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职业球员翔/偶像演员霖】婚姻是人生大事 17
第十七章
你不要不相信。
——十七岁的贺峻霖是个玩儿咖。
他十来岁时就随父母去了德国定居,海外华人,总是很早熟的一批。
父亲忙着做生意,母亲四处飞着追星看演唱会,对他倒说不上放任,但绝对不是会事事过问的那一类,——在这种环境里,他更是成了早熟中的佼佼者,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德国华人圈儿里差不多年龄层的,朋友从天上交到地下,很会混,吃得开,从来没有人际关系上的难处,基本没有商量不来的事。
人生在他眼中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喜欢的,想要的,也总...
第十七章
你不要不相信。
——十七岁的贺峻霖是个玩儿咖。
他十来岁时就随父母去了德国定居,海外华人,总是很早熟的一批。
父亲忙着做生意,母亲四处飞着追星看演唱会,对他倒说不上放任,但绝对不是会事事过问的那一类,——在这种环境里,他更是成了早熟中的佼佼者,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
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德国华人圈儿里差不多年龄层的,朋友从天上交到地下,很会混,吃得开,从来没有人际关系上的难处,基本没有商量不来的事。
人生在他眼中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喜欢的,想要的,也总是不出意外地最后都会被他抓在手里。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对什么都不是很执着,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大不了就不求了,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值当把自己搞的一身狼狈。
所以他十七岁之前的人生其实是很幸福的,别人忙着升学、情窦初开追姑娘,和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的明确了方向,找到了合适的专业,追姑娘也能信手拈来,一追一个准,很少有不成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外容易的原因,他一直都对这方面兴趣缺缺,最后那只成了他用来社交的手段,从而显得更合群。
他喜欢合群,享受在别人看来显得复杂的东西,觉得这世上最可怜的事就是孤芳自赏。
表演。
他自己挑的专业。
他一直觉得扮演自己是件很简单的事——他从小就能在长辈面前装的乖巧可人,在学校里扮冷静沉稳,到了乐队里就三句不离疯狂和信仰——
人的多面性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固执的只表现出固定的特质,这有悖于他的生存法则。
他在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严浩翔。
在之后和严浩翔做双人采访的时候,他说完了公关给的版本,看到主持人不太满意,反问对方难道应该是在去拜仁看的第一场球看到了严浩翔的第一次上场并第一次进球这样么,当时他语气里全是开玩笑的态度,说那样太浪漫主义太drama。
其实真正的版本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并没有听上去所令人认为的那样意气风发。
他从小到大都更擅长梳理复杂精妙的关系,只有和严浩翔这一段,充斥着简单直白却令他难以招架的戏剧冲突。
贺峻霖家住柏林,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球队,几年前还挣扎在降级线上的赫塔,今年总算面前爬到甲级的尾巴,可赛程过半,几乎就没出过降级区——说到底他不是柏林本地人,对赫塔没什么阶级感情,对于这种竞技类运动,慕强是很正常的心态,就是说不上喜欢,也总归还是乐意欣赏高水平对决。
一次德国本国的u19的青年联赛,拜仁青年队来这儿踢客场,这种赛事一般上座率都不怎么好看,学校给他们留了票,他有个华人女学姐,对同是在德华人都特别有战友情,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回拜仁青训带了个从国内挖来的,就说了不止一次要去现场见见。
那天下午巧得不行,他们学校整个华人圈所有看球的——其实也就三五个——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最后他就被那位学姐抓了壮丁,非要他陪她一起。
本来青年联赛看得人就少,何况还是冬天最冷的那几天,贺峻霖和那位学姐在看台上冻得瑟瑟发抖,赛场里一共也就没几个人,等了半天,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亚洲面孔穿着一件红色的16号球衣跟在一群白人后面出来。
——高是挺高的,也瘦,这个年纪亚洲的男孩子还没发育完全,塞在球衣里显得空荡荡的。
说真话,没有多耀眼。
他学姐倒是一脸兴奋,捅了捅他嘴里不停说着还挺帅的,真人比照片好看,他听了之后又去仔细看了一眼,得出了还行吧的结论。
贺峻霖其实一开始对这种比赛都不抱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来都来了,也没有其他事可做,只能老老实实的看比赛,球赛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旦你真的愿意往里看,就会不自觉地进入一种紧张的气氛。
看的时间长了,他心里就有了数——那个16号明显没融入团队——他应该刚到这边不久,他的队友的经历了长时间的磨合,打配合都很默契了,他就不行。
技术不是问题,速度也不错,就是身体素质跟不上白人的发育程度,只能游离在越位线附近,做一个机会主义前锋。
一匹孤狼。
情况其实比那还要糟糕,赫塔的铲断往好听了说叫果断,往不好听了说叫脏,有好几次贺峻霖都觉得人家是冲着脚去的,而不是球。
那个16号被铲倒了好几次,又突遭变故,场地下起雨来。
这个球场的顶棚是没办法合起来的,最后就只能将就着在雨里奔袭。
这种场合下雨是最麻烦的,草地变滑,泥土湿润,全身的衣服黏在身上,眼睛里还容易进雨水,跑的慢了,步伐也会沉重起来。
——这对机会主义前锋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他由此下了断论,这位16号,很快会被换下来。
他竟然觉得有些不忍和可惜。
然而他很快被打脸了。
那个16号,进球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快会被换下,于是拼抢变得更加疯狂——那几乎是一种不要命的做法,他在泥水里滚了不下十几次,一次次被铲倒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奔跑,他一开始乱糟糟的头发塌下来,贴在脸的两边,下巴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贺峻霖想不明白,这个16号,图什么啊?
对于他这样的年轻运动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保证没有足以毁掉他职业生涯的伤病,而他那种搏命的玩法,就算最后真的找到了一个进球机会,又怎么样呢?
拜仁已经稳了,这场比赛开赛半个小时不到就已经拿到了四比一这样的大比分领先——这就是豪门青训与普通球队青训的差距——他就算进了球,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无关紧要的,几乎都不会有媒体对他进行什么报道。
——那个16号最后进球之后大字型摊到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面朝天空抹了一把脸。
露出了一个笑容。
贺峻霖看着那张脸——隔了很远都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似的——胸腔处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振,张了张嘴,压在喉咙里的那句“蠢货”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严浩翔在青年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也是他的第一个进球。
那大概是严浩翔最狼狈的时期了。
在贺峻霖所能听到消息的后来几个月里,他就一路高走,与队友的配合渐佳,在队内的位置越来越稳定,有关于他的报道,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真正见面,是在两个月后。
贺峻霖一个在慕尼黑的朋友的派对,去了挺多德国华人圈的年轻人,对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要来——他常出入这种场合,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这聚会也来了很多人,他那朋友家里条件相当不错,前面的泳池里多得是身材姣好的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儿。
他那天来的晚了些,到那儿时第一眼就看见一群人挤在网球场边上,他心中好奇,便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严浩翔。
两个月的时间,这个人已经是青年队小有名气的球员,一时风头无量。
他身边围了一群女孩儿——在这边职业球员的身份看起来总是格外具有吸引力,何况正如他那位学姐所说,这人的确长得还算不错。
他看着严浩翔,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邪火,捡起脚边的网球在手里抛了两下,朝对方说。
“比一场?”
严浩翔像他这边看来,眼神有些古怪,但并没有拒绝。
估计是像他这样挑衅式的搭讪见的多了,也不以为怪。
贺峻霖将手里的网球向对方抛了过去,网那边的严浩翔一把接住,周遭看热闹的纷纷起哄,这种桥段总是容易看起来令人觉得火花四溅,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对方作为运动行业从业者体能上自然占有绝大部分的优势,所以其实一开始贺峻霖就没打算把战线拉得很长,他在技巧上有相当的自信,但他发现,这件事的初衷并不源于自己对对方的不满或者想要胜利的欲望。
他对这个人很好奇,这种好奇不能明确判断为好感,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被吸引了。
三个球,他赢了两个。
但对方的棘手不必多说,跑动快,球速也很高,如果打完整局他一定会体力不支。
现场有他的朋友,他们为他欢呼起来,严浩翔看起来有些不服,他一定也清楚要是再打下去,自己胜利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贺峻霖盯着对方看了一眼,挑了一下眉,走过去向对方伸出手。
“交个朋友吧。”
严浩翔似乎愣了一下,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好。
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贺峻霖都在柏林上学,对方则在慕尼黑训练,他们仅仅偶尔在各种聚会上碰面,不过能打招呼的点头之交。
大一的下半学期,贺峻霖有一次德国境内大学交换入学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不少,他其实对此没什么想法,挑挑拣拣,最后去了严浩翔的城市。
他也不知道对于他最后做出的这个选择的原因里,这个人在其中所占的比重到底有多少,他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他有一种预感——他逃避这件事,是因为他惧怕违背了自己一贯的人生轨迹,最后陷入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难堪的境地。
但他终于发现,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够被他妥善处理,也不是所有他无法掌控的脱轨,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放弃。
贺峻霖暂居的地方离严浩翔的住处很近。
他们开始在周末共同出去,无论是骑马爬山越野高尔夫,还是社交聚会——有人会从外人的角度觉得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类似,年轻,优秀,张扬,嚣张,风华正茂,锋芒毕露,永远是人群中出挑的那一个。
但贺峻霖自己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他们的不同,他看起来享受每一次冒险——那是因为他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严浩翔则不是,他是在享受冒险本身。
但这并没有成为他们交往中的阻碍。
他几乎去看对方的每一场球赛,每次都买不同的看台,但对方总能在比赛结束第一时间找到他——当贺峻霖意识到这点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危险的境地。
他看起来非常坦然——他越心存疑虑,就越要显得坦荡。
他年轻气盛,正是永不服输的年纪,即使看起来再玲珑通透,其实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他自己最了解自己,他看起来永远胜券在握,只不过想让人觉得无懈可击罢了。
他不可能永远不为任何事偏执。
他们成为朋友一段时间之后,一次常见的聚会上,严浩翔指着一个打扮相当甜美的女孩儿,用胳膊肘杵了杵他,对他说,“漂亮吧?”
这对严浩翔来说大概不过是最寻常的一次闲聊。
但对他来说不是。
虽然早有隐约的疑虑,但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不同——不是性格或者观念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别的。
贺峻霖突然生出一股愤懑来——他总是能很快理解事情的缘由,对自己的体察和剖析也早就清清楚楚——可为什么在这方面,他却这么晚才反应过来?
这对他来说有失公平。
他明明可以提早避免,选择任何一个合适的人选去铺开自己第一段感情经历。
是谁都好。
他看了对方一眼,——坦荡的,毫无破绽的。
“你什么品位,”他微笑着翻了个白眼,偏了偏头,指向着另一个身材姣好的模特。
“我喜欢那样的。”
说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十次,百次,千次。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马上离开——这毫无结果,并且会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可这太难了。
那些他曾经看过太多遍的狗血经历,最后全报应到他自己身上,他曾经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评头论足,也全成了因果轮回的笑话。
泥足深陷,成了他心中最无可奈何也是最荒唐可笑的形容。
这是他最深的隐痛,喉中鲠,掌中刺,可谁让他大概是天生演员,举手投足都让人看不出来半分不适。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是当初那位学姐。
她大他几岁,性格开朗热忱底下又藏着见微知著,在这方面有着女性特有的敏锐,她不止一次向他问起,看他不愿多说,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他也不是没想过说清楚。
那是严浩翔代表拜仁一队正式出场的第一场比赛——虽然只是板凳球员,但这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客场踢不莱梅,对方替补上场,那个赛季他实在状态太好,第一次正式上场就制造了一个进球,贺峻霖看着他在山风海啸中绕场跑动,然后朝着他的方向给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他知道严浩翔是做给他看的。
他突然生出一种奢望来。
那奢望混杂着痛苦酿成的怨气,轰的一下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那些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着“去说吧”“告诉他吧”,他本来便不抱什么希望,却突然开始憎恨——
凭什么要他自己承担这一切?
快点说出来,然后被拒绝,彻底结束这一切,他不愿意再受到这样的困扰,也嫉妒着对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享受这段关系。
比赛结束后严浩翔拉他去庆祝,在不莱梅当地的酒吧里,他猛灌了几杯,拉着对方从后门出来,拐进了一条小巷。
——那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咣——
带着血的棒球棍被扔在地上,肇事者们已经逃跑了。
贺峻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那些剖析,他人生的原则,对自己的认知,处事的行为准则,都他妈什么都不是。
他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感觉到无法思考,耳边充斥着持续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直到逼得他呼吸不得,心脏停跳。
他发觉之前认为的那些痛苦那些无法忍受,都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跳梁小丑般的把戏。
他跪了下来,握住了倒在地上的严浩翔的手,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哀鸣。
后来的事都是上天眷顾——对方在医院躺了几天,做了全身检查,除了皮肉伤和轻微脑震荡之外并无大碍。
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严浩翔突然问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那天究竟要同我说什么,还特地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
贺峻霖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问你,上次一起去吃饭的钱什么时候还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
他说着大笑起来,几乎要笑出眼泪,脸上全无异色,一派坦然。
说谎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十次,百次,千次。
又一年开春,德足协颁布了新一条法令,是之前本土球员扶持计划中的一环——这并不算突然,他们一向重视青训,对本国人才的培养非常重视,而这件事每个国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规定。
略去别的不说,基本就讲了一件事,本土俱乐部中非本国籍的球员名额被限制在了更少的范围,而亚裔在这方面所受到的阻碍则更大,——就算留下的,在保留本国籍的基本条件下,也需要获得当地的长久居留。
这对刚升上拜仁一队的严浩翔,无疑是晴天霹雳。
贺峻霖记得那段日子,对方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的多颓废不堪,可这就相当于一朝大厦倾,——他深知这个伴随了对方整个童年的球队在严浩翔心中的意义,也明白他多渴望留下。
他想到他第一次见严浩翔时那个下午,对方在雨里跌倒,一次次地为自己制造机会,最后终于偷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进球时躺倒在雨里的样子——
他觉得很难过。
这难过不是因为对方,而是因为他终于发现,就算他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自己是为了严浩翔,全是付出全是牺牲,却还是抵不住私心的那个部分。
他一点都不苦情,一点都不伟大,外面写着满满的都是苦楚,掰开了一看,全都是自私。
他终于,终于走向了这样不堪的境地。
——就像他最初恐惧的那样。
贺峻霖是德国籍。
他找到严浩翔,同对方笑了笑。
“和我假结婚吧,办完手续就申请长久居留,这样你就能留下来了。”
对方一脸愕然——像是从未想到过,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
贺峻霖狠狠地锤了一下严浩翔的肩膀。
“结完就离,”
说谎。
“不过走个程序,”
说谎。
“帮这点忙算什么,”
说谎。
“大家朋友一场。”
说,谎。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下拔舌地狱。
可那又怎样呢?
他不在乎。
之后的事就很容易了,他们开始准备手续,因为会有骗绿卡的嫌疑,所以是这件事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和任何人提起,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公开也不迟。
这种手续并不好办,他们前前后后一共准备了半个多月,终于敲定了登记的日子。
这个过程对贺峻霖来说,是一种过于残忍的折磨——他坐享其成对方的感激,无止境的陷入令人窒息的愧疚和自我厌恶,却不能让对方有所察觉——一旦他有丝毫的迟疑,那所有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顷刻间毁于一旦。
直到登记当天。
即将要成为他伴侣的严浩翔将他的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一条学姐的短信。
“我要结婚咯,你要不要来?”
“不知道你的那位不可说追到没有。”
“总之希望你幸福。”
然后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你的那位不可说,是谁?”
贺峻霖崩溃了。
从他提出了这个想法一直到现在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在那一刻爆发出来,他厌恶自己,也厌恶所有希望,他发现自己哪怕在那一刻,还是恐惧对方因为觉得他心有所属,而觉得于心有愧,从而最终放弃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他双手颤抖起来,这种惧意和恶心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从心底一瞬间冒上来的巨大痛意将他杀死。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看着对方的脸——却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是你啊。”
tbc.
为什么官方发话了首页还那么方?
为啥首页一个个留联系方式?这是什么急性恐惧传染病?
仿佛世界末日一样?不是还没挂嘛?不是还没炸嘛?不是说还会努力上架吗?
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希望,那希望就不会降临。
关键是,留联系方式只对死忠粉/连载粉/坑粉有用,网络情缘冻过水,薄如冰,这个号一散了,没有多少人会追随你,至少目前除了老福特,我们找不到同人圈的可替代品,对,一个都没有,有这种积累和流量的一个都没有。
在老福特有一定粉丝基础的,有一定热度积累的,有多少人肯花心思从头来过?
没有多少的,离开了这里,你很快会被冷落,然后之前如何静悄悄地来,就如何静悄悄地离开。
所以,平时骂归骂,同人交流你还是离不开老福特。或许还有一个微博...
为啥首页一个个留联系方式?这是什么急性恐惧传染病?
仿佛世界末日一样?不是还没挂嘛?不是还没炸嘛?不是说还会努力上架吗?
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希望,那希望就不会降临。
关键是,留联系方式只对死忠粉/连载粉/坑粉有用,网络情缘冻过水,薄如冰,这个号一散了,没有多少人会追随你,至少目前除了老福特,我们找不到同人圈的可替代品,对,一个都没有,有这种积累和流量的一个都没有。
在老福特有一定粉丝基础的,有一定热度积累的,有多少人肯花心思从头来过?
没有多少的,离开了这里,你很快会被冷落,然后之前如何静悄悄地来,就如何静悄悄地离开。
所以,平时骂归骂,同人交流你还是离不开老福特。或许还有一个微博,比它更艹蛋。
既然没有比它更好,那就一直用着,成人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有什么选择,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向高处去
最近看到很多人感慨2hui上提出保护女性权益的代表果然大多都是女性,感觉倒是非常理所当然,寄希望于男性真正能够设身处地理解女性的困境与需求,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可能是因为行业或领域的缘故,我们单位乃至垂直体系的女性领导比例算是相当高——基本各个层级都能达到一半——你看,我说的“相当高”,也只是一半。
我见过许多女性高层,少有国产剧里颐指气使的“女魔头”形象,基本上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温和细心的,工作中则大多严谨细致到叹为观止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为职场上确实存在或显或隐的性别歧视,据我所见,到达高处的女性基本上都比同等级的男性更努力奋发拼搏靠谱。
我的直属上司,中年妇女,工作精力旺盛得匪...
最近看到很多人感慨2hui上提出保护女性权益的代表果然大多都是女性,感觉倒是非常理所当然,寄希望于男性真正能够设身处地理解女性的困境与需求,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可能是因为行业或领域的缘故,我们单位乃至垂直体系的女性领导比例算是相当高——基本各个层级都能达到一半——你看,我说的“相当高”,也只是一半。
我见过许多女性高层,少有国产剧里颐指气使的“女魔头”形象,基本上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温和细心的,工作中则大多严谨细致到叹为观止的地步。
或许正是因为职场上确实存在或显或隐的性别歧视,据我所见,到达高处的女性基本上都比同等级的男性更努力奋发拼搏靠谱。
我的直属上司,中年妇女,工作精力旺盛得匪夷所思,我见过她连轴转了若干天之后仍然能脱口而出跟自己工作内容并不直接相关的数据。
平时说话非常温文尔雅,开会的时候居然也能拍着桌子据理力争。
与此同时,她也热爱穿衣打扮,胸针裙子妆容搭配一丝不苟,每天都脚踏8-10cm高跟鞋,居然可以上山下海,也能连站四五个小时。
她尽力保护过被性侵的、被家暴的、被侮辱的、被欺凌的女孩。
但我起初并未将女性身份与工作职责联系在一起看过。
倒是一位女同事因身体及家庭问题需频繁请假,她痛快批了之后,女同事跟我感慨说,要不是女领导,恐怕没这么好说话。
又有一次,她在会场上说,每一位在座的女同事,都很不容易,我非常理解你们的难处,也知道一个女性要在职场做出成绩得克服多少问题。因此,在我职权范围内能够照顾到的,一定会照顾到。
然后我想,或许每一个女性能做的只能是向高处去,发出自己的声音,拥有自己的力量,然后才有机会对每一个被侮辱与被伤害的后来者说,别怕,姐姐来了。
活字拼图 | 二婚皇后与 C 咖内侍的救赎之路
魔改,但(争取)不 OOC
—— 从小暗恋内侍的皇帝,
—— 默默爱着皇后的内侍,
—— 看穿一切的女强皇后,
又一次上演三个人的爱情。
不过这次,故事有点不一样了:
君子大义,孤城已不再关闭,
仁是成全,宫门为挚情叩开,
平行世界,草帽终于相亲相爱啦!
(PS:这个世界没有司马光)
—— 以上,就是新的一辑〔活字拼图〕的故事梗概,今天有好肥的 18 图呢!
我心里的清平乐,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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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改,但(争取)不 OOC
—— 从小暗恋内侍的皇帝,
—— 默默爱着皇后的内侍,
—— 看穿一切的女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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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故事有点不一样了:
君子大义,孤城已不再关闭,
仁是成全,宫门为挚情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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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姝】求仁得仁(全文完)
全文完结,he,1.6w
丹姝重生,茂则内侍设定不变,关于丹姝治愈茂则的故事。
喜欢的姐妹请给个小红心哟~谢谢你们的喜爱~
*非历史专业,如果有基本历史错误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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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郭后入宫九年无子,失德被废。中丞孔道辅、谏官御史范仲淹等上谏反对,遭罢黜。今上遂命朝臣商议新后人选。
众臣议后,一致举荐枢密使周武惠王曹彬之孙女,称其温良恭谨、才识过人,有贤后之质。
【一】
“姑娘!宫里来人了!”
正与有蘅、清素在庭院中打闹,调侃官家选后一事,环儿匆匆忙忙喊着跑过来:“说是请姑娘入宫。”
丹殊闻言怔忡,突有几分恍惚...
全文完结,he,1.6w
丹姝重生,茂则内侍设定不变,关于丹姝治愈茂则的故事。
喜欢的姐妹请给个小红心哟~谢谢你们的喜爱~
*非历史专业,如果有基本历史错误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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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二年,郭后入宫九年无子,失德被废。中丞孔道辅、谏官御史范仲淹等上谏反对,遭罢黜。今上遂命朝臣商议新后人选。
众臣议后,一致举荐枢密使周武惠王曹彬之孙女,称其温良恭谨、才识过人,有贤后之质。
【一】
“姑娘!宫里来人了!”
正与有蘅、清素在庭院中打闹,调侃官家选后一事,环儿匆匆忙忙喊着跑过来:“说是请姑娘入宫。”
丹殊闻言怔忡,突有几分恍惚——此情此景,终还是再出现了。
犹记上一回,亦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与李家那修仙的夫君经历了一场荒诞的和离后,十八岁的自己回到娘家。那时的自己,为女儿身之无法入朝为官精忠报国而深感懊恼,又暗藏着对那天上人的满心倾慕,希望能为他、为国奉献一生。明明深谙这场政治婚姻的本质,明知一入宫门无法回头,却还是为能常常陪伴心上人而喜悦得不能自已。
从年方十八的少女,到六十有四的垂暮老妪。她将那个活泼放肆的武家女子扼杀于中宫之主的躯壳之中,对君王的爱慕早在无数个清冷的夜中付之黄粱,又囿于宫规礼仪的束缚无法回应身边的默默陪伴。到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未能成就,空留遗憾无数。
再次醒来,竟又回到明道二年。
这一年,她还是十八岁,一度和离后再次待字闺中。一道圣旨,请曹家女儿入宫。
去,还是不去?
那四方城中的四十余个春夏秋冬,早已让她看清皇宫的无奈与凄凉。人人渴望肆意的爱恨,却又人人不可得。就连那看似高高在上的天子,亦一生被框在“圣君”的规训之中,不得自由。所以他极爱女子的温婉与任性,渴望情爱让他暂时卸下为君的重担。她越是努力做一个贤德尽责的皇后为他分忧,他便与她越是疏离。他终究是不懂她的苦衷,她亦放不下自尊好强的性子。于是半生疏离。
大抵是庆历八年那一回,她亲自平息宫乱,却又被他怀疑弄quan,更是借此将张氏升作贵妃。那一遭,她彻底的清醒过来。
这天上之人是个明君,却注定不可能是她的良配。官家固有官家的苦痛,却也拥有着许多人终其一生无法拥有的权力,亦有太多女子甘愿为他倾尽所有、奉献一生。
明知如此,还要回去么?还要去宫闱之内、雕楼画阁之中做那无趣的皇后么?
只是……还有那个人。
那个常年穿着皂色长袍、静静矗立在身后陪伴她的人。数年数十年的岁月里,他甘做一道影子,为她生,为她死,只愿她平安顺遂。
上一世,她先是心思错付十余载,后又与他在主仆、尊卑之别的无奈中挣扎,终生惶惶而不敢越过界限,生怕连默默相守也无法保全,落得徽柔怀吉那般惨痛的结局。
丹姝记得,他在遭官家怀疑、试图自尽以保全她清白之名的那个深夜,她不顾劝阻去看他,他却执意不肯开门。他穿戴整齐在门后跪下,只道:“臣服侍不恭,冒犯官家;又一时糊涂行事莽撞,险些伤及皇后名誉。皇后教诲,臣已铭记于心,往后必尽力服侍官家,绝不会有一丝懈怠。”她还是想请他开门,只想看一眼确认他平安。他却顿首再拜,说:“臣卑贱之身,不值得皇后为臣劳心费神。臣恭送皇后。”
她唯一一次不顾身份地接近,他却为了保全她的清誉而坚守界限。
卑贱?在她心中,他怎会不值得?
……
“丹姝,怎见你好像有心事?可是已有心仪之人,不愿入宫?”晏家清素姐姐素来细心,从她神情中推测出几分。
“姐姐多虑啦。官家英俊温柔,又素有仁爱之名,必然是很好的。”她不敢说出内心最隐秘的心思,那难为世间所容的情。“只是相比现下这无拘无束的生活,宫墙之内……”
晏清素与富弼先生结亲数年,长女尚在襁褓。两人互敬互爱,又都爱好诗书,而今富先生又颇受官家青睐,仕途顺畅。也算是生活美满。
而即便重来了一生,她想要相守的那个人却依然被困在宫墙之内。他们,会有一天能过上这般美满的生活吗?
“确实,宫内不比外头,繁文缛节多得很。若是身为一国之母,更是丝毫不得任性。丹姝性子坦荡直率,宫中生活也是委屈……要不,和你爹娘说说?”清素说。
活过了一辈子,丹姝自然深晓宫外的自由。只是——
恍惚间,她想起更早一些的时候,西边战事紧张,入宫五年的她为与官家日渐疏离而心伤,又为身为曹家后代却无法征战沙场守卫疆土而自责。他深夜赶来,由着她大失体统的胡闹,听着她如怨妇一般哭诉,在坤宁殿外默默守了她一夜,又陪她用早膳、下棋。
她记得他在那个清晨温柔地笑,向她躬身道:“莫说娘娘如此聪明,见识比高于茂则。便是世间凡夫俗子,对万事也有自己的衡量。自己最终选择的,一定是当时心中觉得最重要的。无论娘娘选择什么,茂则真心祝祷,娘娘求仁得仁、永不后悔。”
那时的她为官家伤神,还不全然懂得他话中之意。
他的选择,是任由自己的情被锁在心底,只求成全她的幸福与清名。
“不,我想好了。宫中虽寂寥,但能陪在心仪之人身侧,也是极好的。”丹姝笑。
言语相似,意义却已不同。
这一生,她要去找他。然后,试着做一个不后悔的选择。
【二】
景祐元年九月,新后册封。
平日有几分萧索的皇宫自清晨起便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女一面忙着打点繁琐的仪式,一面怀揣着各异的心思对这位新后充满好奇。只除了福宁殿。
眼看着天色渐黑,下起了小雪。早些时候在大殿之上接受了百官敬贺的新婚天子却依旧留在殿内批劄子,丝毫未有停下的意思。
茂则自宫宴归来,见官家性质不高,便汇报起宴上的新鲜事。将三姑娘、五姑娘先后许配给王拱辰的薛相公,这会儿又计较着想将四姑娘嫁给才华横溢的欧阳修。
一言正中官家心事。
“他们对自家女儿都是如此。只要嫁给心中有本事有前程的男子便是好姻缘。为国选皇后,又本会在意我本人喜欢不喜欢?”无法将心心念念的女子纳为皇后,憋屈了许久的天子终是开始抱怨。
许是席上被拉着喝了两杯,有些迷糊了。平日一向慎言的茂则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起娘娘,固是出身名门望族,却是更爱戎装、精于骑射,常常男装与兄弟们一道出猎;还曾以男装混入应天府书院,听范仲淹讲书……”
茂则说着,微微笑起来。一说起那人,他便有些刹不住,只想更多地让官家知道她的好,改一改从韩琦相公那道听途说来的坏印象。在他心里,那人担得起皇后的位子,更值得官家的敬重与宠爱。
但他亦知道,有些话说不得,他也不愿说。
比如,他对她的了解不止于大臣间的称颂与坊间传言,而来自于那一场城外的偶遇。他自觉比他们都更了解那人的好、那人的美、那人的可爱。他总是会想起那日那个凤冠霞披的女子,笑靥如花地问他能否顺路送她回城。他有些呆了,她却大大方方,毫不在意路人怪异的眼光。
那日回京城的路只不过半个时辰,于他而言却是近二十年的人生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茂则记得她一直在笑。她笑着给他推荐说相国寺集市老崔炕上的羊肉酥饼是最好吃的,笑着自嘲那把新婚丈夫“吓跑”的大婚之夜,笑着说她的理想夫君应当是是心怀天下、文武双全又温文尔雅的好儿郎。
一丝莫名的情绪偷偷地在茂则心里滋长,那情绪直指他自七岁入宫以来便连想亦不敢想的东西。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希望自己能是她口中那“心怀天下、文武双全又温文尔雅的好儿郎”。可惜他不是,连最最基本的一点要求都未能达到。她太过明媚美好,照得他自惭形秽。
茂则想,那个以后能成为她夫君的人,必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那时他还不知道,原来不久后的今日,她将入主中宫。
能与她同在这四方城中,侍奉、陪伴她一生,便是一种幸福了。
他没有资格奢求更多。
官家终究没有去坤宁殿。被国事、家事压得喘不过气的天子渴望有小小的任性、片刻的自由。
茂则自小服侍官家,自是理解他的委屈。但私心的另一隅,他又忍不住挂念坤宁殿内的那人——他前去向她通报官家忙于政务时,她的反应一如世间对她的期待,体贴、识大体。但在无人之处,她会不会为大婚之夜遭冷遇而暗自神伤?
念及此处,茂则便再坐不住。
到坤宁殿一问,皇后果然尚未进膳。他轻叩门:“娘娘,臣重新温了些汤,让人烫了羊肉酥饼,娘娘进一些吧。这羊肉酥饼不是宫中的作法,恰是臣昨日从相国寺集市买来,想做今日夜宵的……”
门后很快便有回音:“可是张先生?快请进。”
不知怎的,她话语之间似是有一丝喜悦。就仿佛,已经等待许久。
眼前的她面上毫无落寞的痕迹,一如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子,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
“张先生有心了。许久没尝,我也正有些挂念老崔炕的味道了。”她似乎还记得那一场偶遇,也并未为眼下的巧事而惊讶。“今日宫中事务繁杂,先生整日陪在官家身侧,许是还没来得及进晚膳吧。既然来了,陪我一起用夜宵可好?”
茂则哑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与他的料想不大相似。
她许是有些寂寞,想找人说说话?
“环儿,将夜宵呈上来吧。把张先生的份也备上。”她将他的无言当作默许。
殿内萦绕着素心腊梅香,恰巧是他最爱的花。
她就坐在他对面,依旧是一袭大红嫁衣,就着汤吃着酥饼,眉眼间有孩童般的满足:“果然羊肉酥饼还是老崔炕上的最香!”
他却有些坐立不安,食不知味。犹豫片刻,还是搬出他打了许久的腹稿:“自太后去世起,一事连着一事,事事重有千钧……”
她抬手制止他,神色微妙。似是有几分戏谑,几分无奈,几分恼怒,还有一些他分辨不出的情绪。
“张先生不必费力编理由安慰我。我并不难过。我知道官家国事繁忙,家事亦是烦恼。我也明白,立我为后只是这诸多烦恼之中他需要接受承担完成的一件。”她平静地开口,嘴角笑意若有若无,“我也懂得,在这后宫可以谈权力、谈金钱,却唯独不能期待君王之情。所谓皇后,亦不过是他的臣罢了。”
她忽地抬头看他,眼神熠熠:“所以我选择入宫,本也并非奔着这期待而来。”
那是为了什么呢?
茂则几乎要顺理成章地接着问下去了,话到嘴边又打住。
不能越界,不能生了妄念。
碗里的汤有些凉了,但依然香浓。他躲开她的眼神,低头舀汤。
夜深,雪停了,宫里愈发安静。
他忽然听得她轻叹一口气,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谢谢你,在我最难过和最狼狈的时候,都遇见了先生。这后宫寂寥,若是先生能常来陪我说说话,便也就好了。”
说这话时,她坚持着望向他,眼中仍有他看不分明的光。
“能为娘娘分忧,是臣的荣幸。”他努力收起心绪,轻声答。
【三】
景祐五年,皇长女徽柔出生,今上大喜,按前朝皇长子出生惯例赏赐众臣。朝上有大臣上谏,称此举有违礼制,并屡次促请皇上尽早收养宗室子弟,立皇储。
是夜,坤宁殿。
弟媳前些日入宫时送来了新打的鲜鹿肉,丹姝一早便开始准备,亲自切片、配料腌渍,再请宫人们用慢火炙烤。忙活了一天,鹿肉脯终于新鲜出炉,香味诱人。
“你分一分,给福宁殿和各位娘子处都送一些。大家为这肉脯忙活了一天,也分些下去给大家尝尝。另再留出一份来……”
“给张先生。”缳儿干脆利落地接上了她的话尾,向她做了个鬼脸。
丹姝瞪她一眼,见四周没有其余宫人在旁,正准备敲打几句,门外便来报,张先生来了。
“请张先生进来。”
那人不知是否从福宁殿赶来,脚步有些急。他进门后便驻足在离门不远处的位置,向她行礼:“娘娘。”
他一如既往,礼数周全得很,尤其当左右有宫人在时。
一转眼,她入宫已是三年有余了。他守着大婚夜那晚答应她的事,几乎每日都到坤宁殿来陪她片刻。他总能找到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有时是宣官家口谕,有时则请她定夺后宫事务。他现下是官家身边的中贵人,颇得信任,又迁领御药院,负责皇城要务。在后宫走动多些,倒也暂不太引人怀疑。
只是总不能一直如此——
每念及此,丹姝便有些心急。
“平甫来得正好。”她收起小心思,抬手招呼他过来,“昨儿弟媳入宫送来了鹿肉,新鲜得很,我烤了鹿肉脯,这会儿刚烤好。你也尝一尝。”
缳儿听了吩咐,端上一小碟鹿肉脯,又机灵地带着其他宫人退了下去。
“可惜平甫不好饮酒。新一批的墨曜这几天刚酿好呢,恰可配着肉脯小酌一杯。”
“多谢娘娘赐食。臣只是不胜酒力,不敢在娘娘面前显丑态,坏了礼数。”他答得恭敬,又躬身行了个礼,方才落座,起筷夹了片肉脯。“这味道配得也是极好,倒把肉的鲜味都衬托出来,口感却又十分清爽,并不油腻。肉脯烤制工序不少,娘娘辛苦了。”
她手肘撑着桌,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看他吃东西。倘若不是身处这偌大华丽的宫殿之中,竟也有几分寻常夫妇的感觉。听他毫不吝啬地大赞她的手艺,丹姝忍不住笑弯了眉:“这是我们家传的制法,与一般的方子确是有些不同。以前每次跟父兄打猎回来,娘都会亲自烤肉脯,家人喜欢得很。她那时手把手地把方子教与我,说是以后出嫁了,还能让夫君也尝尝这滋味。”
眼前的人闻言愣了愣,眼神闪烁了一瞬,复又微笑着给了个滴水不漏的回答:“娘娘倾注心思做的肉脯,想必是深得官家喜爱的。”
三年多,虽然日日见面,他自始至终恪守规矩,处处关心她维护她,却没有过一分一毫的逾越。丹姝不是不懂。身份尊卑摆在眼前,他不能、亦不敢越了界限。毕竟宫中复杂,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在他眼里,她是官家的妻,亦是他的主。他怕是早早地将所有逾矩的心思定性成妄念,全锁在了心底那见不得光的地方。
“官家确是对这鹿肉脯情有独钟。”她又心疼又委屈,忍不住说了句气话。
气氛一时凝滞。
他见她脸色冷了几分,犹犹豫豫地放下筷子,又想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大人不记小人过,丹姝按了按太阳穴,决定转移话题,“平甫今日来可是有圣旨要宣?”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臣是来请示娘娘,之前官家特地交代要给仪凤阁配一个内侍、两个宫女,要年纪小的,为的是,以后能陪着公主。”
“这事不合前例,暂且再搁一搁。如今前朝盯着仪凤阁,不用违了规矩。待过两年我收养养女入宫,安排伺候的人再一起办。”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官家最近被诸位大臣逼得紧,心情很糟,怕是……”
“怕是会迁怒于我?”丹姝笑了笑,他总是这么为她考虑,担心官家误会她、疏远她,好像只恨不得帝后能亲密无间举案齐眉。“不过是会再次觉得我过于死板罢了。无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再说,这不光是为官家,亦是为苗娘子考虑。官家不顾众臣反对升她为昭仪,她近些日子承受了不小压力,我在旁看着,也是颇为心疼。”
“辛苦娘娘担待一切了。”他再躬身。
徽柔的出生虽然不受前朝待见,却是给后宫添了不少生机与喜气。官家日日从朝堂上受了气,下朝后都必会到仪凤阁看看徽柔,更是时常在苗娘子处留宿。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丹姝在宫里能说贴心话的人不多,禾儿算一个。她心思澄澈,待人温和,不争不抢,认定了一个人,便不求回报地追随了他一生。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至少能与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地结为夫妻。
看着她,丹姝总是忍不住小小地羡慕。
“其实我很替苗娘子高兴。她自小与官家一同长大,全副心思都在官家身上,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能为心爱之人诞育子女,能名正言顺地夫妻相伴一生。虽说身为后宫嫔妃有诸多无奈,但在这薄情的宫中,这也算是一种圆满了。”她由衷地感慨。
那人却又是曲解了她的意思,千方百计地想安慰她:“娘娘是天下公认的中宫之主,更是官家命定之妻。臣相信,官家心里必然也是极为珍视娘娘的。至于皇嗣……”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倘若娘娘能将内心的柔情与委屈向官家坦诚一二,官家想必……”
“张茂则!”
真是听不下去了。
“臣冒犯了。求娘娘治臣僭越之罪。”他居然直接跪了下去。
丹姝气得语塞。她不是不知道他进此言的原因。她入宫三年多却一直无子,宫内外开始流传着各种版本的谣言,或言帝后感情不和,或言皇后有隐疾。毕竟三年以来,官家总在她这雍容端庄的正宫处碰软钉子,从未留宿过坤宁殿。若不是皇后的名分在,她这坤宁殿与冷宫亦无甚区别。
她苦心经营方有如此结果,这人却还在想方设法地希望她和官家破冰。
想来想去,再看看眼前这低头跪着的人,她更感委屈了,险些要红了眼。
“你一向细心,难道真的分毫不知我心思?我从未期待与官家亲近,开枝散叶更非我所愿。”
【四】
夜色渐深,四方城里安静下来,只余下各宫殿居所内那些不敢为旁人听见的低声细语。那之中有种种情欲与私念,白日藏在礼教的规矩之下,见不得光。
平日开朗又善言的镣子颓然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茂则为他倒了热茶,缓缓开口:“你要时时记得,是你们没有克制住停在那条线后,她才会受到责罚。内侍与宫女私通触犯宫规,而且是帝后的近侍,倘若真暴露了,循旧例便是杖责致死也不为过。所幸娘娘宽容,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告知官家。你若不悬崖勒马,往前走一步,就会把你喜欢的人推下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是训诫也是安慰。
镣子抬头看他,跳动的烛光下,师父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师父,我们就不能把自己当人,是吗?”镣子怅然问。
茂则一怔,强压下杂念,努力说得坚定:“不,我们就是要把自己当人。所以我们必须要让旁人留意的,是咱们跟旁人一样的地方。咱们绝对不能去碰那些不能碰的,奢望给出那些根本给不了的。那等于说,是把残缺送到他们眼前。”
“可是,情呢?”
“情,那就牢牢地藏在心里。”
茂则有些不知道,这话是在说服徒弟,还是在说服自己。
那人此前委屈埋怨的面容又浮上心头,她呵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建言献策,轻声质问自己是否真不知她心思。三年多了,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却是从不敢深想。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拿出来咀嚼,更是茫然不安——倘若他感受到的那分指向自己的情愫并非错觉,他何德何能?他还如此清晰地记得那日城外的马车上,她一脸憧憬地说起自己理想的夫君。他怕是一丁点,都够不上她理想中的那个人。
那些普通男子成家立业的念想,他早在七岁那年便自知此生无缘了。懵懵懂懂地被缚住手脚,经历了此生难忘的剧痛,在那简陋的蚕室里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三个月,然后被送入宫中,成为一个一文不值的小黄门。
那一年,他已经把所有这些对未来的妄念都舍弃了。
年纪渐长,与一般男子不同的阴柔体征,还有那道他至今不敢细看的丑陋伤疤,无时不提醒自己——唯有认了这卑贱的命,他才能在这四方城里活下去。
这些年,他全心全意伺候官家,步步升迁,得了权力、得了钱财,却也是片刻不敢忘了本。吃了前朝宦祸的教训,当朝政制对内侍万分警惕、处处制衡。茂则深知,此刻得到的一切尊敬,失去不过只在天子的一念之间。对于那心心念念的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有,护她周全,让她母仪天下,得到官家的宠爱、后宫的敬重、百姓的爱戴。
一个注定要烂在宫墙之内的阉人,有什么资格奢望更多?
痴念一旦泄露分毫,便会成为天下人鄙夷的笑话,更要伤了她。
“张先生,皇后娘娘召您前去,说是有要事想找先生商议。”有宫人来报。
“好,这就过去。”
茂则整理心绪,按了按镣子肩头以示安慰,起身往坤宁殿赶去。
今日因着皇后坚持责罚缳儿的决定,官家在坤宁殿碰了钉子,脾气发不出,没留多久便离开往翔鸾阁了。他近日迷上了张娘子,不顾众臣反对执意升她为清河郡君,没过多久又升了才人。
茂则到时,宫人大都已歇下,值班的内侍宫女在殿外守着,未见缳儿的身影。
“平甫来了。”她坐在榻上,一脸倦容。想必是为缳儿的事费神了一日。
他躬身行礼:“娘娘慈悲宽厚,为了宫人之事劳心费神,实在是辛苦了。”
“是有些乏了。”她抬手按按眉心,“料你也听镣子说了。唤你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缳儿这事如何处置好些。”
茂则沉吟半晌,回道:“镣子和缳儿情难自已,行了逾矩之事。娘娘将此事瞒下来,已是给了十分宽容。近日西边战事吃紧,宫中一再缩减吃穿用度。缳儿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此为由放缳儿出宫。缳儿一向聪明,待冷静一段时日,必然能体恤娘娘的苦心,也会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之后再为她配个好人家,必定能与夫君恩爱白头。”
榻上那人闻言,扫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他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臣方才也已经训斥了镣子,让他早断了这些妄念,不能毁了缳儿姑娘的清白名声。”
“配个好人家?毁了清白名声?”她喃喃地复述他的话,嘴角似有若无地翘了翘。“平甫果然思虑周全。”
这话听着像讽刺。茂则抿了抿唇,赶紧弯腰作揖:“臣愚钝,一切还请娘娘定夺。”
“我与你想得一样,确是打算让她出宫。”
果然——这便是唯一的解了,通奸阉人注定没有好结果。
“但是,”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从未觉得她与镣子的感情不妥。喜欢一个人,希望陪在他身侧,甚至期待更亲密、更长久的未来,何错之有?只是现下宫中形势复杂,你也知道的,有人巴不得坤宁殿出什么岔子。她与镣子的书信,若不是我及时拦下,险些被人拿去做了文章。再来一次,我担心护不得他们周全,怕是连自身也难保。”
茂则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她仔细地给他剖析利弊,还毫不避忌地承认了这世间难容的情。他只觉得有好些矛盾的情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内心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唤醒那些他埋葬在内心多年的欲念。
她盯着他看:“你可怨我拆散他们?”
“臣惶恐。娘娘处理得妥当英明,令茂则十分感佩,何怨之有?”他恭敬地跪下行了个大礼,“臣代镣子叩谢娘娘的恩德。”
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不做声,不知在思考什么。殿内一如既往萦绕着素心腊梅的香气,清雅柔和而不张扬,像极了她。他正东想西想,她又唤他起身,说要给他讲个入宫前听闻的话本。
是一个并不复杂,却惊世骇俗的故事。
公主恋上了自小贴身服侍的内侍,却被爹爹指配给家境显赫却样貌丑陋、学识平平的富家子弟。内侍陪着公主嫁了过去,公主却并不喜欢,不愿与驸马有夫妻之实,反与内侍更加亲近。两人的亲密举动被驸马的母亲发现,公主夜逃出府,扣开了宫门。皇帝虽宠爱公主,却抵不过言官的上谏,放逐内侍,将两人分开。两人余生被一道宫墙相隔,公主郁郁而终。
茂则听得有些心惊。
“你说,他们做错了吗?”她问。
她想听什么答案呢?茂则想。她安静地看他,等着他回答,眉间看不出喜怒。
思绪在脑海中反覆了好几遍,他终于艰难开口:“公主乃千金之躯,又自小受官家宠爱,性子直率勇敢,不愿屈就平凡的夫婿,此乃常情。然而,内侍自幼学习宫规,深知夜扣宫门有违礼数,却并未拦下公主,致使公主受百官苛责。此错在未尽职责。身为阉人,早已不是男子,便不应该有任何的妄念。他未能扼制欲念,与公主亲密,让公主生了杂念,更引人怀疑,最终坏了公主的清白名声,断送了公主一生。此错在不知本分。故臣以为,错应在内侍。”
他极缓慢地说,竭力让声线平稳下来,隐掉那分嘶哑。字字句句,仿佛拿着刀扎着心脏,血汨汨地流了满地。
他不敢看她。
只怕看了一眼,便再也藏不住那份情。
【五】
宝元二年。
这是西边开战的第二年,元昊遣人致信延州知州范雍,称愿与大宋和谈。
主和与主战两派日日在朝堂争论不休,而不过一墙之隔的后宫,虽也因着国事笼罩着愁云,大家却是断然不敢明目张胆议论的,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扣上妄议政事的帽子。宫人近来私下议论最多的,大抵还是官家一心独宠张才人、愈发冷落正宫之事。
但说起亦奇怪,皇后娘娘似乎对官家的宠爱不甚在意——明知官家不爱听娘娘论政,却依然像臣子一般直言上谏,次次气得官家拂袖离去。来回几次,便更少到坤宁殿了。
子时。
内廷花园人影稀疏,月光泄下竹林,映出斑驳的影子。
偶尔几声蛙叫,更是衬出了寂静。
身着窄袖衣的女子在竹林深处舞剑。她看来有些急躁,招招利落又剑剑生风,似乎恨不得要将身边的东西都劈个干净。几个随侍的宫人提着灯面面相觑,又不敢上前阻拦。到底是绫儿机灵,突地想到了法子,转身匆匆离开,不知要往哪里去搬救兵。
丹姝看在眼里,却也懒得阻止。
元昊诈降,她经了一世知了后续,更是忍不住向官家说个明白。而官家初历战事雄心勃勃,哪能听得进去?她日日在殿里坐立不安,憋屈极了。
当然,更让她心焦的还是那个人——
自上次缳儿一事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他居然开始处处避着她。她刚开始心里有气,过了好些日子才遣人去召他,宫人却回禀说张先生领官家的命令到定州办事去了。这一去便是一个月。近日倒听说是回来了,但人依旧没影。
这般死局,到底要如何破?
丹姝起初确是气的,气那人自轻自贱,气那人把自己放得这么低,却不愿信任她试着往前一步。但只要从那人的角度想想,便又忍不住心痛——不过五年,她已经如此沉不住气;而那个人,在那数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是怎样日日夜夜用刀剜着心脏,把自己锁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呢?
每念及此,丹姝便又开始气自己做得太糟。
她的平甫,明明值得更多的温柔和耐心。
她巴不得把一颗心掏给他看,用所有的光热来温暖他。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紧接着那人拔剑,拦住了她的肆意胡闹。
终于见着了人,丹姝鼻子一酸,险些要流下泪来。
她不想让这人看到自己的丑态,内心又有一篓子的委屈,于是不服气地想跟他大战个八百回合。
他却并不进攻也并不恋战,几招下来便堪堪夺了她的剑,随即低头下跪,求娘娘治罪。
“不用请罪。”她强忍住情绪,冷冷回了句,转身走得离他远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茂则见状,挥手屏退了几个宫人,犹豫着走向她,为她披上披风,“地上凉,请娘娘保重身体。”他又退后几步,停在距她两三步之外。
他总是这样,处处都极为贴心周全,对比下来,反而显得自己更任性了——想着想着,丹姝又想哭了。
四周没了宫人,愈发地安静下来。俩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是忍不住了,嘴角一撇,颤颤地喊了声:“张茂则。”
她感觉背后那人僵了僵,半蹲下来,轻声应了她:“臣在。”
“张茂则。”她又喊。
他再应了一声。她哭腔更明显了,他一定听出来了。
她吸吸鼻子:“再过三日,便整整两个月了。”
他沉默,没有接她的话。
“你可知罪?”她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怕是像个撒娇的小姑娘。
那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臣没能遵守当日对娘娘的承诺,让娘娘伤心费了神,请娘娘责罚。”他的声音虽没有所谓的寻常男子那般阳刚低沉,听起来却温柔极了,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内心,有几分哄人的意思。
她却不买账:“就这样?”
他大概是再努力想了想:“臣愚钝,辜负了娘娘的期待……”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丹姝突然转了个身,面朝着他。
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庞,一双眸子却格外清亮,来不及擦去的泪珠在月下折射着光。那眼眸里好似含了无数的情绪,里面的温度仿佛要在他的心里点起火来。
“你没有错。”
他听见她说。
“平甫,你没有错,是规矩错了。”
茂则有一瞬间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所听过最美妙的一句话。
她又开口,语速有些缓慢,仿佛陷入回忆,“我曾笃信,好的情,应是由心而发,却又能止于适度的情。我用礼教规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逾了矩违了礼,会辜负了圣贤教导,愧对天下。然而何为适度?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何又为礼?为何恪守尊卑上下为礼?同为人,为何男子可以入朝为官征战沙场,而女子必须守在深闺相夫教子?同为人,为何公主生来便有万千宠爱,内侍却连最本能的情也不能拥有?”
他哑然无语,复又艰涩道:“但这些都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是,但又是谁规定如此呢?”丹姝目光炯炯,“位尊者定义了礼,位卑者不守便遭责罚。礼的存在本是为了更好地表情,为了尊重人之为人。倘若它逼得人不得不扼杀本心,将人分了三六九等,甚至让人不敢把自己当成与旁人一样的人,那便是恶的规矩,又为何要守?”
她字字句句说得坚定,直望入他的眼里,目光一刻也不肯松开。生怕一旦松了,他便又缩回了壳子里。
茂则沉默了很久。
她出身名门,而今又贵为国母,为什么会有这样堪称疯狂的想法呢?他忍不住想。那些他为了让自己认命而收在心底不敢碰的怨和恨,她却直截了当地批得体无完肤。
她在让他把自己当人,而且是和他人一样的人。
“可是,”他有些茫然了,“我不过是一个阉……”
她直接用温热的掌心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然后,他听见她温软如玉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平甫,你值得。”
【六】
日子晃呀晃,好些年过去。
镣子已经不再贴身伺候官家,升了迁,亲自当差的时间少了些,也得多了出宫的自由。那倔强的缳儿被娘娘逐出宫后坚决不肯嫁人。曹家大夫人一向疼她,容易心软,一来二去被闹得没办法,便也就任由她去了。镣子拿多年攒下的俸禄——一部分还是师父离京时留给他的——在城里买了个小铺面、又置办了一座小宅子,不算体面,但也凑合。缳儿手巧,自己张罗着办起了脂粉铺。俩人便也就这么凑了个伴,无名无份,但她不介意。
他总觉得这不大真实。
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也有了个能回去的地方,有了个等自己的人。
时常,出了宫与缳儿相对唠嗑时,镣子还是会想起宝元二年的那个深夜。
他记得那一夜,他在福宁宫值完了更,与卯儿交接好便回了内侍居所。
午夜后宫里已经见不到几个人影,他却意外地看见居所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个人,对着月光怔怔地发着呆。
那是他师父。
镣子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幕——那是这么些年来,他唯一一次看见师父流泪。他那一向沉稳内敛、甚少泄露内心情绪的师父,居然泪流满面。
他一时呆了,不知该不该靠近。倒是师父先发现了他,扭头朝他笑笑,看不出什么悲伤的情绪,倒像是有几分释然。
镣子很少见到这样的师父。师父一直是温和的、冷静的,却甚少是轻松的。
“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想通些事罢了。”他听见师父缓缓道,“我原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认了命,不要有妄念,便也不会有怨恨,不会成了别人的笑柄。我也一直这样告诫你们。但现在……”
他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添了一抹温柔,“我有些不愿认了。”
师父说得很轻,镣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昏暗的夜里,他隐约瞧见师父手里摩挲着一支钗子,那钗子似是纯金的,在月下泛着光。
后来,师父再未提起过那个夜晚,但镣子却觉得他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那几年,一切似乎欣欣向荣。
西边持续了五年的战事,终以元昊求和暂告一段落,边事稍宁。官家下定决心整治三冗陈疾,一道诏书召了范仲淹回京,不久又罢了副相王举正,拜范仲淹为参知政事,又重用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在官家的支持下,以范仲淹为首的新党开始大张阔斧地改革,一年以内颁布了多条新政。
后宫,张娘子依然宠绝后宫,才封才人不久便又晋升了正二品修媛。官家还力排众议,破例追赠了张氏三代,一时朝堂哗然。
而他的师父,则一如既往地干练,尽职尽责地完成官家吩咐地每一件差事,有条不紊地统领着御药院。他也依然每日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示宫内事务。
镣子记得有一次,他替官家到坤宁宫传话,师父恰巧也在。坤宁宫内常年用同一种香,那香气清雅,镣子总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他传达官家口谕时,师父站在娘娘侧后方,眼神却一直放在娘娘身上,那神色总让镣子想起那个深夜的师父。后来告退的时候,娘娘转头跟师父说些什么,他隐约听见她笑着唤,“平甫”。
不知何时开始,御药院的张茂则是皇后的人这件事,成了宫人们心知肚明的事。
在宫中,站队明显绝非好事。尤其,站的还是家世雄厚却备受冷落的中宫。官家有意废后立张氏的谣言传了又传。
他有些为师父担心,师父却总是一笑了之,好似并不在意。
再后来,事情开始脱离轨道。
新政过于迅猛,抑侥幸、改磨勘,撬动了不少利益网。劄子一份份地递上来,纷纷弹劾范仲淹等人结党。官家新政之初的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短短一年内变成了无尽的沮丧、烦躁和猜疑。
前朝事也波及了后宫。
皇后娘娘入宫以前,曾顶替哥哥的名字到应天府书院听范仲淹讲学——这在前朝后宫都不是什么秘密。新党渐受官家猜疑,官家对皇后也更是冷淡。
一日,听闻官家欲贬范、富等人,娘娘直接急匆匆地赶到福宁宫,为新党求情。官家龙颜大怒,震得四周宫人心惊胆战。
“朕真不知,你究竟是我的皇后,还是前朝的参知政事左右司谏?”官家直斥,“皇后在后宫,何以如此洞悉朝中大事?是谁,是张茂则日日到坤宁殿向你禀报吗?”
宫内传得人人皆知,官家怎会毫不知情?
镣子跪伏在地上,闻言心中一沉。
娘娘却并不慌张,似乎分毫未被官家的怒火吓到:“自我入宫那日起,你可曾有一日将我当作你的妻?你不过是将我看作一个合适的皇后。我也一样。皇后亦是你的臣,所以,我不过是以一个尽责的臣子身份,说我认为我该说的话罢了。”
官家拂袖离去。
镣子追上去时偷偷看了一眼娘娘,她脸上平静,眼中似有怜悯。
那一夜,官家依旧在翔鸾阁度过。
退出门外前,镣子听见张娘子的柔声细语:“我才不做官家的臣,前朝事太无趣,我只愿做官家的妻,陪官家一辈子。”
第二天他方听说,张娘子向官家自认为“资薄而宠厚”,怕旁人误以为她贪恋权力恃宠而骄,请官家贬自己为美人。
一个恭谨谦卑,一个屡屡干政。
传言很快到了前朝,开始有颇会察言观色的大臣上谏弹劾皇后拉拢内侍,与外臣结党。
四方城里,宫人都感受到了风暴的前奏。
镣子急急忙忙地去找师父,师父却并不表态,也并不为圣上指名道姓的猜忌而慌张,反而开了个玩笑,说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果然,没过多久,官家密诏夏竦等人商议,直接下令锁院草诏废后。结党之事无铁证,故诏书还是留了情,只言曹氏入宫十年而无子,而官家已至而立却无皇子,乃皇后失德所致,故贬为昭仪,别居长宁宫礼佛。
与此同时,张氏直接升了贵妃,正位中宫指日可待。
两度废后,闻所未闻。然而支持皇后的大臣均已因新政遭了贬谪,朝中偶有上谏,一向宽厚的官家却视若无睹。
后宫势力更替,与皇后亲近的师父自然处境艰难。更何况他这些年来为了保全皇后,在前朝后宫亦引来不少张氏一派的暗暗不满。前有官家的猜忌在先,后有不少劄子点名道姓地弹劾。官家大抵还是念在师父自小陪伴身侧,留了几分情面。加上他虽与前皇后亲近,却也终究没真的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于是只是将他逐出京师,入祗候班,降为洒扫院子。
祗候班是安置犯错宦官的品阶。一旦入了祗候,再无升迁的可能。
师父离京那日,只有镣子偷了闲去送他。
张茂则曾是官家身边最受信任的中贵人,一夜之间,一道诏书,便什么都不是了。
曹昭仪自从幽居长宁宫,听说是抑郁成疾,一病不起。
想想不过一年便物是人非,镣子没忍住红了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师父却只是笑着拍拍他,安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在这四方城里困了二十三年,如今可以出去,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身为宦官,出了这皇城,还能往哪里寻容身之处呢?他内心凄然,又不敢问师父。
“我曾对你说……”师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要把情牢牢地藏在心里,停在那条线后。现在我收回。”
看他一脸惊讶,师父笑了笑,意味深长:“我找到了一个人,她告诉我,哪怕是我们这样的人,也值得拥有这些情,也可以活得任性一点。”
“愿你也能找到那个人。”他最后说道。
师父离开时孑然一身,在宫墙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明明如此孤独,却又好似有几分洒脱。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镣子才蓦地想起,坤宁殿那常年萦绕的花香,与师父房里的一模一样。
那以后的数月,长宁宫传来消息,曹昭仪薨了。
【七】
庆历六年初,废后曹氏薨了。
据说,是那曹氏被废后一直愤懑难平,郁结积聚导致精神恍惚。某个夜里屏退了宫人,将自己反锁在房内,点了火欲将一切烧个干净。待宫人发现,破门而入急急忙忙地将火扑灭时,人已经没了。
这家世显赫又颇有贤德之名的曹皇后,为后十载未受过一日天子宠爱,最后竟以这样惨烈又荒唐的方式香消玉殒,一时惹来无限唏嘘。
至于这个中原因,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着各种真假莫辨的版本。或言曹皇后素来心气清高,受了多年冷遇又最终因无子被废,不甘屈辱。或言她并非自尽,而是被那对她积怨已久的奸人所谋害。而其中传得最盛的,则是这曹氏拉拢皇帝身边的中贵人谋大逆之事,败露后官家震怒。最终内侍被逐,曹后被废,万念俱灰之下选择奔赴黄泉。
流言传了又传,衍生出无数个情节跌宕起伏、神乎其神的话本。
待这话本从开封府传到千里之外的青州,竟成了个皇后与内侍互生情愫又因地位悬殊难以相守的凄美爱情故事。
“话说这王后虽是将门之女,文武双全,却是丑名在外,把第一任丈夫吓得见面便跑。刚刚亲政的国王虽不想娶这丑女,却也抵不过大臣的劝,只能无奈将就。虽说成了亲,国王却嫌弃正妻貌丑,冷落其整整十年,反而纳了个年轻貌美的妃子,万分宠爱。这王后独守空房多年,寂寞难耐得很。宫城之内,除了国王就见不到别的男子。内侍虽说从小净了身,没了男子那话儿,但毕竟也是温柔俊美,相处久了,怎能不叫人动心?……”
青州的市井茶馆里,说书人正讲得眉飞色舞,角落一桌的女子也笑得花枝乱颤,连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拿不稳。一旁的俊秀男子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眉目间尽是无奈的宠溺,还有几分暗藏的愁绪。
“没想到这话本传了千里,从图谋大逆胡诌成了深宫情事,反是道出了几分真相。”从茶馆出来,想起方才那话本,丹姝还是忍俊不禁。
身旁这人却只是勉强勾了勾唇角,神色有些黯然:“市井小民素爱用宫中传闻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世间素来看不起阉人。高贵的皇后与去了势的阉奴……”
话说一半,见她神色不豫,便又自觉地住了嘴。
这人又开始妄自菲薄了。
丹姝有些无奈。
自宝元二年那个深夜以后,他们花了五年多的时间,小心谋划,终于得偿所愿逃离那座四方城的围困。她借假死从长宁宫出逃与他会合后,便马不停蹄地往远离京城的方向走。西京宫城不受重视,花些银子打通关系,少了一个洒扫班的内侍并不会溅起多大的水花。
时值清素随富弼赴青州上任,也暗中为他们二人助力不少。
丹姝记得,尚在宫中时,她初与清素说起此事,对方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尽管她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亲人,却并未分毫减少这惊世骇俗之念带来的冲击。
那时,清素反复向她确认,“为了情放弃眼下的所有,值得吗?”
她也一遍又一遍坚定地说,值得。
她向她坦诚那宛如梦境的前世,那些宫墙之内漫长的岁月,那些被隐藏在金碧辉煌的宫闺深处,有关光与影的挣扎与无奈。
“我曾经竭尽全力做一个完美的皇后,成全了所有人,却唯独辜负了他。”她说,“所以,我想为他活一次,只做他的曹丹姝。”
清素姐姐最终还是理解了她,答应全力助她。她想办法说服了夫君,帮他们在青州安下了家。
一年多以来,他们用积蓄在益都置了宅子和田地,又开了家小小的私塾,教附近家境清贫的男孩女孩读书写字。
如寻常夫妇一般,日子过得平静。
偶尔,俩人也会约了富弼清素到茶馆坐坐,听听近来朝中大事。听说,庆历八年的进士叫梁元亨,出身贫寒,却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这梁元亨为人谦恭,模样也是英俊,福康公主远远望了一眼便一见钟情,闹着官家想嫁给他。只不过,成了驸马便不能入朝为官,不知这进士会如何选择。
丹姝听闻时,算是稍稍安了心。她能做的不多,不过是当年入宫前托了清素,请她家夫君转告韩司谏,有关那聊城县令与朝中大臣结党谋私、贩卖幼童的传言。
所幸,一切顺利。
世上再无梁怀吉,而元亨与徽柔的故事,或是能有个更好的结局。
那四方城里的苦苦守候、步步为营,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一般遥远。
但丹姝还是偶尔觉得不真实。午夜梦回,她还是时常看见那些往事——他们被困在宫门紧闭的孤城里,她是那完美无暇的中宫之主,他则把自己牢牢地锁在阴影里,然后在不可得的遗憾中垂垂老去。醒来的她总是泪流满面,疼得揪心。
她知道他也一样。
有那么些夜里,他们耳鬓厮磨,相拥而眠。她在夜间醒来,会发现他披着薄衫坐在床边,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描摹着她的脸,仿佛在抚摸什么价值连城却又易碎的珍宝。她闭着眼装睡,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息。
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不敢主动触碰她。甚至,连她的有意靠近,也会让他无法控制的身体僵直。哪怕到了现在,他仍是不愿让她看见褪下衣服的自己。
那座宫城曾经把他的自尊一点一点地残忍敲碎,留下了终生难忘的伤疤。
丹姝记得当他们终于成功出逃,嗅到自由的气息,她在马车里主动拥抱了他,他浑身僵了很久,然后整个人松了下来,很轻很轻地抬手抚上她的脊背。再然后,她感觉到了肩头衣衫的湿意。
这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路陪她完成这场荒唐又任性的私奔呢?
丹姝有时觉得,他仿佛只敢将这当成一场任性放肆的梦,小心翼翼地维护,却又时刻做着美梦会破碎的准备。
“平甫,我们去集市逛逛再回家,可好?”思绪绕了一周,丹姝开口。
他总是什么都答应她的。
天色渐暗,沿路的商铺陆续点起了灯。益都的集市虽不如京城大相国寺的繁华,却也是有不少有趣玩意儿。
集市里有个卖羊肉酥饼的小摊,他们尝了几次,总觉得还是不如大相国集市上的好吃。
“偶尔还是想念老崔炕上羊肉酥饼的味道。”丹姝咬了口酥饼,含糊道。“其实大婚那夜我饿得很,那时觉得,你买来的酥饼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他本还有些愁绪,这会儿被她逗笑,就着她伸过来的手,也咬了一口酥饼。
“若不是……”他顿了顿,觉得不合适,便又没说下去。
“若不是跟你逃到了这儿,便能吃上老崔的酥饼了?”她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
茂则语塞。
“你知道吗?”她笑,“那夜的酥饼之所以特别好吃,是因为那是你为了安慰我,亲自买来的。”
他看着她,眼神微动。复又轻声开口,话音有些艰涩:“我只是时常想,我这辈子微不足道,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但你不一样,你为此放弃了太多。曹丹姝是个多么完美的皇后,明明应该与官家举案齐眉、子孙绕膝,受百姓敬爱、被后人称颂,而不是落了个与阉人偷情的……”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
她直接踮脚,飞快地吻住他的唇。
“平甫,没关系。”她又轻轻拉过他的手,把他紧握的拳掰开,与他十指交握,“我可以跟你说很多遍,你值得。”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澈又明亮。
回家的路上,他背着她,提着灯,一步一步地走。灯笼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交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
丹姝伏在他肩窝处,有些贪恋地蹭了蹭,又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场对话。
“平甫。”她突然想说出来。
他应了一声,偏头看她。
于是,她一点一点地跟他说起,她记忆中那清晰又模糊的四十多个春夏秋冬。她说起城外的初遇,说起那个寂寞的大婚夜,说起他陪她度过的无数个狼狈又难过的时刻,说起他在暗处一次次为她化险为夷,说起他七年的隐忍离开和她以风为马寄去的思念。
她以为自己可以说得很平静,却还是不争气地让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那天你说,无论我选择什么,都真心祝祷我求仁得仁,永不后悔。”她吸吸鼻子,毫无形象地把鼻涕蹭在他衣衫上,“上天一定听到你的祈祷了。”
他一直听得很沉默,直到这一句,脚步才微微一滞。
“真的不后悔吗?”他问,“哪怕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哪怕一辈子只能远离京城隐姓埋名,哪怕后世只会记得废后与内侍偷情这样的丑事。”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轻。
“你给了我做曹丹姝的自由。再说,如果此生不能求仁得仁,要后世清名又有何用呢?”丹姝笑得轻松。“我已经背着曹皇后的担子活了一次。这一次,我只想求一个我们。”
他停住脚步,将她放下,又转身将她抱住。
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处,搂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入身体里。
“好。”她听见他在耳边说,“我们。”
她用一身温柔的光,照亮了他们的归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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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写了丹姝重生的原因大概是觉得,这一世的张先生也值得一个好的结局。
故事后续请见 《阖家 》,有车也有娃,是我能想到的最完满的结局了。
完美丈夫成长指南
*美队x你ooc
*食用愉快
00
[如何顺利成为一名完美无瑕的丈夫而不至于精神崩溃。] 他在日记本上如是写着。
01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完美的单身汉。
Steve Rogers不能明白,为什么神盾局上到上司福瑞,下到保洁小妹,都争着抢着...
*美队x你ooc
*食用愉快
00
[如何顺利成为一名完美无瑕的丈夫而不至于精神崩溃。] 他在日记本上如是写着。
01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完美的单身汉。
Steve Rogers不能明白,为什么神盾局上到上司福瑞,下到保洁小妹,都争着抢着要给他介绍对象。
“Steve,看你最近休假很悠闲的样子,不如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Cap,看你最近出任务很忙的样子,不如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Mr. Rogers,看你最近工作不忙也不闲的样子,不如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Steve Rogers不明白,老年单身汉的生活这么轻松自由,为什么非得找一个女朋友呢?
钢铁侠先生听着他真挚的发言捧腹大笑,差一点把手里的酒全撒了。黑寡妇女士盯着他诚恳的眼睛无言以对,撑着额头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前两周给你介绍的小护士你不喜欢拒绝了,昨天给你推过去的小白领你也放了鸽子,Steve,你是不是有什么生理问题?” Natasha面无表情地说,Tony在一旁笑到不能自理。
“我没有任何问题…” Steve嘟囔道。
“那这次的晚餐你就必须给我去。” 她说。
“可是我真的不想——“
“Come on(拜托),Cap,我知道在这个年代让你迅速找个女孩结婚生子是个很难的事情……” Tony拍了拍身旁高大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Tony,在任何一个年代,让一个男人随便找个女孩结婚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生孩子。” Steve压低声音反驳到。这句话对他来说有些过于露骨了,以至于他的耳尖有些粉红。
“我知道我知道,” Tony说,”可是我已经给你订了位置,总不可能就这么浪费这门票的钱了,不是吗?”
Steve瞥了眼餐厅前复古的荧光招牌,并没有对它产生反感。如果是他自己路过这家餐厅,他或许会选择走进去,享用一顿安静的晚餐。他又瞥了眼身旁吊儿郎当地笑着的Tony,心里冒出一丝危机感。
“据我所知,你很有钱,Tony,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小硬币。” Steve说,转身就要离开。
Tony急忙窜到他的面前堵住他,摘下了墨镜,棕色的大眼睛过分真诚地望着Steve。”拜托,Steve,就算帮我们个忙,进去试一试,就当吃了顿免费的晚餐。不喜欢我们下次就不来了,也不算亏啊。”
他皱着眉头,招牌的明黄色灯光在Tony的眼睛里闪来闪去,他犹豫地抿了抿嘴唇。
有一位路人认出了Tony Stark标志性的胡子,在人流中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叫。Tony飞快地对路人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重新戴上了他的墨镜。
“我得走了兄弟,快进去吧,美食等着你,就这样。” Tony迅速抓着Natasha的手臂向他的跑车跑去,全然不顾Steve在后头不满地抱怨,朝他竖了个捣蛋成功的V。”好好享用!”
Steve Rogers垂下了头,憋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把Tony Stark丢进了黑名单。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给他找女朋友?把那些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配到同样金发碧眼的他的身边,难道看上去会更加协调一点吗?
他在门口踱了一会儿步,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把木门里的风铃推得叮当响。
“欢迎光临,为您准备了特别的晚餐。”
那真的是一餐十分特别的晚餐,特别就在于Steve根本说不出特别的点,因为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他是闭着眼,被一个在傍晚六点半的餐厅里戴着墨镜的男人带到自己的座位上,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仍然是一片黑色。
“为什么…不开灯……” 他紧张地摸着自己手里的叉子,手心沁出汗珠来。刚在一分钟前,他听见服务员把他安排在一位年轻女士的对面。
他尝试摸着黑调整一下椅子,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对面人的脚。
“嗷——“
“抱歉抱歉抱歉!”
“啊不,没关系。” 他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柔软,似乎还带着笑。”很高兴遇见你,虽然不是真正的‘遇见’。还有,你迟到了。”
Steve听着她诙谐的语气,放松了大半:”突然被朋友骗来的,不然我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准备晚餐。”
她说:”你的语气告诉我,你觉得这个聚会是一场人间炼狱。”
他耸耸肩,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撇撇嘴附和了一句:”差不多。”
“好吧,” 女孩说,”那看来我们只能在这个地狱里相依为命了。”
Steve笑了,他听见那位女孩也笑了,压低着清脆的声音,特别又可爱。他想,这场晚餐好像也不是这么糟糕。
[8:37p.m.]
“为什么我盘子里的东西总是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了哪里?”
“女士,你的叉子插在了我的食物上。”
“噢!抱歉!哈哈哈——”
……
[9:05p.m.]
“听起来你不擅长和女孩子聊天。”
“抱歉,原来这么明显了吗?”
“没关系,你不用紧张。你可以把我的脸想象成兔子,会轻松一点。”
“兔子?”
“或者仓鼠?随便什么,只要不是狮子就行。”
“可能会很滑稽,不过我可以试试。”
……
[9:54p.m.]
“这个甜品还不错。”
“真的?是什么?”
“有关草莓的?我猜?”
“我尝尝?”
“稍等一下,你的嘴巴在哪里?”
“我想应该在这——噢!Steve,那是我的眼睛!”
“非常抱歉!我的天哪是我的错!我给你擦一下。”
“哈哈哈不,太谢谢了,我的眼睛很早之前就想吃一口草莓慕斯了,味道还不赖!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停下来,你在擦的是我的嘴。”
……
[10:26p.m.]
指针一点一点地向结束的时间移动,Steve灵敏地捕捉到有人离开座位的声音,他知道这场晚餐离结束不远了。
他觉得有一点可惜,因为他刚刚在这场晚餐里,找到了一些他很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兔子,比如草莓慕斯,比如一串玲珑清脆的声音对他说”没关系”。
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他殷切地探过头去,额头正好撞到了女孩的鼻骨,两个人吃痛地叫了出来。
“嗷——“
“非常抱歉!” 他说,急忙伸手过去揉了揉。或许是太黑了的缘故,他今晚真是毛手毛脚的。
“没关系。” Steve又听到女孩带着笑的声音,”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呃,我觉得是,快了。”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放下了她的刀叉。”我只是想告诉你,嗯…这是一场很完美的晚餐。起码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Steve笑着说:”我也是。看来你成功地把我从人间炼狱解救了出来。”
他们在黑暗中碰了碰杯,震得香槟的泡沫洒了一点儿出来,冰凉的触感撞到Steve微热的手背上,有些舒适的感觉。
“你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在外面碰个面?或者……”
“好、好的,呃,我是说,乐意至极。” Steve磕磕绊绊地说,他听到女孩忍俊不禁,好听的笑声反而让他更无地自容了。
“那好,我们外面见。” 她说,”有点紧张。”
“是啊,有点吓人。” 他说。
长得像兔子一样的女孩会是什么样子?Steve站在门口不远处插着口袋,一边打量着不断涌出的人群一边想。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从来没有。无论是他第一次焦急地等待参军报告,还是他第一次注射血清。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看到很多对像情侣一样的男女挽着手走出来,想到他们在这场特别的晚餐前还只是一对陌生人,他的耳朵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像草莓慕斯上的红果实。
二十分钟过去了,最后一对情侣也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他紧盯着那扇手推门,雕花玻璃透露着里面明黄的温和光线。随即传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清脆声音在和服务生友好地道别。
一个模糊的人影投在了雕花玻璃上,Steve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噗通——是心跳的声音。
叮铃——是风铃的声音。
姗姗来迟的兔子小姐,逐渐出现在Steve的视野里,像画家的黑白画被慢慢填上了颜色。
她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没有染过色的黑色头发,温和灵气的墨色笑眼,微微上翘的嘴角让她看上去好像时刻带着笑,奶白色的兔牙若隐若现——他知道为什么她像兔子了。
“Steve?”
“是、是我。”
Steve盯着女孩,女孩也盯着他。他微微张着嘴,喉结动了动,一副看傻了的呆愣样子,惹得女孩又笑了起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呃,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Steve急忙摆摆手:”不不不没有,你看上去,简直完美。”
她的脸颊微微红了,眨了眨眼睛,期待着Steve的下文。他被那双长睫毛晃了晃,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的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这会不会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如果我现在向你要电话号码?”
他咽了咽唾沫,他觉得自己的脸热到爆炸。
女孩憋着笑抿了抿嘴唇,说:”嗯…我觉得,不会。”
“你知道的,万一我需要打给你谈些,呃,关于,呃……”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慌乱地解释着。
“草莓慕斯?”
对,草莓慕斯。” 他说。
女孩被逗笑了,却也顺从地打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他看到屏幕上展示着的”保存成功”的字眼,就已经足够他兴奋一晚上的了。
在他回家的路上,他克制着自己去翻开通讯录的冲动,宽厚的手心揣在夹克口袋里,握着那只小小的手机。就在这个晚上,这个不起眼的小机器成为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完美的单身汉了。
02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完美的追求者。
Steve Rogers最近很奇怪,平日三点一线的行程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地址。他开始去书店,去影院,去买二手唱片,并且从来不吃甜品的他,频繁出入一家甜品店。
“ Jarvis,那根罗氏老冰棍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Tony一边吃着Steve带回来的整整一盒没人动过的甜甜圈,一边盯着他颇有发情嫌疑的笑容。
“Sir,我并不清楚Mr. Rogers有什么毛病,但我十分笃定,如果您继续吃甜甜圈,您很快就会有毛病。” 私人管家冷静地说到,Tony Stark翻了个白眼。
Steve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两人光明正大地议论着,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任何事情。
Steve Rogers,一位错时代的高龄老年人,此时正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赤裸裸地一头扎进了粉红色泡泡的爱河里。
他时常光临女孩的甜品店,点一大盒甜甜圈,双手紧张地插在口袋里,等着女孩从后厨给他捧出那盒甜甜圈。
“又是办公室请客?”女孩熟练地问道,对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啊,是,是的。”Steve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谎言了,如果让Tony知道他每天都来这里给那间不存在的办公室买甜甜圈,就为了和她搭上一句话,Tony一定会笑死他。
到底应该怎么和女孩子搭话,这是Steve最不擅长的事。除了每天到她的店里买甜甜圈,偶尔闲聊几句,他连通讯录里的那串号码都不敢点开。他的潜意识里,还在把自己当做那个有点瘦,有点黄,有点干枯的小豆芽Steve Rogers。
“well,你的甜甜圈打包好了,先生。”她说,把手上的一大盒甜甜圈递到他面前。”先生?Mr. Rogers?”
Steve回过神来,赶紧接过盒子,对她尴尬地笑笑:“抱歉,走神了。”
他微张着嘴,感受到女孩期冀又疑惑的眼睛,胸口突然闷了一大口甜甜圈。他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想趁付款前再说些什么。
或许可以约她出去?看一场电影,去坐摩天轮,或者在晚上骑着他心爱的哈雷在纽约到处乱逛?无论什么,聊些其他的总归是更好的。Steve想,他不愿在这个奇怪的位置停滞不前。
他瞥了眼手里的盒子,看了看清单。“里面的甜甜圈,都有什么口味的?”
女孩眨了眨眼,挑起一边眉毛:“你可以猜一猜。”
“草莓?” “Yes. (有)”
“蓝莓?” “No. (没有)”
“巧克力?” “Yes. ”
“男朋友?”
“No…什么?”她突然红了脸颊,笑骂着用拳头捶了下他的肩膀。“嘿,没想到你也够狡猾的。”Steve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隔着柜台第一次和女孩开起了玩笑。
他突然从夹克口袋里抽出两张门票,故作随意地递给了女孩:“我这里有两张门票,是这附近的画展的。我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想…可不可以…介意的话也没关系因为——”
女孩愣了愣,又清脆地笑了起来:“可以啊。”
“结束之后再赏脸一起吃晚饭?”
“当然。”她说,又皱了皱眉,“这是约会吗?”
“不不不,不是,只是,呃…”
“学术讨论。”
“对,学术讨论。”
Steve Rogers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Nat,”他悄悄靠近了Natasha的身边,微微垂下头到她的耳边说话,“第一次约会的话,一般的小女孩,都会喜欢什么?”
Natasha绿色的眼睛狡猾地眨了眨,丝毫没有放过Steve努力隐藏的粉色耳尖。“Steve Rogers吃一顿饭就搞定一个小姑娘,看来我之前的努力全都是在跟你过家家啊。”
Steve难堪地抿了抿嘴角:“我们只是朋友。”
“一起约会的朋友?”
“嗯…”他想了想兔子小姐,再次露出了无意识的诡异笑容,“差不多。”
“well,帮不了你。”Natasha假装嫌弃地耸了耸肩,试图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孩,你还是去问小女巫吧。”
“Nat...”
“不许露出那样的表情!”
“Natasha...”
“烦死了。”她说,“送花,送花行了吧。”
Steve Rogers是掐着表度过那一天的,甚至连复仇者开会都心不在焉,把怀表打开又盖上,发出不耐烦地响声。他一回家就立刻穿上自己最喜欢的摩托皮夹克,出门前还特地照了照镜子。
变化好大。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他比以前壮了,头发是健康的金色而不是黄色,也不是那么干枯了。
他去了附近最出名的花店,发现不同的花还会有不同的花语。他又花了二十分钟挑选了一束比较轻的,好看的花束,花语都是友好的。Steve不想太过冒昧。
“给朋友的吗?”花店老板笑着问道。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相对于朋友,他更想用另一种身份去吃这一顿晚饭。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捻起一株小雏菊,塞进了花束的最里面。
从前十分钟的路程对Steve来说不算什么,可今天即使是五分钟,他也觉得这段路格外的远。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束花捧在胸前,保护着脆弱的花瓣不被人群蹭掉,像在保护刚出生的婴儿。他数着红灯的秒数,无聊又焦急地踱着步。
兔子小姐今晚会穿什么样的衣服?Steve想,或许是白色的裙子,或者只是衬衫牛仔裤。无论怎样都好看。
兔子小姐会喜欢这束花吗?假如她不喜欢花怎么办?或者花粉过敏?Steve又想,手心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他看到了画展的门口,看到了女孩穿着白裙子,正靠在门口不远处的墙壁上看着手表。他笑了笑,按压住跳动的心脏加快了脚步。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跑向一个人。
手机突然响了。
“Cap,集合,紧急任务。”
他听着Tony格外严肃的语气,停下了脚步。他望着女孩扫视着人群的期待表情,手指握紧了花束,拐弯躲进了角落里。
“收到,现在过去。”
Steve Rogers今晚很奇怪,他几乎是把敌人当做沙袋,攥住敌人的衣领就往地上摁,泄愤似地用拳头击打对方的脸,打到敌人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着,拳拳致命。
更奇怪的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他擅长使用的盾牌。
“今晚的队长效率好高啊,赤手空拳都比我的斥力炮好用。”Tony在一旁悠闲地说起了悄悄话。
“能不高吗?”Natasha说,“荷尔蒙过剩的毛头小子,第一次约会就这么被搅得泡了汤,换做是你你生不生气?”
Steve非常生气,他本来还担心着是什么恐怖分子外星生物又要来占领地球,结果发现只不过是又一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偷了神盾局的航母。
他僵硬着脸,牙关紧咬着,疯狂地寻找着敌人,把那群不要命的小子拖出来又丢下去,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了。
他满脑子只有兔子小姐——她会生气吗?会不会走掉了?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了?甚至更糟,她会不会还没吃晚饭?会不会被其他男人骗走了?
想到这里,他更生气了,最后一拳把身下的男人揍上了西天。他第一次这么渴望世界和平。
回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Steve迟到了三个小时。他快跑着冲向那间画展,只看到里面的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一盏地熄灭,丝毫不留情面。
Steve的手撑在门口的墙壁,大喘着粗气,精心整理好的金发被头盔和汗水压得凌乱,像刚淋了一场大雨。手里的花已经残了大半——Steve把它藏在了自己的盾牌里。
“你迟到了,Steve。”没有情绪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Steve瞬间把花背到了身后,惊讶地直起身子。兔子小姐似乎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担心地看着大汗淋漓的他:“抱歉,吓到你了吗?”
“不、不、没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真的很对不起,有个紧急…公司的紧急会议。”Steve口不择言的说。
女孩噘了噘嘴,垂下了视线,羽睫扑闪着,好像在思考着别的东西。Steve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第一次约定就失信了。但我真的抽不出身,如果你生气,完全是应该的。”
“我没有在生气。”她抬起头,眼睛里的光点闪着,望着Steve。“我只是在想,这真的只是一场,学术讨论吗?”
他说:“这个…其实我说谎了,这是一场约会,我单方面这么想。”
兔子小姐似乎得到了什么肯定,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兔牙格外可爱。不一会儿,她又抿了抿嘴唇,有点难为情地开口道:“不过这个点,画展也关门了,也没什么餐厅了。很抱歉啊,你的约会泡汤了,Steve。”
“那…我想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
“回家。”
女孩愣了愣,失望地垂下了头。她耸了耸肩,小声地说:“是啊,该回家了。”
Steve突然狡猾地笑了笑:“那再见了,我先走了。”
他立刻背过身去,一束盛开的花束展现在女孩的面前,花瓣有一些残缺,最中心的小雏菊却仍然完好无损。她眼前一亮,同时惊呼出来,清脆的声音咯咯地笑着。
“Steve Rogers!”她喊到,“你真的是个狡猾的人。”
Steve把花送给她,嘴角也愉快地翘着,挑着眉毛耸了耸肩,海蓝色的眼睛藏不住笑意:“是吗?还好吧。”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女孩的视线在花束和Steve之间流离了一会儿,咬着下唇,嘴角颇有意味地翘着。Steve的耳朵又红了起来,热了起来。他把手指伸进头发里捋了捋,试图用动作缓解无由来的尴尬。
“well,我看我这下应该走了…”
“Steve,”她说,“能够劳烦你,陪我走到我停车的地方吗?”
Steve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他们在不宽的人行道上缓慢地并肩走着,戳开了互相的话匣子,聊着所有他们能聊的事,全程都没有尴尬沉默过。
“你的车是不是停得有点远?”他说。
“没有啊,就在我家楼下。”她说。
噢,真不错,一辆车,两个人,上面就是她的家。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完美的追求者了。
03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完美的男朋友。
Steve Rogers开始明白怎么和女孩聊天调侃,怎么向爱人表达自己的心意。即使有时候还是会出丑,换得女朋友清脆的大笑,Steve觉得也不亏。
他们在爱情电影的高潮十指相扣,在摩天轮的顶端接吻,骑着他的哈雷在凌晨两点的纽约飙车,最后回到她的家里握住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迫不及待地交缠。
Steve Rogers依旧每天光临那家甜品店,点上一大盒甜甜圈,在离开的时候隔着柜台深情地望着她,说一声早安,再说一声晚上见。
甜甜圈大多进了Tony的胃里,Steve只会看着复仇者们吃,在一旁微笑着。
“Cap,尝一口。”Tony说。
Steve摆了摆手,说:“不了,你们吃就好。
“不是吧,这可是你的女朋友的爱的小点心。”Tony不可置信地说,“你不会跑了这么远就为了给我买甜甜圈吧,这样会很尴尬。”
Steve笑着摇了摇头:“少开玩笑,Tony。”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更喜欢草莓慕斯。”
Steve Rogers依旧在约会的时候迟到,有时候是半小时,有时候是两小时。他内疚地跑到快要打烊的餐厅里时,女孩已经喝了好几杯开胃酒,正趴在桌子上小憩。
“嘿,我迟到了。抱歉。”Steve蹲在她的身边,对着刚睡醒的她轻声说,眉目满是愧意和心疼。
她慵懒地蹭了蹭Steve的手心,半眯着水汽氤氲的眼,笑着说:“又是紧急会议。”
“是啊,又是紧急会议。”Steve苦笑,捏捏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家。”
女孩突然抓住了Steve的小拇指,把头埋在臂弯里,轻飘飘地说:“Steve,你累吗?”
Steve哽住了,微张着嘴巴,心口好像被撞了一下。
他该说什么呢?累——他今天又去拯救了世界,肩膀酸疼得要命,但他早就习惯了。不累——他在执行任务的全程都没怎么注意他究竟打败了多少敌人,他只想着这个晚餐,想着见她。
他叹了口气,揉了把女孩的软发:“有一点,看到你就好了。”
兔子小姐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好吧,我有些累了,回家睡觉吧。”
Steve这才顿悟她的无心之意,本来还想抒情一番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纵容女孩靠着他的肩膀,一路歪歪扭扭地走回家。
他躺在床上,他们相拥而眠。Steve的怀抱正好容得下女孩的身躯。女孩睡得很熟,他听着怀中人微弱稳定的呼吸声,下巴抵在她的发间,眼睛在昏暗里盯着窗外的星星,一夜无眠。
有多少个这样的晚上呢?Steve想,起码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夜间突然来电的紧急任务,没有开不尽的会议和发布会,没有身在世界不知道哪个角落,抓着小小的手机盯着那串号码空想念。这么安稳地睡,是少有的。
恍惚间,他的确有点累了。
Steve Rogers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跨上哈雷急匆匆地赶到神盾局,不顾上司福瑞铁青的脸色,直接把Natasha从会议室拉了出来,眉头紧皱着。
“Natasha,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说。
Natasha想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双手插在胸前,不耐烦地用一只腿撑着半边身子。“Steve Rogers,你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如果你所说的帮忙是去把树上的小猫抱下来,我现在就掰断你的食指。”
“我要求婚。”
“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Steve急了,“我要和她求婚!我认真的!”
Steve Rogers要求婚了。
神盾局上上下下都传满了美国队长要求婚的消息,甚至连婚礼的装潢,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提前被编造了出来,Steve听了只能无奈地扶额。
“夏威夷海边开求婚派对,必须的,复仇者全员一起出动送惊喜,我给你赞助钻戒。”Tony说。
“不行,要低调一点,吃顿烛光晚餐,当场求婚就够了。”Natasha说。
Steve难为情地皱着眉,小声地询问道:“就没有更简单一点的?”
Tony说:“求婚就得大场面啊,你可是美国队长,按照你的身份,这个场面已经很小了。”
Natasha说:“这明明是典型的Stark风格。”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了抬杠。Steve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衣袖上传来了熟悉的气味,是昨夜她的发丝蹭上的味道,让他好不容易安下了神。
他总觉得这样十分冒昧,他根本没有问过女孩愿不愿意和他捆绑在一起,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设想,设想她看到惊喜后清脆的笑声和羞赧的抿唇。
她或许不会觉得惊喜,或许这对她会是一场惊吓。她可能会逃走,会生气,更甚她会给他一巴掌,因为他过于冒失了。
但他终究还是下了决心,他愿意去做点什么。
他想起从前一起打一战的军队里有一位结了婚的大兵,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总是带着一枚没有花纹也没有钻石的银戒指。无论到哪一个最危险的现场,乌黑的尘土把他的手染成煤炭一样的颜色,那只戒指都始终闪着银白色的光芒。他很羡慕那位大兵把左手捧到胸前做祷告时的动作。
“Cap,你想好了吗?”Natasha把他从回忆里唤醒。
“噢,呃,”他说,“我刚想好了。”
“所以,用谁的方法?”
“谁的都不用。”他笑了笑,“我觉得吧,我比较喜欢Rogers风格。”
他买了一对戒指,款式和大兵的那只一模一样。价格不是很昂贵,当他捧在手心里时却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他呆呆地盯着肉色的手心,衬得银白色的指环有一点突兀,有一点不真实。
他把戒指用军牌铁链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塞进了制服底下。他拍了拍膈着异物的胸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Natasha。”他站在打开舱门的昆式战斗机上,背着风对身边的红发女人讲。“我可以申请退休吗?”
Natasha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不到地面的云层,“别开玩笑了。”
Steve耸耸肩,说:“那出完这次任务,帮我跟福瑞请个长假吧。”
Natasha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他笑了笑:“我要回去结婚,再度个蜜月。”
说罢,他就跳了下去。
女孩再次见到Steve是在国立医院的重症病房。缠着绷带的Steve感觉到手指上有温热的水珠,艰难地睁开了眼,只看到女孩微肿的红眼,断断续续的哭腔让他心疼不已。
“抱歉…我是不是又迟到了…”他虚弱地说。
女孩抿着嘴角笑了笑,泪珠顺着长睫毛抖了下来。“没有,这次刚刚好。”
Steve沉默了一会儿,垂下了眼睛。他动了动脖子,听到铁链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心里的大石头沉了下来。
他内疚地说:“我本来想在今天的这个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的。”
她摇了摇头,说:“你醒了就够了。”
Steve干笑了两声:“别委屈自己。”
她说:“那我再贪心一点,希望你早点下地走路,你还欠我好几场约会呢。”
他们对视着笑了。女孩清脆的笑声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沙哑,Steve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乌青,再次愧疚了起来。
“趁我带伤休假,全还给你。”他说,“不过得委屈一下你来医院和我约会了,这样才能保证我不再迟到。”
女孩委屈地微噘着嘴,氤氲的眼睛露出责怪的神情。“才不要,医院不给家属之外的人进来探视,我再进来一次就得被护士逮出去了。”
Steve想了想:“这样啊,好麻烦。”
她说:“对啊,都怪你。”
“是我的错。”Steve笑了笑,“你也可以成为家属,你不介意的话。”
他从脖子上摘下那两只缠在一起的银戒指,在女孩睁大的眼前晃了晃。叮铃的响声胜过世间所有的歌曲。女孩深呼吸,手捂住了嘴边的惊呼。
“这会不会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如果我躺在病床上向你求婚?”
女孩闪着泪光扑进Steve的怀里,激烈的吻淹没了两人的呼吸。他感觉到泪水滴在他的脸上,炽热的温度让他的嘴角愉悦地上扬起来。他把戒指顺势戴到了两人的无名指上,沉甸甸的重量终于让他感觉到了真实。
“你真的很狡猾。”女孩说。“不过我觉得嘛…不会。”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了。
04
罗杰斯先生很苦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做一名完美的丈夫。
Steve Rogers最近很奇怪,无论是他的队友还是他的对手都这么觉得。
他有一回在战场上攥住了敌人的衣领,盾牌即将就要撞到对方的脸上,却停下了手。他从敌人作战服的前胸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人笑得灿烂。
“女朋友?”Steve问。
“不不不不不是,是妻子。”敌人战战兢兢地说。
Steve顿了顿,把男人扶了起来,顺手把照片塞进他的手里。“早点回家,别老是出来干坏事了。”
那天的美国队长格外仁慈,诡异的笑容比起可怕的拳头,更加把敌人吓得心惊胆战。
他把左手放到胸前拍了拍。
Steve在戴上那枚戒指的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他总是注意着无名指根的异物感。他闲下来时总是把戒指脱下又戴上,在指根旋转着,挪动着,没法停下来。
银戒指的温度比他的体温要低一点,他却总觉得它太烫了,烫得戒指下面的一小片皮肤痒痒的。
“总有一天会习惯的。”Natasha拍了拍他的肩,“不过现在在开会,Steve,集中注意力。”
Steve抱歉地笑了笑,停下摆弄戒指的动作。
他又恢复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但仍然会在开会时掐着时间,金属怀表被他的手指拨动得啪嗒响,发出不耐烦的响声。队友们憋着笑看着福瑞无奈的表情,心里也默契地提早了结束时间,好让Steve早一点回家。
他还是时常迟到,无论是纪念日、生日、节日,还是普通的晚饭,他总会迟到那么一会儿。不过也不是每一次。
他回到家,妻子已经睡了。他脱掉那件有点味道的外套,里面的衬衫还是他早上出门前的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妻子在哪里呢?不在阳台的藤秋千上,不在厨房的餐桌椅旁。他翻了翻冰箱,一张小字条掉在地上。
[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罗杰斯先生不再苦恼,他明白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完美的丈夫了。
但他还算合格。
05
[成为完美丈夫的第一条:不要相信那些令你抓狂的误导。]他划掉了上面的一行,在下面写上了这一句。
[从来不存在完美的丈夫,只存在完美的妥协和爱。]
If it's my face you remember,
若我的脸庞为你所铭记
From all the Sundays in the summer,
在每个如焰盛夏的周日
Then you'd know there was so much more than a spark,
你便会懂得我们所拥有的远不止昙花一现的...
If it's my face you remember,
若我的脸庞为你所铭记
From all the Sundays in the summer,
在每个如焰盛夏的周日
Then you'd know there was so much more than a spark,
你便会懂得我们所拥有的远不止昙花一现的火花
Enough to make me run and follow you in the dark.
足以让我在黑暗中毅然前行,跟随你去往天涯海角
—“Saturday” by Twin Shadow & HAIM
我希望在讨论、提出不同观点的时候大家不要去说侮辱性的话语,任何人都不应当因为持有和你或你所在群体不同的意见而承受你的咒骂。尽可以去表达自己的观点,尽可以愤怒、迷惑、驳斥,但不要使用不堪的话,不要关涉到无辜的人。这些话不会为你的观点增加力量,它只会削弱你的自尊。讽刺人无需通过折辱自己实现,排除异己同样是缺德。请体面地骂人吧,分明有那么多精明的刻薄话可以说。
我希望在讨论、提出不同观点的时候大家不要去说侮辱性的话语,任何人都不应当因为持有和你或你所在群体不同的意见而承受你的咒骂。尽可以去表达自己的观点,尽可以愤怒、迷惑、驳斥,但不要使用不堪的话,不要关涉到无辜的人。这些话不会为你的观点增加力量,它只会削弱你的自尊。讽刺人无需通过折辱自己实现,排除异己同样是缺德。请体面地骂人吧,分明有那么多精明的刻薄话可以说。
【盾寡/寡队】最佳损友 /完
前面的话:
脑洞很多
出文无力
好不容易填一个脑洞
你要喜欢💕
早知解散后
各自有际遇作导游
奇就奇在 接受了
各自有路走
却没人像你 让我
眼泪背着流
严重似情侣 讲分手
--------
她斜靠在沙发上,腰部搭着一件男式衬衣,那是他几天前匆忙之下顺手丢在沙发上的。
红发如云铺散,睡梦间她的眉眼仍未曾舒展开过,总是笼罩着如雾般的朦胧情绪。
他炙热的目光划过她颤动的睫毛,窗外的风呼啸着,撞得他的耳膜生疼,借着皎瑕的月光,他能看清她急促起伏的胸膛。
握住她...
前面的话:
脑洞很多
出文无力
好不容易填一个脑洞
你要喜欢💕
早知解散后
各自有际遇作导游
奇就奇在 接受了
各自有路走
却没人像你 让我
眼泪背着流
严重似情侣 讲分手
--------
她斜靠在沙发上,腰部搭着一件男式衬衣,那是他几天前匆忙之下顺手丢在沙发上的。
红发如云铺散,睡梦间她的眉眼仍未曾舒展开过,总是笼罩着如雾般的朦胧情绪。
他炙热的目光划过她颤动的睫毛,窗外的风呼啸着,撞得他的耳膜生疼,借着皎瑕的月光,他能看清她急促起伏的胸膛。
握住她的手,他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看着她。
淡淡地朝霞从远处扩散过来,大楼的钟声微响,打破了僵持着的静谧。
他能感受到,她屏住了呼吸,在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他迟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第二声钟声更响了,像要撞碎他的五脏六腑。
他起身的一瞬间,她扯住了他的外套,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件很简单的黑色外套,唯一的亮点是胸口那枚宝蓝色的胸针,雕饰成盾牌的形状。
他记得她也有一件这样的黑色外套,并不真的是情侣款,只是凑巧像罢了。毕竟,天晓得她有多讨厌别人调侃他们是一对。
但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件外套,宁可不厌其烦地向每个人解释一遍这不是情侣款,也要把这件外套送给他。
他回头,对上她幽深流转的漂亮双眸。
他一直都觉得,眼睛是她最好看的地方,凝眸明珠,顾盼生姿。
只是现在,那素来爱憎分明的眉目之间,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指尖攥得发白,唇齿微阖。
第三声钟声敲响,他别过头,掩去所有的情意,迈出的步伐却被她浅浅的一声低吟打断:
“史蒂夫。”
他垂下头,没有勇气看她的眼睛,声音嘶哑得几斤破碎:
“我必须走了,小娜。”
她固执地不肯放手,拦在他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她的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指尖微微用力。
他知道,她在求他。她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人,这一次,她把殊荣给了他。
钟声敲响第四下,他吻住她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她知道他的答案了。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还有一份不应该属于史蒂夫的疏远:
“你发誓你不会后悔?”
钟声敲响第五下,他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雾气缭绕的荒郊之外。一阵风吹过,逼得雾气四处逃散,娜塔莎眨了眨眼,让眼底的雾气也随着消散了。
既然他不后悔,那就够了。
--------
有没有 确实也没有
一直躲避的借口 非什么大仇
为何旧知己 在最后
变不到老友
来年陌生的 是昨日
最亲的某某
--------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的,只是没算到会这么快,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彼时他跟山姆和巴基正在追踪一份高机密文件,那份文件里隐藏着前苏联政府洗脑操控士兵的证据,只要找到这份证据,巴基在接受审判时,就会有更大的胜率。
当有人在数据室的门口拦住他们时,他便知道有人抢了他们的先,但他非拿到这份文件不可。
没有人手下留情,纵然门口这小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可他的力气却超乎寻常,手中还不断发射出黏糊糊的网状物。只是他再耐打,也抵不过三个训练有素终日作战的超级士兵的猛烈进攻。
他攥紧的拳头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每一处关节都泛着红血丝,所有积攒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这场莫名的打斗中。
直到那柔媚飘忽的声音响起:
“没有必要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吧?士兵们?”
话音落地之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被打得直咳鲜血的小子抓住这个机会挣脱了三人的束缚,踉踉跄跄的跑到她身后。
他迅速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就站在那,老旧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她的头发短了,金发愈加显得她干练利落。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在笑。
“我们能走了吗,罗曼诺夫小姐?”
那小子不识趣的话引起了面前三个男人的戒备,娜塔莎睨了他一眼,走出逆光圈,踏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从容不迫:
“别着急,我先介绍你们认识。”
娜塔莎的笑意很收敛,她依次指了指面前的三个男人,清了清嗓子:
“这是猎鹰,山姆威尔逊...这是冬日战士,巴基巴恩斯...”
视线落在高大的他身上,娜塔莎顿了顿,提高了语调:
“这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老天!”站在娜塔莎身后的小伙子忽然冲到史蒂夫面前,笑起来明眸皓齿的,就是肿起的眼角也没妨碍他一脸真诚:
“美国队长!猎鹰!我是你们的头号粉丝!虽然你们现在正在被通缉...但是我还是...喔老天...我得逮捕你们吗?罗曼诺夫小姐...我...我们...”
“冷静点。”娜塔莎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上前一步把他从史蒂夫面前扯开,用凛冽的目光警告了他一眼,他瞬间安份下来,老老实实地退回她身后,噤了声。
娜塔莎这才重新换上温和的神情,再度面向史蒂夫:
“这是我们的新队员蜘蛛侠,彼得帕克。”
于是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氛围沉寂。
“额...娜塔莎?我们需要那份文件。”看着目光流转的两个人,山姆率先打破僵局。
“这个吗?”娜塔莎扬起手中的芯片,从容地将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脑袋微微偏向一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给你们倒是也可以,可这是这小子第一次跟着我出任务,我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你想要什么?”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却没有换回娜塔莎的注意。她只是低着头认真思考着如何完成这比交易而已。
“这份文件一到手,你们就会回去自首,到时候你们就都是自由之身了吧?”
娜塔莎抬眸对上他清澈的视线,挑了挑眉,寻求他的回答。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回去,这太诱人的两个字。在这些逃亡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想回去,可他却更惧怕回去。
回去意味着他要面对他曾经做出的选择,他曾经发誓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他在团队和巴基之间选择了巴基,在娜塔莎的恳求之下丢下了整个团队,丢下了她。
娜塔莎却似乎没想那么多,只是了然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芯片丢给史蒂夫,转身拍了拍彼得身上的灰,一边仔细检查他的伤势一边漫不经心道:
“那等你们回去了,随便来个人教这小子近身格斗吧。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成这样,丢人。”
彼得看着芯片落到史蒂夫手里,踌躇着看了看娜塔莎,又看了看史蒂夫,脸涨得通红:
“可罗曼诺夫小姐...我们不能...嗷!”
娜塔莎忽然用力给了他受伤的左肩一掌,笑意敛去,话语间有几分不悦:
“还知道痛就闭嘴,走了。”
“娜塔莎。”
史蒂夫突然抬手抓住她的右臂,不让她就这样离开。
娜塔莎忽然觉得手臂泛酸,那些被她掩埋在尘土里的记忆被他低沉的嗓音和刚毅的眉目重新唤醒,他走的那天,她也像今天这样,眼底腾升着雾气,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我们谈谈。”
他接着道,有几分乞求的意味。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调,很好闻,但他不喜欢。显然,他送她的玫瑰金漾的香水也已经失宠了。
娜塔莎把视线移向别处,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眉头微拧。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走的那天,她也求过他。
娜塔莎不说话,史蒂夫也不退让,直到彼得忽然冲上来撞开了史蒂夫紧握着娜塔莎的手,推着娜塔莎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略带歉意地回头看向史蒂夫,接着碎碎念:
“不好意思了队长,我们还有任务,以后,以后一定有机会让你们好好聊的!我们先走了!”
史蒂夫定定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收回了空落落的掌心。她步子放得很慢,却很坚定,没有回头。
就像他走的那天一样。
--------
生死之交当天不知罕有
到你变节了 至觉未够
多想一天
彼此都不追究
相邀再次喝酒
但是命运入面
是敌与是友
各自也没有自由
--------
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回去了,回归了团队。只不过在基地住了一个礼拜以后,他便决定搬出来,在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理由很简单,她不在了。
他不知道她搬走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的,他自认自己也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
只是当他意识到她的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过,他们共用的客厅里再也没有她到处散落贴身衣物,冰箱里再也没有塞得满满当当的香草味冰淇淋时,他忽然觉得生活有些索然无味了。
坦白讲,他们曾经是很契合的生活伴侣。
好吧,除了她总是威胁他帮她写书面报告之外。
她挑的电影总是契合他的品味,她订的外卖总是符合他的口味,她替他搭配的着装也总是最能吸引派对上姑娘们的眼球。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而已。
重重地叹了口气,史蒂夫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尖,渗透进血液之中。
他最近常常在咖啡间里坐着发呆,总是惊讶于没有任务的一天怎么能够这么漫长。他很想见她一面,只是自他回来以后,她就没有出现过。
不过在茶水间待着总是有些好处的,他能从特工们的流言中多少打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他知道她仍然住在基地,只是换了楼层。他知道训练新成员不再是她的责任,他知道她把他放走以后被按律严惩了,他也知道...她有了新的搭档了。
听说她一开始很抗拒她的新搭档,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真的害人不浅的东西,他想。
“少废话,刚刚我赢了,中午吃什么由我来决定。”
“老天,拜托别再吃印度菜了,罗曼诺夫!”
“为什么不?看你一边吃一边流眼泪的样子比任何菜都开胃。”
“罗曼诺夫!”
史蒂夫屏息望向茶水间半开的门,期冀着这不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门完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心跳快到她都能听见一样。
“娜塔莎。”
他很轻地唤她的名字,清澈的眼底散发着异样的光。
娜塔莎一顿,明显没料到会撞见他。但她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勾起唇角朝他打了个招呼:
“罗杰斯。”
他因她的称呼拧紧了眉心,看着她没有说话。
娜塔莎低下头,绕到他身后取杯子,半晌没有动静。
门外传来方才的男性声音,渐渐逼近:
“罗曼诺夫,我饿死了!”
娜塔莎靠在吧台边,睨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我忘了带我的杯子了。”
男人扫了一眼橱柜上摆着的一整排干净整洁的玻璃杯,不解:
“那不是有杯子吗?”
娜塔莎抿了抿嘴,有些不耐。懒得解释,又不得不解释的感觉真的很令人讨厌。
正要开口,便被史蒂夫温和的嗓音拦截:
“黑咖啡,不加糖,喝吧。”
娜塔莎的视线落在雕刻精致的陶瓷杯上,杯侧印着熟悉的复仇者的标志符。没有犹豫,她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小心地抿了两口。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在笑。
“嘿!罗曼诺夫!这明显就是这男人喝过的咖啡,你不是连那堆干净的玻璃杯都接受不了吗?”
男人的声音此刻在史蒂夫耳里就有些讨人厌了,这就是娜塔莎的新搭档吗?
娜塔莎扫了男人一眼,将咖啡递还给史蒂夫,轻念了句谢谢。
史蒂夫摇摇头,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话语间却有几分踌躇:
“娜塔莎...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旧话重提,娜塔莎又不可抑制地想起往事,定定地看着他,唇齿张合几次,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我不知道...史蒂夫...”
“我理解。”史蒂夫低下头,尽管失望爬满了心房,他还是不舍得逼她:“照顾好自己。”
娜塔莎轻轻点了点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没有谁是不能被替代的,包括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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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共你 促膝把酒
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 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保守直到永久
别人如何明白透
实实在在
踏入过我宇宙
即使相处到 有个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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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都是血夹杂着灰,战斗服破损了几处,湿透的头发不断往下滴水,糊得脸上脏兮兮的一片。
他就站在门前,焦急地等待。
“队长?”
史蒂夫这回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打听过了。
尼克迈克尔森,娜塔莎的新搭档兼新室友。
“我来找娜塔莎。”
尼克点了点头,让开了道。
她正靠在沙发上发呆,脚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肩膀上,腰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白净的脸上还有一道暗红的刀枪。
她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史蒂夫?”
她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防备地往后靠了一些。
“是我。”
他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眼前缠着的纱布,轻轻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这才看到她颈部还有一大团的红肿,心底某处角落在隐隐泛疼。他轻声呢喃了两句:
“疼吗?”
一旁的尼克把视线落在娜塔莎身上,等着她一脸倔强或是一脸嘲讽地告诉史蒂夫不疼,就像她每次告诉自己的那样。
可娜塔莎却只是低下头,咬紧了下唇,没有说话。
史蒂夫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
“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为这次她的受伤?为上次他丢下她?但不管是哪个,他都没有必要道歉。
见她不作声,史蒂夫干脆深吸一口气,长臂揽住她的腰,把她轻轻地往自己肩膀上带。
娜塔莎迟疑了一会儿,微微有些想退缩。
这是久违的感觉,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了。
可这一次,史蒂夫比她固执。
她终于说服了自己,缓缓将脑袋埋在他的颈边,温热的触感让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即便看不见,她也敢肯定,他的眸子一定清澈如泉。
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温热的气息拍在他的颈边,他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
“克林顿让我以为,友情是坚不可摧的。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忠诚,就像你要求的那样,你就绝对不会...”
她顿住,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换了话题:
“我在手术室时,尼克很生气,他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完全信任他,你知道的,就像以前你问我的那样。”
尼克端来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笑了笑:
“然后你把我轰出了手术室。”
娜塔莎也笑了,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失态,换回了先前那副冷冰冰的面具:
“你赶紧滚去把我的雪糕买回来。”
尼克似乎也已经习惯她的脾气,也不气恼,只是大步朝门外走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养伤期间可以吃雪糕吗?”
史蒂夫的反问让娜塔莎脸色更难看了,她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没有人能管我了,史蒂夫。”
史蒂夫突然觉得自己眼角有些干涩,疼得厉害。
鬼使神差地,温热的唇瓣触上她冰凉的额头。他觉得娜塔莎一定在心里嘲笑他紊乱的心跳。
他能感觉到娜塔莎忽然僵直的后背,但他还是停留了一会,才慢慢地转过头,挨着她的脑袋,装作无事发生:
“那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娜塔莎的脸上,让她无法清醒地思考。但她仍然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补偿她吗?
“史蒂夫,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你选择救巴基没有错,我能理解。”
“但我不能。”史蒂夫转头看着她,从通红的耳根到微阖的唇齿,从渗血的肩膀到起伏的胸脯,眸里的情绪太过激烈,随时就要溢出来一样:“小娜,我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缓缓扬起嘴角,很温和,很疲倦:
“你没告诉我,我倒放得下些。”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她的信任,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他甘愿受之。
“只有我能照顾好你,小娜。”
他的坚定让她忽然抑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能听懂她声音里的委屈:
“有什么区别呢?你已经不在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很温柔地放倒在沙发上,脑袋下垫着他厚实的手掌,他的气息慢慢逼近,像梦一样,他扣住她的侧颊,微热的唇印在她的眉心之上,然后是鼻尖,紧接着舌尖在她快要结痂的刀口上勾勒,让她感觉又酥又麻。
他的吻开始带有侵略性,娜塔莎慌忙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呼吸声比他更为紊乱沉重: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史蒂夫?”
他抓住她的一只手,递到唇边,唇齿紧贴着她的手道出重重的承诺: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往后余生。”
他的话像魔咒,她紧咬着牙根,却抑制不住这股突然涌来的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委屈不甘和难过统统还给他一样:
“我从未给过谁第二次机会,你要是再这么对我一次,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
他终于覆上她的殷红的唇,那被她咬得渗着红血丝的唇。甜腥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勾住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平稳地趴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越界”,他知道,他绝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
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好久,他以为她终于要睡着了,才又听到她似梦非梦地呓语:
“史蒂夫。”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窗外的雪花刷刷飘下,周遭只剩下夹杂着雨滴时不时坠下成冰的静籁,娜塔莎的呼吸渐渐平稳,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里,再一次将自己全部的信任都交给他,再一次睡了一场好觉。
即便知道她已经熟睡,他还是把她叫醒了:
“娜塔莎。”
“嗯?”
因为有些话,他必须告诉她: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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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旧知己 到最后
变不到老友
总好于 那日我 没有
没有 遇过 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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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come back to California, you should just hit me up
若你朝有一日回到了加利福尼亚,你就应该与我联络
We'll do whatever you want, travel wherever how far
我们会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流浪至天涯海角,
We'll hit up all the old places
我们会重游所有的故地,
We'll have a party, we'll dance 'til dawn
我们会举办派对,我们会共舞至黎明,
I'll pick up all of your Vogues...
"If you come back to California, you should just hit me up
若你朝有一日回到了加利福尼亚,你就应该与我联络
We'll do whatever you want, travel wherever how far
我们会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流浪至天涯海角,
We'll hit up all the old places
我们会重游所有的故地,
We'll have a party, we'll dance 'til dawn
我们会举办派对,我们会共舞至黎明,
I'll pick up all of your Vogues and all of your Rolling Stones
我会收拾起你所有的Vogue和Rolling Stones杂志,
Your favorite liquor off the top shelf
和你放在书架最顶端的心爱烈酒,
I'll throw a party all night long
我会举办一场彻夜不归的狂欢"
"You don't ever have to be stronger than you really are
你永远不必比你真实的模样更为坚强,
When you're lying in my arms, and, honey
当你躺在我的臂弯里时,我的爱人,
You don't ever have to act cooler than you think you should
你永远不必比你认为自己应该的模样,伪装得更酷,
You're brighter than the brightest stars
你比最明亮的星辰都更为闪耀"
"You're scared to win, scared to lose
你惧怕着赢得,也惧怕着失去,
I've heard the war was over if you really choose
我曾听说这场斗争终将结束,如果你愿意选择,
The one in and around you
将你的生命紧紧裹挟的那个选择,
You hate the heat, you got the blues
你厌恶滚烫的炙热,你的心满是深蓝色的忧伤,
Changing like the weather, oh, that's so like you
永远像天气般变幻莫测,噢,那可真像你"
"There's things I wanna say to you
有些事情是我想向你诉说的,
But I'll just let you live
但我只会让你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
There's things I wanna talk about
有些事情是我想与你深谈的,
But better not to keep
但最好不要将它留在记忆里,
Like if you hold me without hurting me
这样如果你拥我入怀,但从不伤害我,
You'll be the first who ever did
你便会成为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 Lana Del Rey "California" & "Cinnamon Girl"
麦瑟尔夫人的第三季第五集有着过程中炙热的浪漫,和结尾处无尽的悲伤。
Lenny Bruce和Midge在夏天的迈阿密悄然相遇,在灯光莫测的酒吧中依偎共舞,在海风中漫无目的地相伴前行,在他旅馆敞开的房门前久久相视无言,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嫣然一笑,然后放开彼此。
临走前,他在她背后抬起头,然后说,“也许有一天,在我死去之前”。
她听懂了他未完的话语,转头回答,“那这就是一个约定了”。
她从肩上取下他的西装外套,掷还给他。
而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笑,然后将依然带着她体温的外套,重新披上肩头。
他居无定所,孑然一身,视海边的破旧旅馆为自己的住处,终日漂泊四海,漫无目的地存活在这世上,不愿驻足,也不敢驻足,却从她鲜艳炙热的舞裙和灿烂温暖的笑容中,找到了让自己停留一瞬的勇气。
他惧怕获得,因为他更惧怕失去。他用幽默犀利的相声笑话,和热烈的灯光掌声作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防御机制,因为他不愿让自己有一刻机会来驻足深思,然后看到自己在人生尽头名利双收,却如窒息般孤独。
但他没有看到旅馆房门上掉落的数字“13”,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说出的“在我死去之前”,都在冥冥之中,将他引向那个终将到来的悲伤结局。
他比天空中最明亮的星辰都更为闪耀,却最终还是无从逃脱陨落的命运。
只是在那天到来之前,他是否还会想起那晚的海风,想起她发间鲜艳的花朵,想起那晚她双手在他颈后抚摸的触感,想起她的笑,她的泪,和他们在命运敞开的无尽可能面前,最后的相视无言。
想起她在泳池幽暗的光线中转过身,然后微笑,说这是他们的约定。
尽管他口中的那个某天,或许再也不会到来。
尽管他们此生,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而他们所有的爱和可能,和漫漫人生中的万千选择,都会随着那晚迈阿密的海风,消失殆尽。
有些事,或许一生一次就已足够。
而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情故事,都终将以死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