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国王棋】黑乌鸦择枝而栖
关于翻国王棋的另一种可能。
假如克雷嘉德从一开始就知道和约是假的,贝尔岛所有人都会死。
——
“快走吧!”奥尔森说。
“走?走去哪里?”克雷嘉德说。
他们的头顶,黑乌鸦静静地盘旋。黑色的翅膀投下的阴影柔软而温暖。
奥尔森是昨天登上贝尔岛的,他被海水冲上了岸。他往怀里摸了摸,文件还在,被裹在羊皮里包裹得很好。一点点都没湿。现在的奥尔森横躺在泥滩上,脸上蹭满沙子,鼻腔里还有海水。他狠狠咳了几下,鼻涕和海水一起咳出来。他用袖子抹了抹,毫不在意。但奥尔森指挥官明明从来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咳嗽的时候依旧盯着那卷纸。他左手捏住左上角,右手捏住右上角,只要轻轻用力,这卷纸就会毁掉。
但他...
关于翻国王棋的另一种可能。
假如克雷嘉德从一开始就知道和约是假的,贝尔岛所有人都会死。
——
“快走吧!”奥尔森说。
“走?走去哪里?”克雷嘉德说。
他们的头顶,黑乌鸦静静地盘旋。黑色的翅膀投下的阴影柔软而温暖。
奥尔森是昨天登上贝尔岛的,他被海水冲上了岸。他往怀里摸了摸,文件还在,被裹在羊皮里包裹得很好。一点点都没湿。现在的奥尔森横躺在泥滩上,脸上蹭满沙子,鼻腔里还有海水。他狠狠咳了几下,鼻涕和海水一起咳出来。他用袖子抹了抹,毫不在意。但奥尔森指挥官明明从来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咳嗽的时候依旧盯着那卷纸。他左手捏住左上角,右手捏住右上角,只要轻轻用力,这卷纸就会毁掉。
但他没那么做。如果此刻撕掉它,他们会再写出一千张一百张一模一样的东西,更冠冕堂皇,更惺惺作态。于是他放弃了。他想这东西也尚可保留,作为罪证。
出发之前。
“你没有异议?”将军问。
“没有。”
“你不是一向不认同这个行动吗?从计划制订的第一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就是你。”
“是我无知。我收回之前的话。”
“记住,杀了他,”将军指指文件,“是这上面写的。而杀了他们所有人......”将军眯缝着眼睛,手里的钢笔杆戳了戳奥尔森的太阳穴,呈一种以枪杀人的姿势,说,“是写在这儿的。”
“明白。”
“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甚至主动要求参加行动。”
“战士不能违抗命令。这是......克雷嘉德教我的。他最近......常常出现在我梦里。也许他也不满意我违抗命令的做法。”
将军的脸上扫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就散开了,“是。他是个好战士,你该听他的。”将军笑了一下,拍拍奥尔森的肩膀。
奥尔森站得很直。
克雷嘉德已经死了。奥尔森想。但克雷嘉德还说过:不可杀害手无寸铁之人。
奥尔森知道,贝尔岛上已经没有粮食了,所以放下所有武器求和。但将军依旧下令杀死所有人,先骗取王的人头,确保群龙无首,再轰击岛屿,消灭所有人。关于这个计划奥尔森有很多费解,一是,这个岛明明贫瘠又狭小,瑞典人为何一定要夺取这座岛屿?第二,如果只是占有更多土地以分得更多领海的掌控权,他能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杀掉所有人?并且一定要先确保杀死“王”?如果要杀死所有人,那么直接轰击岛屿即可,为何一定要亲眼看到“王”死掉?
奥尔森的脑中有无限费解。但在他纷乱的脑海中只有一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他藏进树林,想寻觅有人聚居的地方,让他们快逃。跳海,或者趁夜色乘小船向公海逃跑。
在此前对贝尔岛的行动中,他没有实权,只能作为瞭望员观战。他能看到整个战局。这些日子,夜里没有战斗的时候他可以在船舱睡觉。这里的风不大,浪也不急。贝尔岛的夜幕静谧而温柔。他睡着,就像睡在摇篮。
他最近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越来越频繁地梦到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死人。他不知道是什么勾起了这种梦。也许是贝尔岛人进攻的方式。凶猛,果敢,船在他们脚下就像鲸的脊背。那是一种很熟悉的进攻方式。很熟悉,熟悉到他就快认出来了,却不敢认出来。
克雷嘉德!他猛地醒来。舷窗外只有星星和海平线映着月色的波浪。
黑色的天空是黑色的。他忽然想起一句没有头脑的话。这也许是因为贝尔岛长期盘旋的乌鸦。乌鸦的羽毛是夜空染的,银河使它们熠熠生光。
当他趁着夜色,轻轻潜入森林时,奥尔森忽然觉得自己疯了。来到一个注定毁灭的岛上,试图挽救一些注定无法挽救的人。他想,这个过程之中,唯一能挽救的,只有他自己的良心吧。奥尔森抬头看了看星星。他想起克雷嘉德教他们用星辰辨认方向。他忽然觉得好笑,星辰能告诉我人要获取良心该怎么走吗?如果世界上被丢掉的良心堆在某处的话,一定已经堆成一座世界上所有鲸鱼加在一起也载不动的山了吧。
他的确看到人了。
更确切的说,看到一些像人的活物。的确是活的。
“你们快跑吧......和约是假的。他们要把你们都杀了。”奥尔森的声音很轻,见到眼前的惨象,他甚至不忍心大声说话。
“什么......”那个人虚弱地抬了一下眼睛。她的皮肤干瘪,看起来已经干到发脆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她身边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已经骨架一样了。正昏迷不醒着。而同样的人还有三四个,像干草散落在地上。
他不忍心再说了。
“你们的王在哪里,我需要找到他。”
女人塞给他一块指南针,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一直走吗?”
她点点头。
奥尔森给她喂了一点点淡水,又把水壶留给了她。
再走几步,他看见一些人。旁边有一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活物,奥尔森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那是一个低垂着的头,而不是一颗瘪掉的毛椰子。
“他怎么了?”
“他还活着。”那些人比刚刚的女人看起来稍健康一些,至少有力气答话。
“你们在干什么?”
“等他死。”
“什么?”
那些人很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番,“我们已经算是好人了。”
“好人?好人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我们反对,他昨天就被吃了。”
“吃......他?”
“是的,你是来签和约的?”
“那烦请你快些,我们也不希望这家伙在瑞典人来之前就死了。那样我们大概也不得不分吃一份。你懂吗?”
“我......”
“我们不想吃人。”
“可是这合约是......”
“快走吧,给你提个醒,如果再向北走遇到的那些人,你不要和他们说话,避开他们。”
“为什么?”
“你是陌生人,身上又有肉,也许他们会绑了你吃。”
“......谢谢。”
奥尔森想离开了。但是有些东西拉扯着他,让他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妄想。他向前走。
他在哭。
软脚虾。
他哭了。他想起来那个女人是维京小队的成员。他甚至认不出她了。
他绕开了一个营地,再往前,他已经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有遮蔽的山洞口。
那里是答案。
所有一切的,神秘学的,科学的,过去的,未来的,生和死的答案。他就像站在天堂的审判厅门口,麻木地,被驱赶了进去。被怀疑,被思念,被痛苦,被所有他不知所谓的信念和不信,渴望和不渴望,想见和不能见,一脚踹了进去。
是的。
是他。
他听见了。
他听见所有喜不自胜和悲从中来。
“奥尔森,好久不见。”
“快走吧!”
“往哪儿走?”
王的脸上浮现悲戚的神色。乌鸦停在他的肩头,啄咬他破旧的皮质垫肩。
前天晚上。
“王,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就是你们背着我绑架一个岛上的伙伴,甚至要杀掉他吃掉他的理由吗!”
“可是......”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是王,我的话即是法律。”
“王,她的女儿就要死了。可我们连淡水也没有了。”
“......”
那就要让她喝着同伴的血,在这么小的年纪,被迫承担着罪孽活下去吗。克雷嘉德想,但他没有说。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就从我开始。”
王把刀架上了脖子。
“不!”有人这么说。但他们的声音轻极了。
更多的是依旧饥饿的人。克雷嘉德并不怪罪他们。
他闭上眼睛。
而后听见耳边长长的笛鸣。
“是求和的号角!”有人说。“他们求和了!”
王的胳膊松了一下。刀滑下来。
“求见幽灵王。”
“我是。”
“请您过目。”
来了一个海军模样的人。是瑞典海军的使者。
“我们也要看!”
“这只能给王一个人看。”使者说。
王看完了。
“怎么说?”有人急切地问道。
“不要杀他。”王指了指那个被绑起来的人。
有些人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他们明显正处在疯狂边缘。
“请给我一天时间,”王说,“然后一切都会好的。他们退让,提供食物和资源,让你们加入瑞典籍,你们从此是合法公民。”
人群散去了。
成为合法公民的渴望克制了嗜血的欲望。又或者,那一纸良民证,正与杀害一个无辜人的重量相当。
“可是他们骗了你。”
“我知道我会死。”
“......我知道你不介意英勇就义!去换那些人的命!”奥尔森几乎是吼着。
克雷嘉德安静了下来。
“我是说,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奥尔森愤怒着,愤怒得几乎哭了。“可是你们连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了,后面是茫茫公海,前面是舰队,而你们的最后一只船也被击沉了!不止是你,是所有人。你明白吗。”
出乎他意料地。
“我明白。”
王几乎是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
奥尔森愣住了。
“我从不对敌人的品德抱有奢望,毕竟这是个众神陨落的时代,不是吗?”克雷嘉德笑了。
“那你还......”
“我没有选择了。你明白吗?”
这次换成奥尔森沉默了。
他看着王,然后看着克雷嘉德。他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距离隔了多远。他盯着他,刚刚涌到脸上的血退去了。他的脸变得苍白,然后他开始大笑。克雷嘉德看着他笑。最后奥尔森跪在地上。
“我明白了。”他说。眼泪已经干了。
“我知道你会明白。”克雷嘉德蹲下来,把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
既然都是死,与其同伴相食而死,不如让他们为他们的王复仇而死。
既然是骗局,就帮我把这个局做到底吧。
那样所有人都会上天堂,是吗。奥尔森看着洞穴的石头顶,茫然。他的眼睛比石头更空洞。
这是你想要的,你所守护的。你信仰的。
那好吧。
他轻轻地回抱了克雷嘉德。
然后在决斗中杀了王。
奥尔森有一瞬间想过,自己会不会下地狱。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麻木地拖着克雷嘉德的尸体走到海滩,生起一堆篝火。篝火的烟很大,熏得他眼睛疼。可是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接下来船会向海岛开炮,然后会有人进攻,然后杀了所有人。
人是什么鬼东西。他想。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炮弹都没有。
一切静悄悄地。
瑞典人的心腹大患已经死了,剩下的蜉蝣蚂蚁被遗弃在此。甚至连能给他们个痛快的炮弹瑞典人都吝啬。
舰队只是静静地,等着。等死神的羽翼遮蔽贝尔岛的天空。
“我们的物资呢?”
“水呢,有水吗......”
“我的女儿快死了......”
“我受不了了!”
有人拉扯着奥尔森,有人在哭泣,但有人在做正事。
做正事的人把那个被绑着的倒霉蛋拉了出来。
“我们只能杀了你了。我们并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并不说你是为我们光荣牺牲。我们饿了,你无力反抗,所以我们吃你。我下手是最快的,你不会很痛苦。”
刀架在人的脖子上。
“等等!”奥尔森说。
“你有意见也没有用,我们会杀了他。你拦不住一群饥饿的人。”
“我来死。”
奥尔森的意思其实是,我先死。
“你自愿?”
“是。”
他听克雷嘉德说,他们尊他为王,似乎又敬他为神。曾经甚至打算为他在天空的星辰中找一颗星星作为神的居所。如今神已经死了。而他,奥尔森,看着天上流转的星辰,想找到那究竟是哪一颗星星。好在自己灵魂离地时,有所循迹。
奥尔森在想自己是什么。在他死亡的那一秒里,想出了一个很僭越的形容。他想他是在旧神死去的阵痛中娩出的新神。大概只存活了那么一秒吧。
他的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人已经是活鬼了。
他很想是一只乌鸦。轻轻挥动翅膀,就远离一切。
奥尔森死的时候闭着眼睛。
这是你想要的,你所守护的。你信仰的。
他闭上眼睛之前好像看到了他,但又好像没有看到。他觉得这是死前的神经错乱,毕竟奥尔森并不相信天堂。就算他那么追随克雷嘉德也是一样。好像他越不相信空洞的天空上有什么瓦尔哈拉,就越执着地信仰着那些梦幻般高洁的品格投在人间的影子。那个影子具体地说,就是克雷嘉德。
“你怎么又哭了。”
潮水退去,他睁开眼睛。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克雷嘉德坐在他的身边。余光里是无尽暖橙色的夕阳。
“我......”奥尔森摇了摇头,又咬了一下牙齿。这感觉怪异极了。他抬起眼睛,看到不远处自己的身体正被切开分食。然后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透明的,没有质量。他还不太习惯这具灵魂。他抹了一下眼睛,连眼泪都是没有质量的。
“怎么样?我习惯这个也花了一会儿呢。”
“我们已经死了对吧。”
“是的。”
奥尔森没有开口问他:那瓦尔哈拉呢?它在哪儿呢。
但克雷嘉德先给出了回答。
“最后一只维京长船被击沉后,神离开人间的故乡。太阳落下,黄昏升起,神去往瓦尔哈拉安眠。没有帆的铁船安步海面,没有神照管的人类在科技和文明的轰鸣中新生。”
“可是新生的还是人吗?”
奥尔森看着那个女人,他知道她是个诗人,正被绑在柱子上。他看到他们搞了个二选一,不愿意吃人的,就被吃。有几个人陆续被绑在了柱子上。
王的乌鸦飞过来,停在克雷嘉德身边。克雷嘉德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乌鸦是引路人,它会带我们走的。”
“我们?”
奥尔森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去瓦尔哈拉。他以为克雷嘉德停在这里只是和他叙个旧,最后王一定会去天堂,而他的灵魂也许会停在这座海岛上永远失魂落魄地游荡。
可王笑了,爽朗地。
“你以为呢?”
“我以为只有你够格。”
“不不。”
克雷嘉德摇摇头。
他们看见女诗人从尸体上起身,朝他们这里走来了。
“所有灵魂的重量相等,我的和你的相等,她的也和我们的相等。”克雷嘉德说,“所有人,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都会去到瓦尔哈拉。”
王向她挥了挥手。
她笑了。
她一向是他们之中最乐观的那个。
三个人了,他们可以升起篝火唱歌了。
等到所有愿意死去的死去了,火也燃尽了。克雷嘉德终于起身,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我们走吧。”王和煦地笑了。他伸手把那些坐着腿麻的人拉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奥尔森的错觉,克雷嘉德看起来比多年之前温柔了很多很多。
现在他比起杀人的战士,更像一个温柔仁慈的王了。
于是人间最后一个王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岛屿,朝着繁星升起的方向走去了。
奥尔森跟在他身后,看到克雷嘉德的肩上担负着满天的星光。
而奥尔森所不知道的是,星星的亮光,也同样洒在了他自己的肩上。
—完—
ps.
对奥尔森来说,克雷嘉德就好像这个垃圾世界里唯一的亮光。也是一个必将消亡的,风中最后一点烛火。我笔下的奥尔森好像不可避免地沾着我自己的影子,对世界的厌弃和鄙夷也好,对自我的否定倾向也好。奥尔森并不相信瓦尔哈拉存在,我加了这个自觉有些奇妙的设定。他并不是因为相信克雷嘉德的信仰而跟随他,而恰恰是因为克雷嘉德信仰着的姿态吸引了他。人类高洁的品性真的存在,但奥尔森同时认为它是脆弱而短暂的,肉身摧毁,信仰和信仰者的姿态一并消失。但是结局里他们依旧去了瓦尔哈拉,这算是对奥尔森“不信”的摧毁,同时也是对奥尔森最大的安慰。这安慰就是,他所热爱的,的确永恒了。
而他所没有意识到的是,固然他总在自我否定,但他依旧变成了他热爱的一部分。高洁的品性是柔弱的,自然的,母性的,它们在枪炮面前脆弱得要命。但又在世界的某处永远存在着。
我相信瓦尔哈拉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在世界的某处再次发芽,神又回到人间。
pps.
隆重感谢d哥@dervish 请我一起看《翻国王棋》!是很有宿命感和古典悲剧感的故事,歌也很好听(呼麦很惊艳w 和d哥讨论剧情好有意思,开心w
期待下次一起看剧!w
【不叶诚】无人之境
一些双替身破梗。很断裂,很意识流。
ooc属于我,他们属于他们自己。
致再也不能回去的2021年夏天。
钟嘉诚下了戏,在酒吧见到一个人坐在吧台的叶麒圣,或许是昏沉灯光作祟,他的背影看上去不单薄,但有些落寞。
这不是多稀罕的事,他们常常在这间酒吧碰见,多数时候叶麒圣与张泽一起,钟嘉诚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有不同的朋友作伴。如果擦身而过就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各喝各的酒,各聊各的无趣生活。
一个人的时候,钟嘉诚偶尔会坐在稍远的地方,看叶麒圣和张泽聊天。他想危险游戏的...
一些双替身破梗。很断裂,很意识流。
ooc属于我,他们属于他们自己。
致再也不能回去的2021年夏天。
钟嘉诚下了戏,在酒吧见到一个人坐在吧台的叶麒圣,或许是昏沉灯光作祟,他的背影看上去不单薄,但有些落寞。
这不是多稀罕的事,他们常常在这间酒吧碰见,多数时候叶麒圣与张泽一起,钟嘉诚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有不同的朋友作伴。如果擦身而过就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各喝各的酒,各聊各的无趣生活。
一个人的时候,钟嘉诚偶尔会坐在稍远的地方,看叶麒圣和张泽聊天。他想危险游戏的四组固定卡观感上大相径庭。戏是工整的,有人坦荡,有人心照不宣。而刘令飞和他,刘令飞和他,他很难说,他看得出来刘令飞没有放开去演,一半是迁就他,一半是他不能给刘令飞足够的刺激。刘令飞是游刃有余的,但他不是,他们之间太过倾斜了,他其实也没有放开。
钟嘉诚走上去,拍拍叶麒圣的肩。叶麒圣缓慢地转过来看他,叫了叫他的名字,拉开身边的高脚椅请他坐下。
于是钟嘉诚从善如流地在叶麒圣身边坐下,问他怎么一个人。叶麒圣问酒保要杯子给钟嘉诚倒酒,然后自顾自地与他碰了碰杯。
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叶麒圣笑着说。
钟嘉诚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跟着笑了,好,他说,叶哥你请。
叶麒圣盯着钟嘉诚的脸,看了半天,最后长久地停留在他右眼的眼角。他没卸妆,眼周涂抹着新鲜的红色。他眼睛长得很好看,是狭长上挑的,适合这样张扬的颜色。张泽也爱用这种色系,但还是不一样,张泽是甜腻的粉红色,不是这般锋利。
你这里,叶麒圣指着自己的眼角,有一颗痣啊,他说。他从前没有注意过。
钟嘉诚侧过身凑了过去,停留在与叶麒圣很近,略低一些的地方,抬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好看吗,他问叶麒圣。
叶麒圣愣了愣,说好看,很,适合你,很配你的眼睛。他语速很慢,像是字斟句酌过。他在戏外是个很温和的人,总是不太会讲话,做什么事情都慢悠悠的。钟嘉诚觉得这样也好,过分敏感和过分钝感的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
钟嘉诚没有退回安全距离,他笑着低头,对叶麒圣说谢谢,是化妆老师点的。叶麒圣不接话。钟嘉诚又忽然抬起头,距离近得几乎能看见叶麒圣眼中自己的影子。他问,我让你想起谁了。他还在靠近,用那颗惹眼的痣亲吻叶麒圣被酒精浸润过,又变得干涸的嘴唇。
出租屋狭小得不成样子,站下两个高大男人显得更加窘促。他们从进门前开始急不可耐地接吻,叶麒圣把钟嘉诚抵在门板上,一只手贴着他的腰线,另一只手拿着钥匙找寻锁孔。钟嘉诚的双臂搭在叶麒圣肩上,手指绕着他长得有些长了的头发,夏天很闷,但还是懒得去剪。不加克制的喘息声在楼道里显得隐秘而清晰,叶麒圣转开门锁,钟嘉诚突然失去了支撑,跌进湿热、昏沉、安全的封闭空间。
叶麒圣想到家里没有润滑剂,他从来不自己准备这些东西。他找到一罐医用凡士林,当初买来当润唇膏,就放在床头,却很久没有想起来用了。
钟嘉诚有一副很好看的身体。他开始健身的时间不算久,但线条练得分明,流畅,劲瘦但有力。叶麒圣俯下去吻他,从那颗不存在的泪痣开始。
叶麒圣坐在床头抽烟,抽一口走一会神,大半支烟在他手上空空烧完。他侧过头去看钟嘉诚,后者堂而皇之地平躺着,占他大半张单人床。嘉诚,叶麒圣开口,又顿了顿,你有喜欢的人。
钟嘉诚撩起眼睛看身边的人,觉得好笑,他的心思人尽皆知,叶麒圣大可不必用这样模糊的词句和小心的语气。况且他俩谁比谁好到哪去了。你也有啊,钟嘉诚说。他声音有点哑,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但钟嘉诚其实不怎么讲话。他会沉默着喘息,挑衅一般地缠紧叶麒圣的腰,在叶麒圣咬住他的喉结时挠破对方后背的皮肤,无意识的时候会叫叶哥,用手肘支起上身,泪水顺着脸颊流过后仰的脖颈,流进锁骨,叶麒圣觉得很漂亮。
叶麒圣没有回答钟嘉诚的话,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钟嘉诚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吓到了叶麒圣。他用手臂搂住叶麒圣的腰,让他不至从床上被掀下去,就着这个姿势从叶麒圣手指间抢了口烟。但你挺可爱的,钟嘉诚眯起眼睛半笑不笑地说,我也喜欢你。
钟嘉诚这几天空下来的时候会和冒海飞一起去看叶麒圣和张泽排练。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美其名曰向前辈学习,顺便看看不同组的不同火花。他跨坐在一把椅子上,趴着椅背看张泽戴着与他的那副气质迥异的眼镜,看叶麒圣抚摸张泽的脸,拇指最终停留在他眼角那颗痣上。叶麒圣觉得那两道目光别扭得很,偏偏钟嘉诚看得饶有兴致。他在排练间隙拎着咖啡,问师哥,叶哥,喝咖啡吗。他笑起来的样子人畜无害,张泽开开心心地接过,说你看我师弟多贴心啊,圣哥。
钟嘉诚在剧场附近等叶麒圣下班,等到叶麒圣低着头快步走过来。钟嘉诚歪歪头,说怎么,你怕我师哥看见啊。钟嘉诚个子高,稍稍弯下一点腰近距离地平视叶麒圣,带着一点压迫意味。叶麒圣就不轻不重地打他。
叶麒圣发现最近钟嘉诚对他的依赖到了无法理喻的地步。他迫切地需要肢体接触,拥抱,接吻,在一些结束演出的晚上尤甚,做爱像打架。叶麒圣默许这些事情。他掐住钟嘉诚的喉咙,让他如愿以偿地窒息。
上场前刘令飞帮钟嘉诚打好领带,钟嘉诚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双深邃眼睛,他喜欢这双眼睛。他不着边际地想起叶麒圣不太会打领带,想起他看到过的张泽帮叶麒圣打领带的照片,想起有一天叶麒圣笨手笨脚地打了个死结,钟嘉诚想要去帮他,但最终没有。
钟嘉诚没忍住笑出声来。
刘令飞问他怎么了。钟嘉诚答没事,有点痒。刘令飞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说嘉诚,最后一场,好好演。钟嘉诚说谢谢飞哥。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控制住想要抚摸那双眼睛的冲动,如同每一次返场时。
钟嘉诚突然亲吻叶麒圣的眼睛。叶麒圣问他干嘛。钟嘉诚说好看。叶麒圣说你的眼睛也好看。他是真诚的,他对钟嘉诚的眼睛像是有什么执念。
钟嘉诚又在眼角点了一颗痣。他看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已经穿好西装的叶麒圣,问他好不好看。叶麒圣说好看,很配你的眼睛。他先前也这样说。
钟嘉诚演得很疯,演他心里的内森。叶麒圣也疯,巴掌打得惊天动地。钟嘉诚的脸像燃烧起来一样疼痛,但没关系,他嗜痛,痛感令他清醒地沉迷。
生日那天返场时叶麒圣几乎要吻到他,灯光亮起时又帮他带生日帽,问他今年十几岁。钟嘉诚觉得好笑,但他挺喜欢这个独特的生日。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一天,他确信。他在这个生日里得到两个巴掌,以及一个没得到的吻。
于是钟嘉诚咬破了叶麒圣的嘴唇,叶麒圣笑着骂他是小狗。然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摸出打火机点起火,说小狗生日快乐。钟嘉诚说你已经说过好几遍啦。叶麒圣说,最后一遍,踩个尾巴。钟嘉诚把火吹灭了。
一切都荒唐地错位着,钟嘉诚想,他不只把叶麒圣当成理查德,也不只在他身上找刘令飞的影子,他向叶麒圣宣泄其他的东西,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当然不是爱,他确定他们不相爱。但叶麒圣和他不同,叶麒圣不索求什么,只是垂怜他。叶麒圣与他分别一如刘令飞与他分别一样利落,然后去奔赴下一个故事,下一个故事依旧与张泽一起,好像他们都有无数的故事可写。
但钟嘉诚喜欢那间逼仄的出租屋,让他暂且有处可栖,得以捱过这个消磨人的混沌夏天。
我们还有最后一场,钟嘉诚说。叶麒圣抬起手抹花了他的泪痣。
End.
【元朔】滑稽滑稽
霍格沃茨最古老的传统是什么?
三强争霸赛?回答错误,中断了一百多年就不能称之为传统了。
黑魔法防御术费老师?回答错误,从伏地魔下这个诅咒开始满打满算也就大半个世纪。
一年级新生必须坐船进入城堡?这项传统是为了纪念四位伟大的创办学校的巫师而流传下来的,具体年份久远得已经几乎不可考,不过虽然非常接近正确答案,但仍然回答错误。
由此可见,要满足最古老这个条件,同时还要是一项经久不衰并且得到广泛认可的传统是非常困难的事。而提起这个项下的正确答案,所有的人都会在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心服口服。久而久之,这个答案也就成了公认的正确答案。...
霍格沃茨最古老的传统是什么?
三强争霸赛?回答错误,中断了一百多年就不能称之为传统了。
黑魔法防御术费老师?回答错误,从伏地魔下这个诅咒开始满打满算也就大半个世纪。
一年级新生必须坐船进入城堡?这项传统是为了纪念四位伟大的创办学校的巫师而流传下来的,具体年份久远得已经几乎不可考,不过虽然非常接近正确答案,但仍然回答错误。
由此可见,要满足最古老这个条件,同时还要是一项经久不衰并且得到广泛认可的传统是非常困难的事。而提起这个项下的正确答案,所有的人都会在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心服口服。久而久之,这个答案也就成了公认的正确答案。
霍格沃茨最古老的传统是:狮院和蛇院是永远的死对头。
所以当斯莱特林的新晋小级长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应对博格特时,博格特变化出来的形象是格兰芬多优秀的魁地奇队长兼击球手——梅林啊,这是多致命的一个弱点。
徐均朔打死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黑魔法防御课上被郑棋元告白。对方打扮精致,好好做了发型,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水味,穿的是上次圣诞舞会那套帅得徐均朔心跳直接突破一百八的西装,手上还抱着一捧白玫瑰。吓得仿佛被施了夺魂咒的徐均朔眼睁睁地看着“博格特”郑棋元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把那捧娇嫩欲滴的玫瑰献给自己:“徐均朔,我喜欢你。”
“我……”徐均朔看着“博格特”郑棋元变得期待的目光,突然反应过来,晕乎乎地举起魔杖,“滑……滑稽滑稽!”
听说博格特原地变成一只胖橘,直接扑进徐均朔怀里乖巧等撸。
考虑到霍格沃茨消息走动几乎全靠学院内的小道消息,于是这件事衍生出了以下几个版本——
「格兰芬多:芜湖!斯莱特林级长最怕竟是格兰芬多院草!带您独家解密郑学长如何击败徐级长!」
「斯莱特林:惊!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竟是橘猫!斯莱特林级长巧妙制服!」
「拉文克劳:今日课程复习——击退博格特的专用咒语。」
「赫奇帕奇:立刻转发!据斯卡曼德教授的调查研究表明,博格特一类生物不会出现在厨房附近!」
郑棋元对此表示:希望各位亲爱的同学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因为一旦过500转,就只能去阿兹卡班就读了。
“元元,你最近可成了全校话题了。”喻越越自从听说那节斯莱特林的黑魔法防御课以后,一直在想办法重金求一双看过现场的眼睛,“我还以为那个小级长就算会怕你,也是怕你拿球棍打他,怎么原来是怕你告白吗?”
格兰芬多院草一夜变洪水猛兽,郑棋元哀怨地看了喻越越一眼,低下头对着麦片叹了口气,抬起头又哀怨地看了喻越越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南瓜饼。事出反常必有康沃尔郡小精灵,喻越越啧了一声:“郑棋元,你不对劲。”
“其实……”郑棋元把目光放在斯莱特林长条桌边的徐均朔身上,对方正在翻阅预言家日报,“去年圣诞舞会那一天,我真的和他表白了。”
而现在郑棋元只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时间转换器,好回到那一天,一球棍揍昏精心准备的自己。
如果说霍格沃茨的老传统是狮蛇死对头,那么圣诞舞会的老传统就是槲寄生。年轻的巫师们可以借着这一天在圣诞花环下表白,因为你看,你的头上刚好有盛开的槲寄生,所以一个吻才符合社交礼仪要求。因为无论告白成功与否都不会尴尬,所以这一天往往会有无数躁动的年轻巫师们向自己喜欢的人做出努力的尝试。
郑棋元的尝试显然是十分精致的那一个。
提前一个月就在摩金夫人长袍店定制了最新款的西装,喷了他最满意的那瓶香水,发型是没办法专人定制了,只好用柔顺药水好好洗干净,又很努力地自己抓了抓。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学校里的哪条密道可以让他在圣诞节这天能够偷偷溜去霍格莫德村,先去三把扫帚购置两瓶徐均朔最爱的黄油啤酒,再去拿他一早定好的玫瑰花。
准备妥帖、万事俱备,郑棋元早早把玫瑰和黄油啤酒布置在据说告白成功率非常高的天文台。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舞会找到徐均朔,把他的男孩带到那里去。
“他那天晚上真的很漂亮。”郑棋元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任何一个细节。
徐均朔的葫芦结垂在领口,在郑棋元到达礼堂之前就已经不知道被灌了什么会被费尔奇先生列为一级违禁品的酒精。可郑棋元能说什么,至少现在,就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徐均朔看着自己笑得甜度堪比蜂蜜香精酒。或许连槲寄生都看出来郑棋元的心跳过速,悄悄垂下枝蔓,可郑棋元只能看着徐均朔伸出手,乖巧地对他说:“我好像有点醉了,你能带我去醒醒酒吗?”
天文台肯定是个醒酒的好地方,郑棋元非常严肃地点点头,揪着眉头把徐均朔抚出礼堂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揍他或者揍把他灌醉的人。
“然后他拒绝你了?”喻越越去年圣诞节回家,所以并没有见到精彩的一幕,“请问一向拒绝别人告白的郑学长,被别人拒绝是什么感觉?”
郑棋元甚至都没准备告白了,毕竟以徐均朔醉成这样,很难说他能不能分清楚自己和学校的石像骑士。他是有点生气的,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不仅好脾气到没有脾气,甚至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敢接酒会上其他人递来的杯子。万一有人心怀不轨下毒药呢,更可怕一点,万一给他下迷情剂呢——
“打断一下,所以你觉得迷情剂比毒药可怕?”
“你到底还听不听。”
可是他甚至生不起徐均朔的气,没有人可以在天文台塔楼上被喜欢的人突然亲吻还能生气的。郑棋元的大脑暂时宕机的一会儿时间里,徐均朔迅速地从醉酒状态里找回了一点理智:“呃,我是……尊重传统的人……就是说,那个什么,先前有槲寄生开在我们的头顶上,所以就,呃,等一下……角落里有白玫瑰,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准备在这里告白,既然如此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各自回宿舍回避一下……”
“哦,操。”徐均朔在一大通语无伦次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因为郑棋元的表情越来越温柔,之后他真的把那束白玫瑰抱起来了,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单膝下跪——
“事实是在我说出我喜欢你之前,他就逃走了。”
“事实是在我听完他说出我喜欢你之前,我就逃走了。”假意阅读预言家日报的隔壁桌斯莱特林级长从报纸背后偷偷看了一眼郑棋元,他和徐泽辉解释,“我发誓,我绝不是想拒绝,我就是太紧张了,我觉得如果我站在原地听他讲完那句话,我可能会直接因为心脏病躺进医疗翼。”
“医疗翼不治心脏病,这你可以放心,庞弗雷夫人不会收治你的。”徐泽辉从今天起对于学院级长到底可以有多怂这件事的认知又提高了一个层面,“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怕被郑棋元表白了,如果我是他,要么为情所伤这辈子躲着你走,要么因爱生恨见你一次告白一次。”
徐均朔痛呼一声捂住额头,绝望地趴在长条桌上:“我可以请假——算了,我可以退学吗,我觉得我没脸再见他了。”
“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不行。”徐泽辉推了推徐均朔的胳膊,示意他看看他背后。
郑棋元穿着魁地奇队的训练服拿着扫把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徐均朔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魁地奇队内训练的日子。
“均朔,早上好。”
现在很显然事情即将步入到徐泽辉说的第二种可能:因爱生恨,见徐均朔一次告白一次。能听到喜欢的人向自己表白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但如果是因为知道自己害怕才做出表白,徐均朔简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心。
徐均朔等了一会儿,就像等待魔法部法庭的什么宣判一样,可是郑棋元并没有多说别的,他下意识问对方:“早上好?然后没了?”
好吧好吧,他真的知道自己在郑棋元面前犯过多少次傻了,所以徐泽辉能别在他背后笑得那么大声了吗?
郑棋元看起来更诧异了,他本来只是想过来告诉徐均朔,让他不用在意那个表白。同时也希望以后不要怕他,如果徐均朔真的那么在意的话,其实他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一只缅因,所以以后别把博格特变成一只胖橘了。
“我听说了先前黑魔法防御课的事,你的防御咒学得很不错。”老天爷啊,为什么一个七年级正在备考N.E.W.T.s的学生要称赞另一个五年级正在备考O.W.L.s的学生使用一个并不复杂也不高深的魔咒,郑棋元刚说出口就后悔,“不是,我是说,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这样的困扰。”
我不觉得困扰啊,徐均朔心里的小人无能狂怒,他生博格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而眼下郑棋元显然更让他火冒三丈:“关于天文台那件事,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至少不应该那么冲动——”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更冲动一点。”
“我当时可能有些太急……等一下,你说什么?”郑棋元打了一早上的腹稿突然被徐均朔一个“清扫一空”全都扔到了魔法部的下水道,就算是格兰芬多,他也没有足额的勇气再继续往下问了,“我确定一下,是指哪方面的冲动。”
“我是说——”徐均朔一步从长条凳里跨出来,恶狠狠地揪住郑棋元被熨烫得一个褶皱都没有的魁地奇队袍,“你当时就该回吻我,不如我来给你做个示范。”
谭维维隔着三个长条桌提醒郑棋元注意训练时间,但队长决定再拖延一会儿。
END
彩蛋:
霍格沃茨小道消息更新如下。
「格兰芬多:爆炸新闻!院草郑棋元成功俘获斯莱特林级长的心!详情恋爱细节点击查看!」
「斯莱特林:光荣胜利!徐均朔级长在礼堂强吻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优秀的下马威!」
「拉文克劳:巫师等级考试复习要点本周末于公共休息室公布。」
「赫奇帕奇:带您详细复原最受瞩目情侣的当天精品早餐!」
真·END
【元朔】Yes!OK!02
歌坛巨星/泥塑粉⭕×男团Ace/被泥塑🌲
他俩是两个男的,所有泥塑言论都是我瞎编的
——————————————————————
徐均朔实则是个挺叛逆的小孩。
因此当他发现有人锲而不舍地喊他妹妹并且在泥塑他这件事上极其真情实感的时候,徐均朔叛逆的那一面就被激发出来。这具体可以概括成某种青少年独有的中二胜负欲,类似于“我不喜欢这个老师就偏不好好学这门课”之类的暗暗较劲。当顾易看到对着垃圾桶发了半晌呆最后把自己的小零食全扔进去的徐均朔,他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拉过自己的宝贝Ace——
“娟朔宝贝!你是不是有了?”顾易看着被丢掉的薯片浪味...
歌坛巨星/泥塑粉⭕×男团Ace/被泥塑🌲
他俩是两个男的,所有泥塑言论都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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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均朔实则是个挺叛逆的小孩。
因此当他发现有人锲而不舍地喊他妹妹并且在泥塑他这件事上极其真情实感的时候,徐均朔叛逆的那一面就被激发出来。这具体可以概括成某种青少年独有的中二胜负欲,类似于“我不喜欢这个老师就偏不好好学这门课”之类的暗暗较劲。当顾易看到对着垃圾桶发了半晌呆最后把自己的小零食全扔进去的徐均朔,他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拉过自己的宝贝Ace——
“娟朔宝贝!你是不是有了?”顾易看着被丢掉的薯片浪味仙巧克力更加笃定,“口味转变地这么奇怪,你该不会……”
“狗东西!你生物课是女娲教的吗!”
@均朔:我觉得教练在单方面殴打我[图片][图片][图片]
“妹妹,我能理解你微妙的心态,可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急于和人掰头的小学鸡。”顾易放下手机点评,徐均朔的凡学文案和三张健身照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区被头裂开的粉丝争先恐后用问号淹没,“而且你第三张照片的小肚子露出来了,有点可爱。”
可爱个球啊,如果有特效,徐均朔现在就有一头生气的emoji。截止到目前为止,为了回击泥塑行为,徐均朔已经尝试了许多暗中整肃自己的办法,可惜都不太奏效。
第一弹胡茬计划胎死腹中,都不用顾易拦着他,粉丝求他剃胡子的请愿书就已经直接递到了他眼前,就连营销号甚至还跟着一起下场猜测他是不是遭遇了事业滑铁卢。而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那个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单机快乐泥塑粉——
@世界第一可爱的朔朔妹妹:湿发妹妹装凶有√
徐均朔抬起头来反复确认了一阵自己三天没剃的胡子,最终决定刮掉。但一次失败不足以击垮他,于是在顾易毫无作用的拒绝中,徐均朔发了一个镜头截止在锁骨以上但很显然起码上半身什么衣服都没穿的短视频。这一次粉丝效果很好,让他好好穿衣服别感冒的妈粉和直呼老公的女友粉一半一半,他志得意满地准备去看看这次泥塑粉还有什么话可说,然后他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世界第一可爱的朔朔妹妹:我们公主殿下的裙子呢!怎么还没有送来!冻坏了小公主可怎么办呢!
不了,谢邀,非在逃,徐均朔反手删掉视频。
但俗话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徐均朔决心拿出坚韧不拔的中华儿女好品格来,不让这个泥塑粉彻底死心,决不罢休。于是他在催他健身三年未果的顾易面前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报了一个泰拳班。
果然,这次那个泥塑粉不说话了。
徐均朔的胜负欲得到了空前满足,甚至在晚上为了即将录制的综艺预热的直播里,还有模有样地给粉丝比划了一下最近的教学成果。而就在他以为能全面获胜,收获一片粉丝嗷嗷喊“哥哥好A”的评论时,他的冲浪小号的特别关注再一次响起——简直是这位泥塑粉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地步——徐均朔小号的特别关注,只有一个人。
@世界第一可爱的朔朔妹妹:原来是可爱熊猫拳啊!妹妹真的软乎乎的!
郑棋元松了口气,不得不说他今天看到健身图的时候慌了片刻阵脚。倒不是担心健身的妹妹不是妹妹,而是健身的徐均朔总让人觉得他受了点刺激。泥塑粉皮下郑棋元自问还是很关心正主的身心健康的,当即放下正在练的歌谱跑去微博,冷静地视奸了十分钟。
之所以只有十分钟,是因为他立刻就被抓到他开小差的喻越越制裁了。
“就是徐均朔现在官宣他是个女的,你也得给我去练歌了。”喻越越扬了扬手里堪比“噩梦级”期末考试的歌谱,“毕竟某人的选曲可是冲着不要命去的,你最好有在认真准备。”
“妹妹不能官宣他是个女的,这样我就是整肃了,可我是泥塑,懂吗?”郑棋元很认真地纠正喻越越的认知错误,就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分不清男女那个的不是顾易一样,“只有他是个男孩子的时候,我才能把他泥塑成妹妹,这是很简单的逻辑不是吗?”
喻越越被他完美的逻辑闭环震惊,她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你有本事明天进组当着他的面复读一遍。”
哦,郑棋元这才想起来,明天他们就要去录综艺的第一期备采。考虑到原本是由徐泽辉和徐均朔一组搭档,换成郑棋元以后,公司和节目组协商也觉得维持一组的策划对于节目组各方面安排的影响最小。而为了节目宣传、方便两家站姐活动,郑棋元就这么撞上了大运,明天将和徐均朔一起出发去录制地。
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同一间vip候机厅、只要他想就能邻座的头等舱座位、下飞机后同一辆保姆车去酒店、酒店相邻的房间——相邻虽然比不上同一间,但也只有门对门的距离了。想到这里,郑棋元恨不得直接跳过痛苦的收拾行李的环节,直接快进到第二天去见他心心念念的小熊猫。他心情好得不得了,连带着也发了一条微博炫耀。
@世界第一可爱的朔朔妹妹:比今天的妹妹更可爱的只能是明天的妹妹。
预言家行为,当郑棋元看到整个人裹在大号白色羽绒服里的徐均朔的时候,他简直想看看自己这个账号是不是有什么潜藏的预言家属性——把下巴缩进羽绒服领子里的顺毛妹妹,真的比昨天还可爱一百倍。
“郑棋元老师好,我是徐均朔。”没有遮黑眼圈的素颜状态看起来更像软乎乎的小熊猫,而面前的奶团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郑老师还记得我吗?”
“妹妹。”
糟糕,郑棋元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TBC
〖朔洲〗卡门
民国背景
徐均朔服务生×唐九洲小少爷
灵感源于《龙虎斗》
0.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1.
如月大饭店新来了位服务生。长得俊俏端正,整个饭店里面就数他的眉最黑眼最亮,唐九洲餐桌上朝着那吧台发呆似的看了许久,盯着他擦拭着桌上的灰尘,不由再次在心中感慨道,好帅好帅。
铃声清脆,他对厨房传来“小徐小徐”地呼唤回应了一声,再看了过来,恰好对上了唐九洲毫无遮掩的偷看的眼神。怯生生的,徐均朔一开始这么想,又并不完全怯懦,反倒包含着一种仗着年纪小是少爷有了一份傲气。他端着菜盘上的龙虎斗,朝着唐九洲那边走去。
他知道唐九洲是谁,闻名全...
民国背景
徐均朔服务生×唐九洲小少爷
灵感源于《龙虎斗》
0.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1.
如月大饭店新来了位服务生。长得俊俏端正,整个饭店里面就数他的眉最黑眼最亮,唐九洲餐桌上朝着那吧台发呆似的看了许久,盯着他擦拭着桌上的灰尘,不由再次在心中感慨道,好帅好帅。
铃声清脆,他对厨房传来“小徐小徐”地呼唤回应了一声,再看了过来,恰好对上了唐九洲毫无遮掩的偷看的眼神。怯生生的,徐均朔一开始这么想,又并不完全怯懦,反倒包含着一种仗着年纪小是少爷有了一份傲气。他端着菜盘上的龙虎斗,朝着唐九洲那边走去。
他知道唐九洲是谁,闻名全城的小少爷没自己想的那么“刁蛮跋扈”,甚至还透露出不属于那一块的可爱和纯真。他不禁嘴角上扬,即使掉落进了温柔陷阱也甘愿梦游一场。
一桌都是穿着绿色军装的日本人,唐九洲和他的父亲落座其中。徐均朔上菜时候瞄了一眼唐九洲,果不其然再次对上了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眸。偷偷笑了笑正准备走,就听见一个日本人大声说道:
“龙虎斗!现在是战争,就要“龙虎斗”。中国不是号称“龙的传人”嘛,那大日本的就是虎,我就要“龙虎斗”,虎的,一定能战胜龙!”
是坐在中间的那个,别人都唤他山本,徐均朔看着菜品摆放的样式,不由怒笑了出来。狸猫屯着蛇头,蛇一半的身子都被吞进去了。虎即狸猫,龙即蛇,这菜的寓意,山本倒是歪解的真他妈可以。
徐均朔愣了一下就走远了,余光中看见了唐九洲。他表情说不上开心,对父亲那种趋炎附势的态度不太赞成。他还是生长在温室里面的花,见过风吹雨打但也没经历过什么水深火热。他对这个世界还挺懵懂,看的不算真切,还是成长中的孩童,距唤醒一腔救国之志还差一段距离。
徐均朔顿了顿调制着酒品的手,想了好一会儿停了下来。
他不一样。
想着把酒品导入了最后一个玻璃杯,一齐端了过去。
“此酒为如月大饭店特制饮品,献上给山本君即同行军官们。”
徐均朔一杯杯端了过去,唐九洲期待着,眼睛直溜溜地追着他,追着他修长地手指和漂亮的脸。哪知道放到这里时,盘子空空了。唐九洲不由失落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秒射向了徐均朔。
徐均朔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什么弱兽一样,无奈地摆正盘子朝他鞠了一躬,满含歉意地说道:“唐少爷,这特质饮品凉,您自幼体弱多病,身体不好,还是不喝为妙。”
“你怎么能说我身体不好!”唐九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徐均朔不笑的时候感觉有点冷,唐九洲看他一秒还没到就软piapia地坐了下来,嘟囔着:“不给就不给,破服务生哼,你身体才不好。气死了气死了。”
徐均朔心想着怎么坏话还当众说的,正想反驳什么逗唐少爷玩一玩,就被后面赶来的人踢了一脚。徐均朔痛得缩了缩腿,看着身后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无奈地闭紧了嘴。她明眸皓齿,不似雍容华贵的牡丹,反倒像雪地中的红梅。由白衬红,雪地的明亮如月皎洁,得名如月。
“少爷莫生气,小徐这是心善,姐姐给你糖啊。乖,吃糖吃糖。”如月轻轻揉了揉气鼓鼓的唐九洲的头,放了颗糖在他的掌心。唐九洲上一秒哭丧的脸下一秒就好像天晴了一样。他糯糯地连声说着谢谢,灿烂地笑着,把糖果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徐均朔无奈地摇了摇头。
切,小屁孩。
日本人和唐九洲他父亲所聊的闲情逸致唐九洲不懂,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富丽堂皇的大饭店游走,四处都是涌动的人群和嘈杂,也不知道是哪桌密谈的内容会在此刻飘进他的耳朵里。他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好玩的,两手一撑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少爷这是干嘛?”
徐均朔看着突然窜上来的人头立马询问道。唐九洲正准备往后靠,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缩了一下,愣愣地回头看,原来是刚刚熟悉的面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放下之后涌上的是不满,夹杂着不给饮料和吓自己的不满。
“我干嘛!你管我干嘛干什么!不给饮料就算了还说我身体不好,现在还吓我。你管我你管我你管我!”唐九洲立马转过身来,轻踹了一脚徐均朔工作的吧台,才发现踹得有点用力过猛,双手抱着膝盖来缓解脚尖的疼痛。徐均朔擦玻璃杯的手抖了抖,看到那副景象,被他的幼稚逗得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什么笑什么!”唐少爷更不开心了,之前觉得他帅的好感都没了。他低着头看着桌面的纹路,开始发呆。
徐均朔从口袋里面掏了一小块糖,放到了唐九洲眼前。他愣了一下便把身子转了过去,双手交叉抱胸,气鼓鼓地说:“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我只要如月姐姐给的糖!坏蛋坏蛋!不开心不开心!”
徐均朔看着那个背影仿佛大型的兔子,还是是那种软萌软萌的小白兔。兴起了逗他玩的心思,撕开了刚刚桌面上的糖,把糖放在自己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插进了唐九洲的柔软的头毛,固定他的脑袋,一把把糖塞进了唐九洲紧闭的嘴中。
唐九洲感觉自己撅得要上天的嘴巴被一把扒开,接着是清凉的感觉,再紧接着是甜丝丝的糖味,和如月姐姐给自己的是一个味道的。唐九洲转了回去,河豚一样鼓起来的两腮变成了同糖果一样甜甜的笑。
大白兔奶糖。徐均朔内心默默评论了一句。
“不开心就多吃点糖,小少爷。”
“哼,原谅你原谅你。”
徐均朔刚送完最后一座的菜回来,刚坐下没几分钟,就接受着对面永动机一般的语言/骚/扰/。
“他们好无聊啊。”
“你叫啥啊?和我交朋友嘛。我叫唐九洲。”
“我刚刚叫你你都不理我的耶……”
“陪我聊聊天嘛。”
……
“徐均朔。势均力敌,朔雪丰年。刚刚在忙。唐家小少爷不听国家大事跑来聊天属实没想到。待见不周还请多包涵。”徐均朔站到了唐九洲旁边,看着他说道,灯红酒绿唐九洲只看见了他,微笑,温柔,好看。
“听不懂,呸,不想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他们,山珍海味荣华富贵是他们,不太平硝烟四起是他们,中国什么样子他们不该最清楚嘛,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有脸来指手画脚了。”
唐九洲蔑视地看了一眼那群觥筹交错的绿衣军官,扭头看回了徐均朔。徐均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意接了句:“少爷理解的是。”心中开始计算着时机敲打着逻辑盘,“龙虎斗,虎吞龙头,仅剩龙尾。殊不知,龙已深入虎心虎腹,只需片刻便可死里逃生。等待着的,仅是时机,时机一到,结局便会是翻天覆地。”
“徐均朔你就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嘛?你好无趣啊谁想和你聊菜品的。”
唐九洲仗着自己年纪轻轻的少爷脾气,轻拍了一下徐均朔的头,皱了皱眉头,只是最后没绷住还是笑了出来。徐均朔满是歉意地笑着,回复道:“少爷说的是,鄙人确实挺无趣的。”
“你也知道?”唐九洲心中刚想接一句屁,清丽婉转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刚唱完歌的如月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徐均朔的旁边。唐九洲看到如月就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像刚熬好的麦芽糖,黏糊黏糊却甜腻甜腻。
“知道知道。容易大小姐这是忙完回来到我吧台这儿休息,那真是我的荣幸。”
“香蕉树你少给我阴阳怪气,唐家小少爷听着呢。你这是教坏小孩子。”
“你没来之前我可没说这些屁话。”
“哟,我来让这新来的惹得人见人爱的小徐屁话连天那也是我的荣幸。”
“人见人爱?谁对他人见人爱了?”
唐九洲听着后面两人如同老友般的拌嘴,本着不打扰的原则,最后听到那个惹得人见人爱还是没忍住插了句嘴。转见一想也是,徐均朔长得端正,眉毛浓眼睛大,又高又瘦,那么好看确实人见人爱。向来藏不住心中想法的唐九洲再次挂了相。
“噗,还能谁。送菜的大叔和烹饪的厨师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九洲弟弟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亲爱的小徐记得好好安慰吼。姐姐还有一首先走了,你们继续聊啊!”
如月看见唐九洲回头委屈巴巴的眼神笑了出来,在后面拍了拍坐着的他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扭着腰舞着绒毛扇离开了。出人意料的是,唐九洲那副欠了他钱受什么委屈的样子灰飞云灭,绚烂的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照得整个人满是束缚不住的少年气。徐均朔对上了那个明亮少年的眼睛,看着他稚嫩的脸蛋,不禁嘴角上扬的幅度也柔和了起来。
当暮色被无垠月光所遮盖时,我想变成为银河之中一颗星,守望着明天灿烂的朝阳和醒来的你。
徐均朔:如月什么人嘛。
他们后来聊了挺多的,家长里短,天文地理,兴趣爱好,心之所向。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们,唐九洲也忘了之前自己的摸不着来源的气,只感觉时间绵延绵延,过得好慢好慢。不夜城的夜已经莅临了,仍未冲散的人群还在朝着岁月尽头不断奔跑。
唐九洲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徐均朔,黑暗之下硬朗的轮廓俊俏的容颜,感觉给自己的心脏撒了一层月光,给自己罩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罩。
最后油纸伞泛黄,小夜曲终,人散场。
2.
“就这么保护他?”
如月和徐均朔在隐蔽的角落坐着,今夜是圆月,没有满天星辰的景色。徐均朔听了她那句,心虚地借着夜色摇了摇头,又趁着它的浓厚再点了点头。如月了然于心,不再多问。她用手指描了描月亮微小的轮廓,说道:
“如果他们是一类人呢?真不怕他是什么底细。”
“他不是。”肯定句。
“你怎么就知道了。”如月放下了跟着月亮旁边乌云微微挪动酸痛的手,看着徐均朔把腿架上了一级台阶。一只手撑着头认真说道:
“屁大点小孩,啥也不懂的。他心里想什么就写在脸上,我能不知道嘛?”
“看心思你比得过我?”如月嘲讽着,“唐九洲是不是底细我是没怎么看出来,但他对你的在意,我觉得不用我了,你自己也知道。”
“所以,你要表达什么,我的大熟人。”徐均朔叹了口气,任由夜晚的凉风呼啸着自己的困意。身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如月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准备离开。
“反正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工作。”
“总之,好好对他谨慎行事,我的好同事。”
“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晚安。”
说完,红色的旗袍消失在了黑夜中。
徐均朔也起身,走出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看了看附近点的牌匾,是买糖葫芦的。徐均朔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脑海中全是那个“小屁孩”的身影。跑着跳着笑着说着,塞得大脑满满的。
徐均朔:不累吗。
山本一行人经常来如月大饭店,每次都点龙虎斗,唐九洲看穿了徐均朔给他们端的特质饮料,心想着绝对不好喝,就好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从此也也不为没有那杯饮料而伤心了,先是跑着找如月姐姐要糖,再是要完糖就同徐均朔聊天。
起初徐均朔忙的时候没空搭理他,于是所有人就见到了小少爷整个人摊在吧台上面,一边学着厨师们喊着:“小徐你快点!”一边心里嘟囔着他们怎么那么能吃,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好,久而久之就闭嘴了。
徐均朔忙完了都要先理顺了小少爷的脾气,一般给个糖摸摸头就可以迎刃而解,还能换来唐九洲的眼睛都弯没了的笑容。
那天如月饭店一场热闹,众人为了那块如月小姐独属的手帕抢昏了脑袋。唐九洲拉着徐均朔的手去凑热闹。几个人被编为一组,以组的单位竞争。徐均朔学歌剧的,偶尔哼几句旋律都超好听,对音乐敏感得。所以一次次PK中杀出一条通往成功的路。
总决赛是个人战,徐均朔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唐九洲这边,本来就是陪他来的。组内有个会乐器的老先生,同样厉害得很。第一首《夜来香》徐均朔片段都没听全就猜出来了,面对着对方几个人的无奈,唐九洲还兴起在旁边伴起了舞。
第二首,第三首,第四首。战场逐渐变成了徐均朔和那位老先生,实力不相上下,唯独的是,唐九洲只为徐均朔欢呼呐喊。
第五首,探戈一般的前奏奏了起来,熟悉的旋律在唐九洲耳边响起,他拍着徐均朔的肩膀就是想不起歌名叫什么。急得五官皱在一起,拉着徐均朔地手开始在一处蹦蹦跳跳,想要找到记忆深处的名字。
徐均朔拉起唐九洲的手,用对待小动物的方式,三下五下让他安顿下来。唐九洲拍了拍他表示不满,徐均朔全当没看见不知道,只能大脑风暴之中抽空和他说了一声最遵循本心的:
“九洲宝贝别闹。”
那个正准备挣脱他手的唐九洲停顿了,但是记忆深处的答案浮现了。爱这个词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和情窦初开的小鹿一样。撞着撞着,深处的记忆就被找到了。唐九洲整个人趴在徐均朔的耳畔,整个人贴着他,隔着微弱的距离同他说道:“是《卡门》!”
温热的气息吹向了他的耳边,徐均朔感觉自己的心脏悸动停了一拍,一秒的寂静全全留给了自己要爆出来的心跳声。可以舍去的距离,适合心动的温度,最想保护的少年,是所爱的一切。
用最真挚的情况,最诚恳的语气说道:
“《卡门》。 ”
可惜,被对方那老先生领先了。
对方的老先生获得了如月大小姐的手帕,转眼就送给了唐九洲。唐九洲窃喜又好奇地询问原因,对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凑热闹,看自己玩得很high就给自己了。唐九洲挠挠头收下了,那个老先生也扬长而去了。
人群散了之后,唐九洲把手帕对着灯摆了摆,上面秀得花里胡哨,不像一小姐用的那般。徐均朔看了一眼就怼道:“噗,暴露了她这尴尬的欣赏水平。九洲,别呆了,你的如月小姐姐审美就这样了。”
“女孩家家一个手帕这么花里胡哨。这有什么寓意嘛?”唐九洲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就,龙凤呈祥,一派景明。她?她估计就冲着那条龙罢了。”徐均朔把如月的手帕一把抢走,遮到了唐九洲的眼睛上,训他不爱惜眼睛。唐九洲撇撇嘴没做回应。
“美角似麟鹿,迤身似蛇蟒,披鳞似鱼,健爪似鹰隼。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能潜渊。”
“不过更重要一点,你我皆是龙的传人。”
“嗯,龙的传人。”
唐九洲认真地沉重地,承诺一般用力点了点头。
“这么宠他,你是真不怕。”徐均朔和如月换了一个角落。今夜是星空满天但注定无眠。如月手肘捅了一下徐均朔的脑袋,问到。
“怕个鬼。”徐均朔学着唐九洲的语气回复她道。
“你们这是互相喜欢不说罢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小姐看得一清二楚。”如月晃动着从酒店里面捎出来的扇子,给突然无风的夜晚降降温,带起来的凉风也给徐均朔混沌的大脑理了理思路。
“接下来呢,情报上报了,危险工作结束了,你什么打算?”如月把扇子往徐均朔那边靠了靠,在两人中间扇到。徐均朔摇摇头,再突然笑嘻嘻地打趣道:
“干什么啊?我想想。和你一样去唱个歌呗。”
“你是傻子吧。你这是光明正大等着那群阴险狡诈的鬼子发现,香蕉树,人头重要啊。”
“咦,容易小姐竟然要辞职。我还想再当回同事呢。总不能一个任务结束了就与如月大饭店无瓜葛了吧。你舍得我舍不得。”
“你就是舍不得那唐家的少爷。”
“不嘞!还有唤我小徐的叔叔阿姨们。”
“小徐~快舍不得我!”
“屁嘞,就你?九洲还挺喜欢你的,你就没啥留恋?”
“那小孩啊,挺可爱的。真说见不到了,还挺惋惜。但,我留恋了有什么用呢,我是水深火热里的人,自己都留不住还留他。”
“甭说我了,你自己赶快想。你要是真想同九洲在一起,首先他得和他家里人闹掰,再是和你私奔过得颠沛流离。你呢,付出的更多,我们什么身份以后什么未来。你赶快想想你怎么办吧,天快亮了。”
“你想的我早想了。”
“我负责对抗一切。他啊,他就安安心心成长就好了。”
雄鸡报晓。
4.
次日传来了山本一行人的死讯,据说死的蹊跷,找不到什么原因。
徐均朔整理着行李要离开,如月小姐清晨也不见踪影。唐九洲难得来的这么早,一把抓住徐均朔的手,让他教自己特质饮品。徐均朔轻声说了句好,给唐九洲演示到。猩红的饮品倾注了玻璃杯,唐九洲想喝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九洲你喝吧。没事的。”
唐九洲立马喝了一口。血红的饮品竟然是绿豆味的。喝一口掉一滴眼泪,喝一口掉一滴眼泪。饮品还没喝完眼泪就要流干了,红彤彤的眼睛和殷红的眼尾都在表达着不舍。徐均朔用手给他擦了擦,柔声安慰着,九洲不要哭。
“此饮品颜色鲜红,名为龙血。实则为绿豆饮品罢了。切记,不得同蛇肉一同食用,小心食物中毒。之前不让你喝,也是这个原因。”
“龙虎斗是中华人民的气魄,龙血是中华人民的内在,我们流淌的是中华民族的血脉,凝聚在那群日本人的心腹之中,夺了他们的神智,乱了他们的军心,送了那群小人的性命。”
“如龙虎斗一样,我们等待着的,也是时机。时机一到,结局便会是翻天覆地。要知道,中华民族是危难之中也能顶天立地走出光明路的民族,你我皆是龙的传人。传承的不仅是血脉,还有精神。”
唐九洲的表情由悲伤到吃惊到震撼。他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眼泪一直在流着,流不干一般。徐均朔想此刻就决绝地离开,没忍住,还是抱了他一下。紧紧的,可以听见心跳地那种。
唐九洲感觉自己嘴里面被温柔地塞了什么东西,甜丝丝的触动了味蕾。是糖。
“不开心就吃颗糖啦,我明明和你说过的”
“九洲,那我走啦。”
“再给你唱首歌。”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
“好啦,再见啦。”
“哦不还有一句,超超超超超级喜欢你!”
唐九洲回神朝他挥了挥手,还想说声我也的时候,徐均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5.
如月大饭店还是正常运营,歌女如月走了,服务生小徐走了,爱吃龙虎斗的山本一行人走了,那个眼神清澈老是爱去吧台的小少爷走了。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徐均朔回共产组织汇报任务圆满完成之后,同如月一起,被上级排去指导新人。最开始的那天他进入那屋子的时候,与一双最为熟悉的眼睛再度对上。那眼神不再是怯生生又并不完全怯懦的,也不是包含着一种仗着年纪小是少爷有了一份傲气。是清澈的,看得透世事一腔热血。带着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与期待着的希望,勇敢地看了上来。
徐均朔认出来了笑了笑,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少爷别来无恙。”
“小徐好久不见。”
为他撑起的保护伞想让他安心成长,不过他不是什么温室玫瑰也不是什么路边野花,是风雨交加中的梅,向着理想肆意生长,含着冲动的爱与未名关系。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杯盏的酒,只爱过一个最好年纪的人。
岁月积淀的温柔爱意满满当当,死死地卡住了我的心门。
end
感谢你看到这里,好久没发文了。
希望你们能喜欢。
【十周】莫比乌斯游戏(15)
在线释放一个试阅结局章草稿的名额,需要逻辑好&对前文有记忆有了解的读者朋友帮忙排排bug😭
【15】
听见‘罗一舟’的低语,看见他胸前的莫比乌斯环的戒指,唐九洲脑中突然闪过一种猜想。
血液正在从匕首划拉出的伤痕口迅速流失,血氧水平急速下降,他生理上开始感到晕眩,可脑中的线索却愈发清晰。
最近的几次循环里,他一直在通过故意试错来获取信息,直到刚才系统的旁白提示,让他打探出了‘罗一舟’的身份。
King。
King是什么,是make the rules的人吗?
虽然不知道...
在线释放一个试阅结局章草稿的名额,需要逻辑好&对前文有记忆有了解的读者朋友帮忙排排bug😭
【15】
听见‘罗一舟’的低语,看见他胸前的莫比乌斯环的戒指,唐九洲脑中突然闪过一种猜想。
血液正在从匕首划拉出的伤痕口迅速流失,血氧水平急速下降,他生理上开始感到晕眩,可脑中的线索却愈发清晰。
最近的几次循环里,他一直在通过故意试错来获取信息,直到刚才系统的旁白提示,让他打探出了‘罗一舟’的身份。
King。
King是什么,是make the rules的人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king的称谓和《驯化者》的歌词有没有联系,但如果有,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毕竟这个游戏场景设定是在大厂,幕后的操控者一定对他们的大厂经历足够了解,自然看过驯化者舞台。
如果king是游戏里的操控者,那么他对于规则的了解程度如此高就很好理解了。从系统的视角,当然能监视游戏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也能清楚地看到地图的边界。
所以上上局‘罗一舟’开车来阻止他们跑出地图边缘,一方面是在帮助他们、拯救他们,但另一方面,是不是也在作为“法官”执行管理游戏秩序的职责呢?
但是‘罗一舟’亲口否认了他是“上帝”,所以king的权限应该没有大到可以制定规则。不然按照‘罗一舟’描述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如果能制定规则的话,早就让自己逃出去了。
‘罗一舟’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被迫上岗的“管理者”,藏在黑暗中,如魅影随行,监控游戏角色的行为秩序。
“禁止攻击king”,他受到系统的保护这一点可以印证这个猜想。只有当‘罗一舟’的身份是与系统站在同一立场,或者至少为系统提供服务时,系统才需要反过来保护他。
第二条线索是“玩家”禁止攻击king。
玩家,这个空房间里只有‘罗一舟’和自己两个人。
“玩家”是指代谁,十分明显。
唐九洲忽然想起那句出现在歌词本上的印刷体:“优秀的玩家值得被奖励”。
由于罗一舟明显是循环游戏的主玩家,在他以往的推测里,他认为这是游戏把自己作为智囊助手“奖励”给玩家罗一舟,增加他闯关成功的筹码。
现在看到,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系统在奖励“玩家唐九洲”自主推理出了循环游戏的存在,奖励内容是赐予他带记忆循环的能力。
寒意慢慢从四肢传到心脏,明明5月已经入夏,唐九洲却感到手脚冰凉。
罗一舟是玩家,他也是玩家,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是辅助关系,不是患难与共的角色设定——
他们是竞争对手。
所以‘罗一舟’才会说“你必须输”。
为什么必须输?假设‘罗一舟’的一切发言都是真实的,那就意味着,“赢了”的后果更可怕,所以他才不让自己赢。
赢了的后果又是什么?
唐九洲回忆起一舟曾经转述过‘罗一舟’的一句“我只是不想让他变成我现在这样”。所以,拥有king的身份对于‘罗一舟’而言是痛苦的。
而且,king这个词本身就带有“脱颖而出的胜利者”的暗示意味吧。
'罗一舟‘甚至不止一次提到过,他也曾经拥有过另一个唐九洲,他们也曾经并肩作战过。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罗一舟’以前跟那个‘唐九洲’一起,经历过和罗一舟类似的、作为玩家的游戏过程。
如果以上假设都成立的话......
完整的逻辑链条渐渐从唐九洲脑中浮现。
[1月22日 9:00]
唐九洲醒来的时候,天色正暗。铅灰色的漫空层云密布,又是一天要下雪的寒冬时节。
宿舍的暖气不是那么足,昨晚没盖好被子,两腿露在被窝外面,现在早已被冻得冰凉。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舍友的洗漱声、走廊的打闹声、选管的催促声,编织出鲜活的交响乐传入耳朵,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留恋。
唐九洲听着,忽然笑了,笑声很轻,换气很急,一时间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啜泣。
他侧过身子,一滴眼泪抵抗不过地心引力的召唤,洇入软绵绵的枕头,转瞬就消失不见。被子被慢慢拉高,盖过了他的头顶,他蜷缩着把自己藏进被窝,躲在无人看见的黑暗小世界里,才敢闷声哭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游戏的设计可以残忍成这样吗?
他想起‘罗一舟’在某次循环的时候求他相信“我是爱你的”。是啊,还能有谁比他更爱他呢。
罗一舟始终是罗一舟,不管哪一个罗一舟,都在为了保护他而燃烧自己。
唐九洲咬住自己的手指,努力压抑着哭声,可声带越是被束缚,泪腺发泄得越是汹涌。
等罗一舟过来的时候,看到一耸一耸的被子小山,顿时慌了神,爬上床去想把爱人从被子里刨出来好好看看发生了什么,可唐九洲紧紧抓住被角,抗拒着不让他掀开。
罗一舟柔着声音,耐心地隔着被子轻拍他,温声哄道:“啾,乖啾啾,怎么了。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别闷在里面,憋坏了怎么办。”
被子团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啜泣声越来越响亮地传来。罗一舟心疼又着急,什么杀手锏都用上了:“jojo哥哥,看看我,求你了,哥哥。”
被子松开了一个角,罗一舟赶忙把哭成小泪人儿的爱人捞进怀里,任凭他眼泪鼻涕一股脑地蹭在自己新换的常服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
他不会什么安慰人的漂亮话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干涩重复着:“别怕,别怕啊。我在呢。”
可唐九洲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不敢看他,紧紧拥着罗一舟,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对不起”。
唐九洲闭上眼睛,被濡湿的睫毛不可控制地颤抖,挂不住晶莹泪珠。他咬着下唇,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一舟,不要再这么累了。辛苦了,但是,别再爱我了......”
罗一舟直觉这句话表述的对象不是自己,可还是本能地感到生气,又不知该如何对付说胡话的唐九洲,只能惩罚性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一口:“瞎说什么呢。”
“啾,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我不但要爱你,要爱你一辈子,连死了之后的骨灰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我不辛苦的,何况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还有你陪我呢,咱们俩一起面对,就算是循环递进到大学、小学、幼儿园,又怎样?自从牵上你的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放开。”
唐九洲在爱人安抚的轻拍中渐渐缓住了情绪,心里半是感动半是酸涩,但更多的是无从言述的悲观。
他要怎么告诉罗一舟,他刚刚那句话也是对’罗一舟’讲的。
他知道‘罗一舟’也能听到。
[2月11日 22:00]
路灯照不到的下风口里,一对有情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唐九洲体弱,总是怕冷,往常到了五月份还是要套两件衣服,节目里就没穿过短袖。这会儿二月初的室外天寒地冻,他更是遭不住,缩着脖子躲进罗一舟的怀里。
罗一舟见他还是冷,拉开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往前一裹,把唐九洲整个人包进来,像圆鼓鼓的小粽子。
“不行,这样你会冷的。”唐九洲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向后退。再怎么瘦他也是一米八几的男生,敞开的羽绒外套根本裹不紧,冬风会顺着缝隙钻进来,带走罗一舟的体温。
“不冷”,罗一舟追了一步,不容拒绝地一把将爱人搂回来,又腻乎地粘着他说:“给我个机会表现吧,你不是说偶像剧里都这么演的吗。”
唐九洲被逗笑了,便也不再推拒,安静地伏在他肩头。
夜晚的风尤为温柔,刮不起树叶和枝桠,无人经过处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唐九洲忽然说:“一舟,可以永远记住我吗?”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罗一舟愣住了,但他太清楚九洲缺乏安全感的性格,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案:“当然会!我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你。”
“那就好。”唐九洲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欣喜,完全不像是一个热恋情人刚得到的山盟海誓承诺时该有的反应。
罗一舟想了想,决定给自己也讨要一份承诺:“那jojo也要永远记住我。”
唐九洲提起嘴角笑了笑:“好啊。”
“一舟,你好像还没有送过我定情信物哦。我是说,一看到它,就能想起你的那种,不用贵重的,但要常伴我身边的。”
面对唐九洲突如其来的礼物考察,罗一舟慌了神。他本来也不是谈恋爱高手,在耍浪漫方面更是差了九洲好几层,现下爱人突然索要信物,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绞尽脑汁,罗一舟终于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一个胸针,急急忙忙掏出来,有些窘迫地不好意思道:“对不起jojo,我也没提前做好准备,身上就这一个小玩意。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唐九洲的抢答打断了他,笑眼弯弯,一脸期待地望着罗一舟。
手被冻僵了,变得笨拙,罗一舟一边吃力地往唐九洲的羽绒服胸口拉链上扣这个抱橘子的猫,一边匆匆解释:“大厂里的东西都配不上你,等我们出去了,我会补给你世界上最好的定情信物的。”
唐九洲垂眸:“我们会逃出去吗?”
罗一舟坚定道:“我们会逃出去的,一定会的。”
也许是因为今晚唐九洲的情绪明显有点低落,罗一舟重新把他拥入怀里,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抱着他,安抚性地一下下啄着爱人小巧的耳垂。
“啾。”
“昂?”
罗一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上次循环最后,没探查到什么信息也没关系的,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就因为这个你那天哭成那样,可把我吓坏了。别不开心了好不好,这段时间你都郁郁寡欢的,我很担心。”
“虽然你是逻辑推理小达人,但面对循环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
唐九洲把下巴搭在罗一舟肩窝蹭了蹭,像新生的奶猫般乖巧柔软:“好~听从罗老师教诲,这一次循环末尾我会努力的。”
罗一舟揉揉爱人的头发,低声道:“这一次不会让你单独面对他的,我陪你一起。”
“一舟”,唐九洲严肃起来:“不要把他当敌人了。”
听着这话,罗一舟未免有点吃醋,那毕竟是另一个自己,搞不好什么时候翘墙角了怎么办。
但他不想再在这个时候给九洲徒增烦恼,忍下醋意没说话,只是愤愤地挑起爱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上一个训练生拍完照,小步跑过来通知他们去准备,正碰见他们吻得忘我,竟习以为常似的毫无惊讶之意。
唐九洲点点头道谢,主动从罗一舟怀里退了出来,牵住爱人的手,十指相扣,满足地漫步去拍照处。
他们的关系在大厂人尽皆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轮循环开始后,唐九洲格外的主动,丝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眼光,重置日当天就大大方方地对外公开了。
这无疑对罗一舟是一种惊喜,要他藏住对一个人的喜欢可太难了,他的性格也不乐意和爱人偷偷摸摸的地下交往。
也许是因为随着交往时间的延长,感情状态稳定下来,九洲变得不再那么害羞,所以也愿意在外人面前展现亲密行为了吧。
这个月以来,唐九洲主动秀恩爱的次数可不少,不管不顾地,胆子大起来连镜头拍着也不在乎,嘴上借口反正节目组会剪,在练习室里都敢偷偷亲上来。
他一开始也觉得不妥,但久而久之,既然连胆怯的小兔都如此热情,他再扭捏下去,可就不像话了。
末日奔袭的人,大抵都容易陷入疯狂。
“嚓”,第一簇烟花燃起。
点燃的仙女棒在漆黑夜幕下成为唯一的暖光源,明暗闪烁,交织在唐九洲的脸庞上,显得本就标志的五官更加立体,煞是好看。
一根仙女棒即将燃完,他怕火不敢点第二根,求助地看向等候在一边的男友。
四目相对,花火映在如水如秋的琥珀瞳里,反射成星光点点。一双眸子拢了月下雾气,凝了晚冬霜雪,直直地砸进罗一舟心里。
透过闪烁花火,他深深地凝望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这一刻罗一舟的脸庞和神情刻入记忆,目光留恋而又缱绻。
罗一舟的心头被触得柔软,好似香草冰淇淋被温暖的太阳融化,化成甜滋滋的黏稠的水。
拉链口的胸针是猫猫,挠得他心痒的男孩也是猫猫。胸针像是家养小猫颈部的挂牌,标注了一只糖啾啾的所有权归属于他。
[2月20日 9:00]
唐九洲记得,今天艾克里里和张思源将会邀请他一起去录衍生综艺《青春干饭实录》。
出发去录影棚之前,罗一舟跑去嘱咐艾克里里,一定要多做点茄盒,九洲很久没吃到了,被艾克里里推出门外:“哎呀好啦好啦,你家jojo交给我两个小时而已,别这么难舍难分的。”
罗一舟还要回头叮嘱:“他真的很久没有吃茄盒了,馋的很。”
艾克里里无语:“还有不到三个月青你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带他吃遍全北京城的茄盒行不行啊?急这么一时半会儿。”
罗一舟苦笑,这个一时半会儿可能有点长。
里里做的茄盒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唐九洲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细嚼慢咽许久,像是想让这个滋味在舌尖多停留一会儿。
艾克里里又往他碗里加了一块茄盒,吐槽他:“九洲,怎么又说好吃又吃得这么慢哦,快点啦,录到天黑都吃不完啦。”
唐九洲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嘴巴像小松鼠一样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一口咽下去,他才一字一句真诚地说:“里里,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奶奶以外做饭最好吃的人。”
“好啦,算你会说话。”艾克里里满意地笑开了,转头去给他盛鱼汤。
录完节目,唐九洲主动要求留下来帮忙收拾碗筷,其他三个训练生见状也开始一同打扫。
临时搭建的厨房里东西多而杂,工作人员和训练生各自忙着手上的家务,没有人注意到,柜子里的备用厨具区,少了一把水果刀。
废话分割线--------------------------
1⃣️橘子猫那段是很早就构思好的,找个由头解释现实中为什么会发生胸针的转移。写大纲的时候还没有站姐视频呢。
真没想当十周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直接戴,比我这个写手还敢想...
2⃣️这章的基调是一杯百味杂陈的酒,矛盾的人物心理可能会有点突兀,但是我们看完下一章就知道为什么啦。
3⃣️对试阅结局草稿有兴趣有能力的朋友们记得评论区留言报名哦~
【十周】莫比乌斯游戏(12)
谁能懂我,自产自销jojo撩船戏码的兴奋🥰喜剧人聪明人学霸中的真钓神
【12】
[2月27日 9:00]
唐九洲从沉睡中惊醒,头痛欲裂。
“嘶......”他揉揉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来。昨天晚上好像睡的很不安稳,做了杂乱无章的梦,可具体梦见什么了,却记不清楚。
昏沉沉地爬下床,扶正翻倒的闹钟,他看到上面显示时间是九点整。
选管哥哥来敲门通知他:“九洲,今天你和一舟第十个拍对子的双人宣传照。”
他点点头道:“好的,辛苦哥。”
等等,对子宣传照?
关上宿舍门,唐九洲突然停住脚步,被惊吓到一样呆滞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环视一圈。这里,不是...
谁能懂我,自产自销jojo撩船戏码的兴奋🥰喜剧人聪明人学霸中的真钓神
【12】
[2月27日 9:00]
唐九洲从沉睡中惊醒,头痛欲裂。
“嘶......”他揉揉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来。昨天晚上好像睡的很不安稳,做了杂乱无章的梦,可具体梦见什么了,却记不清楚。
昏沉沉地爬下床,扶正翻倒的闹钟,他看到上面显示时间是九点整。
选管哥哥来敲门通知他:“九洲,今天你和一舟第十个拍对子的双人宣传照。”
他点点头道:“好的,辛苦哥。”
等等,对子宣传照?
关上宿舍门,唐九洲突然停住脚步,被惊吓到一样呆滞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环视一圈。这里,不是他和罗一舟的那个宿舍。
唐九洲慌张地冲出宿舍,光着脚在走廊上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练习生,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问:“今天几号?”
等待回答的那短短两秒里,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邓泽鸣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一大早发什么疯,把唐九洲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要被你抓出淤青了。27号啊,怎么了?”
2月27号拍主题曲对子“结婚照”那天?
可他明明记得,昨天是5.8出道夜。然后上台前他和罗一舟躲在更衣室隔间里亲吻、聊天,他提了几个问题。再之后的事情他就毫无印象了。
为什么现在又是2.27,是昨晚他做梦把几个月的大厂生活都在梦境中体验完了吗,还是时间倒流了?
如果一切只是黄粱一梦,那他和罗一舟过去的那些双向奔赴、缠绵悱恻,难道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花,落得一场空......
冰凉的寒意从地板与脚面的接触传递上来,丝丝缠绕血管,顺着每一寸皮肤攀爬上心脏,再从心房深处泛出来,冻结了所有感官。
光是想象这种可能性就已经让唐九洲难以忍受,咬住下唇,鼻腔一酸,眼眶变得湿润,几乎要沁出泪花来。
邓泽鸣看他得到回答后突然变得垂头丧气,不明所以,锤锤他肩膀:“九洲,你没事吧?”
唐九洲扯起无力的微笑,神色复杂地看向罗一舟宿舍的方向:“一舟在宿舍吗?”
“应该不在吧?一舟平时不都会早起去训练室出早功吗?”邓泽鸣心道你问我我问谁,罗一舟是你的对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们到耀客传媒的宿舍敲门,得知罗一舟几分钟前被选管先带走了,唐九洲着急地想直接下楼去找人。
可他神情恍惚的模样还是让邓泽鸣有些担心,不放心九洲就这样一个人出门,他陪着他回到寝室洗漱收拾,打算亲自送他到教学楼。
邓泽鸣想着好人做到底,帮忙把出门要带东西也顺手收拾好,扫了一眼宿舍桌面上杂乱的物品,拿起水壶和歌词本,塞进黑包里。
如果此时收拾东西的是唐九洲本人,他一定会留意到,歌词本上多了一行不属于自己的字迹:
#优秀的玩家值得被奖励
[2月27日 12:00]
唐九洲急需确认自己究竟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遭遇时间倒流,遇到真正的困难时,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去寻找安全的港湾,罗一舟永远是他的第一求助对象。
行程繁忙,通告紧凑,他最后终于在拍摄现场见到了罗一舟。
可罗一舟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表现出和他一样的遭遇时间倒流的恐慌,对待他的态度也和记忆中2月份的罗一舟相似。
当天他无数次想找一个和罗一舟一对一谈话的机会未果,好不容易终于让他逮着一个空档,他试图叫走罗一舟单独谈谈,对方却像躲着他似的找借口拒绝了。
[2月28日 01:00]
罗一舟心乱如麻,他已经躲着jojo一整天了,可待会儿回到寝室,势必是要被执着的小孩堵住的。
他不知道唐九洲找他是想聊什么,但现在他完全不敢和九洲单独相处。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还没想好这一次要拿什么样的心态去和对方相处。
以前的循环里,他奔向唐九洲的步伐从未有过丝毫的迟疑,但上一次循环的最后,九洲已经发现了时间循环的存在。
面对爱人的质疑,罗一舟的除了震惊于唐九洲的智商外,第一反应是兴奋。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天的痛楚仿佛都有了共同分担的宣泄口。
他太委屈了,也太难熬了,无数次的想放弃、无数次的自我拉扯,仿佛都在唐九洲这一问里烟消云散。
可他很快被一盆冷水浇得清醒过来。
是啊,唐九洲质疑了,可他难道就敢回应吗。如果承认了,算不算触犯游戏规则,又可能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代价太高,他不敢赌。
游戏没等他做出回应与否的决定,在他犹豫着开口之前,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十六轮循环了。
他不知道时间轴提前结束是否又属于游戏的“判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唐九洲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一轮的时间起点更早,如果像往常的循环中那样,早早地捅破窗户纸成为情侣,不出意外九洲还是会发现循环的存在。
罗一舟悲哀地发现,他似乎连在游戏里唯一的精神支柱,都被剥夺了。
而且和“面具人罗一舟”的对话也让他开始思考这个游戏的关键人物是不是只有他和唐九洲两个人,不然为什么面具人唯独不肯放过他们两个。
是因为如面具人所说的“你有多爱他,我就有多爱他”,所以面具人宁可杀掉九洲也不愿让心上人与自己携手一生吗?
若是在“面具人罗一舟”看来,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那面具人会不会认为他不应该存在于世,所以才想要抹杀掉他的存在。
假设他从此远离唐九洲,他们俩之间再没有纠缠,是不是也许就不会招来追杀,就可以破解循环的悲剧。
对他而言,主动远离爱人无疑是残忍的酷刑。
但如果不爱你是拯救你的唯一方式,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假装不爱。
[3月1日 12:00]
唐九洲有着对情绪的高度感知能力,当他想仔细观察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很难骗过他。尤其当这个人又是与他相恋两个月的罗一舟时,在他面前基本无所遁形。
语言可以粉饰,动作可以伪装,可眼神是瞒不住的。
有些“秘密”,早已昭然若揭。
这几天的隔空相处里,罗一舟明明有记忆,也本能地牵挂着他,偷偷在关心他。可表面上非要装不熟,假客套。
看穿了罗一舟的伪装疏离,唐九洲反倒对男友装冷淡的样子产生了兴趣,一种“倒要看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好奇心驱使他晚上找了个借口,偷溜到罗一舟床上。
他蹲在罗一舟窗前,一脸无辜地扑闪着小鹿眼睛:“一舟,他们要在我寝室通宵聊天,我可以过来跟你挤挤一起睡吗?”
他的神色纯净又天真,语调委屈中带着几分依赖感。仿佛他仅仅因为睡不安稳,需要求求好心的朋友收留他一晚。
像是第一缕春风吹拂过早春的白玉兰,娇嫩的玉兰稳不住身型,被拽得摇摇欲坠,可他不愿离开树的怀抱,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枝干。
露水是花瓣泛出的闪烁泪花,他那么的依恋大树,脆弱的生命全仰仗树的怜惜保护。
树怎么舍得拒绝?
他们是相伴相生的旧日恋人,唐九洲可最知道罗一舟最吃他哪套卖萌表情了,现下还故意撒娇,出题官面对提前拿到标准答案的考生毫无抵抗力。
偷笑着钻进罗一舟被窝,唐九洲甜甜地道了声晚安,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自己已经陷入沉睡。
即使不睁眼,他也能感觉到罗一舟的辗转反侧。一会翻过身子背对他,似乎只要看不见他就可以维持住兄弟表象不越界。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来,摸摸他睡的凌乱的头发。
唐九洲故作睡意朦胧地嘟囔了一声,主动挤进罗一舟怀里,脸颊抵在宽厚的肩侧,手脚都搭在男友身上,咂巴咂巴小嘴,又不动了。
罗一舟似乎以为他醒来,被惊得身体僵硬,好一会儿才听着他的平缓呼吸,长舒一口气,放松肌肉,无声地笑起来。
黑暗中,视觉被封闭,使得听觉和触觉反而更加清晰,唐九洲支棱着耳朵,贴着对方的身体,兴奋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可见。
身侧唯一的热源离得越来越近,罗一舟鼻腔里呼出的温热气体扑在他脸上,鼻尖上传来痒痒的湿意,是嘴唇的触感。
旋即柔软的吻转到眼睛、脸颊、下巴,渐渐伏向嘴角——
罗一舟又退后了。
什么嘛!这种时候当君子。
唐九洲钓人失败,恼羞成怒地睁开眼睛,扣住罗一舟的后脑勺,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罗一舟被他的突然醒来吓到心脏几乎要停跳一秒,差点本能地要滚下床,脑子里飞速运转想扯一个借口掩盖自己的不礼貌行径。
但怀里的爱人主动进攻,他在双唇相贴的那一秒沉沦,安了心,反捧住唐九洲的脸颊,压着啃.咬回去。
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没有吻得太深太久。几秒后分开,罗一舟急.促地chuan息着,震惊又迫不及待地想提问,唐九洲却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凑近罗一舟的耳朵,嘴巴一张一合间,唇rou摩.挲着耳廓,口腔吞吐出的气流像猫爪挠人,不疼但让人心间直痒。
他用只有罗一舟一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躲着我干嘛呢,以前告白的时候,你不是很主动吗?”
[3月2日 21:00]
聪明人懂得交换信息的必要性。
昨天晚上听到唐九洲的暗示,罗一舟震惊之余,枯黄草原第一次燃起点点期盼之火,在秋风的助力下长成熊熊燎原之势。
九洲开始有记忆了!
上一轮循环里的事情,他基本全都记得。这意味着,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是最默契的爱人,也是最信任彼此的战友,压力和情绪可以一同分担,线索和推理可以集思广益。
陷入循环以来,罗一舟的心情从未如此明朗。寒冬的第一束日光驱散了密布的乌云,洒在大地上,高喊着“希望,希望”。
锁了门的308里,罗一舟分享了到目前为止自己对游戏规则的所有了解。
唐九洲托着下巴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追杀我,并且还会在消灭我之后再消灭你,理由还是为了我好。”
“你确定你不认识他对吗?没有一点关于他的存在的记忆?”
罗一舟摇摇头:“如果不是他摘下面具那一次正好被我看到,我根本不可能联想到我和他是同一个人。”
唐九洲却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你无法从他那里共享任何信息,可不一定代表他也不知道你的讯息。尤其是他说‘他就是你’,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会毫无联系吗?”
“当然,我也只是瞎推理。我觉得不如这一次循环,你就放手别管了,让我自己体验一次全程,也许我的视角会获得不一样的新线索呢?”
罗一舟刚想反驳,就看见唐九洲的眸子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
他笑得张扬又放肆,尾音里藏着隐隐疯狂:“来啊,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赢家。”
【蒲郭】他囚·6
Chapter 6
两个人先去买衣服。
郭文韬在蒲熠星家一天一夜,在家里穿蒲熠星的暗绿色旧睡衣,出门穿的是蒲熠星一件蓝色卫衣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穿一双花里胡哨的袜子,蹬着一双灰色的拖鞋,袜筒掩住脚腕的纱布。蒲熠星脸上还有郭文韬打出来的那块青,所以戴了个墨镜又穿风衣,骑着摩托特别酷。路人被引擎声吸引回头,怎么看他们都是社会大哥载了一个刚从宿舍跑出来的大学生,要私奔去蹦迪。
路程骑摩托有十分钟,路上四个红绿灯。到地方了蒲熠星问郭文韬想买什么样的衣服,郭文韬一开始说谁花钱谁说了算,让蒲熠星做主。蒲熠星找地方停了摩托,领着郭文韬往商场进发的时候和他说:“我说了算,那我让你立刻想出你要买...
Chapter 6
两个人先去买衣服。
郭文韬在蒲熠星家一天一夜,在家里穿蒲熠星的暗绿色旧睡衣,出门穿的是蒲熠星一件蓝色卫衣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穿一双花里胡哨的袜子,蹬着一双灰色的拖鞋,袜筒掩住脚腕的纱布。蒲熠星脸上还有郭文韬打出来的那块青,所以戴了个墨镜又穿风衣,骑着摩托特别酷。路人被引擎声吸引回头,怎么看他们都是社会大哥载了一个刚从宿舍跑出来的大学生,要私奔去蹦迪。
路程骑摩托有十分钟,路上四个红绿灯。到地方了蒲熠星问郭文韬想买什么样的衣服,郭文韬一开始说谁花钱谁说了算,让蒲熠星做主。蒲熠星找地方停了摩托,领着郭文韬往商场进发的时候和他说:“我说了算,那我让你立刻想出你要买什么样的衣服,最少两套,最高……最高我看看价钱。”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郭文韬怎么都觉得不自在。他揪着衣服跟在蒲熠星后面,好几次踩到蒲熠星的脚,恨不得贴在蒲熠星身上走。他一边死死盯着蒲熠星的脚后跟,一边小声道:“这怎么好意思。”
蒲熠星说:“你打欠条,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你打算跑?那我是警察,你跑不了。”
郭文韬说:“那也不太好意思。”
蒲熠星拉着他出了旋转门,严肃地说:“那我随便选了,我给你买个玩偶服你可别怪我。”
郭文韬叫他拽着小臂,跟他走了两步,路过一个穿玩偶服的商场工作人员,终于开口提要求道:“不要白色的,不要衬衫……不要短裤。”
蒲熠星扭头看了郭文韬一眼。他想起那间地下室,想起被郭文韬换下的白衬衫,想起白衬衫下光裸的双腿,也想起今天出门前郭文韬选袜子,毫不犹豫地挑了颜色和图案都最丰富的一双。
“常仁……他只让我穿白衬衫。”郭文韬语气晦涩,“我不想再……”
蒲熠星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其他受害人做笔录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常仁对他们的服饰有限制,因为他们大多数衣不蔽体,被救出来的时候有些受害者都没有衣服可以穿。
但眼下无论时间还是郭文韬的状态都不适合追问这个问题。
可能那个变态就是喜欢看郭文韬这种类型的男人穿白衬衫。蒲熠星给了自己一个初步回答,把疑问往心底藏藏,体贴地拉着郭文韬往旁边走一点躲开人群。他们最后以材质和颜色为选择标准,在迷路五分钟后瞄准一家店,快准狠地挑了两件短袖、两件卫衣、一件外套,又出门右拐迷路两分钟,买了一包新内裤一包新袜子,再一双灰色的运动鞋。蒲熠星试图劝郭文韬买最起码一条过膝短裤,说这天热起来可是真要命的。郭文韬坚定地拒绝了他,选了两条长裤,又拿了一顶渔夫帽。
离开商场的时候,郭文韬换了新鞋,戴了那顶渔夫帽。两个人风驰电掣地回了家,把装着新衣服的纸袋放在沙发上。瓜蛋在笼子里,郭文韬站在门口瞅它,它在笼子里瞅郭文韬,对着郭文韬喵喵叫。
郭文韬说:“它想出来玩。”
蒲熠星说:“先去给你补办身份证,回来放它陪你玩。”
郭文韬说:“我不用它陪我。”
蒲熠星说:“那你帮我陪陪它。走了,身份证还得回局办。”
警局一般不办理居民身份证,郭文韬眼下也没有居住证在身上,按道理该回他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去走流程。但毕竟情况特殊,这次案件的十八位受害者信息都要从局里过,蒲熠星打电话问同事的时候,同事就告诉他带着郭文韬回局里登记,局长说一并给弄了。
郭文韬其实不太想再回局里去。他一想到那些人对他的经历心知肚明就觉得难受,好像是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跟他在蒲熠星面前的感觉又不一样。是蒲熠星把他从那间地下室救出来,安抚他,处处为他考虑,他在蒲熠星面前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想法,但同时又有种奇异的放松,觉得哪怕自己最怕的情况出现,这个人也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自己。
就像昨晚,虽然两人盖着两床被,中间还有半个人的距离,但他可以在不愿与人过分接触的情况下和蒲熠星同床而眠。还像今天,许久没有来到外面的世界使他觉得恍如隔世,一年的经历让他总觉得商场里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但他躲在蒲熠星身后就能感到一丝安逸。
蒲熠星以平常心加一点怜惜对待郭文韬,知道郭文韬不排斥他,但也没想到郭文韬此时对旁人的排斥到什么程度,对他的不排斥又到了什么地步。他放好东西,转头招呼郭文韬走,郭文韬对笼子里的瓜蛋摆摆手,跟着蒲熠星下了楼。
周峻纬在办公室呼呼大睡,齐思钧在办公室门口热情欢迎蒲熠星和郭文韬。十二个提前去医院的受害人全部住院,另外五个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暂时也在医院待着。十七个受害者的家属正从各个地方赶往M市,常仁昨天虽然露了端倪但死不开口,坚持不见律师不说话,可他的律师怎么都不接电话,场面已经僵住了。
这样算下来,郭文韬算是现在唯一一个还算活蹦乱跳的证人,齐思钧很想抓着他来一通“我问你答”,但想起这人的情况又不敢冒进,只能眼巴巴地去看蒲熠星。
蒲熠星给他回眼色,左眼写着“现在”,右眼写着“不行”,先送郭文韬去填登记表。这事唐九洲负责,小伙子一看郭文韬就笑出两排白牙,亲切地招呼他:“来,这张表填一下,然后按个手印就行啦。”
趁着这功夫,蒲熠星把先前商场里郭文韬说的话跟齐思钧转述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猜想。齐思钧拧着眉头:“其他受害者确实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但我们也没法说他们是没有相关信息,还是无法表述这件事。要是郭文韬能表述的再清楚一点……”
蒲熠星摇摇头:“我和他日常相处他表现得还算正常,但我觉得这主要是因为我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家里的监控……”
“那不是你平时用来看瓜蛋的,视角对么?”
蒲熠星说:“昨天他洗澡的时候我调整了一下。我睡觉的时候,郭文韬就是玩手机,看电视,看报纸,看瓜蛋,还有发呆。他发呆的时候喜欢摸喉结,咬手指……”
“你关注他摸喉结咬手指干什么?”
蒲熠星正直地看着齐思钧:“这不都是信息么?”
齐思钧也是无言以对,就示意蒲熠星继续说。结果蒲熠星两手一摊:“中间自己哭了一会儿,引得瓜蛋看半天,唯一让我心惊的是他切苹果之前一直盯着水果刀,但最后确实只切了苹果,没切别的。”他做结论,“昨天周峻纬知道他没有明显外伤后怀疑他有问题,现在我觉得他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常仁只让他穿白衬衫,又唯独不对他使用能造成外伤的暴力……”他从门上的窗户往屋里看,郭文韬已经在按手印了。他把目光收回来,对齐思钧道:“下午再审,可以问问他为什么对郭文韬这么……这么特殊。我是觉得不太对劲。”
齐思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蒲熠星:“如果我想问郭文韬几个问题,你觉得行么?”
蒲熠星刚要说这得让周峻纬来看看,我也不确定,郭文韬就突然抓着一沓纸从屋里冲了出来。唐九洲在郭文韬身后追,几步路的距离喊得撕心裂肺:“那个你不能拿走,喂!”
郭文韬把那一沓纸送到蒲熠星眼睛前面,语气有些急切道:“全部受害者算上我总共十八人,都在这里?”
原来他拿了唐九洲放在桌面的受害者资料。齐思钧严肃地看了唐九洲一眼,唐九洲无奈道:“我就让他等我盖个章,再说他也是受害者,我看他盯着资料就没拦他……”
郭文韬以前跟其他受害者都被囚禁在一起,叫他看了其他受害者资料没什么问题,齐思钧瞪他也是责怪他让郭文韬把东西拿了出来。眼前这个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男人情绪明显激动,和昨天凌晨齐思钧看到的小可怜模样完全不同。他和蒲熠星对视一眼,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蒲熠星拨开挡在眼前的资料,语气和缓地说:“对,都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郭文韬不自觉地咬住嘴唇,低头把那份资料翻了一遍。再抬头的时候他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注视着蒲熠星声音发颤:“不对……总是和我在一起的那几个,他最常拿来恐吓我的那个……不对,他们都不在这里……这不对……”
TBC——
换镜【2】伤心人黄粱一梦 大总裁无痛当妈
* 破镜重圆文学。具体设定见上篇:(1)。CP南北/纬钧/双北。
* 现阶段可能会有种全员OOC的感觉,不用担心,后面也是,咳!都是有原因的!
* 最近在怀旧,换个武林外传风的标题新鲜新鲜~
正文
蒲熠星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离婚”这两个字一出口,齐思钧就像被戳中了什么地方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眼眶中一下就涌上泪来。蒲熠星后悔得直往自己嘴上拍,着急忙慌地摆着手试图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最近心情也不好,对不起。”
齐思钧吸了吸鼻子转过了身,摇摇头...
* 破镜重圆文学。具体设定见上篇:(1)。CP南北/纬钧/双北。
* 现阶段可能会有种全员OOC的感觉,不用担心,后面也是,咳!都是有原因的!
* 最近在怀旧,换个武林外传风的标题新鲜新鲜~
正文
蒲熠星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离婚”这两个字一出口,齐思钧就像被戳中了什么地方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眼眶中一下就涌上泪来。蒲熠星后悔得直往自己嘴上拍,着急忙慌地摆着手试图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最近心情也不好,对不起。”
齐思钧吸了吸鼻子转过了身,摇摇头回到餐桌旁去收拾那些碗碟。蒲熠星见状也没法再袖手旁观下去,转到桌子另一边手忙脚乱地帮着收拾,抢着道:“我……我来洗吧,你不用管了。”
齐思钧手里拿着两个盘子,闭上眼,泪水啪嗒落在一团油污里。
蒲熠星说真的没见过这阵势,郭文韬是何等要强的人,从来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哭泣。齐思钧一边哭着一边无声地用手背抹着自己的眼睛,可无奈泪越擦便落得越急,最终让他彻底崩溃般坐了下来,伏在黑胡桃木的餐桌上,把脸扎进自己的臂弯,无声地抽着肩膀痛哭起来。
蒲熠星傻了。
这种情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打哪个阿姨的电话都收拾不了现在这餐桌了,他也只能放下碗碟,焦头烂额语无伦次地一遍遍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你……我说你这么舍不得他,怎么会同意离婚的哦……”蒲熠星被他哭得身上一阵阵发麻,本能地就想从源头解决问题:“要不我给你的那个谁联系一下,让他来……”
“别!不行……”齐思钧一听这话连忙抬起头来,露出张哭得皱皱巴巴的狐狸脸,抽抽噎噎地出声阻止蒲熠星。蒲总看他哭的这样,齿缝里倒吸半口凉气,更加小心起来:“那……我,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你……你去歇一歇,好吧?”
齐思钧抽抽搭搭的,勉强点点头,断续道:“对……对不起,我已经……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假装……不伤心了……”
蒲熠星人都给他哭麻了,这会儿这人梨花带雨哭得支离破碎的,直让他直接给那个从未谋面的姓周的盖棺定论了个渣男形象。这么一想他突然又为住过去的郭文韬担起心来,欲言又止地问了一下:“你的,那个……他,让你这么伤心的吗?”
“不……他很好。”齐思钧哽咽着摇摇头,努力地吸着鼻子道:“我……我只是,我不想离婚……”
蒲熠星一听这简直出大问题,连忙问:“那难道离婚协议是他威胁你签的?”
齐思钧一脸心碎地摇摇头,抽噎了好久才勉强磕绊道:“我……自愿的……”
蒲熠星在心里默默给周峻纬的渣男头像框再加了一个疑似P/U/A的挂件:“那……呃,那你……”
“我……嗝……我没事……”齐思钧哭得气不太顺,难受地捂着胸口打了个哭嗝,道:“我就是……在他面前……不好哭……”
蒲熠星在心里叹气想这确实,你就哭这一会儿都快生生哭得我无痛当妈了,哪个男的再不是东西也不能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哭成这样啊……
“你……不要,嗝……告诉,他……啊……”齐思钧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拉着蒲熠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请求道,“他……知道,也会……嗝!不,不开心的……”
蒲熠星把头点得像个全自动缝纫机:“不告诉不告诉你放心!你……你快别说话了,你缓缓……”
齐思钧点点头,鼻子一皱,又是两行清泪从脸颊滑下来。
蒲熠星当时就觉得自己这血压就是一个华丽起跳,一个头两个大,揉着自己的天灵盖戳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齐思钧又抹泪又抽搭的,好半天才终于缓过劲儿来。这下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蒲大总裁可是被这祖宗治的服服帖帖的,二话不说地挽起袖子来,拿沾了快二两洗洁精的海绵,把所有碗筷碟子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周峻纬那边情况和谐友爱得多,吃完饭后郭文韬主动要帮忙收拾,倒被周峻纬以来者是客还是我来的理由把活儿揽了过来。无所事事的郭文韬被周峻纬建议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饭后血糖升高,人一犯困,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
周峻纬收拾好东西之后,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人小小一团我见犹怜地缩在沙发上,两只手都一半缩在袖子里,像只谨慎不安的猫咪。周峻纬见状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叫醒他让他回屋里睡。客厅里只开了两盏壁灯,半明半暗间电视荧幕的光变幻不停,周峻纬忽然想到以前齐思钧也曾这样,开着电视蜷在沙发上打盹儿等他回家,不禁心下又是一片不自觉的抽痛。
“咳……那个,郭,郭先生……?”
周峻纬小心翼翼地隔着段距离轻轻喊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有些尴尬地停了一会儿,又试探性地喊了声他的全名。郭文韬的眉心轻轻动了动,呼吸重了一下,睫毛费力地颤抖了一阵。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声什么,揉揉眼睛打着呵欠费力地从梦中醒来,在看见面前人身影的时候似是有一瞬间的欣喜和恍惚,接着却像是暴露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失去光泽的金属表面,只是一瞬,惊喜的目光便很快黯淡下来。
“我……我睡着了?”
周峻纬将他眼神的所有变化一丝不落的尽收眼底,对于他的失落,似乎能感同身受。他轻声说了句抱歉,又解释道:“我们这客厅里比较凉……你,要不回屋休息吧?”
郭文韬没说话,闭着眼,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也是这样光影变幻的昏暗客厅,他们毕业后的第一个小出租屋里,晚归的蒲熠星小心地蹲在他面前愧疚地说“下次别等了”,然后脱掉自己一身寒气的外套,抱着他,轻轻地把他和暖水袋一起塞进凉凉的被窝里。
郭文韬看着眼前陌生的客厅,陌生的电视,陌生的男人,忽然想到,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每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再也不会看到那个人了。
再也没有人会一脸愧意地蹲下身子跟他轻声说话,再也不会有人小心地抱起他,在他长年冰凉的脚边塞一个热乎乎的暖水袋了。
“分手”这两个字在他的意识空间里忽然变得如此具体,如此狰狞,像在心脏的血肉之壁上生生剜下一个个血洞,四面都有凛冽的寒风摧枯拉朽地灌进来。再也不会,再也不能,十年来的生命轰然坍塌了一半,曾经五光十色的雕梁画栋都成断壁残垣。他忽然感受到了那种残忍的、具体的痛苦,好像真的是到这一刻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真的失去了蒲熠星。
他突然就受不了了。像是终于被加压到临界点的脆性材料,坚韧的外壳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整个人都一下子随之支离破碎,再也补不好了。他开始觉得自己过去二十余年的生命是如此荒谬,到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剩下。他是一个陌生人,待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他的家,他的爱情,他的过去——他什么都丢了,也再也回不去了。
这么这么多的念头,在现实中却也只是心念电转,一瞬间便过去的事。他没有哭,但周峻纬却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通过他漆黑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人坠落在绝望的深渊中,片片碎裂的模样。
“你……还好吗?”
大学主修心理学的演员先生小心翼翼地微俯下身去看他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整个人就仿佛在他面前,一下子就蔓延开无数细微裂痕。他惊得一时间甚至停滞了呼吸,时空仿佛都静止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才迟迟地,动了动喉结。
“……我没事。”
周峻纬见他终于动弹,眼神重新活动起来,才暗暗松了口气,背上已经发潮出了身汗。他深吸了口气,退了半步温声道:“如果……你需要说点什么的话,你……你可以说的,我会听。”
郭文韬笑了一下,有些迟缓地摇摇头:“没什么……没有什么可说的。”
周峻纬挠挠后脑勺,踌躇了片刻又道:“老齐之前说,这个项目……其实随时可以中止的,你知道吧?就是,如果你想回去的话,随时……”
“其实你有想过分手究竟意味着什么吗?”郭文韬忽然坐起来,刘海垂在睫前,抬头看着他,迷茫又认真地问。
周峻纬一愣,一开始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一句质问,转念才明白,这真的只是个疑问。
他迟疑地点点头:“我……想过。”
“是吗?我之前就没想过。”郭文韬微微仰着头,目光也飘到了天花板跟墙壁的接缝处,喃喃道:“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他是我的第一个恋人,也是唯一一个……那么多年,我一直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们两个人,是会永永远远地跟他在一起的。”
周峻纬干咳了一声,摸摸鼻子小声道:“害,所有皇帝建巜国时还都觉着自己能千秋万代呢……”
郭文韬看他。
“咳,没有……我的意思是,呃……与其遥望未来,不如珍惜当下!”周峻纬不敢随便刺激刚失恋的人,舌头打结地尽力往回圆道。
“一样的。无论过去,未来,当下……我们掌控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郭文韬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道:“兰因絮果……总要走散的。”
蒲熠星把自己晚上的视频会推迟了二十分钟,确定哭得俩眼跟核桃似的齐思钧情绪稳定不至于想不开之后,才提心吊胆一步三回头地上楼进书房开会。
“不是,我说这什么情况?”结束视频会,蒲总捶着他头疼的脑壳,悄咪咪给撒老师打了个电话,背后吐槽道:“有人能给我讲一下这俩人的内容提要吗?要不我……我,我想劝我都不知道该劝点儿什么哦!”
那边撒贝宁故作深沉地清清嗓子,用那假装正经实则欠欠儿的腔调慢悠悠道:“年轻人啊,不要那么快就去求解答、求方法、求结果,弄清题干的过程本身也是很有意义滴!这又不是剧本杀,没有人能开上帝视角全知全能,每个人也许都曾犯下过错而不自知,所以在问别人的过程中,也是问自己嘛。”
蒲熠星在电话这头翻翻白眼长叹口气:“师父,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我实在是看不得人家哭您知道吗,我现在想想就浑身发麻!”
“法律制裁你?法律闲的啊为你们俩这点儿破事儿制裁你!”撒贝宁一听这话脸一变秒换了一种暴躁柯基声线,恨铁不成钢道:“你看见小齐哭了你就只会头疼吗?!你怎么就不想想或许你家文韬现在也在人家家里哭得昏天黑地——”
蒲熠星微一蹙眉,下意识低声截道:“他才不会哭。”
“那小齐在他原来的家里可能也是没哭过的——”
“他是被离婚的他哭!郭文韬是踹了我的那个他哭个屁!!!”蒲熠星这气啊,差点就蹦上椅子站起来嚷嚷了。
撒贝宁白眼一翻差点就要扔下手机找氧气罐。
一旁的何老师见状清清嗓子凑近话筒,提了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
“那要不你俩对着哭吧?”
不可否认的,蒲熠星是只善良的猫咪。
但同时他也是个不咋好聊天的猫咪。
善良我所欲也,不聊天亦我所欲也,在善良与聊天不可兼得的时候,蒲熠星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再下一趟楼,直面一句话就把齐思钧气哭的风险,而是忙完工作就苟在了楼上,躺床上直挺挺地睁眼到半夜三点。
转天是个周日,作息糟糕的蒲总打着呵欠从楼梯上下来时,齐思钧已经把午饭都做出来了。善解人意温柔贤惠的小齐还是看着菜谱炒了盘回锅肉,热情地招呼蒲熠星来尝尝自己手艺如何。
“昨天不好意思啊,情绪有点失控。”齐思钧把筷子给他摆好,讪讪地摸着鼻子冲他笑了笑道。蒲老总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是我嘴贱我才该说对不起你今天还给我做回锅肉太感动了太感动了。
然后蒲熠星看着这一桌子的菜,沉默了片刻,抬起头为大家表演了一个跨时空的心有灵犀:“你这么会做饭他怎么舍得跟你离婚的?”
齐思钧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其实我也好久没做了……我工作,嗯……主要是,应酬越来越多吧。”
“哦……对,你们ze个圈子里的,应该各自应酬都挺多的。”蒲熠星坐下,一脸疲惫地双手搓搓自己睡得发僵的脸蛋子,随口问了句:“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个——”
齐思钧那边身形微微一顿,蒲熠星一个悬崖勒马咬着舌头刹住了车。
别。打住。不能提那俩字。蒲熠星艰难地把剩下的半截话“咕咚”一声吞了回去:“咳,因为这个……所以,不常做饭吗?”
齐思钧苦笑着摇摇头,道:“呃……主要是我。他……他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在外面吃吃喝喝的。”
“哦?”这倒是让已经在心里给周峻纬打上渣男钢印的蒲熠星有点意外,拿筷子夹了一片回锅肉尝了尝,“唔炒得不错……哦,所以你男朋……呃,你前f……也不是,就反正,你的那个谁吧,也不好聊天吗?”
“那倒没有。”齐思钧很快否认,夹了块豆腐,小心地戳碎进米饭里,道:“他就是……怎么说呢,有点清高。”
蒲熠星一个战术吸气。
“离得好!!!”
齐思钧差点被对面骤然爆发的声压吓出个双下巴。
蒲熠星重重把碗往桌上一撂,开始不顾形象地咬牙切齿唾沫横飞道:“我跟你说兄弟,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ze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是这个清高——太要命了!他不仅……他有时候不仅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问题你知道吗,是你根本就说不通他,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有另一通解释!气死我了!!!”
齐思钧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一次炸起来的集团老总,瑟瑟发抖地试图安抚道:“呃……确实确实你说得对!不过……你你你倒也不必这么激动,老实说我们应该还真不是因为这个才……”
蒲熠星气哼哼地皱起鼻子大手一挥:“总之离得好!没什么可后悔,真的!你信我!”
齐思钧不置可否地咬唇沉默了片刻,用筷子尖轻轻扒拉着碗里的米粒,问:“那……你是因为他的清高,所以跟他……?”
蒲熠星冷哼一声:“我昨天不都说了吗,哪轮得到我甩他,是人家看不上我!”
“哦哦哦……”齐思钧已经忘了昨天的剧情点,歪着头回忆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昨天好像是说过,你们俩是因为什么辞不辞职什么的,是吧……”
蒲熠星也黯然下来,疲惫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摇摇头道:“只能说这是……我们之间的无数个矛盾中比较明显的一个吧……客观地说,应该是很多原因,很多事情……一点一点地,把我们推到现在这个结局。”
他说着顿了片刻,苦笑了一下,端起碗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团米饭,边嚼边笑着含糊道:“其实现在想想,也许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早就已经……不再喜欢我了。”
- TBC -
我给大家透露一下未来两家的走向,就是,蒲齐互为男妈妈,北纬苦情姐妹花(把我自己叉出去)
不知道为啥写这章的时候莫名有种韬黛玉和蒲宝玉的即视感……一定是被前两天某个姐妹的评论影响了!
纬钧的离婚原因还可以再接着猜,貌似还没有完全猜对的→_→(先说好“zjw不行”和“zjw太行”肯定都是错误答案哈!!!)
对流【53/终章】你好同学,有人给我五百,让我追你
【很久很久以后,蒲熠星才想起来,大概就是这个瞬间,那双眸子带着初生的阳光冲他稳步走来的时候,他决定要把毕生的温柔给这样一双眼睛。】
齐思钧像拖个麻袋一样把周峻纬从帐篷里拖了出来。
上来就是满清十大酷刑之首,拎起耳朵就喊,“二狗子!起床了!”
隔着两个身位的邵明明耳朵都生疼。
周峻纬醒了个大概,还浑浑噩噩的,就着本能往齐思钧身上攀,“干嘛呀,这不是太阳都没升起来呢……”
齐思钧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来看日出的,...
【很久很久以后,蒲熠星才想起来,大概就是这个瞬间,那双眸子带着初生的阳光冲他稳步走来的时候,他决定要把毕生的温柔给这样一双眼睛。】
齐思钧像拖个麻袋一样把周峻纬从帐篷里拖了出来。
上来就是满清十大酷刑之首,拎起耳朵就喊,“二狗子!起床了!”
隔着两个身位的邵明明耳朵都生疼。
周峻纬醒了个大概,还浑浑噩噩的,就着本能往齐思钧身上攀,“干嘛呀,这不是太阳都没升起来呢……”
齐思钧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来看日出的,太阳要是升起来了你看什么?荷包蛋吗?起床!”
周峻纬晃悠了两下好歹把眼睛睁开了。
郭文韬一边把刚热好的寿司递给周峻纬,一边狐疑地看着同样昏昏沉沉的蒲熠星和唐九洲,“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蒲熠星眼睛都没睁开,竖起一根手指,“华山论剑。”
人没醒透的时候是吃不下东西的,拇指大小的寿司在周峻纬嘴里嚼了半天,嚼得整个没味儿了,压着喉咙才吞下去。
齐思钧在山头上铺了个野餐布,一群人蹲在坐在躺在两三平米一块布上,初春天又冷,早上树上都有霜,山头上冷风吹过来嗖嗖的,野餐垫上的人都裹着羽绒服,两手揪着领子左右拉着,整个人蜷着,东倒西歪,打背后看过去就跟一群叙利亚难民一样。
齐思钧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精神的。
早上跟着闹钟醒了,一睁开眼就是郭文韬红彤彤的小脸蛋,那边不自主地往他怀里拱了一下,声音黏糊,“小齐……”
当场齐思钧就很想冲出去暗杀蒲熠星。
然后收拾完走出帐篷的时候,就看到了蒲熠星。
人蹲在对面帐篷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迷瞪着,包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白面馒头一样的脸蛋缩在领子里,看见齐思钧走过来慵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像个晨起的猫咪。
可爱得齐思钧蹲下来对着蒲熠星的馒头脸就是一顿乱搓一边说着哎呦妈妈的好大儿真可爱以后可要对我的漂亮女儿好。
早起就撸了猫的齐思钧当然神清气爽,盘腿坐在餐垫头里,肩膀上倚着行尸走肉的周峻纬,手里拿着寿司餐盒,一个个往周峻纬嘴巴里塞,那边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咀嚼机器。
“我跟你们说,我做过好多攻略了,这里是我能找到离咱学校最近,看日出最漂亮的地方了。”
手指头往下划了一下,“底下是春田,网上说,初春的时候底下田地里绿油油的,初阳照上去特别好看。”
邵明明在树边上架起了周峻纬的照相机,一边还在嘀咕,“自己带的相机自己都不伺候好。”
唐九洲靠在邵明明的小腿上,看着东方已经开始慢慢泛光的天空,“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什么?”
“照相啊。”
“我根本不会。”邵明明伸手敲了一下唐九洲的脑壳顶,“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太废物了。”
话说着还是认命地把眼睛凑到取景器前头,
周峻纬一看就是不爱惜相机的主,都不知道是取景器脏还是镜头脏,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左边山头上还有芝麻大个黑点。
邵明明皱着眉头朝周峻纬喊,“擦镜头的布有没有?”
周峻纬半睡不醒的,态度比邵明明还差,“没有,你用袖子管得了!”
“擦坏了怎么办?”
“再买!”
邵明明低头骂,“资本主义糟粕。”
还是好歹拿了张餐巾纸,擦完镜头干净了很多。
天光其实已经发亮了,但山头那边还压着。
有条好明显的分界线,下面已经一片光亮,上头还压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像给水和过的墨一样。齐思钧掐的点很好,光正探头,还没照上来,拉近镜头可以看见脚下的田,是旱田,夹在山中间,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半暗里看着还有些干枯。
“哎。”唐九洲锤了锤邵明明的小腿。
“干嘛?”邵明明低头。
“待会太阳升起来之后,那边俩,”唐九洲压着声音,指了指那边四个人,“至少有一对得嘴一个。”
邵明明眯起眼睛,“为啥?”
“拜托。”唐九洲拍了一把邵明明的波棱盖,“日出哎,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之一。”
“咱这儿这老多人呢。”邵明明把头转过去,“不会。”
“赌不赌?”
邵明明慢慢慢慢地又把头回来了,“赌什么?”
“我赌他们会亲,你赌他们不会。”
“我是说,赌什么?”
唐九洲鼻梁上架着眼镜,但滑下来了一点,这会儿对话的俩人都不大清醒,看背景都模模糊糊的,就眼前这双眼睛特别真,跟王家卫的电影似的。这会儿要有旁白,应该也是暧冖昧缱冖绻的。邵明明寻思着,唐九洲大概是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了。
然后唐九洲推了一把眼镜,“赌钱吧。”
邵明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哦……哦就赌钱啊?”
唐九洲一脸天真,“不然呢?”
邵明明飞快地摁了摄影,一屁冖股坐在了唐九洲面前。
突发行为,动静又大。
唐九洲给吓得后退了一下,但被邵明明揪着衣服又拉回来了。
像个不倒翁,晃荡一下停了。
“既然要赌钱,那就多赌一点。”
唐九洲眯起眼睛。
邵明明眼里的光他太熟悉了,这一赌给他人赌没了也说不定。
“我们赌个戒指。”邵明明凑近,“婚戒。”
唐九洲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你赢了,你来买戒指,我嫁给你;如果我赢了,我来买戒指,你嫁给我。”邵明明伸出三根手指,“三年,等我们毕业。”
唐九洲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怎么觉得,谁都没赚到呢?”
“就这么想赚我的?”
唐九洲抬眼去看邵明明竖着的三根手指,中指上套着个简单的素戒,象征热恋中。
他伸手握住邵明明的手指,从半空中拽下来,包进手掌心里。
“好。”捏了捏手心里的手指,“买定离手。”
太阳升起不是动画片里啵一下从地平线底下弹出来那种,是一个很慢很慢的过程。几个城里人都没看过日出的,困是困了点,但心头还是兴奋。一开始还扯东扯西,打齐思钧昨天戴的毛线帽聊到郭文韬小时候读书多卖力再到唐九洲家里到底有多少鸡再到蒲熠星这人相处起来多费劲。太阳真打山头那块儿往外冒的时候,话也说尽了,人也心静了,慢慢就没了声音。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蒲熠星还满心想着倒要看看朝阳是个什么样子,但光芒打山头那边散开的时候,却神使鬼差地转过了头。
他其实心里有数,阳光散开在山脚下的田地上,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干枯的草会站起来,发黑的叶子会绿起来,田埂上的公鸡可能会送出今天第一个打鸣。
所以他更好奇朝阳底下的郭文韬是什么样。
郭文韬的侧脸顶顶好看,蒲熠星很早就知道了。
第一次吸引他的是那天在酒吧厕所里,昏暗的灯光底下,一双兔子一样水润润的眼睛,那时候蒲熠星满心以为这会是个很柔软的人。后来再看见侧脸,才知道郭文韬更适合从侧面看。眼睛还是柔软的,往前看的时候温柔,斜着看过来的时候更温柔,但打眉骨到颧弓再到下颌都是坚毅的线条。看人的时候总不自觉看他的眼睛,看他低垂睫毛,看万物都带笑,少有人看得到那样的眼睛包在怎么样硬朗的骨相里。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人总是乖巧的,说话不会大声,也不会试图去说服别人,但也绝对不会轻易被别人说服。
Alpha总有劣根性,天生就是想要保护、想要控制。其实蒲熠星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意识到这两件事儿他一个都别想在郭文韬身上做到。
然后,他接受了。
郭文韬面相踏实,蒲熠星起初以为这人安稳,大概是不爱变化的。
后来那个大他十天的哥哥慢慢教会他了,变化是种什么东西,大胆又是怎样的。
蒲熠星自己也认识得到自己像个大孩子,总要去飞,总要蹿到云端上。他以为他是那个风筝,要郭文韬牵着他慢慢走在地上,那样才好。后来他飞着飞着忽然就看见郭文韬打云那头冲着自己走过来,他问绳子在哪里,那边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我给你栓在地上了啊。
那不是个世俗的人,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从来不会胆怯。
郭文韬是懂得运筹的,一点都不想输。
他看朝阳的样子比别人都宁静些,嘴角微微翘着,偶尔眨眼,纤长的睫毛滑过下眼睑再抬起,山后的光走出来的一刻就铺在他脸上,面颊亮晶晶的。
大概是看得太久了,郭文韬也察觉到了,慢慢把眼神带过来。
眼神走得慢,时间都会慢点。
很久很久以后,蒲熠星才想起来,大概就是这个瞬间,那双眸子带着初生的阳光冲他稳步走来的时候,他决定要把毕生的温柔给这样一双眼睛。
“干嘛?”郭文韬问。
“没事。”蒲熠星低声,“看看你。”
“好看吗?”
蒲熠星是知道他会问这个的,回答得很快,“一般。”
郭文韬干脆把整个脸转回来了,“你再好好看看。”
“真一般。”蒲熠星很认真地看着他,“比我差多了。”
“那确实。”郭文韬承认地很快,伸手摸了一把蒲熠星的下颌线,“你好看多了。”
背后齐思钧终于忍不住了,“你们爱得真肤浅。”
唐九洲跨过齐思钧整个贴过来,“哥,亲吗?”
蒲熠星吓得撞在郭文韬肩膀上,“谁亲?你,和我?”
“屁。”唐九洲整个趴在齐思钧腿上,“你和郭文韬。”
“干嘛?”
“快点。这关乎我男人的尊严。”
郭文韬皱着眉头,“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这边失败了的唐九洲又转头问齐思钧,“你们亲吗?”
齐思钧一脸的“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傻了”,“没事亲啥啊?”
“这可是朝阳哎,这么好看!”
齐思钧动了动肩膀,肩头上的人脑袋瓜子跟着晃了晃,“你看他这个状态适合亲吗?”
唐九洲迅速行动,噼里啪啦拍周峻纬的脸,“起来起来!亲嘴了!”
周峻纬睡眼朦胧,“什么亲嘴?……亲嘴烧蛮好吃的。”
“……”
唐九洲跟条蛇一样游回去了。
齐思钧听见唐九洲跟邵明明说了什么,邵明明笑出了声,笑得三角架的支架一抖一抖的。
风景本来就能影响人的心情,朝阳慢慢的,看得齐思钧心里也安定。
要不是旁边还拖家带口的,齐思钧都要觉得是他和周峻纬私奔了,开了一辆敞篷的雾蓝色老爷车,两座,卡其色的椅套,驾驶座在左边,周峻纬一手开车一手搭在他膝盖上,他一手拿着香槟一手压着草帽,一路顺着西海岸线到了这一片朝阳面前,他们坐下的时候,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像个新的开始,从今往后,他们又该有个新的故事。
想得齐思钧鼻头居然酸酸的。
周峻纬这会儿贴着抑制贴,但身上依旧有股淡淡的玫瑰味,是齐思钧闻了很久很久的味道。
他清楚周峻纬身上的每一种味道,从小时候的奶香,到长大一些之后一股淡淡的洗衣球的味道,再到打篮球之后的汗臭味,夏天吃完冷饮之后香芋棒冰混着橘子汽水的味道,到现在时浓时淡的玫瑰味。
他像看了一期花开,从冒芽到盛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见证者。
也是最后的采颉者。
没人再能拥有那股花香,他的童年和青春都生长在呵护的使命中,最后却亲手折了茎叶别在胸冖前,讽刺又温暖。
好在朝阳够亮,水份够足,离了土的玫瑰一样生长。
齐思钧柔声开口,“周峻纬,我爱你。”
肩膀上的人没声音。
齐思钧转过脸去看他,“喂,我说我爱你。”
那边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朝阳,咽了口口水。
“我有点想吃烤面筋。”
“……”
当唐九洲穿着一身白衬衫骑着自行车从林荫小道那头过来的时候,邵明明有种穿越感。
唐九洲还一个漂移,咔嚓一下停在宿舍楼面前。
邵明明打牙缝里往外挤字,“什么情况?”
唐九洲一脸兴奋,“上车啊,带你兜风。”
“这才十几度,大哥。”
“校园爱情不就是白衬衫和单车吗?”唐九洲跨在自行车上,笑得满脸褶子。
“是。”邵明明上下打量了一下,“但不是这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的白衬衫,也不是凤凰牌自行车。”
唐九洲眨了眨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上世纪的知青,家里刚添了老三件,马上要骑着自行车带我去河埠头洗衣服了。”
唐九洲还不耐烦了,“你就说上不上来吧。”
邵明明拧着手,没动。
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会儿应该拧着麻花辫,但是没有,那就只好拧手了。
唐九洲静静地看着他。
背后全是返校的学生,行李托着一个两个三个,还有的滑着画板、骑着平衡车,唐九洲看上去都不像一个时代的。
邵明明噗嗤一声笑出来,“上车上车,来都来了。”
凤凰牌自行车还是有它的好处,后座坐下去的时候软垫还弹了一下,有种很复古的感觉。
“扶好了啊。”唐九洲喊。
邵明明翻了个白眼。
车吱呀呀出发了。
“喂,”邵明明踹了唐九洲一脚,“别忘了咱俩赌的啊。”
“啥呀。”唐九洲在前面装傻,“赌了啥?”
邵明明直接拿膝盖撑着后座直起身,凑到唐九洲耳边,“你总有一天要嫁给我!”
唐九洲车把一扭。
“你快下去!祖宗!危险动作!”
“拉倒吧!轮椅都开得比你快!”
齐思钧隔着人流和那个男人对视。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温文尔雅,眉眼温柔,嘴角带笑,一如初见。
齐思钧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他正在人生无数个无助关头之一,那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五分钟之后,护士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并大声喊出了肛冖裂两个字。
从此,齐思钧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王春彧是在校门口等跑腿的。
这会儿他就特别恨这个疫情,但凡跑腿的能进学校,他还至于在这里见到一生之敌?
齐思钧支着行李背着书包乖乖地站在校门口,像在等人,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只能远远地看着王春彧,笑得一脸和煦。
看得王春彧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掉。
齐思钧倒是心态平稳。
这是他第一次在除了教室和医院的地方见到王老师,很有新意。
他看着跑腿的跑到王春彧面前,递给他一束花,输了码,然后转身急匆匆走了,王春彧还很有礼貌地说了谢谢。
转过身,齐思钧就站在他身后。
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打招呼实在不符合社会生存守则。
王春彧抱着花走过来,“返校了啊。”
“王老师好,”齐思钧微微鞠躬,“嗯,今天刚回来。”
“看见你朋友圈了,去爬山看日出啦?”
“嗯。”齐思钧应。
“年轻真好。”王春彧感叹了一句。
“也看见老师的朋友圈了。”齐思钧微笑,“新婚快乐。”
王春彧没忍住面颊一红,“谢谢。”
齐思钧身边方圆百里都是不宜久留之地,王春彧招招手,“那我先……”
“嗯嗯,老师走好。”
王春彧前脚刚走,后脚周峻纬拖着两个行李箱和两床被子都跑过来了。
气喘吁吁的,“不是,哥,你就拿个登机箱,你让我……等我喘口气……拿这么多?!”
“我不是Omega嘛。”齐思钧眨眨眼,伸手去接周峻纬背后的包,“再帮你背个包行了吧?”
“包里都是阻隔剂!咱都用不上,带它干嘛?”
“以防万一嘛。”齐思钧拍拍周峻纬的肩膀,“怎么这么久?妈跟你说什么了?”
刚把两个人送到学校,齐妈妈就招呼齐思钧先走,说有事要单独跟周峻纬说。
“你爹回来了?”齐思钧合理怀疑。
“没有。”周峻纬顺了顺气,“叫我好好照顾你。”
齐思钧啪地停了脚步。
周峻纬一头撞了上去,“不是,哥,我都这么辛苦了,你就别给我添堵了成吗?”
“这话不是一般都是对我说的吗?”齐思钧转过身,“上学期开学那会儿,我妈还跟我说了好几遍你喜欢喝凉水,要我监督你喝热的。”
“时代是会变化的。”周峻纬一脸冷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有呢?”
“还有,他们本来准备了两套房子,说咱俩娶媳妇,一人一套。”
齐思钧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呢?”
“咱妈拿着计算机摁了半天,跟我说两套并一套能买多大,几成首付,剩下的钱去投资,最后有几个基金很好,有俩基金经理特别靠谱……”
“多大?”齐思钧问。
“忘了。”周峻纬傻笑着,“就记得咱妈说,以后小齐就是你的人了。”
齐思钧翻了个白眼,“你做梦。”
“怎么就做梦了,你自己看……”
周峻纬话还没说话,被一声嘹亮的“齐思钧!”打断。
探出头去,唐九洲打那边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冲他们来了,也就两步路的距离骑了半年,蹬的是凤凰牌,穿的是上世纪的白衬衫,后座还有个把脸埋在手里不打算见人的邵明明。
唐九洲使劲挥手,“开学快乐!回见!”
然后吱吱呀呀又过去了。
齐思钧一脸呆滞。
“他俩是要干嘛?去河埠头洗衣服吗?”
敲门声响的时候,郎东哲正在给他的研究报告做收尾。
以为是学生,郎东哲回得礼貌,“请进。”
然后门开了,没人,先探进来一束百合花。
郎东哲瞬间放下笔,“在忙,搞快。”
王春彧有点委屈地钻进门,“什么态度嘛。”
“都三十的人,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花里胡哨?”王春彧面无表情地伸出无名指,“有这个花里胡哨吗?”
郎东哲扁扁嘴。
“咱可说好了。”王春彧把花放在旁边,伸手把郎东哲桌上花瓶里烂掉的花扔进垃圾桶,“这个算你的求婚戒指,不做准的,结婚戒指得我来挑。”
“你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有。”王春彧把百合一支支抽出来塞进玻璃瓶里,“寝室里墙纸已经铺好了,你回去看。”
“能铺得……”
“我亲手铺的。”王春彧迅速打断。
“嗯。”郎东哲绽开一个微笑,“一定很漂亮。”
“好了。”王春彧伸手笼了笼花,“每天早上到办公室的时候浇个水,别浇太多,小半杯就好了,太阳大的时候注意遮阴,过几天就开了。”
“干嘛?”
“保证你工作好心情。”王春彧插着腰,“还有,随时都记得我。”
郎东哲笑着低下头。
“走了,还有教案要整。”王春彧理理领带,转身就走。
都走出办公室了,还探回个头来,“工作顺利,我的丈夫。”
门啪地关上了,百合抖下两滴露珠来。
春季开学还有第二次社团招新,广场上排得满满的。
蒲熠星刚给郭文韬发语音说了在这里等他,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郭文韬打人群里挤过去,都知道他大二了,也没人招呼他,从摄影社走到滑板社,再到戏剧社、魔术社。
经过学生会的时候忽然被人揪住手臂从人群里扯了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了五张红色钞票。
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得逞的眸子,清冷的眼镜反着光。
“你好同学,有人给我五百,让我追你。”
FIN.
有番外
【南北】月弯弯
* 阿蒲视角。无结局向,就是不算BE也不算HE。
* 现实向,而且是真 · 现实向,要多真有多真的那种,俩人都各自有主。南北无差。带纬钧且戏份不少。
* 片段式灭文,时间线乱,啥都别当真。
* 哦,投稿 @名学24小时 关键词【月亮】
正文:
00
“其实游戏中喜欢豪赌的人,现实中往往比想象中要谨慎得多。”
“因为如果生活经得起孤注一掷的话,又何必在游戏中找刺激呢?”
01...
* 阿蒲视角。无结局向,就是不算BE也不算HE。
* 现实向,而且是真 · 现实向,要多真有多真的那种,俩人都各自有主。南北无差。带纬钧且戏份不少。
* 片段式灭文,时间线乱,啥都别当真。
* 哦,投稿 @名学24小时 关键词【月亮】
正文:
00
“其实游戏中喜欢豪赌的人,现实中往往比想象中要谨慎得多。”
“因为如果生活经得起孤注一掷的话,又何必在游戏中找刺激呢?”
01
郭文韬在火树被淘汰的时候不安地看过去的那一眼,没有瞒过蒲熠星的眼睛。
最终经过计算,在蒲熠星一举定输赢的押宝下,他们的队伍输掉了这场游戏。火树心直口快地埋怨郭文韬,还是你演技不行。
当时蒲熠星站在那里垂着眼睛盯着桌子,背着手,一副轻松的胜利者姿态。然而没人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是我在他身旁,他必不至于如此慌张。
02
蒲熠星之前听过一首歌叫《月弯弯》,也曾为其中流淌中的遗憾和悲伤而唏嘘良久。
歌词里说,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听到这首歌,忽然开始抗拒这样的叙事。
什么叫“都怪我们不勇敢”——要怎么勇敢呢?怎么才算勇敢呢?又或者,勇敢了,又能落得多圆满的结局?
在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曲折里,退一步及时止损,进一步鱼死网破。有些故事,原本就注定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好结局。
所有可能性殊途同归,不会因为人的选择而有所逆转的。惟其如此,才被称为悲剧。
03
郭文韬生病时是瞒着他们这帮人的,因此住了院他们也不知道,事后问起来,他只说不是什么大毛病,更何况现在进医院也挺麻烦的,所以没声张。
蒲熠星是从石凯那儿知道的这个事儿。小孩儿没那么多顾忌,知道他韬哥身体不好,平时问候得频繁,因此略早他们一步问出了不对来。然而他自己在拍戏,所以告诉了蒲熠星,让他代表大家去看看。
蒲熠星沉默了很久,起身找到那家医院的电话,打了一个过去。
“到住院部探视或陪床需要先在我院进行核酸检测……您是病人家属吗?”
“……朋友。”
“那没有特殊情况我们是不建议探视的,疫情期间少外出少聚集,医院是最容易交叉感染的地方,请您理解我们的……”
后面的话蒲熠星没再听了。
他放下电话,拿起手机点开郭文韬的对话框,打了删删了打,最终一个字都没能发送出去。
04
蒲熠星后来接受采访时被问,有人说听说你强调过玩家要尊重游戏底牌,尤其在狼人杀或阿瓦隆这种游戏中,你具体的看法是什么呢?
他沉吟片刻,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拿到这张身份牌,就要去做这个身份应该做的工作,要不然你的队友压力就会很大。
“而且。”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下,补了一句:“你要知道,很多人是想做一些事的,但从始至终……都缺乏那样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05
有人说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蒲熠星觉得这话用在自己和周峻纬身上不能说完全契合,只能说无比贴切。
猫科和犬科性格之间存在着种种巨大的不同之处,这于是也导致了他们两人从各自的视角出发,看对方的强项和弱点都看得无比清楚。
无论体型多么巨大、多占优势的猫科动物,捕猎时也一律只在猎物背后进行扑杀。如果你死死凝视着他的双眼,多勇猛的虎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点跟狼不一样,狼会毫无畏惧地正面迎敌扑杀,即便知道力所不敌。
所以有时蒲熠星会偶尔地,对周峻纬生出一点点的羡慕来。羡慕他的炽烈无畏,羡慕他能说得出“对抗全世界把你留下”这种话。
他和郭文韬是永远做不出这种事的。猫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他太了解郭文韬了,像了解他自己一样——他们都不会有对抗全世界的想法和勇气。
可是又一想,那人有勇气又如何呢?偏偏他早已用尽一生的勇气为自己套上银色的戒律,后来的深情,统统成了背叛和笑话。
这么一想,命运可真是恶毒,恶毒得让人发笑。
善泳者溺,善骑者堕,虔诚的信巜徒被神背叛,天使堕入地狱。
蒲熠星庆幸这一切在自己身上未曾发生。
也悲哀于此。
06
周峻纬从海南回来之后在蒲熠星家借住,有事没事喝点小酒。
“跨年之旅怎么样?”
“我是去找凯的。”
“做贼心虚哦,谁问你去找谁了?”
“……那你呢?在北京跟韬约跨年了没啊?”
“你想什么呢,我跟……我们三个人跨年啊?”
周峻纬抬头,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蒲熠星。
“听说文韬病了,你去看过他吗?”
蒲熠星被他看住,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挺好的。”
07
去看郭文韬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好很多了。
蒲熠星是故意的。故意在他出院后又等了一阵,才去看他。
郭文韬是骄傲的人,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又何必在他狼狈的时候偏要去撕开他所维持的体面外衣。
“好点了吗?”
“好多了。”
蒲熠星坐在沙发上,两只猫围着陌生的客人打转,新鲜了一阵,很快对这人失去了兴致,跳下沙发,一前一后地走了。
蒲熠星还是坐在那儿,想不出该说什么,就索性坐着,也不走。
郭文韬也坐着,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好。”
蒲熠星说,是啊。
目光却在看他。
冬日浅淡的阳光从外面低低地照进来,温柔而苍白的日光,温柔而苍白的人。
蒲熠星忽然想到一个说法,月球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球,因为反射了日光,所以成为了月亮。
所以其实每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讲,都可以成为月亮。
而郭文韬此时就像月亮。
蒲熠星于是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又响起了那首《月弯弯》。
——那一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以为时间会抚平伤
08
“你后悔结婚吗?”某次微醺之后,蒲熠星借醉,托着脑袋,眯着眼问周峻纬。
周峻纬瞥他一眼:“你喝多了。”
“说说嘛,又没有别人……”蒲熠星东倒西歪地拿起酒瓶子又给他斟了点,“说点真心话。”
“当然不后悔,这有什么好说的。”周峻纬笑。
蒲熠星懒洋洋地盯着他:“你不老实。”
周峻纬拿过他手中的酒瓶子,脸上浮上丝温柔又骄傲的笑意:“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见过你就知道你的问题有多无聊。”
蒲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了片刻忽然问了句:“小齐的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瞬间咬紧的颌骨没能逃过蒲熠星锐利的眼睛——猫咪是多么阴险的动物,总挑人最痛处下手,致命一击,无可逃脱。
“很好啊,怎么了?”周峻纬迅速恢复了平静轻松的语气,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儿评论人家女朋友干嘛,你是不是闲的?”
“没有,就是在想……”蒲熠星歪着头停了一下,很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还是加拿大好,只要到了十八岁,爱上谁就结婚……多好。”
他们三个今年都已经要27岁。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蹉跎的。
周峻纬笑笑,拿起酒瓶子,又给两人一人斟了一杯酒。
蒲熠星垂眼盯着自己的杯子,摇晃的水面上映着明晃晃的灯。
“那年我也是十八岁。”他忽然说。
“哪年?”周峻纬问。
蒲熠星沉默地盯着那杯酒里晃晃悠悠的月亮。
——我们班有个大神,青海省的状元,跟蒲熠星长得还有点像!
——有机会约你们见见!
他忽然端起酒杯,一仰脖来了个酒到杯干。
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他脸又红了一层。他忽然又笑了,笑得浑身都在打颤,说——
那年我应该来趟北京啊。
09
很久以后蒲熠星才知道,有件事,周峻纬和齐思钧早就知道,却有意无意地瞒了他好一阵子。
那个四人约酒的晚上,对面那两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一直尴尴尬尬地不肯多说话,只落得他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一起等彼时还在加班的郭文韬,喝高了之后胡言乱语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自己后来都忘了。
周峻纬后来告诉他,你一直在说,别等了,不想再等了。
而更为心细的齐思钧后来则在推算中发现,那一阵,大概是郭文韬开始生病的时候。
那天晚上他匆匆而来,眼睛有些泛红——当时他们只以为是累的。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周峻纬和齐思钧自然是连连摆手说没事,蒲熠星却闹酒似的,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呢,搞什么哦。”
郭文韬还是那样抱歉地笑,手小心地搭上他的肩膀,结结巴巴地又赔了一遍罪。
以至于他到很后来才知道,你以为等不到的那个人,其实只是在奔向你的途中耗尽了所有力气。
10
有人说其实猫咪发出“喵喵”声是为了跟人类沟通,平常猫与猫的交流是不需要声音的。对视,气味,沉默的对峙和骤然爆发的打斗……总之是人类不懂的,心照不宣般的交流方式。
蒲熠星和郭文韬也是一样。
郭文韬是爱他的吗?当然。他无比确信这不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的眼神,动作,多思多疑的人对他下意识的依赖,被他冷落后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这一切根本不用他说出口,就像他对他的一切也从不会宣之于口一样,如果他们还要那明明白白的三个字才能确认心意,那他们也就不是蒲熠星和郭文韬。
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令人羡慕也令人痛恨的默契,不说不动,不生不死。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不去揭开盖子,就永远能维持着那个超脱生死之外的第三种状态,玄妙又荒谬。
“你说怎么才能判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什么程度?是牵手,拥抱这些,还是……为这个人做过什么?”有一次,他们又讨论起合宿的那道辩题,蒲熠星突发奇想地问。
“痛苦。”周峻纬斩钉截铁地答。
“友情只会在失去时痛苦,爱情在得到时就开始痛苦。痛却仍不放手,这就是区别于其他感情的界限。”恋爱心理学高材生苦笑了一下,又摇摇头摆摆手道:“算了,当我没说,我这有点儿PUA的嫌疑。”
11
蒲熠星也知道一个周峻纬的秘密,是个连周峻纬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住在他家的那几天,有一天晚上周峻纬出去跟朋友聚会,喝多了酒,回来虽然还清醒着,但坐在沙发上,也不知不觉就打了个盹。
然后他说了句梦话。
很轻,但是很清楚。
他说,带我走吧。
蒲熠星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人在梦呓,还顺口搭腔问了句去哪儿。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回过头看着沙发上沉睡的人,那一刻满屋寂静,只有钟表走针的声音。
半晌,他缓缓转过了身,朝着沙发的方向走了两步,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
“他走不了啊。”他轻声说了那么一句。不知是对沉睡的人,还是他自己。
“别等啦。”
12
就是那天晚上,蒲熠星做了个梦。梦见他拉着郭文韬私奔了。
真正意义上的私奔。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追他们,但始终不敢停下来。
蒲熠星是那种常做梦但记不住梦的人,或许梦里还有别的情节,可醒来时唯记得这奔跑的残影。
历史上最有名的私奔大概当属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作为四川人,他自是从小就听过这故事。可这故事最终也是潦草收场。认真想来,梁祝化蝶,尾生抱柱,中巜国的爱情故事实在没几个圆满的,到头来要么荒草丛生,要么鲜血淋漓,难怪连祝福也多是“家庭美满”而无关爱情。“爱”之一字,在这片土地上更像一个凄美的诅咒,越求圆满越是不得圆满,越求长久越是晓风残月。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要怎么勇敢,就算勇敢了……又能落得个什么结局?
他自嘲地笑笑,从床上坐起身来,像往常一样拿起床边的眼镜戴上,却忽然不知怎的,本该清晰的视野一片模糊。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用力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多大的人了,竟然为一个梦流眼泪,说来都荒唐。
然后,那眼眶就像跟他作对似的,越是这样想,便越是酸苦发痛。
命运之恶毒,让你无论如何奔跑都逃不出这浩大无边的命运,到头来,竟还要怪自己太过怯懦。
蒲熠星想到这儿又想笑了,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笑,形如疯魅。
13
“做一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家养宠物猫。”
“多出来的24小时,就当一只……宠物猫。”
两题他们都互相选错了对方。郭文韬以为蒲熠星想当导演,蒲熠星以为郭文韬想瞬间移动。
然而其实所有宏大的成就新奇的能力,都比不过能安安静静、不受非议地,名正言顺地待在你身边。
14
奥黛丽赫本说,我不会试图摘月亮,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然而事实是,奔你而来的月亮只是一块巨大陨石,你与他都将玉石俱焚,无一幸免。
更何况,又有谁会忍心,万人仰望的明珠玉盘真的为你坠落,在大气中燃烧,消耗了所有热和光明。
所以,阴晴圆缺也好,良宵苦短也罢。月亮就是月亮,相望不相亲,即使明知有再多的遗憾、悲伤,经不起孤注一掷,也只能是这样了。
15
就这样吧。
- END -
南北的现实向太难写了(瘫倒)以至于我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刀一下zou峻纬(不是,周老师听我解释……)
我自己心中,南北不会像纬钧那么抵死纠缠,反而像两条松松系在一起的丝线,在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散去,却反而能就这样维持很久很久
(哦不是说那两只不持巜久,没有这个意思!)
咳,明天会有个印调,感兴趣的朋友们记得关注
- 硬广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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