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换乘恋爱 37 (完结)
肖俊到指定的位置时刘扬扬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靠在车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发呆。
直到肖俊站到他面前了都没有发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傻了啊?”
刘扬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问:“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我又不能开车,坐公交过来的诶,前面那里堵车我有什么办法嘛。”
“好啦,快上车,走吧,别让在玹哥等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去驾驶座那侧。
肖俊听着他自然的语气,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顿。
其实应该在这段路上说些什么的,但他俩似乎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沉默。
刘扬扬打开了电台,英文老歌慢悠悠地响起。
肖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想想也是离了大谱,在这种情况...
肖俊到指定的位置时刘扬扬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靠在车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发呆。
直到肖俊站到他面前了都没有发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傻了啊?”
刘扬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问:“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我又不能开车,坐公交过来的诶,前面那里堵车我有什么办法嘛。”
“好啦,快上车,走吧,别让在玹哥等久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去驾驶座那侧。
肖俊听着他自然的语气,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顿。
其实应该在这段路上说些什么的,但他俩似乎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沉默。
刘扬扬打开了电台,英文老歌慢悠悠地响起。
肖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想想也是离了大谱,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在海边,海风拍击在车窗玻璃上,又听见海浪的阵阵涛声。
刘扬扬不知所踪。
拿出旁边放着的水拧开喝了几口清醒了一下,看见了远处郑在玹的背影。
但是扬扬呢?
肖俊动作奇怪的往后座看了下,又莫名其妙的掀开驾驶座的坐垫看了看,好像刘扬扬会藏在那底下似的。
刘扬扬没找到,找到了他留下的信,就像知道肖俊会掀开坐垫找东西一样,预言家一般的往那里放了封信。
“臭羊,为什么逃跑啊。”肖俊嘟囔了一句,做了下心理准备,打开了他的信。
To 亲爱的肖俊,
对不起我跑了。嘎嘎!(睡得跟猪一样)
实在没有勇气把你交给别人,也不想看你们互相表达心意的场景。我也不会祝你幸福的,我是小气鬼。
和你当朋友的这些年很幸福。从来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谢谢,总是默认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从今天开始就不是理所当然了。唉我想你的那位当然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仔细想想你说的很有道理啦,只有分开才是对我们未来人生中的另一半最好的尊重。
谢谢,再见啦。
——爱你的羊羊
PS. 说不会祝你幸福是开玩笑的,当然会祝你幸福,嘿嘿。
肖俊读着读着就没声了,短短几行字停下来了几次,从旁边的小盒子抽了纸巾出来按在眼睛上,纸巾慢慢浸透了,他哭的很安静,安静但委屈的哭着。
他没想到刘扬扬会选择这样的告别方式,捂住了耳朵和眼睛,只把想告诉他的话留下了,既不听肖俊的回应,也不再挽留他。
连他的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车在这里,这个地方这么荒凉,他想走路回去吗?
短信来了。
【这是郑在玹的手机号码,请打电话给他表达心意。】
他看着那串号码,突然想要逃避。
如果扬扬在这里,可能会做的顺利一些吧,但这个家伙跑了,只留下了一封冷冰冰的信。
一个人积攒勇气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叹了口气,拿起信,读了读,又拿起手机输入了号码,最后头一仰,重重撞在了椅背上,拨了出去。
嘟嘟声只响了两次就被接起来了。
郑在玹的声音带着细小的电流声传到他这里。
“来了?”
“嗯。等很久了吗?”
“不久。”
这句话是骗人的,从肖俊醒来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半小时,更不要说他前面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间又过去了多少。
肖俊觉得对话顺畅了些,他笑了一下:“别骗人。”
“好吧,很久,而且这里风好大。”
“冷吗?”
“还好。”
“在玹哥....”
“嗯。”
“我选了你。”
“我知道。”
“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如先听我说。”郑在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害羞和难为情,接过了话题。
“好,好啊。”
“嗯,一开始见到肖俊你的时候呢,只觉得你非常羞涩腼腆,声音很特别,但很好听。渐渐发现了你的可爱之处,经常在状况外的样子,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但你就会莫名的跟不上节奏。”说到这里,郑在玹没忍住笑了笑,“后来和你去约会了,第一次感受到了你身为作家强大的创作力和奔腾的想象力,又那么浪漫,被卷进你的世界里的我,好像有了全然不同的体验。看到了熟悉到无趣的生活中因为你的加入而焕发的新的生命力,所以很心动,所以,我可以邀请你,回到首尔后也继续和我约会吗?”
肖俊在电话那头不好意思的笑。
“待会儿再害羞,先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郑在玹调笑的问。
“嗯,我当然...当然乐意啊。”肖俊小声的答应了,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那关于你的部分,你想我在电话里说,还是当面和你说呢?”
郑在玹环视了一圈,看见了他。
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来他选了当面听告白的话。肖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觉得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郑在玹穿了一身白衬衫,海风吹过,他把头发撩开了,帅的实在不像话,朝着肖俊的方向露出了笑容,等着他来到他身边。
肖俊拉了下车门,推开要下车,却没想到车门是锁着的。
......
“…刘扬扬,你个臭小子。”肖俊简直无语了,一看驾驶座上也没有钥匙,估计被拿走了。
远处远远看着的郑在玹也有点慌,明明看着肖俊做出了开门的动作却没下来,反而转过身在车里一顿翻找着什么。
公路对面的咖啡厅在喝咖啡的刘扬扬也注意到了,先是迷惑了一下肖俊在搞啥,突然看见了被他随手扔在桌上的钥匙。
“噢....Holy shit....”他瞬间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肖俊,这种关头还让他狠狠掉链子。
赶紧拿起钥匙从咖啡厅走了过去。
郑在玹现在不太笑的出来,他本以为刘扬扬会在车上,却没想到看见他从另一边匆忙跑了过来,肖俊本人已经栽进后座了,还在找啥。
刘扬扬打开车门,一脸尴尬,肖俊灰头土脸的从后座脚垫底下掏出了备用钥匙。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肖俊脸上想杀人的表情是挡不住的。
“我能指望你什么啊大哥,你居然把我锁在车里!”肖俊爬过来要掐他。
“我错了嘛我错了,我忘记了,就习惯性锁上了啊。”刘扬扬行云流水挡住肖俊的攻击,“还好我没走远。”
“好啊你,还在偷看我,你不是故意的吧,就等着我出糗呢。”
“怎么会怎么会,你看我为了不影响你都走了,就为了给你们留下充足的二人空间,这种前男友你上哪里找哦!”刘扬扬还在据理力争。
郑在玹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情的走向,自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就看着他俩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
“喂,别吵了,在玹哥还在等你。”刘扬扬先反应过来,捅了下肖俊的肩。
肖俊也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踹了刘扬扬一脚:“快滚,把车开走。”
刘扬扬对他做了个鬼脸,坐进了驾驶座,转头看见肖俊还没下去。
“去啊。”
“等一下,让我说句话。”
“说什么?”
“也谢谢你。”
然后郑在玹就看见肖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刘扬扬那辆拉风的车上下来了,刘扬扬则是毫无留恋的开走了,留下一地汽车尾气。
肖俊一副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的垂头丧气的模样慢吞吞来到了他面前。
“没关系,小插曲而已。”在肖俊开口前,郑在玹先安慰他了。
“真的不好意思...”
“我还等着你说选择我的原因呢。”他挑了挑眉,“不会想蒙混过关吧?”
“没有!”肖俊又害羞了,挠了挠脸,指了指大海,“你往那里看,别看我。”
“好吧。”郑在玹听话的看向了大海。
“来别墅的第一天一眼就看到你了,真的很帅,但你不怎么说话,一直躲在各个角落里处理工作,当时以为你就是一个无聊的程序员。”
“啊,工作啊。”他跟着一起笑着感叹了一句。
“但是后来来济州岛成了室友,又阴差阳错拥有了约会的机会,了解了更多的你,原来无趣的程序员只是你的伪装来着。能够看到弹钢琴的你,能够接受到你温暖的安慰,和你一起聊天吃饭看书,一切都很好。还想有更多这样的机会,和你见面,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做,我们就一起喝个咖啡也很好。”
“下次喝抹茶拿铁吧。”
“那就更好了。”
郑在玹笑着看了他一眼,抬手搭上了肖俊的肩:“或者就这样一起看海也很好。”
肖俊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手,伸手小心翼翼勾住了他的手指,郑在玹看也不看的把他整个手捞进来握着,唇边的笑容更扩大了些。
海风依然刮的猛,吹散了雾,吹散了云,从不远处的天空中,隐隐约约洒下了一些明媚的阳光。
【演播室】
金廷祐不断鼓掌:虽然有些波折,但第一对换乘成功的情侣诞生了,不得不说两个人的氛围是很配的,我都要沉迷了。
钱锟:不容易啊不容易,希望两位未来的发展也会顺利。
钟辰乐:肖俊和扬扬最后的对话让我想起了他们事前见面的那次,好像也是吵吵闹闹的来了,现在吵吵闹闹的分别了,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有始有终了。
另一边,金道英的面前已经上了第二杯咖啡,咖啡端上来的同时他收到了节目组的短信。
【这是Johnny的手机号码,请打电话给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噢西,我还得做这个?”金道英笑了一声,“有点烦人呢。”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僵持不下的车里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他们无穷无尽的对视。
“你手机响了。”文泰一对他说。
Johnny接了起来。
“道英?”
“嗯,猜到是我了?”金道英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淡定。
“是啊。”
“收到了一条短信,让我要对你表达心意呢,真是太难为情了,我还没有对别人表白过。”
听筒那头传来了笑声,金道英也跟着笑了。
“所以我可能会做的很差,你就大概听听吧。”
“嗯,听着呢。”Johnny听见解开安全带的声音,文泰一下车了,对他说:“我下车透透气。”
虽然他下车了让Johnny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也能更专注的听金道英的话了。
“我们的交集并不多,仅有的几次似乎都是在那个当下觉得不怎么样,但是事后想起时好像又觉得还可以,这是我的感受,你同意吗?”
“同意。”这个部分也是让他一直到最后都没法看清自己内心的原因之一,他们的约会总是夹杂着观念和想法的冲突,两个人在试探和说服之间不断来回,让约会时常变得心力交瘁,但在这些对话发生的间隙中,他们又在做着普通约会中会发生的一切事情,吃饭、喝咖啡、爬山、看海。更加造成了错觉。
“所以我的想法是,也许再见几次面也不错。”金道英连表白都说的一点不像表白。
“这是表白吗?”听的人也这样怀疑。
“好吧,”金道英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咖啡,“哥,你确实是我接触的人里很不一样的,你很有理性,但或许因为你的职业,你看待事物的眼光比我又柔和的许多,这段时间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也学习到了很多。”
“你对我有心动过吗?”他猝不及防提出了这个问题。
“嗯...”他沉吟了半天,最后反问,“有吗?”
自己也笑了出来,“对不起,我是个敞开心扉需要很长时间的人,哪怕这一个月我们天天约会,我可能都没办法很肯定的说出我对你心动了这句话。那,你呢?”
“那为什么还选了我?”
“但我觉得和你相处,和你约会的过程是有趣的。”
“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道英,比起心动,我对你的心似乎暂时停留在了对你的兴趣上,你的深度,你的复杂,还有你难以捉摸的内心,这些都会让我产生探究的欲望。但是...”
“嗯,没关系,说吧。”金道英已经大概猜到但是后面的话了。
“暂时...当朋友吧。”
“我能问问理由吗?是Ten?还是泰一哥?”
“泰一。”Johnny看了眼在草地上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人,不自觉笑了,“终究,还是在意他。”
“好,首尔见吧,像朋友一样。”
“嗯,首尔见。”Johnny挂断电话下了车。
文泰一虽然走来走去,但一直竖着耳朵听这里的动静,前面的话都听的不真切,只有最后一句听清了。
转过身,就看见他说着“首尔见”从车里下来了。
又立刻背过了身,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在期待什么啊!
打起精神吧!
还是要送走过去的恋人啊,他仰起头看天,穿过雾气弥漫的天空,似乎窥见一点星光,可能也不是星光,是他的泪水在不应该的折射些什么光线。
一步两步,却听见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
“文泰一。”
“为什么连名带姓的叫我?”文泰一没有回头,还在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身后的人向前了一步站到了他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文泰一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手,又从他的手看到了他的脸。
“你....”
他也选择了自己。
他的选择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但文泰一却迟迟没有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
徐英浩笑了笑,把他塞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拉了出来,认真的牵住了:“没关系,我来牵你。都没关系,你可以犹豫,我会等你。”
文泰一没有笑,他看起来很疲惫,手往回缩了一下,Johnny有些失望,但还是放松了一些让他能够把手抽离,但他最后也没有抽走手,连着对方的手一起按到了脸上用力搓了搓。
“你开车,我累了。”说完这句话,他把手又收回口袋,坐上了副驾驶。
“那我当你答应了啊。”
“我饿了,请我吃那种很贵的餐厅。”他没有搭理徐英浩的话,看着咖啡厅里,金道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电脑,满屏密密麻麻的字。
“知道了,这就查查济州岛上最贵的是哪家。”他笑着倾身过来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我没有答应你,你还要经历一个很长很长的考核期。”
“好。”帮他系好了安全带,他停留在文泰一的面前。
眼神闪动,他们一起闭上了眼睛。
吻一触即分。
天变冷了,雾彻底散去,月亮弯弯的挂在天边。
【采访】
Johnny:但凡泰一哥再狠心点我们可能都不会有任何结局了,很庆幸他是这样的性格,也很庆幸他愿意给我再一次机会,重新学习如何相爱。
文泰一:谁知道呢?会是正确的选择吗?但是...在做选择的刹那心里除了他没有别人,那就任性一次,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演播室】
董思成:哇看的我都不敢喘气,这一对真的是极限拉扯到最后啊,一开始以为最不可能复合的一对最后竟然复合了。
钱锟:随着分手背后的原因一点点被揭露,他们都对这段关系有了更多的思考,促使他们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吧。
金廷祐:无论如何,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真的很好。
中本悠太:不知不觉我们的节目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这么多个月的陪伴,看着他们的喜悦感动,悲伤难过,即使现实中没有见过面,好像也成为了朋友一般的关系,希望每个人接下来的生活都能过的好。
钟辰乐: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能每周都见面了?真的好舍不得啊,以后也多多见面,一起吃饭去玩吧。
钱锟:当然好啊。
金廷祐朝着各自摘下麦准备离开的各位说了再见,又从角落里找到了几个月期间在他们脚边窜的小猫:大家再见啦~你也再见啦小猫咪。
【最后一次采访,距济州岛三个月后】
金道英:工作比恋爱更可靠。(笑)
郑在玹:最近关心的事是如何做出更好吃的饭菜,主要也是为了把作家的心牢牢俘获住。另外,我把用了很久很久的密码改掉了。
肖俊:不管什么时候发消息给他,他居然都会回。有一种找了人工智能当男朋友的感觉。
刘扬扬:节目改版了,忙的我差点没去极乐世界,但一切都在走上正轨。和肖俊见过一面,面包店里,他和在玹哥可能在逛街,当时有约,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就,(耸了耸肩)都挺好的。
Hendery:在和Ten哥重新经历恋爱的过程,天哪,难道我们之前是这样恋爱的吗?不过,他变得比以前粘人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住在一起的关系,想尽办法凑时间见面这件事好像也挺有乐趣。
Ten:不小心被他看见了我画的一大堆他,他现在不要太得意。
Johnny:失而复得就会更加珍惜吧,能感受到我们互相之间的小心,但是很确切的是我们都在接纳真正的对方。
文泰一:我辞掉了工作,带他回家见了我爸妈,虽然他被我爸揍了一顿,但他看起来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虽然31了,但好像是第一次开始真正做自己。
李楷灿:好久不见了各位,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节目里那段不真实的日子被更加不真实的日程取代了,也有一些很美妙的事情正发生在我身上,我想,未来都会更好的。
Mark:下定决心的话,一切确实最终都迎刃而解了。
(镜头切换到了楷灿的出道曲上,一闪而过的作曲家名字是李敏亨)
————————正文完——————
写在最后:
第一篇不是靠激情写完的文,写了好久好久,中间一度想弃文跑路但谢天谢地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
很感谢各位小伙伴给我的点赞评论,都很认真的看完了。我爱你们!每次看到你们的评论都超级有更文的动力!
除夕快乐❤️
陪伴大家的日子也告一段落了,有缘再见吧!
【昀亨】冬天和你一样漫长
设计师昀×实习生亨
冬天了,感受一下来自冬日的浪漫吧
——————
一夜的暴雪淹没了城市的燥热,还没落完的柳树叶被冻在树枝上,一起被冻上的还有一串一串的雪鸭子。
黄冠亨拿着雪夹,动作熟练的把小鸭子们都夹在柳树枝上,做成了鸭子风铃。
“最后一年感受这里的大雪了,怎么也要留下个印象嘛。”黄冠亨手脚麻利,弯腰夹雪挂树上,一气呵成,犹如工作二百年一样熟练,而现实中他还是一名即将出去实习的大五学生。
肖俊嘴上说着嫌弃他,但还是陪他拿着雪夹一起玩,“话别说太早,万一真留这了呢?”
“不可能。”黄冠亨信誓旦旦的说道,“这太冷了,不适宜我这颗南方小草蓬勃成长,我要滚回...
设计师昀×实习生亨
冬天了,感受一下来自冬日的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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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暴雪淹没了城市的燥热,还没落完的柳树叶被冻在树枝上,一起被冻上的还有一串一串的雪鸭子。
黄冠亨拿着雪夹,动作熟练的把小鸭子们都夹在柳树枝上,做成了鸭子风铃。
“最后一年感受这里的大雪了,怎么也要留下个印象嘛。”黄冠亨手脚麻利,弯腰夹雪挂树上,一气呵成,犹如工作二百年一样熟练,而现实中他还是一名即将出去实习的大五学生。
肖俊嘴上说着嫌弃他,但还是陪他拿着雪夹一起玩,“话别说太早,万一真留这了呢?”
“不可能。”黄冠亨信誓旦旦的说道,“这太冷了,不适宜我这颗南方小草蓬勃成长,我要滚回家去,然后继续当一棵参天大树。”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肖俊看着黄冠亨说不出话,半晌后选择把手里的雪鸭子砸黄冠亨身上。
“老肖!”黄冠亨猛地转头,放下夹子抓起来雪就跟肖俊打一起去了。
所以说,夹雪鸭子多无聊,打雪仗才是下雪后的健康运动,又能增进感情,还能强身健体。
黄冠亨今年大五了,打算直接找工作的他联系了学校附近的好多公司,虽然收到了挺多条回复,但是黄冠亨依旧犹豫不决。
“去呗,我看这家就挺好的呀。”肖俊一边复习一边抽空回复他,“实习工资也有待遇也不错,干满三个月转正之后,我就靠你养我了,黄设计师。”
这声黄设计师叫的,给黄冠亨叫的飘飘然,而后想都没想就回复了hr消息。
就这家了,离学校近不说,薪资待遇还好。
第二天,黄冠亨就背着他的小包踏进了公司。
“您好,我叫黄冠亨,是新来的实习生,请多多指教。”黄冠亨有些拘谨,不过不是因为初入职场的拘谨,而是因为面前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
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身着牛仔外套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简历,面无表情的点头。
“行,你的实习是我带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董,叫董思成,叫我思成哥就行。”董思成摘下眼镜跟黄冠亨对视。
黄冠亨紧张的跟男人握手后,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毕竟是实习生,董思成面上看着冷淡,却还是比较贴心的给他安排到离老员工稍微近一点的工位,让这群人能带一带他。
等董思成走之后,黄冠亨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感觉他就是那孙悟空,被董思成这尊如来佛压的喘不过气来。
“你好啊,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吧。”一个男人突然凑过来。
黄冠亨点点头。
男人笑了,伸出手跟他握手,“我叫钱锟,思成他最近在跟项目,估计没有太多时间带你,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了。”
“谢谢谢谢,我叫黄冠亨,请多多指教。”
凭借出色的外貌和能说会道的嘴,黄冠亨在董思成不在的两天内,和身边的人打成一片了,包括钱锟。
“锟哥,这个怎么弄啊?”
“你把文件放进去就自动生成了。”
“锟哥,要我做什么么?”
“帮我把它导成CAD。”
“锟哥,我要点外卖,一起?”
“行啊,我要扬州炒饭。”
“锟哥………啊!!”
“别喊锟哥了,是我带你实习又不是锟哥带你实习。”董思成一把按住了想要往茶水间跑的黄冠亨,给人按回到工位上。
他就出差跟项目不在了几天而已,怎么自己的实习生都快成钱锟的儿子了。
被大力出奇迹按回去的黄冠亨有点懵,他明明记得上一秒他打算冲就去,怎么下一秒他就坐下来了,魔法么?不,是董思成。
哦,董思成回来了。黄冠亨抬头看着这尊如来佛,拘谨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嗨什么嗨,黄冠亨现在想抽死自己,哪有这么叫自己实习主管的,他俩又不熟。
“等下过来一下,有个任务要给你。”董思成拍拍黄冠亨的肩膀就走了。
但是黄冠亨捕捉到了关键词,任务,什么任务?思绪已经上天了的黄冠亨都快幻想自己要成为设计界的传说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比肩彼得沃克,搂着伊恩麦克哈格称兄道弟,然后他就被名为董思成的一股风踹地上去了。
“想什么呢?过来。”
“嗷嗷来啦!”
其实叫黄冠亨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董思成接的这个项目又需要出差,他好歹是个主管,天天把实习生扔下自己跑出去出差也不是那么个事,所以这次他打算…
“我也跟着一起去?”黄冠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怀疑董思成的脑子,但是他不敢说。
“干这行出差多的是,要去实地考察才能开展工作,带你去看一看体验一下。”董思成这话说的没错,不去实地调查,后续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根本落不到实地。
就这样,实习生黄冠亨迷迷糊糊的坐上董思成的车,跟董思成跑调研去了。
场地在更北方的一座小县城,当地政府为了带动经济发展,行成旅游产业链,打算把这里打造成民俗风景区,特意找的董思成接这个项目。
南方人黄冠亨第一次来到北方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下雪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像个生活在北方二十几年的人一样,虽然兴奋,但是为了保持形象,他忍着了。
不过今天他觉得他可能装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冰冻上的河流!!上面能跑汽车唉!!还有结冰的树!!雪做成的树挂!!
这还有能把他整个人都装进去的雪,眼睛亮了的黄冠亨蠢蠢欲动,有点按耐不住扑倒雪地里的冲动,但是董思成还在这,项目负责人和对接人都在这,他只能压抑住嘴角,用平时打游戏压ak的劲儿,让自己冷静。
“好的,麻烦书记您了。”董思成打着官话跟当地人寒暄,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而后又转身看向身侧的黄冠亨,“走吧,先去住的地方。”
这座小县城不大,里面全都是这个民族的居民,两个外地人来了之后难免有些引人注目,不过第二次来的董思成已经习惯了,就是黄冠亨有些不太习惯。
“董老师还是得委屈您一下了,最近这雪下的太突然了,宾馆的供暖还出问题了,我把我家的空房间给您收拾出来了一间,可能得麻烦您挤一挤了。”书记带着歉意的说。
董思成没什么反应,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都一样,他碰了碰黄冠亨,“可以么?”
“啊?”神游被抓包的黄冠亨根本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情况貌似需要他来回答,“可以,都可以。”
反正回答可以就对了。
五分钟后黄冠亨可以不出来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他住的地方是东北火炕?哦,好像有人说了,但是他没听。
现在回公司还来得及么?他自己跑回去就行,不需要董思成操心。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黄冠亨凭自己的本事,根本逃不出董思成的魔爪。
“你睡哪边?”董思成把黄冠亨推房间之后把门关上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黄冠亨上了22年学之后,此时此刻唯一能记起来的一句话。
“额…我…都行,您先挑。”黄冠亨站在炕边拘谨的说。
为什么还拘谨?因为现在是他进公司以来,第五个小时共处在同一片空间下,还不如让钱锟当他的主管。
董思成看着男生的反应,挑挑眉,把把放在了离门近的一边,“那我睡这边了。”
“好。”黄冠亨手抚上了离他近的这边。
好温暖啊。在北方上了五年学,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东北火炕的温暖,怪不得好多人都推荐一定要睡一次。
“上去暖和一下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才会开工。”董思成这边已经开始收拾上东西了。
在这需要住五天,两个人为了方便都没有带太多东西,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完了。
然后就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与尴尬。
黄冠亨手指头都要在屏幕上划出火星子了。
AAA拉面批发黄师傅:德俊救我!!!我今晚要和我主管一起睡了!!!
Bella是小公主:哇,职场潜/规则,你要晋升了
AAA拉面批发黄师傅:…说人话
AAA拉面批发黄师傅:要一起睡五天,我现在很尴尬,我俩都不熟
Bella是小公主:没事,他不是挺帅的么,你不亏
AAA拉面批发黄师傅:有道理,好了,我开心了
肖俊觉得黄冠亨还不如让人潜/规则了呐。
坐在火炕上抱着腿的黄冠亨大眼睛转了好几圈,而后眼睛溜溜的看着董思成,“那个,思成哥,你要不要,出去玩?”
“啊?”
两分钟后,董思成带着黄冠亨全副武装,站在了小镇里的大广场上。
刚刚下过大雪,还没有清,地上到处都是雪,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堆雪人。
“把手套戴上,小心别把手冻坏了。”董思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副手套给黄冠亨戴上,黄冠亨楞楞的伸出手,一动也不敢动。
“好了,走,打雪仗去。”董思成拍拍黄冠亨的肩膀,拉起来他的手臂就跑到了人群中。
如果放在一周前,黄冠亨绝对不会相信,他现在居然在一座大山中的北方小镇,和他的实习主管董思成一起打雪仗。
董思成不愧是在北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打起雪仗来一点也不含糊,那几个学生本想从后面偷袭他,被他发现后通通放倒在地上。
“还好我和他是一伙的……”黄冠亨站在边上默默鼓掌,不敢插手。
然后他就被人一巴掌按雪里了。
“啊?!”吃了一大口雪的黄冠亨还不得挣扎起身,就被四面八方赶过来的人埋在了雪里。
这一刻黄冠亨理解了打雪仗唯一的原则,那就是站着。一旦倒下,所有人都是敌人,甚至连队友都会叛变。
“别打我孩子,来来来跟我打!”董思成看到黄冠亨被摔倒的一瞬间就冲了上来要救他。
真好,他的队友不仅没有叛变,还会跑过来救他。
不过到底寡不敌众,董思成身手再好也敌不过十来个人的围攻,跟黄冠亨一起又被埋进了雪里,他怕黄冠亨被雪冻到,下意识的把人搂在怀里。
“哇,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打雪仗。”黄冠亨从董思成怀里钻出来,仰躺在雪地上看着夜空。
董思成也陪着黄冠亨一起躺着,“我也好久没有这么玩了,上一次还是在大学。”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看着不属于他们的星空。没有人认识的小镇,雪地上酣畅淋漓的游戏,还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银河,黄冠亨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董思成会带他来。
或许只有他们这些人才会把董思成又带会到大学时期,有时候想想,董思成其实人也不错,工作能力强身手还好,还知道怜香惜玉,不对,是莫逆于心。
“其实有时候也想,老了之后如果来这里生活,到一个没有压力的地方,会不会比现在要过得更快乐。”董思成坐起身来,他知道这是他的梦想,也是妄想。
所以他会走遍大江南北,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不曾停留在任何角落。
“走吧,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董思成拉起黄冠亨的手把人带起来,黄冠亨借力起身,抖落了身上的雪,跟董思成并肩走回去。
黄冠亨已经有点冷了,刚刚的雪有一些灌进了他的衣领里,身体热化了雪之后只剩下了寒冷。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黄冠亨怀疑他明天会感冒。
“怎么了?是不是雪进去了?”董思成看到了黄冠亨的动作之后就猜到了应该是玩的时候弄进去了,以前他刚来北方上学,第一次打雪仗弄的衣服都湿透了,回去直接吊水。
黄冠亨吸了一下鼻子,“有点冷,但是应该没有大问题,快走快走快走。”拉起来董思成的手,黄冠亨小碎步踩雪跑,不小心滑了一下的时候,董思成还扶了他。
回到房间后的黄冠亨彻底感受到了大雪带来的寒冬有多么冻人,内里的衣服被汗和雪淋透了,他现在只想钻进去浴室赶紧洗一个热水澡。
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冠亨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紧张感,跟董思成聊了很久的。从董思成上学到上班,每一年见到的风景和人都数不胜数,他们这个行业的人最懂得如何跟世界打交道。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董思成喃喃道,“这是这个行业最浪漫的事情吧。”
自去见山,让董思成在飘落西伯利亚冷空气的漠河见到了永生难忘的极光,到世界最高峰下的墨脱赞叹敬畏生灵。他像是背包客,用脚步丈量河山,又像是超度者,把自然变了模样。
“那我呢?我会像你一样么?”黄冠亨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与董思成隔着夜色对视。
董思成不是圣人,他看不到黄冠亨的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是他仍然对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抱有热爱。
“会,只要你想,就会。”
不过还不等黄冠亨下决心要努力在行业打出一片天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大雪打败了。
“恭喜你,39度4,你成功融于自然了。”董思成看着手里的温度计打趣道。
昨晚就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没多想,结果一早上黄冠亨浑身酸痛根本起不来床,脑袋还晕乎乎的,董思成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准是感冒发烧没跑了。
“今天好好休息吧,先退烧。”董思成贴心的给他掖了一下被子,又顺手扣上了他要说话的嘴,“我是你主管,听我的就行,少了你一个实习生也不会有什么事。”
望向董思成出门的背影,黄冠亨突然发觉这个男人逆光的样子实在是伟大。
开工第一天就不用上班,耶斯!就是发烧真的很难受,黄冠亨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又被烧睡着了。
等他被声音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董思成的开门声将他吵醒。
“醒了?还烧么?”董思成本来想悄悄打开回来拿东西,结果一进去就跟黄冠亨的大眼睛对视上了。
黄冠亨想说话,但是嗓子被卡住了,说出来的声音好像老鼓风机一样破碎。
“行了你闭嘴吧,我给你量一下。”让他说话不如自己动手,“等下出来吃饭吧,阿姨做了饭菜等你醒呐。”
不愧是大学生,身体素质就是好,睡了快一天的黄冠亨也不发烧了也不头晕了,36度4的体温比董思成还健康。
“挺好的,明天跟我出去干活。”董思成拍拍黄冠亨的后背,欣慰的说到。
所以说他带黄冠亨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带钱锟陪他一起,感冒发烧就是一周的事,他不仅要工作,还要照顾病患,而黄冠亨一天就好了,省心省力还多了个劳工。
“我感觉我还是头晕。”听到要干活的黄冠亨一瞬间演技上身,手扶着额头装作痛苦的样子,“哎呀我不行了,我头疼思成哥,救救我。”
董思成有些无奈的看他表演。昨天还一副小心翼翼跟他相处,生怕自己被当成小白兔吃了的人,今天就开始跟他玩上拙劣的演技了。看了半天,董思成皮笑肉不笑的说,“想得美,不干活没工资。”
“谁头疼了?谁?”一听工资他可来劲儿了。瞬间头也不疼了演技也清零了,哪哪都好了,连带着董思成的假笑也变得美妙,“明天您啥时候去我就啥时候去,保证完成任务。”
项目地块是这里的一整片山,今天天气好,但是气温低,董思成在出门前看着黄冠亨把围巾都戴上之后才领着人出门。
书记走在前头给二人开路,还要解释道,“冬天这路确实不好走,二位老师多担待哈。”
董思成忙打圆场,黄冠亨左看看右看看,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我们这啊,山清水秀的,但也就我们知道。”书记领他们来到了一颗古树下,“这是我们用来祭拜的神树。”
黄冠亨好奇的走上前,他为了来这里做了不少功课,在资料上找到了很多这个民族的预言与传说,上学的时候也会幻想,如果有一天他能亲手参与一个项目的时候会有多兴奋,而现在,虽然只是实习生,但他还是在董思成的带领下,看到了独属于设计师的浪漫。
冬天不能架专业设备,但是好在能利用开发的地块都很小,董思成和黄冠亨两个人足够了。
“冠亨,你去看看那条线落下来对不对。”董思成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对地形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次主要是为了看他的图能不能落地。
黄冠亨跟着董思成手指的方向走过去,跟着手机上的线在雪地里踩,“我到啦思成哥,这条可以。”
确定了这一条之后,董思成心里头有谱了。他是自然的设计师,而不是建造师,他能做的只有告诉世界这里很美,其余的就都不重要了。
“行,去下一个地方吧。”
董思成就这样带着“大病初愈”的黄冠亨跑了一整个山头,打扮的像雪人似的黄冠亨在雪地里上蹿下跳,丝毫不觉疲惫。
“唉年轻真好啊。”董思成看着黄冠亨的身影感叹道。
“什么?思成哥你说什么?”黄冠亨没听清,还以为是叫他去踩线,便回过身望向董思成。
工科生的董思成突然想起来一句诗,“月光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可是现在只有新雪初霁,而非满月当空,董思成也只是被男生正望过来的脸惊艳的失神片刻便找回来了本色。
“没,该回去了。”
“哦好。”
不得不承认,黄冠亨是董思成见过的最纯粹的人了,少年气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不懂什么是职场,这些前辈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好在钱锟还会明里暗里帮自己护着点他,要不然就他这样,早就被公司里那群老狐狸吃了。
或许这就是黄冠亨吸引他的点吧。
当初公司招聘实习生的时候,hr同事给他看过男生的简历,干净的页面上印着略显青涩的漂亮男孩的二寸照片。
“这个学生长得真漂亮。”同事把董思成拉过来看,“兄弟对你好不好?给你找到了你的理想型。”
董思成给了他一杵子,“别造谣啊我告诉你,我不搞办公室恋情。”
“呦呦呦~”同事笑的一脸荡漾,“这还没说要他呐你都开始想谈恋爱了,董思成,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给你把他招来。”
“实习生招不够我就把你塞去当实习生。”
没想到最后同事还真帮他召来了,自己还给他当了主管。
黄冠亨对此一无所知,他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开辟新的道路下山,董思成在他身后跟着他,结果这男生太轻了,他踩不下去的雪,董思成一脚都陷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黄冠亨看到身后的董思成被摔得一身雪没忍住笑出来了,“要不要我帮你?”
董思成伸出手,被黄冠亨接了过去。
“你多少斤?怎么踩雪也馅不进去?”
“上次体检应该是110。”
太瘦了,董思成心想,他这个身高不应该这么瘦。然后中午吃饭的时候董思成就把肉菜都推到了黄冠亨面前。
黄冠亨看看面前的肉又看了看董思成,“你养猪呐?”
“没有啊,我养你呐。”
“啊???”
“不是,我是说,工资。”
“哦。”
黄冠亨差点被吓死。他承认董思成这个人,有点小帅有点小钱人还很不错,他自己也不明确自己的性取向。肖俊以前给他介绍过女朋友也介绍过男朋友,不过都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分开了,黄冠亨自己总结的是——他不适合谈恋爱。
不过这个不适合,他也想不通是人不适合还是恋爱不适合。
“下午要干什么?”吃过饭的黄冠亨发了一会儿饭呆,想掏出手机打游戏但是一想到董思成还在呐,就收了回去。
董思成把随身带来的电脑都掏了出来,戴上眼镜找了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工作啊。”
黄冠亨其实想说他下午要干什么,但是他没敢真说出来。
过了好半天,董思成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抬头看了一眼黄冠亨发呆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你…”
“有什么要我做的么?”发呆的人一下回过神,像个小面包一样的表情看董思成。
董思成被他可爱到了,低头用手扶了下眼镜,“你帮我找个地方把图打出来吧,忘带平板了电脑画着不舒服。”
其实他就是看黄冠亨闲的没事干发呆的样子有点好笑又心疼,电脑画图比手绘舒服多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个贴心的主管呐。
黄冠亨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小镇做的很有民族特色,看得出来发展初期就是想要做特色旅游,不过没发展起来,这才找了设计师重新规划设计。
根据书记跟他讲的来到了一家打印店,弄好图纸之后本打算原路返回,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被里面的玩具吸引了。
这个小鸡长得也太像董思成了吧。
黄冠亨二话没说直接全款购入一只“董思成”,而后开开心心的回了书记家。
“思成哥你要的图纸。”
“等下给你报销。”
“不用了,而且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黄冠亨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来小鸡玩偶放在董思成面前,“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你?”
董思成跟小鸡面面相觑。不能生气,他不能生气,孩子要惯着,做好心态主管,要给孩子信心。
“你今晚跟鸡睡吧。”
冷静不了一点,董思成把图纸拿过来之后就没在跟黄冠亨说话。
呦,生气了。他为啥生气?黄冠亨有点没想明白,但是他不敢问,自己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像一只猫一样晒太阳,感冒还有点没好利索,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董思成给人盖了件衣服后就继续工作,他也用不上黄冠亨帮他,帮了也容易帮倒忙,索性让他睡吧。
他为什么要生气呐?他不知道。满心欢喜的看着男生回来,看着他掏出来玩偶,却说像自己。明明应该开心啊,可他为什么要生气。
难不成他在吃一只小鸡玩偶的醋?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董思成猛的抬头看向黄冠亨的位置。男生被阳光晒得浑身都是暖乎乎的样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蹙了蹙眉又舒展开。
他好像真的要认栽了。漂亮的男生被他同意招进公司做实习生的那一瞬间,他就该认栽了。
心里面乱糟糟的,偏偏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面前呼呼大睡,这些图纸是一点也画不下去了,不工作几小时也不犯法。董思成把手头的东西都放下,再次走到了黄冠亨的身前。
“你到底要我怎样啊…”董思成喃喃自语道。或许这也是问他自己的话,自己到底要怎样啊…
这段小插曲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心情,比起出差,黄冠亨更把它当旅行。
这片大雪留下了他在北方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季。
“明年毕业要去哪?”回程的路上董思成问黄冠亨。
“回家。”他的家在极南的地方,他想回家,也该回家。
董思成心里没由得来的酸楚,不过他也阻止不了,他们除了主管与实习生的关系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这段还未曾开始就结束的暗恋被董思成深藏在心中,一直到黄冠亨离开公司也没有说。
“行了,人家都回家过年了,你也收拾收拾回温州吧。”钱锟把董思成从黄冠亨之前的工位上赶走,替黄冠亨把位置收拾干净。
“他年后还会来么?”董思成问钱锟。
钱锟手没停,“你问他呗,你是他主管,又不是我。”
要怎么问啊?董思成根本问不出口,问你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实习?问你可不可以直接来这里工作?还是问,你可不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所以在年后他回公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时,一切的紧张与不安都烟消云散。
“新年好啊冠亨。”
“新年好啊思成哥!”
这次黄冠亨不会在公司待太久就要彻底离开了,董思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天都会亲自来看看他。
黄冠亨不是傻子,董思成对他的关照明显超越了一个主管应该做的。坐在火边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火的温度?
他要回应么?他喜欢董思成么?桌子上还摆着去年和董思成出差时买的小鸡玩偶,傻乎乎的样子跟董思成一模一样。他当时买下它的心情是什么?仅仅是因为它像董思成么?
还是…有别的什么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存在。
心跳的频率不会欺骗自己,黄冠亨用手扶上剧烈跳动的心脏,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它冷精下来,可是明明不冷静的是自己,又怎么能怪罪于它?
一抬眼就看到了男人离开的背影,黄冠亨知道他一定是刚刚又来过了,来看他的。
出卖自己的不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忽略不计的火光,而是一个眼神都不舍得从他身上移走的倔强。
回学校的那天董思成特意翘班来送他。
“那拜拜啦思成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董思成背着书包的样子又充满了学生气息,站在校门口跟董思成道别。
董思成给他把围巾裹的严实了一点,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当他提出送黄冠亨的时候,黄冠亨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犹豫。
他们都给这段不应该的感情一个好的结局。
“日后要记得常联系。”董思成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还握着他围巾的手,退后一步站在黄冠亨面前,笑容苦涩的看着男生。
他感受得到,黄冠亨都感受得到,他和董思成一样,不想分开。
他今年23岁,他能做什么?他能做的就是比董思成还要勇敢。
大人们面对爱情总是扭扭捏捏不好出手,因为他们怕,一旦开口就是结束。但是黄冠亨不是大人,他不怕开口更不怕结束,他只怕自己错过了董思成之后会后悔一辈子。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黄冠亨比董思成勇敢。
男生垫脚轻吻的瞬间,董思成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唇上的温柔触感。
“你…”
“你闭嘴,我说,”黄冠亨打断他说话,“别别扭扭的样子像什么男人?喜欢我直说啊,我不会拒绝你的,非要我主动才可以么?我都要走了唉也不挽留么?”
董思成怔愣的环上黄冠亨的腰,不可思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你…我…”
“快说,好冷啊。”
深吸一口气之后董思成开口道,“我能追你么,黄冠亨?”
黄冠亨都被他气笑了,“行,追求一个我看看。”
“可以做我男朋友么?”
“好啊,男朋友。”
这个冬天是个漫长的冬季,从小雪走到大寒,董思成终于牵起了黄冠亨的手,陪他继续走过下一个冬天,和每一个冬天。
“毕业之后回公司好不好?”董思成带着点恳求的说。
黄冠亨故作冷脸,“我要回家的。”
“嗷…”一瞬间就不开心的董思成低下头,失落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如果是你挽留我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留下来。”
“我要你!”
“我考虑考虑。”
“小亨!!!”
他和冬天一起到来,却不会像冬天一样抽身离去。
〖OnlyV〗换乘恋爱(1)
*观察室会有一些划人轮番来。
*打的tag只是这章里面比较明显的CP向,并不一定说这两个人就互为X!
Part1: 第二次与你的相识
-想对X说的话是:
:“希望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可以过得更轻松。”
:“祝你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和你遇见了。”
:“其实我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的。”
:“我没做错过。”
&
金道英:什么啊?怎么直接就开始了吗?很突然呢。
钟辰乐:听说是人数减少的特别季吧?好像跟之前流程不太一样。
金道英: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人数有几名来着,刚刚回忆了一下,只有五名吗?...
*观察室会有一些划人轮番来。
*打的tag只是这章里面比较明显的CP向,并不一定说这两个人就互为X!
Part1: 第二次与你的相识
-想对X说的话是:
:“希望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可以过得更轻松。”
:“祝你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和你遇见了。”
:“其实我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的。”
:“我没做错过。”
&
金道英:什么啊?怎么直接就开始了吗?很突然呢。
钟辰乐:听说是人数减少的特别季吧?好像跟之前流程不太一样。
金道英: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人数有几名来着,刚刚回忆了一下,只有五名吗?
中本悠太:有两位听起来不像祝福,倒像在宣战。
-您没什么要对X说的吗?
:“一定要说吗?对不起。那就……不要远离我,还挺想跟你见面的。”
&
金道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呀怎么还有人延迟成这样,所以其实是六个人?
文泰一:感觉这位是希望复合的类型。
中本悠太:本来就是这样自来熟地进行的吗?你们都互相知道名字?
钟辰乐:妈呀谁没看过中本悠太的漫画!
文泰一:哦?原来是很有名的漫画家吗,怪不得很有艺术气质。
中本悠太:嗯,会画一点。
金道英:那么就按年龄顺序从辰乐开始好吗?然后悠太哥,泰一哥。
钟辰乐:大家好我是乐乐然后我是一名游戏主播。
中本悠太:中本悠太,是一名漫画家。
文泰一:听起来很像柯南的自我介绍呢……?江户川柯南,是一名侦探之类的。
钟辰乐:哥,江户川柯南外表是小学生,工藤新一才是真的侦探。
文泰一:啊~这样吗,不是同一个人吗?大家好我是文泰一,目前在做一些编剧的工作。
金道英:好的,大家好我是金道英,担任本次《换乘恋爱》特别季的MC。话说目前来看只有声音出镜,感觉本季的嘉宾在外貌上会不会有一些惊喜?
中本悠太:或许只是嘉宾们对声音更有自信也说不定。
入住别墅的第一位男生推了足足三个大行李箱,抵达的时间在早上,昨晚气温骤降零下结成的薄薄一层冰还没完全融掉,花园小径上有些泥水,钱锟好巧不巧踩到松动的砖头,溅脏了裤脚。
“大家好呀,你们好。”钱锟推门之后先打招呼,张望了一圈发现好像并没有人。
他没急着进门,用纸巾把鞋子和行李箱的滚轮擦了个半干,又在门口蹭了蹭,才敢进屋脱掉鞋。
&
金道英:我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位应该是哥哥类型的。
钟辰乐:哥这就看出来了?
文泰一:但是正常来说都不会穿着脏鞋进门的吧,尤其是在知道之后还会有陌生人同住的情况下。
钱锟大概扫了一眼,精准找到卫生间的方向,费力抬起其中一个行李箱进去先换裤子。
“Hello?是有人在家吗?”
“有!你好!”
尴尬的时候总会有人撞破,这好像是定律,就在钱锟裤子换到一半的时候,第二位别墅的主人进门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一阵子,”钱锟偷偷打量了一下面前穿着oversize棒球服潮得人风湿的男生,暗自庆幸自己换裤子时稍微挑选了一下搭配,“衣服弄脏了,刚来就占用了洗衣机。我叫钱锟,你可以叫我锟哥。”
“刘扬扬,叫我扬扬就可以!我可以也用一下洗衣机吗?我裤子也脏了。”
&
钟辰乐:大哥你裤子都宽松得拖地了能不脏吗?
中本悠太:看来男一男二不是X。
-对刘扬扬的第一印象是?
钱锟:“嗯……小朋友吧,听口音家离得跟我不远的感觉。”
-对钱锟的第一印象是?
刘扬扬:“箱子好多,是把家都搬来了吗,感觉我多余带东西,因为他都带了。”
“欢迎大家入住,以下是入住期间的生活注意事项。不能表明或者直接提及X的身份,允许告白以外的表达内心和肢体接触,第一天不公开年龄与职业,不能共享各自的SNS和联系方式,清扫餐桌由两人轮流担任,人住者每天晚上共吃晚餐。这是入住指南,也就是我们住在这要遵守的规则,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哇你念得好快,”刘扬扬夸张地拍着手,“该不会是什么内地知名主持人之类的吧。”
钱锟把卡片重新拿起来,指着倒数第三行逐字对着刘扬扬念:“第一天,不公开,年龄和职业。”
“我猜猜而已,又没有要你回答。”
“嘶…”
“而且我刚刚去楼上看了,我们还是室友欸,我想多了解一点很正常啦。”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规则……”
“有人敲门。”
刘扬扬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一路小跑过去开门,似乎丝毫不担心万一对面是他的X要怎么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
“敲什么门嘛直接进来不就好。”
“我也想啊,外面冷死,但是还是要礼貌一点。等一下我先换个鞋。”
钱锟站起身往玄关的方向探了探头,听到刘扬扬已经在和那位刚来的聊了起来,时间久了点,他有些等不及。
“你好,我的名字叫黄冠亨,请问怎么称呼?”
“钱锟,你可以叫我锟哥。”
“你们好,我叫肖俊。”
“……?”
三人齐刷刷回头向后看去,才发现门口原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紧跟着又到了一位。
“你好你好,黄冠亨,叫我Hendery也可以。”
“扬扬,刘扬扬。”
&
钟辰乐:这个Hendery自我介绍每次都态度热情得像卖保险的。
文泰一:我已经听了三遍钱锟的名字了,每个人来他都要重新说一遍“我叫钱锟你们可以叫我锟哥”,万一人家比他年纪大呢?
中本悠太:刘扬扬和黄冠亨好像认识?
金道英:友情提示,现在有四个人到场,也就是里面一定会至少有一对X,也说不定现场四个人是两对互为X哦。
中本悠太:那就对了。
钟辰乐:你们不觉得钱锟远远听到黄冠亨和刘扬扬聊天就迫不及待要走过去很奇怪吗?
金道英:感觉都有可能。
四个人的状态维持得有点久,由于不能公开更多身份信息,别墅里开始变得沉默,只能听到洗衣机运转的声音。黄冠亨拿着一袋小零食边吃边四周转了一圈。
“这里地理位置蛮好诶,山南水北,门厅过道的自然采光也很足。”
“欸,Hendery,”刘扬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too much information了。”
肖俊刚看完入住指南的卡片,一脸疑惑:“现在可以聊这些的吗?这感觉猜职业能猜个大概?”
“猜职业是刘扬扬的part,这屋里只有我俩的时候他就开始猜我职业了。”
刘扬扬耸肩,不以为意:“无聊嘛。”
日上三竿之时,天气终于由阴转晴,钱锟和刘扬扬上楼把各自的裤子挂到阳台上,在高处正好看到剩下姗姗来迟的两位把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对面,下车之后似乎互相打了个招呼,点头致意,一同走进庭院大门。
刘扬扬恨不得踮起脚来张望着,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视觉盲区,钱锟拍了拍他肩膀:“咱俩太惨了吧,你看他们多会挑时候,泥都干了。”
二人下楼正好迎上董思成和李永钦进门,例行的自我介绍又进行了一次,刘扬扬站在肖俊身边,发觉肖俊打招呼的时候慢了半拍,不像尴尬,倒更像是迟疑。
“这大冷天的你们是什么concept吗,一个衣服有洞一个裤子有洞?”黄冠亨抬了抬下巴,跟李永钦和刘扬扬开玩笑。
“默契吧,maybe。”李永钦从善如流。
“哦~我就这么一说而已,可别暴露太多了,TEN。”
钱锟绕过人群把门关严,招呼大家进客厅聊。
-见到自己的X有什么感觉?
TEN:“还是老样子。”
Hendery:“他就一直没怎么变。”
&
钟辰乐:剪辑,绝对是剪辑。
文泰一:Hendery和TEN是互为X吗,这么快就公开了?
金道英:一切还是未知数呢,说不定节目组就知道辰乐会这么想,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名字听起来也很配。
钟辰乐:这就嗑上了?
中本悠太:与其看剪辑,不如看肖俊的反应来得可靠些,男五男六一定有一个是他的X。
金道英:不愧是漫画家!对情感的洞察很细腻啊。
文泰一:但是你们不觉得董思成和李永钦都没有任何反应吗,好像没和肖俊形成双向联系。
中本悠太:感觉董思成是有点认生的类型,自我介绍之后就一直躲在后面,也看不出什么反应不反应吧。
得知人已到齐,钱锟再次担任起了组织者的角色,领所有人又一次熟悉了入住指南,并反复强调大家不要暴露身份。
“说一起吃晚餐,没说一起吃早午餐对吗?”沉默许久的董思成终于在吃这个问题上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对。”
“那有人吃了午餐吗?要不要一起吃?”
肖俊回身去翻自己的包,掏出袋薯片来,给董思成递去:“这个可以先垫一下肚子。”
“不用了谢谢,”董思成推了推,“我不太爱吃黄瓜味的。”
肖俊没觉得太尴尬,他下意识罢了,倒是其他人似乎怕他遭到拒绝会不舒服,表情有点凝固,别人的reaction反倒让肖俊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我爱吃,给我吃。”刘扬扬正好又坐肖俊旁边,在肖俊和董思成之间来回瞟了眼,直接把薯片接到自己怀里撕开,“谢谢肖俊。”
“给我分点好吗?”李永钦伸手过去,依次越过钱锟和黄冠亨,还没碰到刘扬扬,便拍了拍黄冠亨的腿,“Hendery,可以递给我一下吗?”
“OK。”
或许是看坐最边缘的董思成此时有点偏outsider的原因,钱锟挑了挑眉,主动喊了他:“思成,你饿的话我可以去做点吃的,厨艺还行,不会太难吃。”
纵使董思成百般推脱,钱锟最后还是决定要去做饭了,不过退而求其次选在一个不当不正的时间,午餐晚餐直接合并成一顿饭。“需要一个人帮我打下手,”他环视一圈围着自己坐的几个人,“反正我们做饭和洗碗都是要分工的,干脆今天就直接定下来谁和谁配对。”
“配对这个词用得有点微妙。”李永钦在身边插话。
“愿意和谁就和谁咯。”
肖俊默默举手:“可是会不会有人不太想跟自己的X分到一起?”
这种情况每个人都默认肖俊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应该是:“比如我。”
肖俊继续:“不如按到的顺序两两分组?这样快一点。”
“有人有反对意见吗?”
董思成朝着自己的正对面深深看了一眼,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扬扬一组,Hendery肖俊一组,思成和TEN一组,做饭的顺序就这样,然后清扫洗碗顺序依次往后移一位,今天就麻烦思成和TEN了。”
&
金道英:完全leader啊……
文泰一:钱锟看起来并不是最强势的,但却成为了所有人最信得过的存在。
金道英:肖俊应该是不希望自己和X分到一起,他提议按时间顺序分组,就侧面证明了Hendery不是他的X。
中本悠太:董思成为什么看着有点不知所措呢?
钟辰乐:你哪里看出他不知所措了?
中本悠太:不是很明显吗?
金道英:不知所措倒是没看出,但是思成确实显得有点难以融入,大概还是性格内向的原因。
-以目前的状态,你的心情是?
董思成:“什么心情?完蛋的心情,完了。”
肖俊:“很意外。”
与其说两人一组,不如说是钱锟一个人忙前忙后更贴切,刘扬扬备不好菜,连焯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帮忙洗了洗之后就被钱锟驱逐出厨房。其他人多数在各自房间整理行李,客厅只有黄冠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刘扬扬躺上沙发旁边的懒人椅,朝黄冠亨招了招手:“干嘛呢?想事情啊?”
“哦,”黄冠亨回过神,马上对人露出笑脸,“没什么,就是今天蛮意外的。”
“怎么个意外法?”刘扬扬手撑着脸颊,颇为探究地看着他。
“就是意外呗,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你自己悟去吧。”
“哦,”刘扬扬故作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遇见我很意外嘞。”
“遇见你有什么可意外的啊哈哈哈哈。”
钱锟装作炒菜声音太大听不到他们讲话,实际竖起耳朵监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多了一丝肯定。
“Hendery!”
“Sup? ”楼上传来一声呐喊,黄冠亨马上接茬。
李永钦走到楼梯半道,“你的东西真的整理完了吗?”
黄冠亨重重点头:“真的。”
“那你刚刚说可以帮我整理还作数吗?”
“当然!”
钱锟和刘扬扬看着黄冠亨招呼也不打就远去的背影,互相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李永钦房间中央摊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塞的都是衣服,黄冠亨琢磨好一阵,不知从何下手。
“我可以碰你衣服吗?”
“Sure,不然找你做什么?”
靠左边的区域已经摆放整齐,剩余的空间应该都是李永钦的领域。
“你室友不在哦?”
“肖俊吗?”李永钦看了眼黄冠亨,把因为弯腰而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撩了撩,“他可能去露台参观了,没关系,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到处都可以放东西。”
“OK。”
晚餐时间提前到下午三点半确实有点不适应,刘扬扬在黄冠亨走后直接睡倒在懒人沙发上,连端菜上桌都是董思成帮钱锟做的,要不是餐桌边剩下几个人聚齐了七嘴八舌地在聊天,刘扬扬估计要一觉睡到晚上。
“好对不起锟哥哦,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没关系,”钱锟把饭盛好,交给身边的肖俊让他帮忙传递,“做饭我负责吧,但是清扫可能要麻烦你负责,我刚刚算了下时间,我应该没办法刷完碗就要出门了。”
“那我OK的!”刘扬扬笑起来嘴咧得老大,双手比了个心过去。
肖俊舀了一口汤,几乎是还没咽下就开始赞叹:“哇锟哥,我这能学吗?”
“说什么厨艺还行不会太难吃,也太谦虚了吧。”
“我错了哥哥,你不是知名主持人,应该是知名厨神才对。”
“大家现在开心点吃吧,”李永钦头也不抬,幽幽开口,“下一个环节应该是你的X念你写的信。”
话音刚落,坐最边上的董思成就狠狠呛了一口,咳得昏天黑地。黄冠亨拍着他后背:“这是咋了,我就说你吃这么快。”
李永钦往斜对面看了眼,低头继续干饭:“看来思成很害怕啊,怕X写一些不好的吗?”
&
钟辰乐:董思成李永钦会是X吗?
金道英:他俩是不是X不知道,但是应该可以肯定黄冠亨李永钦不是X了,应该是临时起意的。
钟辰乐:感觉TEN是个神秘的人,很会做恋综啊,每个人他都聊两句。
中本悠太:董思成才是神秘的人吧,他到目前为止给的情绪都好负面。
文泰一:应该从X介绍信环节可以看出更多信息。
“刚刚调侃你,你有生气吗?”
“啊?”
董思成正擦着灶台,回头和刷碗的李永钦对视,摇摇头,“不会,我自己吃急了而已,之前也有人说过,我吃饭一直挺快的。”
李永钦想拍拍董思成的肩膀,正欲抬手想到自己带着胶皮手套,一手泡沫,又作罢。
“可以再放开一点的。”
今夜的第一封任务卡跟随晚餐的脚步提前到来,由坐在地毯上剥桔子的肖俊先接到,肖俊擦了擦手,开始宣读内容:
“前恋人写的我的X介绍书,请轮流读一下介绍书吧。我就知道,谁先开始?”
视线又一次默契地聚集到坐在最中央的钱锟身上。
“都看我干嘛!?我要先读吗?”
“现在也不知道年龄,没办法按年龄顺序来,锟哥不想先读的话也可以想一个决定顺序的方式。”
“就从左到右读吧,思成先来。”李永钦把任务卡拿来,郑重其事放到董思成面前,“思成可以吗?”
“……”
“WINWIN,”董思成停顿,解释道,“WINWIN也是我的名字,英文名来的。”
“WINWIN是会让恋人很困扰的类型,因为他真的有点太受欢迎,做他的恋人你要足够自信才可以,不然会觉得患得患失,”董思成眉头紧蹙着,“WINWIN话不太多的,他很少讲一些花言巧语来哄人,但当你对他表达爱意时,他会毫无保留地直接回应你。如果有人觉得他还不错的话,希望你可以主动出击,希望他能遇到一个照顾他多一点,而不是被他照顾多一点的新对象,by the way,他吃饭真的超快的,你们谁发现了都要及时督促他细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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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泰一:这……也没什么啊,感觉没有贬义。
钟辰乐:他把纸都捏皱了你看你看。
中本悠太:看长相应该也是会比较招人喜欢的类型,感觉这意思是桃花很多恋人受不了了?
金道英:听起来董思成和黄冠亨是相反的两种人,目前董思成表现得也确实比较寡言,会不会这两位互补起来反而是X。
按照顺序,第二位是李永钦。
“To TEN, TEN is quite a character and speaks rather sharply. He's very romantic, very perceptive and you can feel at ease with him. He is sincere, and if he truly loves you, he will spend a lot of time on how to make you happy. It's really hard to learn Chinese, right? So I'm writing this letter to you in your familiar English! Thank you and I love you, bye. ”
“OMG it's so moving, ”李永钦小心翼翼合上信封,表情淡然得还带着笑容,“非常谢谢你,很用心。在这里感谢了晚上就不发短信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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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辰乐:啊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我写给李华的无数封信,除了给李华谁还用英文写信啊!
文泰一:写的很好,没怎么看懂。
中本悠太:感觉这对释然了,TEN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金道英:念得语速太快了,也不知道在场的那几位有没有听懂,连连点头是装的还是懂了啊?
第三位是黄冠亨。
“冠亨毋庸置疑是最好的恋人,无论哭着还是笑着他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黄冠亨停下,把纸翻面看看,又翻回来:“嗯,没了,就这么短。”说罢朝镜头竖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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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英:完蛋了,这届男嘉宾怎么都好有个性。
文泰一:虽然短但是评价很高啊。
钟辰乐:这人是不是推销到一半不想推销了?
中本悠太:他怎么没写类似“如果有人喜欢他”或者“你跟他在一起的话会怎样怎样”这种?
钟辰乐:对啊,感觉话说一半呢。
第四位是钱锟。
“跟他分手后我有想过,我可能一辈子再也遇不到能像他一样包容照顾我的人了。其实分手并不因为他错还是我错,只是两个人状态不对,慢慢发现没法再互相陪伴了而已。钱锟经常有一点自己的小执念,他热爱的事情会尽全力去做,人很全能,擅长很多,是宝藏。缺点是回家太晚,容易产生矛盾。”
“谢谢你,但是最后那句可以不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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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泰一:四句话阐述四件事,第一表达遗憾,第二解释分手原因,第三优点,第四缺点。在我看来他说这么多,第一句话才是重点,其他都是在思维发散掩饰情绪。
中本悠太:编剧大人觉得这位X在怀念?
文泰一:有隐隐怀念的吧?
第五位是刘扬扬。
“十足的小恶魔,做他的恋人要始终focus在他身上才行。扬扬不管表露出的个性还是穿衣打扮都会让人觉得这人是不是很恶劣,但其实并不,他内心就是个小朋友而已,需要被关注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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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本悠太:挺立体的,能看出来扬扬有点调皮。
金道英:写得很有趣啊,而且并没提到什么tmi,但扬扬反应好像比较低落,感觉眼圈都红了,这也没写啥啊。
文泰一:说了是小朋友嘛,是会这样的。
最后一位,肖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他更自由一点。肖俊会认真对待你所有的情绪,有点刀子嘴豆腐心,边骂你抱怨你边紧紧抱住你的那种。他的爱意表达得很明确很直接,会显得有点笨笨的,有时我会担心他这样会不会有点累,毕竟爱人其实经常是一件劳心耗力的事情,我之前应该就让他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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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英:哇……这个好深刻。
中本悠太:很用心地爱过。
钟辰乐:感觉是在心疼肖俊,肖俊这表情好难以捉摸啊,皱着眉头也不说话。
文泰一:分手原因是什么啊,应该是肖俊觉得太辛苦了?大家的感情状态真是五花八门。
X的介绍信让别墅的气氛有些低沉,长久的沉默后,钱锟以自己要准备出门上班为由打破了僵局,大家在准备各回各屋各行其是之时,别墅迎来了今夜的第二张任务卡。
“温馨提示?什么东西啊。”六个人又重新聚在一起,等待刘扬扬宣读内容。
“今天让你心动的入住者是谁?请用短信来表达你的内心,短信将以匿名形式发给对方。温馨提示,别墅内共有四对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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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英:啊???台本里没写啊!
文泰一:太恐怖了,可以说吗,这也太恐怖了吧,六个人怎么有四对X?
中本悠太:所以是有人有两个X,前任和前前任都在这小屋里?不然不就成了都市怪谈了。
金道英:天哪。
钟辰乐:好刺激,这是有真情敌啊。
金道英:这也太尴尬了吧,他们本人事前知道吗?自己的两任X都在这件事?
中本悠太:太狠了这招。
金道英:刚刚跟节目组确认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是吗?真的不知道?哇大发。
突如其来的四对X通知让原本还不算尴尬的六个人变得警惕起来。这意味着有两个人早就发现在场有自己的两任X,而其余的人可能正浑然不觉傻傻地与自己的前情敌打得火热。
-得知有四对X后你的感受是?
刘扬扬:“我不会就是那个幸运儿吧,那也太倒霉了。越担心越觉得可能就有我一个,那我会是X还是,那应该叫什么,X²?”
Hendery:“不关我事的感觉,但是很会玩,很棒。”
TEN:“变得好玩起来了。”
董思成:“感觉我好危险。”
钱锟:“顺其自然呗,我本来就不太在意的。”
肖俊:“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个人跟X嘴过XX怎么办啊?哇……”
寒冷的季节天黑得很早,钱锟要乘着夜色离开别墅。
董思成上楼后一直在过道徘徊,不停地接打电话,等他回房间时,黄冠亨睡衣都已经换好,半躺在床上用笔记本办着公。
“好像只有我们房间人是全的。”董思成说,“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只有扬扬和TEN在,肖俊不知道去哪了。”
“肖俊刚刚在客厅不是说要送锟哥一段路吗,他说挺晚了正好也想散散步,你没听到?大家都在啊。”
“怪冷的,散步做什么。”
黄冠亨耸耸肩,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不知道,可能见到X心里会堵吧。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有啊,”董思成重重地往床边坐下去,倒下,“感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忐忑。”
“唉,看开点,来都来了,勇敢地面对吧。”
董思成思忖片刻,撇撇嘴无奈地摇头:“一会传message,你有想好传谁吗?”
“想好了啊,早就决定好了。但是其实我蛮好奇的诶,那些有两个X的,如果他的X都发给他的话要怎样显示啊?您的俩X都选择了您?”
“……你还真豁达啊,怎么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话音未落,董思成的短信提示音便连着响了两声。
“挺不错?”黄冠亨调笑着,“是让你开心的消息吗?”
“一半一半。”
“但是有人会不开心了。”
今晚的短信:
To 董思成:
“你有两个X吗?”
“放轻松!”
您的X选择了您。
To Hendery:
“谢谢你帮我整理行李,明天请你喝咖啡!”
您的X没有选择您。
To 肖俊:
“天挺冷的多穿点。”
您的X选择了您。
To 刘扬扬:
“谢谢你把给我的介绍信写得很认真。”
您的X选择了您。
To 钱锟:
“汤太好喝了,真的好想学。”
您的X没有选择您。
&
中本悠太:有点意思,董思成一直表现得很惴惴不安,他的X就直接发来短信问你是不是有两个X。
钟辰乐:刘扬扬的那个有点模糊,其实每个人的介绍信都挺认真的,如果说评选一个最认真的应该是那篇英文的?
中本悠太:TEN感觉跟谁都像X,和Hendery互动相当多了,结果一个短信也没收到,努力努力白努力。
金道英:好过分,怎么可以说嘉宾白努力呢悠太哥!
中本悠太:我又不是说他以后都收不到短信。
文泰一:钱锟的X除了介绍信之外为什么毫无音讯?他真的有X吗?
钟辰乐:现在X只多不少,肯定有的,除非有人有三个X,不可能吧。
文泰一:肖俊的X很关心他,是唯一一个明确表达关心的,应该是在怀念,而肖俊本人之前表达的应该是不希望和X一起的意思吧?
金道英:加上X说自己让肖俊很辛苦,感觉分手的原因已经知道了。
肖俊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他以为至少会有两三人为了互相熟悉在客厅聊聊天,没成想回来时整个一楼空无一人,大家都各自窝在自己房间里自闭,和白天的一片热闹祥和对比鲜明。
今夜的温度又一次降到了零下,他毛衣和外套都只有薄薄一层,冻得鼻尖通红,烧热水时才发觉自己手指都已僵硬。
“回来了?”
肖俊抬头,见董思成正从楼梯口走下来,应了一声,“嗯。”
“正好我也想喝水。外面很冷吧?你别感冒了。”
“不会,我有带很多常备药来。”
等待水开的过程中两人沉默了半晌,董思成应该是一直在准备,肖俊刚拿起水壶他就接过,倒了满满一大杯推过去。
“小心烫,先别碰。”
时间回到晚饭前,黄冠亨被李永钦召唤进房间之时,董思成刚好被人叫到露台。外面风有点大,吹得头发都凌乱,肖俊扭头能看到钱锟和刘扬扬晾着的裤子飘飘摇摇,感觉有一丝危险,不过他心思不该在裤子上,目前重点应该是面前的这位。
肖俊看起来有点纠结,叉着腰欲言又止半天,才蹦出来短短一句:“师哥,你怎么在这?”
&
金道英:啊????
钟辰乐:师哥?Hello?师哥是什么意思?
中本悠太:这不是很明显吗,肖俊和董思成是X的意思。
钟辰乐:我当然知道!但是很震惊好吗。
文泰一:所以这就是肖俊在看到董思成和TEN进门时眼神闪烁的原因吧?
相比之下董思成也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师哥风范”的淡定,他的脸色看起来比肖俊还差,“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录制事前我见的X不是你啊。”
“那难道我就是吗?”
-看到自己两任X同时出现有什么感受?
董思成:“我不是进屋当场就愣在那了吗?感觉我完了,就是完了。”
肖俊:“一个我还绷得住,再搞一个这么久之前的?你们怎么找到我师哥的啊?八百年没见了!”
-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肖俊:“上学认识的,我阴差阳错选错区,修了他那个专业的选修课,授课老师正好指导他论文,我们认识之后,我就管他叫师哥。学校超级大,我专业所在的区域很偏,课又多,见面很难,之后他毕业就分手了,各奔东西。那时候他大四我大二,我才19岁,有没有搞错啊,这都有多少年了……”
董思成:“当时年纪还挺小的,和肖俊互相属于一见钟情?”
肖俊:“主要是所学的内容确实区别很大,很年轻嘛除了上课又能聊什么呢,逐渐就聊不到一起去,但是师哥是很可靠的人,给了我很多关心。”
董思成:“肖俊就,他挺实在的,这也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我好像喜欢那种真实且热烈的爱,可惜后面感情就慢慢变淡了,分手是他提的,我也没有什么异议。”
肖俊:“怎么办好对不起,我没有跟我的X提到过我和师哥这段感情……”
<董思成&肖俊>
恋爱五个月零十七天,分手七年。
&
金道英:Legend……
中本悠太:请问一下这是怎么找到的?他们本人确定在录制之前还记得对方吗?
文泰一:可能是因为心思都在已知的X身上,这两位情绪都比较稳定,除了震惊和忧虑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复合可能性不大。
钟辰乐:但是其实可以从描述中听出他们对彼此还是只有好话,说不定会在难得的重聚中找回当时的心境呢。
金道英:现在还看不准呢,看来还是得再观察日后的相处,线索才会明朗一些。
金鱼幻境
【1】《野孩子》
黄冠亨捡到刘扬扬那天是香港一个台风将来的傍晚。
黄冠亨,澳门人,艺名叫hendery,广告公司工作人员,其实身兼策划模特等多个职业,别人问他来香港为了什么,他指着中环高楼的广告大屏幕说我嘅脸咁帅上果个不过分吧?
听起来蛮疯狂是不是?你要是见过黄冠亨本人就不会这么说。
更何况这里是香港,没人会当他是不切实际的疯子——住在天水围,却梦想上中环的大屏幕,但是香港就是这样的,在香港的风口浪尖上都不敢做梦的人连留在这里的必要都没有,敢做梦是好事,至少你躺在一平米的鸽子笼里闻着污水的味道的时候会觉得人生还没绝望到头——当然,在这里跌一跤也比别的地方痛一点就是了。
但是谁在乎...
【1】《野孩子》
黄冠亨捡到刘扬扬那天是香港一个台风将来的傍晚。
黄冠亨,澳门人,艺名叫hendery,广告公司工作人员,其实身兼策划模特等多个职业,别人问他来香港为了什么,他指着中环高楼的广告大屏幕说我嘅脸咁帅上果个不过分吧?
听起来蛮疯狂是不是?你要是见过黄冠亨本人就不会这么说。
更何况这里是香港,没人会当他是不切实际的疯子——住在天水围,却梦想上中环的大屏幕,但是香港就是这样的,在香港的风口浪尖上都不敢做梦的人连留在这里的必要都没有,敢做梦是好事,至少你躺在一平米的鸽子笼里闻着污水的味道的时候会觉得人生还没绝望到头——当然,在这里跌一跤也比别的地方痛一点就是了。
但是谁在乎呢?
反正那年他二十岁刚出头,大学读了一半有个公司要签他,他就借口实习和gap year就拿着姐姐们给的钱就从澳门跑来了香港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在这个和顶尖时尚最靠近的地方为了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往上走,但是人生总不让他如意,来HK没多久公司就跑路了,还好他还算谨慎,没把全部身家交给他,家里人大概听说这件事打电话要他乖乖回去,黄冠亨叛逆心起拒绝了家人的提议,开始马不停蹄的面试新公司,但是运气不佳所以时尚圈大门总是紧紧锁着,黄冠亨敲了几次没敲开,他一边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一边又不甘心就此回家,索性就找了个广告公司做文员,偶尔接点私活,日子也算过。
他捡到刘扬扬就是一个私活结束的下雨的傍晚,刘扬扬站在公开车站台上迷茫的看着那些字,他的头发颜色斑驳,整个人像只失魂落魄的猫,背着巨大的包,黄冠亨看着他,本来没想问他什么的,但是刘扬扬率先转过头来问他知不知道某幢楼在哪,他说的是英语,带着点好听的口音——后来黄冠亨才知道这是德语的口音,当时黄冠亨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刘扬扬又用粤语问了一次,这次黄冠亨真的没听懂,但是被他颠三倒四的语言逗笑了,他说知道知道你和我来吧——他用的是普通话,刘扬扬如释重负,“你会说普通话啊。”
刘扬扬要租的那个房间就在黄冠亨家后面,黄冠亨带着他去了,刘扬扬差点没吐出来,他这辈子养尊处优就算在HK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要不是和他老爸吵架只带着一点钱跑出来他才不至于租在这里,就算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虫子吓了一跳,刘扬扬也强装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下一幕就是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里突然窜出来的裸身壮汉,刘扬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什么东西从他的脚背上一闪而过,低头没看见犯罪嫌疑人,只看见了一排小小的脚印昭示着它的身份。黄冠亨看着这位少爷的脸色由青转白,估摸着是不想住了,他借口家里没关火脚底抹油准备溜,刘扬扬一把抓住他,“哥——”他真的很知道怎么唤起别人的同情心,所以黄冠亨莫名其妙给自己捡回了一个少爷。
他的公寓不大,胜在还算干净整洁,刘扬扬说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几天——拜托了哥哥,他的台湾腔让他在撒娇这项技能上占据了天时地利,黄冠亨想拒绝但是一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睛,只能咬咬牙同意了。
当然后来刘扬扬就再也没搬出去了,他搬进来赶上香港的雨季,在连绵不断的雨天结束以后刘扬扬已经正式登堂入室在黄冠亨的家里大摇大摆的出入,把自己的鞋子衣服摆满黄冠亨的地方,黄冠亨很无语,几次想要逐客,但是只要刘扬扬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就没办法了,刘扬扬算听话的孩子,虽然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却也能吃苦,居然很快就适应了筒子楼里的生活。
他们俩就这样挤在不大的公寓楼里,共用大多数家具,刚开始他们还区分着床的区别,刘扬扬知道自己理亏还会乖乖睡沙发。夏天的HK总是有很多台风,时不时就会停电,停电的晚上两个人都热的睡不着,坐在地上感受着漏进来的台风,因为第二天兼职还要用手机所以不敢多玩,一边吃泡面一边百无聊赖的说闲话,刘扬扬娇生惯养不吃出前一丁要吃别的,黄冠亨扔给他一袋康师傅说喏你老家的味道吃不吃?刘扬扬不说话了,黄冠亨继续说屁话。他们说的东西真的很无聊,无非是闽南语粤语教学夹杂着一些或真或假的自我介绍。黄冠亨说我澳门人来香港做模特——刘扬扬说澳门我去过啊——赌场嘛!黄冠亨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家开的。刘扬扬笑起来,他说那你这算体验生活咯?黄冠亨说为艺术献身嘛。刘扬扬大笑起来,他说你猜猜我呢?黄冠亨说你?落跑千金咯。刘扬扬没在乎千金,他说我爸——非要我学什么狗屁管理,我想做乐队,就跑出来咯。黄冠亨不意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名牌,一副自由自在野孩子的样子,那个样子看着就是体验生活的,黄冠亨收留他也有这部分原因——都这么有钱了不至于骗他个小打工仔吧!黄冠亨笑了笑,刘扬扬以为他不信,他说我真的会拉小提琴还会弹吉他,黄冠亨说我没说不相信啊你别动了一身汗臭死了。
刘扬扬本来想要拿手机给他看点图片证明一下,一听他说自己臭死了立刻不动了,坐在原地说你才臭。
黄冠亨就和他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雨后温度稍稍回落,刘扬扬身上感到了凉意困了起来,就算困的口齿不清了也要和黄冠亨说我真的会——黄冠亨说你会你会——哎回床上睡啊别在这里睡!
刘扬扬不听他的,说睡着就睡着了,睡得很香,睫毛长长翘翘,还会说梦话,梦里喊妈妈,说自己是不是不乖,黄冠亨看着他莫名其妙想起杨千嬅唱的歌,不受命令就是最坏罪名,他轻轻掸了掸他的刘海,刘扬扬皱着眉头别过脸去,黄冠亨心想那我大人有大量把你抱上床吧。
从那次开始伴随着相处他逐渐蹬鼻子上脸借口炎热不舒服等等理由光明正大的睡在了黄冠亨的床上。两个人挤挤挨挨睡在一张不大的床上,轻轻翻身就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鼻息相抵,肌肤相亲。
黄冠亨白天要上班而白天刘扬扬喜欢睡懒觉,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爬起来,但是刘扬扬半睡不醒的时候像猫一样黏人,一把楼主黄冠亨胳膊不让走,黄冠亨一开始经常拽得两败俱伤,后来有办法了,只有摸摸猫的下巴,猫就会舒服的伸展开来,乖乖放手翻过去睡,黄冠亨想他在家的时候一定是那种很会撒娇的小男孩,家里人都宠着顺着的那种老幺,全然忘记自己也是这样的幼子。
稍晚的时候刘扬扬起床,把黄冠亨留的早饭吃掉,然后背着琴去排练或者上课——他找了份教小孩子跳舞的兼职。他每天下班的时间不确定,有的时候结束的早他就去黄冠亨公司楼下的茶餐厅等他下班一起回家,上楼前在楼下的超市里买点菜和鸡蛋牛奶,刘扬扬对长高这件事很有执念,每天睡前都要喝牛奶,以期望自己窜一窜一米八。有的时候乐队有活,晚上去酒吧演出就会回来的迟,黄冠亨不爱酒吧,但是过了半夜还是会去接刘扬扬,小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刘扬扬从来不在这个时候和他争上风,因为到家要过一个地下通道,灯管接触不良有时候亮有时候不亮,地下通道里有磕药的流浪汉,刘扬扬一个人不敢走。
他没有说过,但是黄冠亨知道,所以每天都会站在通道口叼着烟,看他从公车上下来,他笑笑,走吧,很顺手接过他的琴包,叼着烟等他和自己絮絮叨叨说一些今天的事情,刘扬扬狡黠的笑笑,从口袋里掏出给黄冠亨带的宵夜——一份咖喱鱼蛋或者一份车轮饼,在不短的路途里他们分吃一份宵夜抽一根烟,黄冠亨的烟盒里永远有两种烟,刘扬扬的蓝莓爆珠和他自己的薄荷爆珠,再后来他就把烟换成了电子烟,因为总是拿出蓝莓爆珠,实在是“有点小孩子口味”。
刘扬扬不服气,但是他总能在黄冠亨口袋里摸出蓝莓爆,他一边嘴臭一边点烟,一点便宜都不会让给黄冠亨,但是下雨以后的地下通道总爱积水,一遇到积水刘扬扬就犯难,他不多的少爷病就有一个洁癖,黄冠亨叼着烟站在边上看着他笑,“叫声哥哥就背你过去。”他抱着胳膊一副“哥哥而已嘛我一点也不想听”的样子,其实却在心里悄悄倒数,从五数到一,刘扬扬一定会叫哥哥,一般不只是哥哥,还有hendery哥哥——台湾腔撒娇真的天时地利,黄冠亨心满意足,“上来吧,谁叫我是哥哥呢?”
刘扬扬笑嘻嘻的趴在黄冠亨的背上,在他耳边唱着杨千嬅的《野孩子》,他的粤语奇奇怪怪,黄冠亨听了两句听不下去,开始一字一字教他发音,他们的声音通过地下通道传的很远,黄冠亨唱一句,刘扬扬学一句,一直到走到家门口都没有再把他放下来。
【02】
现在想起那段日子,倒也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又疯狂又迷乱。
他们一开始还是在黄冠亨那间狭小的隔间里生存——日子甚至不能叫做生活,每天都在呼吸着人和人毫无界限生活所带来的浊气,恶臭和人气相互交融错杂,混合着黄冠亨和刘扬扬的香水味,刘扬扬为了遮盖住屋子里的味道买过不少香薰,但都无济于事。 所以只能和横生的污水恶臭依存着过日子,昏暗着低垂着,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对方的很难说清楚,在这样狭小的空间生活就是这样,磕磕绊绊磨磨蹭蹭总会擦出点别的东西,他们生活的毫无界限,所以值得被记录下来的时间点太多了——因为太多了,那些值得被记录下来的时间点都显得不那么值得被记录。对于黄冠亨来说也许是在一次又一次背他回家的时候喜欢上的,黄冠亨一边说刘扬扬娇气说刘扬扬麻烦一边每次都心甘情愿要把他从公交车站台背到家门口,刘扬扬趴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上,手上拿着咖喱鱼蛋送到他嘴边,他一天其实也赚不到几个钱,却总是想给黄冠亨带这个带那个,过关去深圳,他跑遍老街还不小心崴了脚,但还是记得给黄冠亨买了一杯马蹄爽,献宝似的藏着带回来。他趴在黄冠亨身上,有的时候唱歌有的时候安静呆着,那天隔着几层布料黄冠亨听见刘扬扬的心跳,他想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又这么会说鬼话。刘扬扬含含混混问他马蹄爽好不好喝——“我下次还给你带。”黄冠亨说好喝好喝你别乱动了,受伤了还乱跑。他没和他说马蹄爽好像变质了,只是问他脚踝疼不疼。刘扬扬皱着鼻子说疼,但是还是马蹄爽更重要。
对于刘扬扬来说也许是在宣布要全面下架水果味的电子烟的时候,黄冠亨拉着他跑遍全香港买蓝莓爆珠,他有一兜子的蓝莓爆珠,回去的路上被警察检查以为他是水客,站在警察局外面发展,听着黄冠亨和警察掰扯,他困得眼睛迷糊,黄冠亨一边说话一边过来一手兜住困得沿着墙滑落的他,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把他带走。也许是这个时候吧——其实刘扬扬说不清楚,又或者是筒子楼漏雨的时候黄冠亨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的吉他,自己睡在了桌子底下,晚上起来的时候磕到了头,肿了好大的一个包。
他们为这个问题展开过讨论——尽管讨论的场合很随意。所以他们的答案也都随意,黄冠亨那天想了想说我奶奶信佛,刘扬扬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黄冠亨认真补充到,“按她的说法,我大概上辈子辜负你蛮多所以这辈子要来赎罪。”刘扬扬跳下来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黄冠亨把手里的中药放下来——刘扬扬娇生惯养在雨季结束的时候中招湿疹,怎么也不好被带去看了中医,留着山羊胡子的爷爷说了一堆抓了一大把虫子药,刘扬扬坚决不肯自己煮,多看一眼就要吐,并且推辞自己从小在德国长大,如果黄冠亨非要他煮药的话他不保证不把拜耳的蟑螂药一起煮进去,黄冠亨大恐大怒后捞袖子下厨房去了,事到如今刘扬扬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喝中药,但是每天喝药依然是一场大战,黄冠亨每天四处逮猴下来喝药,身心疲惫。
刘扬扬立刻不服气:“我明明很好养活好不好?!而且你说两句好话糊弄我一下很难吗?”
“我糊弄你你又不是听不出来,等会还要我解释为什么糊弄你,非要多走这一步吗——你先下来把药吃了!”
“哦。”刘扬扬滑下来,蹲在椅子上准备喝药,忽然他一抬头,看着黄冠亨,“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你就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被本少爷迷住了?”
黄冠亨本想先说几句话把他糊弄过去,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实在不允许他如此,所以他说——
“我靠,我前女友巨漂亮,身材暴辣!又会做饭又爱我,比你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刘扬扬立刻抬起头看他,黄冠亨被盯得有毛骨悚然想找补几句,话到嘴边他说:“——而且人家吃药很乖从来不要我说!”
刘扬扬立刻把药倒进了嘴里,忍着恶心咽下去,打了个嗝后他扯住黄冠亨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哥哥——那是我辣还是她辣啊?”
黄冠亨看他苦得龇牙咧嘴怪可怜的就顺手拿起一颗糖剥开塞进他嘴巴里,看着刘扬扬苦哈哈的脸他叹了口气,“她辣,她胸.....嗯你懂的。”他把手放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又指了一下刘扬扬的胸口,刘扬扬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他穿着黄冠亨的T恤,因为打闹所以他的领口露出一大块,确实没什么看点。
刘扬扬非常生气,“放屁!超模都是平的!”
黄冠亨见好就收,嗯嗯的应付着他收起喝了药的碗。
刘扬扬也觉得奇怪,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在亲密关系里有安全感的人,但是黄冠亨却给足了他这样的安全感,他不在乎他和他谈起自己的前女友或者喜欢他的陌生人,他似乎有十足的信心觉得黄冠亨不会爱上别人,百分之一百的那种笃定。
他们都是浑浑噩噩的人,最擅长辜负真心,辜负过很多人以后终于选择了彼此,刘扬扬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先低头告白,其实告白的场合和时间都不在他的计划内,他计划里的告白有很多假设,有黄昏的海边篮球场有清晨的狮子山,但是最后他的告白发生在深夜的酒吧,台风将来的晚上,黄冠亨去酒吧接他,他们演出结束正在边上喝酒,看着黄冠亨逆着光走进来,带着外面风雨的味道,刘扬扬觉得酒意上窜,伸手想摸一支薄荷爆珠提神醒脑,但是只摸到黄冠亨放进来的棒棒糖——他一直想让刘扬扬戒烟所以先是把自己的烟换成了电子烟,然后现在又把棒棒糖放进他口袋里偷梁换柱,刘扬扬舔了口棒棒糖,还是觉得酒意上窜,他想如果黄冠亨走过来他就亲他,但是黄冠亨没走过来反而是熟门熟路走到了酒保那边,要了瓶啤酒,然后晃着啤酒罐走到鼓边上,他蹲下来想确认什么似的,然后偏过头和酒保说了什么,熟门熟路的走下来,信手敲了一点节奏,聚光灯下他的五官深邃,他抬头看刘扬扬,刘扬扬脑子一片空白,抱着吉他就冲上去了。
刘扬扬说我唱点什么吧——然后唱了一闪一闪亮晶晶。
黄冠亨笑起来——“我以为是小星星变奏曲呢。”
刘扬扬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头发,黄冠亨坐在架子鼓后面说随便唱点什么吧,我帮你打伴奏。刘扬扬说我很厉害的你不一定会喔,黄冠亨说有多厉害啊?让我见识见识?
然后刘扬扬就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飞快的亲了一口,很快,黄冠亨甚至没尝到他放在刘扬扬口袋里蓝莓棒棒糖的味道就结束了,“这样厉害吗——”他轻轻笑起来,“确实很厉害呢。”
然后他看着刘扬扬,“说点什么啊,少爷?亲了人就哑巴了?”
刘扬扬说:给你个机会和少爷在一起。
黄冠亨说那我可得想一想。
那天晚上好像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直到他们一路走到那个熟悉的地下通道,上次下雨的水还没有干就又积了新的,黄冠亨下意识准备背他,刘扬扬躲开了,他别扭的不说话,黄冠亨看着他,他盯着黄冠亨,“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拒绝我?”
黄冠亨说啊?不是啊——我这个人很果断的,都是当面拒绝的。
“但是我以前和女孩子在一起都是说我考虑一下然后买花给人家的,”黄冠亨在口袋里摸了摸,“本来打算路上买了花再说的,但是花店好像都关门了——要不你用这个易拉环凑合凑合?我以后买个好的来赎。”
刘扬扬接过那个小小的铝环,套在手上不太合适,他伸出手对着忽明忽暗的光看了半天,然后他说,“哥哥,背我。”
“上来吧。”黄冠亨说,“我不喜欢蓝莓糖,下次亲我之前吃薄荷糖。”
刘扬扬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又摸到一根蓝莓口味的,他把那根蓝莓棒棒糖塞进黄冠亨嘴里,然后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等到了家门口,他抱着黄冠亨狠狠亲了一口,“可是我喜欢蓝莓。”
好吧,小少爷喜欢蓝莓。
所以黄冠亨就冒着雨买了蓝莓慕斯蛋糕和蓝莓蛋糕月季作为第一天的礼物。
蛋糕在桌子上,月季在马桶的水箱里。
因为他没有花瓶。
其实他从来不给别的女孩送花。
他只给刘扬扬买花。
【03】
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轻松,生活条件恶劣,他们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污水肆意横流在走廊上,和他们公用卫生间的人家总是把淋浴间弄得一塌糊涂,泥和尿液在不大的空间里蒸腾出恶心的气味,下水道总是反潮,他们在里面捞出过抹布内裤和死老鼠,刘扬扬觉得哪天他们在里面捞出一只人手来也不是什么怪事。最后他们俩终于咬牙换去了一件有独立卫浴的房子——租金翻了翻,但是两个人一起熬着,日子算能过。
其实那个卫生间也不是干湿分离,一个人洗澡一个上厕所是完全不可能的,黄冠亨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弄湿裤子以后去装了浴帘,浴帘是透明的,刘扬扬痛骂他居心叵测色胆包天,黄冠亨一摊手说冤枉啊——透明的最便宜。刘扬扬不说话了,钱还是很重要的,他这辈子最为钱操心的时候就是现在了,但还是受不了透明浴帘的恶趣味,所以找隔壁的的艺术家借了丙烯颜料,想了半天不知道画什么,最后看到了邻居养在走廊上的金鱼,就画了一整面金鱼,挂起来金灿灿倒也还行,像是阳光,黄冠亨点评说看着旺财,刘扬扬说旺财好旺财好,发发发。
新公寓也不大,但是因为搬家的仪式感刘扬扬依然买了花瓶,然后花瓶没过多久就被他们俩养的猫打翻了——他们在台风天气里在外面捡了只猫,借口说是要抓老鼠所以带回来了,其实他们俩谁也没指望这只猫抓老鼠,这猫抱回来的时候楼下的阿婆看了一眼,扒拉了一下说夏猫不值钱。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它不值钱,但是这猫看起来还没到处跑的老鼠大,指望这猫抓老鼠不如指望老鼠别吃它比较靠谱。
猫刚抱回来的时候不能洗澡,刘扬扬看着怀里的小不点又不敢给他放在外面,这楼里的老鼠真的大只,刘扬扬见过被黏鼠板黏住的老鼠,巨大,大就算了 ,这老鼠还能拖着粘鼠板跑。大只就算了,这里的老鼠还很凶残,养在走廊里的金鱼有一天被吃的只有个尾巴,在血水里飘着。最后黄冠亨想了个办法,找了几件衣服给它团了窝,允许它上床睡。
因为花瓶被打碎了,所以黄冠亨只能把花继续养在马桶水箱里,卫生间里充斥着刘扬扬买的香薰味道,新鲜的玫瑰花味,以及买来的新鲜花朵根茎被折断以后所带来的绿色植物气息,这些味道在卫生间里交融错杂,配合着透明的金鱼浴帘,倒也还算温馨。
他们在一起以后气温也就降下来了,刘扬扬的湿疹好多了,猫也长大到可以抱出来玩的程度,猫叫发发,刘扬扬本来说要叫旺财的,黄冠亨说好歹是猫,取个猫名吧,所以就叫发发了。发发是那种不怕人的猫,被两个人养的油光水滑,有的时候黄冠亨拍摄需要一只不怕人的猫,发发就理所应当的被他带上了,有的时候舞蹈课结束的早刘扬扬就去现场看他们,黄冠亨抱着发发配合着摆动作,刘扬扬就坐在路边的护栏上看着他们俩,路过的美女有的时候会和他要联系方式,他照给不误——给黄冠亨的,反正黄冠亨不会通过,外景拍摄的地方是一些老街,结束以后黄冠亨会带着他去巷子里吃东西,老式糖水或者鸡蛋仔之类的,黄冠亨是澳门人又比他来香港早,所以对很多地方都是熟门熟路,刘扬扬喜欢吃甜品,所以黄冠亨经常带着他去那些老式甜品店,但是一般他不吃,只是看着刘扬扬吃,因为要保持身材,要上镜,一来二去刘扬扬被他喂胖了一点,刘扬扬对着镜子扯着脸上的肉说我胖了唉我胖了唉,黄冠亨说胖点好胖点好,“再这么瘦人家还以为我给猫吃不给你吃呢。”
不工作的下午黄冠亨会去看刘扬扬彩排,一个小小的仓库,他们乐队就在那里彩排,他们乐队的鼓手兼职很多,经常不来,黄冠亨经常被迫补位鼓手。仓库附近有一家茶餐厅,老板大概是王家卫的爱好者,店里时常放着他的电影,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完一部电影,可惜餐厅嘈杂所以他们经常不知道剧情,终于有一天下定决心要把电影全部看完,那晚看了《重庆森林》,一部电影看了一晚上,两人接力般的困,最后还是没看懂,只是喝完了家里的菠萝啤,然后刘扬扬决定要去吃凤梨罐头,而黄冠亨检查了家里所有卫生纸的保质期和刘扬扬说:“你说卫生纸保质期过了会怎么样?”
刘扬扬说我想吃凤梨罐头,这个点买到的不会过期吧?
真的就半夜跑去便利店找凤梨罐头,在角落里翻出了最后一罐,没过保质期,刘扬扬抱着凤梨罐头走在路上,黄冠亨握着咖啡抽着烟走在他边上,他先是低头喝了口糖水,“我靠,好甜。”然后叉起块凤梨,“我觉得有点齁哎。”
黄冠亨笑了笑,把黑咖啡递给他,刘扬扬摇摇头,“太苦了,我不要。”
“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冬天特别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糖水凤梨腻人的甜味,“我一个人住,语言不好,也没人和我玩,一到冬天就只想吃点甜的。”
“黑森林里有厚厚的樱桃酱和樱桃酒味,大家都说齁嗓子,我也觉得齁,可是只有吃甜的才会觉得不冷。”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黄冠亨,“德国真的很冷啊,所以我才一定要来香港,香港的冬天不冷,对不对?”
黄冠亨笑了笑,“香港的冬天挺舒服的,不冷不热的,你要是不怕肚子痛,冬天也可以吃冰。”
刘扬扬笑起来,他抱着凤梨罐头走在马路边上,天气有点冷了,风一吹菠萝啤的酒意和黄冠亨薄荷烟的味道一起上涌,他忽然说我们去看日出吧黄冠亨。
去哪里看呢?
刘扬扬摇摇头——随便找个海边就可以吧?我们去看日出吧哥哥我们去看日出吧哥哥,他的嗓子比凤梨罐头还要腻人,黄冠亨只好掏出手机看最近的海边在哪里。
他们那天晚上走了一晚只为了找个码头看日出,站在码头边上刘扬扬看着日出发出小小的欢呼,“好漂亮啊——”他说。
黄冠亨点点头。
他扭头看着黄冠亨,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漂亮?
黄冠亨学着他的语气说很漂亮啊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啊刘扬扬。
刘扬扬笑起来,他想真的很漂亮,海漂亮水漂亮,对岸的山也漂亮,太阳也漂亮。
但是他不知道黄冠亨说的是刘扬扬漂亮。
山也漂亮,水也漂亮,抱着一个凤梨罐头的傻孩子最漂亮。
那天也是黄冠亨把刘扬扬背回去的,他走着走着觉得累了,但是不说话,然后黄冠亨说我背你吧——嗯前面有个菜场地上脏脏的,我背你过去好不好。
刘扬扬点点头温顺的趴上他的背但是很快就睡着了,黄冠亨就背着他走过鱼市,鱼的腥味夹杂着海水的味道,刘扬扬皱皱鼻子别过头去没醒,只是含含混混问他,“你说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黄冠亨笑起来。
他背着他一直走到楼下的时候碰上花店老板要去店里,他翻出身上还有的现金,买了一小把新鲜红玫瑰,刘扬扬被玫瑰花逗醒了,他睁开眼睛天光大亮,他有些懵,黄冠亨把玫瑰花塞进他手里,“少爷,我们到家了。”
发发冲上到他的怀里,他手里拿着红玫瑰,外面天光大亮,他问黄冠亨怎么又买花“开不久就败了,很可惜哎。”
“看日出开不开心?”黄冠亨打着哈哈欠洗了把脸。
刘扬扬点点头。
“收到玫瑰花开不开心?”
刘扬扬点点头。
“开心不就得了,开心就不会过期。”他一边擦脸一边接过那束玫瑰花,插进马桶的水箱里。
“那你的爱呢,你的爱会过期吗——”刘扬扬忽然追问,其实他不相信爱情里的承诺不相信长久,但就是这一刻他想知道他的爱会不会过期。
黄冠亨笑了起来,“不会。”
“玫瑰花会一直开,我的爱永远不会过期。”
【04】
刘扬扬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香港的冬天真的不冷,还是因为他和黄冠亨和发发一起所以不冷。
说不上来吧。
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度过很多很冷的季节,凛冽的风夹着冷雨往他的领口灌,冷得太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了,所以终于有天遇到了一个不算太寒风凛冽的城市,他已经失去了对寒冷的感知力,不知道是冷还是不冷。
只知道香港的冬天他们还是可以在海滩边奔跑可以在深夜不回家,站在路边抽烟,风吹来的时候他可以把手伸进黄冠亨的衣服领口里,笑嘻嘻的要他暖一暖。那年圣诞节他们一起去红磡看了演唱会,顶楼,票便宜,他一个人看过很多很多演唱会,但是再也没有比那一场更好的演唱会了,他甚至,甚至忘记了那是一场为什么举办的演唱会,到底都有哪些嘉宾出席,只记得他和黄冠亨一起坐在天台上,开心的像个小傻子,挥着荧光棒大声跟唱。
看完演唱会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教堂,神父和教众正在打扫卫生,刘扬扬拉着黄冠亨一起进去了,两个人帮着老奶奶们一起打扫了卫生,然后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神父拿了两杯喝的过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一杯是肉桂可可,刘扬扬喝咖啡因会失眠所以喝了热牛奶,埋着头喝了一大口,嘴边堆积起一圈白白的牛奶胡子,黄冠亨想帮他擦,可惜没带纸,最后他用自己的bbr的限量格子围巾给他擦了,刘扬扬仰起头来笑,他说这是我用过最奢侈的擦嘴巾。
黄冠亨说没事,反正以后也不用给小bb买口水巾了,就当给你买了。
他们俩坐在教堂的椅子上,蜡烛昏黄的火光下黄冠亨的脸部线条柔和,刘扬扬侧过头看他,然后他拉他出去,在教堂门口,他们沐浴着昏黄的微弱的光,接了一个吻。
一个很轻,很浅的吻。
像金鱼的尾巴扫过手心,像花瓣抚过嘴唇。
刘扬扬垫脚揽住他,他在他耳边说,“香港的冬天,真的不会冷哎。”
黄冠亨说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在哪里也不会冷。
但是那年跨年的时候他们俩却没有一起过,刘扬扬在和家里对峙一年后被一个电话召唤回了英国,黄冠亨一个人在天水围的小房子里和发发过新年,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忽然给刘扬扬打了facetime,接通以后看见了刘扬扬背后阴恻恻的伦敦的天,他冻得缩头缩脑,黄冠亨抱着猫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上楼,刘扬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过了一会眼前一亮,黄冠亨带着手机去了天台,他轻轻凑近倒数,三二一,然后刘扬扬看见远处天边亮起灿烂烟花,黄冠亨举着仙女棒跳进取景框,“刘扬扬先生你好哦,东八区祝你新年快乐。”刘扬扬开心的笑起来,他说你就一个人过节啊?你没去维多利亚港看烟花吗?黄冠亨嘁了一声说人很多唉我才不去凑热闹呢,刘扬扬说哇那好寂寞哦,黄冠亨说有发发啊——我有发发哎,刘扬扬托着脸看他,过了一会他笑起来,他说我给你带了礼物,过几天来机场接我好不好。
黄冠亨说好,你多穿点。
那天晚上刘扬扬没再给他打facetime,只是给他发了几张照片,照片里也是烟花,刘扬扬站在泰晤士河边举着一根仙女棒笑,他说小羊在零时区祝你新年快乐~黄冠亨立刻回拨了过去,刘扬扬很吃惊,“你没睡吗?”
“没有哦,”黄冠亨把手从摄像头上移开,“你看。”
凌晨五点的阳光洒在香港上空,狮子山上还有雾气,发发从黄冠亨的外套里探出头来,黄冠亨说,“刘扬扬,我好中意你。”
“Ich auch.”他含含糊糊的开口,黄冠亨听不懂德语,但是他知道,刘扬扬说的是我也爱你。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的,无条件相信他爱我。
爱是没有门槛的语言。
接到刘扬扬的时候他从关口飞快跑来一把载进黄冠亨的怀里。他这次回去都是好消息,幼子总是有很多优待的,在快要持续一年的折腾以后,父母终于向刘扬扬挥舞了白旗,给予了他选择人生的权利,可以不用接班家里庞大的企业,也可以做他喜欢的事情,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家里人常常联系并且念完家里人给他联系的学位,其他的事情再也管不着,随便他是去搞乐队还是去做行为艺术家,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少爷抬起头和黄冠亨分享这样的好消息,黄冠亨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听着他激动的假设,什么马上就把天水围的房子退掉,我们直接去维港租大平层。他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衣服,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大堆东西,光是给乐队配置的配件就是一个行李箱,然后给发发买的进口猫咪用品又是一个行李箱,黄冠亨给他拎上楼都差点累死,刘扬扬坐在房间里,一件一件给他展示,“看喔——这个是给阿may的~”阿may是黄冠亨公司打扫卫生的阿姨,会做很好吃的叉烧给他们吃,黄冠亨坐在他对面看他一件一件展示着礼物,发发坐在自己的猫咪用品山前面有些懵,房间里可下脚的地方太少了,黄冠亨去拿水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发发的尾巴,发发叫了一下,撞翻了黄冠亨的马克杯,刘扬扬抬头看了一眼,“我没给你买新的马克杯哎。”他眨巴眨巴眼睛,黄冠亨摆摆手让他别管,过去把发发的肥屁股挪开,“让开啦,麻烦精。”
终于把给别人的礼物分类完了,刘扬扬打开了登机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bbr的格子围巾,刘扬扬说你知道吗我找了好几家店才买到这条的,是不是一模一样?黄冠亨笑了笑,“买这个干嘛,擦嘴啊?”
刘扬扬说对啊!不然呢!
然后他说你别走啊继续看啊,还有呢。
他带了很多的东西回来,茶包饼干巧克力之类的不说了,黄冠亨某天在杂志上看到的说好看的饰品,拍摄时候穿着很好看的衣服,刘扬扬几乎是从头到尾武装了黄冠亨,得意洋洋的站在他面前,如何啊?被少爷包养的感觉?
黄冠亨笑了笑,“你看你把家里弄的。”
刘扬扬没理会他的抱怨,一把冲过去抱起发发,“发发啊——想死哥哥咯!”狠狠亲了口发发,黄冠亨喊他别玩了去洗手,“飞了这么久,先吃饭。”
刘扬扬哦了一下,冲进洗手间,马桶的水箱里插着一捧红玫瑰,他甩着手出来,“哇,这个季节香港还有玫瑰哦?”
黄冠亨说过年的时候要去逛花市的,你今年去哪里过年啊?
刘扬扬想了想,“本来应该是嘛没地方去的,但是可能要回台湾哎。”
黄冠亨说那我带发发回澳门过春节咯,回来给你带葡挞。
刘扬扬说我还想说要把你带回台湾呢。
“什么话,离家出走一年带个男生回去,给你腿打断喔。”
刘扬扬咬着筷子傻乎乎的笑起来,“也对哦。那我要是无家可归呢?你也不带我回去啊?”
黄冠亨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对哦,留在这里给我看房子喂猫。”
“什么嘛——”他装作生气似的把菜扒拉到一边去。
“骗你的啦,那我就陪你去黄大仙庙烧头香咯,明年旺旺。”黄冠亨把菜又扒拉回来,“快点吃叶菜啦,明天早上带你去文武庙烧香。”
“烧香?干嘛要烧香?”
“脑袋那么笨,不烧香求文昌爷爷保佑怕你书读不进啊,衰仔。”黄冠亨用筷子要去打刘扬扬的头,刘扬扬知道他不会下手,但还是缩头缩脑去躲:“知啦知啦——开春我就好好念书啦。”他的粤语奇奇怪怪,“哎,我有带新竹的柿饼回来哇,奶奶寄过去英国的,我带了好几个,可好吃了,等会赏光食一个呗?”
“你先把饭好好吃完好不好?”
那天晚饭结束以后他们俩合吃了一个新竹柿饼,刘扬扬久违的和黄冠亨挤在一张床上,发发很自觉的睡在中间,刘扬扬和他说奶奶说新竹有一种风,九降风是一种嗯...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说这种柿饼吃起来很好吃。
黄冠亨说你是新竹人哦?
刘扬扬说笨啦我是新北的,双十节出生的喔,算命的先生说我命很好的。
黄冠亨笑起来,这种人家里怎么会有命不好的小孩啦,他点点头。
刘扬扬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是时差带来的困倦很快涌了上来,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却睡着了。
黄冠亨伸手摸了摸他有些长的刘海,他的体温传到他的手心里,他坦白心里有块石头落了下来,刘扬扬走的时候,他其实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他一去不回来的准备。
他看着刘扬扬拖着行李箱登机以后,站在沿海公路边抽了半包烟,想到某次和刘扬扬来海边玩,喝了很多很多啤酒,空罐子堆砌在身边,刘扬扬看着夕阳和他说我们死在海边好不好——我们笑死在海边。
然后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都可以,“有你我就够了。”
【05】
过年回去前特意带了刘扬扬去买特产,说实话也不知道买什么,什么都可以带什么都可以买到,所以最后就是逛街,路过一家手工陶艺坊,惦记着那个被猫摔坏的杯子,拉着黄冠亨去做了杯子,黄冠亨说自己和他用一个就可以,刘扬扬说那你就当陪我玩了好不好求求你啦——所以弄的满手都是陶泥,和他一人做了一个丑不拉几的杯子,说是过完年后就可以拿到,黄冠亨无奈摇摇头,任凭刘扬扬在杯子底下写自己的英文名。
春节的桌子上能讨论的事情总是那几件,黄冠亨一个人去香港一年,现在又抱着猫一个人回来难免挨上几顿说教,大概就是让他赶快回澳门来吧,在父母身边总是好的。黄冠亨抱着猫笑了笑不说话,父母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意义,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做了太久确实难受,回到他们身边马上就不一样了,可是他割舍不掉,割舍不掉那件小小的房子和那份难得的自由空气。
他有姐姐有父母,从小被寄予厚望着长大,难得能从这样的纷扰里逃脱开来,黄冠亨舍不得这份自由,所以一边吃饭一边含糊着打马虎眼,“再过一阵子再说吧。”
春节结束以后刘扬扬和黄冠亨先后回了香港,回香港以后先去拿了杯子,刘扬扬那个时候刚看完《旺角卡门》,把自己的杯子藏了起来,他说他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了,黄冠亨摇摇头笑他幼稚,却没再多说什么。
记忆里香港那年的春天好像到的格外早,就是一觉睡醒外面就是春风缠着郁金香的季节了,那是刘扬扬经历过的最印象深刻的春天,就算很多年后再听到《一格格》都还是会想起那个坐着叮叮车补课的春天。
早上走过绿地公园去做公车,微寒的空气吹着他的脸,他和黄冠亨在薄薄的雾气里接吻或者拉手,听他用粤语给自己唱《一格格》。
虽然起了几天新鲜感过了刘扬扬就起不来了,起不来的时候就想赖床,黄冠亨每天把他拎出被子和他一起上课。有的时候没座位就把脸埋在黄冠亨怀里睡,黄冠亨看着他说要不换个房子吧——换个大house住好了。
刘扬扬也想,然后翻出了租房合同,租房合同写了早退也不退钱,刘扬扬说简直抢劫!然后坚定的决定在天水围的公寓楼里继续住下去。黄冠亨觉得好笑,刚开始来的时候他挑三拣四没有一点节约意识,现在居然也懂得这些生活的要诀。仔细一想刘扬扬这一年倒也是飞速成长,不管是挑食还是基础生活技能都成长了不少。第一次和他去超市的时候他分不清蔬菜肉类,现在他甚至可以马马虎虎做上一桌简单的饭菜。黄冠亨有的时候看着他在厨房里认真思考和操心的样子也觉得蛮恍惚,当时在路边捡来的小疯子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很神奇对不对。
那年春天好像过的格外快,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乐队的鼓手彻底宣布不干了,刘扬扬想让他演完接下来的那几场,他们接到活不容易,但是鼓手却抱着头哭了,他说他也想,但是真的不行。
“我活都要活不下去了。”他说,“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玩了这么多年也该面对现实了。”
刘扬扬有些愕然,说实在话少爷顺风顺水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生存的问题,就算是和家里闹得再难看的时候,爹妈装模作样的冻结了信用卡,但是从来没阻止过姐姐奶奶偷偷给他转账。最难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喜欢的奢侈品发呆,从未想过原来有人连吃饭都有问题。
送走鼓手回内地的那天他和黄冠亨坐在天台上,坐了一整晚,他们一起看着远处繁华的都市,刘扬扬举起手里的啤酒醉醺醺问他我是不是很任性,小少爷真的很受挫,他们的乐队走到这步,只要再努力就可以推开流行公司的门,他得意洋洋的享受着欢呼享受着生活,却没想过留在他身边的人连活着都很难,他和爸妈为了理想吵架离家出走的时候没这么受挫过,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那种很接地气的少爷,直到今天他意识到他所谓的疼痛依然是别人眼里的何不食肉糜,他站在天台边上,春天的风呼啦啦灌进他的Lv外套里,他以为自己是出逃,其实这样的出逃在别人眼里真的很可笑,不过是从锦衣玉食逃去了平凡人的生活。他抬头问黄冠亨你是不是总也觉得我是小孩子?
黄冠亨没说话,只是把他搂进怀里,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安抚着摸着他的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他确实是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少爷没错,是那种就算做饭也只会去进口超市买昂贵切配好有机蔬菜的少爷,但是黄冠亨知道人长大总要时间,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长大了,最后他轻轻在耳边说,“没有,你已经很好了。”
刘扬扬抬头看他,黄冠亨说真的,“大不了我去帮你打鼓呗。”他说,表情上带着淡淡的笑,刘扬扬说真的吗?黄冠亨说当然啦。
他愿意为他兜底,所有的事情,只要他能做到。
所以在本职工作以外又开始陪着刘扬扬他们排练,融入乐队总要时间,黄冠亨实在是太久没有接触过音乐相关东西,架子鼓也只是读书时候玩过,技术马马虎虎够用。工作结束以后他就去认真研究刘扬扬给他的谱子,刘扬扬下课来了就给他带一份便当,他咬着筷子看刘扬扬上课摸鱼时候写的旋律,一边唱一边还要提防刘扬扬吃他的便当。他说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我也搞过乐队,不太行。”他喝了口啤酒说,“那个时候搞乐队就是帅嘛——”
然后他凑到刘扬扬面前,“好多学妹追我喔。”他带着淡淡的啤酒的味道,和他说,刘扬扬眨了眨眼睛笑起来,黄冠亨发现他的小孩睫毛条件格外优渥,刘扬扬凑到黄冠亨的嘴边轻轻说,“学长,可不可以只喜欢我呢?”
黄冠亨装模作样的缩回了身体,“学长考虑考虑吧。”
刘扬扬和他笑成一团。
快要入夏的时候他们终于演了第一场演出,站在微微热的风里,空气里有泥土和海水的味道,站在阳光里觉得有些耀眼得昏头,刘扬扬安可的时候洒水洒的很潇洒,大家都在喊他们的名字,他激动的去和黄冠亨拥抱,初夏的阳光璀璨耀眼。
有女生大喊帅哥你有没有对象啊——刘扬扬拿着麦叉着腰说我有哦!!我有哦!!!
他拿着麦克风站在初夏金色的阳光下,黄冠亨紧张的攥紧鼓棒,如果他发疯说疯话他就立刻上去捂住他的嘴,刘扬扬侧过头来看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点过曝,他转过头去,“我喜欢的人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我会给他写一辈子情歌。”他很遗憾的看着台下那个观众,“你也可以找到很爱你很爱你的人。”然后他捡起花束里的一朵百合送给她,“不要介意哦,我不能送别人玫瑰花的。”
他把那束花拆开分散给别人,剩下来的玫瑰花,他悄悄插在黄冠亨的鼓上。
他们人声鼎沸里交换了一个私密安静的眼神,分享了一个秘密,讲了一句只有他们听到的情话——全世界我只热爱你。
我永远热爱你。
在回去的大巴车上,刘扬扬靠在闭着眼休息的黄冠亨身边,“我给你写了一文件夹的歌。”
“等我把demo全部做好,我就送给你做礼物。”
黄冠亨睁开眼睛摸着手里因为高温蔫掉的玫瑰花,他轻轻说,“我们去买个戒指吧,正儿八经的那种戒指。”
“我攒够了。”他说,“我们去买对戒指好不好。”
“银色的,一模一样的,情侣对戒。”
【06】
雨季总是来的很措手不及。
就像刘扬扬的湿疹,某一天睡醒,他对黄冠亨展示了他手上陡然出现的一片红疹,黄冠亨捧着他的胳膊看了半天,把下床把衣服扔给他,“走吧,去看医生。”
还是同样的医生,同样连绵的雨天,他们坐在板凳上等着医生开出的草根药,刘扬扬提着药包搜索最近的糖果店在哪儿,黄冠亨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发现最近的糖果店离这很远,黄冠亨说算了吧我回去给你煮红豆沙好不好?刘扬扬点点头,同意了。
黄冠亨在厨房里操劳,红豆沙的甜味一点点氤氲在房间里,刘扬扬坐在床边抱着发发看着外面的雨,电视里说今年的第一轮台风即将登录,刘扬扬忽然和黄冠亨说我们是不是认识才刚满一年?
黄冠亨说大概吧——反正我一年前就是在一个台风天捡到你的。
刘扬扬说不要用捡好不好——搞得我像发发一样。
黄冠亨笑了,本来就像发发一样啊,蹲在那里,可怜巴巴的。
刘扬扬不满意的撅嘴,黄冠亨把红豆沙放到他面前,“试试看喔,好不好吃?”
刘扬扬低着头舀起一勺子,红豆煮得很细,黄冠亨应该在里面放了点陈皮,所以有点药材的酸,刘扬扬咬着勺子点点头,黄冠亨去厨房把中药端出来放到他面前,刘扬扬乖乖捧起碗,就这一点红豆沙的甜喝完了那一份药。
雨季的到来就意味着乐队有很多活接不了,但是黄冠亨的工作还要继续,所以刘扬扬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大大增多,没人的时候就在家里写歌或者看电影,有的时候出去录歌,在油管发发他们乐队的视频,不过刚刚经营起来一点就又哑火——键盘手忽然说自己拿到了国外的offer要准备出国念书了,刘扬扬觉得措手不及,问他可是刚刚有公司要签我们哎——键盘手摇摇头点了根烟,刘扬扬冲他要了一根,键盘手看着他说hendery说你戒了,刘扬扬红着眼圈没理他。键盘手叹了口气说少爷我也想玩啊——家里不同意啊,“玩物丧志。”键盘手轻轻说,“可以偷偷摸摸的玩一玩,但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玩得像模像样。”键盘手摇摇头,“你以为我们是自由的吗?”
刘扬扬盯着他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家里人的电话来过好几次,催促着要他赶快去完成学业,至于乐队没强求他解散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让他别玩物丧志,可以玩但是别玩的太过分了。给他的自由是有限度的自由,他们的人生不被允许落在太离经叛道意外的地方,可以找刺激,但不可以一辈子找刺激。
家里人的话说的很清楚,如果真的和那些公司签约做全职艺人的话,家里会马上切断他的经济。
刘扬扬不傻,知道那些公司上赶着签约也是图他们少爷家境,不用自己养着要是解约了还可以讹一笔解约金,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刘扬扬不可能上赶着给送钱,所以乐队走到这一步似乎真的无可奈何,和键盘手蹲在地上抽完了那根烟以后刘扬扬说你什么时候飞机,我去送你。
刘扬扬送完他回来以后回来正式和黄冠亨宣布他的乐队梦到此为止,黄冠亨说不行的话再招人嘛——刘扬扬摇摇头说不了不了,不玩了。他拎起一本管理学的书,下个学期他就要正式复学了,再不复习真的要完蛋了,黄冠亨看着对着书苦哈哈的刘扬扬,伸手去戳他的脸蛋,刘扬扬拍掉他的手让他别烦自己。
黄冠亨从善如流的出去忙自己的工作了,过了一会他回头看了一眼刘扬扬,发现他已经埋在书里昏昏欲睡,黄冠亨拍了拍他的脸让他醒一醒,刘扬扬被惊醒,然后如梦初醒似的甩甩头,黄冠亨觉得好笑,他靠在书上抱怨这些东西都太难——他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念的是艺术类专业,他自己申请的,家里人放任他大学时候随便读读倒也没太管他,就当读语言学校了。但是管理贸易的内容总归是要学的,刘扬扬看着那些长长长的单词就觉得痛不欲生,复杂的数学他实在是搞不定,只能托着下巴在那里硬看。
黄冠亨坐在对面忙工作做表,看着他算不出来暴躁,黄冠亨好奇的探过头对着几个式子思考了片刻,刘扬扬抱着手满脸不信,但是过了一会黄冠亨圈起来了一步说这里写错了。刘扬扬百无聊赖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写错了,抱着黄冠亨说哥哥你好聪明哦——
黄冠亨笑了笑继续回去看他的表,他看起来吊儿郎当但还是正儿八经念过金融的,如今他们公司效益不好,人走的七七八八,他一个策划已经开始管财务的工作了,老板倒是说很快就会招募新的财务,黄冠亨觉得他这个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骗自己真的有点不专业,他看得出来公司状况吃紧,老板也是个留后手的富二代,不过是在撑着等清算罢了。不过他现在倒没想离职,公司呆的还算舒服,事少关系简单位置合适,他也有兼职足够养活自己,但也做了两手准备投了不少简历,和hr聊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跑去从事和大学专业完全不相干的工作他说gap一下嘛。平心而论他对自己的学历在hk找到一个体面工作的事情不存怀疑态度,但是有的时候看着那些工资和繁琐的工作内容他也难免挣扎动摇,家里人也说不行就回来不行就回澳门来,他说知啦知啦——再努力一阵子看看吧。
说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要努力多久,在家也是做习惯少爷的人,在hk也不算混得舒服,澳门和香港比也不差到哪里去,他有的时候凌晨会醒,醒来的时候就站在卫生间的窗口抽烟,窗机轰鸣,读书的孩子早起,透明浴帘晒得发黄,发发走过来蹭蹭他的腿,一根烟抽完他就把发发抱起来,走咯吃饭去。
他给发发开了个罐头拿了个鱼干。蹲在它面前看着它进食,刘扬扬正好起来喝水,穿着他的宽松T恤,锁骨大喇喇的露在外面,看着发发在吃饭他也蹲下来,乱蓬蓬的头发看着黄冠亨,看了一会他把头埋进黄冠亨的肩膀里。黄冠亨在那一刻和自己的苦闷和解了,他在香港捡到了发发和刘扬扬,如果轻而易举离开就是抛弃,他不舍得抛弃这只猫和这个人,他轻轻拍着刘扬扬的头,刘扬扬黏糊糊的说,“困。”
困就去睡。
“抱。”
黄冠亨说,“好。”
公司撑得其实比黄冠亨想得要久一点——但也没久太多,老板说破产了他准备跑路加拿大那天对黄冠亨说我是真没想到我们熬过春天——你比我以前的财务还好,他说早知道当时就让你管钱了说不定就不倒了,黄冠亨笑着摇摇头,他说我来就是想做点和财务无关的工作的。老板叹了口气说你不会也是来体验生活的吧我说,黄冠亨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收拾好,然后把胸牌摘下来丢给老板,“算是吧?一开始想做模特来着。”
“大学时候兼职过,”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我感觉有趣趁着大四和gap year就来香港打工了。”
“然后来了不多久老板就跑了,回家又丢人,再加上读书的时候又喜欢艺术类的东西,索性就留下来了。”他看着老板笑了笑,“就给你骗来了——本来打算等你倒闭我就跑回澳门的,你比我想的还能撑一点倒是。”
老板笑起来,他端详着看看他说要不我帮你最后一个忙,给你介绍一下新公司。
黄冠亨低头笑了笑说要是管财务我就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做。老板拍了拍他说当然不是——你以为哦!我有个朋友现在在做娱乐公司,你去帮帮忙呗。
“起步阶段嘛,”老板把他的胸牌抽出来把照片撕下来还给他,“我知道你有猫要养,要是还打算在香港再留一阵子就去找他呗——你平时不是还要搞乐队的嘛,也算对口。”
他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他们当时音乐节的演出视频给他看,“蛮帅的啊!就是不知道你们为啥突然哑火了?”
黄冠亨笑了笑,“键盘手跑路了。”
老板大力拍拍他说跑路就再找一个啊!!乐队哎!酷毙了好不好!!
黄冠亨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抱起自己的私人物品摇摇头说,哥,我走了哈。
关于乐队的故事无从告知别人,不是因为谁离开才放弃这个梦想,而是因为他们都不被允许在这件事上做出太多的成绩,容忍是有限度的,很多事情可以发生,但不可以越界,他们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但是不可以走得太离经叛道。
可以是不着调的文员不成器的乐队主唱,但绝对不可以是一辈子的文员和大红大紫的主唱。
黄冠亨离开公司大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楼,他们的人生好就好在比别人都有试错的成本,刘扬扬可以做乐队他可以做文员他的老板可以开一家公司然后亏本,别人都羡慕他们有选择的余地,黄冠亨不想说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屁话,本来他们的人生就是比别人轻松很多,没必要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是少爷们也会向往做只为自己想法而活的野小子,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养在温室里见不得什么风雨的娇贵植物,离开家人他们的人生就要处处碰壁。
他们没有肆无忌惮的选择人生的底气和权利,只能像读书时偷看小人书一样,在被发现前悄悄玩弄一些不高明的小把戏,和家人们玩一玩猫鼠游戏,享受着自以为是的叛逆滋味。
仅此而已。
【07】
辞职的时候雨季还没过去,黄冠亨抱着一堆东西走回来的时候头发有点微微潮,刘扬扬在楼下等他,看见他回来以后跑上去帮他抱东西。
“失业了喔。”他轻轻说。
“失业了哇。”黄冠亨笑了笑说,“怎么办呢,养不起少爷了要。”
刘扬扬说:“来给少爷补习,少爷养你。”
黄冠亨笑起来,刘扬扬回头看他,“我说真的——我学不会!”
黄冠亨说知道啦知道啦,今晚吃什么?
“煮红豆沙呀——路上不会和我说要教我煮红豆沙嘛?”
黄冠亨说那你记得把豆子拿出来没有——
刘扬扬说完蛋啦我忘掉了。
那年剩下的雨季都是和刘扬扬一起过的,教他写数学,看他做demo,刘扬扬口口声声说不做乐队了,但是还在坚持完成那些没做完的demo,“是礼物啊!我说了要给你的!”他很认真的对黄冠亨说,黄冠亨低着头看他写的乱七八糟的线代题,凑过头去看电脑上乱七八糟的轨道,刘扬扬看着他凑过来的脸,从善如流的吧唧一声亲了一下,黄冠亨说搞什么搞什么怎么这么轻浮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刘扬扬问他,哦这样啊,你对象是谁?
“刘扬扬。”黄冠亨笑了起来,“我对象叫刘扬扬。”
刘扬扬说太遗憾了——没想到你居然能骗到刘扬扬这样的大帅哥。
雨季出门是不方便的,所以娱乐就变得很有限,看电影打游戏变得很频繁,刘扬扬在油管上重新开始经营了自己的频道,分享一点生活片段和发发,不知道为什么数据还算可以,当月订阅变现的那天居然够他俩出去旅游一圈。
刘扬扬一开始说要去泰国,黄冠亨不想去,说泰国热云云,说要去台湾。争执到最后还没有结果,黄冠亨说把钱存起来存起来,等以后拿出来新马泰环城东南亚游好了。刘扬扬同意了。
那年的秋天是多事之秋,刘扬扬正忙着搞懂那些老师夹着粤语的英文教学的时候,发发因为换粮的问题上吐下泻。刘扬扬蹲在家里给它买的进口粮面前,看了一遍又一遍配料表,“不应该啊。”医生说发发的肠胃脆弱换的粮不适合它,黄冠亨盯着在里面吊水的可怜小猫,默默拎回了一袋普通的猫粮回去。
发发是那种没有富贵命的小猫,刘扬扬对此觉得很是可惜,黄冠亨蹲在地上看着颤颤巍巍的发发,想去抱它,但是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姐姐,姐姐在电话里很直截了当,“失业了?”
“嗯,公司倒闭了。”
“倒闭了就回来吧,真打算在香港晃荡一辈子?”姐姐叹口气说,“在爸妈没发现前,回来吧。”
“你都看到了?”黄冠亨轻轻笑了笑。
姐姐不说话。
“我们有只猫,叫发发。”他轻轻开口,“你知道的。它现在生病了,我不能不要它。”
“没有人说过你们不能在一起。”姐姐说。
“但我知道,我要是回来,就一定不能和他在一起。”黄冠亨说,“我现在还有一点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我不会丢手的。”
“我舍不得。”
“就算我知道我们迟早会分开。”
“有意义吗?”
“人生不就是在没意义里找意义吗。”黄冠亨低着头小声说,“至少他对于我来说,有意义。”
发发病好以后黄冠亨和刘扬扬去宠物医院接它,两个人沿着环海路抱着猫走,猫在怀里昏昏欲睡,他们俩抱着猫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刘扬扬抱着发发说怎么办哦新马泰的机票钱都被你用掉啦,黄冠亨说那就去台湾吧——你不是说新竹的柿饼很好吃吗。
所以那年夏末秋初他们还是去了台湾。刘扬扬一路上给他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吃的车轮饼小时候喝的古早味珍珠奶茶这样,刘扬扬说累了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就是这样也不忘记都在他的耳边说我要带你去新竹吃柿饼,黄冠亨好笑的摸摸他的头发,满口答应。
台湾和香港和澳门离得不远但又是另外一种风景,沿着海岸线骑车的时候黄冠亨眯着眼睛看着刘扬扬肆意的样子,他在台湾又是另外一种模样,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如果能和他一起念国中谈恋爱的话一定很开心吧,他想他会每天给他买珍珠奶茶和早饭,放在他的桌洞里,也会用礼堂的钢琴给他弹周杰伦,想到这里,他看着刘扬扬的背影,学着陈柏霖在《蓝色大门》里的语气说刘扬扬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夏天就要过去了哎。
刘扬扬说乱讲哦我做了很多事情哎——我做完了Demo也学完了课程内容,超级厉害好不好。
黄冠亨笑了起来,闷头骑了几步赶上他,他们俩一起看着巨大的太阳一点点落下来,九降风吹乱头发,刘扬扬看着他也学着陈柏霖语气说你以后要是喜欢男孩子了可不可以第一个考虑我。
黄冠亨笑起来不说话,他骑着车往前走,刘扬扬追着他的背影,一边骑一边说我喜欢黄冠亨——黄冠亨忽然回头,你喜欢谁?
“我喜欢黄冠亨,你呢?”
“好巧喔,我喜欢刘扬扬。”
回来以后就又开始迅速忙碌起来,刘扬扬念书的压力不轻,黄冠亨最后还是找了个管财务的工作,发发生病以后就不太活泼爱动,刘扬扬因为忙碌的原因所以他的油管频道经常很久不运行,慢慢订阅也就掉了。
经过上次的闲聊姐姐的电话倒是不常打来,倒是父母的电话常来,话里话外催他回家相亲,他不知道姐姐到底和父母说了点什么,但是姐姐们的帮腔收效甚微,他们还是在自说自话为自己计划着一个正常的人生。黄冠亨感受到可以自由支配的时光越来越少了,看着刘扬扬的时候常常产生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他想今年圣诞节可不可以和他去一次迪士尼呢,烟花那么好看,不和他一起看一次好像总是很遗憾。
其实除了父母给的压力,黄冠亨还接过来自刘扬扬姐姐的电话,女生话语温和态度却很坚定,她第一句话是这个时候联系你不打扰你吧,然后在得到黄冠亨的答复以后她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她说我这个弟弟是家里宠着的老幺,总归是要回到他原来的生活圈子里去的——你也一样吧。
“他从小就喜欢做野小子,但是家里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女生轻轻说,“该分开的时候就分开吧,对你和他都好。”
黄冠亨说,姐姐,什么叫该分开的时候。
姐姐说,等那个时候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爱是有条件的,做野孩子的时候真心可贵,可是想要爱下去就不能继续做野孩子。
“爱是讲资本谈条件的。”
“我有条件爱他的时候,就不能不能继续爱他了。”黄冠亨说。
“是这样没错。”姐姐轻轻说,“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黄冠亨无声的笑笑,点点头,感觉眼眶有点酸涩,他知道每个人说的话都有道理都推心置腹。无人管束的野小子可以想爱谁就爱谁,少爷们是没有这样的权利的,就算他们自己不在乎流言蜚语,也要为家里想一想。
离经叛道的爱情只是少数,他们是攀附家庭的凌霄花,自由和盛开都是橡树的默许。
刘扬扬并不知道这通电话的事情,但是他也感觉到黄冠亨情绪的变动,因为他经常睡醒找不到黄冠亨,他抽烟比以前多,刘扬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脚下常常有很多烟头,他迷迷糊糊从后面抱他,黄冠亨回头吻他的时候全是蓝莓爆珠的味道,刘扬扬敏感的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之间落下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更加坦白的交付自己的真心,企图让黄冠亨不那么焦虑不安。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都是无用功。
他们开始有一些小小的口角,其实都不为什么事情,无非是刘扬扬打电话打不通,无非是加班忘记约好一起去看电影。刘扬扬努力让自己不要抱怨,但还是委屈,黄冠亨经常加班不在家,某次家里的污水管堵塞,水从下水道里翻涌出来,淹到了客厅卧室,刘扬扬不会处理给黄冠亨打了很多电话,他在开会都没接,刘扬扬抱着猫站在污水里,难闻的味道翻涌入鼻,他走进卫生间,红玫瑰在马桶水箱里张扬的开着,他抱着猫觉得他们俩之间很荒唐也很可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小的廉租房里,他立刻换鞋出门,抱着猫找酒店去了。
那天晚上黄冠亨结束应酬回家,家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屋子污水涌动,他给刘扬扬打电话打不通,酒精上头他直接倒在了床上睡,第二天早上是被闹铃吵醒的,水经过一晚上的努力终于退下的差不多了,地板上汪着几摊水,黄冠亨去厕所通下水道,努力了一会在里面抓出一只老鼠的尸体,刘扬扬这个时候抱着猫回来了,看着老鼠的尸体和满目狼藉的房间,他说黄冠亨我们搬家吧。
黄冠亨把老鼠尸体扔掉,摇摇头拒绝了,存款有限,现在换房子连押金都拿不回来,他们俩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
“我有钱。”刘扬扬放下猫,“别住这了。”
黄冠亨因为宿醉带来的头疼正在烦躁,大早上起开没吃东西还通了下水道让他的火气很大,但是因为对方是刘扬扬他还是忍着脾气说再坚持坚持吧——
“我受不了了。”刘扬扬打断他的话语,开始收拾行李。
黄冠亨看着他收拾行李,老板的电话打来和他说昨晚喝的那单没成交让他今天先别来公司了——公司在考虑裁员的事情,黄冠亨才放下手机妈妈的电话又打进来,说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港女见面,让他抽空见一见。
黄冠亨说自己不想见任何人能不能别烦。
妈妈说为了你奶奶见一面吧,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
“早点结婚也算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妈妈顿了顿,“哪怕不结婚,你带个女朋友给她看看也好。”
黄冠亨沉默了一下,轻轻说我知道了,有空的话。
话音未落房间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坠落粉碎的声音,黄冠亨冲进去看怎么回事,刘扬扬看着他,“你要去见她吗?”
“我不见。”黄冠亨拿扫帚把碎陶瓷片扫在一起,“我就在这里,谁也不见。”
刘扬扬蹲下来去捡陶瓷,“那个杯子,你做了送我的那个,我摔坏了。”
“我不知道它在衣柜里。”
“没关系,”黄冠亨吸了吸鼻子,“没关系的。”
“hendery——”刘扬扬喊他,“我不要搬家了。”
“你别去见那个女生好不好。”他可怜巴巴的说,“对不起。”
黄冠亨看着他,他最后把他搂进怀里,“今年圣诞节,我们去迪士尼吧。”
【08】
那年冬天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去成迪士尼。
进入十一月以后黄冠亨先回了趟澳门,奶奶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在黄冠亨回澳门的时候,姐姐忽然突击拜访了刘扬扬,她直接了断的表白了自己的来意——接刘扬扬回英国念商科。
刘扬扬要拒绝,但是姐姐没和他多说,只是敲了敲桌子让他考虑考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稍微思考一下在说吧。”
刘扬扬抱着猫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地板,姐姐的话不算过分,回英国读商科对于他来说比留在这里好,他已经忘记了,忘记他一开始跑到香港来只是为了搞乐队,现在乐队没了,他理所应当要回去。
他不知不觉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丢掉了来意,留在香港念商科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里,他胡闹了很久,是时候回到正确的方向上去了。
他抱着猫,发发叫了一声,他抬头问姐姐,“我走了,猫怎么办?”
姐姐蹲下来抚摸着发发,“带走,送回台湾,或者给他,都可以办到。”
她在告诉他,他没有后顾之忧。
刘扬扬低着头,“我再想想,再想想。”
黄冠亨家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奶奶的年纪大了见到他就催着相亲结婚女朋友的事情,黄冠亨知道这是老人家的期许不能忤逆。见完奶奶又回去见了父母,爸爸妈妈没说什么太多的,但是妈妈送他回香港的之前轻轻说了一句,你爸身体也不太好了,家里的事业光靠你姐姐们也不行。
黄冠亨了然这句话的意思,当时跑出来想的其实也只是小小任性一下gap一年,仗着父母健康姐姐帮扶家业倒也无所畏惧,他其实也没计划过在香港长留,按照他的规划,今年夏天结束前他就应该回来,他对香港来说是过客,香港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匆匆经过的都市,他不会留下来,也从来没想过留下来,但是现在他知道他的计划出了差错,他遇见了刘扬扬,他们俩都被这座城市困住了手脚。
很奇怪,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也早就做好了和不爱的人共度余生的打算,但是再遇到刘扬扬以后一切都变了,他第一次意识到爱是生活里踏踏实实的每一步,是一餐一饭一只猫,不是喝不完的酒买不完的靓衫。黄冠亨是酷爱打扮自己爱人的人,已经交女朋友的时候最爱带她们买衫,但是遇见刘扬扬以后他觉得他穿自己大一号的衣服最好看最舒服,他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浪漫情节灯红酒绿,不去酒吧饮酒但是在深圳的大排档喝过啤酒,刘扬扬醉眼朦胧,看着远处的海远处的山,把毛茸茸的头埋进他的怀抱里。
那一刻黄冠亨说我爱你。
喝醉了的刘扬扬没有回应他,只是在他脖子边蹭了蹭。
他们各怀鬼胎思考着对方在自己人生的天平上所占据重量,精打细算等着对方开口,然后忘记了订平安夜那天的迪士尼门票,所以又在教堂里凑合了一夜。
教父在讲述上帝的恩惠,刘扬扬说感觉像回到了德国。
黄冠亨问他说德国的冬天很冷吧。
刘扬扬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说,“黄冠亨,你要回澳门了对吗?”
黄冠亨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点头。
他们是天生一对,是默契爱人,连分手的借口都不需要找,他们在相处里感受到了对方跃跃欲试想要离开的心想,所以他们都在默默告别。
刘扬扬没有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他们的分开是必然的结局,其实在他们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了,没想过会什么时候来,但是知道总会来,所以他不开口留他了,因为留也留不住。
“去了英国,”黄冠亨说,“冬天别穿破洞裤了。”
你看,他什么都知道。
在送走黄冠亨的前一晚,他买了红豆让黄冠亨再给他煮了红豆沙,他学了很久,但是总是煮不对那个味道,黄冠亨给他煮了,喝着糯糯甜甜的红豆沙,刘扬扬的眼泪最后还是掉了下来,他说,黄冠亨,怎么样你才可以不走。
“除非,除非香港下雪,”黄冠亨说。
“为什么要下雪。”刘扬扬问他,“还是你只是想要知道冷的感觉?”
“英国的冬天也很冷。”刘扬扬说。
“我以后就会知道了。”黄冠亨没有回答别的问题,他说我以后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冷了,因为你和我说过,没有人陪伴的晚上,每一个晚上都是冷的。
他那天走得很早,刘扬扬没送他,醒来的时候他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桌子上留了一台很旧的dv,刘扬扬充上电看了看里面的内容,里面没有任何连贯的东西,只有一段一段的片段,都是黄冠亨拍的东西,猫,海边的篮球场,刘扬扬的背影,海边的秋千,琐碎的混乱的画面,不知道他拍了多久,最后一个视屏终于出现了黄冠亨,背景是他澳门的家里,他在视频里拿出一个很丑的陶瓷杯喝了口水,对着镜头说,“我找到了。”
他早就找到了,找到了刘扬扬藏在他行李箱里的那个陶瓷杯。
刘扬扬想到床头柜里那个被他摔碎的陶瓷杯,黄冠亨把大的碎片都收拾好了,放在了小盒子里。
刘扬扬擦把脸,走进卫生间里被馥郁的玫瑰花味直冲鼻子,他在临走前也记得给水箱里放上了红玫瑰,刘扬扬看着那束红玫瑰,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抱着猫离开了这里,打车去家里为他租好的大平层,过完今年为数不多的日子。在出租车上他订走了楼下那家花店所有的玫瑰花,红的白的香槟色,有什么要什么,他用满天的玫瑰花装满了他新家的浴缸和每一个角落,铺天盖地馥郁的玫瑰花里,刘扬扬说我一点也不难过发发,一点也不。
他搬回公寓的第三天天水围的房东打电话问他要不要续租,刘扬扬说不了,房东说那你来把东西全部清理走。狐朋狗友们听说了陪少爷一起去收拾,刘扬扬说算了,他自己去就好。
他的东西其实不多,当时他跑出来的时候也只有几件行李罢了,更多的东西是后来添置的,这次来也就是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屋子大概又反潮了,混合着玫瑰花腐烂的味道,刘扬扬推开卫生间的门,那束红玫瑰尽数凋谢,唯有一朵褪色的红玫瑰在枯萎的花苞里烨烨生辉,刘扬扬伸手去摸那朵没有凋谢的花,一入手就忍不住笑了,原来一只有一朵塑料玫瑰混迹其中,难怪他说我永远爱你永远不会让玫瑰凋谢,他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细致入微的小把戏。
风从窗口来,吹动那张塑料门帘,阳光照在上面,金鱼涌动,刘扬扬觉得自己像一只鱼,飘在虚幻的空中了。
那晚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黄冠亨给刘扬扬打了电话,他说他找到了刘扬扬塞在他某件外套里存着demo的u盘了。刘扬扬说找到就好。黄冠亨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u盘还有杯子。刘扬扬说我知道了,知道那束玫瑰里有一朵塑料花。黄冠亨没说话,很久以后他说在外面玩吗?少喝点酒,回去注意安全。
刘扬扬说解酒汤到底要怎么煮,我还是没学会。
黄冠亨想说,但是好友们来拉他去玩了,慌乱里挂了电话,好不容易脱身而出,他去看手机,手机里只有一条来自黄冠亨的短信,他说我给你点了外卖,回去就别开火了。
看着短信的时候他们碰倒了香槟塔,在巨大的香槟塔倾倒的巨响里刘扬扬眼神清列,他想到了那些困苦的烂醉的日子,那是刘少最想回去的日子,因为再多困苦荒谬,都有黄冠亨接他回家,陪着酒鬼在海边吹着冷风荡秋千,掏光口袋里最后的硬币给他买一朵红玫瑰。
他的真心天地可鉴。
跨年那晚他提出了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希望在迪士尼下了一场人工雪。
那晚他一个人走在迪士尼里,身边的人熙熙攘攘,他形单影只像鬼一样孤独,忽然有人说下雪了哎。刘扬扬抬起头,却只看到烟花在头顶盛开。刘扬扬笑了笑香港怎么可能下雪,香港下不了雪的。
后来回去看了新闻才知道那天山顶是下了星星点的雪,这是他们努力了很久的结果——迪士尼不符合降雪的自然条件,全香港能在这天下雪的地方只有山顶,但是无论如何都下雪了。那晚坐在公寓里看着这条新闻,面前摆满了他找到的全港所有红豆沙,他现在想食一口甜就能喝到全港糖水店红豆沙,但是都没有那夜小火熬出来的好喝,嘴里是甜心里是苦,他想明早太平山顶想必又是葱茏绿意,轩尼诗道也会人潮涌动,他现在可以买下一个单位专门放玫瑰花,也可以让所有的广告牌都随他心意,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遇见完美爱人太早,而那个时候也太贫瘠,除了一句“笑着吃苦也饿不死”无话可说。
他想给黄冠亨打电话,告诉他香港下雪了,但是他知道,他虽然能让香港下雪,但是黄冠亨不会再回来。无数人都在揣测这场不合时宜的雪到底是小少爷送给谁的礼物,只有小少爷知道这场雪不是送给任何人的礼物,他只是和自己赌气,赌气做野孩子时候的真心。
要留下你就得屈服于那些成人社会的规则,可是屈服以后,又不可能再把真心随随便送出。
还是做穷小子的时候真心最珍贵,坦坦荡荡肆无忌惮想爱谁就爱谁。
他走进装修精良的卫生间,奢华的大理石墙面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塑料浴帘,在顶灯的照射下那些金鱼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就和那只插在白玫瑰里的红色塑料玫瑰一样格格不入。
就像刘扬扬手上的纯银戒指一样格格不入
这两年宛如一场游满金鱼的幻境,刘扬扬不可能住过长者青苔的浴缸,也不会因为三毛钱比较来比较去,那些时光是他人生里格格不入的一场环境,痛苦又清贫。
可是再多困苦又如何。
再让他重选,他还选黄冠亨。
就算最后梦还要醒,他还有一朵塑料玫瑰证明爱过的真心不假。
他飞离香港是在新一年某一天的清晨,飞机起飞的时候他俯视这座城市,太平山绿意依旧葱茏,他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这座城市真的没有冬天,所以也永远不可能真正下雪,所以他永远不可能真正让黄冠亨回来。
他不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也不知道多年以后还能不能在高朋满座里交换一个用力的拥抱,但是他只会为一个人在香港降下点点细雪,他是他的命中命中,他的差半步成诗。
当世事再无完美,可远在岁月如歌中找你。
“千万爱侣,无人似你,可歌可泣。”
*用小嘎各种访谈里说过的话 拼成了一首诗
——————————————
《希望你也能年轻》
天空的星星那么透亮
穷岁月是快乐且记忆犹新
我们在草原上过年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
可以唱上一宿
神赋予我们这样的能力
我们是微不足道的
不攀附谁 为了一个欲望清白地奔波
这个春天来了
我又不能躲避
希望你也能年轻
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一直没有
“你还认识我吗?”
他是如此地直接地给予我一个热吻
“哎呀,昨天没睡好
想不起来了。”
*用小嘎各种访谈里说过的话 拼成了一首诗
——————————————
《希望你也能年轻》
天空的星星那么透亮
穷岁月是快乐且记忆犹新
我们在草原上过年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
可以唱上一宿
神赋予我们这样的能力
我们是微不足道的
不攀附谁 为了一个欲望清白地奔波
这个春天来了
我又不能躲避
希望你也能年轻
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一直没有
“你还认识我吗?”
他是如此地直接地给予我一个热吻
“哎呀,昨天没睡好
想不起来了。”
[ 云² ] 凡人歌
*无差
末场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郑云龙向剧组请假,回了上海一趟。老房子空了两年,下周迎来新客。之前委托处理的上海好友打来电话,问他还有没有要捡回的东西。郑云龙对隐私不过心,就是想来麻烦不好假手他人,抽空赶了回去。
上海好友登门,先嗅到空气里香烟的味道。抬头看见客厅中央盘腿坐着个人。发帘垂着,指间半截火光。问他怎么又开始抽烟了,郑云龙眨眼一笑,说,因为开始戒酒了。人最近演剧,声音很低,字是从喉咙口磨出来的。上次喝坏了肝,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他一边说,隔着烟雾敲敲下颌,很倦怠的样子。
他爱管我,你又不...
*无差
末场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郑云龙向剧组请假,回了上海一趟。老房子空了两年,下周迎来新客。之前委托处理的上海好友打来电话,问他还有没有要捡回的东西。郑云龙对隐私不过心,就是想来麻烦不好假手他人,抽空赶了回去。
上海好友登门,先嗅到空气里香烟的味道。抬头看见客厅中央盘腿坐着个人。发帘垂着,指间半截火光。问他怎么又开始抽烟了,郑云龙眨眼一笑,说,因为开始戒酒了。人最近演剧,声音很低,字是从喉咙口磨出来的。上次喝坏了肝,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他一边说,隔着烟雾敲敲下颌,很倦怠的样子。
他爱管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亲昵,语气平凡。这是他来上海定居的第十年。十年,愣头青也红了眼,他对于能妥协的一切都做过妥协。回望过去有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坎,也像淌过江水一样把世事淌过去了。郑云龙的事业没有大问题,他一路走得稳当。能遇上的问题也刻进过生活。好剧很多,烂剧演过,对半开。时常犯了脾气,也有人替他圆谎。
就是会偶尔意识到自己心里藏着一处自己都没法找到的风光。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是2017年。他南下之前阿云嘎开始相人生中的第二次亲。比第一次熟练一点,姑娘人也不错。圆脸,小鹿眼睛。说话温柔至极。行李是阿云嘎替他装的,一件衬衫一件毛衣一件羽绒两条裤子是他全部财产。走的时候阿云嘎来送了,买站台票。黑裤子黑外套,但面皮是白的,像夜色里的羊群。他用一种羊的语气对郑云龙说话,从天气变化说到为人处世,恨不得把郑云龙去上海的一切都安排好。好像是太郑重其事了,他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郑云龙没有笑,伸手抱了抱他。
一定要再见昂,对面的人在他耳朵下面说道。
郑云龙就困倦地一点头,宽大的手掌拍拍怀里人的后脑勺。阿云嘎又笑了。这下他笑起来就像一道白光了。但站台上没有人注意到这道漂亮的光和他的实际内容。
后来他们确实见了太多次。等到通过综艺迎来转折点,就几乎到了一生并肩的程度。人生中某一段四年成为占比百分之五的变数,而这一段四年延伸出的寂静岁月组成剩下百分之九十五,永远平坦地流过。
可惜他那时经历太少,以为阿云嘎就是他过不去的山了,转头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提前有谜底的题目罢了。
只不过后来郑云龙有过一段很长的失眠。那段时间他常在梦中惊醒。梦从背上行囊离开开始,又从背上行囊离开结束。于是终于意识到阿云嘎是他最后一件未曾得到就已失去的东西。
友人是知道点内情的。见郑云龙出了神,就想把话岔开。郑云龙盘着的腿下压着一大摞照片,旁边是翻开的金属盒。那是大学毕业之前的照片。纸上的人物有重影,像棉花一样虚浮。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郑云龙伸出手指,从里面捻起一张来。
他捏着那照片,看了很久。脸上维持着刚刚提起阿云嘎时那种亲昵无间的神情。窗户开着,这风就落到他头顶。郑云龙在风声里吸了一口烟,把照片放下了。一起塞到照片堆里。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的意思。掌心泛出红色,也分不清是烟烫的还是照片里人的红裙子烫的。
但那时我确实是非常爱ta的。他说。说完站起来,把最后一点火光摁灭了。
回剧组前郑云龙抽空聚了几个朋友。都是演音乐剧认识的。席间谈起他在北京巡演的剧,就有人问起阿云嘎和他现在的关系。
这次他演的剧,阿云嘎是其中歌曲的作曲者之一。
时间很不公平。它凝固一些事物,带走一些事物,没有一次需要人的同意。郑云龙也很难从这种不公平中找出一点公平来。
阿云嘎就是这种不公平。同学之间遇见了,会谈;上节目也兜兜转转总有那么几个点,每一个都指向另一个人。好像他们有重叠的生命轨迹,分开谈起就是灾难性的事。郑云龙习以为常。他泰然自若地掏出手机,平放在桌上,摁出一串号码,开了外放。电话很快通了,郑云龙一言不发。那边轻轻喂了一声,很快扬着语气喊,大龙吗?立刻有人笑了起来。那边顿住了。有点状况外,停了停,才跟着笑起来。
大家好,帮我看着点大龙呀,手机那头说,别喝酒。郑云龙捏着金澄澄的液体,朝桌上其他人竖起一根手指。于是朋友们哄笑起来,他朝手机嗯嗯两声,随后把通话摁断了。
这就是他的回答。
郑云龙也会在一些时候感谢时间,大多数是喝醉的时候。他会想到这样一件事:时间做错了很多,但确实帮他留住了阿云嘎。人生不会有很多次这样坚如磐石恒久不变一如初见的感情,重生一次也不会再遇见了。
不是没有过越界的问题。过去还有人会问,这些年已经没有人问起。搞艺术的人放得开,问题花样繁多。从表白到床上事,再到爱没爱过,视熟稔和冒犯程度而定。问的时候却不会有主语宾语,每一个故事外的人似乎都比故事中的人更肯定。
郑云龙沉默一两秒,摇摇头。
怎么可能。郑云龙一如既往地说。他手指敲敲桌面,露出一个困倦的、但是包含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是室内温度太低,他撇下眼角,轻微地哆嗦了一下。
问话的人却执意追问道:是什么?是怎么可能爱过,还是怎么可能没爱过?
后来就没有人再问这种问题了。也许是没有必要。郑云龙和阿云嘎是同时涨潮的海水,也是同时升起的启明星。彼此照耀,时常交汇。一个提起一个,一个推荐一个,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没有合适的角色,他们也商量过转幕后,开一间共同所有的制作公司。亲密无间,为彼此算来算去,做尽了一切能够在当下做尽的事。
阿云嘎终于长成他肉里的一个故事。他的伤痕就是郑云龙的伤痕,他的受得住也成了郑云龙的受不住。但是他们还是没看清。因为看不清,所以没有下一步动作。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好像他们终其一生,倾尽心力,四处找寻;写尽韵律,用尽谱曲,甚至下笔都有泣血之音——也不过写出一首凡人的歌曲。
但你们确实很配。总有人是惋惜的神情。似乎是不甘心,想了想,又委婉地说。
这话他听了太多次,听到几乎是春风在动摇冬雪的程度。但这次他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也没有随口嗯嗯两下。郑云龙酒杯举到空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猫和老鼠还配呢。他说。
周日晚上郑云龙赶回北京。阿云嘎来接的人。郑云龙换了衣服,在机场漱了好几次口,阿云嘎还是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喝酒了,数落了几句。郑云龙撒了个娇,被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第二天登台演出末场。这是一部在近年国内市场算是成功的音乐剧,谢幕收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阿云嘎作为创作者之一,坐在角落看完全场。他们目光只相接了一瞬间。
事后他们接受了采访。歌是他写的,郑云龙指指旁边,语气肃穆,大家一定要听。阿云嘎就在旁边紧跟着说,剧是大龙演的,大家一定要看。分明巡演已落幕,不知这听和看得到哪儿去。两人年近四十仍然斗嘴,小孩心性不改,采访的人都笑。
任谁看都是圆满的样子。
有记者举手问道:请问这部音乐剧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郑云龙顿了一下。阿云嘎站在旁边看他,见人望过来,扬扬下巴,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他们一路都是这样坦荡,从过往到将来。这个笑容像黑夜里的游鱼,轻轻地、缓缓地溅起水花来。
一如当年他邀请他演科林斯的神情。
结束啦,郑云龙说,不会再演。然后转身面对台下,笑了一声,很柔和——没有遗憾。
于是又有人问,郑老师,新年到了,辛苦一年会奖励自己什么吗?郑云龙摸着鼻尖想了想。会喝一点酒。他说。余光看见阿云嘎轻微地皱了皱眉。郑云龙在心里说,又是一年。这一年他可以停留下来了吗?手指垂在身侧,下意识抖抖西装外套。男人在旁边学着他抖,神情促狭。这个动作令郑云龙短暂联想起一个红色裙子的身影。他做起来总是不像,但阿云嘎一直是像的。深入骨髓,这么多年。
郑云龙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红裙子的那天同今天是一样的天气。对面男孩有瘦长的手臂,红裙子从手心掖到纸袋里。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目睹红的轨迹。他看了很久,直到那双手臂从消失的红色里浮现出来,又弯弯绕绕缠上他的脖颈。走啦,大龙。毕业啦。
那天他们像被赶跑的流浪汉跑到校门口去。商贩早已收摊,露出夜色荒唐狼藉的全貌。北风还没来。他们哆哆嗦嗦地等了很久,意识到最后一班公交已经离去,于是挥手道别。郑云龙往南边跑了两步,顶一个板寸,说,嘎子再见!故意把“见”拖长,有了少年的奶音。阿云嘎从北边闻声回头,隔着短街,漏出一个笑意。但北风没有来。世上有许多不如意是他后来才明白,比如还没来得及懂爱就开始了爱。再比如还没开始爱就学会了放下。郑云龙记得那天气温维持在0度上下,大风,无雨,PM2.5极低。手机里的天气条打着优的字样,他可以穿过一整个公里看他的背影。目光长且明亮,洒落在每一个永不消融的冬天。
回想起来那一天竟是如此平凡,他清楚明白。一如他过去的所有岁月。但那天也是一年乃至一生里最好的日子。
他曾拥有过,便永不能忘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