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俊八】 地府新人工作手札
* 全文9k+ 食用愉快
*我流俊八 伪现背 OOC预警
爱我不要讲给空气听,要讲给我听。
1
将近过年的档口,地府出了事——平常不怎么管事的那个小老板跑了。
小老板姓徐,小老板是个帅哥,小老板脾气不太好。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小老板在戎马半生,归来依旧脸嫩的时候就已经火速安排好了后事,把该交接的事项都平稳送到得力下属手中后就打算安稳退休。生平一大爱好是散步另一个是冥想,有鬼摸鱼时还能看见他晃晃悠悠前前后后地逛,看见偷懒他也只是点点头,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但他又确实重要,虽...
* 全文9k+ 食用愉快
*我流俊八 伪现背 OOC预警
爱我不要讲给空气听,要讲给我听。
1
将近过年的档口,地府出了事——平常不怎么管事的那个小老板跑了。
小老板姓徐,小老板是个帅哥,小老板脾气不太好。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小老板在戎马半生,归来依旧脸嫩的时候就已经火速安排好了后事,把该交接的事项都平稳送到得力下属手中后就打算安稳退休。生平一大爱好是散步另一个是冥想,有鬼摸鱼时还能看见他晃晃悠悠前前后后地逛,看见偷懒他也只是点点头,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但他又确实重要,虽然文俊辉不知道他哪里重要,就跟他不理解为什么地府要过年了还特意抽倒霉蛋加班一样,更不理解这个倒霉蛋为什么是他。
上司叭叭叭跟他讲了半天小老板有多重要,说他是我们的定海神针,说我们失去了他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蘸饺子失去了醋,大年三十失去了烟花爆竹。
他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一边支撑着七零八碎的各种念头昏昏欲睡。眼皮半落不落地掀起一半,遮住清亮的一对瞳仁,叫人完全看不出他怎么想。
老板想去人间就让他去呗,只要他开心就好。
他这样想。
但不去找他是决计不可能的,至于为什么是文俊辉,上司理直气壮地说:“人间变化太快了,一代换一代,迭代的一代比一代快。”
而文俊辉,刚好是最近的新人鬼。
新人鬼怎么了,新人鬼也是有尊严的!他抗议地高举双手双脚,义正言辞词严义正。但上司告诉他干完这一票给他升职加薪。
…好吧,新人鬼也是要讨生活的。
于是就这样,文俊辉颠颠地收拾好了自己。
跟他一块值班的好兄弟看着他傻乐那样叹了叹气,伸手把他招过去悄咪咪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文俊辉说什么秘密你果然不把我当哥们居然还藏着秘密。
好兄弟撇了撇嘴说我真把你当哥们才跟你分享秘密,哎我跟你说咱们小老板可能是个给子。
给子怎么了,你歧视给子啊?
不是。
好兄弟凑近他,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这里面自有一桩密辛,你以为咱们小老板为什么要去人间?他在人间有个相好的,他去人间找他相好啦!你现在接这任务不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于是笑容凝固,笑容转移,笑容消失。
比加班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是在你不打算跳槽的情况下被迫知道了老板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还沾着点桃色绯闻。
想到之后上班时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会因为无法保守秘密而被灭口的情况,文俊辉打了个寒颤。
他抖着嗓子问这消息保真吗?
好兄弟的高深莫测地回答绝对保真。
文俊辉两眼一黑。
临走之前他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好兄弟在后面挥着手绢说俊辉啊你勇敢去吧,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快走到奈何桥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冲着好兄弟撕心裂肺地喊不是啊咱们小老板到底叫什么啊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他啊!
好兄弟的声音沿着风飘过来
工作手册!工作手册你没看吗!咱们小老板姓徐!叫徐——明——浩——
哦,徐明——徐明浩???
这三个字像平地一声惊雷,直把文俊辉炸的晕晕乎乎。
所以说人生有时候就是峰回路转路转峰回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给了你一棒之后立马给你颗甜枣。
他到地府就是要来找人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徐明浩。
2
那时文俊辉还没去过地府,只是个刚化型的猫妖;徐明浩也没成威震地府的小老板,甚至只是一只滞留人间且失了忆的鬼。
徐明浩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就像他不知道他将来会怎样怎样厉害,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活着。
于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鬼硬是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与莽劲揍了大半条街的恶鬼厉鬼人鬼妖鬼。
白天打架是不可能的,因此大半夜便时常有人听见这条街上的鬼哭狼嚎,很是恐怖,搞得人心惶惶,街坊邻里奔走相告,让人本就不多的老街更加荒凉。
这倒让刚刚化形身无分文的文猫猫占了便宜,顶着周围一圈人的劝告搬进了这条鬼街。他人长得乖巧,笑起来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瞧着便十分讨喜。惹的房东多看他几眼,劝了两句。
他听了却只是笑,连着嘴上两粒小痣也翘了起来,摸摸头发又挠挠脸认真的回答我知道啦,但仍是要搬进去。房东看见他这样也只能叹气,唠叨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继而把钥匙递给他,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文俊辉是知道这条街上有个地头蛇似的鬼的,于是便也认认真真地上香供奉。老老实实地买了尊小香炉放在家里一张小几上,按时定点上香放供品,按的是他一天三顿吃饭的时间,供品当然是出自同一锅的饭。
那时徐明浩熬夜打了好几天架,虽说鬼不用睡觉但也实在耗费心力,整只鬼都因为消耗过大而怏怏的。神思昏沉之间嗅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迷迷糊糊跟着走到了头才发现是个瘦瘦高高的人在给他上香。
这是他变成鬼之后被供上的第一支香,一根算不上多么粗,也算不得有多么好的香。缭绕着乱飘的青烟却就此牵起了他与人间的第一根线,也将他系在了文俊辉身边。
后来他离不开他,想来这支香也起了些许作用。
但徐明浩当时不知道,他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这个怪人。
文俊辉专心上香时便感到背后一阵阴冷,正思忖着是不是该多穿几件,又纳闷道自己是妖怪啊怎么会冷,一转身却正好撞见想把自己往墙角藏的某只鬼。
咦?他有些惊讶,主要因为徐明浩当时看起来跟传闻中那只凶神恶煞的鬼完全不一样。
非要说的话,他看起来太过无害。
乌黑的头发很蓬松地贴在他脸颊,有几绺软软的弯在锁骨处的小小凹陷,有些长的额发凌乱地遮住了眉毛,却压不住瞳仁里闪着的亮晶晶的光,圆润的鼻头下面嘴巴抿成一条线,带着点腼腆的固执。
注意到他的视线时又往墙角躲了躲,只留出一双眼睛带着些警惕去看他,整只鬼显出些温良无害来。
像小羊,更像小猫。
他有些莫名地想着。
比他更像小猫的鬼有些拘谨的跟他对视了几秒,忍不住开了口问他
“你要养我么?”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含混不清,好像他自己也不确定,只能模模糊糊着问,为的是给自己留些余地。
他像被迷惑了一样直愣愣的点头,往日还算灵光的脑袋瓜一片糨糊,完全算不出个中成本。
“真的吗?”小猫样的鬼有些狐疑,像是还没准备好接受陌生善意。看见他这副模样,文猫猫的脑袋进一步违背了主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坚定落下。
于是他看见小猫鬼笑了一下,脸上的两个小括弧很快地出现又消失,接着又变回原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瞧着怪可爱的。他想。
3
文俊辉从此过上了养家糊口的生活,每天三顿饭极其规律地投放。有时香燃尽了也不见人回来,就帮他把饭热了一遍又一遍,香也点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徐明浩有些晕香地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冒着热气的饭和伸长脖子等着的文俊辉,心脏一角像被淋上暖融融的糖浆般迅速凹出个塌陷。
但面上还是凶巴巴地说他笨,“我又不用非得吃热的饭,你干嘛那么笨!”文俊辉却只是很傻地笑着,把嘴巴咧成个心形,眼睛弯弯的,里面是两尾游动的银鱼。
他也晓得是他心软,只是挠挠脸颊说一句“我就是想让你吃上热的呀”
嘴硬心软的傲娇鬼因为他一句话溃不成军,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藏住红的滴血的耳垂,嘀嘀咕咕地乖乖坐下吃饭。
之后的日子里,他越来越像只养熟了的小猫,时不时还会把肚皮袒露给你看的那种,喵喵喵地软软叫着引你去摸摸他,再亲亲他。
当然徐明浩不是猫,所以他不会这样;但他是一只很有志向的鬼。有天在发觉自己好像比以前更厉害的时候有些兴奋地要去找文俊辉验证。
彼时沙发上的文俊辉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头卡在抱枕上用手机冲浪,十分有探索精神的猫猫在得到属于自己的手机之后就一直沉迷网络,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刷,因此喜提一大对黑眼圈,硬生生把自己的品种拧成了奶牛猫。徐明浩劝过他好几次别熬夜啦,结果文俊辉理直气壮的说猫猫都是昼伏夜出的,你总不能改变我的习性吧,两个人争执未果,最终关于熬夜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一段落。猫猫余光中瞥到他来了,很是热情地挪挪窝,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眼睛却还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明浩呀,来这里坐。”
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鬼可以不用坐沙发的。
当然徐明浩也没怎么意识到,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当回应,飘到文俊辉身边,顺手把硌住猫猫的抱枕抽走,再把自己那颗毛茸茸的头严丝合缝地楔合进他脖颈和锁骨圈出来的那一小块天地。文俊辉也就顺从地低头去蹭蹭他,很自然地分出一只手去牵徐明浩那只冷冰冰的手。指尖探到手心时被冰得嘶了一声。
“怎么这么凉呀?”他问。
见徐明浩不回答,他也不是很在乎,自顾自地十指相扣,非要紧紧贴着不留一点空隙才行。末了又用大拇指揉了揉他的指节,好像这样就能生热似的,搞得某只鬼的耳朵又开始泛红。
徐明浩掩饰性地轻咳两声,从那块为他量身打造的小窝里抽身出来,牵着的手却没有挣开,只是转过身子去问专心玩手机的猫猫。
“俊辉,你看看我,我最近是不是变得更结实了?”
文猫猫在眼前的人和手机之中举棋不定了一会,接着很快做出了选择。他把手机放下,捞住徐明浩单薄的腰,提了提,又轻轻颠了颠。
徐明浩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就非常迅速地把手放在他两肩上,被提起来的时候有些紧张地抓了抓文俊辉的肩膀,生怕自己被晃下来。
文猫猫牌秤杆很满意地得出了结论。
“确实重啦!”他放下被称重的鬼,很是高兴地宣布,尾巴都要翘起来,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努力的成果。
徐明浩也很开心地看着他笑,脸上又冒出两个小括弧。
4
有一段日子里,徐明浩沉迷于散步。
他最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出门,因为那时太阳沉沉落山,日光对他的影响近乎于无。有时文俊辉会跟他一起,但那天他强行押着通宵好几天的猫猫进了被窝叫他去补觉,文猫猫眨巴着眼睛说浩浩你怎么能这样你不爱我啦,徐明浩很是冷酷地说你要是还不睡觉我就不要你了。
所以最后只剩了他一只鬼出来散步。
他正像往常一样地沿着墙根的阴影向前飘时,突然发现小巷尽头的墙角里蹲着一只小孩鬼。
小孩鬼浑身上下都泛着死人一样的青白,比文俊辉被恐怖片吓到煞白的脸色还要再白三分,看着很像是拿面粉石膏那一类的东西均匀地涂满了全身。
徐明浩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鬼,他有点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想好好研究一下。
那小孩鬼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慢慢悠悠地回了头,若无其事地顶着旋转三百六十度的头颅跟他打招呼。
这太有碍观瞻了,徐明浩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小孩鬼也不在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盯到徐明浩有些受不了,于是开口问它。
“小孩,你怎么不回家啊?”
小孩鬼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鬼哪里有家啊?”
我就有啊,他刚想反驳,就被小孩鬼连珠炮似的话堵住了。
“你就是这里的头头吗?听说你把这里的厉鬼都揍了一遍?哎你在人间这么久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虚弱的样子?好像也没吃人啊你的力量怎么也这么强?”
小孩鬼皱着眉看他,关键是它一边看着他,身体前面的手还不知在做什么一直不停。
徐明浩就绕到侧面去看看它的手在干嘛,不看还好,一看就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诡异的要命,小孩鬼的头皱着眉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小孩鬼的手在前面不停地乱捻,看着很像电视剧里那些江湖术士算命时的样子,但动作又极快,那几根短圆的手指几乎要搓出火星子;脚上动作也不停,搓着搓着就飘远了。
徐明浩变成鬼之后就没怕过什么,当然他变成鬼之前可能也不怎么怕,但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小孩鬼越飘越远,最后变成个小点的时候,还是无可避免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为其他的,只因为这副模样实在是耸鬼听闻。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好半天才回神,再抬头看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文俊辉醒了没有。
提到文俊辉,他又有点担心了。
不知道他睡相好不好,有没有在好好睡觉?这样想着,脚步一转,就比往常更早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长条歪斜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文俊辉,再接着就闻见了猪蹄的香气。
“嗯…?明浩回来了呀?”那人明明困极了,却还是强撑着要跟他讲话,声音低低的,尾音拖了好长,连绵着飘进了耳朵。
“我给你炖了猪蹄…现在还热着呢,快去吃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些晶莹的水光。
他的心霎时因着这个人软的一塌糊涂。
“…你先去睡觉。”声音冒出来的时候倒是给他自己先吓了一跳,软和又黏糊,像含了团棉花,最后几个音节在空气中拉拉扯扯,扫过他耳畔时叫他无可避免地红了耳朵。
怎么声音变成这样啦?
他懊恼地想。
但文猫猫不疑有他,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回了卧室。
也许人活着只为了三件大事,吃,睡,和生活。
在哪里吃,和谁一起,吃的什么,很重要但又不是特别重要。徐明浩没有生前的记忆,死后本不该有关于这些的新的回忆,可偏偏出来个文俊辉,特别执着地敲开他心上的厚厚玻璃门,说着明浩呀该吃饭啦,于是和这些有关的回忆都无一例外地打了个小括号,里面写着文俊辉的名字。
胃是离心最近的地方,所以吃饱了也会有安全感。
徐明浩有一次读杂志时读到了这句话,这几个字挤挤挨挨地藏在夹缝里,他却眼尖地能一眼发现。书页皱皱巴巴,里面的内容花花绿绿,从两性生活一直延展到娱乐杂谈,应有尽有。杂志是文俊辉买菜被大姨随手塞了当做添头的,每天两本,极其规律,文俊辉把这些添头拢起来整齐的码放,但自己又从来不看,只有徐明浩偶尔会去翻翻。
他指了这句话给文俊辉看,文猫猫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般得出一个结论
“那明浩的安全感就源自于我啦!”
徐明浩有些疑惑地问何以见得呀
猫猫很是得意地回答
“明浩吃的饭都是我做的——安全感当然来源于我呀。”
是这样嘛?好像是这样的。
于是安全感就和文俊辉划上了等号。
要是徐明浩有一本属于他的词典的话,那么里面好多词的好多注脚都有文俊辉这三个字,比如温暖,比如喜悦,比如家…再比如,爱。
解决完那半锅猪蹄之后,徐明浩轻手轻脚地飘进了卧室;说轻手轻脚也有些不对,鬼走起路来本来就没有声音的。
文俊辉睡的很沉——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翕动,月光在他眼皮上投下一泓小小的泉。
徐明浩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拨弄他唇峰上那枚小痣。
文俊辉的唇上有两粒小痣,一粒在唇峰,一粒在唇角,因着这两枚痣都与他吐露字眼的那个器官有关,似乎提及它们也带了几分暧昧不清的牵扯黏连。
徐明浩的唇角也有一颗痣,不过那颗痣在唇瓣再向下的偏向,是文俊辉的目光无数次流连过的地方。
他低下身子,伏在床边,带着十二分的虔诚去细数。
一、二。二、一。
一、二。二、一。
一,二。
……
三。
一触即分的亲吻也是爱吗?如果说是的话,未免太过小心隐忍;如果不是的话,那该怎么解释他胸腔里那颗本不该跳动的心脏的剧烈振幅?
心底那个冷静压抑的他叹出好长的一口气,然而现实里那个他背道而驰着蜷进了文俊辉侧身时环起的怀抱里。
额头抵着他的锁骨时,他听见了自己聒噪的心跳。
鬼也会有心跳吗?他感到有些新奇。
脑子里纷乱复杂的想法最终变成一朵朵小烟花炸出好多金色的光弧,应和着心跳让他变得乱七八糟,最后干脆不去想了,只一心一意汲取他身上温暖的富余。
“俊辉呀…”
他顿了顿,沉默投下剪影,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爱你。”
他说。
声音低到近乎听不见,最终被潮水般的夜色吞没,消散在空气里。
“爱”这个音节,明明只要舌尖抵住下齿龈,张开嘴巴就能轻松发出。在有时却显得太过沉重,沉重到他说这句话时对着的是文俊辉的心脏而不是耳朵;沉重到他不敢让它在空气中多上哪怕一秒的滞留。
但那句爱不应该落在空处,也不该隔着一层皮肉骨只讲给文俊辉的心脏听。
徐明浩不知道的是在双唇相贴的那一刻,有两颗心脏奇迹般地同频,一颗是紧张地要去宣泄爱意,另一颗是无措的要接受爱意。
当额头贴合着锁骨的凸起,鼓膜与心跳的共振让他下意识以为是那是自己的心跳。
笨蛋,哪有鬼的心跳会那么急那么快?那是另一颗因为他而雀跃着的心脏的鼓点。
猫猫听觉的灵敏度是人类的三倍,于是没有被一层层反话包裹的、赤裸裸的爱意正正好落进了文俊辉的耳朵里。他稳稳当当地接住它,像接住一颗跳动着的,温热的真心。
简单直白丝毫不用剖析的三个字叫他弯起了唇角,即使藏得再好,也会有微末的喜悦从眼尾眉梢间流露出来。
他无声地张开嘴巴去回应。
我——知——道——啦。
我——也——爱——你。
爱我不要讲给空气听,要讲给我听。
5
可是命运或者上天也会觊觎他们的幸福吗?
6
他们两个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生活了三年,这是从前活过的日子里最快乐的三年,像是本乏味厚重的书里面藏着的一个小小彩蛋,念着它继续看下去也总能尝到回甘。
但彩蛋也只能是其中一段,你没办法叫它充当这本书的后续。
有天晚上文俊辉很早地回家,欢欢喜喜地提了一大堆垃圾食品想着要跟徐明浩一块分享。
走到家门外时有些迟疑地停住,他感受到了里面残余的另一股气息,大脑中的警报迅速拉响,有个想法哔哔啵啵地叫着说完蛋啦他在外面有新的鬼啦还把他带回了家!
于是不可置信地推开了门。
进门却只看到徐明浩孤零零一只鬼坐在窗台上,胳膊支撑起单薄的肩膀,两条腿荡在空中晃晃悠悠,他的背后是一大片将落的夕阳,半灰半橘的云朵大片大片铺平了天空,莫名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徐明浩几乎已经不再惧怕阳光,可阳光到底对鬼不好,平常他并不会傻到主动接近。
但今天不一样,他垂下头,蓬而软的额发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个鼻尖,有些昏暗的染着橙黄的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不出半点影子。
在这时候,他又像一只鸟了。
一只不知道家在哪里,却已然掉队了的候鸟。
察觉到他进门的动静,窗台上那个薄薄的影子抬起了头。
“俊辉啊……”
那人唇边凝着笑,眼底却像卷起的潮,被照着泛出些细碎的光。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哪怕他们分开了很久,他也依旧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早点告诉他,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他不知道。
他是只很聪明的猫,却实在是个很笨的人。
文俊辉活到现在,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说谎与避重就轻。所以在徐明浩疑心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强时,他很自然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我养你养的太好啦。
他没有说谎。
7
那天小孩鬼找到了徐明浩,来时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该回地府了。
“跟我走吧,你现在这么强,到了地府肯定混的比我好!”
我才不稀罕呢。
他刚想寻个由头拒绝,却被小孩鬼一句话堵了回去。
“本来不该滞留人间这么久的,但你身边那只妖用修为养着你,又用气息替你遮掩了三年,三年够长了,再拖,他受不住的。”
他怔住了,像是第一次听懂小孩鬼在说什么似的,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就连这两个字,都像是勉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咦?”
小孩鬼很是新奇地绕着他转圈,说它从没见过有鬼这样哭。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迟滞的酸涩从胸腔溢出,蔓延到喉口,有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
“…那些流血泪的鬼流的当然不是泪啊,冤屈积在心里闷久了会变成陈血腐血,流出来就好了,但你为什么流的是透明的眼泪?”
是啊,为什么会流眼泪?
眼泪沿着下巴滴落,一直到蓄起一片小小的悲伤的湖。
有个笨蛋不知道该怎么哭,连难过也只是攒在心里,讲给手机,枕头,空荡荡的沙发听。
就当是为这个笨蛋流的眼泪好了。
他告诉小孩鬼说我会回地府的,但不是现在,明天吧,明天我会去那个街角找你。
于是小孩鬼开开心心地走了,好像完全没想他不会去赴约。
怎么会不去啊,他当然会去。
8
徐明浩在窗台上坐了一下午,直到眼泪干涸成小小的湿痕。
但看到文俊辉时,他还是会难过。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那句话有多少是埋怨,有多少是心疼,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听到这句话,文俊辉又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了。眼神没个落点,只能四处乱飘着,但就是停不到该看的人身上。
夜晚清凉的风柔柔的吹着,穿过他下巴与锁骨之间的罅隙,似乎有些冷了,他缩了缩脖子。
他实在不怎么会应付这种严肃的沉默,猫猫的唇瓣小幅度地颤了颤,一片潋滟的红,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最后他挠了挠脸颊,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嘛。”
对不起,不应该骗你那么久。
对不起,不该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我很爱很爱你,也很想很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原谅我,好不好?
他有过很多次玩闹般的示弱,可是等到要认真去做的时候,那些逗弄人的小技巧、让人心软的眼神和神情统统都被忘了个干净。就像变回刚化型那个他,又什么都不会了。
这句道歉像一根小小的针,“噗”地一声,一下子把徐明浩因为隐瞒团起来的生气,积攒着的难过扎破了。
什么嘛,他有些好笑地想。
跟猫猫生什么气呀,你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
他就是这样不太会说真话,不太会表现难过,不太习惯袒露他的那颗心。
好吧,好吧。
原谅你啦。
9
但他还是要走,他不能不走。
猫猫固执地圈起他的手腕,一遍又一遍地问他要去哪里。
“去哪里?”手指和腕骨处的突起间却松松垮垮留了些间隙,连拉扯都朦朦胧胧,哪怕不想让他走,但还是要为他留些余地,离开的余地,体面的余地。
“去哪里。”
很执着地问他要一个答案。即使他不愿意接受,即便他不想接受。
徐明浩没有刻意扩大那处间隙,他软软地伏身过去,把脑袋搁在猫猫的肩膀上,猫猫伸
出胳膊,把他整个人都很用力地环进自己的怀抱。
“我要回地府了。”他小声说。
“我在这里待得够久啦…俊辉,我要走了,不能带着你一起。”
“…为什么?”
猫猫有些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徐明浩费劲地把胳膊从那个怀抱里抽出来,拍拍悲伤的猫猫头,捋着他的头发顺毛,一直顺到后脑勺,然后捏了捏他的后颈肉,柔声回答:
“我是鬼嘛,总要回地府的。你是猫猫,我们不顺路的…”
“——我会等你的。”猫猫打断他的话,声音闷闷的,但却很坚定。
“好呀。”徐明浩笑得眯起了眼睛,脸颊肉又被撑出两个小括弧。
“那我们说好了喔,你要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10
想到从前徐明浩说过的话,文俊辉欢欢喜喜地想他果然是守约的,说好回来找他就来了人间。
至于那个相好的,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他文俊辉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高兴地哼着小曲往那条熟悉的街走。
可是徐明浩去地府已经三年了,他会变吗?
他会有别的猫猫吗?会有别人跟他讲要养他吗?他会和别人拥抱,牵手吗?他也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悄悄地跟那个人说我爱你吗?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又有些迟疑了。
最后他停在了那栋楼下。
那栋他们住过三年的筒子楼过了三年依然保持一种破旧的坚挺,灰白的墙面带着些陈年的黄,这栋楼也仍旧没什么人,门口支着的彩钢顶的棚子里只停了一辆很老的上了锁的自行车。
黄昏时的空气干燥凉爽,一切都是照常的模样,未曾改变的模样。
他当然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徐明浩,不如说这世上只有他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像是在期待一场小小的邂逅,他踏上了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
最后他跑了起来,风声擦过耳边,他跑过他们无数次经历的过去,跑过他们彼此空白的三年,心脏收缩着泵挤出血液,剧烈地跳动,终于他喘着粗气停在了那扇门前。
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我回来啦!”
他大声宣布,迫不及待地想讲给他听。
坐在窗台上正望着黄昏的那个人回头,半张脸染上了夕阳的余晖,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是徐明浩,是脸上带着小括弧的徐明浩。
11
“欢迎回家。”
12
爱的本质是被看见。这是徐明浩告诉他的。
我能清楚地看见你,我能看到你做的所有事,你的所有情绪,所以我爱你。
徐明浩不在的有段时间里,文俊辉过的很不好。
他做着日夜颠倒的梦,梦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幻想。
他想着如果他真的是只还没有化形的小猫就好了,小猫什么也不懂,小猫做什么也可以被原谅。小猫可以撒娇,可以耍赖着把人留下。
如果他是一团火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只管升温,燃烧,滚烫直白地对他说出爱;如果他是一只蜗牛就好了,连察觉到心动都慢吞吞,无知无觉中已经过了一辈子;如果他是风,雨滴,阳光就好了,可以随意自由地接近他,亲吻他,偏向他。
可醒来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文俊辉。
后来他把这些当做玩笑话讲给徐明浩听,但徐明浩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回应。
“不用变成那些东西我也会爱你的,我爱你,因为你是你。”
徐明浩理所当然地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看得很珍贵,他又一次从玩笑里察觉到了他那颗摇摆着的,不安的心,然后郑重其事地回应。
他总是这样的。
因为我看得清你,所以我爱你。
『率八』风Wind
ooc预警,提前致歉
2w+短篇 无后续
时空架空,圣滨xx年是纪年方法。文中所涉及到的法律常识以及各种刑侦相关,皆为参考下的私设(意思是别当真别计较)
感谢大家
Oh, captain. My captain.
「一」
敞篷跑车在康庄大道上以限制内最高的速度极速飞驰着,全黑的墨镜保护视线畅通不受风的影响,微微卷曲的头发早已被吹成纷飞乱舞的模样。
男人把跑车停在警署门口,下车后随意把...
ooc预警,提前致歉
2w+短篇 无后续
时空架空,圣滨xx年是纪年方法。文中所涉及到的法律常识以及各种刑侦相关,皆为参考下的私设(意思是别当真别计较)
感谢大家
Oh, captain. My captain.
「一」
敞篷跑车在康庄大道上以限制内最高的速度极速飞驰着,全黑的墨镜保护视线畅通不受风的影响,微微卷曲的头发早已被吹成纷飞乱舞的模样。
男人把跑车停在警署门口,下车后随意把头发向后一抓,蓬松的发丝在阳光下是浅金棕的,像某种猫科动物的毛。
“Morning, sir.”
男人一进门就有不少人打招呼,看来是警署的红人。
他没说话,只是把鲜红色的车钥匙在手中来回抛上抛下,漫不经心却看起来又有些郑重地挨个点头回应着。
“Hey, Vernon, 局里新给你派了个搭档。”一个红棕发的男人揽上了他的肩,纯正的伦敦腔和他痞气的动作不太搭调。
被叫做Vernon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单边的眉毛高扬着再配上撇嘴的动作,看上去有些跳脱滑稽。
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
排斥吗?
不是,比起排斥“拥有一个搭档”,他更多的是根本不在乎。
他是一个十分崇尚自由的人,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工作的时候就果决洒脱地工作,绝不拖泥带水一丝一毫,线索断了就换条路,资料看完了就去勘察现场,能直接铐起来带走的人也绝不废话;下班了就去看电影,吃好吃的,一个人流连于纽约大街的或任何一个角落,带着毛线帽穿着夸张宽大的蓝红T恤,嘴里哼着成段的Rap,和白天的Captain¹ Vernon判若两人。
就连红色的那辆敞篷跑车,也有一段故事。
Vernon的父母都是艺术家,家里并不差钱,这辆车也是挺早之前就有了。那时候以他的警衔还不够配车,即便如此他查案的时候也只是把那辆跑车停在停车场,自己骑着单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代步工具,风风雨雨地出任务。
他为人慷慨大方,要说他真的多爱惜珍重那辆车,其实也谈不上,同事朋友说想兜两圈他都借,甚至有的哥们还开着他的车去接过女朋友,为的就是充个场面,借走了三四天他也不闻不问。
但是开他的车出任务。
绝对不行。
他为此还发过火。
跑车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绝对不允许沾染上工作气息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很亲和,但却有着自己独有的固执和准则,来去自由得就像一阵风。所以这些年很少有人愿意和他搭档——因为很难建立那种出生入死的关系。
“嘶……你说这位应该什么时候会调走呢?”红棕头发的男人摸着下巴思考着,这次应该下多少注合适。
也不怪他,Vernon的搭档很容易就能得到升迁的机会,大多数都会选择直接调走。Vernon短短几年就能升到Captain是有原因的,他破案率很高,立功也不少,除了出任务我行我素总是把搭档丢在警署之外,没什么挑的出的毛病。而搭档嘛,利益共同体,所以Vernon的功理所应当要记在他们头上一些。用不了多久只要有升迁的机会,他们就转走了。
也不是Vernon在搞什么孤立,就是真的性格不合适,他有自己的世界,别人很难进去,进不去的人从外边看就像是在仰望几千米的厚城墙
就像风,是抓不住的。
“一个月?”男人歪头比对着到底赌多少合适。Vernon听了有些狐疑地扭过头去,哪儿有这么短了?之前最短的记录也要到半年以上。
“不不不,两个星期。”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又有一个黑人巡警走了过了。
“哪能有这么短?”Vernon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还不知道?”
“你还没见过?”
这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地说得Vernon一个头两个大,他刚来上班他能见过什么?
黑人小哥抢先一步给出答案:“你的新搭档,是个很文静的亚裔。”
——————
【注释】
1:队长 (Captain)队长的具体职责因在州警察局内的具体任务而不同。例如队长可能担任外勤行动分局的警队(Troop)指挥官,也可以在其他分局担任部(Division)指挥官。要想晋升为队长,必须完成晋升程序并获得足够高分分数,才能被选中晋升。(来源于调查资料,但是相关职级众说纷纭,当架空看就好)
「二」
和歧视可不沾边,因为新调来这位大有来头。
代号是The 8,问真名也是说就叫The 8。所以感觉有点高冷。
毕竟哪有人名字就叫个数字的?
这位是上面派来的,几年前在韩留学,学的是犯罪心理学和艺术。再往前推,大学是在中国上的。没错,这位数字朋友是一个中国人。
听说还会功夫,且功夫了得。
昨天晚上人来警署放东西的时候,不少人就都见过了——除了已经下班的Vernon。
他戴着金丝边的眼睛,镜框架在鼻梁上。头发在男性发型中算很长的,柔软的金色发丝贴在后颈,额前的碎发温婉地垂下,遮住了眼型微长的眼睛。说来奇怪,这位数字朋友并非圆眼,但是听人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睁大,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人脸很小,也瘦,所以即便是狭长妩媚的眼型,在他脸上仍然显得眼睛很大,怪可爱的。
数字朋友昨天是来领警服的,所以身上穿着的是私服。一众人重点怀疑他在来纽约前是不是去米兰也留过学,实在是太时尚太好看了,像是模特。
有犯罪模特学这种东西吗?或者伪装模特学?
试制服的时候,卡其色的风衣被脱下,不小心碰到了耳垂上的两枚耳环,清脆细微的金属相撞声除了本人,在场的应该是听不到的,但他们就是觉得这声音就在耳边。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数字朋友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加快了些,悄悄地红透了耳朵。
没想到风度翩翩的这位“模特”警官,内搭竟然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跨栏背心。
袖口能看到胸肌漂亮的形状。大臂小臂的肌肉线条也很匀称。手指纤细有力,装饰用的戒指也很衬他。
能看出来是喜欢健身的,但是还是有差距。比起几个肌肉鼓囊囊的,像是装扮后的橄榄球队员的警员,这位数字朋友就有些太过瘦了。
因为Vernon也并不追求把身材练成什么金刚,够用就行。所以一般派给他的搭档都是小型山峰类型的,像这样看起来有些可爱的搭档,实在是没想到。
可是想想中国功夫……
难道浓缩的才是精华?
总之,这样有些高冷还一身本领的数字警官,应该受委屈了就会立马调走吧?
“是在说我吗?”
三个人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柔和的疑问,转过身去,昨天的数字朋友新官上任,穿的是板板正正的黑色制服,手上的戒指也不见了,好像今天也没有戴耳环。
他把头发染黑了,也修理过剪短了一些。好像昨天是一只金色的长毛猫,今天就成了一只干净利落的小黑猫。但他还是留了一些发尾,软乎乎地藏在宽大的衣领后。
但在Vernon的角度,他整个人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泛一点别出心裁的茶棕色。
The 8并没有介意未来同事背后的讨论,微笑着冲着站在最靠近他的红棕发男人伸出了手:“Nice to meet you.”
很正式的问好,正式到被问候的Harry不知道回答什么了。他在警署有个五六年了,每天也就是跟些混不吝打交道,这样的话他感觉有个半辈子没听到过了。
Harry有些迟疑,正想伸出手却突然被谁一屁股挤开了。
“Nice to meet you too.”
Vernon的眼睛一直盯着The 8久久无法收回目光,瞳孔微微震颤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三」
他不是第一次见他。
早在两年前,在The 8决定去韩留学的时候,来过警署一次。
那时候的Vernon还不是captain,他上班的时候和The 8擦肩而过,被香味牵引着扭过头去。
他喜欢的香水是很浓郁的男士香调,但他不知道这样恬淡的花香也这么迷人。是很经典的东方桂花香气,又带着法式的浪漫优雅。
可是一回头,竟然是一个寸头的少年。
看上去是个“恣意妄为”的人,是那种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的样子。毫不拖泥带水,只为了自己的目标前行。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年轻的未来captain已经看入了迷,人在前面走,脖子还在后面扭着。
和他想成为的人太像了。
“Hey,干嘛呢你?”那天理了新发型的Harry一下搂住了Vernon的脖子,手劲大的差点给人把头扭下来。但是Vernon好像不觉得疼,只是痴痴说了一句:“好帅。”
“我知道我知道,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Harry松开Vernon理着自己的头发,自信地冲着刘海吹了口气。
Vernon从开始就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只觉得门口的那个人像是不管不顾地“闯”进他眼里一样,让人着迷。
“Thank you for your support and understanding. See you in the future. Wish the future of our life will be promising and rosy.(谢谢您的支持与理解,来日见。祝愿我们一切顺遂。)”
不,还是有一点不像的。
Vernon听着那人回话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外表的柔和,甚至还有点急促和紧张,一长串话说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像个背课文的小莎士比亚。
现在的他变化真大,但好像除了发型又一点没变。现在的他英文听起来还是差强人意,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直在亚洲国家长大,以他的英语水平在纽约生活上几个月也能变得很流利了。
Vernon甚至有些庆幸,庆幸The 8的英文说的不是那么顺畅,庆幸The 8是去韩国留学,庆幸The 8是个中国人。这好像无端加强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因为他也是混血,他也会韩文。
“我叫崔韩率。”Vernon用韩语说道,他细心观察着The 8亮了一瞬的眼睛,然后接着说:“Chwe han sol。”他一字一顿想让The 8听清楚,却不料对方一时间难以切换语言程序,愣了一秒乖乖跟着他读:“han so…… doly?”
崔韩率轻轻摇了摇头,开口纠正道:“soly……Chwe han……”他突然一顿,又自相矛盾地点点头:“Doly.”
他喜欢这个名字。
很特别,好像他就该这样叫他一样。
也和他们很像。
Doly,不是什么正统的英文名字,只是口误罢了。但这样的拼写又实在是和韩文沾不上边。
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英法德韩的混血儿,两个人用着生命中非母语的,碰巧都会的语言在这繁华的纽约交流着。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听不懂,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我叫徐明浩。Seo Myeong-ho。”徐明浩也学着崔韩率的格式给他介绍自己。
明浩。
原来叫明浩啊。
真好听。
「四」
“警官!您前天让我们留意的嫌疑人有结果了!”
一个穿着私服的小巡警突然跑过来,神色严肃地看向崔韩率,将一些资料递给他的同时继续说着:“但由于我们是第一时间通知您,所以搜查令还没……”
那个小巡警还没说完,崔韩率就明白了:“我去便衣考察,你马上申请搜查令。”他习惯于一个人自由地行动,况且没有危险的考察活动,他根本想不到要麻烦谁一起行动。
“我和你一起去。”徐明浩的手突然搭上崔韩率的肩,朝着小巡警点了点头,意思是要辛苦对方快点申请搜查令。崔韩率愣了一下没有回复,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肩膀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手指上还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徐明浩下意识地顺着崔韩率的目光看,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手。他仓促地把手抬起来,红了耳朵,说了句韩文的抱歉,以为是自己有点没边界感了,可能不小心冒犯到了对方。
崔韩率觉得自己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毛病又犯了,他只觉得肩膀热热的麻麻的。
徐明浩的手收回去之后,见崔韩率没说话,有点脸红,不知道是尴尬还是被崔韩率有些赤裸的目光盯害羞了,于是小跑着回警署办公室换常服去了。
等人走了,崔韩率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肩。同样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将徐明浩刚刚拍过的地方盖得严严实实。
他抿着唇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然后又垂头很快地笑了一下,睫毛在卧蚕处投射出长长密密的一片阴影,一侧嘴角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窝。
崔韩率突然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做警察,动作从来都很快。徐明浩和崔韩率整齐地站在门口仅仅是三分钟后的事。根本没来得及挪位置的Harry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向裤子后边的口袋准备拿车钥匙给崔韩率。
“明浩,我带你去。”崔韩率晃了晃自己手里鲜红色的车钥匙。Harry的动作一顿,立马把掏了一半的车钥匙塞回去。见徐明浩看向他,眼睛一转就挠了两下屁股,然后装作没事一样又站直低低咳嗽了两声。
红色跑车的车灯闪了两下,意味着主人即将出行。
崔韩率在看徐明浩系安全带的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冲动是什么——
他想让他走进他的生活里。
尽管他们没见过两次。
尽管一切都还没开始。
Harry和黑人小哥有点掉线了,看着两人疾驰而去的背影默了默。最后Harry凑到黑人小哥旁边说道:“我们要赚翻了。”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向警署内跑去,在“captain的搭档何时离职”的赌局中向“绝不选调”投了宝贵且唯二的两票。
在不超速的情况下,崔韩率开的比来警署时还要快。风吹得很猛,把徐明浩乖乖的顺毛吹成了小刺猬。
崔韩率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他就是想试试徐明浩会不会和他喜欢同样的东西,又或者说他能不能接受自己。
比之先前面对其他搭档的客套、满不在乎,崔韩率心底竟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他想展示一些自己的恶劣,他想看看徐明浩能不能接受。明明只是刚说了“认识你很高兴”的关系,但他已经迫切地想要知道徐明浩能否包容全部的他。
倘若他能翻过那座高墙,那么他再去给他展示那座富饶的城。
车子稳稳停在了一家手作店的门口。
徐明浩深吸了口气,然后解开了安全带。他没说爽快,也没说讨厌,只是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耳饰和项链,然后乖乖带上。
崔韩率靠着车门安静地看向徐明浩戴项链的动作。他垂着头,一小节漂亮的脆弱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眼前,徐明浩很瘦,所以能隐约看到脖子后微微凸起的几块骨节,像是精致圆润的玉石。
“很棘手的案子吗?开这么快。”徐明浩轻声问着,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是我喜欢这样。”崔韩率说着:
“风声大于心跳的时候,会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徐明浩点点头,笑了:“对,我滑雪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徐明浩以前还挺喜欢这些运动的,只是有次不小心受伤后就很少做了。
“你能接受吗?我可能很难改掉这个习惯。”崔韩率说。
“为什么要改?”徐明浩问。
沉默了一会儿等不到人的回复,徐明浩扭头看崔韩率,然后又笑了,他抬起手在崔韩率的毛线帽上揉了一把:“你好像很喜欢发呆?”
崔韩率终于动了,转了转脖子,然后看了一眼徐明浩又很快移开视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回去:“没,就今天有点。有人说过你很帅吗?”
“有啊。”徐明浩坦荡地回答,但其实没有,因为长相和气质以及所处环境的问题,很多人都常夸他“可爱”、“漂亮”或者是“温柔”。
“一秒前你刚说的。”徐明浩戴上了眼镜,然后打开了车门。
不,其实不是一秒前。
在两年前,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说过。
崔韩率跟在他身后,也向店里走去。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然后强硬地把嘴角压平。
闻名而来的旅人都对那座高墙望而却步,可只有他站在墙下,带着所有的温暖和笑意说:
高耸入云的城墙也是你的风景。
「五」
这家手作店是陶艺店,是在纽约很稀缺的店铺类型。停车的地方和店门口有一段距离,崔韩率小跑两步走在了徐明浩的旁边:“你很喜欢首饰吗?”他暂时还想不通为什么徐明浩下车时要戴上耳环。
“你看我有耳洞的呀。”徐明浩侧过脸,用手轻扯了两下自己的耳朵,“一般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如果他心里有鬼的话,就会想我到底是为什么今天没有戴,甚至会考虑到是不是工作原因。对吗?”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徐明浩会说韩语。比起英文来说,他所了解的韩语单词还是更多一些。崔韩率很喜欢听徐明浩说话,他觉得应该所有人都喜欢听徐明浩说话。看着徐明浩的动作他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徐明浩看,却也好像什么都没看清。
就比如他的耳朵,他才注意到徐明浩的耳朵是尖尖的,应该也很软,像是睡前故事里的小精灵一样。
“嗯。我知道了。” 崔韩率像是学习到了新知识那样半张着嘴认真点头,“你多大年纪?”
崔韩率看他的样子,觉得一定比自己小。
怕觉得不礼貌,又匆匆补充了一句:“我25岁。”
“我已经26了,得叫哥了吧。”徐明浩笑嘻嘻的,没想到这个小队长竟然比他还小。虽然他也不怎么在乎韩国那套哥弟文化,但是拿来逗人逞威风也挺好玩的。
“哥,明浩哥。”没想到崔韩率竟然这么听话,一点挣扎都没有。
“其实我是二月生的,我们应该差不了多少。”崔韩率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怕徐明浩把他当差很远的弟弟。
十一月生人徐明浩先生闭了闭眼,没有说话。怎么只差了三个月?他这还怎么给人家当哥……
“早上好。”陶艺店店主是一个亚洲人,暂时分不出到底是哪儿人。但徐明浩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中国人,可能是莫名的吸引吧。
“你好。”徐明浩用中文说着,对方高兴地过来和徐明浩握手,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想做点什么?给你打五折!”老板是个文艺的中年男人,但说起话来很豪爽,他的目光停在崔韩率脸上一瞬,然后又问:“是……男朋友?”
徐明浩知道这边挺开放的,但也没想到这么……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什么能比刚上任就被误以为和搭档是一对儿更尴尬的?
“不……不是的。是弟弟,弟弟……”徐明浩有点点结巴,但马上调整好了心态,继续观察着店里的每一个人的表情。
崔韩率听不懂他们的话,抿着唇继续去看店里的设施。瞥到徐明浩泛红的脸时,有些在意的多看了两眼。
老板有点心领神会,没再去问了。
“我俩先随便看看?”徐明浩说着。
“当然可以。那我就不招呼你俩了,喜欢什么类型大件小件都能做,顶楼还有一些成品,也很好看喜欢的话可以转转。”老板自来熟地拍了拍徐明浩的肩膀,转身就去柜台忙了。
这家店生意很火,可能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店里客人不多,但后边烧制陶器的炉子里摆的很满。
两人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倘若非工作时间和休息日人流量很大的话,要是有证据或者什么痕迹也早就毁坏了。
两个人来到顶楼,这是一栋两层的建筑,二层再往上还有一个小天台,摆着很多成品陶器。有大的碗罐,也有小的摆件,更小的甚至有陶艺戒指之类的,漂亮精致得很。
崔韩率撑在天台的栏杆边,往下看着,叹了口气。
“什么案子?”徐明浩拿了一个小猫戒指戴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两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准备等下给老板付款。他背靠着栏杆,面向崔韩率相反的位置,盯着他们来时的门问道。
“失踪。最近有三起少女失踪案,线索几乎没有。统计了失踪人士的所有行动轨迹,唯一有交集的就是这里。现在我怕有了搜查令反而是坏事,因为这里看上去……至少不在明面上。以我的经验来看,恐怕都查一遍也没什么用。”崔韩率搓了搓手,“会打草惊蛇。”
徐明浩听了点点头,问他:“那你会怎么做?”
崔韩率说:“我会问问你想怎么做。”
“看来我得到你的认可了?”徐明浩耳朵动了动,然后转过身去,也趴在栏杆上。他听说过崔韩率的搭档最后都会离开的事,在工作之前,他也曾忐忑地问过“前辈”的经验,对方只是说其实Vernon是个挺好的人,就是我行我素,不太在乎身边人的想法,大概像是能力很强的孤狼。
崔韩率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我的Lieutenant²。”意思是我当然认可你。
“那没有我的话,你会怎么做?”徐明浩很好奇。
“嗯……”崔韩率想了想,“从人格角度来讲我无法仅仅因为怀疑,就去把他铐起来,或者有任何‘审问’的动作。所以我会回归线索,然后去申请审讯令。”
崔韩率不相信三个失踪人口得行动轨迹,唯一重合的地方会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徐明浩点了点头抬手在空中随意抓了一把。
“在抓什么?”崔韩率扭头问他。
“Doly呀。”徐明浩说,
“每一阵风,都会留下他的痕迹。”
两人安静了半分钟,徐明浩突然问:“早晨吃了什么?”
“彩椒,果酱面包。”
虽然徐明浩的问题跳得很快,但崔韩率还是很自然地接上了,没有半点犹豫。
有一个中国胃的徐明浩理解不了,歪了歪头:“还有呢?”
崔韩率也转过去,学着徐明浩的样子歪头回答:“还有面包果酱?”
“你们看的怎么样?”身后传来了中文的问候,徐明浩了然于心地扭过头去,笑眯眯地回答了老板的问题:“这个做的真精巧。”
徐明浩给老板付钱,老板说着这种小东西送给他就好了,但徐明浩也不好意思说着“是同胞照顾生意”这样的话,硬把钱给了老板。老板见状又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枚一样的塞进了崔韩率手里,说是买一送一了。
老板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轻松了很多,聊着家常说:“你们是会韩语吗?”
“嗯对,他是韩国人,我在那边留学。”徐明浩点了点头,心想着崔韩率会韩文又生活在纽约,应该是家里有会说韩语的,听说是混血,那么就是有韩国血统,所以说他是韩国人也可以。
他没有撒谎就不会有破绽。
“在纽约住几天?”老板默认他们是来旅游的。
徐明浩挑了下眉,然后看了崔韩率一眼。漂亮的眉眼古灵精怪的,像是在调侃:“应该能住挺久的。”
“老板,我想自己做一对戒指。做好了今天能拿走吗?”徐明浩伸出手,在阳光下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釉面亮亮的,波纹也很漂亮,最上端有两只小猫耳,很可爱,就是猫耳附近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应该是不小心刮到的。
“做戒指好呀,但今天拿可能不行,因为这个要统一烧窑,可能要过两天。”老板回复道。
“是吗?”徐明浩眼睛亮亮的,好像是对这个工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是用店里的炉子烧吗?我是怕万一我们要去别的城市玩,不赶趟了。自己没法烧吗?”
老板看徐明浩真的很喜欢,也亲和地讲解起来:“自己可不行,这个烧窑也不是明火,但却要达到一千二百多度的高温呢。至少要一周排期才行,到时候我们也能给你邮寄。”
“啊……那好吧。我再和他商量下时间。”徐明浩有点遗憾,转过头去和崔韩率用韩文商量着。
老板见状就去楼下等着了,人家小情侣说话他打扰什么?
“怎么了?”等人走之后,崔韩率才问徐明浩具体原因。
“你知道火化炉焚烧骨骼阶段要达到多少度吗?”徐明浩没有正面回答崔韩率的问题,反而是突然问起了火化的事儿。
“嗯……国家、地区不同一般温度会有差异。但是理论上来讲,节省燃料的模式下在800到900度之间即可。有些情况下也在1000到1300度之间徘徊。”崔韩率回答到。
徐明浩的手下意识搭上崔韩率的肩膀,然后和他讲自己的观察:“从心理学讲,用回避的方式处理问题,是一种‘畏难心理’。刚刚我问他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了。但是只有一个,我问他是不是用店里的炉子烧制陶器的,他刻意没有答复。”
那老板为什么会回避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个问题会给他带来困难甚至是灾难呢?
“工作日是他们客流量最小的时候,如果真的是用店里的炉子烧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但我们刚刚看炉子并没有开启,甚至都没预热之类的。可能是工期对不上,但按照他摆放的那些陶胚数量,以及单一个的炉子,排期应该极为密集才对。”
更何况一对小小的戒指,放在今天任何一批烧制的陶器旁边,便能顺带着烧好了。
崔韩率顺着徐明浩的思路,很轻易地就理解了他的想法,突然抬手朝着楼下一指:“哥,你看。”
徐明浩看过去,那是一辆停在店附近的货车。如果猜想没错。不排除这辆货车是负责运输陶土胚去工厂烧制的可能性。
那么店内炉子的使用痕迹,就绝不是给客人用的……
“Doly,你知道有一种纪念人的方法吗?”徐明浩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人的骨灰和陶土混合研磨成瓷胚,是可以进行烧制的。”
“刚刚店老板说,烧制陶器的炉子,要一千二百度左右。”
崔韩率不知何时掏出了藏在身上的手铐,寒光微闪。
——————
【注释】
2:副队长 (Lieutenant)副队长与队长类似,副队长的职责也因具体任务而异。队长是每个警营 (Barrack)的指挥宫。副队长还可以指挥一个小组 (Unit),例如招募与选拔小组。副队长及以上警街的可以被称为警官。
「六」
陶器藏尸案,让徐明浩在警署名声大震。
不过这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徐明浩和崔韩率成了一对金牌搭档,功勋累积迅速得要命,真评职级徐明浩也是能做captain的人了。
所以这两天崔韩率还怪紧张的。
早晨,徐明浩给崔韩率带了炸酱面,他自己做的。中国人喜欢谁,就会给谁带吃的。
他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弟弟。
相处下来,其实崔韩率私下是个很活泼的人。很爱笑,有时候也很爱撒娇。他最喜欢的还是电影,和警署三公里外的一家唱片店。只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徐明浩影响了崔韩率很多,崔韩率也影响了徐明浩很多。至少现在Lieutenant The 8 也不加班了,天天跟着他们的Captain Vernon到点就坐红色跑车离开。
“要是不当警察,你想做什么?”崔韩率吃了口面,又站起来迈着虚浮的宇宙步伐去办公室拿了柄勺子。
这个问题徐明浩想了很久的样子,久到崔韩率已经收拾好碗筷开始喝柠檬茶。
“我想去跳舞。或者当个明星?”最后,徐明浩下了定论。他喜欢跳舞,喜欢用肢体表达自己的时候,那种自由安定的感觉,喜欢汗水打湿衣衫像细胞更替换了一个新的人,获得了灵魂真正的超脱,他喜欢被爱着的感觉。
“噗……”冰镇的柠檬茶险些从嘴里喷出,崔韩率用手背挡在嘴前,眼睛带着笑意盯着徐明浩的眼睛看。
“笑什么?!”徐明浩有点恼怒,端着并不该出现在此的保温杯,抬脚虚虚地踢了崔韩率小腿一下。
“没……下辈子我们一起跳舞好不好?站在舞台上,我还做你弟弟。”
好。
但徐明浩没说。
“好不好啊?哥!明浩哥!”崔韩率见徐明浩起身忙着追问。
自从知道徐明浩是十一月生的,崔韩率叫哥要么是有所图的撒娇,要么就是调侃。徐明浩红着耳朵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就走了。
崔韩率跟在他身后问个没完,直到挨了一巴掌被骂道:“吵死了!”这才停下。看着徐明浩不好意思就逃走的样子,崔韩率响亮的笑声再次遍布整个警署。
Harry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着:“少爷好久没有……没有消停过了。”
他女朋友最近迷上了一种网络小说,好像是神秘的东方文学。他也看了几眼,之前他还觉得崔韩率和书中的男主人公很像,不怎么爱说话,还都很帅。
但现在……他觉得文学还是有一定的杜撰成分的。
晚上一起去唱片店的时候,崔韩率还是正式又直接地问了徐明浩,有关他会不会选择调离这个岗位的问题。
“不会啊,我是你的Lieutenant。”崔韩率问的直白,徐明浩回答得也很直白。比起一个更高的职位,他选择就在崔韩率身边,一起断案,挺好的。
但听到徐明浩这么回答,崔韩率除了满足和开心,还有另外的一种情绪——惋惜。他希望徐明浩能拥有能力范围内更好的东西。
“……”可他又舍不得这样一个搭档,劝告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沉默纠结半晌,他说:“那以后你做我的captain。”
我全都听你的。
“队长的队长?好威风。”徐明浩笑着去挑唱片,他真的开心的时候,笑起来的声音轻快又可爱,像是卡通节目上的黄色方块,但是又要比那个更……更……
崔韩率形容不出来,他就是觉得徐明浩什么都更好一些。
徐明浩想找的唱片,是崔韩率先找到的。
“哦,找到了。”崔韩率拿着唱片往机器那边走,店里有唱片机,连着一个圈线耳麦,他俩时常来这里听音乐,买唱片。这是崔韩率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徐明浩陪他来了几次慢慢也爱上了。就像崔韩率也逐渐喜欢上和徐明浩喝茶品茗一样。
“快放下试试。”徐明浩已经带好了耳麦,他只戴好了一只耳朵,另外一边耳麦翘了起来,是可以向后翻转的耳麦款式,方便崔韩率一会儿凑过来听,他们习惯于给彼此留一个位置。徐明浩的的手轻轻搭在唱片机木质的盒子边缘,店里的灯光照在他手上,镀了一层暖洋洋的光。
崔韩率很快走过来,然后把碟片放好,他的中指戴着一只小猫的戒指,黑色的,有着漂亮的釉面和波纹。他下意识看了眼徐明浩的手,然后放下唱针的手刻意往徐明浩搭着木盒旁边放。
丝滑音乐像是缎带,缠绕在两人身边。有路人从两人身后经过,崔韩率向左挪了一小步。手也跟着动了。
两根小指就那样勾在了一起,好像真的只是无心的意外一样。皮肉间温热的气息相互交换,直到两个体质不同的人皮肤同温。但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在意,就这样搭着好久,好久。
「七」
夏天,气温升高,任何物体的腐烂速度都加快了似的。
纽约出了个大案子,原先是区警署负责,但是一直无法解决,现在转交到了崔韩率手里。
老实说,他不喜欢这样突然交到他手上的任务。有一种生活被打乱的感觉。
但是他接受得很快,崔韩率是一个不是很容易产生执念的人,只要不违背他心里的准则,他的包容程度一般都很高。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那种传说中的:高冷固执的铁血警察,所以徐明浩也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做这一行,崔韩率是一个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人,相比这样成天上下班还有规章制度的工作,有一大把更适合他的。
崔韩率是这么回答的:“因为人不能太自由。”
复印好的资料很快人手一份,有几个新来的小巡警没忍住,看到尸体照片的第一眼差点吐了。
那是郊外的小房子,房间内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有血液覆盖,死者就这样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所有内脏和肠子被人刻意拽出来扔了一地。下一张照片,是上一张拍摄人站的地方,只有那面墙是干净整洁的,像是被人刻意清理,但却留有两个歪歪扭扭的血字——13。
在纽约,是象征着邪恶与奸诈的数字。
……
看完资料整个警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具尸体,不同的地方,死相相同,且都留有一样的数字。
是连环杀人。
恐怕这还不是简单的连环杀人,而是病态的、扭曲的、神经质的心理变态犯下的案件。
任务交接了一个星期之久,两边同时勘察了几天,崔韩率这边这才完全接了手。
徐明浩能明显感知到崔韩率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有些焦虑。
“玩个游戏吧?”徐明浩拍拍崔韩率的肩,从他身后走来。
“猜数字?”崔韩率知道徐明浩要玩什么,于是直起身,紧盯着徐明浩的眼睛——通过对视猜出对方心里想的数字。徐明浩常和他玩的小把戏,他曾不止一次说过他很厉害。警署很多人都和他玩过,或许是心理学的帮助,徐明浩竟然真的都能猜到。
徐明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没一会儿突然笑了,警署天台的晚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发丝,他的眼睛是缀在崔韩率心上的一颗星星。
“你没有想数字。”徐明浩笑道。
“……”崔韩率回过神来,也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是,他没想数字。
“你真的很想做一个好警察?”虽然是问句,但是徐明浩的语气很肯定,越相处他越觉得这个看起来很随意洒脱的弟弟,对于这个职业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崔韩率看向天上,果然没有星星,然后他往后撤了半步,挡住了有些冷的风说:“我妈妈以前说过,生命就是持续探寻自我直至死亡的过程。所以我认定的事,都是在重复的过程中一点点透露着“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要想达到最终目的,我觉得除了努力到生命终点别无他法。”
“你很在意寻找自我吗?”徐明浩问。
“也不是,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更在意感受的集合。”崔韩率回答的很轻松,丝毫不觉得他的两句话乍一听可能有些相悖。
“明浩,我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我不希望这个‘什么’束缚住我。所以警察是我认为能满足这两点下的最优选。而且我很开心,这个工作让我觉得自由,但又不散漫。我希望我来去自由,这个‘来去’是指生死。既然人生下来自己已经无法选择了,那么我希望可以死的自由,我想死在正确且有意义的路上。”
徐明浩懂了,总结道:“说到底你还是想做一个好警察,我明白了。”
“你刚刚说没法选择‘生’,那如果有下辈子,你想选什么?”徐明浩转过身,右手架在左胳膊上,抱臂捂着半张脸问着,今天傍晚下了雨,所以他觉得晚上这里有些冷了。
“我想做一阵风。”崔韩率回答。
“那请你做一阵暖和一点的风。”徐明浩扯着崔韩率把人从天台上带走了。
隔日是个大晴天,空气有些潮湿,让人不太舒服。
今天徐明浩给崔韩率带的早饭很丰盛,菜色是黄焖鸡和龙虾尾。办公室飘出去的幽香把Harry的魂都勾没了,愤恨地咬了一口汉堡。
徐明浩在记录案上写写画画,认真地审阅。两个死者毫不相干,一个是退役了很久的国际刑警,就是郊区小木屋那位,一个是颇负盛名的儿童医生。
两个人的联系和交际基本为零。
凶手有极高的反侦查意识,凶案现场看似混乱,但该抹去的痕迹一点都没少。还有一点,两个死者身上有束缚痕迹,且是生前造成的。解剖后发现心脏出现玫瑰红斑,是被惊吓过度导致死亡的……
也就是说,凶手将其绑在椅子上对死者进行了恐吓。
有多恐怖才能让人被吓死呢?
「八」
整整两个月,这案子就像是悬案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进度极其缓慢。
“Vernon呢?人怎么不见了?”早上徐明浩拎着饭盒过来,今天崔韩率的红色跑车没在他家楼下出现,也没什么通知,还挺纳闷的。
“警官,captain和Harry去出任务了。”被问到的小巡警板板正正地站好。
这两年徐明浩的口语已经非常好了,其实最初崔韩率给他当了半年英语老师,他就已经称得上精通了。
还记得崔韩率捉摸他,教他的第一个单词:“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这么一长串当时徐明浩还以为是崔韩率编的,气鼓鼓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结果崔韩率说:“是形容哥的。”
徐明浩背不下来,崔韩率也不再重复了,只是说等哥什么都会了就知道了。
后来徐明浩才知道,真的有这个单词,有些幼稚的含义大概是:宇宙霹雳无敌棒,又或者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徐明浩重新绘制了一遍目前已知的所有人际关系图,又看了一遍崔韩率的分析笔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明浩!”崔韩率在徐明浩看第二遍的时候回来了,他看起来好像挺轻松挺高兴的。
“回来了?饭都要凉了。”徐明浩敲敲饭盒,示意崔韩率坐下快吃。这两个月的饭菜丰盛到Harry盯着流口水,本来说给他也带一份,但本人和崔韩率都拒绝了。
“是有什么线索吗?”徐明浩看他这么高兴,又探头看了看办公室外的动静,怎么今天Harry没过来。
“没,我们出去是因为别的。”崔韩率塞了口饭,“哥,我们晚上去露营看电影吧?明天休假。”
徐明浩没问为什么,只是应声说好。
看来是要被案子逼疯了,想换换心情放松一下。
崔韩率选的地方很好,小帐篷支在依山傍水的郊外,他换了辆车,带了很多东西。毕竟郊区的温度晚上要比市里低很多。
两个人把简易的小床移得很近很近,帐篷内的氛围很好。刚开始有点不太顺利,投影仪一会儿没电了,一会儿投放的设备蓝牙断了,一会儿数据线找不着了……崔韩率像个初入社会的青少年似的,有些紧张,有些手忙脚乱。
徐明浩在旁边一边笑,一边安慰他。崔韩率又着急想弄好这些设备,又想偷看徐明浩笑。
他的笑和别人不一样,是很让人满足的笑。
他的笑会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会弯着眼睛,会把卧蚕顶得嘭嘭的,会让尖尖的小耳朵红红的,会在嫩红的唇两边撑起两个小逗号,可爱得不行。
电影字幕是英文和韩文双语,其实崔韩率学了一些中文,但也只到能拿来夸徐明浩“你很可爱”的地步。
看完一部,两人配合着电影字幕拍了张照片,尽管没露脸,但崔韩率仍然特别喜欢这张。这样还不够尽兴,两个人煮了些东西吃,徐明浩还开了红酒,又看起了另一部电影。
已经不知道是深夜几点,徐明浩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喝醉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崔韩率突然搭上了他的肩,等他转过来看他的时候,开始缓慢地念着晚上看的电影台词:
“从前夜晚只负责给空虚的身体短暂的栖息,而飘荡的灵魂却整日不得安宁,是该这么渡过每一天吗,或许我从未活着……”
成串的英文让徐明浩更头晕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叫着崔韩率:“崔Doly……停……”
崔韩率是怕他真的睡着,突然凑过去抵住徐明浩的额头。两人之间只有不到半拳的距离。呼吸间,是醇厚的红酒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这样抵着彼此的额头,一动不动。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像唱片店里相勾的小拇指。
“Oh captain. My captain.”
不知过了多久,崔韩率突然说到。
徐明浩真的撑不住了,像初见时的崔韩率一样,犯了听不进去话的毛病,只留下一句:“晚安Vernon呐……”就睡了过去。
帐篷里的灯没关,半梦本醒间徐明浩半睁开眼看到崔韩率蹲在一边,好像在写着什么。
会是情书吗?
徐明浩莫名有些雀跃地想。
「九」
一周后,这个连环杀人案暂时交到了徐明浩手上。崔韩率那边好像临时跟了一个也很棘手的案子,两人忙得焦头烂额。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唱片店了。”崔韩率下班时,徐明浩今天要求在警署加班,就不一起回去了,崔韩率走时听到他念叨了这么一句。
“哥,明天怎么样?我带你去个新的店。”崔韩率上下抛着他的车钥匙。
“放松一下。”崔韩率怕他拒绝,又补充道。
徐明浩有些愣神,抿着嘴点了点头。同意了。
隔天傍晚,崔韩率下班前本就在外边出任务,他把店铺地址发给徐明浩说等下见。徐明浩自己骑车去的,看着越发偏远的路皱了皱鼻子。
这家店……
徐明浩看着里面没亮灯的样子,有些谨慎地朝里边看了一眼。他停好车,捏了捏手心,缓慢地推开门,门口的铃铛很清脆地响了一下。然后就再无别的动静
店铺里的空间很大,黑漆漆的看不太清,隐约能看出横跨整个店面,有一个人影和他相对立站着,气氛有些诡谲。
“唰——”
那人突然蹲下身,然后地板上飞快地甩过来一个什么。徐明浩低头一摸,坚硬冰冷,很有分量——竟是他的配枪。
“啪嗒”一声,刺眼的灯光亮起,徐明浩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样貌。
货架、窗沿、唱片机……到处都是血迹。木质地板明显是被血液浸透过,只剩一面墙白白净净,大大的血字写着:“13”。
“是我,哥。”
崔韩率站在和徐明浩对角线的位置,手里也握着一把枪。
徐明浩开始不明白他这句话有几种含义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这里的尸体呢?这里不应该有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吗?!还是说……
不对不对不对……
徐明浩慌乱地后退了一步,看向了无比镇定的崔韩率。
崔韩率和两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或许和他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没有区别,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少年气。他今天没戴帽子,微曲的头发很蓬松,额头清清爽爽的没被头发挡住,露出深邃的眉眼。他是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审美观念依托于他人的人,换言之,他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是美观还是普通,对他来说都是一张自己的脸罢了,是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更替的。
但实际上,每天夸徐明浩“都不知道谁是花了呢”的崔韩率,也如花朵一般绚丽又朝气。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是璀璨的金褐色,不像现在在室内,只能看到沉静无波的一汪死水。
“哥,把枪拿起来。”
徐明浩已经觉得自己不论是韩文还是英文都听不懂了。他只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掉进了深海的梦,冰冷汹涌的海水呛进他的肺,比起窒息更多的是疼痛,眼睛开始看不清耳朵也听不到了,但他只是做了一个醒不来的梦,所以他死不掉也出不来,只能在海里无穷无尽地挣扎着,直到现实中的他被冷汗浸湿。
两只同样型号,但是不同编码的枪口相对,徐明浩迫切地想要张嘴说什么,他有太多想问,他有千言万语,他现在英文还是韩文都能说的很好了,只要给他哪怕多一点点的时间,他就能……
突然,外边传来了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
什么意思?
徐明浩不解。
“哥,开枪。”
崔韩率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外面的人冲了进来,训练有素的警察们在看到崔韩率的时候,表情仍旧是没忍住崩坏了一瞬。Harry首当其中看到这一幕都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徐明浩。
而崔韩率只是直直地望向徐明浩,他握着手枪的外壳,却像是握住了他的手。
没时间了。
可惜,他还从没说过。
崔韩率笑着点了下头,他想到了特别美好的一件事,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然后瞬间就扣动了扳机。
“咔哒”的声音昭示着他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只是空壳罢了。
“砰——”
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在死亡来临前他自己闭起了双眼。
连环杀人犯崔韩率袭警未果,被一枪击毙。
认罪伏诛,死无对证。
“Oh captain. My captain.”
徐明浩远远站着,整个人木讷着嘴里却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好像意识到崔韩率那晚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警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直到徐明浩踉跄地走到崔韩率身边。跪坐着把崔韩率抱进了怀里。
小率,我的Doly。
欲语泪先流。
「十」
故事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圣滨13年,国际上有一个恶名昭著的变态杀人犯,因涉及地域广泛情节恶劣,由国际刑警警长Wilson负责调查。
调查半年,种种迹象都指向中国一参与相关案件的刑警队长。
罪名成立。
圣滨14年,执行枪决。
案件记录到此画上了句号,但实则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位刑警是被陷害的。可真正的杀人魔非但没有收手,反而盯上了他的家人——只有死人不会替死人翻案。
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闯入刑警的家中把所有人都捆了起来,他要找到一个喜欢的方式将他们虐杀。
刑警的父母、妻子,瑟瑟发抖地恳求他饶过他们一命。但他觉得不对,这样的表情还不够悲惨还不够让人赏心悦目。所以一定还有所隐藏。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小男孩。
事情要开始更有趣了。
他扯着男孩儿的头发,兴奋地说:“我们玩一个游戏,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了你们,你要是输了……”
那是一个规则极其简单,但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赢下的游戏——猜数字。
“我会想一个一到一百的数字,三秒内,你如果猜对了,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样?原本是百分百必死,现在你可是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能打败我!!要不要试试?小英雄。”
那孩子只有五岁,他害怕极了,他下意识想哭想逃,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8……我猜8……”
三秒太快了,男孩低着头快速地选了一个。
随着一声尖锐的嚎叫,紧接着就是浓郁的血腥味。温热的血迹溅了男孩一脸,然后他也被绑了起来。
杀了他,快杀了他,也杀了他吧。
但那个变态像是找到了更好玩的,撑开男孩的眼皮让他看着自己动手。
新鲜到掏出来还在跳动的内脏,他甚至扔了一个到男孩怀里。
“你猜错了,我想的是13。”
死亡也失约了。
他发现这个男孩很有意思,和他见过的小孩儿不一样,他没有哭也没有尖叫,他不怕死。这样的人往往都很恐怖,要么是极致的善,要么……就是和他一样。
他没有后代,所以如果能培养这个男孩成为……
真是太有意思了。
但他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所以他想着得让这小子忘掉这一切才行。怎么才能让人失忆呢……这又是一个好玩的课题。
恐吓?虐待?殴打?应激反应下导致的遗忘?
不如都试一遍。
“痛苦”两个字二十画,是男孩的二十个月。
圣滨十五年冬,男孩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国际刑警Wilson先生。他抓住中年男人的裤脚,祈求最后的帮助时,却被一脚踢开。
他们是一伙儿的。
男孩濒死,就会有医生来给他治病。还会有人把他痛苦的嘶吼录成磁带,当做茶余饭后的娱乐活动。
终于,男孩失忆了。
圣滨二十一年,男孩十五岁,他在“养父”身边慢慢长大,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用一把餐刀插进了养父的喉管。
蛰伏至此,这个乖顺的失忆男孩他演够了。
「十一」
崔韩率和Harry那天来过这个唱片店,店主死在了这里,而尸体的旁边放着一枚小黑猫的戒指。
那枚戒指上沾染了血色,猫耳的底端有一道划痕——是徐明浩的。
Harry觉得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当时自己的心情,他要疯了,扭头看向崔韩率的状态他却突然冷静下来了:“你其实知道是他吧?”
“……”
崔韩率沉默了,原本脸上伪装出的表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蹲下身,将那枚戒指捡起来,然后擦干净戴在手上。
“因为你如果第一时间知道是他的话,不会是这个表情的。”崔韩率没问,但是Harry作为他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知道他想说什么。
“震惊,意想不到,痛苦,崩溃。有什么不对吗?”崔韩率的语气有些麻木,他机械地从口袋中掏出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
“震惊?崔韩率你在开什么玩笑。在知道是他的一瞬间,你一定会心疼的不是吗?”Harry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承受能力这么强了,能在这种恶心的现场也被气笑出声,“心疼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去杀人,又为什么孤独地承受这一切。”
崔韩率早就知道了。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所以有一次他跟踪到徐明浩来到一个地方,应该是徐明浩的秘密基地,在里面他看到了一本日记。
那个可怜的男孩,那个凄惨的故事……
所以徐明浩是没错的,即便他杀了人,也是没有任何错的。
至少崔韩率是这么想的。
The 8复仇的最后一步,是要嫁祸给这个Wilson所任职过的警署的新队长。按照正常的顺承逻辑,现任captain应该是Wilson的徒弟。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崔韩率和谁都没有关系。当初Wilson确实选中了他,想要带着他做事,但崔韩率拒绝了。
他辛苦考到美国做警察,费尽千辛万苦查到了那几个逃到纽约的人渣,他步步为营,顺利的杀人计划都快让他变得嗜血疯魔。
可是崔韩率拉了他一把,他是captain的captain,他至少还是他的哥哥。
大仇得报,那个猜错数字的男孩最终选择告别世界,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所以他决定送他的弟弟一程——
Doly,
我是真的恨,所以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我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好了。
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会让你做一个好警察。
所有的破绽,都是徐明浩心甘情愿给崔韩率留的。包括唱片店凶案现场的那枚戒指,也是他故意放在地上的。就连他无意间说的那句想去唱片店看看,都是在点崔韩率。
可他没想到的是,崔韩率早就发现了现场,甚至还清理了痕迹。
“你疯了?你为什么这么做?!”Harry不明白崔韩率在想什么,优渥的生活、大好的前程、光明的未来……
“Harry,我不想他再玩猜数字的游戏了。”崔韩率说。
Harry不明白背后的故事,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个史无前例的大傻子。
“其实交接资料的时候,那边警署已经有人猜到了,可能有内部人员作案的嫌疑。而且……”崔韩率哽咽了一下,“他想认罪了,Harry。所以他留下了痕迹,他没想活。”
“他想送我去更高的位置……但我不能这样。”崔韩率蹲下身垂着头开始清理地板,这样是抹不干净那些血迹的,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这一生都被这个束缚,从没自由过,所以我希望……我希望他能用我的身份幸福、自由下去。”
“那就需要一个人来顶罪。”
崔韩率蹲在地上给Harry讲述了自己的计划,最后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那枚小黑猫戒指,说:“麻烦你在现场放在他的口袋里,多谢。”
Harry劝了他很久,久到两个人把现场清理干净,久到崔韩率抹干了眼泪。
“这是我的选择,我很幸福。我从未有一天像此刻这样感受到‘活着’和‘自由’。”崔韩率拍了拍Harry的肩膀,最后被对方无情地甩开了。
“我看你就是活腻了!有病,你们两个都有病。”Harry没好气地拿着戒指走了。
崔韩率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定下了去露营的计划——
哥,
我不怕死,只怕我死得毫无意义,只怕被太多牵绊死得不自由。
可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不做警察了。
……
骨灰装在了一个很漂亮的容器里,是徐明浩送给崔韩率的生日礼物之一。崔韩率兴致勃勃挑坛子的时候,Harry想提前送他上西天的心都有了。
坛子下还有一封信。
Harry把这些转交给徐明浩的时候,已经是结案一周后了。徐明浩由最开始的憔悴到马上要进医院,变成了现在的“神采奕奕”。
就像他刚进警局时那样。
可这样的他反而让Harry看的心惊肉跳。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天在现场徐明浩被拉开的时候,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不是Doly,不是Doly”,他说现场有他的戒指,是他做的……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伤心过度疯了,但只有Harry和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徐明浩哭到嗓子都哑了,说不出半句话,比划着问难道他们没发现他的戒指不见了吗?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指着自己有戒痕的手指,毫无说服力地妄想证明什么。
最后,由于他过激的动作导致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他的自行车钥匙,和一枚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划痕的戒指。
Harry想到这儿,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但突然想到了崔韩率之前说的什么,硬生生忍住了。徐明浩看到Harry递过来的这些东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拿起来,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他一手握着小罐子,一手拿着信封,他眺向一望无际的蓝天。
“风停了。”
他说。
在徐明浩离开之际,Harry眼皮突突直跳,暗骂了一声:“你都成鬼了我还得按你吩咐做事?”但最后他还是叫住了徐明浩:“他把你枪上的保险卸了,我撞你的那一下也是故意的。”
徐明浩没说话也没有半分停顿,像是早就料到了,然后转身下了楼。
“警官。”黑人小哥来天台抽烟碰到了徐明浩,看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有些难过。
他上了楼,和Harry安静地当起了烟友。
“The 8 警官很可怜,搭档竟然……”黑人小哥又点了一根烟。
Harry没有在意并不知道内情的人的话,只是安静地咬碎了烟里的爆珠。
“captain他……难道不会遗憾吗?这么好的事业。”黑人小哥没想明白,怎么和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是那样可怕的案子……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不相信会是captain做的,可是人已经没了,罪也认了,再无翻案的可能。
“不会。他说他很幸福,只是……”Harry回道,并没有在意黑人小哥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难以接受,两个人说的根本都不是一个东西。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没有遇见徐明浩的话,他应该是全纽约最自由的风。”
或许他们就像Doly这个名字本身一样。
悲哀的。
「十二」
徐明浩不曾想过这封信会是中文。
很短,很短。
但是崔韩率一笔一划地写得很认真。
他说——
哥,你要飞的高一点。
哥,你要跑的快一点。
哥,你要走的远一点。
哥。
我的哥。
信的末尾,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熊头的图案,带个毛线帽和墨镜,呆呆的。
徐明浩没忍住笑出声,摸了摸那个小巧的图案,然后在旁边补了一个小小的猫咪头。
“嗯。”徐明浩对着空气应声。
……
半个月后,Harry的肩章换了新的。红发的新任captain昂首挺胸,大声朗读着诵文。整个警署的职员,所有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因为这段诵文,是为了追悼他们最敬爱也最亲爱的同事。
徐明浩的公寓有一封长长的绝笔信,写着他一生所有的故事。但这么看那五张纸又有些短了,怎么这么轻飘飘的几张纸,就能概括他沉重的一生呢?
信里讲的很明白,重点都在后边四张纸,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怎么杀的人,怎么掩盖的痕迹,又是怎么误导调查方向的,他交代得一清二楚。尽管写到最后他好像状态很不好的样子,笔记断断续续,甚至能看得出手在颤抖。
为了佐证这一切,他将一个的地址写在了最末端,并陈述那里有他“养父”的骨架。
他要还崔韩率一个清白。
他要让他做一个好警察。
Harry看到那个地址的时候眉心一跳,抿着唇带人去了那个所谓的“藏尸地”。
可等到地方了,几个小巡警大眼瞪小眼,都摇了摇头说:“The 8警官真的是太重感情,太可怜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是另一封信,信上的杀人手法和徐明浩说的略有出入,但胜在讲述了将唱片店的最后一具尸体处理到了什么地方。
“是我威胁他的,又被骗了吧,愚蠢的警察们。”
最后一句以过分恶劣的口吻,充分表现了一个变态的心理。
Harry拿着两封信,一下子就忍不住蹲下了身,像是什么东西压迫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似的。
崔韩率写了一夜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封信?
这两个人,真挚得太沉重了。
“封锁信息,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Harry摸了摸信封,两个单独的信封里,却都有一枚看似一模一样的戒指。
……
徐明浩从未感觉过如此轻松过,软乎乎的毛衣穿着很舒服,风衣又多加了一层保暖。冬天的纽约整个街道上像是盖了一层暖黄色的牛皮糖纸,是他很喜欢的感觉。
崔韩率显然是更抗冻一些,他穿了一件厚卫衣,带着毛线帽还把兜帽扣上了,脖子里系了一条软糯的围巾,他虽然并不常用这样款式的围巾,但这条是徐明浩织的,他得用到老才罢休。
街头有人吹萨克斯,徐明浩把口袋中的零钱递给崔韩率,然后几张纸币和硬币就落在了那人装萨克斯的盒子里。
两人站在旁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崔韩率打着响指跟着节拍,徐明浩也在旁边微微点头跟着律动。
“一会儿只能买五张。”徐明浩说。
一阵风吹过,从徐明浩的方向吹来,裹些着他身上的香气,浪漫优雅,恬淡的花香,细腻的茶香,还带着微微的甜。
“哇,都不知道谁才是风了呢。”崔韩率感叹道。
“……”徐明浩扶额,想到那一厚摞唱片堆在架子上,“那也只能买五张!”
不是的,
我说真的。
你就是我想做的那阵风。
视角不断上升,身旁的气流崩腾但并不汹涌,徐明浩像是俯瞰着整个纽约,或繁华或静谧,他轻飘飘地飞翔着,从没有一刻这么轻松愉悦。
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自由。
不是一个人的自由。
Doly,我来找你了,别怪我。
……
圣滨36年冬,清晨的一抹阳光,照亮了那位……那两位正直勇敢聪明的执法警官的棺椁。北美洲遭遇大范围风暴天气,狂风席卷着最后的光明,妄想吞噬整片大陆。
而纽约,无风。
[The end]
纪念会上请人演奏了管风琴,巨大的古老的乐器低吟高歌,和心脏共鸣。
那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牙刷佑灰】水色风暴【率宽】【hozi】【奎八】【澈汉】
hp au系列最后一弹真的是最后一弹了一滴也没有了,内含佑灰牙刷率宽奎八澈汉hozi,6+1
本篇还是主牙刷顺带佑灰结婚,每个cp的故事线和哥line还在学院时期的故事可以戳合集前篇自助查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硕珉入学的时候,洪知秀就有很多人追了。
特别是他的竹马绯闻对象兼未婚夫公开出轨(不是)了之后,原来只敢远远张望的家伙们都开始明目张胆的行动了起来。
刚入学的赫奇帕奇都知道,这位斯莱特林学长的汪汪队大概能从霍格沃兹排到大美利坚。
(1)
“明浩!你的格兰芬多小男友在外面等你!”
“啊啊,知道啦!”...
hp au系列最后一弹真的是最后一弹了一滴也没有了,内含佑灰牙刷率宽奎八澈汉hozi,6+1
本篇还是主牙刷顺带佑灰结婚,每个cp的故事线和哥line还在学院时期的故事可以戳合集前篇自助查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硕珉入学的时候,洪知秀就有很多人追了。
特别是他的竹马绯闻对象兼未婚夫公开出轨(不是)了之后,原来只敢远远张望的家伙们都开始明目张胆的行动了起来。
刚入学的赫奇帕奇都知道,这位斯莱特林学长的汪汪队大概能从霍格沃兹排到大美利坚。
(1)
“明浩!你的格兰芬多小男友在外面等你!”
“啊啊,知道啦!”
眼见自己的室友被隔壁宿舍的同学叫住之后从头红到脚,李硕珉满脸看好戏的饶有兴趣。
“干嘛呀!”徐明浩红着个脸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室友,匆忙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跑。
“诶!等等,你俩去约会了谁跟我吃饭啊!!”
反应过来的李硕珉笑容突然消失。
于是两位可怜的赫奇帕奇学弟就难逃厄运的被他们那绝对不能接受一个人吃饭的翼龙学长抓去陪吃饭了。
“哥,我还要准备考试,”夫胜宽顶着个大黑眼圈,“你就别折磨我了。”
“我记得胜宽学习很好,只是一个OWLs应该难不倒你吧。”
“……哥,没记错的话去年也有过吧,可怜的赫奇帕奇为了不让他的格兰芬多朋友挂科而绞尽脑汁的事情。”
“是有这回事,但人家那是男朋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李灿嚼着意大利面接嘴。
“……小孩子插那么多嘴干嘛。”
突然被攻击的李灿很是委屈。
“哈哈,人家那是男朋友,你这也是预备男朋友,差不多差不多。”
于是当天全霍格沃兹目睹了爆红的小熊猫追着翼龙满礼堂打的盛况。
李灿今天也是吃了个大瓜的一天,哥哥们全都搞到一起了怎么办,可怜的小水獭流泪。
“说起来,不知道哪天起就突然觉得硕珉比起金毛更像翼龙呢。”
另一边,此时正躲在拉文克劳级长休息室加餐的七年级四人组,不知怎么话题就聊到了此时正在礼堂追逐战的弟弟们身上。
“话说,为什么不叫上弟弟们一起吃火锅。”
“不知道啊,我下课去赫奇帕奇问的时候,那边的孩子就说他们都不在了,”文俊辉歪歪脑袋,“也许是我们下课太晚了。”
全圆佑叹气:“都是要考NEWTs的人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叫人干饭了。”
李知勋冷笑一声,这人就是看文俊辉几年下来交友量逐渐广泛,饭友遍布霍格沃兹,喝的醋越来越多罢了,一股子酸味差点熏到他。
权顺荣低头疯狂扒饭像个饿死鬼,平时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李知勋都不允许自己在级长办公室加餐,文俊辉一开口李知勋马上答应,泪目,没关系小老虎会自己pua自己,李知勋最爱的还是我。
“哎呀!别问!别说!嘘!”文俊辉嘟起嘴巴,“说多了考试运会飞走的!!”
“都当了几年巫师的人了,能不能放弃一些麻瓜思想。”李知勋非常无语的给人夹了个肉丸子,而全圆佑拿起餐巾纸给人擦了擦油花花的嘟嘟嘴巴,凑上去亲了一口,对面的人马上笑成个小花猫。
对面的两个人露出同款无语和嫌弃的表情,自从六年级的暑假这两人一起去旅游并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后,似乎要把这几年缺的都补回来似的,两个人一天到晚腻歪来腻歪去,已经快变成全霍格沃兹人人生厌的存在。
“你俩要不能毕业了就结婚,我就杀去全家把你挟持了威胁你爸妈。”李知勋微笑着评价。
“支持。”权顺荣举起双手,腮帮子鼓鼓囊囊。
“那怎么行,怎么着我们也不能在胜澈哥和净汉哥前面啊,”吃饱了的文俊辉往全圆佑怀里一赖,“这两个哥怎么还不结婚啊。”
“哈哈,别问了,尹家和洪家还在扯皮呢,在那争论两孩子悔婚到底是谁的问题比较多。”
“大可不必,非要说是这两人狼狈为奸。”
“我看洪家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想着知秀哥还没有合适的对象就扒着净汉哥不放,殊不知知秀哥只想双手奉送让净汉哥和胜澈哥赶紧滚蛋。”
“唔,所以,知秀哥什么时候谈恋爱啊。”
(2)
“秀秀呐~”
洪知秀翻了个白眼,头都不想抬。
自家的竹马旁若无人的在神秘事务司的门口晃来晃去,来来去去的巫师们都在假装不在意其实多多少少的给他行注目礼,而尹净汉对这些注目礼毫不关心,哼着小曲等着他的竹马下班。
洪知秀很无语,他这竹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明明知道他俩和崔胜澈的大三角故事至少有八个版本在魔法部上下流传,还明目张胆的在这制造新话题。
果然,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
别看了别看了,要不是这人的傲罗男朋友在外面跑着呢,这人哪有时间来烦我。
哦,他那傲罗男朋友在的话,也可能是两个人一起来烦我:)
洪知秀想杀人,鬼知道他第一次听到其中一个版本里居然是自己是崔胜澈的小老婆他跟尹净汉两妻同侍一夫的时候他有多想一个黑魔法把魔法部整个移平。
别带我,别管我了,什么魔法能把自己的竹马移出自己的人生轨迹,在线等很需要。
“尹净汉,魔法法律执行司很闲吗。”
“哎呀,干嘛啦秀秀,叫全名我可是会伤心的,”尹净汉嘟着嘴挎上他那最终还是顶着压力被迫下班了的竹马的手臂,“正常点上下班嘛,很正常的,倒是秀秀不要老是加班哦,皮肤会变差的~”
尹净汉,我真的谢谢你,洪知秀微笑,果然努力学习也没什么用,即使毕业了还是得受到自家两位亲故的折磨,特别是摊上这么个天天忙着谈恋爱最后考试成绩还跟你不相上下的竹马,你会更来气。
洪知秀叹气,还是很想念在学院的时光。
想念那些小笨蛋朋友们。
而此时这些不省心的小朋友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闹腾。
金珉奎和李硕珉一边打扫着魔药用品收纳间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徐明浩坐在一边的高脚凳上悠悠的叹了口气。
“哪有上魔咒集体课的时候分院对战还非要跟自己其他院的男朋友一队的道理!金珉奎你不要明浩分离焦虑过度!”
“那有什么关系!全校都知道我是明浩的男朋友!”金珉奎嘟起个嘴巴,“想跟自己男朋友贴贴有什么问题吗!麻瓜有句话说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遭天谴的懂不懂!”
“上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整天学这些没用的也没见你考试分数高一点!”
“哼哼,我可是麻瓜研究学单科第一名。”
呵呵,别说,这人麻瓜研究学倒确实学得挺好,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对麻瓜研究的热情。
“那你还吃我跟明浩的醋是干什么!你那魔咒都跟长了眼睛似的只追着我是干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的!”
“谁让你贴明浩那么近!!”
“我那是保护队友!我那是跟队友合作!金珉奎下个防沉迷吧我求求你差不多得了!”
自从转来霍格沃兹徐明浩就感觉自己好像拥有了双声道小狗音箱,一边一个每天在他的耳边吵吵嚷嚷,丢人不说还非常不利于自己的听力。
“怎样!怎样!我就要!你这样的单身狗是不会懂的!略略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李硕珉举着扫帚追着金珉奎跑出去,徐明浩就是一声长叹。
然后果不其然听到了教授把他两抓住并给两个学院各再扣十分的声音。
说实话,我是说,硕珉啊,真的,珉奎给格兰芬多扣的分里一半都有你的功劳,你俩谁也别说谁。
(3)
李硕珉有个秘密,这个秘密他跟谁都没有说。
他刚入学的时候,就觉得洪知秀是整个霍格沃兹最好看的,最优秀的人。
一年级的时候,他其实也不过是洪知秀大批汪汪队中的一员,那时巫师界大都对尹洪两家的男男联姻有所耳闻,汪汪队们即使数量庞大但多数也只是含泪祝福。
那时的洪知秀对李硕珉而言不过是天上的星星。
二年级的时候,文俊辉转来了,夫胜宽和崔瀚率入学了,中间人齐了中间的线连上了,李硕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洪知秀朋友圈的一员。
不过本来嘛,李硕珉自认对洪知秀就是追星一样的仰慕,虽然狗屎运上门汪汪队突然上位变成离姐姐最近的狗狗,但李硕珉不断还是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
毕竟洪知秀除了对他的两位同龄亲故比较心狠之外,对弟弟们其实都很温柔。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只有胜澈哥会经常被知秀哥欺负,关键他自己的男朋友还在边上帮腔。
啊,胜澈哥真的好惨。
之前崔胜澈被洪知秀欺负到跳起来大喊:“你每次在孩子们那讨不到好就来欺负我!”都已经成为几个小孩的故事会经典咏流传项目了。
所以,在魔法部那些传闻传到弟弟们耳里,特别是那个小老婆论被他们知道的时候,着实是把弟弟们笑得够呛,文俊辉甚至写信去笑他哥,还让李知勋专门给信加了魔法,一打开信封就会传出文俊辉的巫婆笑声。
然后洪知秀也寄回了一封信,正好被金珉奎接到了,一打开一打水就滋到小狗的脸上。
湿漉漉的小狗很是委屈。
而李知勋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个不停,不断夸赞洪知秀有创意居然能在信封里封存一个清水如泉同时还给信封施加了防水防湿一系列操作实属高级布拉布拉夸了一大堆。
所以,没有人关心我吗,落汤小狗落泪。
最后还是徐明浩安慰小狗,给小狗擦了半天脸还被小狗蹭一身水,为了安慰小狗还破天荒同意了跟着小狗去了他宿舍住了一晚,毕竟格兰芬多的宿舍是最容易想办法混进去的。
这不经让李硕珉想起以前有次被尹净汉和洪知秀忽悠着拐去斯莱特林的宿舍,大概那两位哥只是觉得好玩,李硕珉被迫喝了隐形魔药,为了防止找不到可怜的透明人弟弟,洪知秀全程牵着李硕珉的手。
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掌干燥又温暖。
传说中的斯莱特林宿舍倒是没给李硕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随便路过窗外的一只章鱼都能给他吓个半死,还不能叫出声,只能咬着嘴唇瑟瑟发抖眼泪唧唧。
尹净汉看着瑟瑟发抖的李硕珉对整人得逞非常的满足,洪知秀只能温柔的摸摸哭唧唧小狗的脑袋以示安慰。
好吧,为了这个摸头被吓也算值得了,李硕珉想。
有时候李硕珉也很怀疑自己恋爱起来怕不也是个十足的自我pua恋爱脑。
反正直到洪知秀毕业了,李硕珉都没敢跟他说自己也是汪汪队的隐藏成员这件事。
(4)
六年级升入七年级的暑假,李硕珉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洪知秀。
三位大哥NEWTs的成绩都各有各的优势,被分去了魔法部不同的部门,新入职的一年都甚是忙碌,第一年一整年三位大哥跟弟弟们都只有书信交流,特别是任职傲罗的大哥,基本上随时都不知道他此刻身处何处。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96的四位哥也要毕业了。
这四位哥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拉文克劳双子星稳定发挥,权顺荣的体能各方面早就被傲罗们看好,文俊辉倒是对魔法部没什么执念,哪怕回麻瓜世界开餐厅他都不甚介意。
值得一提的是,全圆佑还真在毕业前向文俊辉求婚了,全圆佑的家族虽然也是个大家族但他还有一位弟弟,他的父母也算包容开放,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这个麻瓜出身的儿婿,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文俊辉留在巫师界,就当跟全圆佑彼此有个依靠。
“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了圆圆放弃开餐厅的宏图大志吧。”文俊辉撅撅嘴。
“哥,在魔法世界也可以开餐厅的,巫师也是要吃饭的。”李灿举手发言。
文俊辉眼前一亮,转背开始研究怎么把中式名菜与西方魔法完美融合。
全圆佑倒是随文俊辉去,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反正自己也不是养不起,他高兴就随他折腾。
虽然几年后全圆佑才惊觉文俊辉自由创业可比自己这打工人赚得多多了,该死的万恶的魔法部资本主义。
“所以,你俩还真在胜澈哥和净汉哥之前结婚了。”自从三位大哥毕业后十三个人第一次聚齐,果不其然又是火锅局,只是这次是在餐厅光明正大的吃不用在学院躲躲藏藏。
几个魔法世家出身的孩子第一次穿着麻瓜的衣服到麻瓜世界吃饭,没有长袍的感觉多少还有点别扭。
“真的不能穿长袍吗,非要穿这些麻瓜衣服吗。”当时几个孩子在金珉奎和徐明浩的衣柜前转来转去的时候,有几个显然面露难色。
“额,也不是不行,就可能麻瓜路人会以为你搞行为艺术或者cosplay而向你行注目礼罢了。”
那还是挺恐怖的,于是最后大家折中了一下,接受不了徐明浩独特品味的几位飞路粉去全家挑了一些文俊辉的衣服。
至于为什么这三人会有麻瓜的衣服,事实上算是麻瓜出身的只有文俊辉但这人穿衣极度节俭,金珉奎则是单纯的对麻瓜感兴趣,而徐明浩只是单纯的喜欢收集这次花里胡哨没有用的东西。
不过自从这次之后哥哥弟弟们都不同程度的有点上瘾并都多多少少购买了一些麻瓜服饰,那都是后话了。
“那还不是尹洪两家扯皮个没完没了。”尹净汉夹起一块没见过的肉放进碗里,语气一副自己与这两家族没关系的样子。
“我感觉咱两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就当个联姻工具人。”洪知秀瞄了竹马的碗一眼,看起来挺好吃,于是也夹了块一样的肉。
“那倒没有,他们就是一个赛一个的脸皮薄,非要争个高下把锅甩给对方罢了。”尹净汉嚼着肉,感觉味道不错,于是又夹了一块。
“那还不是你的错,叛徒,说好的一起单身凑合过过。”
“哈哈,秀秀,你知道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的嘛。”
“哥,我说真的,要不你也找个对象得了,就说你俩是一起出轨的,你们两家还能有什么话说。”
“说的轻巧,那也得找得到啊。”
“啊?哥,你的汪汪队能从这里排到中国,你在说鬼话呢。”
“哼,”洪知秀轻哼,“我充分理解尊重汪汪队的存在,但不是什么小狗我都会选择哦,我只要我最喜欢的那个小狗。”
李硕珉埋头扒饭,被文俊辉给自己调的辣油呛到咳嗽,吓得夫胜宽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水。
(5)
哥哥们为弟弟们的婚礼申请了上班以来的第一个长假。
“这下完了,休完这个长假回去更要当牛做马了。”洪知秀生无可恋的瘫在沙发椅上。
“没关系,回去了还有三个崽子陪我们一起当牛做马,”尹净汉拍拍手,“回去了我们可就算前辈了。”
“保佑我不要分到净汉哥一个司。”全圆佑双手合十。
“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权顺荣壮志踌躇的握拳看向崔胜澈。
“那不行,圆佑啊哥等着你哦~”
“哥,我大结婚的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熟悉的音轨重叠的吵闹,几个人却出齐的心情好,弟弟们忙着跑来跑去的帮两位哥监督布置礼堂,几个哥哥此时就陪着两位预备新人试礼服,几位哥对于两位的无欲无求都颇感无语,硬是按着两人的头让他们重视起来,不然试礼服这个环节可能就被这两人直接省去了。
其实确实不用操心,不管文俊辉穿哪件礼服反正他走出来全圆佑就是看呆加傻眼,一点参考意义都没有,最后还是哥哥们敲定了礼服,李知勋还特意研究了新的闪光魔咒,加在衣服上衣服会闪着爱心的光晕,边上会飞舞着蓝粉的闪片。
这特效看得某权姓仓鼠羡慕得哇哇大哭,抱住李知勋就嚎说知勋尼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呜呜呜我也要闪闪的礼服最好知勋尼能穿婚纱。
“我说要嫁给你了吗!瞪鼻子上眼!”李知勋脸色涨红的想推开粘人的仓鼠,然后失败。
“还不快求婚,你看知勋都暗示你了。”洪知秀看热闹不嫌事大。
“哥!!”小猫咪炸毛。
“也不是不可以,”崔胜澈摸着下巴,“那我又有借口请假了。”
看着和几个弟弟们闹成一团的崔胜澈,尹净汉侧身凑近他的竹马。
“那,知秀呢,”他凑在竹马耳边小声说着,“知秀找到自己的小狗了吗。”
“我的小狗吗?”洪知秀低头轻笑,“我的小狗,似乎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耀眼的存在,其实也有很多人关注着他的小狗呢。
自己都鼓励了他那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没自信呀,怎么还不行动啊,小笨狗。
“那,知秀可得主动点了哦,”尹净汉笑得狡黠,“小狗马上也要毕业了呢,时间很快的。”
洪知秀垂下眼帘。
(6)
婚礼的前一天,全圆佑被挟持去搞那劳什子单身派对。
“哥!我怕俊尼生气!”
“怕什么,俊也被净汉他们拉去了。”
“……行。”
崔胜澈带着全圆佑,权顺荣,金珉奎,李硕珉,崔瀚率,尹净汉带着文俊辉,洪知秀,李知勋,徐明浩,夫胜宽,经典分组,李灿可怜巴巴的眨眨眼,认命的承诺上半场一边下半场一边。
于是上半场就被尹净汉拐走了,几个哥哥们个个穿着徐明浩的衣服,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要疯狂一回,一个赛一个的穿得艳丽,差点闪瞎了李灿的小眼睛。
“来吧,姐妹会必备环节,来个真心话局!”
至于为什么不搞大冒险,大概是实在怕在场各位的家里那位秋后算账。
于是可怜的小李灿被迫知道了眼前几位哥恋爱中的各种细节,包括但不限于在家里和在宿舍在学校的湖边各种背景下的各种双人故事。
早知道应该施个闭耳塞听再来的,感觉自己脏了,小水獭流泪。
“所以我们小boo到底喜不喜欢小啵哝啊。”
“哥!”夫胜宽脸红得从小橘子变成小番茄。
“真心话哦!不说真话可是不行的!”
“………喜欢…………”
夫胜宽微不可闻的声音给了哥哥们极大的满足,哥哥们一个笑得比一个开心。
“加油哦我们小boo,毕业之前拿下他!”
哥,你不懂,攻略直男可太难了,夫胜宽叹气。
“哥哥们,为什么胜宽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崔瀚率撑着脑袋已经醉得红扑扑,早被美名其曰年轻人身体好就该多喝的的哥哥们灌得七七八八。
“额,这很难评…所以啵哝你有什么表示过?我怎么毫无印象?”金珉奎脑袋抠烂。
“我每次出去都给胜宽带了零食礼物的……”
“嗯?你不是给大家都带了吗?”
“……想给胜宽带,就给大家都带了……”
“………”李硕珉摆出佩服的手势。
“行了,别说了,我大概懂了。”金珉奎恨铁不成钢。
“但凡随便学一个你在场的哥哥追人的手法,现在已经成了。”只有这时候权顺荣能有点过来人的语气。
甚至不用追,只要你开口胜宽就会答应,李硕珉内心吐槽。
对这个入校以来就跟他十分亲近的弟弟,李硕珉还是十分了解的,其实他与他的青梅竹马的双箭头粗得不能再粗,早就只差一层窗户纸。
那自己呢?李硕珉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洪知秀温柔的笑脸。
不行不行!小狗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硕小狗摇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摇出脑袋。
(7)
第二天喝得烂醉差点错过婚礼的新郎团冲进礼堂的瞬间,全圆佑看见文俊辉穿着闪光的白色礼服站在台上就开始哭,上去一把把文俊辉抱起来举高高仰头看着惊慌的文俊辉哭哭啼啼的说我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李知勋适时的用魔法相机记录下了这生动活泼的一幕一边啧啧摇头感叹全圆佑肌肉还是没白练,后来这个动态图片就被文俊辉印了个巨幅挂在客厅正中央。
权顺荣也在台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哭自己的好亲故终成眷属一边哭自己跟知勋什么时候有这一天,被李知勋嫌弃的糊了一脸卫生纸。
夫胜宽也在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的崔瀚率把人揽进怀里安慰,夫胜宽愣了半天没明白这木头直男今天怎么这么开窍。
徐明浩红了眼眶还倔强的不肯哭出来,结果被泪眼汪汪的金珉奎整破防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徐明浩一边哭一边骂金珉奎怎么一身酒味。
作为花童的李灿忍了又忍不敢哭,手脚并用的为两位哥哥送上戒指,花环下的小脸上挂着官方的假笑。
而刚被两位亲故教训完的崔胜澈此时大气都不敢出,想哭也憋回去了,如坐针毡,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偷瞄尹净汉。
昨天还怕文俊辉睡不够明天会肿起来影响美貌而没敢让弟弟们喝太多早早的就散伙回了家的尹净汉气得牙痒痒,理都不理崔胜澈。
“真是丢人。”洪知秀扶额,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参加的最混乱的婚礼。
一样没完全醒酒的李硕珉坐在洪知秀旁边也略有些如坐针毡,十根手指紧张的搅到一起。
刚刚进门的时候跟他一起进来的家伙们一看到第一排自家对象那杀人的目光就一个个吊起脑袋自觉的到自家人身边坐下,整个一副被抓包的小孩子的样子,受到这样氛围的催使他也不知为什么就迷迷糊糊也走到洪知秀身边自觉坐下,等坐稳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样显得好像洪知秀是他的家属。
他有点忐忑的瞄了身边的洪知秀几眼,发现这人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实在是请来的证婚人都被新郎的发疯搞懵了,全圆佑完全一副抱着文俊辉不愿意撒手的样子,文俊辉哄了半天才堪堪止住眼泪,尹净汉在台下恨铁不成钢直叫唤这孩子怎么这么心软要是自己就直接给他这迟到的新郎两大比兜。
崔胜澈在一边装鹌鹑不敢说话,心里盘算着要是他俩结婚绝对要取消单身派对这个环节免除后患。
总算是磕磕绊绊的举行完了仪式,崔胜澈和尹净汉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家冷战转去讨好全家两位父母,毕竟两位长辈的脸已经跟锅底一样黑了,显然是觉得自家儿子过于丢人,倒是全圆佑的弟弟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至于文家的父母倒是跟文俊辉一样心大,文家母亲还挤出点眼泪来,感动的拉着亲家的手说谢谢你家孩子这么爱我的宝贝。
得了,这还能怎么办呢,全家母亲破涕为笑,两家妈妈开始亲亲密密的拉着手说起了小话。
“其实,俊辉的亲生父亲是巫师,但却很早就过世了,他的母亲直到俊辉收到魔法学院的通知书时才知道那些年他的丈夫为什么经常突然就不见人影。”
“啊……”听到这番话的几个孩子都有些吃惊,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没听过这个故事,知道的只有文俊辉的几位同龄亲故和哥哥们。
“俊辉说,他最庆幸的就是他的父亲是在麻瓜世界自然去世,而不是消失在魔法界,至少对他母亲是有始有终。”
几个孩子转过头,看着台上还抱着文俊辉不肯撒手的全圆佑和无奈又耐心的哄着他的文俊辉,都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幸好,至少现在俊哥过得很幸福。
(8)
全圆佑实在是控制不住,此时的全圆佑整个就是感觉得了文俊辉分离恐惧症离了文俊辉不能活一样的扒着文俊辉不松手,可按照流程新人还需要走一些敬酒之类的过场。
没办法,尹净汉眼珠子一转,摸出两瓶复方汤剂。
“所以哥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啊!!”
索性全圆佑和文俊辉的头发做出来的复方汤剂味道还算可以接受,于是众人一合计推出去了最会模仿他们的好朋友的金珉奎和徐明浩担此重任。
至于这两位本人,尹净汉挥挥手,让权顺荣和李知勋速速给他们送回全家婚房。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文俊辉的。”徐明浩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模仿文俊辉像到深入骨髓,连文俊辉他妈都完全没有怀疑。
而全家父母则在疑惑自家儿子刚刚那么发疯怎么突然就变正常……又好像没变正常,哪里怪怪的,不确定再看看。
夫胜宽自告奋勇去收红包,崔瀚率今天就跟吃错药了似的对自己寸步不离,他还有点慎得慌,结果并没有起到逃避作用崔瀚率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了他。
崔胜澈和尹净汉则大家长式收场,到处去给惹事的弟弟们擦屁股,又是去安抚证婚人受伤的心灵又是去慰问各种魔法部的长辈,满脸假笑的试图圆过去全圆佑的发疯行为。
我看这些人八成酒都还没完全醒,洪知秀微笑。
“知,知秀不去做什么吗。”
李硕珉紧张得不敢抬头,已经好久没有跟洪知秀单独相处过了,一时竟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
“啊,硕珉啊,”洪知秀转过头,“硕珉没事吧,酒醒了吗。”
“嗯,嗯,醒了醒了。”李硕珉吓得点头如捣蒜。
“真的醒了?真的醒了怎么没叫我哥直接叫我名字了呢?”
李硕珉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该死,都怪昨天喝醉了抱着酒瓶念叨了太多遍这个名字,怎么今天就脱口而出了。
李硕珉慌张找补:“嗯,那个,我,我可能确实酒没醒……我是说,哥,我……”
“没关系哦,允许小狗叫我知秀了。”
“诶?”
“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小狗嘛,叫我知秀也可以的哦。”
小狗的项圈可要套好了,不然小狗跑了可不行的。
(9)
“所以这个变小药水什么时候能失效啊!”
被迫喝下变小药水在婚礼上当完花童第二天还没变回来的灿尼,今天也是被哥哥们玩弄的一天。
(10)
原来洪知秀不是星星,是李硕珉的水色风暴。
小tip:原作中,复方汤剂会根据被模仿者的不同而出现因人而异的颜色和味道,越善良的人一般味道越好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设定添加:
崔胜澈:傲罗
尹净汉:魔法法律执行司
洪知秀:神秘事物司
文俊辉:七年级蛇院
权顺荣:七年级狮院
全圆佑:七年级鹰院
李知勋:七年级鹰院级长
徐明浩:六年级獾院
金珉奎:六年级狮院
李硕珉:六年级獾院
夫胜宽:五年级獾院
崔瀚率:五年级狮院
李灿:四年级獾院
真的告一段落了,hp系列好像人气很高催的人太多了,正好又有些灵感所以干脆摸了个结尾,真的是最后了以后最多掉点番外,先让我填完别的坑吧,大家有兴趣也可以看看俺别的系列哦
【佑灰】《嫂子陪镜神直播了!》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一千年,嫂子终于陪镜神直播了。
俱乐部我今天不骂你了,夸夸你🥰🥰🥰
1L
今天没有预告就直播了!
2L
今天还是要骂,昨天都有预告今天为什么没有?
3L
楼上还是不要骂了,因为今天是镜神自己突然要开播的。
4L
啊??
5L
镜神说自己时长要补的还有很多,所以就开播了。
6L
嫂子真就一直陪着啊😢
7L
我羡慕,我嫉妒💔💔
8L
为什么镜神直播间没有嫂子的脸啊😭😭😭
10L
弹幕都在问为啥没有嫂子的脸。
12L
嫂子的脸在仔仔直播间
13L
镜神:俊尼在看仔仔玩游戏
14L
工具人仔仔上线!!
15L......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一千年,嫂子终于陪镜神直播了。
俱乐部我今天不骂你了,夸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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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人仔仔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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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被小情侣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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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镜神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镜神幽怨的眼神。
17L
仔仔,今晚咱睁着眼睡觉啊,不然明天首发少一个人。
18L
可恶的小情侣,明明仔仔先说了今天直播的。
20L
镜神直接把嫂子的椅子挪过来了。
21L
不行,不行,梦女梦一下。
23L
男友力max!
24L
不行,双开的人看着场面特别搞笑。嫂子被来过去的时候,手拉了一下仔仔的椅子,然后仔仔成功空大。仔仔无语的表情特别好笑。
26L
不是,不是,这两人昨天不还甜蜜蜜的吗?今天怎么氛围这样?
27L
俱乐部的床不舒服?
28L
镜神睡觉的时候把嫂子踢下床了?
29L
不会吧😨😨
30L
或者昨天没睡一起?
32L
你们都没人关心一下被迫参与到小情侣中还要努力上分的仔仔嘛?
33L
仔仔抗压习惯啦。
34L
嫂子和其他人的关系应该挺好的,感觉还挺熟。
35L
镜神说今天和俊尼一起玩会儿
36L
我的双人小游戏!!!!
37L
镜神让嫂子挑游戏,嫂子直接打开百度搜了4399
39L
怎么4399还要实名认证啊?
40L
楼上2G了,好像什么游戏不要实名认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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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玩起了拳皇?不是该玩合作小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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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过去,镜神惹嫂子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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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镜神明显放水了,感觉在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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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不叫放水了,放的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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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说什么呢,镜神放的是水嘛?那是对嫂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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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被嫂子打了。
嫂子:认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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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委屈可怜🥺
52L
所以有人知道他俩怎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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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镜神直播间问,他们两个也不看弹幕,一心在游戏上。
54L
仔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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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上分呢,不过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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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这次应该没放水吧,但是还是嫂子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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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嫂子还是强!!
62L
仔仔你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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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俊哥,领队有事儿找我,你可以过来用我的电脑和镜神玩游戏,我电脑上有分手厨房。
64L
他俩不会是在厨房吵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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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不然仔仔电脑上那么多合作游戏为啥单单说分手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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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牛哇,不动声色报复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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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欣慰怎么回事儿,我们仔仔也要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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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分手厨房,镜神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还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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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你直播间要帮你关了嘛?
仔仔:不用,俊哥就帮我挂着吧,帮我凑点时长。镜神和俊哥玩得开心,我先去找领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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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趁热问问他们两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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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问了在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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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直播间现在全都是,嫂子装看不见也得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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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我和镜神怎么了?没怎么啊,挺好的。
镜神:明明就是有点生气
嫂子:没有生气,哪里生气了。
镜神:那刚刚俊尼为什么去看仔仔玩游戏不看我。
嫂子:他用的英雄我感兴趣看两眼
镜神:俊尼想看什么英雄和我说,我玩给你看
嫂子:你和仔仔擅长的英雄又不一样,怕你给我喂饭
镜神:你看,你就是生气了,因为刚刚喂的事儿生气了。
嫂子 :?你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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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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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的wifi,镜神你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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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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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什么??怎么喂的?用手?用筷子?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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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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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让镜神把仔仔直播间的摄像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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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嫂子有点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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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他们又没有看到,而且我就喂了俊尼一瓣橘子而已,俊尼说想吃的。
嫂子:闭嘴吧你,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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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册那,感觉讲下去两个直播间会被超管警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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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们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已经脑补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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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嫂子想吃橘子,然后镜神剥了橘子用嘴喂给嫂子了?然后疑似被其他人看到了?嫂子害羞了?所以就出现了刚开始直播的时候的那种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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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神还挺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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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应该是厨房吧,可能是嫂子中午想自己做饭吃,然后镜神过去帮忙,镜神在旁边剥了橘子,问嫂子想不想吃,然后嫂子说想吃,于是就喂了,但是下一秒就有其他人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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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到底看没看到。如果没看到,那仔仔说分手厨房纯粹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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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没看到可能要烂在他们自己心里了,不敢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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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虽然平台上发了网黄风的照片但还是会因为在别人面前做亲密动作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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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看嫂子现在什么表情,为什么摄像头不是360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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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现在都不说话了,都是镜神自己在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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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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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但我现在脑子里都是两个人在厨房接吻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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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厨房注定是分不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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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别说,你们还真别说,嫂子玩这个玩的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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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自己玩过我还以为真的会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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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仔仔说分手厨房有没有可能不是他看到镜嫂两个人在厨房😚,而且因为他们两个私下就一起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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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不管了,反正怎么样都好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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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竞人,怎么什么热闹都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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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是不是在他们选手群里宣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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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起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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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明知故问的问,镜神今天怎么不玩排位,玩起小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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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现在除了指挥镜神干活,没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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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语气听起来还挺不错,可能已经在接受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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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呢,还能离嘛,凑活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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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呢,还能离嘛,凑活过吧🥰🥰🥰
三平方公尺星空【佑灰】
一发完,1-13,1w8
身兼打折人民当然也要搞猫猫
『全宇宙最亮的星星,都在那三平方公尺的星空里。』
好像在我学会去爱自己之前,你就已经先爱着我了。
<
01.
『全圆佑又考第一啦。』
『那文俊辉呢?』
『还用说吗,有他在就不怕垫底了。』
他们年级总共有302个人,只要从全圆佑的名字开始往下数300个,最后就会落在文俊辉的名字上,他的名字永远垂落在纸张边缘。
这已经是谁都见怪不怪的事,文俊辉和全圆佑,资优生跟吊车尾,一个天一个地,最外层的糖衣与最内层的软果酱,两者永远碰不到一起。
高中班级照能力分班,全圆佑所...
一发完,1-13,1w8
身兼打折人民当然也要搞猫猫
『全宇宙最亮的星星,都在那三平方公尺的星空里。』
好像在我学会去爱自己之前,你就已经先爱着我了。
<
01.
『全圆佑又考第一啦。』
『那文俊辉呢?』
『还用说吗,有他在就不怕垫底了。』
他们年级总共有302个人,只要从全圆佑的名字开始往下数300个,最后就会落在文俊辉的名字上,他的名字永远垂落在纸张边缘。
这已经是谁都见怪不怪的事,文俊辉和全圆佑,资优生跟吊车尾,一个天一个地,最外层的糖衣与最内层的软果酱,两者永远碰不到一起。
高中班级照能力分班,全圆佑所在的A班离他足足隔了两层楼,连偶遇都难。因此文俊辉从来不会看见全圆佑从自己的教室前走过,唯一庆幸的,便是对方就住在他们寝的对面,给文俊辉留下了一点点念想,像谁在宽恕着他似的,舍不得抹去最后一点光。
文俊辉曾思考过那是什么光,晨光、月光、曙光、波光……可这些似乎都无法完全贴近全圆佑。隔壁的徐明浩戳了他一下,说你现在应该背下节课就要考的物理公式,别想这个了。
“都听你的。”文俊辉声音小下来。
他拿出那本小小的笔记本,封面是一只在睡觉的小花猫,窝在枕头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里头涵盖了数学、化学与物理的公式整整齐齐摆了一条又一条,他可以把那些未知数和英文写得很漂亮,但数理却不怎么好。
努力把脑中印象填进空白纸张,在放下笔的那一刻文俊辉就什么也不想管了,自己已经尽力而为,虽然等收回纸张时上面又盖满了一堆红色墨水。
这学期换了个新的物理老师,讲话像在播报新闻,平板又无趣,文俊辉从来都是努力不让自己跌进梦里。不过今天他难得没有那么多困意的听了课,他看见老师拿著书在讲台上来回走,边走边念,像古老的钟摆:
“地球到太空有多远呢?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因为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所以只有以不同性质的空间分类和区分。而300公里之上是卫星轨道,再往上是行星轨道,即300公里是有没有轨道的空间分界线,致使300公里是区别太空的分类和区分,所以地球到太空有300公里。”
文俊辉突然就全醒了。
他拍拍徐明浩的桌子,成功把也正昏昏欲睡的对方唤醒,稍微有些激动的和对方说,你看你看,这可不就是我跟全圆佑,我在地球,他在太空,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可老师刚刚才说地球也是太空的一部分。”徐明浩捂着嘴打了小小的呵欠。
“才不一样,你在地球和在太空,两个能一样吗。”文俊辉反驳他。
这下徐明浩大致是理解对方的思路了,就像文俊辉和全圆佑也都在同一张榜单上,但他们也不一样。
就是这个意思。文俊辉给他拍无声的手。
那个人是太空、是宇宙,是一片空洞黑暗,浩渺无际,却有丰沛的星系于其中相撞缠绵。
看着飞船载着星屑从眼前划过,文俊辉终于想到了。
那全圆佑,全圆佑大概就是星光。
02.
文俊辉喜欢好多东西。他喜欢爸爸妈妈,喜欢朋友,喜欢美食,喜欢猫咪,喜欢春天的花、冬天的雪,喜欢在秋天吃烤地瓜糖炒栗子热热的火锅,喜欢看水分流失的褐黄枯叶落在铺满初雪的大地。
然后从某一刻开始,喜欢两个字后面也接了全圆佑的名字。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全圆佑。”徐明浩说。他的『你们』里包含了许多学生,包含了文俊辉,“他只不过是聪明了点,他一点也不有趣,遇人不会笑,冷冰冰的,加上整天再戴着那副冷冰冰的眼镜,他是机器人还是冰块。”
他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冰块,文俊辉嘟囔。他是全圆佑。
学校是市里的贵族学校,里头学生不是家境富裕就是成绩优良,拿奖学金的。文俊辉是前者,一直以来没什么特长,生活没什么大波动,课业也差强人意,得亏家庭状况好,才活得舒适。
“我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喜欢全圆佑。”文俊辉说。
但就他自己,他对全圆佑的喜欢,文俊辉很清楚,起初大概是来自于全圆佑堪堪活成了他理想中的模样。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好像太沉重,可事实就是如此。全圆佑是后者,他从同侪间细碎的耳语中听过,全圆佑家庭状况不好,父母很早就离异,母亲一个人带着他辛苦过活,好在全圆佑争气,不让自己被环境打败。
师长形容他时总是夸赞,说他是泥泞里淘出来的钻,破开乌云的熙,冬夜里乍亮的灯。与文俊辉这种漫无目的过日子的人不同,全圆佑的路似乎一直以来都坚定而不偏不倚,笔直向前,踏出的每一步皆果决有力,又自信。
真好,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而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太轻易了,在大部分事情上,他几乎是不需费力就能得到收获。比如物质事物,比如其他兴趣发展,再比如进入这间学校。
身边资源多,却欠缺能力,因此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做得差强人意;而全圆佑恰恰与他相反,身边资源贫瘠,于是对方靠着自己优越的能力,努力把他仅能做的所有事物做到最好,甚至贴近完美。
所以人总在下意识追逐光。
低低唤了他一声,徐明浩说时间不早,该睡了,伸手就把电灯关上。一瞬间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文俊辉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眼前渐渐浮出一条星轨,那是全圆佑的星轨。
全圆佑有着一条既定的运行轨道,并在上头稳定前行,而他没有。他总是在宇宙中漂泊流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是无声爆炸过后所遗留下来的碎块,抑或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反正无论是哪个,等宇宙暗下来,就通通都看不见了。
03.
第一次见全圆佑还是在榜单上,毕竟蝉联的第一让人不注意都难。文俊辉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最后随着沈在空气里的下降音,好像什么东西也跟着轻飘飘地落了地。
那天是他第一次偷偷爬上楼躲在A班外头窥视,来之前他问过身边朋友该怎么认出全圆佑,所有人一致的答案都告诉他:戴眼镜,看起来最清冷淡薄,感觉没什么感情的,那个就是全圆佑。
真的这么夸张吗?文俊辉本来不以为意。
可等他真的看见那人,认出来时一点都不费力,所有特征全在他心里被一一打勾。
同时那天也是第一次的宿舍调动,早上才见过的人,晚上就搬到他对面。文俊辉无意打开房门时恰好遇见同样也踏出门的全圆佑,那是他第一次陨石撞击,给日后留下一个又深又大的坑洞,需要始作俑者来填满。
当时他说了什么呢?对了,好像是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请他多多指教。那全圆佑又回了他什么?他记得对方只是点点头,从喉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清冷淡薄。打勾。
感觉没什么感情。再打勾。
戴眼镜。这次打叉。全圆佑好像只是要出来接水,所以没戴眼镜。
“我就说他冷!”他俩没被调动波及,徐明浩躺在床上把被子踢好,“他只是长得帅又功课好,对吧?很多人喜欢他,但很多人也会被他的低温冻伤,就走了。”
“那他岂不是很寂寞啊?”文俊辉拿被子蒙住了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愿意去了解真正的他。”
此话一出,徐明浩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又听他开口:“……大概,也只有你会担心他寂不寂寞吧。”
04.
【文俊辉世界第一帅的日记】
【注记:此日记只能由文俊辉一人书写及观看】
【再注记:就算是全圆佑也不行!!】
1.11
今天是观察全圆佑的第二十三天!我真的真的又看见了!他果然是把午餐钱省着去给学校后面的小猫买猫粮了!
但跟明浩讲他又不信了,说我在扯谎,我才没有呢!那几只小猫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顾的呀,有一段时间了,两只灰的两只白的,我还都取名字了,叫小升小官小发小财,升官发财!因为胜宽那阵子刚好钱包掉了,就想取个名字给他讨个吉利,结果还真的有用……唉重点不是他啦,我怎么写个日记都能偏题!
总之我最近发现带猫粮去牠们都不吃了,不像是没胃口,倒像是吃饱了,可我也不大确定,就提前去小猫附近蹲着(以前都下午去的,这次我中午就去啦),结果就发现全圆佑了,是他在喂小猫!
这算是我跟他的共同点吗?我们都好喜欢猫。其他喜欢全圆佑的人知道他喜欢猫吗?如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单方面和他的秘密呀。
1.23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刚好遇到全圆佑,好幸运哦,住他对面真的可以见到好多平常见不到的事。比如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头发还没打理过,四处乱翘着,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就有人情味多了,和喂猫时的他一样,果然他也不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
还有还有,我发现他吃饭不吃海鲜耶,有次在食堂时我排他后面,食堂阿姨说现在只剩下海鲜面了,我看见他皱眉,跟阿姨说声抱歉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敢吃、不喜欢吃、还是对海鲜过敏,好想问他啊,可是应该没有机会问吧。
总之,全圆佑是不吃鱼的猫猫!
2.15
今天下午要上化学课,但我忘记带课本,所以上午我先跑去A班跟知勋借。等到上课的时候我把课本翻开,才发现字的旁边有好多小小的宇宙战舰和宇航员,都是画上去的,对面则是一堆异形怪物,两边在咻咻咻的对打。
原来知勋上课也不专心嘛!
下课后我就拿这件事去调侃他,没想到他居然说那不是他画的,是全圆佑画的,上一个跟他借课本的人是全圆佑。
知勋看我愣住,一边说待会要盯着全圆佑把这些图通通给他擦干净,一边跟我说没什么好讶异的,全圆佑本来就喜欢打游戏。
怎么办?我觉得他好可爱啊……在课本上画图可爱,其实特别喜欢打游戏也可爱。
那我能偷偷帮他取个可爱的名字吗?反正写在日记里也只有我知道!
我决定叫他圆圆,够可爱了吧。很多东西都是圆的,星球是圆的,猫罐头是圆的,猫猫的肚子是圆的,要准备迎接黑夜时,沈下去的夕阳也是好圆好圆的。
2.24
我第一次看见圆圆笑了。
小财想去吃他手上的猫粮,结果一个没站稳往前跌,直接跌进他怀里,大概是觉得有点笨笨的很可爱,他就笑了。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压得更细一点,鼻子皱起,眉眼都被阳光点缀。我躲在一旁偷偷看他笑,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好快乐。
于是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不是低温的啊,他身上隐若的阳光明明也可以融化别人,例如我。
晚上我告诉明浩,第一次看见那颗星星,你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它和所有星星都一样。所以你要去找,去翻书,拿望远镜观察,然后你会发现,啊,原来它是这样的一颗星星,它其实与众不同,它有自己的名字。
明浩一听就听出来了,他问我你的星星是不是全圆佑,我跟他说是。
好在圆圆实在太耀眼了,我自己偷偷喜欢他,也不会被发现。
3.10
今天化学小考又没及格,我真的背了好久!气死人了气死人了,今天不写日记了。
不过明浩考得很好,他功课越来越好了,应该不久后就能转班了吧!可是他好像一直在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难过,我怎么会难过呢?这是很好的事啊,我的朋友越来越优秀,我开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去难过啊,改天一定要好好告诉明浩才行。
4.02
顺荣说为了报答我上次帮他一起抄完了罚写,所以要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他今天帮忙整理全高三志愿表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全圆佑的,全圆佑的第一志愿是我们学校大学部的天文系。
顺荣还拍拍桌子说这很难考,特别难考,因为只有我们这间大学有天文系,这下你知道多难了吧。
然后我问他还有其他人也想考这个系吗?他支支吾吾跟我说有,A班那个总是考第二名的漂亮班花就是,他俩好像是讨论后一起填的志愿。
好奇怪,听到那句话时我明明也没吃酸的东西,但就突然感觉整个身体里都酸酸皱皱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后来的课我都没认真听,还因为被点到却回答不出问题而被骂了。我问明浩,她是不是也知道圆圆喜欢猫、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吃海鲜,她是不是也偷偷帮他取了可爱的名字、也看他笑过。
是不是,是不是其实我知道的东西她也都知道,她甚至知道得更多,她知道他为什么不吃海鲜。原来这些根本不是我的秘密,她才更懂他。
顺荣说得对,好像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去读懂星星。
4.18
早上我偷偷去A班时,圆圆的位置空着。我问知勋他去哪了,他说全圆佑去参加那个奥什么的数学竞赛了,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在学校。
然后我就好难过啊。
圆圆不在我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去代表参加比赛,而我甚至连这场比赛的名字都念不好。有的时候努力不想去想我和他之间的差异,可这好像就是事实,就算我不去看,它还是摆在那里。
5.06
明浩在今天转班了,虽然就在隔壁班,但我不能再往隔壁拍拍桌子就能跟他说话了,果然还是有一点寂寞。
净汉哥今天晚上没有事,就来教我功课。我问他大学都没有作业吗?他说有啊,但是他都做完了,现在才能来教我功课。净汉哥人真的好好,愿意教这么笨的我,还把以前的笔记都借我看。他问我我想考哪里,因为圆圆,我说我想考我们的大学,他也没笑我不自量力,还很温柔的告诉我那俊要更努力啦。
但其实我还没想好要考什么系,净汉哥推荐我可以参考看看社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格特质很符合,俊是个很温柔又有爱心的人,也有耐心,常常能不求回报的去帮助他人。
是这样吗?我在净汉哥眼里是这种人吗?但我好像不是一个能得到那么多称赞的人才对。反倒是净汉哥自己,还有明浩、知勋、顺荣跟圆圆,他们才是真正温柔的人。
5.26
我今天好晚才回到宿舍。就快要大考了,这阵子净汉哥每天都来辅导我课业,他的教法很容易懂(连我都听得懂所以是真的很容易!),他说我进步很多,如果大考当天也照常发挥,有很大机率可以考上。
我很开心,如果真的可以考上就好了,那我好像就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一件事。虽然还比不上圆圆,但离他是不是也更近了一点呢?我是这样想的。
快走到宿舍时我抬头看,整栋楼都黑了,唯有一扇窗还透着昏黄的灯。我用手指从下开始一楼一楼往上数,发现亮灯的是圆圆的寝室,原来他这么晚了也还在看书呀,朝着梦想努力的他真的很耀眼。
他果然是星星,是星光,是整个宇宙里最亮的一等星。
如果最后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考上理想的学校,那我把我所有的考运都给他吧。他比我努力这么多,他应该要去最深的宇宙里发光,因为他值得。
05.
放榜那天文俊辉抓着徐明浩的手坐在床上,两个人盯着手机,紧张得像是跨年倒数时喊出一的那一刻会冲上高空绽放的烟火,淅淅沥沥降了他们全身五彩缤纷的雨。
成绩出来,徐明浩如愿上了大学部的服装设计,文俊辉则排了大学部社工系的候补,徐明浩安慰他:“有后补就是有机会,对吧?你不要担心,你已经很棒了。”
几天后,徐明浩在睡梦中被摇醒,睁开眼睛时文俊辉就趴在他床边,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晶莹的琉璃弹珠。他举着手机,气音里仍旧是藏不住的兴奋:“明浩,明浩,我上啦。我是不是很棒?我真的真的好努力了。”
徐明浩软软的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看向窗外,外头刚刚破晓。
/
文俊辉突然就不知道到底是等放榜那时比较紧张,还是他拿着相机举步不前的现在比较紧张。
“你只要上去问他能不能和你拍照就好,多简单啊,你看看那些女生,还不是自自然然的去找他。”徐明浩说。
“那不一样。”文俊辉握着他的手都在抖,“你又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不懂。”
“但她们搞不好也很喜欢很喜欢全圆佑?”
“她们才没有。”文俊辉突然就较劲上了,“很喜欢他才不会像这样若无其事,我光想到会和他呼吸同一个小范围的空气,我就觉得紧张。”
“那你可能要更紧张了。”徐明浩突然快速凑近他耳边低语,“记得呼吸。”
还来不及疑惑对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那个人就给了他解答。他不知道为什么全圆佑要直直穿过人群朝他走来,就像他不觉得流星划过眼前会实现他的愿望,转发好运贴文的他也不会真的发生好事。
可全圆佑还是来了,他的一切到来都是天崩地裂,万物被迫快速轮转。他几乎想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双脚一动也不能动,直到全圆佑在他面前站定,冷风暴刮着雨水向他冲刷,是鱼和海藻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文俊辉。”
“在?”
啊。刚出口文俊辉就后悔了,他声音破碎得好难听。
可全圆佑好像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是道:“李知勋刚刚托我告诉你,待会典礼结束后在侧门等他再一起去餐厅,他说传讯息给你你都没有回。”
“啊,这样。那是我太忙了,没空看手机。”因为都在想着要怎么找你拍照。这点他没说出来。
全圆佑点点头:“那你待会再回传个讯息给他吧,让他安心点。”
“好。”
随着他的应答,那么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对吧?但是全圆佑怎么没走呢,他为什么又张了口。
“毕业快乐。”
全圆佑还是没笑,但是声音柔和。不是对着任何一个人说,仅仅是对着他,对著文俊辉。
一句话,四个字,把他整个高中的暗恋都现形于此。文俊辉明白他们终究要前往下一段路程,而他整个高中的青涩暗恋似乎都在等着这句:毕业快乐。
06.
搬进大学宿舍时他终于是和徐明浩分开了,新室友叫金珉奎,很高一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读运动管理,有吸引人的小虎牙。
对文俊辉来说金珉奎几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室友,他们寝室大概是男子宿舍里最干净的一间,其中功劳99.9%全都给归功于金珉奎,因此他还给金珉奎起了个小称号,叫珉主妇。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跟徐明浩黏在一起吃午饭,有时候会有对方的新室友李硕珉,一个开朗又温暖的男孩子。
再有时候,很偶尔的,他能看见全圆佑。他们的系楼其实离得不远也不近,但也足够让巧遇机会逐渐趋于零了。
全圆佑毫无意外的走上了他想走的路,上上个月看见全圆佑,他手上拿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把英文记起来回家查,原来是《银河动力学》;而上个月再见到时手上原文书又换了一本,叫《星系、银河、天体物理学》。
他还是一如既往,身周裹着一层属于星体的浅淡光晕。即使戴了眼镜,那些星星仍旧从他眼里漏出来,砸在地上落了些金粉,随着他的路径轨迹,就又汇成了一条银河。
文俊辉想全圆佑的房间一定是一间宇宙工厂,他在里头生产无数颗小星星,一些从窗户溜了出去,一些缀在他身上,一些落进他眼里,一些被他拿去研究,剩下最后一些,就压在他厚厚的课本里,记得往自己身上泼一桶黑黑的油墨。
话说喜欢全圆佑这件事,文俊辉有意无意不想让大学才认识的新朋友们知道,因此他把这件事取名为行动代号1111。
“1111是什么意思?”徐明浩问他。
“明浩没听过吗?不是说如果刚好看到时间是11:11分,那就代表你喜欢的人正在想你。”
“是吗?还真没有。”
“那现在告诉你啦,你就知道了。”文俊辉说着说着,将头靠上他的肩,“我每天都在想全圆佑,所以要是他也能想我一次就好啦。”
关于我想你呀,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像满天星一样,细细碎碎,攒起来,能照亮整个天空。
07.
和金珉奎同寝了半学期,文俊辉已经习惯寝室总是一尘不染,不管多晚回来,只要金珉奎还醒着,那他饿了就有东西能吃。
可是今天金珉奎却边收东西边可怜兮兮的告诉他,俊哥,我要搬走啦。
吓得文俊辉打包回来的麻辣锅都没心情吃了。
“跟我住不好吗?”
“没有啦,俊哥是很好的室友,但我朋友找我一起在外面租房子,我答应了,所以就不住宿舍了。”
这下换文俊辉眼眶泛泪:“那我一定会很想珉奎的。”
“我也是!俊哥!”
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惺惺相惜的假哭。
可如此一来,寝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文俊辉跑去问舍监接下来的安排,对方告诉他有一寝也有个孩子要退宿,他们会将剩下来的那个同学调过去文俊辉那填补空位。
“我好紧张呀,不知道新室友人好不好。”他躺在徐明浩床上,手抬起来快速接过李硕珉丢来的一小包饼干,“我觉得再也遇不到比珉奎更好的室友了,他才走一天我就开始想他。”
徐明浩点点滑鼠,手撑下巴,有些漫不经心:“你就不要被自己打脸。”
“我才不会。”
“话说俊哥,你的新室友什么时候搬来啊?”李硕珉咬着饼干问他,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嗯……舍监说好像是今天?”
“那你还赖在我们这不回去?”徐明浩说。
“我为什么要赶着回去啊?舍监说有给他房间钥匙啦。”
“那你也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吧,给人家个好印象,毕竟接下来的日子还要一起住呢。”
“……我知道啦。”文俊辉坐起身来,撇撇嘴。他好像从来都没办法反驳徐明浩,毕竟对方说的话在至少九成的事上都占理。
说了明天再来找你们玩,文俊辉便走回自己所住的楼层。趿拉着拖鞋的声音在走廊间回响很大,他远远就看见寝室的门半开,想了想,看来是新室友来了。
待会进去要说什么呢,嗨你好我是文俊辉,大一的,人应该还算好相处,我们住一起,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文俊辉相信他本来可以好好讲出上面这些话,只要房里那个人不是全圆佑。
所有声音瞬间全被扼在喉间,那人的存在总是割断地心引力,会向上飘浮,飘进无边无际的太空里。
他一踏进去,就窒息。
/
文俊辉觉得自己就像刚办进去的菜鸟帐号,连新手任务都还没破完就直接被拎去单挑boss,当场被对方杀个血流成河体无完肤。
然而现实是全圆佑把厚重的书一本接一本归进书柜里,嘴上问他宿舍有没有什么需要共同遵守的规范。文俊辉说没有,就是要维持整洁,东西吃完要记得收,免得长蚂蚁。
“长蚂蚁是很麻烦。”全圆佑意外接了他的话,“我的前室友很爱吃甜,一次吃完了忘记收,蚂蚁就来了,也不知道从哪爬出来,长长一串,杀都杀不完。”
要死了……
文俊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和全圆佑聊着蚂蚁的话题,他甚至估计蚂蚁可能待会就会来了,因为他的心里正灌满甜滋滋的蜜,稍微一动就会漏出来,吸引蚂蚁争相舔食,刺刺痒痒的。
告诉徐明浩他和全圆佑成为室友这件事,成功把对方吓得茶都没冲好,一点热水泼到外头去,还好没烫到:“那你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暗恋对象住在一起的。”
他他他,他当然知道了。到现在和全圆佑已经同寝快一个月,那一些微小的、神秘的、未知的地方,在离对方空间仅三步距离下,终于使他更贴近那一身温柔骨肉。
他发现全圆佑的自我管理能力很好,也是真的爱打游戏。该念书就念书、该玩游戏就玩,曾经一次他早上去上课,晚上回来,发现没课的全圆佑还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询问下才知道对方除了上厕所之外,一整天下来没从椅子上离开过。
他还发现全圆佑洗完澡不会直接吹头发、早上起来不叠被子、桌上笔筒永远插满三只蓝笔和两只黑笔、喝完冷饮喜欢把冰块用牙齿咬得喀喀作响、喜欢看恐怖和科幻类型的书、闻着衣服上的薰衣草香气会心情好、紫色的衣服和物品很多,因为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
虽然全圆佑之前也和其他人同住过,但文俊辉肯定他历任的室友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只有打从心底想了解你的一切,那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才会变得珍贵,每知道一些,心里的罐子就被打开,扔进一颗披着初雪的甜腻方糖。
不过,有件事情他一直都摸不透。
他总是比习惯熬夜的全圆佑睡得早,可文俊辉好几次发现他在半夜醒来时,对面床上居然空空如也,整间寝室都是暗的,全圆佑不见了。
他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好几次甚至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早上他出门上课后,下午或晚上才又看见对方像无事一般待在房间里。
抱持着解开谜底的好奇心,文俊辉这次撑着让自己没睡着。全圆佑似乎也没想避着他,迳自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他偷偷跟在后头,走上阶梯,脚步放轻,像只鬼鬼祟祟的小猫咪。
最后他发现自己来到宿舍最顶楼的天台——他知道这里,但从没有上来过——不知道从哪时传起这里闹鬼,导致大部分人都避而远之。
全圆佑坐了下来,他身前有一架大大的天文望远镜,通体的白,脚架是黑的,融入夜色中,便宛如往地面快速下坠的流星。
噢,原来他一整晚,就躲在这里看星星。
文俊辉躲在门边这么想。
后来他趁早上偷偷拿着卷尺跑来天台一量,发现全圆佑观星的秘密基地,是不多不少的三平方公尺。
08.
第五次感受到从后方传来的视线,全圆佑终于让自己前几天下来的猜测全都有了底——文俊辉在偷看他。
小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一路跟来他竟也没发觉,大概是对于文俊辉,自己一直没抱持任何戒心:原因是对方太过单纯,他在自己面前几乎不隐瞒任何事,只要他开口,问一答一,有时候还想多讲三句,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掏出来的样子。
是全圆佑没遇过的人。有点笨,但可爱。
“别躲着了,出来吧。”
他朝门边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一团黑影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这才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文俊辉还穿着睡衣,身上披了件没那么厚重的黑色外套,两边拉紧抱在胸前,半张脸都埋在外套里。
“不是故意要偷看你。”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又小心翼翼,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全圆佑有些无奈的想,没有要骂你呀。
“睡不着吗?这么晚还在这。”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暗示对方坐过来。他觉得文俊辉也明白,但却还是坐在离他一个空位的地板。
文俊辉接着摇摇头:“没有,就是想看看圆佑在做什么。”
“那看懂了吗?”
“看不懂。”
“看了好几天还看不懂吗?”
如期看见对方的迫窘,他好一阵子才开口,整句话支支吾吾的:“如果、如果圆佑不喜欢,那我就不来了……”
语落后便急急的想起身,全圆佑反射性抓住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们都愣了一下,是全圆佑先定神反应过来:“看不懂的话,我教你?”
“啊?”
“我在观测天体,”他让出望远镜前面的位置,“你也能来看看,不用纪录,眼睛对着镜头就好。”
“不、不用啦。”文俊辉摆摆手,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太笨了,看不懂。”
“看不懂也没关系。”全圆佑慢慢告诉他,声音贴合著某种温暖的边线,“那你可以看它漂不漂亮,或者,喜不喜欢?”
于是当文俊辉依言把右眼对准目镜,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居然顿时近在眼前,星星像烟火般从空中爆发洒开,被某种魔法固定在空中。那大概就是天上的汪洋,岛上灯光亮了数千年,他突然觉得自己离星星好近好近,彷佛伸手便能触碰。
“今天天气好,能看见的星星很多。”全圆佑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如果这颗星不漂亮,可以再移望远镜,去看看其他的星星,总有一颗你喜欢的。”
文俊辉听了他的话后反驳似的低吟了一声,又道:“我觉得这颗就很漂亮了。”
他转过头来,那双清亮的眼全被染上了星子的颜色,晶莹而水润,瞳仁里埋了点点星砂,盛着明月,在暗处发光。
放平时他一点也不相信这种话,就连比喻都不信,可就在方才,全圆佑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迳自停了一拍。
偏头咳了几声,这才刺激得心脏好像又恢复跳动。全圆佑咬着一边的下唇瓣暗忖,好一阵子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总感觉你在应对我时好像都很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俊辉怔住,没回话,全圆佑自己继续往下说:“我记得你很爱笑……高中时我们班上有些人也是你的朋友吧?像李知勋,还有隔壁班的权顺荣,我看你很常在他们面前笑,但我一次也没见你在我面前笑过。”
“是不喜欢我吗?俊。”全圆佑好正经在问他,天空好像又更黑了,星体异常耀眼,“还是我不好相处呢,我们是室友,我想和你亲近一点,但你似乎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微微发颤。
是这样吗?你也会觉得你无法向我靠近吗?
文俊辉第一次感觉到星星好像在向他坠落。可是他们明明就相隔了数千万光年,这样也能联系吗?
好复杂呀。
“还有,对待我也不用这么谨慎,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全圆佑补充。
“……真的?”
搞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全圆佑嗯了一声,下一刻就听见文俊辉虽然仍是有点拘谨,但问出的问题却着实让他下意识愣了三秒:
“那、那你为什么不吃海鲜啊?”
09.
『我都可以,俊尼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那我就随便买了?”
『好,谢谢俊尼。』
挂断电话后非常明显的将视线下移,心里拼命念了上百次你别说话你别说话,可最后还是听见对面不可置信的传来一句:“我没听错吧?俊尼?”
大叹一口气,抱着反正也瞒不过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文俊辉搓搓手指就全盘托出:“他说以前听到知勋都这么喊我,然后就问能不能也跟着这么喊……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呀,所以我说可以。”
“那现在情况是?他喜欢你?”徐明浩挑着眉。
“什么喜欢!”不小心太过激动,他耳尖迅速漫上一抹潮红,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我们只是,交情比以前好了。”
“喔——”徐明浩撑着头,尾音拖了长长的一条,似笑非笑看他。文俊辉原本以为对方还想接着调侃自己,却只见徐明浩仅仅是垂下眼帘,光线在他的眼睫上打了个结,随后亮晶晶的又抬眼,语气很是温柔的浅笑着问他:“开心吗?”
这下文俊辉突然就憋不住,直接坐过去对方那侧将人抱住,额头蹭在他手臂上,头发遮住看不见表情:“……简直要开心死了。”
/
带着饭打开房门时全圆佑刚结束一场游戏,摘下耳机扭了扭手腕,食物香味就扑鼻而来。
“买的什么?”全圆佑把椅子转过去。
“炸酱面。怕你吃不饱所以又多带了一个泡菜汤。”
“谢谢俊尼。”他又说了一次,“我拿钱给你。”
在全圆佑翻找钱包的同时,文俊辉又从装食物的塑胶袋里摸出什么,塞进全圆佑手心,小小的方盒子,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盒感冒热饮。
顶着他疑惑的目光,文俊辉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天气正慢慢转凉,上头还沾染着些微寒气:“你是不是快感冒了?看你早上起来都跑去喝热水,就想你可能是晚上喉咙会痛。”
“是吗?”他这才反应过来,“我以为只是晚上没有睡好。”
“嗯……之前就想说了,”文俊辉望他,那双如猫的大眼仍旧灵动:“圆佑虽然很聪明,但对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反而很迟钝呢。”
彷佛某个秘密被正面撞破,他顿时有些尴尬:“李知勋……也这么说。”
当初和李知勋变熟也是因为游戏,对方成了他班上唯二熟悉的人。某次两人组队组到一半,李知勋对他说:你还真是不懂得融入人群。
其实这话从李知勋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对方也是个孤僻的主,但比他又好了一点,至少李知勋在除了班上以外也有朋友,比如文俊辉。
那年双亲离婚后他被母亲带走,本来家中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父亲,如今金钱链断了,母亲扛起家计,两个人依偎着过活。全圆佑躺在家中沙发,外头连夜风雨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如猛兽妄想侵略这仅剩的一方安定;他望着天花板,脚尖抠着沙发上的破洞,大拇趾一脚踩进柔软的棉里。
此刻的他突然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称之为正道,以致于往后他几乎把所有生活奉献给课业,忽略了人际互动,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一心一意勤奋向学这个举动让他得到了母亲与周遭师长及长辈的夸赞,却也在同时失去交际能力,等全圆佑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独来独往竟已然成为一种变相的习惯,对交际几乎冷感,那些全是次要品。
什么人喜欢你、什么人讨厌你,你知道吗?李知勋问他。还是你根本没兴趣、不在乎。
『那些不是我想去关心的事。去在意那些,我不如多念点进度,多打几场游戏。』他很老实的承认,『但我知道那些女生们喜欢我。』
『胡说,她们只是喜欢你的外表,那才不叫喜欢。』李知勋嗤之以鼻,『一点都不了解你,谈什么喜欢。』
全圆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李知勋掂起脚尖,拿食指戳他额头,随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如表面锋利,你只是又冷感又迟钝。』
也搞不明白李知勋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正想开口反驳,对方的声音又压了下来:『但就算再怎么迟钝,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发现吧。不是有个人不惜冻伤也会朝你靠近,而是你不经意间渴望从他身上汲取温度。』
『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你去在乎的。』
下午文俊辉又蹭去徐明浩他们寝找两个朋友玩,后来玩累了三个人集体昏睡,直到刚刚才被也同样睡眼惺忪的徐明浩叫醒,问他要就一路在这睡到明天还是回房睡。
文俊辉说回房,打个呵欠就掰掰晚安明天见,回应他的是李硕珉时有时无的鼾声。
推开房门时里头一片漆黑,时间是半夜两点多,他猜全圆佑大概又跑到顶楼。本来想直接扑上床铺睡第二轮,没想到走近一看才发现另一张床原来有人,而且还是醒的。
“你去哪了?”
全圆佑问他,原本就低沉的嗓子能听出来被磨得有点哑。
“明浩房间。明浩就是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朋友。”文俊辉边说边走到他床边来,“在那里睡着了,刚刚才醒,就跑回来了。倒是圆佑呢?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平躺,左手胳膊半遮住双眼,“大概是真的快感冒了,觉得很烦,睡不好。”
室内一下子没有了动静,仅有两方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落。过一会儿,另一道呼吸声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房门轻启的声音。
等全圆佑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见文俊辉纤长的手指按亮床头边的小夜灯,霎时暗暖的橙光弥漫室内,光线沿着墙壁温和的爬。
让全圆佑坐起来,文俊辉也坐来他床边,并塞了个杯子到他手里。察觉到手心被缓缓烘暖,他看着杯内奶白色的液体,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温牛奶?”
文俊辉点点头,暗示他快喝:“不是睡不着吗?喝了这个能好睡点。”
望着手中杯子,他脑海间顿时浮出几抹几乎生了灰的画面,而后便对杯缘一口接一口,他能感觉到热流正从喉头淌进胃里,整个体内都在阵阵发烫。
“我好久没喝过温牛奶。”全圆佑告诉他。
“我爸爸以前会做给我,在睡前,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温牛奶给我喝。后来他们离婚了,我母亲忙,我也长大了,尽管睡不着也不会闹,就没再喝过。”
“如果你想,我也能每天都弄给你喝。”把空杯子拿过来,文俊辉慢慢的说:“开小小的火让它加热,温火会把牛奶烘暖。我知道什么时候关火牛奶才不会过热,它会在刚刚好能让人睡着的温度……”
到后头文俊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全圆佑仅仅是撑着头望他,嘴边扯出一抹淡笑。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不知道究竟多红,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冒烟,可能连最红最甜的苹果都要输他几分。
“……没有,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理我。”
“那可不行。”全圆佑低声的笑,“我还想你温牛奶给我喝。”
盯着对方的笑容,文俊辉眼角猛地一阵发烫。他悄悄地想,假如有一天他们相爱,那清冷的薄唇会不会给他一个温柔到使人落泪的吻。
10.
『刚刚那个人是谁?』
等李知勋回到座位,全圆佑刚好把最后一道式子解出来,于右下角落下一个潦草的井字号,抬眼问他。
『怎么,你有兴趣?』
全圆佑耸肩:『只是觉得你们聊得挺好,我看他挺常来找你。』
李知勋哼哼两声:『文俊辉,F班的,离你远得很,怎么也不会接触到。』
『那你怎么认识?』
『俊尼之前在食堂帮过我。那时候我买了饭才发现钱不够,尴尬得要命,他排在我后面,明明我们完全不认识,他却二话不说帮我把剩下的钱都付了,还笑嘻嘻的跟我说不用还,刚好今天没有人陪我吃饭,你现在陪我吃就算还我了吧……和他成了朋友后,我才发现他总是这样,他的善意好像是永无止境的,对谁都一样。』
后来他开始若有似无的观察文俊辉,对方出现在他们教室附近的频率很高,来A班多半是找李知勋,同时也会跑去同一层楼的B班和C班,好像到处都是他的朋友。
文俊辉的确是不聪明,但他身边仍是围绕着许多人,大抵全是被他的温度聚集。虽然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两者就是不同,他思考了很久,才搞清楚那是虚与实的差别。
因此全圆佑常常觉得他其实一无所有,而文俊辉,他才是那个拥有最多的人。
/
他已经三天没看到全圆佑了。
很神奇吧,明明两人是室友还能三天不见。据全圆佑的说法是他这阵子会特别忙,系上要举办一个公开讲座,教授找了班上几位同学合力参加,不仅要准备讲座内容,还得两两分组搞出小论文,他最近就在忙这个。
于是文俊辉也不好打扰对方,就乖乖顾好自己的生活。但在晚上,他会自己跑到顶楼去,带着笔和画纸,趴在那边就画画。
他知道全圆佑忙碌之前正在纪录星星,望远镜还摆在观测的角度。他想接着帮忙,可文俊辉不懂得怎么纪录,想了好久,最后决定画出来——这大概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方式了。一颗颗星星的位置被相对绘在空白图纸上,比较亮的星星,就用黄色蜡笔在上头多涂几次。
有的时候画得累,他就直接在那里睡了,睡在那个三公尺平方里,手抱着膝盖,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这模样好几次被晚归后在寝室找不着人的全圆佑撞见,他看著文俊辉,觉得他像只企鹅、也像只蜷着睡的猫。那时候的他很小很小,大抵也得用望远镜看,他才会在他眼前出现。
后来,全圆佑往文俊辉身上盖了件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外套,而他也躺在一边,闭上眼,就跟著有文俊辉的星夜一起入睡。他想起那天她反常的感性起来,问他,你觉得星星会不会说话啊,他们其实有一套自己的语言,谁都听不懂,只有星星间彼此能理解,像暗号一样。
那时全圆佑想都没想就回答不会,可如今大概是星星真的在唱摇篮曲,否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获得一夜安眠。朦朦胧胧间,他的舌尖轻轻沿着唇齿硬颚滑过,隐约尝到了些温牛奶的味道。
/
天气转冷的开端常常是连夜大雨,他们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大雨把身子都浇得冰冷,再配着风就能冻得人呲牙咧嘴。
文俊辉难得在晚上十点多能遇到全圆佑,对方正抱着一盆湿漉漉的衣服说要拿去烘,这些天都下雨,衣服根本不会干,再不拿去烘就没东西穿了。
“我也去!”文俊辉拿着自己洗好的衣服跟上。
烘衣服时他们坐在旁边聊近况,文俊辉问:“你今天不用去做论文啊?”
他看见全圆佑摇头:“我的组员家里有事,今天停了一天。”
“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主题啊?”
“黑洞。”全圆佑说,“上半年学界终于成功处理出M87星系中的黑洞影像,这能帮我们计算出黑洞的质量,但就像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阴影或是轮廓边缘通常会很模糊,这张影像中的黑圈也是如此。计算这个黑洞直径所需要的一些参数目前都还是未知数,像是黑洞自转的速度有多快,或是自转轴在太空中的确切指向等,我们就在针对这些问题作探讨。”
文俊辉张着嘴听得一愣一愣,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句:“那、那你们加油。”
全圆佑又笑了,站起身来朝他道:“衣服烘好了,我们走吧。”
被烘过的衣服暖和得不可思议,抱在怀里都能融化。文俊辉一把把脸埋进衣堆里,满足地感叹了几句,嘴角扬起,像得了小鱼干的猫。
全圆佑走在一旁望着他因为一点小事就幸福洋溢的模样,左肋骨上方又在莫名发热,他怔住,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如果你也跟这些衣服一样暖,那我今晚就抱着你睡。”
文俊辉瞬间停了下来。
话说出口了才觉得尴尬,全圆佑轻咳几声,本想用只是开个玩笑来替自己解围,却发现文俊辉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耳尖已经红到能滴血:“我、我很暖啊……”
“什么?”
低头凑了过去想把话听得更清,哪知道文俊辉正好抬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眨眼便近到能碰触鼻尖,轻轻擦过,能过电。
“而且我还不会退温。”
文俊辉悄声告诉他。
这下全圆佑是真的愣住了。他的左肋骨上方现在不仅发热,还正微微发痒着。
11.
“那天我问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说黑洞,然后讲了一大堆,我跟个傻子一样完全搞不懂,听起来就难得要命。”文俊辉把刚做好的报告存档,转头看差点死在一堆布料与设计稿里的徐明浩,啧啧两声:“你的看起来也差不多。”
徐明浩没应他,独自对着那些东西骂骂咧咧。文俊辉看看时间,半夜一点多,估计对方会一路搞到早上,他抓着钱包离开教室,决定去给好朋友买点生存食粮,不然他怕徐明浩死在学校。
踏进便利店时他一下子想到了全圆佑,对方此时肯定还待在教学楼。教室号码手机里有,前几天聊天时谈到的,他边把聊天室点开,边从架上多拿了点食物进篮子。
结完帐后出了店进入教学楼,顺着楼层及号码走,果不其然看见目标教室向外透出淡淡白光,模糊掉整条走廊的漆黑,变得耀眼又夺目。可文俊辉知道其实教室并没有那么明亮,是全圆佑,因为全圆佑的存在,这个地方才得以明亮。
中指指骨附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声后把门旋开,一点细小的笑音从门缝间溜了出来。文俊辉微微发愣,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会不会走错教室,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方才在外面可是确认了至少有五次的门牌号码才开门进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走错,全圆佑的头从电脑后方探出,嘴边还有些许未泯灭的笑意。对方见到他很是诧异,问他怎么还没回寝室,文俊辉说他陪明浩赶期末,就顺便来给你送点吃的。
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飘去,落在位于全圆佑旁边的人身上:一个女生,五官出落得细致又端正,一头如瀑长发散在肩上,映得皮肤白皙如小雪似的,那双大眼此刻也正盈盈的望着他,她浅浅的对他笑。
知道全圆佑肯定会和他的组员在一起,所以一开始食物就买了两人份。把要给徐明浩的部分拿起,文俊辉走过去将整个袋子放在桌上说:“这些都给你们吃。”
“哇,我也有份吗?”那个女生满脸惊喜,一瞬间并出的光让文俊辉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愣愣的点头说对。
全圆佑拉过袋子往里头瞧,发现全是自己喜欢的,心头一软,忍不住就道:“都是我爱吃的,我一个人全吃完好了。”
“什么?人家明明就说也有我的份。”
“别吃了妳,再吃就胖了。”
“啊,失礼!你从以前到现在就喜欢损我是不是?”
呆呆的站着看他们拌嘴似的吵架,文俊辉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时机,低声反驳了一句:“妳、妳没有,妳不胖。”
对话霎时停了下来,只见那个女生又把目光迎向他,晶莹透澈,如两潭秋水:“是俊辉吧?圆佑蛮常跟我谈到你。”
“真的很温柔呢。”
也忘了怎么道的别,走在回设计楼的路上,文俊辉觉得自己肯定看过那个女生,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是姜慧妍吗?”徐明浩吸呼着泡面问他,“之前高中和全圆佑同班的,那个班花。”
啊,对呢,文俊辉恍然大悟。是她没错,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日记上的女孩子。
原来全圆佑对她,也可以笑的啊。
/
文俊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把那个组员假想成男生,他对自己提出疑惑,对啊,为什么不可能是女生,班上又不是没有女孩子。
而且还是聪明的女孩子。
可这件事对文俊辉来说重要的不是男或女,而是姜慧妍这个人。自那次听说她要和全圆佑考取同一个系后他就没有再后续关注,现在看起来,她的确也达成了她的目标。
他们至始至终都离得很近,全圆佑和姜慧妍,以前盯着全圆佑名字时,女生的名字必定会坐落在视线边缘,强迫着彰显存在似的。就靠得那么近,即使文俊辉想忽视也做不到,因为她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
以前不知道都没什么事,现在一但知道了,文俊辉发觉自己变得狭窄又窒息。每当看见隔壁空荡的床铺,他便不受控的想:他们今天又要待在一起一整夜啦,那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晚一样开心的聊天呢?全圆佑会跟她讲好多事情,即使不是生活上,课业内容,她也能听得懂。她会知道黑洞的什么质量和阴影,她能和他一起看星星,她会知道怎么纪录;她外表很出众、很温柔、也很亮。文俊辉发现她的本质好像也是一颗星星,他们同校同班好几年,有共同话题,样貌又般配,他们一直都接近。
“可我应该也不差,对吧?”文俊辉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问自己,想多少增加点自信。
他也是很努力的在朝全圆佑靠近,他手机的播放纪录还留着关于黑洞的介绍影片,如果今天全圆佑再和他谈到这个话题,他一定能搭上一些的。黑洞,黑洞就是一个质量很大的天体和星体,重力场很强,连速度很快的光子都逃不过,所有东西都被吞没。
中午徐明浩找教授去了,李硕珉大概在宿舍睡得昏天暗地,电话打不通。文俊辉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发讯息问全圆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不久后得到同意的应答,对方让自己过来教室外等他,他还没下课。
到了外头,文俊辉隔着玻璃偷偷探头往教室看。他一眼就找到全圆佑,对方正低着头写字,一个个英文与数字从笔下生出,带了一串宛如大海的深蓝色痕迹。
文俊辉乖乖抱着膝蹲在外面等,口中默念那些他为数不多能勉强看懂的黑洞知识。好不容易等前台教授宣布下课,他立刻站起身来想喊全圆佑,却在此时看见姜慧妍又抱著书凑到对方身边。他们的头凑得极近,蓝笔在纸页上书写,两池深海流流淌淌,汇成同一片汪洋。
欲出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卡在喉头,出不去。与此同时,几个女学生从教室里鱼贯走出,嘴上声音压低,但他还是能听见那些琐碎的言语:
『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真的?他喜欢姜慧妍吗?』
『当然了!你还见过全圆佑跟哪个女生说话?』
『说的也是……啊,真可惜,本来还想着要努力看看的。』
『没希望吧,妳看看人家长得多好看啊。而且他们两个听说高中就同班了,还一起考上来的,感情好着呢,多努力都没用。』
随着她们可惜的轻叹,文俊辉再一次试着把视线放回两人身上,却什么都看不清。在云里、在雾里、在隧道中、在黎明前,他发现他的光好像也在这一刻被黑洞所吞没。
他可以用望远镜来感觉自己与星星的距离是触手可及,可他终究还是身处地球,他永远也不会变成像她一样的星星。他们两个人都在太空里,和他是不同的,300公里是定律,不可能会为了他而消弭。
其实这些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文俊辉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难受了起来。离开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当全圆佑传讯息来问他怎么没看见人时,他全身都在发冷,最后只答不对题的戳屏幕回了一句:『圆佑喜欢姜慧妍吗?』
讯息很快被已读,正在输入的字样浮在聊天室里,没有很久,完整的句子便跳出来,亮晃晃地刺痛了文俊辉的双眼: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人很好啊,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她吧。』
是啊,文俊辉告诉自己。就因为连他自己都对姜慧妍讨厌不起来,他才难过的想,她就是自己比也比不上、那么好的、值得被喜欢的一个人啊。
当晚上约定的时间到来却没看见文俊辉出现,徐明浩拨了对方的电话过去,迟了几秒才被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对方先传来一句带着哽咽泣音的“明浩”。
『俊辉?你哭了?!』
徐明浩被吓得话都说不好,文俊辉吸吸鼻子,今夜的风刮得大了,耳边全是呼呼风声。他颤抖着声音,彷佛失了所有力气,一字一句慢慢告诉对方:“明浩,我真是一点也不懂他,他好像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我已经好努力好努力了,但还是追不上。就连现在知道他好像喜欢别人,我也只会坐在这里哭。”
握紧话筒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文俊辉抹掉脸上蔓延的泪水,却怎么都抹不干净。夜空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星星。
“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12.
讲座终于在昨天结束,好不容易卸下重担,能好好睡一场觉的时候,全圆佑却失眠了。
开端是那杯脱序的牛奶,昨晚他问文俊辉能不能再泡杯温牛奶给他,说自己好久没喝。对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交到他手上时全圆佑也没多虑,凑近嘴边就喝,怎么也没想到舌头会当场被牛奶烫得激灵,火辣辣的疼迅速燃烧,像着火的鞭子轻轻往舌尖上一抽,不用力,却也足够皮开肉绽。
烫,太烫了。全圆佑这才意识到杯中正飘着白烟,袅袅上升,热气熏得他微微有些睁不开眼。
于是他就失眠了。那杯牛奶后来被他放着退热,可等到他再喝下肚时,液体已经过凉,能让人安眠的温度消散在夜半时钟滴滴答答转过的时间里。
是哪里变得奇怪了。
文俊辉表现得一如往常,提起那杯热牛奶还令对方无措,一个劲的朝他道歉,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全圆佑一个人莫名心慌。那几日天气猛然回温,一早都能被炙热的太阳晒醒,连续好几个同学在课堂上大声抱怨现在简直是夏天,短袖全收在家里、宿舍不是高领长袖就是铺毛大衣,简直不给人活路走。
只有全圆佑,只有他似乎感知不到温度变化似的,依旧长袖外套来上学,不免被各处投以惊奇的目光,就连姜慧妍都忍不住调侃:“我看你还是脱一件衣服比较好吧,我怕你待会中暑。”
全圆佑摇头,目光一秒都没从书上离开过:“我不会热。”
没人相信他是真的不热,有人甚至猜想他是打赌输了,正在做惩罚。只有全圆佑知道这些事全是空谈,他的体温过低,外头冷,房间内更冷。
直到那晚他终于受不了,身上棉被和衣物一点都没有给他带来温度,牙齿细密的打着颤,全圆佑觉得自己又要失眠了。他转身面对文俊辉的床,在一片黑暗中隔空喊话:“俊尼,你会冷吗?”
“我?我不会啊。”
“可是我觉得好冷。”
“……圆佑快睡吧。”他听见文俊辉这么说,“如果还是冷,我这边有多一条被子。”
全圆佑才不想管什么该死的被子,那东西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凝视著文俊辉,能看见些许隐隐约约的轮廓,他把他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身影逐渐化成一团混乱耀眼的光火,夕阳光线穿过海浪,铸起翻动的橙色琉璃片,街灯全被挂满灯泡彩球,交错着点亮纷飞雪夜。
全圆佑知道能将他消融的人就在那里,仅三步距离,他会彻底在那人怀里融化,宛如飘落火山里的雪。焦躁又不安的情绪少见的出现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出理由,整个夜里,全圆佑数次想张口问文俊辉: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我还会觉得冷。
/
待那热烈的几日过去,该有的气温又回来了,大家纷纷把保暖衣物再次拿出,全圆佑也不再变得显眼,他和所有人都一样了。
一旦有一件事情安定下来,后面好像就会逐渐跟着顺遂。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接到电话,是李知勋。
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你交女朋友了?』
“什么?”
他从第一句话就跟不上。
『我听到我们班之间有几个同学在传,说你和前阵子常跟你待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交往。』
“你说姜慧妍?”全圆佑愣了一下,“没有,我们没有交往。”
『不然呢?』
“我们就只是朋友。”
『是吗?』李知勋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突然就这样交往,既然是误传就好。我打来只是想问你这个,但讲句老实的,你整天和她靠得那么近,是谁都会怀疑。』
『那没事了,挂了。』
电话断线的嘟仿若钟声响而沉重的当一下子把他敲醒,其实本来也不是多复杂又难发现的事,更多的只是全圆佑没遇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所以他陌生。所有事物在脑中快速串起,连和他不同系的李知勋都能知道这件事,那在身边的文俊辉大机率也能知道。
对于姜慧妍,他们认识得久,却互相没想过要衍生出任何发展。她是个几乎过度理性且独立的人,她对同科学术的热爱让他们靠近,但也仅止于此。
真正生而心动的,是那晚融合著星星月光看向他的一眼沉沦。他一直都是这样温暖而轻柔,温柔与关照全刻在骨子里,从高中校园到大学宿舍,对全圆佑来说,那好像才是属于整个世界的光。
这样的他,是自己睡前祈求安眠的温度、是本就习惯冰冷,却会被自己的低温睁着眼被迫迎接黎明。他所渴望汲取的温度原来真的存在,从那一句你好,我是文俊辉,请你多多指教开始。青涩模样的男孩不知道自己藏不住秘密,转瞬即逝不规律跳动的心拍也全被当时的他归类于不曾存在的感性错觉里。
走回宿舍的路上全圆佑突然感受不到冷了,转开房门,室内是暗的,拍开墙上电灯发现里头没人,全圆佑走过去脱下包包放在他的书桌上。没关的窗户为他最后一晚失眠划下句点,风吹进来时一旁文俊辉桌上的本子被带动着唰唰翻页,他没克制住让视线移至上头,对方在空白页上画了张车票,车票价钱300元,日期打了问号,下方起始点和目的地分别写着『地球→ 宇宙』。
再另一边,看起来像日记,日期是一个礼拜前。他这么写:『全圆佑总有一天一定会喜欢文俊辉的。』
『在61分、在25小时、在星期八、在13月、在第366天……』
『那个时候,全圆佑就会喜欢文俊辉了。』
亲手帮忙阖上日记,全圆佑不禁无奈的笑了。推开房门往天台走去时全圆佑心想,他的俊尼真的是傻瓜啊。
——那太好了,虽然四年一遇,但你还留了一天让我爱你。
况且,四年有什么呢,即使好多个四年也一样。毕竟宇宙爆炸了一百三十七亿年,我才等到你。
13.
踩上阶梯时脚下是一片绵软,透着浅粉和淡紫的厚重云层飘来糖丝的甜腻,几颗闪耀的星被镀上更亮一层银光,脚边的清泉小溪,原来是蘸着糖的奶油和蜂蜜在潺流。
会到这里全是依着直觉,全圆佑边打开天台的门边揣测,他好像总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人还是会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无论他们是否遥远。
所幸这些都不是空想,间接给了他向前走去的底气。文俊辉一个人坐在望远镜前,身影沐浴在月色下,好像他的身周也漫出一层月晕,矇矇眬眬笼罩着他。
“俊尼。”
听见声音那人反射性一抖,侧过头浅浅看了他一眼又立马撇回去,丝毫不出意料的,手撑着地板起身就想跑。小猫在地面踩出脏脏的印子,缩到狭小夹缝间被黑暗包围,连眼睛都藏在臂弯里。
“不要逃走。”全圆佑蹲在他面前,堵住所有出路,“你不逃走,我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不要。”文俊辉答得很快,双手捂住耳朵,还有几分孩子掩耳盗铃的任性,像在逃避什么似的,他一点都不想听见那个预料中的答案,“反正还不就是姜慧妍……”
说完缩起身子又想退到暗处,全圆佑垂眸注视了一会儿,而后用着虽轻却不容推拒的力气将人拉过来。他将手掌覆上他的,大拇指带着热度在上头来回摩挲,直到两双手的感触终于变得一致,全圆佑把他的手从耳边拉开、握在手心,文俊辉听见夜空被一道道光线切割成数块的声音,那些蓝色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沿着星轨掉落,砸在地平线上,叮叮咚咚凑成一句,俊呐,闭起眼睛。
星星降落在他唇上的力度太过温柔,文俊辉愣愣的望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梦或现实。但全圆佑离他好近——当对方伸手将他拥进怀里时,贴在耳边的心跳声让他自己都没发觉眼眶湿润。
全圆佑的声音慢慢从上方传来:“我喜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很没自信。就比如他现在问我他在我心里算什么,我跟他说星星,因为他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明亮,可是他却会先一步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因为星星太多了,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
“可我只有他那一颗星星。”
“他的眼睛来源于太阳,他的嘴唇属于月亮,他的鼻子是星的一部分……他一个人,便构成了我的宇宙。”
“你是我的宇宙,对吗?俊。”
你相信吗?相爱的人终会跨越距离、克服引力在一起。世界的定律会被黑洞吃掉,月牙弯起、星河奔流,大地重生后再造另一片新土,吹过树叶的风声宛若落雨。
文俊辉揪紧衣角哭着问他,我们这么不一样,我们要怎么办。
全圆佑对他说,那我带俊尼去宇宙吧。
到了宇宙我们就一样了,脱了面罩我们一样会无法呼吸,我们一样会渐渐变得冰冷,而只有你能带给我温度。
那天晚上,文俊辉梦见他跟全圆佑一起上了月球,他听不见声音,但他看见面罩下的全圆佑正对着他笑。
当世界安静下来,这里只有我和你。
【左然×你】我想
⭐︎破镜重圆
⭐︎第一人称
“如果我们都少了一点爱人的天分,那就去遵从最原始的本能。”
01
“人在邋遢的时候容易遇到熟人。”
这句话我以前是不信的。
然而现在...我低头看看正咬着我裤脚的狗狗,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盯着我沉默不语的男人,我缩缩脖子,缓缓地从摊主那接过我刚买的烤红薯。
未名市的冬天来得晚,这几日只在夜里偷偷降温。不过红薯摊倒是出来得早,就是摊主任性,想上班才上班,从来不按点出现。
今天总算被我碰上一次。出门前匆匆忙忙的,随手往家居服外套了件衣服就下了楼。没化妆没洗头,黑眼圈重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熬了几个大夜。呵,就是这样遇见了前男友。...
⭐︎破镜重圆
⭐︎第一人称
“如果我们都少了一点爱人的天分,那就去遵从最原始的本能。”
01
“人在邋遢的时候容易遇到熟人。”
这句话我以前是不信的。
然而现在...我低头看看正咬着我裤脚的狗狗,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盯着我沉默不语的男人,我缩缩脖子,缓缓地从摊主那接过我刚买的烤红薯。
未名市的冬天来得晚,这几日只在夜里偷偷降温。不过红薯摊倒是出来得早,就是摊主任性,想上班才上班,从来不按点出现。
今天总算被我碰上一次。出门前匆匆忙忙的,随手往家居服外套了件衣服就下了楼。没化妆没洗头,黑眼圈重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熬了几个大夜。呵,就是这样遇见了前男友。
我并不是觉得尴尬,更邋遢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觉得如果要上演重逢的戏码,可能有更适合的地方。至少此刻我不会试着把红薯往身后藏起来,谁让我又从他好看的眼睛里看到那句熟悉的话:我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汪汪——”
我的裤脚好像要被扯烂了。我蹲下身,腾出手摸了摸那白白的脑袋。像是确定了我不会跑走,果果终于松开口。虽然不算太冷,但日子总归临近了冬愿节,果果小小的身子也穿上了红色的针织斗篷,转圈的时候像个灯笼,挺喜庆的。
我没有去问为什么果果会在这里,是不是翟星和苏子逸又出了远门,因为我暂时没有和前男友兼前上司重归于好的打算。可能他也没有,所以我只看到左然走到摊前,要了一个烤红薯。
果果便又去缠他。
我站起身,从他旁边绕过。
没有那些烂俗的戏码,甚至一句台词都没有。我下楼买我的东西,他出门遛他的狗。他没有喊住我,我也没有摔倒,只有突然发现我不在的果果朝我的方向“呜呜”了两声。
今天的红薯奇怪,温度居然不比往常那般烫手。我裹紧衣服小步跑回楼里,带起了点风。
左然搬过来我是知道的。
这附近的超市不多,买菜的次数频了,街坊邻里想不遇到都难。我对做菜算不上热衷,和左然在一起的时候,“吃”才是我的主要工作。但我喜欢和他去买菜,两个人一起推着小车,人多的话,就分开走,他跑生鲜冷冻我跑零食货架。人少的话,就搀着彼此慢慢走,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看鱼缸中的海鲜。
他一开始还教过我一些挑菜的技巧,后来放弃了。因为有一次他问我以前是怎么挑菜的,我答:“我一般只挑好看的。”
我又望向他,笑眯眯地说:“人也一样。”
他那时稍稍愣住,然后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那我眼光很好。
我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程澄以前偷偷问过我,说我对左然该不会是见色起意,我说那不是,“色”只是他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当然不否认我确实喜欢,无论是和他接吻还是几场温柔欢爱后的相拥入眠。
我放下手中的零食,看了眼时间,然后悄悄往旁边探出半个脑袋。斜前方的货架前空荡荡一片,那个熟悉的背影不在。
我只好转身去结账。
看来他今天不来。
翟星知道我和左然分手后,除了惋惜,还评价了一句:很会挑时间——在冬愿节。
我和左然应该都没想到会是那一天,毕竟他出差前的晚上,我们还抱在一起看电影。结束之后他摩挲着我的手背向我道歉,说他得去参加年末座谈会,可能没办法一起过冬愿节了。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甚至觉得他没必要向我道歉,反正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个冬愿节。
他要是回不来,大不了我就去找他。吃不了一顿饭那就见上个十分钟。当然我没把我的打算告诉他,我想那会是个惊喜。
冬天的树叶早已落尽,有时会在骨骼般的枝干上看到一个小小的鸟窝。左然说,那看起来像是树的心脏,等覆上冬愿节前夕的雪,就分外温柔。我看向列车的窗外,期待天气预报中的雪能晚一点下下来。
不用太晚,比我见到左然晚一点点就好。
大概路上都是赶着回家过节的人,出站时我被人撞了一下,手机飞出去,屏幕裂了个口子。对方连连向我道歉,我看了眼时间忙说没事,就怕待会儿见到左然的时间又少上几分钟。我在路人不解的目光中小步跑起来,风景倒退一点,我就更接近他一点,风在我身后。
“不好意思小姐,左先生已经退房了。”
我气都还没喘匀,就从前台那听到这句话。我想起被抽干了生气的枯树,愣在原地。鸟窝从天上掉下来,砸了我一脑袋的雪,怪冷的。
心脏砰砰直跳,我缓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在联系人最上方找到左然。左然接电话的速度总是很快,多数时候都不到三秒。我轻轻敲着手机壳,这次敲到十几下之后。
“你在哪呢?”电话接通后,我问。
左然听到我的声音总是会轻轻笑,“座谈会临时换了场地,我现在在赶去的路上。”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隐隐传来广播里机械女声,听着在播报地点,但我实在听不清。只听到他说他正好想告诉我来着,没想到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我笑了一下,说毕竟我们心有灵犀。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语气突然紧张起来,许是他发现了我的情绪并不高涨。我盯着门外愈发黑下来的天,说:“没有,就是想问,你吃饭了吗?”
每次他出差我都会这么问。他知道,这是“我想他了”的意思。他听着才又笑起来,“吃过了。倒是你,我不在身边,不要又不好好吃饭。这几天天突然冷了,记得开暖气,晚上不要踢被子。如果睡不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些话其实他出门前就说过一遍了,后面的话我都会背了。他不厌其烦地说,我不厌其烦地应。他总说我应得不走心,所以他的总结陈词还是那句:“你啊,肯定又没听进去。”
我照例笑,不否认。
我已经记不清我和左然通过多少次这样的电话,如果说日子就是反复,那这已经成为了一套固定的流程。包括我们都不想挂电话时的短暂沉默,还有异口同声的一句:“你先说。”
“我会早点回来。”
“嗯,注意安全。”
我挂断了电话。左然总是等我先挂电话。
夜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脚踝不知为何隐隐作痛起来。我偶尔会在身上发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伤口。我总是记不起来我是怎么受的伤,只有疼了痛了,才会让我意识到它。这样的伤口循环往复,人好像也逐渐变得麻木。我在酒店门口坐了许久,应该有十分钟,然后起身,往车站走。
约定好的雪也没有来,挺没劲的。
那天之后我突然和左然提了分手,反正他从来不拒绝我,他总是说好。我想起他那时的表情,眉头都要皱成块抹布。哪里好,明明不好。
我期待过他会问我为什么,那我就会告诉他,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他很好。好到连为什么都不问,只说我一定有我的理由。
从忒弥斯辞职那天,我再次见到他。
三年的时间像是退了两年的款,我背起包从工位上转身,看到他又在茶水间偷偷张望。
和左然在一起之后我曾经打趣过他,怎么没像翟星姐和我说的那样,特意跑来茶水间看我了。他那时将我搂得更紧一点,说茶水间太远了,咖啡的雾气一升腾连我的脸都看不见。我那时觉得好笑,心想也是,没必要舍近求远,我都已经在他眼前了。
我回过神低头往电梯走,玻璃窗那头,咖啡的雾气又升起来,覆过那片蓝色的海,这次轮到我看不清他的脸。
02
未名市似乎总喜欢在冬愿节前一天夜晚大幅降温,昨晚做的梦一下被早晨的冰水冻个清醒。新买的衣服的快递到现在都没拆开,手脚一凉,更是丧失了拆的欲望。
我从衣柜里找出往年的外套套上,换季的衣服像个被遗忘的礼物盒,我随手往口袋里一摸,居然掏出一些钱币来。如果这是礼物的话,我倒希望可以换成今天不用上班。人有时候的脾气来得很突然,比如扎不好丸子头的时候,还有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想找的东西的时候。我不记得我把那条围巾收到哪里去了,朋友说我总是丢三落四的,我说那都是左然惯的。
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镜子里映着我出神的脸。我最近好像总能想起他。过去一团团的记忆兴许是被我装进了香水瓶子里,一旦打开,保质期就缩短了。我把散落的衣服收回去,没什么好抵触的,香水味本就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锁门时,我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门旁边的墙。记得从哪看到过,如果被小偷盯上,可能门上会留下些图案。我没找到任何奇怪的标记,昨天半夜听到的响动或许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上班地点还是在原来的滨河南区。“有过在忒弥斯的工作经验”这一点帮了我很多,我在新事务所过得还算不错,下班前还收到了冬愿节的礼物。但老人说气运是守恒的,从这里得到一点,就会在别处失去一点。
“你这几天最好注意一点安全。”
我准备离开前,小李神秘兮兮地凑到我旁边。我问什么意思,她更靠近我一些,说:“你之前接的那个案子的原告家属不认同判决结果,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她拍了拍我的肩,一脸无奈地祝我好运。
我拎起礼物袋,掏出员工证打卡下班。拍照的那天我化了全妆,想说是个新开始,要重视一些。照片下面写着我的名字,后边跟着的“律师”二字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
我想起小李的话,我不能说身为律师碰到这样的事情很正常,但遇到了似乎也不那么意外,哪怕是左然都曾经遇到过。人心中的是非天平并没有那么容易随着一纸白纸黑字的判决而应声倾倒。至于为什么是这几天,我想我大概理解,膈应人最好的时间就是大过节的。
我承认,他确实膈应到我了。
冬愿节最大的“惊喜”不是别的,而是开门后发现自己家里被破坏得翻天覆地。如果说早上我找围巾是乱中有序的话,那眼前的这片狼籍明显就是恶意报复。
沙发被划了无数道口子,深得像经年的伤疤。桌上的照片被砸了一地,厨房的水龙头不知开了多久,像压死人的瀑布,源源不断地从水槽泻出来。我匆忙关掉后冲回卧室,灯还没彻底亮起我就已经环视了一周。房内和早上出门前没有任何不同,看来那人只是在外面撒了一圈气。
我颤着手,打开床头柜。相册上方,米色的小盒子如昨晚的月光那般安静地躺在那里。客厅溢出的水流过满地的碎玻璃,我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警察赶到是在十几分钟之后。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问我:“丢了什么东西吗?”
我想起我检查的结果,握紧掌心,摇了头。
“那先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我点头,背起包,关上被撬开的门。
再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几团暗红色的云浮动,被风卷着往喧嚷的集市上走。警察说他们到时会找物业调个监控。只是应该不是今天,毕竟今天过节。
街边的树上亮起一串串暖黄的小灯,寒风里走在其中竟然没觉得冷。我暂时回不了家,警察说犯人有可能在附近蹲点。我摊开手心,许是刚才握得太紧,掌心留下了个月亮的印记。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消失掉,就像我无名指上的圈痕一样。几对情侣从身旁经过,我往路里面挤挤,怕又被谁撞到。这东西不是手机,我可不敢乱丢。
说起来,离开忒弥斯之后我偶尔还是会遇见左然。我那时说服自己是碰巧,都是律师,碰到也是在所难免。直到有一天我说我要还他戒指,问怎么给他,他就再没在我眼前出现过了。生怕一见面,我就会把这戒指还给他似的。街上放起熟悉的冬愿节庆贺歌曲,欢快的调子,来来往往的一对对男女,使得空气都浮动着糖果的甜腻。我把戒指收回掌心,跟着笑起来。
冬愿节的晚上应该吃顿大餐。这四周的餐厅装饰得漂亮,还有人在卖冬愿姜饼。如果有狗狗能吃的,我可以买上一点,希望果果不要生前几天我突然跑走的气。
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找个没那么拥挤的餐厅实属不简单,可能比中律考试还难上一点。我躲在角落刷手机,屏幕划厌了等待人数都没少,还愈发多了起来。我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去小吃街逛逛。
我走路的时候偶尔会盯着手机看,左然说这是个坏习惯,总让我好好看路。我每次都会答应,然后往他身上靠紧一点,说那左同学也要起到带头作用,走路时候不要总是看我。
那确实是个坏习惯。
我停下脚步,盯着屏幕里突然弹出的通知愣神。我记得大学时期我曾在某节课上听到过,“死亡”是第三人称的知识,但落到自己或者身边人身上,那就是第一人称的故事。我和照片上的女孩只有过一面之缘,在校庆时候,她祝福我和左然长长久久。
我总以为人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从失去第一颗牙到失去一整副牙,从失去一点记忆到失去所有记忆,剩下的肉块回到土里或是海里,然后再在别人的回忆里复活又死去。那应该是一声漫长且疲惫的叹息,而不是“咚”地一声坠入湖底,连伸手去够都来不及。
天又暗下来一点,冷风放肆地从颈肩的缝隙灌进来,我只能逃进电话亭。
果果有时候也喜欢窝在快递盒里,方方正正的盒子像个拥抱,把自己缩在其中就能感受到一点暖意。我的手已经冻得发抖,手机电量也跟着跳楼。我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一股脑的全部塞进了投币口。多出的硬币掉在地上旋转几圈,我没来得及去管。我甚至不知道我按下了谁的号码,只是听凭着本能,我就是迫切地想听到一些声音,谁的都行。
“你好,忒弥斯左然。”
只要不是他。
左然的声音一直是沉稳的,每次开庭前听他说上一两句话就能让人迅速冷静下来。是他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突然记起程澄的话,一个合格的前任不应该在任何节假日去打扰对方。然后我又想起另一句话,一个合格的前任不应该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从这两点来看,也许我们刚好扯平。
“喂,你好?”
我太长时间没回话,他又问了一声。
出于礼貌,我应该回他一句“你好”,毕竟他也不可能从我的呼吸里判断出这是我。可是我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我发不出声。一般人遇到这样的电话是不是就会直接挂断?是我的话,应该会吧。但电话那头突然也没了声音,他不再问,只有偶尔传来呼吸声,钻进我的耳朵。
红色的盒子外面没有行人,没有风,一切都被禁止通行,仿佛下一秒世界就要崩塌那般,出奇的安静。我朝红色格子外望去,一片雪花落下来,从这个格子飘到那个格子,飘了大一圈落到地上,发出细小的微响。
下雪了。
我靠近红色的窗格,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来不及堆积就消融。广场钟声被某个数字敲响,厚重得像巨人的步子。我笑起来,仿佛回到一年前的列车上,我朝窗外望,听到自己开口:
“冬愿节快乐,左然。”
听筒几乎是被我钉回了墙上,没等对面回应我就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应我,如果有,又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忙着从这小盒子逃出去,像传言里从烟囱爬出去的圣诞老人。但我应该也不合格,因为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这天地间新添的白色钻进我的脖子,等那些化成水,或许能稍稍将我的理智唤醒一些。
我又回到这条昏黄的路上。
雪不会停了。
03
我想我应该反省一下我自己,为什么分开了一年还是能将前男友的号码倒背如流。
我其实没有刻意背过。左然会时不时地翻看我们的聊天记录傻笑,我也会盯着他的号码和备注发呆傻乐。这是人之常情,不能怪我。硬要找个理由的话,我应该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就像偶尔分享到朋友圈的长篇大论,虽然等到第二天,我就会手脚并用地删掉,然后像现在一样反省,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后来这种情况就少了。因为我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闲得像左然一样,认真阅读每一条每一个字,还点赞。
也不是,他不闲,他很忙的,只是我的事他不忙。我们在一起之后他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那些字句就设为了仅他可见。
左然上大学那会儿已经很出名了。每逢考试,对着他照片虔诚祈祷的人可以排成一个连。我考中律那时也是,出门前往手机壳里塞上他的照片。考完后他来接我,我刚要感谢他考神附体,就发现,原本的单人照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我们的合照。当晚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终于得到左大律师的认供。
我那时戳了戳他的胳膊,抱怨说:“我要是因为这个没考过怎么办?”他抓住我作乱的手,捏了捏,笑着说不会的,他第二天要出庭,他只是想沾沾我这个“新晋中律”的光。
出结果那天左然在厨房做饭,我从楼上跑下来兴奋地跳上他的背,树袋熊般的扒在他身上。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见锅里香气四溢,他已经为我煮上庆祝的大餐。我后来问过他,万一我没过那他岂不是白煮了?他那时摸着我的头发,说:“那就庆贺我们又在法律这条路上同行了一年。”
我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徽章,路灯下闪着几丝耀眼的光泽。我抬手摸了下,这“光”倒确实是让他沾上了。
我的手一顿。
说好要反省的,怎么又想起他。
我把手缩进口袋里,打算物理禁锢住,可一抬头,不知不觉,我居然晃到了他家楼下。
真是没救了。
我站在我们曾经牵手散过步的石子路上,仰起头看最接近夜空的地方,不知道他现在还回不回这个家。冬愿节这天我无家可归,游荡到这里,不知道他听说了又会怎么想。
我很少像这样在楼下抬头望他家的窗,他应该比我有经验,刚开始的时候,哪怕到了我家楼下都还犹犹豫豫要不要给我打电话。不像热恋期,只要他盯着我窗台的时间久一点我就会跑下楼去见他。后来他干脆在门口等着我扑到他怀里,我问他怎么知道是我下来了,他只是笑,说我的脚步声和别人不一样。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鞋,不一样在哪里呢?我没想明白。但我应该也能分清他的脚步声,刚同居的好多个夜晚,他走近床一点我都紧张。左然的脚步声和他这个人一样,稳重踏实,绝不像旁边突然传来的脚步声那样,急促又慌张。
我看过非常多久别重逢的桥段,过程总是各种碰撞,撞人也好撞物也罢,最后的落点都是两人久久的对视凝望。我那时觉得我和左然就不同,至少他到现在都没发现,我会在超市里偷偷看他。好像我们没分开时一样,想看他只要需稍稍侧头。我听着那脚步声扭头,这次也一样。
路灯幽幽立在两侧,身着大衣的男人通着电话。雪花从我们中间落下,几片飘到他的肩头,新铺的白色道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印。我们站在漫长冬天的起始点,没人按下播放键。
“左然?具体情况呢?”
电话里传出询问声,听着像是严队的声音。
“不用了,”男人喘了口气,看向我,“我找到她了。”
我找到她了。
他好像念了两遍。
我看着他挂了电话,然后朝我走来。我的脑子似乎彻底罢工了,我应该说些什么,还是他要问我什么。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是问我为什么要给他那样的电话?
我只是立在原地,没想好答案。
“很冷吧?”
一条围巾突然围上我的脖子,带着眼前人独有温度和气息。我低头看,找了一个早上的围巾原来在他身上。他靠近我一点,把围巾理好,落下的手停顿几秒,还是牵起我的手,放到掌心捂住,“就算出来一小会儿也要记得戴手套。”
我愣愣地盯着他,听着他的叮嘱同回忆泛出回音。我记得我们分手了,是我记错了还是他忘了。他应该像前几日在红薯摊那样不理我,而不是把我的手揣进口袋,像过去无数次他来接我时那样摩挲着我的手背说:“我们回家。”
他的掌心很大,我想他也有些冷,他的手在抖。我试着动了一下,他却将我握得更紧,像怕有了丝缝隙,我就会随时消失不见。我没有挣脱,只感觉颈肩的温热快窜到了眼眶。
我看着身旁的人不停地眨眼睛,我其实只是想回握住他,我快看不清路了。
左然在某些方面是有些执拗的。上楼后他明明可以自己开门,却还要握住我的手去解锁,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这里依旧是我的家。
我并非记性不好,只是仗着有左然在身边所以才肆意妄为地丢三落四。人的记忆容器有限的话,难免要对内容进行筛选,我得用它来装更重要的事。进门后,左然让我坐到沙发上,他什么都没说,把毯子递给我,然后去厨房煮姜汤。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我家阳台的盆栽都从各种鲜花种子换成了仙人球。我把自己缩到地毯上,这里怎么会和我离开他家那天一模一样。
我离开的那天左然在家里,我打包行李的时候他就跟在我后面,甚至还帮我一起收拾。我以为我理得很干净了,没想到还是落下了条围巾。
厨房里响起烧水的声音,电灯静静地照着,我感到些倦意。桌上堆了很多书,露出来书签的一角。也许不是书签,看着像张车票,终点站写着未名市。我小心翼翼把它抽出来。
日期是今天,年份是去年。
一些片段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可惜死机了运行不了,只能呆滞地等待重启。浓烈的姜味飘散到鼻尖,左然端着碗走过来。他看到我手中的票,只愣了一下,便在我身边坐下。
我缓缓看向他,“你那天...在回来的路上?”
他拿起勺子,把姜汤吹凉,应了声:“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语气有些自责,“我以为那会是个惊喜。”
他看向我的脚踝。我记得那天很晚的时候左然给我打了通电话,他问我在哪,我当时在医院,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我在程澄家,开了趴,让他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没劲。
我捏着票根,喉咙像被棉花塞住,“我那天去找你了。”
“我知道,翟星告诉我了。”他将勺子递到我唇边,示意我喝下。
“所以你才没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他又舀起第二勺,“我不想你感到困扰。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不快乐。”
他用拇指拭去我唇边的水滴,“你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找我了?”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如果我说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
他没说话,只看我肩上的毯子滑下去一点,他抬手又把它盖回来,掖紧。他总会这么做。
碗中的热气柔和地罩在脸上,肚子渐渐暖和起来,我指着围巾,又问:“那这个呢?”
我不信是我自己落下了。
“...我以为你会回来找我要。”他喂我的手停下,耳尖也开始变得暖和。
我没忍住笑,“真傻。”
他认同,“嗯,很傻。”
人们总喜欢在爱里自作主张,偶尔还死不悔改。好像爱一个人就是要不断地为对方着想,所以有时候会忘了问,对方究竟怎么想。如果那时我和左然直接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在回程的车上一起笑起来,笑我们的相似,笑我们是两个没什么爱人天分的笨蛋。
我把毯子摊开一角,让他钻进来,仿佛下一秒我们就要窝在一起看电影。我和左然在这里讨论过很多电影的结尾,我说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很符合俗套爱情电影的展开?左然把碗放回桌上,说,那我们还少了一句台词。
“冬愿节快乐。”
唇上覆上一个又一个的吻,那么轻,像窗外静静飘下来的雪。
04
严队打来电话是在第二天下午。
说在我家附近抓到了个人,让我有时间确认一下。我的眼睛肿得厉害,像两颗补脑的核桃,好在姑且还能辨认。
“辛苦严队。”我朝严巍道谢。
“老朋友,举手之劳。”说完,他又瞥了一眼正在看监控的男人,小声道:“左然昨天可着急坏了。”
我想起昨晚风雪中男人的样子,笑着点头。
从警局回去的路上,我和左然打算拐去收拾收拾我的屋子,那么多的水渍和玻璃,总不能就那么放着不管。
“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搬过来了?”我晃晃我们牵着的手,“你不怕我把戒指还给你了?”
他难得不接我的调侃,只说:“我看了那场庭审。”他将我的手握紧一点,“我以为这次我可以保护好你。”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急忙说。
他的眉心还是微微皱着,我换了个话题。
“那果果呢?”
“翟星怕我不会找借口。”他无奈笑了,“不过她知道我们会在超市遇见之后就把果果带回去了。”
“你果然发现了!”
他终于认真笑起来,“我买了很多瓶酱油了。”
零食区斜前方的货架就是调料品区。
我笑着轻撞他的肩,没想到是庄周梦蝶,说不好是我蹲他还是他蹲我了。
昨晚下过的雪堆起小小的一层,往树木撒上一层棉絮,枝头挂着几只雪鸭子。我悄悄捏了个雪球,大喊一声:“左然!”
他回头,下意识抬手挡住。雪球砸在他手臂上,落了他一身。
我插着腰说:“我们扯平了。”
我知道他还在怪他自己,但那完全没必要。我又捏了几个雪球,朝他扔去。他只是躲,我朝他晃晃手中的雪球,示意他照着我做。
好在他从来不拒绝我。
我想我们会成为这个漫长冬天里最新鲜的两个“雪人”,或者等雪再下得厚一点,我们就可以一起倒在雪地上画圈。
我不知道我们这一生还有多长的时间。如果很短,那我想和左然把这场雪仗打完。如果很长,那我想和左然浪费每一个夜晚。冬日在我们头顶之上,风高高飘过清澈的蓝天。
我想,我们想。
end.
「辩论组」吸血鬼特辑
有借梗啦
一觉醒来,发现朝夕相处的男朋友是吸血鬼是什么体验?
“你再说一遍?”intj坐在entp对面无语扶额。
“我是只吸血鬼。”entp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但鉴于这家伙平常就这样,intj竟然不觉得意外。
“啊……”intj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可以晚一点再同居。”entp善解人意地加了一句。
本来两人正坐在intj家的客厅里讨论同居的事,entp没头没脑地话明显震惊了intj。于是intj过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宛平南路600号欢迎你。”
“真...
有借梗啦
一觉醒来,发现朝夕相处的男朋友是吸血鬼是什么体验?
“你再说一遍?”intj坐在entp对面无语扶额。
“我是只吸血鬼。”entp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但鉴于这家伙平常就这样,intj竟然不觉得意外。
“啊……”intj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可以晚一点再同居。”entp善解人意地加了一句。
本来两人正坐在intj家的客厅里讨论同居的事,entp没头没脑地话明显震惊了intj。于是intj过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宛平南路600号欢迎你。”
“真的,没在开玩笑。”entp一脸正经地解释。
“那你会吸我血吗?”intj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不想的话就不会。”entp承诺。
于是intj点点头说那没问题,甚至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毕竟entp突然开始飙戏也挺频繁了,直到intj搬着大包小包住进entp家里的时候。
“你冰箱里有什么?先搞顿饭吃。”intj口干舌燥地进厨房一顿扒拉,然后在冷冻柜里发现满满一箱的血包。
“原来你现在在做猪血冷链供应吗?”intj问。
“不是。”entp抿嘴,“这是……”
“别告诉我这是人血。”intj突然想起来entp那天随口一提的关于他是吸血鬼,“你真是吸血鬼?我以为你当时在飙戏。”
“我是认真的。”entp莫名的满脸委屈,“而且这是人工合成的,不是真血,现在已经没有血奴了。”
“噢……”intj眨眨眼睛。
“你在害怕吗?”entp撇嘴要闹的样子,“你说过你不在意的。你不能不要我。”
“有个吸血鬼男朋友还蛮酷的。”intj点点头,把entp搂进怀里顺毛。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intj用两分钟接受了entp是吸血鬼的事实,而且接受的还不错。
“血包从哪里搞的啊?”intj好奇道。
“有需求就有市场。”entp神神叨叨,“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吸血鬼不算少,合成血包又是必需品,供应端不少。”
“那味道怎么样?”intj继续追问。
“凑合,但肯定不如人血。”entp咂咂嘴,“新鲜的血可甜了。”
“你真尝过啊?”intj震惊。
“喝过一口,后来一个多月喝不下去合成血包。”entp装模作样地叹息,“由奢入俭难啊。”
intj想起来第一次在学校图书馆看到entp时,对方拿着深色的咖啡杯钻研书本,时不时皱着眉抿一口,在那坐了一整天都没去食堂,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到,咖啡杯里装着的估计就是他的午餐。
两人同居后倒也没因为entp的特殊身份遇到过什么困难。甚至还有点好处,家里有个人不用吃饭,就省一份菜钱。intj做饭也只做自己的份,吃饭时entp在旁边苦哈哈地喝血包,偶尔很期盼地看着intj,intj就把自己的饭分entp一口。
当然intj很明确地表示不希望entp咬自己脖子,平时亲亲贴贴都要监督entp把牙收回去。想想被人吸血还蛮吓人的。
周六的晚上,entp在家里对着冷冻柜发愁,intj凑过去问他怎么了,entp指着冷冻柜说你觉得这里被装满冷饮是不是不太对劲。intj说,楼下冷饮店打折,就多买点。entp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觉不觉得,这里面应该有点红色的东西。
intj耸肩:“我可没有因为冷饮没地方放而扔掉你的口粮。”
entp说:“我知道,因为我半个月没去进货了。”
于是entp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用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话周旋半个小时后整个人扑到intj身上。
“下一批血包什么时候到?”intj问他。
“够呛了,得一周。”entp把头埋在intj胸口乱蹭,“人家没货了。”
“你不是说供应充足的吗?”intj看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倒有点想笑。
“谁知道啊。”entp信口胡诌,“可能是因为俄乌战争导致全球经济下滑吧。”
“那你怎么办?”intj问。
“好问题。”entp长叹一口气,“一周过去我就饿死了。”
第二天中午entp到楼下餐馆拎了一份毛血旺回来,皱着眉像吃药一样吃完。
“情况怎么样?”intj走过去很自然的摸摸entp的头发,顺便端出自己的午饭陪他一起吃。
“不太好。”entp又叹了一口气,“我在坚持。也许我命里有这一劫吧。”
entp在吃了第四顿毛血旺以后毅然决然地发誓,不会再吃任何类似的血类替代品。他开始吃intj做的人类饭,面条馒头番茄炒蛋鱼香肉丝。
“这些也能吃?”intj问。
“吃了也没什么用。我没法从这些东西上摄取营养。”entp老实说,“但能有点饱腹感。”
吃了几顿intj的饭之后entp彻底绝食了。
“不是不好吃,主要是吃了也没用,还是饿。”entp说,“可能绝食几天也不会饿死。”
“你快一周没喝血了,正常人一周不吃东西也够呛。”intj皱眉替他担忧,“要不,我牺牲一下?”
intj觉得entp可能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突然被entp抱到沙发上的intj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慌了一阵,顺便感慨饿了快一周的吸血鬼力气真大。
“最后问一遍,你确定?”entp抬眼问他。
“呃,疼吗?”intj舔舔嘴唇。
“我可以咬轻一点。”entp说。
intj纠结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平时大大咧咧的人突然垂下眼帘凑过来,intj平白无故生出一种沦为猎物的无力感,刚想叫停的时候,脖子上忽然出现一阵刺痛。
intj甚至忘了喊疼。
鲜血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流向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吸血鬼身体里,两人靠得太近,intj都能感觉到entp的一呼一吸,包括他吞食鲜血时的口腔动作。
很快,intj感觉自己快要贫血时,entp适时地从intj脖子上退出去,还好心地舔舔伤口。intj迫不及待的用手机相机照镜子,发现脖颈上一点破口的痕迹也没有。
“结束了?”intj问,“都没有伤口的?”
“吸血鬼的魔法。”entp笑笑,脸色比之前红润不少,“疼不疼?”
“一开始有点。”intj点头。
“嗯。”entp把人搂进怀里,“不好意思啊,下次不会忘记补充血包了。”
没过几天家里的冷冻柜又被补满了鲜艳的血红色。entp照常蹦蹦跳跳,只是每次吃饭时表情要更纠结一点。
“吃的都到家了,还不高兴?”intj一边咽下去一口西兰花,一边伸手扶平entp蹙起的眉心。
“喝过鲜血以后真的喝不下去这种垃圾。”entp老实说。
当天晚上脱衣服睡觉的时候entp坚决要求:“上衣脱了让我蹭蹭呗。”
“蹭什么?”intj问。
“脖子。”entp眨巴眼睛祈求说,“我不咬,就蹭蹭。真的馋血了。”
到底是被上次吓着了,intj没答应他,但还是脱了上衣让人搂着,缓解entp对鲜血的戒断反应。
后来一整周entp都以一种赴死的表情面对合成血包,好像那东西多么难以下口,但他确实靠它度过了二十多年。
“真的那么难喝吗?”intj到底于心不忍。
“嗯。”entp故意拖长音委屈,“可能这就是吸血鬼的宿命吧……”
intj捂着心口面无表情地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心软了。
第二次被按在沙发上的intj已经有了经验,放松一点,被咬下去的那一刻就没那么疼。
似乎……还有点爽?
entp把头埋在他颈窝处,看不清表情,intj摸摸他头发,一路顺到背,安抚此时因为鲜血而兴奋的吸血鬼。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饱餐一顿的entp坐在沙发上沉思。intj问他在想什么,entp说:“我在想,由奢入俭难啊。”
晚上entp缩在intj身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往intj身上贴。
“被吸血会很伤我身体吗?”intj问。
“就像献血一样,控制血量的话一两天就恢复了,没什么大问题。”entp给出科学的解释。
“那其实也没什么。”intj安抚地说,“以后饿了就来找我好了,甭去喝那什么合成血包。”
entp的眼睛在黑暗里亮了。
“不是说现在。”intj补充说,“给我一两天恢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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