却不会数着次数一一对应,李克勤连在日常见不到面的闲聊里也要这么称呼周深,唯有在台上,才会换回让两人都觉得有些生疏的全名。


就在周深已经完全习惯听李克勤称呼自己为“Charlie”,并乐在其中时,这总能出乎意料的男人竟是又寻到新的作弄方法,居然当着镜头的面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乖孩子。”


本是寒风萧瑟冻得人难受的天气,周深却是连背上都要出汗,捂脸遮挡自己因招架不住而避免尴尬所发出的笑声后,他其实最想做的还是直接蜷缩着埋头进膝盖里,逃避镜头,躲避李克勤更让人不好意思的昵称。


“你怎么怪怪的?”录完节目,两人坐进车里收工回酒店。周深却连坐到李克勤身边都不敢,上车之后就躲到这人背后一排,至少是不用把自己所有的羞赧暴露在男人面前。李克勤怎会察觉不出异样,干脆直接回头问。


“没……没有,我哪有怪。”周深还是不太敢看李克勤,满脑子都是男人刚才那过分的称呼在回响,只得拧开头看窗外光秃秃的树干。


“那你看住我啊。”李克勤多想问一下周深,为什么总是不敢和自己对视。


“绝对没有,一点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周深说完,有些自暴自弃,再度捂脸。


李克勤简直是要笑出声,当着车上工作人员的面就去掰周深的手,男人常年锻炼,力气自然比年轻人要大,哪怕是感冒中都不见得虚弱太多,周深又是冻得手脚僵硬,没两下就被李克勤拉扯出一条缝隙,视线直直往前,避无可避,只能看到对方,别的什么都不见。


不见世人探寻的目光,不见万物凋零的哀戚,只有李克勤含情脉脉地笑,直击内心,是春花绽放。


呼吸一滞,困扰了周深接近一个月的问题迎刃而解。所有的异常,不过是自己起了异心,才会有异想。


“你同我讲啊,到底哪里奇怪了?”周深过于直观的反应让李克勤心里有了线索,却依然要问出来,要年轻人亲口承认,让他所有本能地逃避都能有个全新的开端,从此之后不再逃避。


“你先松开我啊!”周深压低声音。两人这样的举动就已经足够让人生疑,现在要是自己再说出什么话,真会在这狭小的保姆车里被偷听去,到时候,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你不松开我,我更不会说。”双手近乎是被李克勤紧扣着,周深挣扎几下无果后,才认清自己在这男人面前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去面对。


李克勤定定地看着周深,什么话都不说,一直看了快一分钟,才放开周深那不知是被自己体温感染,还是被他自己激动的心情所致而变得潮热的手掌。“好,我放开你。”男人退让了,面对着年轻人,好似一贯坚持的原则都可以更改。


松开手后,周深仍惊魂未定,在李克勤的直视下尝试移开视线,却做不到。男人的眼神过于明显,年轻人先前就觉得他的关心超越了前后辈之间的情谊,现在再来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好到哪里去。


相互的吸引,只差戳破最后遮拦的那一下,周深没办法再在李克勤的视线里作假,颤抖着手,和往日一般,戳了戳李克勤的肩膀:“你转回去,别看我。”


李克勤摇头笑了笑,才真如周深所言的转回头,视线扫在果然早已盯紧两人的工作人员身上,才真正第一次用他身份该有的威严逼得工作人员集体噤声又僵硬着身体齐齐转头正向前方,不再窥伺他们。


“回酒店再和你说,别在车上逼我。”周深发来微信,明明收信人就坐在自己前面不到半米的距离。


“真是個乖孩子,我也有話和你說。”李克勤再次用起这个称呼,几秒钟后,背上就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以示不满。男人没忍住,笑出声,车上却是不会再有人敢去看他们,只有背后那人因笑声更气急败坏地又猛戳几下。


等李克勤再次抓着周深的手时,年轻人是真的无路可退,被自己推进房间,堵着大门,捏了捏那人小小的手,似是鼓励。


“你要说什么?”李克勤眼角显现出笑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我要说你是个大混蛋!”没了旁人的视线,周深才可以放肆说话,对象是李克勤,更可纵容他的话语。


李克勤哈哈大笑,笑得靠在门板上,牵扯着的手,差点就把周深拉进怀里,年轻人踉跄两步才站直,又是伸手去戳这坏心眼的男人,这次,戳了脸颊,是比以往每一次更亲近的距离。


“乖孩子?”李克勤戏谑的声音随着周深的动作再次发出:“现在就不乖了。”


“我就不是乖孩子啊,你别这样喊我!”无论是哪个称呼,李克勤总能让周深陷入羞赧状态。


“我是坏人。”戳着男人脸颊的手停下,犹豫片刻,改作轻抚,周深低着头没有看李克勤,只看两人仍牵在一起的手,看大手把自己抓得更紧更用力,更无法逃脱。“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走一条未知的道路,大概率还是很崎岖难行的道路。”无法直言的爱意,周深不擅长把情爱挂在嘴边,却依旧渴望着得到爱情。


“如果你只觉得我是乖孩子,是好‘欺负’的对象,那你真的错了。”周深缓慢抬头,对上李克勤一直低垂着看自己的视线:“我也是想要诱惑你下地狱的。”相处下来的时日里,自己的主动并不比李克勤少,一切的肢体接触,不过是情不自禁,年轻人渴求男人的体温,希望这人的怀抱可以一直为自己敞开。


“在我看来,你都还是个乖孩子。”李克勤抓住周深仍是抚摸着自己脸的手,一并将它握紧。“你要是不乖的话,我早就一口把你吃了。”娱乐圈里多得是投怀送抱的事,李克勤没少碰到这样的情况,如若是哪个动了歪点子的,估计第一天认识就想爬上/床,不至于像周深这样只被自己亲昵的称呼过后就面红耳赤得要拼命的。


李克勤的动心,也许真要源自于周深自身散发出来的魅力,一份天真而并不幼稚的心,难能可贵地保留下来。逢场作戏的事谁不会呢?但这么真情实意的动心,却已是久违,男人觉得自己好像回到青涩的年少时分,对着喜欢的人,只会用逗弄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傻乎乎的就顺其自然地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给年轻人看透。


“我是硬骨头,就怕你啃不动。”周深看起来人小小个又乖顺,偶尔冒出来的调皮是无伤大雅,总有人会误会他性子懦弱,多少人又会看得清藏在背后的坚忍。年轻人必须得让男人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情,不是一时兴起,假若他日要辜负,那还不如一早就不要开始。


“怎么啃不动,Charlie在我这里就是软软的乖孩子。”李克勤把周深的手合于一处,再以自己双手覆上,缓慢摩挲着。“你都把心里最软的地方给我看到了,我还怎么舍得伤害你。”绵绵情话大抵是最有杀伤力,男人也要剖开自己的心给年轻人看:“我心里头,也是住着你。”


“Charlie,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李克勤赶在周深挑明之前给他一个肯定答复:“我们一起走吧,你所说的那条路,虽然现在会让你害怕,但是我希望有一日,在我的陪伴下,你可以不再害怕。”


袒露心声是好艰难的一件事,李克勤以一个自己突发奇想的昵称,换来了弥足珍贵的告白,从那之后,就连“乖孩子”这个昵称都只专属于周深一个人。


确定关系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头等大事还要数因突如其来的疫情而形成的阻隔,两人突然就变成异地恋。这是周深没想过的,稀松平常的一句再见,却让他们足足过去大半年都无法再见。平日里的思念化作千言万语,却只能透过电波传递过去只言片语,年轻人要面对的压力,比男人要大得多。


李克勤蛰居于港岛,全神贯注投入新专辑的制作中;周深则不然,经过最初几个月的磨砺后,很快又恢复成脚不沾地的忙碌行程。面对着大大小小事宜,升级为小周总的他,更希望在回到家的那一刻,能有李克勤的怀抱,为他融化掉自己在外练就出的坚硬躯壳,而让那份柔软内心有一刻自由喘气的机会。


可惜李克勤并不在。


流言蜚语起来的时候,周深已临近生日。他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取向和恋情,但总归有看不惯的好事者想要借机挑起争端。


录制节目之前的空闲时间里,周深给李克勤回复微信,要这人靠谱点,别一天到晚妄想买什么奇怪的生日礼物。恋人间的闲谈被好事者偷窥而去,断章取义又添油加醋且歪曲事实的就变成了周深朝金主索要财物。多数人是不会去相信这些毫无证据的单方面说辞,却架不住有人上蹿下跳泼脏水。


李克勤发现这事情被恶意放大时,并不是从周深那里得知的,年轻人瞒着他,不把任何麻烦事给他知道,独当一面地去承受不该一个人承受的污蔑。录音结束后,男人一边活动身体,一边看到助理挤眉弄眼,抢过手机一看,才发现周深上了不好的热搜。


关联的词条看得极其刺眼,点进去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李克勤无法忍耐,即刻爆了一句粗口。


“Charlie,为什么不和我说?”李克勤给周深打电话。


“坏心情有我一个人承担就好啦,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误会我就行。”周深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许是正在为处理这件事而商讨中。


“我误会什么,我还信不过你?”李克勤在脑内推导这事,很快就理清楚:“是不是你和我聊天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周深承认,于是这事就变得和李克勤更有关系。


“我可以做什么?”男人问已经在做打算的年轻人。


“你什么都不必去做。”周深仍是打算自己去解决。


“真的不要我公布聊天记录吗?”李克勤问:“还是说,你依旧害怕着和我走这条路?”其实这件事只要两人光明正大地公开恋情就能迎刃而解,只是过后要面对的风波,并不比这次要小,事情一环扣一环,也许造谣的人正是吃准这一茬,才会拼命往金主的风向去靠边,好让本就没有后台的周深会更孤立无援。


“我要是害怕啊,早就在异地恋的过程中跑了吧。”周深拿着手机笑,恶意中伤在他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如若是把心爱的人牵扯其间,那就不是这么容易放过的。


“Hacken,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解决好吗?”在李克勤不能与他相见的日子里,周深的成长是飞速的,当要守护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时,人就能变得越发坚强。


李克勤错失了这一段周深成长的过程,在窥见其一直藏匿着的“硬骨头”的气质终于展露出来时,有些后悔自己没能亲自见证他的成长,却也欣慰于年轻人对自己的珍惜与保护。


“好,交给你。”李克勤吐出一口气,活动一下脖子,脑子清醒一些后,忽然有了新的念头。他对着不会主动挂断电话的周深喊:“小朋友。”


电话有一阵沉默得只能传递彼此环境中声音的空白,在李克勤的等待下,终是又听到周深再次气急败坏的声音,哪怕是遭遇诽谤时都没有那么急躁地说:“你不要乱喊我好不好!”


“我才不是小朋友!”周深据理力争:“我可是和你一样堂堂正正的成年人,你要是再小看我,等着下次见面我咬死你。”


李克勤哈哈大笑,笑得周深在电话那头都快骂人。


“我就是知道你不是小朋友啊,我的Charlie一直都是个厉害的大人,但是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想要这样叫你。”李克勤停顿一下:“小朋友,就是因为你有时候太成熟而不依靠我,我才希望用这个昵称告诉你,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护盾。”


电话那头原有的争辩停下来,李克勤在这沉默的空隙里又说:“我也用这个昵称提醒我自己,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小朋友,是值得我去保护的人。”


“Charlie,等下一次,或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好,偶尔享受一下做个小朋友的感觉好吗?”一个人去面对定然是顶着巨大压力的,李克勤深知这一点,主动开口去求一个再度朝自己展示柔软瞬间的时刻。


“那……那你回来吧,我好想你呀。”想要见面的心,在李克勤的温柔下,冲破周深努力练就的坚硬躯壳。于是,他在生日过后得到了比生日礼物还要重要的答复。


“好啊,我很快就能回去了。”李克勤说:“到时候,让我当面检查一下,小朋友是不是真的有硬骨头,我要一口一口吃过才知道。”


这是周深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然后还得红着脸面对一室正等他发话如何处理事态的工作人员,都怪李克勤这大混蛋,下次见面必须要和这可恶的男人大战三百回合。


流言蜚语很快就在周深的妥善处理下平息,下一次的风波,就要从后一年身着居家服的李克勤一不小心乱入年轻人的生日直播,并对着周深脱口而出“亲爱的”时候开始,总之,那是个美好的风波。


周深听得耳根子红透,却很乖巧认下这昵称,谁叫他昨夜刚被啃过硬骨头,根本还是柔软得只能任李克勤欺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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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小周生日快乐!!!爱与幸福会永远相伴~


(最近有些忙,更新会很慢,但不会坑,放心吧。)


鱼阿腩

同周共饥 02【勤姐深仔/单性转】

避:勤单方性转,是勤姐跟深仔,BG!前情见上一篇。


套用了一点Fork & Cake设定,Fork勤姐和Cake小周Fork会本能地捕食Cake。随时都可能出现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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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人加入,便有人淘汰,几家欢乐几家愁,包含竞技成分的节目无一不擅长制造如斯情景。


随着新分组形成,嘉宾们的卧室分配亦有变化,需要挪动个人物品的姐姐们不乏怨言,李克勤倒是很会做人,回到用作集体宿舍的别墅后即刻麻利换装,随便束起个马尾,乐乐呵呵主动去帮忙搬东西。


出道年头摆着,再没架子也是大前辈,年轻些的女嘉宾们连连娇...

避:勤单方性转,是勤姐跟深仔,BG!前情见上一篇。


套用了一点Fork & Cake设定,Fork勤姐和Cake小周Fork会本能地捕食Cake。随时都可能出现私设。


————————



3

 

有人加入,便有人淘汰,几家欢乐几家愁,包含竞技成分的节目无一不擅长制造如斯情景。

 


随着新分组形成,嘉宾们的卧室分配亦有变化,需要挪动个人物品的姐姐们不乏怨言,李克勤倒是很会做人,回到用作集体宿舍的别墅后即刻麻利换装,随便束起个马尾,乐乐呵呵主动去帮忙搬东西。

 


出道年头摆着,再没架子也是大前辈,年轻些的女嘉宾们连连娇呼使不得怎么可以麻烦您!试图抢回自己的行李箱化妆包等物什,无一成功,常年锻炼跟节食减肥这两种塑身方法孰优孰劣,于此种情形便显出高下来。穿着套休闲居家服,什么腰线腹肌手臂肌肉都藏得严严实实,但李克勤就是能乐此不疲跑上跑下好些趟都不带气喘。

 


估摸着本轮晋级的姐姐们已经基本安顿下来,但尚未卸妆就寝,主持人兼声乐指导兼女性之友提上几包印满赞助商Logo的零食及营养品,掐好时间于此刻造访,门一开,客厅里几位相谈甚欢的姐姐齐齐回头,不约而同朝周深及其身后的跟拍镜头露出微笑。

 


“唉哟,手好酸。”李克勤手中不知谁的行李袋砰然落地,无措半蹲下去,求助目光直直投向楞在门口的周深,还为难似的咬了咬嘴唇,很不好意思开口一样轻声发问,“那个,周深,周先生,过来搭把手好不好?现在年纪一上来,好似真的很容易累到……”

 


亏得人的心理活动是无声的,不然麦克风就会收录进好些不友善不和谐的背景音,骂得最大声的除去无故背锅的行李袋原主人,剩下那个绝对非周深莫属。

 

 

被这样问,谁敢说不好?说个不字恐怕围脖评论能被喷出上万条!周深内心疯狂腹诽,脸上还得赔着笑,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放下手中零食水果,提起那个令李克勤面露难色的行李袋,发觉确实有一定分量后气消了些,铆足力气跟着她的指点亦步亦趋上了楼,将袋子放下后已然面颊泛红,鬓角渗汗。

 


“你看你,还是一点都不运动的。”见到年轻人气喘吁吁难掩窘态,李克勤满眼笑意直摇头,语气里并无责怪,唯有亲熟,忽然偏头对几步开外的跟拍使个眼色,不容置疑道,“别拍了,这段也不要播。”

 


一个老牌天后,一个新锐歌手,谁更说得上话一目了然,摄像师一声不吭比出“OK”手势,识相地立马闪人,彻底消失前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被狩猎者盯上的原始直觉快如过电,周深瞬间起了满背鸡皮疙瘩,出于本能急急起身想要逃之夭夭,被李克勤眼疾手快揽住脖子,将他一把推进独立浴室。

 

 

4

 

 

被堵在洗手台前,周深从浴室镜面上觑见自己白惨惨一张面容,号称妆效持久的粉底掉了个七零八落,李克勤却浑不在意吐 露 舌 尖,缓慢而耐心十足地舔他颊边汗液,反反复复,留下湿 漉 漉 的口 水 印 痕。


 

李克勤给外界的印象大都正面:阳光的、活泼的、有实力的、喜爱运动的、不拘小节的……无论如何,从她出道至今的评价,总跟蛇蝎美人那一挂毫无关联,然而现在她执迷舔   舐他皮肤这幅模样,与冷血爬行类动物咝咝品尝猎物的画面何其相似。

 

 

也许她早知道自己是个“Fork”,俗称叉子,但周深活到将近三十才知道自己是“Cake”,从字面意思上来看都能领会一二:人们若想吃掉一块甜蜜诱人的蛋糕,通常会使用一把叉子将其割裂切分,方便一口口慢慢吞咽进肚。

 

 

像他们这样的人数量极为稀少。叉子们在过去常被误诊为异食癖,成功“吃”到Cake的那些,更是逃不过食   人   魔这一骇人听闻的定谳,也是近些年相关社会研究增多,“蛋糕”对于“叉子”的定向吸引被确切证实,个别声名狼藉的旧  案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正名。但异类终究是异类,仅有少数国家承认F&C人群存在的合理性,其余地区对这个话题仍旧讳莫如深。

 


相识于某音综的两人因情歌对唱配合无间,顺理成章彼此恋慕,最大障碍无非一个年龄差,在两心相许的前提下算不上无解难题,没想到浪漫故事戛然中止于他们互表心意后的第一个吻。

 


唇 舌 交 缠 本应缱绻,但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周深都不愿回想当时情景,差点被咬 断 舌 头的经历太恐怖了,大脑可能做出了一点选择性遗忘,只依稀记得自己跌跌撞撞捂着满嘴几乎含不住的血夺路狂奔,托病休养半月才堪堪养好,不致断送歌手生涯。时隔一年,作为返场嘉宾回到那档音综第二季现场,他还会因为别人选择了《血 腥爱情故事》这类歌名略感不安。

 


起心动念想与细路仔好好拍拖,谁曾想离酿成惨  案仅一步之遥,李克勤自知理亏,发去道歉讯息与简短解释后便干脆利落回程返港,不再打扰。


 

时间渐渐抚平惊惧,最初的怨怼淡去后周深查阅过大量资料,明白了李克勤自有苦衷,她事先不知他是Cake,毕竟连周深自己都不知道,而大部分Fork味觉天生异常淡漠,只有在接触到Cake体     液乃至血  肉时才会被激发出压抑数旬之久的相关感知。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令盲人忽然复明,他可能会觉得种种色彩纷乱刺眼,如果令聋人忽然复聪,汹涌而至的声响也许会让他觉得万般嘈杂,那么Cake令一个吃寻常食物只觉味同嚼蜡的Fork忽然恢复味觉,无疑像是在一直饥肠辘辘从未吃饱过饭的人面前摆上满桌盛筵,那种吸引能强烈到何种境地,不言而喻。

 


从小到大一直希望普普通通的自己某一天变得“不普通”,结果偏偏在这件事上特殊至此,简直啼笑皆非,还不如做个真正的普通人,即使无法满足Fork最隐 秘最 深层的渴求,至少能跟李克勤四平八稳谈个恋爱。

 


偷偷调整呼吸,还是难以摒住纷至杳来的巨大委屈,那种慨叹造化弄人却无处诉说的浓重悲哀,周深颓然闭眼放弃抵抗,感觉到李克勤合拢牙齿,在他耳 垂上咬下去——

 


只是调皮地衔了一下。

 


“别哭。”她在他耳边沉沉叹气,温 热呼吸一路拂过颧骨鼻梁,舌 尖灵活地卷去他睫下泪珠,回味了须臾,“虽然Charlie真的几好味,但我无心伤害你,我只是……太挂住你。”

 


周深控制不住浑身轻微发抖,泪水肆无忌惮决了堤,他害怕李克勤撕咬自己,他责备李克勤离开自己,他气忿李克勤抽身而退后又回来牵绊自己。怪不得节目组盛情邀请他一个歌手来当主持人,怪不得这一季的踢馆嘉宾身份严格保密,要说李克勤没有为了制造重逢机会事前做任何手脚,那就太天真了。

 


可为什么不省去一系列麻烦直接联络他呢?难道她丝毫不敢设想,自己也跟个傻瓜一样暗暗思念她么?

 


“真的真的,你别哭,虽然我特意治疗过,现在能控制住。”李克勤一点不浪费地亲干了细路仔所有眼泪,却愈发口 干 舌 燥,努力对抗着自胃袋底部升腾而起、近似于食欲却比食欲更为暴烈的Fork本能,先行示弱投降退开一步,清亮的调笑变成了苦笑,“但系再多尝一啲我可能就会忍唔住。”

 


距离一拉开压迫感立即减弱很多,周深睁开迷蒙泪眼怔怔问:“什么治疗?”

 


李克勤忸怩片刻,讪讪挠着脸颊垂落目光,莫名显出种与她气质非常不匹配的娇羞感,也可能是心虚感:“唉哟,关于那个嘛,就是,HK嗰边有一啲相对正规嘅F&C互助团体,Cake体质嘅volunteer会定期少少提供‘安慰剂’……”

 


她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但周深一秒会意,极度的妒恨席卷上头——她也会那样凶猛而贪婪地在吻中攫取别人的唾 液乃至血液吗?还是像刚才那般温柔款款舔 去谁的汗水与眼泪?

 


周深瞳孔紧缩,眼底血丝浮突,眼白都罩上一层雾蒙蒙的薄红,忽然间看起来比进入准进食状态的Fork更为狂态毕露,他踉跄上前一把攥紧李克勤居家服前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只需一手便将毫无防备的她重重掼进浴缸里,另一只手撕啦一声扯裂自己衬衣领子,梗着脖子露出颈上动脉轮廓,音量失控到几近咆哮:“来啊!吃!吃个够!你敢再去找别人!”


 

TBC





与安

【勤深深/abo】秾艳(14)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


   如果要周深说这个世界上比敏感的omega更难猜心思的,那就是小玫瑰了。


  之前烦恼小玫瑰信息素给他闻了,腺体给他咬了,却吝啬说一句喜欢。好不容易小玫瑰说了一句喜欢,转眼又用抑制贴把腺体贴得严严实实,捂得信息素一丝不漏。


  好难追…好难追啊啊啊啊啊啊!


  周深缠着被子在床上裹成一条茧,很难不去想小玫瑰是因为他有信息素过敏嫌弃他了。...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



   如果要周深说这个世界上比敏感的omega更难猜心思的,那就是小玫瑰了。


  之前烦恼小玫瑰信息素给他闻了,腺体给他咬了,却吝啬说一句喜欢。好不容易小玫瑰说了一句喜欢,转眼又用抑制贴把腺体贴得严严实实,捂得信息素一丝不漏。


  好难追…好难追啊啊啊啊啊啊!


  周深缠着被子在床上裹成一条茧,很难不去想小玫瑰是因为他有信息素过敏嫌弃他了。


   他是对自己的信息素过敏,又不是对小玫瑰过敏…唔…虽然因为这样他在情//事里一兴奋就容易干出一下惊天动地的事,但他们两都是omega也不会出格到哪去嘛。


   可是可是…小玫瑰完全可以找一个又帅又健康的alpha,这个念头不过才浮出一点小苗苗,周深就痛恨不能斩草除根。


   他才接受不了小玫瑰找别人呢!再说了,矜贵温柔的小玫瑰才不会喜欢alpha那种鲁父莽夫!


   周深一边心虚的挑着alpha的刺,一边慢腾腾的起来洗漱。浴室里的镜子倒映出颈侧有些红的腺体,周深往下拉了拉领口,那里一小片肌肤浮出细细密密的红点。


  过敏了?不是吧?周深皱着眉,找出外用的药膏涂好,又赶紧吞了两颗内服药。


  真奇怪?最近因为见不到李克勤也闻不到小玫瑰的信息素,周深状态低落得很,威士忌偃旗息鼓的,却反而出现了外显的过敏症状?


   这上哪说理去?让小玫瑰知道了岂不是更不肯和他亲近了?


   今天还是节目彩排的日子,要和李克勤见面的…周深赶紧找了件黑色高领的打底,还好天气冷了,这样穿也不奇怪。


  年轻人爱赖床,再怎么紧着时间出门,到了录制地李克勤还是先他等在那了。


   周深看见人了可高兴,舞着两只胳膊,像一只小蝴蝶似的扑扇着翅膀就落到了玫瑰花的怀里。


  “克勤老师!~”周深搂着李克勤的脖子,扒着李克勤的领子伺机蹭蹭嗅嗅。


  可惜了,哪个牌子的抑制贴质量这么有保障!


  李克勤不知周深的小心思,只当年轻人黏他抱得紧紧,想亲两口还得忍,不可谓甜蜜的痛苦。


  好在今天周深的诊断报告该出来了,他也好看看具体情况,周深需要找医生也好还是让他去找医生也好,总归不能再这么只看碰不得了。


  天知道李克勤这阵子抑制剂用得有多凶了,憋狠了反弹可就刺激了。


  “今天录制结束,我陪你去医院取报告。”


  年轻人气呼呼的撒开爪子挣出怀抱,下巴撅得老高,“去吧!你去吧!随你找别的omega还是alpha去!反正我就是有信息素过敏症,治不好了!不治了!”


  “哎!哎!”李克勤伸出去的手没摸到人的衣边边,气性大的年轻人跑出的速度也不含糊。


  换了别人大约真以为惹到周深了,可了解他的李克勤只是有些好笑,配合的追到了门口,年轻人果然靠着门边踢自己的脚尖。


  “哼!”周深偏过头鼓鼓腮帮子。


  李克勤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正正转向自己,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omega还系alpha有周深好咩?他们又养不好小玫瑰。”


  “噗通!”


   心脏满的要溢出来了,鼓痛得几欲炸裂。心跳太快,血液加速,年轻人一张脸成了熟透的番茄。


  都怪小玫瑰太会哄人,周深一双眼瞟过来暼过去,不敢再与小玫瑰对视,而心里早是缴旗投降。


  等下,李克勤知道他私下偷偷喊“小玫瑰”?


   ……完全不知道自己嗑玫瑰信息素嗑飘了,抱着李克勤的外套又吸又蹭,嘿嘿喊小玫瑰的周深,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局促起来。


  怎么说李克勤也是大前辈,周深一直深信自己肖想对小玫瑰这个那个都是偷偷的,当着李克勤的面他还是很乖巧老实的。


  结果,早在李克勤这老底透光,丢脸死了!

  

  “我…我不是……”羞哭了的周深磕磕巴巴,在李克勤眼眸中的涟涟一汪深情潭水里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他不是什么呢?不是捻酸吃醋,还是不是喊人家“小玫瑰”了?可是他哪个都是啊。周深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眨眨眼,企图萌混过关。


  李克勤果真没为难他,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我们先去练歌,晚点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你说。”


  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周深生气的立场都忘了,更别说一开始是为什么闹脾气。


   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反过来扒着李克勤的袖子追问是什么好消息。一众新老歌手只看见两人腻腻乎乎的走过来,周深更是围着前辈蹦蹦跳跳,扯手晃胳膊的。


   “……”就说这两不对劲吧!


  难为如今的歌手还要考演技,三三两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硬是装看不见。


   结果就是这俩又是一轮见缝插针、变本加厉、旁若无人的在彩排期间说小话咬耳朵。


   直到末了,李克勤才告诉周深他拜托香港的朋友制作了一首歌,想作为这个节目结束时他们组合的纪念。


  “真的吗?!!”


  一向reaction直播的周深没忍住冲动,像只小猫咪蹿的就跳起来扑向李克勤,挂到了他的身上。


  呜呜(┯_┯)小玫瑰太让人感动了!还好自己眼光好下手早,小周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


  李克勤兜住小男朋友,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愿意明天和我一起回香港咩?我们去录歌?”


   “回!我们一起回香港!”情到浓处,小周激情表态。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周深忽然意识到他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视线悄悄环一圈,果不其然,所有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周深吞吞口水,轻手轻脚的爬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啜噎道,“我…我是说去香港录歌。”


  众人皆是意味深长的慈母笑,其中以费叔叔笑得最为优雅慈爱。


   “去香港呀~等我退休以后也想去那边玩一玩呢。克勤要带深深好好逛一逛啊,吃吃好吃的啊,玩玩好玩的啊,顺便再见个家长啊…这样那样的…定个计划也不错。”


  高啊!林海心里默默,小哥这就把见家长给安排上了,自己这个粉头进度条落后啊!


   大家都听到了“见家长”、“这样那样”的话,想笑又不好笑,忍得表情像开表演会。


   李克勤倒是淡定,从容不减,“谢谢小哥的建议,以后来香港揾我。”


   被戳了把人往自个领地上带的心思,李克勤还是翩翩风度的欣然接受。反观周深,平时和谁都能皮两句的嘴皮子现在像被缝上了,只想埋头做个鹌鹑。


   就这薄面皮还以为自己能睡到小玫瑰呢?阿云嘎扶额。能睡是能睡,就是睡法和周深的想象恐怕得掉个个。


   这边阿云嘎恨周深眼大肚子小,实在不争气。那边李克勤心里偷偷掉冷汗,要是天下的omega都像小哥那般道行,alpha也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好在周深虽然天资聪明,却年纪小爱臊,更对小玫瑰的滤镜比800米城墙还厚,李克勤还能欺负一欺负,不然生活岂不少了很多乐趣。


  心念一动,李克勤又想逗小仔了。挪挪屁股,移到大腿侧裤缝磨蹭着周深,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极尽无辜,李克勤屈着身伏到周深垂着的面下,以别扭的姿势看他,说话温温软软。


   “要见爸爸妈妈咩?”


  好像真是临时被小哥的话启发,对这问题上了心,紧张的来问周深似的。


  怎么办?周深心里又是一阵慌乱。


  答应的话…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拒绝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光撩不娶?当代渣男啊?



 


TBC

与安

【勤深深/abo】秾艳(13)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


    大厅里落着环形沙发,谭咏麟坐在一众歌手中间。大家随口味取用着各色餐点,唯对面遥遥是今天闻不得一点烟味、格外娇弱的李克勤。


   担忧他的年轻人拿了些水和清淡的食物,装柔弱的李克勤总算得了些报复,望着没机会的美味砸吧砸吧嘴,不敢拂了周深的好意。


  活该啊活该!谭校长果断又下单了些海鲜海味来,让最馋这些的雷哈肯憋着吧!


  得亏谭校长还不知道他道上传言超贵雪...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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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落着环形沙发,谭咏麟坐在一众歌手中间。大家随口味取用着各色餐点,唯对面遥遥是今天闻不得一点烟味、格外娇弱的李克勤。


   担忧他的年轻人拿了些水和清淡的食物,装柔弱的李克勤总算得了些报复,望着没机会的美味砸吧砸吧嘴,不敢拂了周深的好意。


  活该啊活该!谭校长果断又下单了些海鲜海味来,让最馋这些的雷哈肯憋着吧!


  得亏谭校长还不知道他道上传言超贵雪茄信息素被李克勤污蔑成二手烟,不然非抄了李克勤的老底,把他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照片发周深一个G。


  现在,黑心的李克勤还有机会不时靠在单纯的年轻人肩上说小话。


   “你的信息素的问题,去医院看过了吗?”


   周深迟疑了一下,有些局促的摇摇头。上次火锅局信息素失控后,李克勤就不止一次提醒他去医院做腺体检查,只是周深比较懒,拖着拖着到了现在。


  身旁的李克勤突然凑得更近了些,带着温热的体温贴近,他的手隔着阻隔贴摸了摸敏感的腺体,周深控制不住的小小发抖了一下。


   前辈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滑到年轻人的肩胛骨上替他放松的揉捏,边轻声细语的询问, “晚点彩排结束,你要系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的吗?”周深眼睛睁得圆圆,藏不住的惊喜和喜悦,忙不迭地应“有时间的。”


  而后又垂着眼皮故作矜持的补充“会不会麻烦克勤老师了?”


  李克勤好笑的看着自己被紧紧揪住的袖子,另一只手覆到年轻人小一号的手背上,像大了一圈的巧克力壳裹住了牛奶夹心。


  年逾五十才搞偷偷摸摸拉小手这一套,玩得挺刺激的。身边一有人经过,周深就羞臊的想挣开手,李克勤偏不如他意,扣紧一双垂在身侧,外套长长的衣摆勉强遮了个犹抱琵琶。


  “克勤老师!…”周深压着嗓子,被握着的手指微微蜷缩,抵在了宽大的掌心,抓得痒痒的。


  喝着茶水的李克勤不为所动,正直得仿佛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


  小玫瑰好黏人哦~好嘛,给他牵一下就是了。周深有些无奈的低下头,唇抿成一条可疑的上扬弧线。


  地上一片阴影漫过来,沉浸在偷偷窃喜的年轻人疑惑抬头,看见是拿着一盒水果笑得格外慈爱的谭校长,圆圆的眼里立即布满了防备。


  “我…我不用吃…水果。”


   哇!看好戏的黑玫瑰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们配音。谭大灰狼对周小猫猫晃晃手上的诱人的水果,“要不要吃啊?”,周小猫猫迟疑又不安的表示拒绝,并挠了谭大灰狼一爪子。

    

  李克勤正愉悦的神魂外飞,挨着周深的胳膊就被谭校长拧了一下。


  谭校长虎目一瞪,意思是 撒开!拉拉扯扯臭不要脸,影响我投喂小朋友了!


   “……”凶不过谭校长,李克勤委委屈屈的松手了,并屈从谭校长的意思朝周深撒了一个娇,“我想吃水果…”


   小玫瑰都这么说了,周深也不可能没礼貌到绕开谭咏麟再去拿一盒。于是,年轻人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果盒,微妙的接过来并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拆开盒子,周深在李克勤期待的目光里脸色红红的叉了一块切好的水果打算喂给他,严密关注的谭校长嫌弃的盯着李克勤又发话了。


  “一把年纪啦,哪个唔会自己拿手吃水果。”


  小朋友的动作顿了顿,转过来看他,谭校长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年轻人要多食一些。”


  周深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是他大意了,情敌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如果可以,周深也不太愿意李克勤吃谭咏麟带来的。只是,现在小玫瑰想吃水果嘛,而谭咏麟准备了现成的。天大地大,小玫瑰的需求最大,他才不会因为吃醋在情敌面前小气,以后他更体贴一些不给情敌留献殷勤的机会就是了。


   现在,周深异常诚恳的把整盒水果一下放到李克勤手里,“克勤老师吃吧,多吃一些。”


  “……”为什么事情会是这个发展方向?


  谭校长感到挫败,相当的挫败。


  完全能从谭咏麟的表情推测出他的心情,李克勤在心里笑得更大声了。周深哪哪都好,就是小脑瓜子里的神奇回路让人摸不着头绪,显然无往不利的谭校长也败在这上面了。


   李克勤的胜利大概就是他幸运的得到了周深的偏心,偏爱让周深对小玫瑰的一切自带滤镜,小玫瑰做什么都是好的,而欺负小玫瑰的谭校长就是坏心的。


  美滋滋吃水果rua酒香小仔的李克勤好不人生得意,谭咏麟提出他要走了的时候,李克勤完全没有求生欲的搂着周深的肩,挥手那叫一个欢快毫不迟疑。


  落在周深眼里就是小玫瑰真的很渴望摆脱谭咏麟,之前和谭咏麟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委曲求全,真是太让他心疼了。


   可怜谭校长来了这一回,全程被雷哈肯搞成了卖惨用的工具人,只能暗暗捏拳,等待下次香港见时秋后算账!


   他更没想到这一帐要算,之后是格外的曲折,当然也是后话了。


  当下由李克勤亲自陪着到医院检查腺体的周深,没比被家长抓来腺体鉴定的未成年状态好到哪去。

   

  刚到医院门口,年轻人转身欲走的小脚步就蠢蠢欲动,要不是李克勤就站在他身后…本着不能在小玫瑰面前丢脸的意念,周深僵硬着同手同脚走向了挂科的窗口。


  “很紧张?”李克勤取过周深的号,薄薄的纸再被蹂躏下去可能就要粉化了。


  “没有!”语气坚决,走路顺拐,小周绝不认怂。


 …… 真的很有说服力呢。


  李克勤长腿一迈追了两步,宽慰道“只系普通的检查…”


  听到这里,周深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不自然的闪躲,“如果…如果待会我出丑,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李克勤没有急迫着追问为什么,也没有同意不管他的意思,只是温柔的注视着他,静静等待着。


   “我…我对我的信息素有过敏反应,初次分化成omega的时候,出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周深没有细讲,李克勤却从“过敏反应”四个字意识到了那时的惊心动魄。


  信息素应激症又称特殊信息素过敏症,是少数ao可能出现的先天病症,通常表现为对某种或某几种信息素出现过敏反应。


   这种先天缺陷带来的影响可能是几乎不存在,也可能是相当严重的。若是只对某种信息素过敏,有可能这一辈子也遇不到那种信息素,那么对病患本身等于没有影响。也有极端的例子,几乎对所有信息素过敏,就会很难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要长期生活在隔离病房。


   而周深,是对自己的信息素过敏,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危险,甚至……李克勤说不出的心疼和难受,想到周深几次信息素的异常更是自责后怕,更庆幸之前他没有做出标记周深的行为。


  一旦进入ao标记发情热,过量的信息素引起的过敏反应,可能是周深承受不住的,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才不喜欢alpha吗?


   许是李克勤严肃的表情太过吓人,周深忍着害羞任由他抱了很久,直到护士过来叫号了,年轻人才从温暖的怀抱里动了动。


   “唔要担心。”李克勤松开他,雾蒙蒙的眸子柔软又深情,是周深最招架不了的样子。


   小玫瑰握了握他的手,颇有种死生相随的坚定,“我在外面等你。”


   周深心头一热,凑上去想要亲亲,一时忘了两个人带着口罩,四不像的撞在了一起。


   “咳…”周深尴尬的退了一步,余光瞥见小玫瑰弯了的笑眼,“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轻微过敏,一直有吃药,好很多了。”


   也不管李克勤听没听进去了,说完宽慰的话,年轻人兀自捂着面转身,跟着护士走了。


   周深还什么也不知道,李克勤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凝重。


   他的过敏反应应该不是特别强烈,几次李克勤在场,没有发现周深有类似窒息之类的严重反应,但也可能是信息素的浓度还没到周深不能承受的限度。


   可说不出口的是,李克勤怀疑近来周深的信息素异常和他有关,毕竟这段时间只有他这个alpha和周深接触频繁了。


   周深做完检查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李克勤。他好像在发呆,即使是发呆气场也不减。


   来公共场合,两个人打扮得都极低调。不过虽然是款式简单的运动衫,周深却知道那也是价格不菲的大牌子。当然,比那衣服牌子更矜贵的就是穿着衣服的人。


   小玫瑰就是小玫瑰,他喜欢别人也会喜欢呀,旁人不住的侧目又惹得周深不住的拈酸吃醋。好在李克勤很快注意到他出来了,径直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周深垂头看见交握的手,甜蜜一下冲淡了酸涩。


  别人喜欢又怎样,小玫瑰喜欢他呀!


  “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两周…后…”


   周深昂首冲小玫瑰甜丝丝的笑,然而看到李克勤颈上突兀出现的抑制贴时,一颗心一下咚的惶惶下坠。


   




TBC

飞白

【勤深深】一枝春 18

平行世界的幻想罢辽,请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所有塑料粤语都是网上查的。。。千万不要较真。。。


⚠️*应该OOC,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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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请移驾微薄,粉丝可见哦,谢谢!


微薄: 飞白Feibai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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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平行世界的幻想罢辽,请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所有塑料粤语都是网上查的。。。千万不要较真。。。


⚠️*应该OOC,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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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请移驾微薄,粉丝可见哦,谢谢!


微薄: 飞白Feibai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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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安

【勤深深/abo】秾艳(12)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


   “不准走!”


  李克勤的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带着泣音的轻呵,背影僵在了原地。


wb不评论点赞转发,lofter交流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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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走!”


  李克勤的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带着泣音的轻呵,背影僵在了原地。




wb不评论点赞转发,lofter交流

海豹菌

钱包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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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一直很好奇,李克勤的钱包到底能放多少钱。好大一个钱包,若是装满,想必能塞下一万块?胡思乱想的人趴在床上,看李克勤整理行李——录完专辑之后,港岛男人有了假期,自然飞来陪这接近两个月都没能见上面的小朋友。


“你的钱包到底塞了多少钱,会这么鼓。”周深看到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没有啦,哪里有什么钱。”李克勤遮遮掩掩,把钱包从行李箱抽出来,即刻塞进抽屉里。


“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周深翘着脚丫晃晃悠悠,笑嘻嘻地说:“难道还怕我拿你的钱去花?港币我又用不上。”


李克勤藏好后,转回头,就看见周深得意地磨蹭...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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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一直很好奇,李克勤的钱包到底能放多少钱。好大一个钱包,若是装满,想必能塞下一万块?胡思乱想的人趴在床上,看李克勤整理行李——录完专辑之后,港岛男人有了假期,自然飞来陪这接近两个月都没能见上面的小朋友。


“你的钱包到底塞了多少钱,会这么鼓。”周深看到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没有啦,哪里有什么钱。”李克勤遮遮掩掩,把钱包从行李箱抽出来,即刻塞进抽屉里。


“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周深翘着脚丫晃晃悠悠,笑嘻嘻地说:“难道还怕我拿你的钱去花?港币我又用不上。”


李克勤藏好后,转回头,就看见周深得意地磨蹭着脚丫,一副“被我抓到做坏事”的表情。“我连户头的密码都可以告诉你,你还要乱想什么。”李克勤说后,周深仍是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看得他好无奈,只得随手扯下一张便签,真在上面写下密码。蹲在床前的男人将它一下贴到周深托着脸的手背上:“嗱,自己收好啊,但如果是要买楼这种大事,还是先商量过比较好。”李克勤虽然不穷,但还是觉得合理的理财才能钱生钱。


“谁要你的密码啊!”周深一把扯下来,直接贴回李克勤脸上,跟人打麻将输了被贴条一样,当即是没忍住哈哈大笑。


“笑啊,就知道作弄我。”李克勤撕掉便签,凑上去想吻那笑得脸红红的年轻人,结果被周深一个翻滚避开。


“你老实交代,到底在藏什么,不然才不给你亲。”仰躺着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还在得意忘形。


“当然是把你藏起来啊。”李克勤扑上去,将人压在床褥里去挠他的痒痒肉,挠得本就没停止笑意的人一边大喊大叫抗议,一边又笑出眼泪。最后好不容易在李克勤稍微松懈时,周深才得以蜷缩成一团,躲避男人作恶的手。“嗱,现在就是被我藏起来了。”李克勤不再去挠他,只好好地把这侧着身团在一起的人抱进怀里,用身体去遮掩。


“你就知道耍赖!”周深哼哼:“最好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免得我日日垂涎,迟早有一天偷偷摸摸去翻。”


“你真要看,就给你看,但是同样的,你也把钱包交换来给我看。”李克勤做了个看起来自己不会吃亏的决定。


周深霎时一脸怨念,拧过头看李克勤:“那没机会了。”


李克勤歪着头看他,一脸疑惑。


“我没有钱包……”周深轻叹一声:“我觉得,有必要也给你开个移动支付,这样等你舍弃钱包之后,我们之间就没有秘密了。”


李克勤一手扶额,才意识到两地的巨大差异。“喂,我都有在用的啊,不要说得我像是原始人好不好!”突然被人形容得好像老了很多岁,李克勤当场抗议。


“我不信哦。”周深眨眨眼,保持怀疑态度。


李克勤无奈地爬起来,在他寻找手机时,周深得以逃离魔爪,抓着个枕头时刻提防男人再次突袭。但等李克勤亮出自己的账号界面时,周深目瞪口呆,连手中枕头都掉落。


“你……你怎么可以用我的表情包做头像啊!”面对一张自己笑得非常开心的图片,周深疯狂去戳李克勤的脸:“你当着别人的面扫码时不会尴尬的吗!”


“诶哟,你不懂,这个头像意义好好的。你看,笑得那么开心,不就是‘和气生财’咯,都只会是财源滚滚进来。”李克勤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是迷信,还是思维跳脱,总是用一些歪理邪说去和周深争论。


这下轮到周深满头问号,他挠挠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言语去反驳,正发懵时,就被李克勤再次凑了上来,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停止在亲吻落下时,至于周深一开始纠结的李克勤的钱包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也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再记不得。

 



“深哥……不是我有偏见,你为什么要换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头像。”助理眼神挺好,一眼瞥到周深新换的某支付软件的头像,胃就开始隐隐作痛。


“哦,按照某些人所谓用吉利的头像可以发大财的说法,我决定也试试,你还想不想加奖金了。”小周总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别别别,是我有眼无珠,那您大人有大量讲解一下其中奥秘呗。”一提到钱,助理就来劲了。


“哼哼,你不觉得李克勤这造型看起来就是个‘大红包’吗,把大红包掌握在手里,还愁不发财?”周深带着点私心,选了张李克勤过于时尚的造型的图片做头像,报李克勤用自己表情包做头像的仇,要是还能顺带发财的话,真真是划算的生意。


“您开心就好。”助理好恨自己的好奇心,现在肚子咕噜噜直叫也是活该。


周深沉溺在自己的得意中,懒得去管听起来根本不是夸奖的话。只是提到钱的话题让他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急忙低头翻找背包,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要找到的东西,差点一股脑地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桌上。


“出什么事了?”助理也跟着着急。


“你看到我的卡包了吗?”虽然用现金的概率很少,周深可以只带手机就出门,可各种证件和重要的卡,还是得拿实体的,现在这装着自己重要物品的卡包却是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东西!”助理也帮他一起找:“是不是掉在哪里了?”录音室并不大,如果是掉在这还好说,要是掉在来路上,那多半会石沉大海,早点去挂失比较好。“你好好想想,深哥,有没有什么时候是打开过背包的,可能就是那时候掉了。”助理还算是冷静,一边找一边给一筹莫展的周深提醒。


周深挠挠头,想了想,摇头,从家里出门到这,一路上背包都没开过,应该不会是掉在路上,那估计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忘在家里。假如是这样还好,但也可能不太好,纠结不已的周深在助理一再提醒中,终于是慢吞吞地给李克勤打电话。


李克勤正在家里看电视,周深能隐约听到背景里传来的声音。“我东西不见了。”无奈之中的人只得硬着头皮拜托李克勤去找。


“不见了什么,重不重要?”李克勤即刻关掉电视,也跟着紧张。


“我的卡包啊,里面好多证件。”周深的确是着急的:“你可不可以帮我在家找一找,要是掉在家里还好,就怕掉在外面。我现在刚到录音室,准备进去录音,实在走不开,要是你找到了给我微信留言,没找到就打给我助理,我给过你联系方式的。”


“好,你安心去录音,不要影响心情。我帮你找,乖仔,没事的。”李克勤安抚着语气都急躁起来的人,末了问一句重点:“你的卡包长什么样?”


“啊!”周深拍一下自己的头:“你看我,一着急就心乱。蓝色的呀,一个系带的巴掌大小的包。我刚刚才想到,可能是昨晚翻歌词的时候弄掉了,你看看在不在工作间。”有了个大致去向,心里稍稍安稳下来的周深又交代:“你找到就马上联系我,不可以乱看。”


“哦。”李克勤答应他,又问:“那你看过我钱包没有?”


“对哦!你不提我都忘记了!等会我回家肯定把你的秘密扒得一干二净,劝你趁现在把钱包藏好!”话题一扯开,周深好像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OK啦,我都不怕的。”李克勤站起身去工作间:“你冷静点,我很快联系你。”


周深挂掉电话,双手合十,祈祷“大红包”能找到自己的卡包,不然这换上头像的第一件涉及财产的事,很可能就是破财。


工作间有些乱,满满都是使用过的痕迹,甚至连桌上的台灯都忘记关,显然是昨晚周深在准备工作要用的东西而耗尽心力,弄到最后人都迷糊。难怪已经入睡的李克勤在周深躺回床上弄出的响动而短暂醒来时,都觉得天快亮了。


要是这样,弄掉东西没注意到也不奇怪啦。李克勤虽然还没一眼看到周深口中形容的卡包,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就掉在家里。果然,掀开掉落在桌子旁边的被周深涂涂改改过的写满歌词的纸张,下边真就有一个半新不旧的蓝色小包。


是这个吗?李克勤捡起来,的确有系带没错,鼓囊囊的小包摸起来手感也像是装着一张张方形的物体。在打开确认和拍照给周深自己检查之间挣扎片刻,李克勤眉心一皱,解开了系带。


没错,就是这个。分隔好的的内袋里第一张就是家门的出入卡,想必周深今天出门又是靠的刷脸。李克勤轻笑一声,站起来要把卡包放桌上,好拍个照叫这慌乱的人安心。桌上实在是太乱,堆着的纸张下面放着歪歪斜斜的笔记本,李克勤一个没留意,就让仍是打开状态的卡包再度弄掉在地上。


这下,李克勤也终于明白周深不让自己打开看的原因——一张两人的合照掉了出来,不知道是夹在哪张卡的背后,又或者是单独占据一个内袋,可以让年轻人随身携带,念想时翻出来排遣愁绪。


照片是在太平山顶拍的,标准的旅游纪念照,却因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相携出游,所以颇具纪念意义。也正是这一次,两人被无数游客拍到,算是在公众面前正式公开关系。李克勤看着照片露出笑容,那一日天气晴好,撒娇了半日不想爬山的人最后也只能乖乖地与自己上山,最后在山顶眺望远方美景时,亦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拉着自己一定要留念,于是才有了这么张照片。照片中,半倚在自己怀里的人笑得比之背后遥远海面上泛起的光辉还要耀人,看得人心暖暖。即便如此,李克勤也没想到周深甚至喜欢到要把照片冲印出来,随身携带的地步,这叫他如何不惊喜。


“有什么好藏的,个傻仔。”李克勤笑着摇头,给周深发去卡包的照片,等待回复。过了两分钟,本人的回复没等到,李克勤倒是接到周深助理的电话,说周深刚进去录音,然后等会会由自己转告。


也行吧,总之东西没有丢,小朋友等会录音的间隙里得知后应该也不会影响状态。李克勤这么想着,眼神却仍是落在那张照片上,于是在电话挂断前,有了新的主意。

 



“你怎么来了!”周深录了几遍,现在正等编曲做简单调整,以达到最佳效果。坐在休息区喝水时,他听到敲门声,抬头去看推门而入的人,惊讶得差点把水都弄洒。


“给你送东西啊。”李克勤走过来,在周深面前拉开手提的纸袋,最上面躺着的就是被误会丢失的卡包。


“你怎么还特地跑一趟,助理已经跟我说了呀。”周深往旁边挪一挪,让李克勤依靠着坐在身边。


“怕你担心的嘛,顺便过来偷听一下你的新歌咯。”李克勤装模作样地把纸袋塞进周深怀里:“嗱,你自己拿好啊,不要再忘记了。”


“知道啦知道啦!”周深一手堵着耳朵,装不想听李克勤的碎念,而后随口一问:“你没有偷看吧?”


“当然有啊,不然我怎么敢确定就是你要找的。”这下李克勤笑得很得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不是说了不能看的吗!”周深炸毛,看李克勤的表情,明显就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现在是怎样解释都只会让人更得意。


“等价交换啊,我‘不小心’看到你的卡包,那你都是可以‘不小心’看到我钱包的,是不是?”李克勤用手指在纸袋上敲一敲提醒周深。


周深不领情,交叉起手臂,咬牙切齿地看李克勤,恨不得在李克勤大肆宣扬自己对他的眷恋前先痛扁他一顿。“我在电话里可是说过的,要自己去找到,你送上门来做赔礼,以为我就会原谅你了?”瞪着李克勤,周深哼哼唧唧。


“那都是要你先看过再来决定原不原谅啊。”李克勤根本不怕。


“那我不看了。”周深眼珠子一转,在心有灵犀上,他和李克勤经常同步,想来这次做的事也不谋而合。“你钱包里肯定也放着我们的照片。”周深眉毛一挑:“只要我不看,就可以不原谅你。”


这下轮到李克勤目瞪口呆,先前想好的套路没能成功,一时间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没有没有,真的不是照片啊。诶,年轻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按照别人的建议做吗?”


“那您也自诩是年轻人的啊,也没有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去看。”周深这小机灵鬼也是可以把李克勤绕进坑里的。


不知道该承认自己不是年轻人,还是承认自己不老实,李克勤左右为难,就差没有直接拉着周深的衣服动用武力强迫他去看自己的钱包了。“你这样会让我下不了台的。”李克勤用视线去提示周深,录音室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哪怕大家都假装在做事,其实手上活计早停下,纷纷侧耳偷听。


周深直接哈哈大笑,他本就音高,这么一笑,不仅是坐得靠近的李克勤都觉得耳朵里起了回音,就连偷摸着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被吓退,作鸟兽散去,留待二人继续胡闹。


“我哪有让你下不了台,反而是你,在我助理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我建议,让我怎么在他们面前有威严。”此时的周深俨然一副小周总做派,指责起李克勤。


李克勤好委屈啊,眉眼都皱在一起,有苦说不出。“我没有啊。”港岛男人一手搓在裤子上,一手又去搭周深的肩膀:“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凶巴巴的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让别人误解的嘛。”然而说话间,周深正坏笑着看李克勤,摩挲起手掌仿佛下一刻李克勤一说错话就要扑上去挠他,这让李克勤表情更愁苦,像极被周深欺负得毫无反抗能力的可怜人。


“喂,你这样作戏,就以为能逃过一劫吗。”周深瞥一眼墙上挂钟,估摸着时间,也不好继续闹腾下去:“我晚上回家肯定要和你好好算这笔账的。”


“不等晚上啊,现在都可以算的。”李克勤好固执地又敲了敲纸袋,要周深一定去看自己的钱包。


“最好里面真的有一万块,不然我肯定打你。”周深拿起在卡包之下的李克勤的钱包,拉开拉链——现金和各种卡片都不少,不过还真不可能有一万块,而让周深在意的是,里面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是什么?”周深没有贸然打开,只侧过头去看李克勤,然后那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一收紧,顺其自然地就靠上男人的肩膀,像极自己珍藏的照片里记录下的亲昵姿势。


“自己打开看啊,到最后一步还来问我。”李克勤之前藏,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当得知周深的秘密后,又觉得自己何必去藏,本就该让对方都知晓这份珍重的心情。


应当是已经放了一些日子,纸上的折痕挺明显,在周深展开时,都留下深刻印记,将纸张上的字分隔成一个个方块,好在没有磨损掉任何痕迹。


“你竟然还留着。”周深哑然失笑,仿佛展开的是冬日的记忆。


“哪里舍得丢啊,我……”李克勤又紧张地摩挲两下裤子,才凑在周深耳边小声地说:“我其实是在那一次才确认自己喜欢你的。”轻轻的声音,如那日洒落在两人之间的一缕冬日暖阳,真就让周深即刻回忆起当时。

 



周深有一首非常喜欢的歌,也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如果这人能与自己一并唱起这首歌,又是多幸福之事。然而年轻人几次去求,对方都为难地没答应——用的普通话太普通,怕唱不好的理由。


“我教你呀!克勤老师,求求你啦,下次就唱这一首好不好。”又赢下一场,周深一等节目录制结束,即刻就缠上李克勤,抱着他手臂不让走。


撒娇的人真可爱,就算是感冒得头晕眼花的李克勤都觉得此刻只剩怒放的心花,节目前收到的称心的生日礼物就更像是锦上添花。


“但是我怕唱不好,辜负你一番心血。”李克勤仍是有些许犹豫。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是你和我一起唱,就足够,而且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辜负我。”周深在看到李克勤终于点头答应后激动地跳起来,又很快重新抱着李克勤手臂不放,害怕他反悔一般地摇摇晃晃拉着人赶紧回休息室。


李克勤当然没有反悔,甚至为这首歌下了苦工。周深本想着在下次录节目的排演时再好好纠正一次李克勤的发音,却不曾想,这人提前来到上海,寻了一个两人都有空闲的时间碰头。


那一日,上海久违的放晴,仿佛李克勤将南方海岛的阳光一并带来。周深来到和李克勤约定好的咖啡店时,脸上带着红晕,李克勤去摸他的手,有些潮热,想来这微微急喘的年轻人是小跑而来的。


“太阳晒得好舒服,暖暖的。”周深摘下帽子和围巾,开始拿给李克勤准备的学习笔记。


“所以我特别选这个位置啊,提前两日才订到的。”靠窗的位置,看到的不仅是上海的街景,更是穿越楼宇洒下来的光辉。“OK,我知道你时间好紧,晚点还有直播,所以现在开始吧。”李克勤在周深来的路上已经提前点单,现在适时送上的咖啡,已在年轻人小口小口地吹气中饮下,舒缓开因匆忙赶路而发紧的喉咙。


“你先念一遍歌词给我听吧。”周深没有给人做过如此正经的普通话老师,也只能先来听听李克勤的问题到底出在哪,才可以去纠正。其实发音不算差了,周深面前是咖啡晕开的雾气,飘飘渺渺将李克勤垂下认真看歌词的眉眼模糊得温柔,耳畔的声音就更是温柔。李克勤在说普通话时,好像总是小心翼翼地去吐出每个字的发音,于是落入耳中的音调都显得可爱起来。


“很棒啊!”周深给李克勤小声鼓掌,这下倒是让李克勤显得不好意思。“只有几个地方不太准,但真的很厉害了!”就着正对李克勤的笔记,周深拿笔在上面标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不太对劲之外,其他的我想你在唱出来的时候都听不出哪有问题。”毕竟唱歌和念白还是不同,顺着旋律去改变音调再正常不过。


李克勤开始学,学周深的发音,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周深一张一合的唇上,刚刚喝过温热的咖啡,这总是微微带起笑意的唇,就红润得诱人。好可爱的,李克勤想,于是一个分神就再次犯错,被周深小小的用铅笔在手上画了个叉。“为什么要画在手上?”李克勤忍俊不禁。


“这样才能让你加深记忆。”周深晃动铅笔,已经是一副严师模样:“好啦,不要发呆。”


李克勤乖乖听话,再一次念出时,几乎完美,最后再试一次,用双手将写满歌词的笔记盖住,竟是完全背了下来。周深听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李克勤会学得那么快。


“你都背下来了!”一激动,周深直接上手,去抓李克勤的手,紧扣在纸面之上的手愈发显得潮热,又在冬日难得明朗的阳光下逐渐升温。


“一般般啦。”李克勤在周深意识到不妥要抽回手时反手将那人细瘦的手腕抓住,然后拖着手,一起面对、一起享受白日光辉。“我在家练习过好多次才敢来找你的。”歌词读得通透,字里行间满溢出来的全是爱意,李克勤再怎样后知后觉,也不至于迟钝到此都看不破,抓着不让年轻人落荒而逃的手,就是他的答案。“你刚刚说,要画在手上才可以加深记忆,那我都是想要试一试的,不过我肯定和你不同。”李克勤捡起刚刚周深因激动而滚落到一旁的铅笔,然后歪歪斜斜地,依照两人仍旧牵在一起的手,在纸面上拓下轮廓。


“Charlie,你已经同我签下协役了,就要同歌词里面讲的那样,‘爱要一生一世’才可以。”画押一般的行为,李克勤满面微笑,把周深骗到了手。


“不是这样断句的呀……”周深下意识反应的是这个,而后才是绯色染上脸颊,在桌子下小小地跺脚,装出凶狠模样说:“要罚你好好再揣摩这首歌才行!”这首自己最爱的歌,最好是能与最爱的人,一同揣摩一辈子。


“那你把笔记给我。”李克勤笑出声:“我肯定不让你失望。”


于是这张描摹有两人记忆的纸张,一直留存在李克勤的钱包里,承载着的不光是记忆,更是两人的约定。

 



“你好肉麻。”周深细想起来,觉得李克勤的行为比自己放照片还要让人更受不了。


“半斤八两啦。”李克勤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周深后,倒不觉得有原先躲躲藏藏时那般更让自己不好意思。“现在呢,你肯原谅我没有?”李克勤问靠在怀里的周深。


“到底原不原谅呢?”周深故意吊人胃口:“暂时不行哦,除非,你也在钱包里放一张我们的照片。”


周深好贪心的,想要李克勤更多的爱。


“那我们下次再拍新的,去你喜欢的地方拍。”李克勤当然不吝啬将这份爱更多地与周深共享。


等钱包里真有一张两人的合照时,下一个冬日还没来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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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难得地用一次门卡,换了新的安保人员,让他无法再刷脸出行。


抽出门卡时,合照被拉扯出一个小角角,上面隐约现出字迹。周深惊诧地把它整张拿出来,才发现不知于何时,照片背后留下李克勤的字:“李克勤和最愛的周深,於2020年夏,香港”。


周深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看着照片中两人笑得灿烂,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他想,也许,将来这个小小的卡包里,将容纳下一年四季,将容纳下更多幸福的瞬间。



海豹菌

小别 09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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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习惯


周深就像是风口浪尖的小舟,被李克勤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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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地方挂掉了,点个关注看粉丝可见吧。

这一章写了一万五,最后有沙雕彩蛋,可选择性查看(挣扎着坚持写沙雕)。咕了这么多天抱歉啦_(:3」∠)_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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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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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安

【勤深深/abo】秾艳(11)

*私设abo,玫瑰味alpha李克勤*威士忌omega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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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深~深深~”


   李克勤一把搂起年轻人的腰,抱他坐到高一些的化妆桌上,微微昂头正好对上周深低垂着的面容。


   细密绵软的睫毛慢速扇合,水葡萄似的一双最是机灵明亮的眼此刻只剩懵呼呼的迷离。周深整张脸都粉扑扑的,小巧红润的鼻尖更是沁起一层薄汗,呼吸间裹挟着酒气温热的甜香。


全文见微博啊,微博低调啊,交流在lofter

这里,点不开直接看首页置顶搜索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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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深~深深~”


   李克勤一把搂起年轻人的腰,抱他坐到高一些的化妆桌上,微微昂头正好对上周深低垂着的面容。


   细密绵软的睫毛慢速扇合,水葡萄似的一双最是机灵明亮的眼此刻只剩懵呼呼的迷离。周深整张脸都粉扑扑的,小巧红润的鼻尖更是沁起一层薄汗,呼吸间裹挟着酒气温热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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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豹菌

小别 08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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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口


李克勤身上的伤口,是撕开周深防线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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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过度章或者说是稍微走了点剧情,总之并没有上正餐(我的错。

原本一章的内容因为这部分已经写了九千多字,所以只能拆成两章,后面的内容过两天写了就更新,会在年内上正餐的_(:3」∠)_


都是假的。OOC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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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口


李克勤身上的伤口,是撕开周深防线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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