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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姐弟的日记本】(合订本)之二十七“堂兄”

明楼日记

昨夜多梦,醒来犹在昏沉。我刚刚推开房门,准备去吃早餐,就听电话铃响了几声。我发了发怔,也不知这电话是对方挂断了,还是姐姐在楼上小会客室里接起了。


我想了想,上楼去见姐姐。姐姐卧房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一看,果然室内无人。我心里有些怕,便到小会客室去,那门是关住的,并没有锁,我开门就看见姐姐坐在一堆公文纸中,手里拿着电话听筒,见我来了,略一点头,接着我就听见她说:那么大哥,一会儿见。


堂兄真的预备要告状了么?我打算一早出门去求他一求的,这就来不及了么?看情形,电话里他并没有说什么,是要请姐姐过府详谈?我大祸临头了?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


我笑着走过去...

明楼日记

昨夜多梦,醒来犹在昏沉。我刚刚推开房门,准备去吃早餐,就听电话铃响了几声。我发了发怔,也不知这电话是对方挂断了,还是姐姐在楼上小会客室里接起了。


我想了想,上楼去见姐姐。姐姐卧房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一看,果然室内无人。我心里有些怕,便到小会客室去,那门是关住的,并没有锁,我开门就看见姐姐坐在一堆公文纸中,手里拿着电话听筒,见我来了,略一点头,接着我就听见她说:那么大哥,一会儿见。


堂兄真的预备要告状了么?我打算一早出门去求他一求的,这就来不及了么?看情形,电话里他并没有说什么,是要请姐姐过府详谈?我大祸临头了?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


我笑着走过去,说姐姐,您的胳膊不碍事么,要写些什么,您吩咐,我来写。


姐姐一笑,说哪里等得及你,你睡起太迟了,等回家来吧,我说你写,倒也省事些。


我站在姐姐身侧,为她揉肩,说姐姐,是堂兄请您过去吧,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去一趟就是了,这大热的天。


姐姐抬头看我,笑道:又睡迷糊了么,难得今天有风没太阳,比前些天凉爽些——说不准要下雨呢。这时候你上来做什么?又要求我出门么?昨天才去会的朋友!我不会准的,你不要讨打。


我忙笑着说,姐姐把我当什么了,我就不能是特意上楼来,给您问早安的么?


姐姐看一看我,说:今日随我出门,带着弟弟们,到堂兄家里去,大哥请我们过去吃中饭,也看一看他新翻修的花园。我告诉了他上次的匾额是你写的,说大伯母的小佛堂也要一个四字匾,叫你今日务必过去——所以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吧,不必拐弯儿求我了,今天别想着出去乱跑。


我笑着诉冤,说姐姐怎么就想的我那么滑头呢?我一边笑着,一边心里又在盘算,我接着问:姐姐,您今日休假么?


姐姐笑着叹一口气:我哪那么多空闲休假,我还是要到公司开两个会去的,不过堂兄说要同我聊聊,让我早到。我尽量快些,办了事就去。


我心里慌,堂兄说要同姐姐聊聊,聊什么?他们前日酒会上不是才见过?必是聊我的事!可是堂兄就算不疼我,也不疼姐姐么?我挨打还在其次,姐姐必定有一场大气要生。我看着姐姐此时面容和煦,还惦记着从堂兄处回来后,吩咐我帮她办公呢,真到那时,姐姐还会这么笑着同我讲话么?我要去求求堂兄,我就跪下求一求他吧,万万不要告诉姐姐!若是堂兄问我,饶了这次,从今就都改了么,再不碰政治了么?我又该怎么办,昧着良心骗了姐姐骗哥哥么?我决意走这条路时,只觉得性命等鸿毛,可我怎么没有想一想姐姐?唉,我想了的,我想的是,永不让姐姐知道。可是堂兄,他是如何知道的!就在陈宅附近的路口,见到我胸上有一枚六角胸章么?


这时听见姐姐叫我:明楼?发什么呆呢,还没睡醒么,吃了饭再睡一睡吧。


幸而我站在姐姐身后为她揉肩,姐姐这样轻轻一句话,我的眼泪不知为何竟滑下来了。


我拭了泪,含混着声音说:姐姐,我哈欠连天呢,昨夜睡得不好,我先下楼吃口饭去,然后再睡一睡。


我心里一动,接口又说:姐姐,明台常惦记着到那边池塘喂金鱼呢,午饭前后毕竟热,怕他再起痱子,您去公司办公,我略睡一时就带弟弟们先去,让明台先过了瘾,您看如何?


姐姐听了便点头,说很周到,我去公司看看,整日开会,其实有些我也不必一定从头到尾都在场的。我也尽早去找你们。


我胡乱吃了两口早餐,回床上去躺下,盘算着到了堂兄处,先打发阿诚带着明台去玩,然后趁着姐姐没到,好好哀求一番,堂兄若肯怜悯,我就说我知错了,饶我这一次吧。


我在床上筹划着,听见姐姐下楼的声音,又听见她嘱咐阿诚和明台,接着就是出门声和汽车声。


我想起身出门去送,可是我的腿重如千斤,我没办法下床,就好像我没有办法走到姐姐面前去,说:姐姐啊,我瞒着你做了许多出生入死的事,我心里时不时地怕,我怕被抓,怕受刑,我怕死了,更怕你抱着我的尸骨哭,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从今迷途知返了。


我没办法啊,我说不出这样的话,就好像此时我没办法下床去送。我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姐姐的车去远了,把这些话重新咽下。


我也没有许多时间感伤,姐姐的车去了,我便要带着弟弟们往堂兄处去了。只要能瞒姐姐一世,怎样我都愿意的。


我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可见了堂兄,事情和我设想的全不相同。


堂兄见了我就笑,我刚带着弟弟们问了好,堂兄就说:我约了你姐姐早些到,没想到你比她到得更早。我约她早到,是为了有话背着你说,你呢,看来是有话要背着你姐姐说了。


我没想到堂兄单刀直入,也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奈何他,我如今在他手里是个面人,随他揉捏,我若不服,他随时便可以叫来姐姐。于是我笑得可怜,我说大哥,让孩子们玩去吧,明台惦记着喂金鱼呢,我有话,想求您。


堂兄站起身,一把将明台抱起,说:忙什么,我也爱喂金鱼,我也要先喂鱼去。


我一点办法没有,只好跟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我可有大哥的什么把柄没有,想了一路,我无计可施,我只能站着看他们三人喂鱼。


过了好一阵,我试着开口:大哥,这阴天看不见太阳,可仍是晒得很,您这后背都浸湿了。明台有阿诚看管,我陪您进去喝口茶歇歇,好么?


这一方池塘其实要算一处小湖,有游廊通往湖心处的凉亭。堂兄先看看我,又交代人领着弟弟们换到凉亭去喂鱼,也躲躲太阳,再取冰汽水给他们解渴,然后哈哈笑着拉我的手,一面走一面说:明楼啊,昨日的字,原来是你写的么?你姐姐得意的不得了!今早电话里同我说了半天呢!我告诉我母亲,她也高兴,让你再写一个,她佛堂里要——你写了字,哥哥就给你好茶喝。


我心里急得很,几回偷着看表,只怕姐姐来了,一边随着堂兄走,一边脸上摆出假笑。好不容易回到花厅,我看看四下无人,便要跪下。


谁知我还未动作,堂兄先收了笑,换了一幅面孔,他眯着眼睛瞧我,说小子,你今日要说什么,我心里也清楚,你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功夫,怎么不同你姐姐认个错去?


事到如今,我如何认错!


我正在想着答对,堂兄突然又开口:大约你觉得你也没错,哥哥我是斗鸡走狗惯了,你自小规规矩矩长大,你哪里会有错呢?


我跪下了,说大哥,您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我姐姐,这样的天气,她本就不怎么吃得下饭,再被我的事气到,恐怕要病倒了。


堂兄站起来,说明楼,我自然要心疼我妹妹,可是我妹妹最心疼的是你,你明不明白?


我被他的话问到了心里去,只觉得头脑嗡嗡的,眼前都是早上小会客厅中,姐姐看着我的笑。


我还没有稳住心神,胳膊就被堂兄一把搀住,他又换了满脸的笑,说快起来快起来,不年不节,你就是给哥哥磕头,哥哥也没给你预备红包呀。


堂兄一句话割我的心,一句话又改作了玩笑,我全没有办法,任由他耍弄,被他一把拉了起来。我说哥哥,我知错了,我再不敢了,饶我一回吧?


堂兄假作一怔,接着就笑:你这套话说的好顺口,是常年哄你姐姐练出来的吧?


我又慌又急,我说大哥,我是真心的。


堂兄点一点头,说那么你这真心,实在也太假了些。


我刚要分辩,他止住我,说去吧,先把字写了去,哥哥求你办事呢,你字写得好,说不准你姐姐看了高兴,万事好商量呢——不然挨了打,那字怕也写不端正了。


我正要再跪下,听得身后脚步声音,堂兄笑道:大妹妹,你来得好迟,我同你弟弟玩耍好一阵了!


我慌忙回头,见一人引着姐姐进来,手里为姐姐拎着一个纸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先被姐姐打量了一番。姐姐收回目光,又笑着对堂兄说:大哥,这个东西没惹您生气吧?您同他玩儿?他没意思得很。


我心里有鼓在敲,我看着堂兄开口,听见他说:谁跟他玩儿呢,我说的是明台——明楼是无趣得很,我的话他不肯听,你来得正好,管教管教他吧!


姐姐眼睛重又落在我的身上,我被姐姐一盯,总是腿发软,忍不住的要跪。我强自支持着,姐姐与堂兄互相让着坐了,我只站在原处不敢动作。


堂兄叫了人送茶,姐姐喝一口,说:他不听您的话?他有这个胆子呢?您叫我早来有好茶,这茶也不如何好呀!


堂兄哈哈地笑,笑的我心里发毛。他说:好茶收着呢,走时给你带上,我是个俗人,喝茶不拣好赖,就知道挺贵的价钱。我也不糟践它了,一点不落,全预备着给你。至于明楼嘛,我叫他现在写字去,他不肯,非要等你来了再去。


姐姐一笑,转头看我,我实在撑不住,就要跪下,姐姐喝一声“站着”,吓得我身上一颤。


堂兄哈哈的笑声又响起来了,他说:妹妹,我不是有话要说么,我是要告明楼的状。我怕他挨了打,字写得歪斜,你见了岂不更生气?我体谅他,他不懂我的好意。


我琢磨着堂兄末句,似乎是话里有话。可是姐姐盯着我看,我心里乱,一时理不清。我偷眼看姐姐,姐姐盯住我,用眼神往地下一指,我心里明白,便跪下了,姐姐这次也果然没有再叫我站起。她在我身上又看了看,叹了口气,站起身,对堂兄说:大哥,我这阵子瞎忙,顾不得管教弟弟,这孩子冒犯了您?您只管打罚,不必疼惜他。


堂兄看看我,说:我有什么可冒犯的,我哪有你那么大的规矩!况且我能越过你,动他一手指头么?还是你辛苦辛苦,你来管教吧。


姐姐仍是站着,说是,我替哥哥管教他。


姐姐说了话,便朝我走过来,堂兄站起拦住,说:妹妹,这时不忙,叫他先写字去,挨了打可怎么写?我这里还有一副扇面要他写呢,好贵的扇子!别给我写坏了!


堂兄果然取了一把扇子来,我偷着看看,有一尺长,排口宽约一寸,并不如何雅,只这扇柄是黄花梨的,以市价论,确是昂贵。


姐姐也瞧了那扇子一眼,又看看我,对堂兄说:大哥多虑了,他哪一日不挨打?挨了打就写不成字?没那么娇贵。


堂兄笑着来扶我,我看看姐姐无话,才敢随着站起。堂兄将扇子交给我,又对姐姐说:你弟弟不娇贵,我这扇子娇贵!我明日要拿出门显摆的,明楼,你去给我端端正正写了,就写——“财运亨通”四个大字!


堂兄这话,我平时听了忍不住要笑的,可是从今往后,我哪里还笑的出来?我低着头,小心去看姐姐,姐姐没有叫我下去的意思,我便不敢动。


堂兄拉着姐姐重新入座,自己也坐了,对姐姐笑着说:叫他去吧,我等着告状呢!我可从没干过当面告状的事,不背着他,我开不了口。


姐姐也是一笑,看向我时脸上重又结了一层冰,她说:大哥命你去,你还不去么!


我出门去了,一路走得急,也不知堂兄都会说些什么,便想着快去快回。这里的书房在花园东南,我走熟了的,可穿过月亮门就是一愣,果然是重新整修了。进门一看,也是焕然一新。只是书架上除了几样大部头的书充门面,便全是各种酒器。书桌上纤尘不染,小叶紫檀的笔挂,一排雪白的笔,显见从未沾过墨。我铺了纸,一面研墨,一面四下又看,见书桌侧边挨着窗处,有一张待客用的罗汉床,三面围着大理石的山水屏风,床上一个小瓷枕,几案却扔在地下,和脚踏一处胡乱摆着。一看可知,哪里是间书房,这实在是堂兄的醉眠之处。


我心里想,我这哥哥素来号称从不读书的,去了几年法国,说是只为买个文凭回来。说不好,他也全是有意装的。


这时我又看见罗汉床斜上方的不显眼处,原来悬着幅一尺的小斗方。细看是名家笔力,书体竟用赵之谦,写的是“我醉欲眠”四字。堂兄花钱大方,请名家作字不足为奇,可他能选中这样奇崛的字,又挑了这么一句唐诗,实在不是俗眼。可他方才却又叫我端端正正去写“财运亨通”在扇面上!我竟然一向被堂兄骗过了。


我援笔蘸墨,在扇面上写。四个字写完,我的心里反而清爽了一些,堂兄是真洞明练达之人,能够这般装傻的,心里必有大智慧。他若要向姐姐告知我的事,一个电话就是,何必又要费事请客?


我知道了,我被堂兄戏弄了,他只是要吓唬我罢了。想透了这一层,我便不再怕他,只是我要学学堂兄的城府,仍旧装出惶恐来,也好称称他的心,免得他意有不足,再生事端。


我待扇面干一干,才从从容容出门。这时方有闲心细看,书房外小小庭院中,新添了一泓浅水,正开着睡莲,池边掩映着芭蕉翠竹,雅致非常。


我心里笑,这怕是堂兄的心爱之地,他装大老粗,却依然不肯玷辱此处。转念一想,堂兄好心机啊,这里露些才情,倒也不怕被人窥破,只说是花钱找人弄的,他全然不懂,便可接着装傻了啊!


我如今做的事业,倒要好好学习学习他的这份心机。可恨我一向锋芒太盛,如今哪里还能装得来傻?且装傻行不通的,若是不够聪敏机变,大陈哪里还会理我?


我一面返回花厅,一面心里想,我可怎么办呢?有了,我是少年人嘛,自然心雄万夫,要立功名于当世,且我既已家财万贯,便想要高官显爵,这也是自然之理!不错,今后就这样打扮吧,姐姐做生意辛苦,明家在军政毫无倚仗,吃过不少暗亏,我是因此立志,要在宦途里滚一滚的——我为的,无非是名利二字。


我走到花厅外,放慢脚步上台阶,仔细听了听,明台一片叽叽喳喳中,夹杂着姐姐的温声笑语。


我放下了心,脸上忍不住也要笑,进门时先把笑藏好了,装一幅小心样,说 :大哥,您要的字写好了,您瞧瞧,别毁了您这好扇子。伯母要的字,我没敢写,刚才忘了请您吩咐,不知要哪几个字?


堂兄点点头,接了扇子,说:好,这墨浓,我就喜欢这漆黑的。佛堂的字不忙,饭后再写。至于写什么,我也不懂,问我就是“阿弥陀佛”,还是迟一迟,请你姐姐定吧。


我再也不敢笑,垂手躬身,又去叫姐姐。


姐姐从我进门起就盯着我看,这时却又不肯理我,她拿手摸一把明台的后脖子,说:全是汗,我就知道你来了就不肯老实!


姐姐又叫过阿诚,一样摸了一把,叫人拿了那纸袋过来,把里面装的衣服拿出来,说两个孩子的衣服全叫汗给浸透了。


弟弟们接了衣服,又懵懂着不知该到何处去换。姐姐为他们指点,他俩这才知道,左面一扇屏风后头,是一间歇午的小屋子——说是屋子,却并没有门,只垂着一层竹帘。


两个孩子换了衣服出来,同我站在一处,我偷偷去看姐姐,却听她对大哥说:咱们不忙吃饭吧?我先料理了这个畜生——大哥,我借你屋子用用。


我心里猛地一跳,可是姐姐毫无怒意。我有十几年的功夫在身上,察言观色,极少失手。我便稳一稳,把头垂得更低些。堂兄方才都对姐姐说了什么呢?


这时堂兄对我开口,说:明楼,我昨日帮了你,今日就不为你拦着了。哥哥只帮你这一回,你记着。


堂兄又是话里有话。我正在心里想着,姐姐已转过屏风,要进弟弟们方才那间屋子。我忙赶过去,为她打起帘子。姐姐进门坐了,我随着进去,刚刚站定要开口,就听姐姐道:跪着说话。


我两腿一弯,跪了下去,原打算先认个错,然后任打任骂一声不出的,这时却觉得姐姐在似怒非怒之间,我失了主意。


姐姐略坐了一刻,问我:你还不说?等着我边打边问么?


我心里慌,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堂兄知道多少?他告诉了姐姐多少?他说昨日救了我,什么意思呢?唉,便是姐姐发怒要打,我又岂敢贸然开口?不过我又一想,我不开口,姐姐固然生气,可她打得重了,只隔着一道竹帘,堂兄能不进来救命么?那时听了他与姐姐的三言两句,我便知道该如何认错了。我于是安心等着——我是常常挨打的,也并没有什么。


可我漏算了一步,这不是在家里,姐姐手边没有鞭子。她便站起身,走过来,朝着我伸出手。我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忙解了腰间的皮带,双手举给姐姐。姐姐接了,绕到我身后去,问我道:昨日究竟去哪了,说吧。


我哪里知道堂兄说我去哪了!我只好说:姐姐,我错了。


姐姐手中的皮带却并没有挥下来,她只是哼一声,说:你错了?我的错!还是我带你去的“大世界”!你就跑熟了地方?还敢到二楼去胡混!


哦,原来我昨日是去了这里。可是“大世界”的二楼怎么了?是什么不得去的地方么?我全不知道呀!


我心里叹气,嘴里却说:都是我不成器,姐姐要打要罚,只是别生气,别气坏了自己。


姐姐停了一刻没有开口,又将皮带扔在我身前,说:滚起来,这东西不趁手,你姐姐胳膊疼,甩不动。


我忙站起来,侧过去整顿了自己,又躬下身问:姐姐,我给您揉揉?咱们还是找苏医生去吧?


姐姐看看我,说:不忙,等打完了,你再给我揉。别以为今天能躲过去,我胳膊就是折了,你也得先挨一顿。


我瞧姐姐实在不像发怒的样子,脸上便挂上了笑,我说:是,我该打,可是我不值当呀,不如您记下这顿打,改日胳膊好了,再跟我细细地算账?


我以为这话说的并没有大毛病,却被姐姐瞪了一眼,她举起左手,在我脸上甩了一掌。姐姐这一掌不重,可我再猜度不出她的心思了,也不敢胡说,只是低下头站着。


我听见姐姐却又挑帘出去了,她说:大哥,再借您个东西使使——放心吧,明楼又不是钢筋铁骨,打不坏您这宝贝。


我心里奇怪,姐姐这是借什么去了?不管什么,总比鞭子强。可见堂兄还是有盘算的,离了家里,姐姐教训我也失了兵器。堂兄这边虽也是小祠堂,不比苏州老家的宗祠,但规矩毕竟比我家里大些,姐姐不会为了我,烦堂兄去开祠堂取鞭子的。


又听堂兄笑,说:妹妹,一把扇子我有什么心疼?它算什么宝贝?打坏了就不要了。你呢?你那宝贝呢?打坏了怎么办,又不能不要。


姐姐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谁宝贝他!菜若齐了,您带着孩子们先吃,不必等我。


堂兄却说:没有这个道理,这时候还早,我们等着就是——我再领着他俩喂喂鱼去。


我听着堂兄的话,越发放心了。已近午时了,外头不热么?能喂多久的鱼?他们等着吃饭,姐姐便不会打我太久,挨个三两下,我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


这时姐姐进来,我瞟了一眼,正是堂兄那把折扇。我便把右手伸出来,拿左手托住。姐姐在我手上比量一番,说胳膊抬不起,叫我再放低些。


我依言做了,姐姐却又把胳膊垂下。我发愣,轻声叫姐姐,姐姐说:一会儿不写字了?


我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怕字写不成,连手都不打了。我知道,这是托大伯母的福。我正要换了左手,这时姐姐拉住我一推,我的后背碰在墙上,昨日的伤还没好,一阵疼,姐姐又命我转过身去。


我的脸有些发烫,果然就觉得扇柄在我身后比量。我个子如今比姐姐高些,果然是这么着更顺手,胳膊全不用抬!


姐姐似乎审量了我一番,又问:昨日自己怎么说的,胡行乱走,怎么办?


姐姐一句问完,我的身后便挨了一下。我哪里还说得出昨日的胡话?我只是支吾着:若是胡行乱走,便任由姐姐发落。


话音刚落,接连又是几下,姐姐说: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再想想!


我没办法,我说:若是胡行乱走,姐姐便重重地打我。


这话仍不能过关,姐姐抬手又打。我没法子,转过身子说:姐姐姐姐,瞧瞧我的大红脸,饶了我吧?


姐姐还未开口,就听花厅中一片脚步声,接着就是明台叫:姐姐呢!姐姐看!我头上的荷叶帽子!


姐姐果然又挑帘出去了,我偷偷转头,隔帘瞧见明台已转过了屏风,姐姐蹲下身与他讲话。姐姐说:没规矩,我在教训你大哥呢,你再乱跑乱叫,我就把你拎进来一起打啦。


我的脸上重又烫起来了,这次直烫到一颗一颗地流汗。我隔着竹帘,影影绰绰便能看见明台,明台看得见我么?他可乖些吧!姐姐虽然舍不得打他,可若是拎他进来,看着我这么挨打,我从今还怎么见他!


幸而明台无话,姐姐牵着他的手绕过屏风去了,我听见姐姐说:大哥,不要再给他喝汽水啦,也别纵着他去喂什么鱼,这就摆饭了。


堂兄那边,我没听到回应,只是又一片脚步声,连着桌椅的响动,想是在铺设杯盏了。


我原想着,一时就要吃饭,大家都在外间等着,姐姐能打得我怎样?可是如今,姐姐边打边问,大家全在外头听着!


我心里急,恨不得拿头在墙上一撞,把自己撞晕过去。姐姐进来了,又是把我打量一番,将扇柄压在我身上:咱们接着说,你别给我在这儿干耗着,大哥等吃饭呢!


是啊,哥哥弟弟们全在外间等吃饭呢!


我连求饶也不敢,只怕被他们听了去,我只是扭着头,红着脸,低声地求:姐姐、姐姐。


姐姐毫不留情,几下又抽下来,说:昨日的事,你就想不起来了?说!你自己是怎么说的?


我站不住,拉着姐姐手就要跪,仍是轻声叫:姐姐,饶了我吧。


姐姐一把将我拉起来,重又推我在墙上,打了几下,说:你昨日自己说,若是胡行乱走,我就一鞭一道血的打你,是不是?


我仿佛听见了明台的笑声,似乎还夹杂着阿诚。明台也就算了,阿诚!一点良心也没有!


我的脸早就红透了,喉头滑动了半天,姐姐又是几下打下来,我才滑出一个“是”字。


姐姐却又说!她说!大少爷!声音响些!明台怕是还没有听清!


我的话明台听不清,姐姐呢!这么大的声音,花厅里所有人都听清了!就隔着这么一个竹帘子!


我又要跪下求恳,姐姐却揪着我的耳朵将我拎起来。姐姐的手挨到我,我才知道原来我连耳朵都已经要热化了!


姐姐的扇柄又压在我身上,她接着问话:大少爷昨日连颗扣子都不肯松一松,原来是跟人打架去了。听大哥说,一后背全是伤?昨日若不是遇上大哥,你预备怎么办?我花钱让你去学拳,是让你打架去么?昨日怎么说的?打输了怎么办,打赢了又怎么办?


又是昨日!我昨日怎么这么多话!原来我昨日不光去了大世界的二楼,我还打架去了,我昨日好忙!


我咬死了牙,随姐姐打吧,他们在花厅听着姐姐问话已经足够发笑了,我不要再添一重笑料!


我方才的精力全在羞臊上,姐姐打着也不如何觉得疼。这时决意了不开口,前头已挨过不少,心中又多少有些委屈,便觉得难熬起来。姐姐右臂不适,她用的全是左手,每一下都使出了力气,且姐姐这时又只顾着挥扇子打,她一句话也不问了,我一下都缓不得。


我突然又想,这声音闷闷的,阿诚聪明,明台也机灵,两个弟弟莫不是已经猜到了我挨打的窘态?这时正在掩着口笑吧!


我正在想着,姐姐停了手,说大少爷,我都打累了,你想起来了么?昨日怎么说的?


姐姐并不是震怒呀,为何比往日折磨我更甚!我两手拉住姐姐手中的扇柄,左左右右地摇晃,眼睛里已经有了一滴急泪,这时掉了出来。我怕弟弟们听见,便不敢开口,只是这么求她。谁知姐姐手一松,折扇落到了我的手里。


我正在发愣,姐姐回身坐下来,看着我微笑,她说:你大了,不服我的打,那么你便滚出去吧。


我如何敢有这样的心思!姐姐心里和我一样的清楚!我怎么敢!可是她偏偏要这样问!我只好过去跪下,仍是不敢开口,只是试着把扇柄往姐姐手里塞。


姐姐根本不接!我万般无奈,我只好低声说:是我错了,求姐姐管教我吧。


姐姐似乎笑了一笑,她说:如何管教?你教一教我,你昨日怎么说的?


我心里急,姐姐无论如何不肯接我的扇子,我恨不得拿鞭子自己抽自己一顿,只要能免了眼下这场酷刑!


我说不出口,弟弟们都在外头听着呢!


姐姐便站起来,又是拧住我的耳朵,要把我往外间拖!她仍是说:你不服我的打,跪在我面前做什么?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吧,别在我眼前晃。


我急得很,跪着不肯随姐姐走,耳朵便被揪得疼,我直起身子歪着头,随着姐姐的手打转,自己也知道自己狼狈不堪。


看姐姐的架势,我若是不说,她不肯放我过关的!我原想了,随姐姐怎么打,我不开口,她也就是打得格外重些罢了——打,我是不怕的!可是如今我不开口,她要把我往外拖!那么弟弟们不但听见,也全都看见了!他们见我挨了鞭子哭,我不怕,可我怕他们瞧见我这个模样!


我这才明白,今日戏耍我的不是堂兄,是姐姐!


我急的又是连声叫:姐姐、姐姐,饶我一次吧。


姐姐突然松了手,她说:咦,这就哭了?才挨了几下?倒比鞭子管用些。这扇子不还大哥了,我要带回家去。


我已知姐姐是有意戏弄,可我又能怎么办?我这时才觉出,脸上一片片的,不止是汗,还有许多的泪。


姐姐这时弯腰接了扇子,又一拧我的耳朵,将我拽起来,说:起来!还去墙边站着!


我今日真真正正就是个面人,堂兄捏完姐姐又捏!没办法,我只有规矩些,祈求姐姐过了瘾,就放过我吧!


我重又面向墙站了,这次自己拿手撑好,规规矩矩说:姐姐,我知错了,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还打架闹事,多亏堂兄救了我,我该受责罚,求姐姐管教我吧。


我心里忍不住埋怨堂兄害人,便将多亏他救我几个字说得格外响些。


姐姐一时没有说话,我正在想,我这么乖巧认错,姐姐果然可怜我了么?


谁知姐姐突然举手又打,一连几下砸下来,她说:装!你给我装!


我全泄了气,实实在在一点办法没有了,我就是一个面人呀,随姐姐高兴吧,她想怎么揉捏都随她去吧!


姐姐却又停了手问:想起来了么,昨日怎么说的?打输了如何?打赢了又如何?


姐姐还没有忘了这事!


我没办法,我低着声音说:打输了姐姐狠狠打我一顿,打赢了姐姐打我一顿狠的。


姐姐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是打我!笑归笑,手上力气没有减了一分!


连打了十几下,姐姐停手:把眼泪擦了!


我竟是又被姐姐逼出了眼泪。


姐姐仍是一阵笑,笑够了将扇子递给我,说:给我好好收着,这宝贝归我了,我要带回家去!


我接了折扇,姐姐挑帘子便出去。我急得很,泪是已经干了,可是摸摸脸,还有些烫的,我怎么出去见弟弟们!他们听去了多少?


姐姐这时叫我:磨蹭什么?滚出来!


我忙着出去,略一走动身上就疼,心里更是委屈,姐姐今天并没有发怒,她是拿我开心呢!


我不敢再拖延,低着头出去,花厅里却只有姐姐一人站着,连桌椅都撤了,堂兄和弟弟们什么时候去的?他们究竟听了多少!


姐姐见我出来,转身向门外走,我忙跟上,想了想又悄悄回身一步,将那扇子狠狠丢在椅子上。


姐姐走了一条游廊,想是为了趁个阴凉,绕远路要去湖心的凉亭。我向湖心望着,似乎是哥哥弟弟们都在,今日要在亭子里吃饭么?


我跟在姐姐身后走,姐姐却三两次停下来瞧我。我低着头走,每次都是突然被迫止住脚步,被姐姐周身打量一番,然后听着她的笑,再跟着向前走。


下回廊时有四五级台阶,上头长着青苔,姐姐便停下来,回身等我。我紧走两步,先下一级,再伸手去扶。姐姐扶着我的手,一边往下走一边说:挺灵便,可见打轻了,左手毕竟使不上力气。回家拿鞭子再给你补一顿吧。


我知道姐姐又在戏弄我了。这样的话,平时我是随口就接的,可今天破了胆,虽然四下无人,但我也不敢胡说了。我又红了脸,说姐姐,我知错了,饶我吧。


姐姐在我身前走,也不回头,问我:知错了?这就打疼了?


我低着头在她身后跟着,说知错了,打疼了。


姐姐哼一声,不再理我,往湖心走。姐姐大约嫌热,这时头上没有遮挡,便走得快些。我也跟得急,步子大了便牵动的身上疼。我们走得近了,阿诚已经站起,明台也跑过来迎,我便越发要撑住,不敢让弟弟们看出端倪。


明台扑在姐姐怀里,姐姐在他头上摸摸,拿了帕子出来给他擦汗,两人牵着手走在前头,明台却又回头,把我上下看了看。这个臭小子,他果然听见了!


进了凉亭,水面有风,今日果然较前些天舒爽些。阿诚叫了声姐姐,又叫大哥,我点点头,他也把我上上下下看了看!阿诚!他也听见了!


姐姐同堂兄说了两句,便都入座。我站在姐姐身侧,又被姐姐瞪了一眼,我只得说:哥哥,昨日多亏您救护我。


我被姐姐瞪着,心里有再多埋怨,这时也一点不敢带出来。


可是堂兄仍说:大妹妹,明楼这是怨我了,他怪我跟你告状呢。


我今日真是哑巴吞了黄连!


姐姐果然又瞪我一眼,说他敢!接着又命我对着堂兄,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我正不知如何开口,堂兄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过逗他一逗。


我今日被逗得太惨了!


姐姐不再理我,看看明台正在喝冰镇绿豆汤,嫌他喝得太猛,便要了勺子,叫他拿着一口口喝,明台却撒娇要姐姐来喂。


我偷着瞪了明台一眼,恨弟弟们笑话我,一个个全没良心。堂兄这时却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忙躬下身,叫哥哥。


堂兄低声说:明楼,你可记住了么?


我能记不住么?


我只好规规矩矩地说:哥哥,我记住了。


堂兄又说:我不是说那个——咱们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嘛。我说的是,哥哥只帮你一回,你记住了么?


我心里明白了,我低声说:我记住了,多谢哥哥——今日饶我。


堂兄又笑起来,姐姐这时也回头看我们。堂兄问她:妹妹,咱们这就开饭吧?明楼坐啊。


硬木的椅子,坐下就是受刑,可是我怎么说呢?我觉得弟弟们全在看我!我狠一狠心,直直坐了下去,果然是疼。


姐姐看我一眼,说:我许你坐下了么?起来!


我忙站起来,身上一阵轻松。


这时桌上已经布好了菜,堂兄在桌上指指,我才看见一个碟子,里面四五样奶酪。


堂兄对姐姐说:前日酒会你不是说了?乱了几个月,没什么船过来,这东西不好买,明楼馋得很。我找人买了,你不许他坐下吃?我开了瓶好葡萄酒,等着他陪我喝呢!


唉,堂兄和姐姐毕竟都是疼我的,可是既然疼我,为何要戏弄我?我今日被连番戏弄得太惨了!


姐姐看一眼我,又对堂兄说:坐不下,他站着吧。


姐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简直不能活着了,弟弟们都在!


堂兄也是一愣,却说:这亭子是狭窄了些,也不至于缺了他的椅子呀!


堂兄说的有理!是地方狭窄,所以坐不下!


姐姐一笑,说:坐得疏散些,才有些凉风,他挤进来,热得很。况且,这顿饭我就没打算让他吃,叫他饿着——大哥若是一定要心疼他,那么回了家,晚饭我仍要饿他一顿的。


大哥听了也笑,说:妹妹,我的酒已经开了,要不这样,就这么一碟奶酪,你叫他陪着我,配酒吃了吧。


姐姐点一点头,我便站在她身后,一面帮着姐姐布菜,一面配着奶酪,陪着大哥喝酒。


姐姐也略饮了一点,堂兄原预备了地方给她歇歇,可姐姐不放心明台,怕他趁着我们午睡再跑去池塘边,万一调皮落水可怎么好。


于是我们随着姐姐回家,她说太热,请堂兄再派一辆车,我们两辆车回去。


姐姐带着弟弟们上了前车,我独在后头。万幸这车上只有我一人,我歪七扭八的坐着,也不怕叫谁看见。


到了家,姐姐上楼去午睡,我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回床上趴着吹风扇。我顾不上别的,就是翻来覆去地想,弟弟们究竟听见了多少?


到了下午,听着客厅里有响动,便知道是明台没有睡,在和阿香玩儿。后来阿诚也加入了,直到傍晚时分,姐姐才走下楼梯。


我突然想起,还欠了大伯母一幅字没写,忙下床去,一番铺纸磨墨。


这时姐姐进门,看看我,说嗯,毕竟没有忘了正事。


我便请问姐姐,写哪四个字好。


我本就预备站着写,座位空着,姐姐便坐了,说:自己瞧着写吧,那柄扇子呢?我胳膊缓过来了,写不好,咱们接着来。


我脸上又是一红,幸而我把那玩意儿扔下了!


我想了又想,写了“心地福田”四个字。我停了笔看姐姐,姐姐站起来,只看了一眼便说:不好,晚饭不许出来吃。


可姐姐并没有命我重写,不是嫌字不好的样子啊。


我听着外面摆饭,觉得饿起来了,后悔午后在厨房挑挑拣拣,吃得少了。接着又听见车响,似乎是姐姐出去了。


我正在奇怪,阿禾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进来,说:大少爷,大小姐交代了,她要我一字不改说给你听,你别怪我。


我看里面几碟菜,都是我爱吃的,心里早乐起来,说不会不会,你转述姐姐的话,我哪敢怪你!


阿禾清清嗓子,说:我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理发,你把这桌上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收拾收拾给里面那个东西送去,叫他都给吃干净了!


阿禾老实,她果然一字不改!


我原想着姐姐训斥,有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么一番话,又被阿禾一本正经说了出来。


我没办法,我只得说是。


阿禾把几碟菜放下,转身去了,我看着书房的门关好,回卧房拿了枕头垫在椅子上,吃完了一餐饭。


想想今天,不堪回首!


堂兄没有说出我的事,却也戏耍了我,我不谢他!姐姐戏耍了我,却毕竟给我送了这么些吃的进来,只有姐姐疼我!弟弟们可恨,他俩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我是从来睚眦必报的!



明镜日记

我的胳膊疼得利害。卧房里的书桌,今日总觉得写字不甚舒服。想想隔壁的小会客室,那里有张搁电话机的边桌。我拿着公文过去试试,换了个高度,多少也算好些。


正在忙着,大哥来电话,约我今日带着孩子们过去用饭,又说请我早去,有些话,要单独跟我讲。


我今日上午有两个会,最不耐烦的就是听他们啰嗦。第二个会我只露了个面,便起身出来,招手叫顾秘书跟着,在门外站了,嘱咐她做好纪要,明早拿给我看。


我又问她,卖矿的风声放出去这么久,没人来问么?


顾秘书说:询价人多,诚心的少。如今时势不好,谁家账面上怕也没有这么一大笔活钱——这些天只是上海乱,或许外地客商手里有钱?但是不知根底,咱们也不敢放心。况且这矿,您说是一定要买回来的,实在也不敢就卖给生人。


我心里愁得很,看看顾秘书,说:怎么热成这样?叫人下去,到我办公室,搬台风扇上来吹着吧。纪要给我写清爽了,再要乱七八糟,我给你撕了。


我说了就走,一路都在想着,堂兄叫我过去,是要说什么事呢?


果然又是明楼!


堂兄叫明楼到书房写扇面去,看着他出门,堂兄便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我忙要随着站起来,堂兄拿手摁在我肩上,我不好挣扎,只得坐着听。


堂兄说:大妹妹,你的脾气我不放心,因此专程请你过来。你答应我,我与你讲了,你不要大发脾气,不然哥哥今后有什么,都再不敢跟你说了。


堂兄的手松了,我仍是站起来,说:大哥只管说吧,我能不听您的吩咐么?明楼混账得很,他成天惹事,我心里有数。


堂兄沉吟着,说:妹妹,那么你要容我把话讲完,也不能全怪明楼,我就是觉得他大了,或许还是约束得严些好?否则再过几年,就真是不好管教了。我昨日……唉!你哥哥不成器!我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朋友,昨日约了在大世界二楼谈事情。你或许知道?二楼乱,唱曲儿的,抽大烟的,三教九流嘛——你别急!说了别急!容我讲完话!明楼没做什么,就是同几个年轻后生在包厢里坐着罢了!


我起初急了,堂兄略一劝,我也就稳住了。明楼自然没做什么!他敢做什么?他死了也不敢!不过跑到这种地方去,他如今胆子也够肥了,是要给个教训的。


堂兄这时又说:妹妹,要不这次别动手了,他最怕你,你说几句重话——说得重些嘛!吓唬吓唬得了。明楼没敢告诉你吧?他身上挂了彩呢,后背一片片的青紫!


我听了一怔,又咬牙,我说:这个畜生!胆大包天!在大世界打架?不要命了!大世界这是做的什么生意?瞧着客人挨打?哥哥,我借你电话用用!


我转身要走,堂兄将我拦住,说:妹妹!你这脾气!我昨日就在,我正好碰上嘛,那边已经赔过礼了。


我随着堂兄重又入座,我原也觉得这事丢人!若是明楼将人打了,也就罢了,偏偏是被人打成这样!


我对堂兄说:明楼不长进,怪我这两年管教他不严。不过大哥,您是如何遇上他的?他与什么人打起来了?


堂兄喝了口茶,又请我也喝,然后才开口:明楼对我说了,是几个同学,也都是少爷脾气,两句话恼了,就打起来了。就在包厢里头,一点小打小闹。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嘛……嗯,是这么回事。昨日嘛,这个这个,哦,是了,明楼有柄匕首,贵玩意儿呀,说是你赏的?他们在包厢里打闹嘛,伙计就进去收拾,这匕首给瞧见了!伙计怕出事,他就说啊,这个这个,少爷啊,这东西不能带,我们给暂存吧。明楼起先不肯,嚷了一阵。你说巧不巧,我正听见,就觉得声音耳熟!伙计拿着匕首出来,就是这么巧,我一看,贵玩意儿呀!我说是谁的?伙计说,是位明少爷。这不太巧了么!我就把他领走了,到我这里来,我给他背上涂的药!妹妹,你今日实在不能打他了,他身上带着伤呢!


堂兄说得七零八落,我听得乱七八糟。我问堂兄:我命明楼去送两幅字的,他没有去么?还是先到您府上送的字,然后去的大世界?


堂兄又喝一口茶,说:那两幅字么,他随身带着呢——你别急呀,他先来了我这里!是我不在家!因为这个这个,我去了大世界嘛!他说放下东西就走,不恭敬,预备着跟朋友散了,再来送一趟,结果就被我接走了!就是这么巧!妹妹你看,这孩子多规矩,今日息息怒,吓唬吓唬得了!


我也喝了口茶,心里想,养了明楼这么大,他不是个惹是生非的孩子。怎么就与人打起来了呢?这里头一定有个因由。


我正想着,堂兄又开口,说:妹妹,前日你嫂嫂打电话回来,说她娘家有个远方妹妹,和明楼年貌相当,她叫我问问你的意思呢。我说不妥不妥,明楼还是个小孩子呢,你一定是不准的吧?


我听了就叹气,说:这哪里是我准不准的事呢,我看他是个小孩子,他当自己是个大人呢!多谢嫂嫂的美意,明楼高攀不上了——他有中意的姑娘。


堂兄听了就笑,说:瞧你把我吓的,如今说个话都得跟你绕几个圈子,怕给明楼再添个罪名!


我心下立时雪亮,我说:大哥,你瞧见明楼和那姑娘在一处了,是么?明楼与人打起来,是不是也与这姑娘有关?


堂兄便说:是呀!咱们明楼,多么规矩的孩子!哪里无缘无故就跟人打架呢!我听了个七七八八,是为了护着那姑娘!妹妹,你见过那姑娘么?


我又是叹气,我说:我没见过,我不想见。明楼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过几年真的成婚了,我预备赶他出去住。


堂兄忙说:你别怨这姑娘呀,我看她对明楼好,也漂亮极了!明楼打架嘛,主要还是怨他,不怨人家姑娘!


我心里有气,不觉哼了一声,说:这个自然,我岂敢去怪人家,我能管教的,只有自家子弟。


堂兄点点头,说妹妹,请你务必点到为止,别下重手,吓唬吓唬就得了!不然我今后,真的再不敢跟你告状了。


我说是,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正说着话,明台跑进来,后头跟着阿诚。明台前次出了痱子,我自责得很。在公司开着会,我先打了电话,交代司机回家去,找阿禾取孩子们的衣服,准备叫他俩进里间去换上。


我正忙着,堂兄又说:妹妹,看看今日也不会下雨了,难得是个好阴天,又有风,咱们把饭摆在水间凉亭上,那里开阔,比这闷屋子强些吧?


我笑着点头,说:大哥,都听您的,我是客随主便。不过您稍等等,这两个小孩子换件干衣服吧,他们乱跑了半晌,全都汗透了,我怕他们吹了风闹咳嗽。


堂兄才点了头,明楼回来了。


从他进门我就盯着他瞧,这孩子又在装模作样了。他脸上惶恐,可是我清楚得很,弟弟心里真的怕时,根本不是这个模样。我不理他,只打发两个小的到里间去换衣服。


两个小的去了,我在心里叹气。


明楼难管得很,打是打不怕的。他这个岁数了,眼见就要成人,今日得想个法子,好好教训他一番。


堂兄叫我说几句重话吓唬吓唬他,那却不行。他是个孤儿,虽然从不对我说,但是我知道,他对父母的印象早已模糊,他从来只和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别人家的孩子受得了重话挨不得打,我这弟弟要反过来的,我打他从不手软,他跪在地下哭着求我停手,身上也不会少挨一下。但是略重些的话,我一句也舍不得说。


我心里正在想着,堂兄叫我,他笑道:妹妹还记得么,你小时候来玩,我爹和叔父饮酒叙谈,一顿饭总要吃上许久,你困了,午间常睡这里。


我听了也笑,点一点头,说哪里会忘呢,我小时候总觉得,这比我家里的床要舒服些。


堂兄又说:我记得有一回,他们喝高兴了,从中午喝到了天黑,又不让点灯,要了一堆蜡烛,然后叫你背个什么李白的古诗?


我说:大哥记得不差,那是个春天,我父亲便叫我背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


堂兄一合掌,说:是啊,我就记得是李白的古诗!当时我父亲就说,你是一只凤凰,飞到明家来了。我心里生气,就说不错,二叔生了一只凤凰,我爹生了一只臭虫!气得我爹破口大骂,骂了一阵,他自己也想开了,说祖父置办这处房子,就是这么个风水,不旺长房,旺二房。


我便笑,说:伯父这话不对。他比我父亲会做生意得多,我那时虽然年幼,也知道几番都靠伯父纾困。如今也是一样,我这里经营得不好,远不如哥哥生意兴隆。


堂兄笑着摇手,这时两个小孩子也出来了,换了规规整整的小衬衫,和明楼站在一处。


我想起伯父与父亲喝酒那日,恍如隔世。


堂兄的转述其实漏了一句,伯父的感慨是:明家这风水,不旺长,专旺幼;不旺儿,专旺女。我父亲当时的酒也多了,他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父亲说:大哥,我这镜儿,怎么不投生是个男孩?


许多年后,父亲才得了一个男孩,可惜并没有几年,远不及珍爱我的年月长,他与母亲就都谢世了。


父亲当日教我,正流行曾文正的《经史百家杂钞》,他挑拣着教我背,我便也拿这部书,教明楼背一模一样的篇目。只不过,我是在母亲的怀中,在父亲的膝上,一句句跟着念熟的,明楼,我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背会。我只记得每日忙完了回到家,或在饭桌前,或在妆台边,偶尔我到他的房中去,明楼在我面前站着,把一只手放在桌上,低着头小声地背给我听。我累得很,往往并没有耐心通篇听下去,我只随口提几处,背出来了我就叫他去睡,背不出来,就把尺子砸下去。


我心里想着,不禁转头去看明楼,又正碰上明楼偷眼瞧我。这孩子小时候怕我怕得厉害,如今是一点不怕了。我今日想个什么办法,把他吓住,叫他再不敢胡作非为呢?


我对堂兄说,大哥,我借你屋子用用,我要料理他。


我与明楼进了里间,叫他跪了,又伸手向他要了皮带。我站在弟弟身后犹豫半晌,想着堂兄的话,明楼背上带着青紫的伤,我便下不去手。况我右手不便,左手恐使不好这软韧的皮带,一旦失了准头,打在脖子上可怎么好?


我把皮带还了明楼,出去找堂兄要了那柄折扇。堂兄前面说过,要把饭摆在湖心凉亭,他同孩子们这时出去喂金鱼,倒也便当。


我叫明楼站着,摁住他贴着墙打。我打不疼他,他也不怕我,红着一张脸,仍是跟我胡说。


我没办法,正想着该怎么再吓唬吓唬,明台跑回来了。他前些天剃了光头,小孩子的头发长得快,这时一头的乱七八糟,一片荷叶盖在头上,倒是可爱得很。


我打发了明台,看他跑着出去。花厅里几个人正在撤桌椅杯碟,预备搬去凉亭重新摆设,明台差点与人撞个满怀。


我挑帘子回去,明楼贴墙紧紧站着,从脸到耳朵,全是通红,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流淌。


我想了想,心里明白了,幸而弟弟还不是彻彻底底的没脸没皮!他不怕疼,多少还怕些羞呢!明楼没听见堂兄前头同我的商量,以为哥哥弟弟们仍在厅里坐着,方才的声响是在摆饭。我心里好笑,总算抓住了这孩子的一点怕!


于是我连打带吓,明楼这么高的个子了,竟红着脸哭出来了。我心里的气全消了,只是哈哈大笑。我这些天多少烦恼?这时全忘了!我弟弟实在有趣!


堂兄疼他得很,前日酒会我不过随口抱怨一声,不知他哪里的门路,买了好几样奶酪来。只是他叫明楼坐着吃,明楼哪里还坐得下?我自己下的手,我知道轻重,可饶了这孩子,叫他站着吃两口算了吧!


只是那些奶酪究竟有什么好吃?既然喜欢这些,不如这两年就送明楼到法国去吧,如今的时势太乱了。



明诚日记

今日随姐姐到堂兄家去,似乎大哥身上背着过犯。


明台悄声问我:堂兄怎么回事,他告了大哥的状,是么?他要让大哥挨打么?


我心里早已将这事想了又想,我说:不是的,堂兄是要救他。堂兄叫了我们过来,姐姐手里便没有鞭子了,哥哥吃不了大亏。


不过我仍不安心。姐姐领大哥进里间去教训,我们随着堂兄在外头玩耍,我给明台使个眼色,他便闹着口渴,骗了堂兄领他回去喝汽水。回来后对我点点头,我明白,姐姐果然并非大怒。


只是姐姐仍要罚他,午饭命大哥站着,不让他吃什么东西。


晚饭在家里吃,我看看桌上几样菜,全是大哥平日喜欢的,可是姐姐又不叫大哥出来吃饭。


好在晚饭后,姐姐便领着我们出门去了。虽然张妈妈不在,但只要大哥机灵些,去厨房瞧一瞧,也就不至于挨饿了。



明台日记

今日姐姐许我养金鱼啦!还可以养一只乌龟!


逐云飘露💫

妙0少年跑路计划(23)上

谢谢各位的粮票,留下感动的热泪


(以下正文)


闻佩洵晚上回来时,房间里并无异常。


他随便冲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


几个月以来,闻佩洵只在周六下午的固定时间到郑医生的诊室做心理疏导,配合少量的药物治疗。白天高度集中精力忙活整天,晚上卷进被窝休息,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闲杂事项。


生活逐渐迈向规律的最大好处就是,在某一天,闻佩洵不在夜幕降临时感到莫名的心慌。


那是他长久以来终于感觉到事情在慢慢变好,他还有恢复的可能。


然而他生命中遇到的一点点幸运总要用个更大的代价去交换。


闻佩洵在周一早晨整理出库记录时,突然察觉身体情况异动。闻佩洵适应得很快,冲进洗手间...

谢谢各位的粮票,留下感动的热泪


(以下正文)


闻佩洵晚上回来时,房间里并无异常。


他随便冲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


几个月以来,闻佩洵只在周六下午的固定时间到郑医生的诊室做心理疏导,配合少量的药物治疗。白天高度集中精力忙活整天,晚上卷进被窝休息,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闲杂事项。


生活逐渐迈向规律的最大好处就是,在某一天,闻佩洵不在夜幕降临时感到莫名的心慌。


那是他长久以来终于感觉到事情在慢慢变好,他还有恢复的可能。


然而他生命中遇到的一点点幸运总要用个更大的代价去交换。


闻佩洵在周一早晨整理出库记录时,突然察觉身体情况异动。闻佩洵适应得很快,冲进洗手间拔开抑制剂的封盖,药液打进身体。


几分钟后,躁动的热流丝毫不见平静,反而更加激烈,闻佩洵察觉到不对劲,手脚却颤抖到不听使唤,力气瞬间抽空,他连站都站不住,顺着光滑的墙面跌倒在地,呼吸逐渐收紧,逼迫他剧烈地倒气,深呼吸,却不能缓解愈演愈烈的窒息感。


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伴随大片金花和阴影不断交叠,忽明忽暗。


不对……


闻佩洵想叫人,想呼救,然而挤出全身的力气,也只发出细弱的呻吟。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打了抑制剂,怎么反而更严重了……


闻佩洵难受至极,熟悉的恐惧感卷土重来,他仿佛又被丢进逼仄阴暗的地下室,潮湿的水迹和深切的压抑死死缠绕。


混乱的碰撞声载着他沉入一片昏暗。


……


“医生,他怎么样?”


“您放心,抢救及时,病人已经没事了。”


“过敏原筛查结果十五分钟后到二楼领取就可以,您跟我来这边……”


……


谁在说话?


是那股木樨香味……


怎么不见了……他走了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来了又走,甚至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他陷入危险时才会出现,等他醒后还是孤零零的。


既然每次都肯给予他保护,为什么还要丢下他……


闻佩洵想着想着,发自心底地悲从中来,许是生病难受放大了委屈和不安,他迫切地想抓住对方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能不能告诉他,到底是谁……


“不要……”


躺在病床上的闻佩洵忽然急促地痉挛,喃喃地喊着什么。


简初蘅快要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折返回去,凑近问:“什么?”


闻佩洵双眸紧闭,猝不及防地伸手攥住他的袖口。


“不要走……别……别扔下我……”


“没有,我去拿报告单。”简初蘅轻轻揉着他的额发,帮他抚平皱起的眉头、


闻佩洵半梦半醒间,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是凭感觉追逐那股熟悉的气息,本能地攀着令他舒服的凉意不肯松手。


“到底……是谁……”


“为什么……可不可以……别走……”


简初蘅听不懂闻佩洵毫无头绪的梦话,只好暂时释放信息素来安抚他紧张的神经,请护士替他取回单子。


KNI抑制剂里被人添加了不在成分列表里的APH仿生原液,原本是导致抑制剂失效的阻断药,但闻佩洵对它过敏,引发严重的排斥过敏反应。如果不是竹青发现及时,恐怕此时此刻闻佩洵已经躺在地下二层的太平间了。


简初蘅听完竹青的汇报后,坐在床边沉思良久。


日暮斜阳渐渐沉入夜色,简初蘅拧亮床头灯,低声道:“去给闻佩洵办辞职手续吧。出院后我接他回家。”


闻佩洵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周围还萦绕着他梦中遇见的木樨香。


闻佩洵急切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左顾右盼地寻找,然而结果令他大为惊撼——


坐在他床畔闭目养神的,不是别人,正是简初蘅。


闻佩洵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冷峻的侧脸,久久说不出话。


比起抑制剂被人莫名其妙动了手脚,他对梦中人竟然是简初蘅这点感到更为震惊。


那个在城道边温柔施救的人,怎么会是那天在地下室里冷酷刑讯他的简初蘅?


怎么会?!


原来这个每次救过他的人,竟然是让他畏惧至深的简初蘅。


原来他在梦里,每次都在向曾经把他打得死去活来的人求救。


活像个讽刺的笑话。


察觉到闻佩洵呼吸变得急促不畅,简初蘅立刻惊醒,见他拥紧被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平静地给他接了杯温水:“醒了?有什么话,喝点水再说。”


闻佩洵不接,怅然盯着简初蘅看了半晌:“是你?”


简初蘅:“是我什么?”


眼泪骤然涌入眼眶,酸涩非常。闻佩洵的声音都在发抖:“那天……Z06……是你吗……?”


简初蘅叹了口气:“嗯。”


闻佩洵得到了预想中的肯定回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愣在原处,沉默许久,低头将脸埋进掌心,想拼命忍住啜泣,可是轰然坍塌的情绪根本无法阻拦,抑制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随着眼泪从指缝溢出,最终演变成无从遮拦的号啕痛哭。


原来他那么多的幸与不幸,都源自简初蘅。


简初蘅试图给他一点安慰,但闻佩洵没有任何反应,哭累了就昏睡,吃下的东西转眼就呕了出来,只靠点滴维持最简单的生命需求。


第二天,简初蘅半哄半求地让他喝下一碗热粥,拿过化验单、报告单和病历给他看。


闻佩洵粗略地扫了一眼,说:“竹青是你的人?”


简初蘅毫不避讳:“是。”


“谢谢,你救过我许多次,我……不记恨你了。”闻佩洵低下头,“明天我会买最早的机票离开兰城。”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简初蘅捧着热毛巾给他擦手,迎上他戒备而惧怕的目光,沉声说:“‘简初蘅的合法伴侣’这个身份,你只要使用过,就无法抹除你曾经具有过它的痕迹。借由这个身份,你可以得到以前从未接触的东西,也会因此被人当做攻击的目标。


自从你阴差阳错地卷进这场风波里,到携证出逃,恰巧和另一股势力的谋划撞在一起。


他们盯上你,不在今天,而在更早的时候。甚至你出逃那天开车经过的路段,我都查到了可疑车辆停靠埋伏的车辙印。


你还没完全脱离‘简夫人的身份’,不干净的手就已经伸到你的要害之处,真脱离这个身份,我向你保证,下一步你遇到的,一定比今天更凶险。”


闻佩洵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为什么……”


简初蘅平静道:“怀璧其罪。”


道理再简单不过,想知道看不见的信息差,就必须把经历全貌的当事人带来,让他场景还原。


对他们来说,用什么手段让闻佩洵描述原景,压根不重要。


闻佩洵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

小声喵喵:


评论回复有延迟,最晚完结后统一回复,我很感谢每一个愿意认真与我交流的读者,所以在精力和身体条件可以的情况下,都会答复。


理解万岁😭


一些闻佩洵的真实反应



逐云飘露💫

妙0少年跑路计划(9)

夏淋当晚和主治医生聊了一阵子,出院后的疗养和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夏淋都默默记下了。问到伤情何时恢复时,他再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当然,简初蘅也没有。


事实上,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夏胜维更不敢把夏淋闻讯自杀的消息告诉简家,拿急性肠胃炎做幌子糊弄过去。


夏淋清楚,所谓“安心静养还有希望”,只不过是句希望渺茫的宽慰,他进门后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希望不希望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即便死了,一笔小事化了的赔偿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夏淋最近实在累到了,心事又重,虽说这几天无所事事地休养着,人还是消瘦下去,镜子里照出他清减冷漠的神情,...

夏淋当晚和主治医生聊了一阵子,出院后的疗养和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夏淋都默默记下了。问到伤情何时恢复时,他再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当然,简初蘅也没有。

 

事实上,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夏胜维更不敢把夏淋闻讯自杀的消息告诉简家,拿急性肠胃炎做幌子糊弄过去。

 

夏淋清楚,所谓“安心静养还有希望”,只不过是句希望渺茫的宽慰,他进门后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希望不希望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即便死了,一笔小事化了的赔偿金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夏淋最近实在累到了,心事又重,虽说这几天无所事事地休养着,人还是消瘦下去,镜子里照出他清减冷漠的神情,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十五天后,夏胜维带来夏淋想要的东西,分别摆在夏淋面前。

 

短短五天不见,夏胜维发间居然冒出散乱的白头发,脸上平白添了几道皱纹。

 

夏淋早已收拾好准备出院的东西,淡淡地打量了他片刻,叫来护士请她待在旁边稍候。

 

夏胜维站在窗边,也不看他,只盯着窗台上的盆景。

 

夏淋逐字逐句看过协议文件,在属于自己的签名栏处签字摁手印,拿上身份证办了出院,打车直奔公证司,将所有协议全部交由公证盖章。

 

过了明路,从今往后夏胜维与他无关。

 

再也不能凭借血缘来要挟强迫他什么。

 

他带着公证司出具的认证书,一人来到户所,办了独立户口和身份证。户本上只有他一个人。

 

尽管很快就要并入另一个人名下了。

 

户所的业务员反复查看了认证书,用离奇的目光审视着夏淋。兰城极少有Omega能征求到同意,独自来办这样的业务,更别提是一名尚未到二十岁成年的Omega。

 

年轻的业务员看夏淋戴着口罩,面色冰冷,莫名地没敢多打听,他输入夏淋报出的六区在居住过的地址后,按流程问道:“您想改成什么名字呢?”

 

夏淋怔忪片刻,正瞥见办事大厅外的院子里有风摇动青松的茂盛的枝干,微尘四散,小型落地喷泉投水柱入清池汩I汩作响。

 

遥闻松风鸣佩环,临观直洵扫轻尘。

 

他略垂了眼眸,轻声说:“我叫闻佩洵。”

 

诸事落定,闻佩洵回房间拿走保存的积蓄,钥匙随手扔到墙角,头也不回地推着行李箱走了。

 

闻佩洵先去婚介所找到那个叫韩理的业务员,拿出旧身份证让他交出简初蘅的预留联系方式。走前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默默记下了他的工号,也记下了办事处宣传牌上经理的工作通讯号。

 

他着急出院,刀口尚未完全恢复,也干不了繁重的活计,便联系了曾经的工友温宣。

 

修桥时他不小心砸伤了脚,还是管闻佩洵借的医药费,他那部分的活也是闻佩洵帮他完成的。

 

得知好友更名后独自跑出来,他去车站接了闻佩洵到家里,着急道:“你说已经定了人家,又一声不吭地跑到六区,那户Alpha找不着人肯定要急的,你过去以后人家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你怎么办啊!诶,你还没说……定了哪家的?”

 

闻佩洵说:“我给他发过信息了,到时候会有人来六区的商贸宾馆门口接我。放心吧,一周的事。”

 

他说着要将说好的房租给温宣,实在拗不过温宣各种推辞,无奈地收回钱包:“那你得答应我,以后别再提我帮你搬过几趟晶体路块的事了。”

 

温宣一口答应:“行。”

 

夏胜维在三区找不到人,又不清楚儿子当时在六区确切的工作地点,眼瞧着他人间蒸发,不知道怎么和简家交代,傍晚不到六点钟就收到简家的信息,说人事已经商量好,届时他们只管去接夫人,其他事情不劳费心。

 

夏胜维全盘计划决定的事,最后落得个与他无关,这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荒唐和无力。

 

一周后。

 

闻佩洵带着刚洗漱完的清新气息,清早便穿戴整齐,等候在商贸宾馆门前。

 

简家的黑色专车十分钟后缓缓驶入院中。为首的中年人西装笔挺,下车后径直朝闻佩洵走去,温和可亲地开口:“想必您就是闻先生了,事急从简,让您等候多时真的不好意思。我姓邱,是上校的管家。”

 

“没什么。邱伯,咱们走吧。”闻佩洵不见半分慌乱,从容地与他握了手,将行李交给身后跟着的另一名黑衣男子,上车后坐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

 

六区的城道远远落在身后,专车稳稳地开在或拥挤或宽阔的内环快道上,经过层楼林立,穿过葱郁林园,奔向兰城的中心十区。

 

上午十点,专车准时停在院外的车场里,将闻佩洵送达简家。

 

简家的老宅大门装饰得古朴肃穆,院墙高阔,颇有种沉肃之感。门外站着的迎宾员鞠躬向他致意,邱伯引着他朝里去,一路上仔仔细细交代了该怎么奉新茶,重要人等如何称呼。

 

简初蘅只在这里成婚,并不长住,他在十区另有一套五居室的房子,平时由邱伯照管着,并带三名Beta佣人。

 

说是典礼,倒不如说是个苍白而敷衍的通知。闻佩洵换上为他定制的礼服,在邱伯的接引下同简家各房长辈见过面,认人敬茶,假笑客套着寒暄完,便待在二楼客房里。

 

整整一天,简初蘅都没有出现。

 

所谓婚礼,其实就是一场荒唐的笑话,一个摆设暂且补了缺。

 

闻佩洵早有打算,坦然接受了现在的形势,心想简初蘅不来更好,他还能多过一段舒服的时间。他优哉游哉地打开通讯器,先按照婚介所宣传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卞经理您好,贵所工号002376的业务员韩理,违规给客户开私单的情况……”

 

闻佩洵极尽详细地描述完,还不忘提一句丰厚的感谢金,隔着通讯孔都能感受到另一端那个素未谋面的经理已然表情扭曲。

 

他挂断通讯,愉悦地笑起来。

 

这场交易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盘算,每个人都担了风险。在别人的前程谋划里,他的死活不值一提,可以随便舍弃。

 

闻佩洵偏不让他们如意。

 

直到深夜一点,姗姗来迟的简初蘅开车回到老宅。

 

闻佩洵放下窗帘,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摆I弄着架子上的装饰。

 

简初蘅推门进来时,闻佩洵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桌上的沙漏。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走近按住闻佩洵的肩膀。

 

这个Omega,是他在城道边救下的人,彼此身份悬殊,连姓名都不曾交换。

 

他的婚事离奇交恶,最终受不了祖父的催促,赌气把信息往婚介所随手一挂。以他沸沸扬扬的凶悍名声,约莫不会有Omega愿意上门。

 

不料兜兜转转,最终竟在婚介所阴差阳错的安排下,让他们成为伴侣。

 

尽管他略有耳闻,这个改名换姓的Omega,是被卖进来的,心不甘情不愿。

 

至于他背后是否有其他牵连指使,是否是条隐藏极深的暗线,简初蘅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先把人收进来,反而可以试着投石问路。

 

“不久。”闻佩洵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望着一身常服、驼色风衣的简初蘅,“上校辛苦,这么晚了,想先休息还是?”

 

闻佩洵当然知道简初蘅在军部地位超然,加上简家给他的背景,人脉交游相当广泛。他既然被卖到这家,即将过上人人磋磨的日子,他就不能平白遭了难,必定要收点利息,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人和机会挖到自己这里。

 

不过等上一时半刻而已,有什么要紧。无所谓的小事。

 

简初蘅单手捏住闻佩洵的下巴略向上抬起,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漫长的对视中,安静的神色没有半分裂缝,平滑得像是一汪清泉。

 

“闻佩洵。”简初蘅缓缓道,“今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闻佩洵很欣慰简初蘅对自己的称呼:“对。”

 

“跟我回家。”简初蘅自然地拿上他的行李,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许多次。


————————

小声喵喵:

改了名字,和过去告别啦!


以后,闻佩洵首先是他自己~


念晓

【堂良】周宝宝???周宝宝!!!

xj   不懂勿入


“周宝宝,周宝宝,你别老喝那凉的,对胃多不好”孟鹤堂给人递过去一个装满温水的保温杯。

“周宝宝,周宝宝,你别跟着风减肥,你看你瘦的”孟鹤堂迫着人张口,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周宝宝,周宝宝,天冷了,多加些衣服”孟鹤堂把事先准备的外衣披在人身上。

七队的人对周九良都很羡慕,在这举目无亲的北京城里,能遇着孟鹤堂很幸运。

“九良哥,孟哥对你真好”旋儿哥勾着人肩膀感慨了一句。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唠唠叨叨,磨磨唧唧,一人两面,周九良撇撇嘴。

对,一人两面,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孟哥都是温柔可爱的,周九良表示不理解。

“周宝宝,周宝宝,要...

xj   不懂勿入


“周宝宝,周宝宝,你别老喝那凉的,对胃多不好”孟鹤堂给人递过去一个装满温水的保温杯。

“周宝宝,周宝宝,你别跟着风减肥,你看你瘦的”孟鹤堂迫着人张口,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周宝宝,周宝宝,天冷了,多加些衣服”孟鹤堂把事先准备的外衣披在人身上。

七队的人对周九良都很羡慕,在这举目无亲的北京城里,能遇着孟鹤堂很幸运。

“九良哥,孟哥对你真好”旋儿哥勾着人肩膀感慨了一句。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唠唠叨叨,磨磨唧唧,一人两面,周九良撇撇嘴。

对,一人两面,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孟哥都是温柔可爱的,周九良表示不理解。

“周宝宝,周宝宝,要上场了”孟鹤堂站在候场处冲周九良招了招手。“别喊我周宝宝,我都不小了”周九良皱着脸走过去。

鬼使神差地,周九良在台上扶着桌子打了句黄腔,孟鹤堂瞥了一眼过去,周九良才如梦惊醒,慌乱地摸了两下大褂上的扣子,冲着孟鹤堂讨好地笑。

俩人是底,下了台,后台的演员早散回去了,孟鹤堂倒也罕见的没帮周九良脱大褂,自顾自地换好衣服,坐下来看人自己慌慌张张地换穿好,才拉着人回去。

俩人一块冲了个澡,孟鹤堂帮人把头发吹干,就命他去卧室面墙站着。

周九良是谁,有脾气又被惯着的小孩,趁人没回来自然有胆子偷懒,于是孟鹤堂回来便看到人慌乱摆好姿势的场面。

自己惯着的,孟鹤堂叹了口气。

“过来”孟鹤堂肃了肃声音,拍了拍腿示意人趴过去。等周九良褪了裤子趴好,孟鹤堂就开始向人屁股上甩巴掌,没挨几下,周九良就扯着嗓子嚎,孟鹤堂自然不惯着他,加大力度甩下去,听到手下孩子的声音从干嚎到低声啜泣,孟鹤堂才停了手,给人揉着。

“周宝宝,为什么这么做,以前告没告诉你别这样”周九良当然记得,刚搭那会,周九良也还小,在台上说了几句黄腔,被人当下打了一巴掌在肘弯嫩处,红了一片,下了台,又被箍在腰间挨了十几个大巴掌,这怎么能忘,那时候的孟鹤堂可不像现在的孟鹤堂,血气方刚的,他被当着满后台的人揍哭了,想想都丢脸。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还那样要求我”周九良嗫着声音说“还有,别叫我周宝宝了,我已经长大了”。

“周航,行,真有你的,那长大了的你怎么还能挨小孩子才挨的巴掌,现在,去浴室里,把发刷取回来”周九良有些许的惊恐,他不想挨硬质木头,扭头看着孟鹤堂,却被孟鹤堂从腿上拽起来。

等孟鹤堂拿着发刷,他被按在墙上,周九良仍魂不守舍的。没等着人的认错服软,孟鹤堂自然不会客气,拿着发刷一左一右地抽过去,发刷可不比巴掌,硬质木头沉得很,几下下去,周九良已经开始哀嚎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哀嚎,也不见孟鹤堂停手,很难想象,这是他温柔的孟哥。“孟哥,我错了,别打了”周九良带着哭腔告饶。这是知道疼了,孟鹤堂想着。“行,周航,既然你认错了,这罚可就开始了,三十个数好好查着”。孟鹤堂存心给人个教训,拿着发刷抵着人屁股“长大了的罚,受住了”。随后按着人腰肢把人贴上墙防着人乱动伤了别处,就高举了发刷挥上去,认了真的孟鹤堂倒是真的可怕,一板一板地拍上去,没有丝毫的手软,没过几下,周九良便哭嚎了起来,有些惨厉,顾着人嗓子,孟鹤堂喊了句“周航,噤声”。孟鹤堂说完这句话,周九良倒真的没了声音,周九良用舌尖抵着后槽牙忍耐,一时间房子里静得很,只有板子着肉的骇人声,若不是孟鹤堂看着人臀肉随着发刷抬高的风声瑟缩着,他还真以为自己打的是一摊死肉。

三十下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孟鹤堂松了按着人的手,周九良就顺着墙滑跪到地上低声抽噎,真是个小可怜。孟鹤堂把人扶起来,让人悬空坐在自己腿上,缓了手劲给人揉捏,见人还是一言不发,到底有些奇怪,“周航,说话”“孟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边说边哭,可把孟鹤堂心疼坏了,抬手就给人擦眼泪,谁能想到,越擦反而越多。他便拿自己打趣“人都说你孟哥是水做的,谁能想到周九良也是”。经他这么一说,周九良到真知道他这是气消了,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孟鹤堂心疼了,按着人的腰肢抚慰着,温温柔柔的,过了好一会,听到伏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喃喃地说“孟哥,我是周宝宝,别再叫我周航了”。孟鹤堂心里发酸,知道这是自己吓过了“行,周宝宝,小航航”。孟鹤堂拖着人的后脑勺,在人额上抵了一下。


周宝宝,周宝宝,17岁是你的周宝宝,28岁也是你的周宝宝。


永远都是。

江江

【秋山·十一】第一次上台

🌻孟周兄弟现实向,台下预


本文世界观非完全理想主义的全社兄友弟恭文


时间线、事件虚构,勿上升,不要深究


第十一章 第一次上台


连着一个礼拜,孟鹤堂就是每天三四点钟去传习社接周航来小园子,路上小孩把这一天学的内容跟搭档哥哥汇报一遍,再把当天留的作业和学的不扎实的地方在车上,孟鹤堂教授他基本功。


周航发现,孟鹤堂在教他基本功的时候认真又严肃,却从不对他急言令色,好像第一天他说的,不会像传习社老师一样因为基本功罚他,真的是认真的。


周航心里是逐渐踏实下来的,说实话,他还是挺害怕挨罚挨打的,在传习社没有办法,经过这一个礼拜的节奏一天比一天紧,...


🌻孟周兄弟现实向,台下预


本文世界观非完全理想主义的全社兄友弟恭文


时间线、事件虚构,勿上升,不要深究




第十一章 第一次上台


连着一个礼拜,孟鹤堂就是每天三四点钟去传习社接周航来小园子,路上小孩把这一天学的内容跟搭档哥哥汇报一遍,再把当天留的作业和学的不扎实的地方在车上,孟鹤堂教授他基本功。


周航发现,孟鹤堂在教他基本功的时候认真又严肃,却从不对他急言令色,好像第一天他说的,不会像传习社老师一样因为基本功罚他,真的是认真的。


周航心里是逐渐踏实下来的,说实话,他还是挺害怕挨罚挨打的,在传习社没有办法,经过这一个礼拜的节奏一天比一天紧,他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每天的有错必罚,课程繁重,就连高老师也是,仿佛那天晚上与他的耐心是虚幻般,过了那一夜之后,似乎对他更加严格。


孟鹤堂当初听到栾云平传达师父口谕的时候,真的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练基本功,师父干爹是怎么折磨自己的。虽然师父的意思摆明了是让自己也这么教周航,但他确实一开始就没有抱这心思。


从第一天晚上查他功课,听他贯口,孟鹤堂就觉得,他在像他一样刚学相声的时候,无论是记忆力还是接受能力学习能力,都不如现在的周航。


已经足够好的孩子了,真的没必要那么严苛。


并且他更发现,周航是对自己有很严要求的人,他第一天就说过并不会对他在课业上施罚,但从那之后,每天在车上或园子里查他教他课业时,也从未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惫懒。


他知道,周航是有他自己想要达到的高度的,对于这样的孩子,惩罚没有任何意义,任何人的任何监督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他自己完全可以也足够驱动自己。


所以孟鹤堂,从来都只是教他,至少到如今,一个星期已过,周航并没有任何地方让他觉得是值得责备的。


小孩在学校,在各个地方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他还是希望在自己身边时,能相对轻松些。


尤其是看到每天接他下课,那孩子手心手腕后来甚至小臂上,都带着些深深浅浅的红印子时,孟鹤堂次次腹诽,觉得传习社的老师们有些过了,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当周的星期天那晚,孟鹤堂把下周要上的节目报给了孔三哥,三哥演完出在后台听俩人磨了一边明天,也就是下周一的第一场活,给他们俩说了说,又嘱咐了鼓励了,拍拍二人肩膀才走了。


这一周除了第一天孟鹤堂带着小孩听了整场相声以外,那之后的几天二人只听每天的最后两场,其余时间都用来对活磨活。


孟鹤堂每天接了他来,结束又要送他回学校,说起来路程还是挺远的,周航基本功扎实,下周的节目都是传习社学员学的最基本的相声,孟鹤堂甚至觉得,单从活本身的方面,小孩说的比他都好,俩人天天对了不止三次五次,也不希望他明天太紧张,看三哥走了之后,便也不多呆,要送他早点回宿舍休息。


周航闹着要孟鹤堂再把明天节目里的贯口再给他纠一遍,孟鹤堂磨不过他,穿好了外套又坐回沙发上听。


小孩和他经过这一个礼拜的接触,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规矩,逐渐释放了自己十六岁少年的本色,活泼爱闹爱笑,孟鹤堂开心他对自己释放本性的同时,心里也一直嘀咕着,他这小搭档为什么在业务上一直是这一般让人喘不过气的认真来。


孟鹤堂觉得他还是紧张。


生无可恋的听他背完了今天的第二十三次同一段贯口,孟鹤堂觉得周航有些魔怔,连忙打住了他即将开始的第二十四次,苦着脸道:“周老师!停!你背的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你弄得我现在好紧张,我可不可以请求休息一下……”


周航疑惑,“孟哥你紧张什么?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上台了吧。”


孟鹤堂揉眉心,低声道:“我是被你搞得紧张……”


周航深吸一口气,又想了想刚才背的贯口,总觉得他一个字儿都想不起来,于是又要继续背,孟鹤堂实在不堪折磨,抓起他手腕就要带他走。


周航也是无奈,闭了嘴被他拉上车,刚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长叹了口气,道:“孟哥,我真觉得我不行了突然。”


孟鹤堂开车直到上了大道才开口道:“你紧张也很正常,毕竟明天是你第一次正式演出,我说什么都没办法宽慰你,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紧张是多余的,明天一上台,一说上,我保准你什么紧张都忘了。”


周航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他虽是第一次演出,但并不是第一次上台了,之前他也经历过,一旦投入到表演之后,确实会忘记紧张感。


但这并不能抵消他现在的紧张和不安。


周航觉得他还是应该再背一背贯口。

措不及防又开始了第二十四轮背诵,孟鹤堂脑袋都大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拽过他左手,摊平了照着手心使劲儿打了五下。


手掌击打手掌心声音清脆但并不多疼,孟鹤堂打完了手给他扔回腿上,看他故作委屈的看着自己,重新发动车子道:“我食言了小周老师,你再这么用功,我就要因为课业的事揍你了。”


挨了五下手掌心的周航被这么亲昵的罚过,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看着窗外道:“孟哥,明天要是观众都不笑怎么办,你之前和张德燕老师搭档,大家笑得多么?”


孟鹤堂闻言悄声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不光是紧张。


这孩子要强又上进,虽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看法,但终究自己心里还是会悬着吊着,怕真的拖他后腿。


“小周老师,没谁能一步登天的,明天咱俩的第一场,能完整说下来不出大岔子,就是最大的成功。”


他没有不切实际的安慰周航,告诉他虚幻的美好和不可能的效果,他相信周航要的也不是这些。凡事实事求是才会有最真切的回报,再紧张也没有资格去扰乱脑子里的清醒,他也希望小孩从一开始跟着他就明白这个道理。


周航听他这么说,倒是反而安心了许多,他心里不是不知道,不会有特别好的效果的,但他心里再明白,再稳重,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很紧张,但有些话,总要说出来心里才舒服。


周航得到了切实的期望,以及切实的预期,反而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要让人安心许多。果真孟鹤堂并不会为了哄他,而说一些假大空的话,倒是让他心里踏实。


周航静坐了一会儿紧张情绪好了不少,便觉得这一天自己确实给孟鹤堂了不少压力,想着之前他逗弄自己的方式,道:“孟哥明天早点去接我呗。”


孟鹤堂不知他已自己想通了大半,以为他想要做什么,便认真问道:“怎么了?提前有什么事么?”


竟没想周航却突然笑着道:“早点接我来,给你背贯口哈哈哈!”


孟鹤堂随即意识到这孩子开玩笑逗自己开心呢,心里一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脑袋,笑道:“淘气。”


第二天孟鹤堂确实是提早了一些去接他的,他真的做好了准备,觉得如果反复疯狂背贯口能让周航减少一点紧张的话,他还是可以挺一阵儿的。


高峰从这周起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也给他压缩到了上午去,给他去园子演出留出了充足的时间。孟鹤堂倒是没想到接到他以后,小孩上了车什么也没表示,也没有如他预料般折磨自己耳朵,却是直接歪在座位上睡了一觉。


孟鹤堂没有打扰他,带他先去吃饭,周航一直睡到了饭店都没醒,被孟鹤堂摇起来下了车,迷迷瞪瞪开始扒饭。


孟鹤堂皱眉问他昨晚几点睡的,小孩说后半夜两三点才睡着,他也不避讳,直说还是因为紧张。


孟鹤堂叹气,忍不住还是抄着一根新的方便筷子,狠敲了他手背一下。


周九良揉揉痛痒的手背,低头扒饭不吱声了。


临上台前孔云龙看出周航的紧张来,上前拍拍他肩膀宽慰了他两句,孟鹤堂见主持人从幕后走出去到台前报幕,伸手拉了一下前边小孩的手指,攥住轻轻捏了捏。


果然多说无益,实践出真知,上了台的周九良起初还是比较紧张的,却是真的逐渐放松了下来。他马上就发觉了与孟鹤堂在台上说相声和与传习社同学一起说相声的不同,没有那么多一板一眼、可丁可卯,是更多的将段子融入一言一语,灵活的展现出来。


他总觉得开场前半段,孟鹤堂和观众的几个小互动,带着些也让自己放松的成分意图在。


即便磨合的还不是很到位,俩人很多地方搭得也不是很流畅,但仍然还是让周航投入了进去的,紧张情绪放下的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周航在四平八稳的给孟鹤堂捧着的时候,瞄到台下阴暗处进来几人,是队里的师哥们,敛了敛精神,让自己说得更自信稳重了些。


一场活规规矩矩二十几分钟说完下台,二人刚退到幕后,孔云龙便小声鼓掌夸赞道:“开场效果不错,第一次合作就能如此,属实不错!”


孟鹤堂听出是真心夸奖,刚才演出的效果确实比预期的要高出一点点,便笑着拉着周航道谢。


俩人往后台走,孟鹤堂回身揽过身后小孩,笑着拍拍他肩膀道:“真不错真不错!周老师表现真好!”


周航确实道是很满意,但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夸赞也不是说真的说的有多好,还真就谈不上多好,但就像昨天孟鹤堂说的,俩人第一次上阵,没出大差错,稳稳当当说下来一场,又比预期中效果好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已然算是不错了。


周航开心笑着看着他,脚下有些绷不住轻轻蹦蹦跳跳,孟鹤堂看着他心里也高兴,便听他道:“真的没那么紧张!谢谢孟哥!”


孟鹤堂含笑拍拍他背,“是吧!下次就不紧张了哈,看说的多好。”


周航高兴,笑着点头,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舞台的,回想着刚才台下坐满的都是观众,而不再仅仅是传习社考核的老师们,那种兴奋和激动的感觉,现在还仍旧能够体会得到。


孟鹤堂也是真的觉得,俩人这第一步迈出去的,属实顺利又令人开心,真是开了个好头儿!


刚到了后台,哥俩儿才发现后台当中坐着栾云平,俩人赶紧上前问好,直道栾哥怎么来了,也没人告诉他们一声。


栾云平道:“师父大爷想看看你们第一次说的怎么样,来给你们录段视频,我早都来了绕着你们躲,怕你们紧张,让三队人帮拍的,说的还成。”


俩人见栾云平笑呵呵,心底轻松,早先一直记挂着上台,真也就没注意到他。


栾云平笑说不打紧,本就没想让他们知道,就是代替二老过来看看。他扯着二人要带他俩出去小吃一顿,孟鹤堂跟三哥说了提前带着周航先走了,换了衣服仨人就出去了。


孟鹤堂其实有点不明白他为何今晚来替师父干爹视察还要特意请他俩吃个饭,但还是压下心里疑惑带着小孩跟着。


栾云平其实心知他会觉得不对劲儿,今天的这顿饭确是他打着为二人庆祝的名头请的,但也知以他们三人的如今的关系是突兀了些。


栾云平点了几瓶啤酒,想了想还是给周航要了瓶果汁,周航笑,“栾哥,我能喝酒。”


孟鹤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栾云平听他这么说本想着那就给他倒上,就算没成年也这么大小伙子了,又不给他喝多。但看了孟鹤堂那样儿,还是笑道:“你还是快喝果汁吧。”


周航看到孟鹤堂瞄他那一眼,也便没再多说,三人闲聊着吃了快结束,多数也是栾云平和孟鹤堂在说话,周航在一旁安静吃喝,偶尔被哥哥们带着说两句。


“来,小孟儿。”


栾云平倒满了酒,举杯,孟鹤堂也紧跟上倒酒举着等他说话。


栾云平身子前倾,声音低了些,突然敛了神情认真道:“孟儿,咱俩认识时间虽是还短,但我看得出你为人,帮哥个忙儿。”


孟鹤堂闻言连忙正色,也前倾坐直了身子,道:“哥您说,能做到的一定尽薄力。”


“谢谢。”


栾云平倒是先道了谢,端着酒杯的手往周航的方向偏了偏指,道:“胡子义先生四个月后要收新徒,帮哥个忙,让周航去。”


孟鹤堂偏头看了身边小孩一眼,周航闻言也从瘫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的坐姿坐正,看着栾云平。


“我现在不好解释原因,还不是时候,你们哥俩儿信我,这件事我没有任何不义之心。时机到了,我会跟你们解释。”


孟鹤堂垂眼想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时候是时机到了?”


栾云平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反倒心里更信重了他一些,看起来孟鹤堂并没有打算与他糊弄敷衍答应了事,既然谈的问的实际,栾云平也思考片刻,“就四个月后,周航拜胡老师那天,我告诉你原委。”


“好。”孟鹤堂听他承诺应了,接着又问道:“哥您说,非不义之事,可得是真的,您知道,我俩现在经不起任何一次折腾。”


栾云平知他所虑,便道:“你放心,绝非不义之事,今后对你二人更会是好事。如果你不信我,明天找机会问问你干爹,于老师会让你帮我的。”


孟鹤堂听了彻底沉下心思考,栾云平也并未再出言追他,二人还举着酒杯在空中,孟鹤堂良久后伸手指了指身边小孩,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不是非他不可。”


“有其他人选,但他最合适。”


孟鹤堂酒杯慢慢撞上对面人的,低了他小半杯的高度,缓缓道:“我帮您。”


栾云平递上另一只手,双手呈杯算敬孟鹤堂,俩人一饮而尽后,栾云平道:“谢谢兄弟。”


孟鹤堂笑笑,“栾哥您客气,需要我们怎么做,您吩咐就好。”


一旁的周航又瘫回椅子上,斜倚着椅背看着面前二人开始低声交语,声音连他都听的不太真切,心里腹诽。


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么?胡子义是谁?






这两天总是抽空码,还没修改就发上来了,多包涵哈

好想快点把脑子里的整个秋山写完,但好像才开始才第十一章啊啊啊啊啊

慢慢开始进主线

今天见了几个老朋友,从家回去上班特意来看我,把所有玩乐计划全推了,好好跟朋友们耍一天,晚上去喝点小酒。早不来晚不来,非得今天来,我明天上班啊!喝多了咋整😑

对了今天外面太冷了,中午大家吃完了饭,张罗说要不去打麻将吧,几个人攒了局儿,麻将馆吧台小姐姐也太好看了!!!日常见到漂亮小姐姐就流口水……哈哈哈哈哈哈

漂亮到差点让我忘了发文

大龄女青年假期结束,喝完酒就要上班了,泪他妈目。


五可wk

小学霸与小校霸之校霸听话『第一部』【堂良】(原创虚构)

❗台下❗

❗人物OOC❗

❗严禁上升正主❗

❗写作不易,严禁抄袭,违者必究,后果自负❗

第一部8k+


【堂良】

有一个特别有名的一中叫德云一中,这个学校的一本率升学率是90%,而这个一中里面最牛的班是9班,不过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9班有两个特别极端的学生。说极端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一个是次次考试稳居第1考场的孟鹤堂,一个是次次考试稳居年级第19考场的周九良。

明眼人都知道,周九良是个关系户,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周九良从别的学校转到这个最好的学校来,还不学习。周九良也不知道为啥他爹要把他调到德云一中。

自己在九中待的那是顶天的舒坦,老师在上头上课,...

❗台下❗

❗人物OOC❗

❗严禁上升正主❗

❗写作不易,严禁抄袭,违者必究,后果自负❗

第一部8k+




【堂良】

有一个特别有名的一中叫德云一中,这个学校的一本率升学率是90%,而这个一中里面最牛的班是9班,不过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9班有两个特别极端的学生。说极端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一个是次次考试稳居第1考场的孟鹤堂,一个是次次考试稳居年级第19考场的周九良。

明眼人都知道,周九良是个关系户,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周九良从别的学校转到这个最好的学校来,还不学习。周九良也不知道为啥他爹要把他调到德云一中。

自己在九中待的那是顶天的舒坦,老师在上头上课,他在底下睡觉。上体育课打着篮球满操场耍帅,课余时间逗逗人家小姑娘,跟不顺他眼的人打个架,出了校门抽烟喝酒,还烫一钢丝球,大晚上的露着有纹身的左半边胳膊去夜店跟那几个狐朋狗友蹦迪,怎么瞧怎么不像是个学生。他爹后来告诉他,当初自己瞅着九中那几个孩子就不顺眼,一口认定九中没有学习氛围,才给他整到了本区域最好的德云一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班主任对于这个“空降户”不敢管,也不敢不管,怯于他家的家庭背景,只敢旁敲侧击,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同学们更是不敢惹,有的有心眼的同学就拿周九良当做自己以后前途的通行证,天天想跟他混个兄弟,把自己的学习都混下去了。周九良倒是没有被这里浓厚的学习氛围所感化,反倒带出了几个“好兄弟”......

 

又是一日,与往常无差,但今天的周九良好像显得格外的愤怒。

“怎么了哥们儿?”李鹤东捅了捅他胳膊。

“昨晚上我偷偷带一姑娘回家,让老爷子发现了,嗐,别**提了,老子这礼拜都得睡外边儿!*老头子不让我回家了!”

“开个酒店呗。”另一个同学过来,“你们家又不差你一个礼拜的酒店钱。你在外边住不更自由,想带多少姑娘就带多少姑娘。”

“来我家住吧。”

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

周九良一直搭拢着的眼睛猛的挑起,都快立起来的两道眉毛也放平了,说话的是他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孟鹤堂。周九良只觉得自己心跳应该是漏了一拍。

“老子不用,老子还不至于上同学家住去。”周九良轻咳一声,把眼神挪向别处。

“你的行李箱就在楼下,看回头放学是你跑得快还是我跑得快。”孟鹤堂的目光从眼镜片下射过来,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

“你当你小子谁呀?”周九良猛的拍案而起,“你哪来的胆子要求我?没挨过揍吧?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老子一个打十个!”

闹大了总不好,旁的同学忙来劝。周九良本来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来,有人挽他的面子,也正赶上上课铃打了,他也就不再闹。

今天学校有原因,取消了晚自习。周九良将书包挂在肩上走出教学楼,正低着头扒拉手机,一抬眼自己箱子没了!

“我靠!谁偷老子箱子?!”

“在这儿呢。”孟鹤堂站到周九良面前,指指身旁的大箱子。

“哎我说姓孟的!”周九良气急,他以为孟鹤堂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真把他箱子顺走了。

“你丫抽疯吧?真让我跟你住?不怕老子半夜*了你?”

孟鹤堂听周九良这样说,轻轻笑了一下。

“就你?”

如果怒发冲冠是真的,那周九良的帽子可能已经上了天了。

“真**没挨过揍!”

抓起书包就往孟鹤堂面门上劈,孟鹤堂后退一步,猛地按住周九良脖子,低声喝到:

“教学楼门口打架,你也真是不怕给自己挣张德育处盖红章的‘大奖状’啊!”

“今儿我非削你不可!”

“别急,上我家,那儿打架不记处分。”

 

孟鹤堂低沉并十分具有挑衅意味的嗓音成功把周九良骗回了家。进了家门,周九良刚撂下行李箱,只觉得后颈一阵阴风,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孟鹤堂按在门板上,一只手被拉到身后,后颈被孟鹤堂钳子一般的手锁住。

“嗬!这**的就干上架了哈?有*吧你,十好几岁的人了有没有公德心!偷袭我?”

“再说一遍。”孟鹤堂冷静的声音从周九良脑后传来,但手上的动作并不友好,孟鹤堂扯着周九良别在身后的手腕,缓慢的往上拉。

“啊!!!我妈的孟鹤堂!松开!啊!松开!你你你......你的不讲武德!”

“继续说。”孟鹤堂咂咂嘴,继续“温柔的拉扯”周九良的手。

“嗷嗷嗷嗷!松开......松开.......我求你了行吗.......好疼......松开.......我我我我我我......我错了.......”

周九良在恳求他,孟鹤堂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恶人还需恶人磨。

“一天天‘老子老子’的,觉得自己多帅吗?玩世不恭,以后就等着吃老本了是吗?”孟鹤堂松开手,抖了一下外套。

“我爸都不管我!你凭啥管我!”

周九良就像一匹倔犟的小狼,瞪着眼质问孟鹤堂,小的时候家里就惯着他,没见有人舍得打过他,他妈妈怕他受欺负,还特地带他学了点拳脚功夫,周九良从小就跟一个小痞子似的,招猫递狗,还没人管得了他,遇见孟鹤堂,这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吃瘪。

“对啊,我没有权利管你,你可以走了,请。”孟鹤堂打开门,顺带把他的行李箱提了出去,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周九良气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的咯嘣响,扭头就往客厅走,冲门口的孟鹤堂大喊一声:

“你给老......你给我把箱子提进来!!!”

孟鹤堂到厨房做饭,把周九良塞到卧室写作业,周九良哪里是会乖乖写作业的主,扔开外套就滚到孟鹤堂床上打游戏。

“哎哎哎!后方有人!”

“看着点地图!他那个**带消音器的!”

“我*,你**咋倒了。”

“先别去!*!又没一个!会不会玩啊!”

周九良的妙语连珠一字不落地传进孟鹤堂耳朵里,他笑了一下,也不知为啥他对这么一个小王八蛋这么上心,他想很想让周九良学好,他不想看他自甘堕落。是这样吗?可自甘堕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他只想管周九良一个。

孟鹤堂做好饭,推开卧室门,看见周九良四脚拉叉的倒在床上。说真的,孟鹤堂看见周九良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倒不是因为周九良打游戏,而是因为这货穿着在外面粘了一天尘土的脏衣服就在他的床上乱滚!

“你给我起来!!!”

孟鹤堂咆哮着揪起周九良的耳朵,正在打吃鸡的周九良被吓了一跳,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摁在了地上。

“谁让你穿着脏衣服在我床上乱滚的!”

孟鹤堂按着周九良的脖颈子往他腚上狠狠踢了一脚!

“你打游戏就打游戏,你就不能坐在凳子上打吗?!!!”

又是重重的一脚,踢的周九良虎躯一震。

“你让我晚上怎么睡觉?!!!”

“停停停停停别打了!”周九良连忙从孟鹤堂的魔爪下逃出来。

“你看你一个人住三室,其他哪个屋子你不能住!”周九良揉了揉自己被踢得生疼的腚,指着门外的另外两个卧室说。

“有一间是你的客房!另外那间已经变成储物室了!你是让我睡硬纸壳子上吗?!”孟鹤堂的样子像是要把他吃了。

“不就是床单上着点土吗?掸下去不就行了?要不然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周九良爬起来继续揉腚。

孟鹤堂的脸色很难看,他嫌弃地看了周九良一眼,思考了好长时间说:

“好吧,凑合一晚上。”

说罢便往门外走。

“赶紧出来吃饭,吃完饭把床单给我洗了啊。”

“支使谁呢你?”

“你还想挨揍吗?”孟鹤堂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周九良只想起了今天回来的路上被孟鹤堂强行灌输的《阿房宫赋》——“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

“回头我拿洗衣机给你洗,洗的不干净别赖我。”周九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就您这二世祖的样子,会用洗衣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孟鹤堂抛下这一句话,径直到餐厅摆碗筷。

 

餐桌上倒是没有那么大规矩,但是周九良还是不太愿意主动跟孟鹤堂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扒拉着眼前的菜和碗中的米饭,不得不说,这老小子烧的红烧肉还真挺好吃的。

“还吃得惯吧?你别净光吃肉,尝尝这个笋,也很好吃的。”

孟鹤堂给他加了几块的炒笋丝到碗里,又给他夹了一大块炖鸡肉和几个菜花,拿周九良当儿子了,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边给他夹菜。

“行了,你别夹了,夹这么多我也吃不了,多浪费。”周九良阻止了孟鹤堂第N次伸过来的筷子。

“你为啥一个人在这住啊?你爸妈呢?”这应该是今天晚上在饭桌上周九良第1次对孟鹤堂主动说话。

“我爸妈在黑龙江哈尔滨开公司,我家里是哈尔滨的,我不是本地人。”孟鹤堂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

“那你每个礼拜不会想爸妈吗?”

“哦,我习惯了,从初中开始就这样。他们挺忙的,两个人管那么大的公司,没有空管我。我自己也能管好自己,怎么说呢,就是不让他们担心就对了。”

“你没生过病吗?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周九良很诧异,孟鹤堂是怎么一个人度过这么多年的,换做自己早受不了了。

“生病了当然就去医院了,不然呢,开两罐水果罐头?”

孟鹤堂想吃黄桃罐头了,小的时候自己弄个发烧感冒,家里就给开一个黄桃罐头吃,这黄桃罐头比美林管事多了。

“你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周九良差点喷饭,自己要是有个什么小病小灾儿的,都得是他爸妈带着一块去,他哪里自己看过病?

“小孟儿啊,”周九良很自然的开始称兄道弟,“以后你要是再去医院的话,可以叫上我,兄弟陪你去,不怕你孤单。”

“我比你大了6个月,你管我叫小孟儿?心里没有点谱吗?没规矩。”孟鹤堂狠狠的拿筷子敲了周九良手背儿一下。

“你怎么老打人啊,能不能改给你这暴脾气,这么会功夫,你打我三遍了!”周九良揉揉被抽出一条红印子的手背儿,跟个怨妇似的抱怨孟鹤堂。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挨的打更多。”孟鹤堂看似漫不经心的对周九良说。

“啥啥啥?你说啥?”周九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啥也没说,吃饭吧,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等等等等!”周九良见孟鹤堂,又把夹着秦菜的筷子伸给他,连忙一别,让芹菜落到了孟鹤堂自己的碗里。

“孟哥,平时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打起架来很厉害啊。真没想到。”

孟鹤堂没有理会他,只是把眼睛往左边瞟了一下。

周九良顺着孟鹤堂的目光一看,顿时间汗颜。

“省级散打冠军......氧化钙......”

 

饭迟早都要吃完的,孟鹤堂给周九良翻出一套睡衣,俩人把穿了一天的脏衣服换下来之后,接下来就来到了周九良最讨厌的步骤——写作业。

今天的语文和英语还好,一个默写,一个摘抄。地理也还凑合,没有多少题。但是数学物理化学就不简单了。周九良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发了什么疯,选了物化地,他一个上课这么不爱听讲的人,还偏偏选了思维活跃的理科,给自己找什么罪受?!

“跟我一块先把数学写了,有不会的我给你讲。”孟鹤堂从储物间又搬来一把椅子,拿湿布擦干净之后把自己的数学作业掏了出来。

“我......我没拿着......”周九良小声的说。

“没拿着?没拿着你写什么呀?”孟鹤堂皱着眉毛,看了周九良一眼。

“你都拿着什么呢?”

“啥也没拿,哦,书包里装了一个篮球一件校服。”周九良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孟鹤堂的床上,反正自己换睡衣了。

“砰!”孟鹤堂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扔,单手撑桌,把周九良从头到尾扫视三遍。

周九良被孟鹤堂盯的发毛,也不敢在床上坐着了,慢慢起来向后退。

“不是不是不是,哥,你看我也没用啊,我东西都在学校呢,现在学校早关门了,我也回去拿不了啊。”

“过来。”孟鹤堂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孟鹤堂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周九良也不敢逆着他来,只好听话的走了过去。

“我把练习册摆前头,咱俩都拿本儿写明天交本儿,听见了吗?”

周九良心想,我又不是聋子。看了孟鹤堂一眼,心里早就把他骂了百八十遍了。无奈之下,从孟鹤堂书柜上取下一个新本儿,准备写作业。

还没挨着凳子,孟鹤堂脚一勾,就把凳子踢出去老远。

“站着写。”

“为!......”

“这是对你没有把作业拿回来的惩罚。”

周九良听罢,长出一口气。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管他,但是到了孟鹤堂这,他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反倒服他的管,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这是为啥呀?小爷我一世英名怎么能败在这种文弱书生.......算了,人家是省级散打冠军.......

 

不瞒你们说,周九良前两天跟人打架,腿上刚挂了彩,今天两个课间操他都见习了,虽然往常也见习是因为懒得跑,但是这回是真的有伤。这事儿他谁也没跟说,因为他觉得太丢人了,孟鹤堂自然也不知道,久站让周九良的腿疼的一抽一抽的,周九良只感觉自己面部扭曲,但是也不肯跟孟鹤堂吐露半字。

“你把选择都蒙完了?”孟鹤堂冷不丁问他。

“啊?昂......”

“你今天可有的受了。”孟鹤堂瞥了一眼他的作业,十个能有八个错。起身去架子上取了一个长条的盒子,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我****这是啥!!!”

周九良看清楚孟鹤堂手里拿的啥之后差点蹦出去,通身黝黑的实木大板子,瞅着就疼。

“你要干什么呀?!喂喂喂,我告诉你!你打我属于校园欺凌,是要给处分的!”

“你还知道打架要给处分!”周九良正在站着,孟鹤堂就事一把按住他的腰,周九良只觉得自己猛的向前缓冲了一下,手肘磕在桌子上,随后身后便炸出了剧痛。

“你你你你不能打我!”

“我怎么不能打你,我打的就是你!”

又是接连数板落在周九良身后,平时打架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他哪里这样乖乖挨过打,而且还是这样全神贯注一心一意的被打!周九良痛的呲牙咧嘴,连忙将一只手探到身后,想捂住伤处。

“我看你敢捂!你敢捂,你明天凳子都别想坐!”

周九良听完这话,吓得手顿在了半空中,孟鹤堂直接一把扭过周九良的肩膀,给他整个人按在桌子上,身后高高翘起。

孟鹤堂只是重重的落板子,一言不发,周九良哪里挨过这样的打?身后左躲右躲,也躲不过孟鹤堂噼里啪啦的板子。无奈之下只好开口: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架了!我好好学习,你别打了!你放手你放开我!孟鹤堂你听没听见呀?你放开我!我不打架了行了吧,我好好学习行了吧,你松开我!”

“错了吗?”听周九良这样嚎,孟鹤堂终于放下了板子,松开了按着他的手。

周九良见孟鹤堂终于松开他,连忙起身,防止身后遭遇更多的凌虐。叫他认错,这样羞人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在孟鹤堂凌厉的目光下,他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错了就自己主动趴好吧。”

“我都认错了,你不能打我!”周九良都要哭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自己都已经认错了,还要打。

“你要是不能主动趴好,我就打到你能自己主动趴好。”

看起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周九良又不能和孟鹤堂打架,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孟鹤堂。此时的他像是斗败了的小公鸡,没有一点斗志,垂头丧脑的。

脑中模拟着刚才的样子,按照记忆重新趴了回去。周九良居然开始小声啜泣起来,但是他不想让孟鹤堂知道他哭,连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心里默念真丢人。

“30,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同学,咱就翻倍。”

板子重重的落了下来,打的周九良往前窜了一下。

“啊!”

“刚才那下不算,重新来。”

“为啥呀?!”周九良只觉得自己疼的神经短路,大脑都麻木了,一下就那么疼,他还要打自己30下!

“不许穿着裤子。”

“你有*吧,孟鹤堂!你**就是一个变T!*🐺!一个大男的扒一个大男的的裤衩子!你你你你!你有*!”

“不许动,不许挡,不许躲,可以叫出声,但是不许喊,打完了好好承认错误,做不到就重新来,你有什么问题吗?”

周九良见孟鹤堂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继续往下说,就知道他刚才提的那个拒绝,肯定又拉吹了。

我**敢有什么问题?!强权暴政!!!

“我知道了......”

这次再挨揍周九良学聪明了,他悄悄的将自己的上齿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样子就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至于不许动不许挡,那就靠自己的意志力吧......

孟鹤堂习惯打人之前,把他的错误都陈列出来再动手,所以打的过程特别安静。一时间,屋子里面充斥着重重的击打声和周九良隐忍的痛呼声,孟鹤堂没有手下留情,因为他就是要把周九良打服打怕,让他不要再这样子,每一板都是下的10分力的手。周九良的腚也不好过,原本白馒头似的肉早就变得跟红苹果似的了,有的地方甚至要往紫甘蓝方向发展,渗出来的紫痧分布在皮下,叫人瞧着好不怜惜。

“啪!”

最后一板落下,周九良身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甚至在脸上已经有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到了桌板上,见孟鹤堂停了手,他便松开嘴唇,大口的喘着粗气,汗珠渗到眼睛里面,蛰得他眼睛生疼。

孟鹤堂拉过周九良的椅子。

“提上,来,坐,我给你讲题。”

 

周九良忘了自己是怎么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好像是被孟鹤堂按在上面,并且看着他拿出了束缚带。自己才妥协。

刚挨完揍的腚,就如同被充气到极限的气球,一碰就要破了,此刻被孟鹤堂按在凳子上。嘶......您见过小摊儿烤铁板鱿鱼的吗?

“孟哥.......我错了.......您让我站着听吧,我听得进去......”周九良双手扒着凳子沿儿,尽量让自己的腚受力轻一点,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刚才忍痛憋的小脸通红,再配上眼边的泪珠,是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好好坐着。”孟鹤堂的短字话语总是让他觉得威慑力很大。

“我一边讲一边会看你坐的效果,如果我不满意,咱们可以加10分钟。”

周九良这辈子没这么憋屈,但是他还不敢反抗。

“先看第1题,你要是但凡上课听点讲,也不至于不会做。给了你一个点和斜率,让你求方程,所以就用点斜式公式啊,点斜式公式是什么? Y-y₀=K倍的X-x₀对不对?y₀x₀还有斜率K都给你了,所以代入就可以了,对不对? ”

“对对对对对对.......”周九良点头如小鸡啄米,手还不忘撑着点凳子让自己少受点罪。

“俩手拿上来算,用我刚才给你讲的,把这道题解出来,第3题第4题第6题也是点斜式,太便宜你了,按照我给你讲的方法把这4道题做一下。”

看似是让周九良解题,实际上限制住了周九良给自己减轻痛苦的双手,让他只能瓷实的坐在凳子上,如果他要是想让自己的腚不受那么大的痛苦也可以,扎马步呗。

做完这4道题,周九良又是满头大汗,孟鹤堂抽了一张湿纸巾给他擦掉,又拿了一张干纸巾给他擦了一遍,让他稍微凉爽一点,好受一点。

“今天的作业特别简单,就是这些基本方程的运用,你看第2题,它考是斜截式,斜截式特别好,因为你初中就学过,就是很简单的y=kx+b, b是什么?不就是X为0的时候Y的纵坐标吗?斜率也是已知的,这道题就出来了,自己做吧。”

“7题考的是两点式,两点式有点复杂,不过记住了就好了,Y-y₁比上X-x₁,等号那边是 y₂-y₁比x₂-x₁。你发现了吗?他们都是减y₁和x₁,他们减的都是角标相同的,这个要注意啊,不能说前面你减的是1,后边就是减2的,也是把两个点代入就可以求解了。”

“下边两题都一样,他们考的是截距式, X比a+Y比b=1。今天的题都特别简单,都是代数就可以求出来的,而且你看这里没有什么大题,因为刚学,后面几道计算题,就用我刚才给你讲的这4种方法就可以了。”

孟鹤堂讲的云淡风轻,周九良听得脑瓜子疼,为什么边上这个人长得好看,还什么都会?为什么,为什么?苍天不公啊!

“你.......你能帮我把这4个公式写纸上吗?我听讲了!我真的听了!就是没记住.......”周九良挠了挠脑袋,底下已经坐麻了。

“草稿纸拿来,我给你写上。”

周九良以为孟鹤堂会又揍他一顿,没想到这回倒是态度好的很,吃惊的表情全摆在了脸上。孟鹤堂看着好笑,说:

“刚学还用不熟很正常,以后用熟了就不用我了,后天再做这样的题,我看见你要是再去翻书,我可就揍你了啊。”

“哦哦哦。”周九良傻傻的点头,他也只会傻傻的点头了。

真有意思,孟鹤堂心里笑笑。

 

再难熬的最终也会熬过去,孟鹤堂把周九良从凳子上拉起来的时候,周九良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为啥老子长了个腚啊!!!

因为疼痛与肿胀,让周九良站不住,腿伤复发,使他更是雪上加霜,周九良狠狠的将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丝一丝的吐出来,原本就是八字眉,现在一皱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变麻花了。

“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孟鹤堂察觉出周九良不对劲,心中疑惑,按理说他常年打架不至于这么弱吧,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孟鹤堂连忙把周九良掺回他的卧室。

“弄起来弄下来,自己能不能弄下来?”孟鹤堂满屋子的找药,终于翻出了那个小药箱,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拧了两个毛巾。

“啊——嘶.........”腿上的伤比腚上的还严重,腿上的肉是让人拿钝器划开了,皮肉往两边呈撕裂状,甚是吓人。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孟鹤堂这才看见周九良腿上的伤,心中又恼又愧,连忙拿酒精来。

“别别别,别用那个!别!别!”周九良看见酒精浑身都哆嗦,伤口本来就够疼的了,再用酒精,额......

“我家只有这个,碘酒没了,怕疼还打架,早着干什么来着?”

看着周九良委屈巴巴的样子,孟鹤堂心软了。

“我......你忍着点,我尽量轻点.......”

孟鹤堂把酒精倒到瓶盖里面,棉签润湿,快速的擦在伤口上,又用洗干净的手轻轻的拍。

“唔!”酒精刚沾肉的那一瞬间周九良还是叫出来了,不过好在孟鹤堂手法好,这么一拍,酒精润的也快,他也没有那么疼,倒是也不是那么不好受。

孟鹤堂给他处理完腿上的伤,又开始转到他的腚上,拿出专用的药膏,拧开,用棉签蘸了很多涂在腚上面,抹匀,用手开始慢慢的揉。

周九良心里倒是痒痒的,一个男人在揉自己的腚,自己还他妈很舒服?他看了一眼孟鹤堂,只觉得口中干燥,脑内灼热。

孟鹤堂揉伤的手法实在是太娴熟了,周九良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腚部spa,疼虽然疼,但是还tnd居然有一点舒服?

上完了药,孟鹤堂洗净手,看周九良糊满了汗的小脸,问他:

“你是不是想冲冲汗呀?”

“.......”周九良抬头瞅他一眼。

“.......昂......”

“你刚挨完揍,不能洗澡,况且说我刚给你上好药,我给你擦擦吧。”孟鹤堂晃了晃手里的毛巾。

“我.......要不自己来?”

“自己来个P?你够得着吗?”孟鹤堂满脸嫌弃的吐槽一句。

周九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上衣已经被人扯下来了,紧接着是微热的毛巾,擦过自己的脖颈和后背,您还别说,真挺凉快的。

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快11点了,孟鹤堂赶紧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要不然明天早上肯定会困。

“哦,对了。”孟鹤堂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捅了捅周九良的肩膀。

“还有20天期中考试,你最近可给我好好学习,期中我要看你成绩,各科没及格,离及格线差多少分咱就打多少下,听到了吗?”

 

啊?啊?啊?啊?啊?什么!!!!!





未完待续




小蓝手【你们懂】

 

苟富贵

【栾云平x你】当你为了看现场而被骗了钱

   过了这么长时间…


      我又来填这个坑了…这个目录里是写过的角儿


内有sp情节,不喜误入)


   没写过的可以点,我尽量写(因为我摸不清每个人的点,所以有些人确实不好写)


  请勿上升!


谢谢观看

—————————————————————


     你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自诩是天资聪慧,明辨是非的人,居然也折在了追星的道路上,你为了买张票,上网收票的过程中,成功轻信了对方的话,给了钱就把你拉黑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


      我又来填这个坑了…这个目录里是写过的角儿


内有sp情节,不喜误入)


   没写过的可以点,我尽量写(因为我摸不清每个人的点,所以有些人确实不好写)


  请勿上升!


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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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这么一个自诩是天资聪慧,明辨是非的人,居然也折在了追星的道路上,你为了买张票,上网收票的过程中,成功轻信了对方的话,给了钱就把你拉黑了…


      “emmmmmm怎么办啊…我,我这玩意儿怎么跟栾哥说,这说完了不怼死我。”你被骗了也是默默的自闭了一会儿,开始给闺蜜打电话,骂了一顿那个骗子,又转回了要不要告诉马凤英、说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等之类的话题。


       “那就……还是别说了,”你的闺蜜别的不行,馊主意出的比谁都多,“你看,你不说,他应该也不会问;他要是问呢,你就说买别的了不就行了。男人哪有那么多问题,出差好几天好容易回来哪有时间问这问那……”你总觉得自己的骚话偶尔爆发是她给你带的。


         “媳妇儿,我到楼下了,帮我开个门。”栾哥回来一向是到楼下就给你发微信,除了太晚时间。按他的话说就是为了让你第一时间冲过去迎接他,结果你不按套路出牌,非说是为了给你留机会让备胎有机会安全出门。


           骚话一时爽,被怼火葬场…那天他没有演出工作,除了言语上你被怼的怀疑人生,身体上也尽是被“怼”的痕迹,那天之后你被迫请了两天假……


          “好久不见(*`・з・)ムッ”

          开了门你看着栾先生走近,一下就挂在了他身上,快一个礼拜没见,说不想他是假的,他抱了抱你,低头亲了一下你的嘴角,去浴室整理了一下自己,你当然还沉浸在栾哥哥回来的喜悦中,把自己被骗钱的事都给忘了。


           “一会儿想吃什么,栾哥给你做。”他搂着你,两人躺在被子里,两人身上也是各有精致或大刺刺的吻痕,到底还是小别胜新婚,你们温存着就习惯性的温存进了卧室,本来回来也就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快一点钟了


          “……嗯~你做什么都行,你做什么都好吃。”你很给面子,又继续窝在他怀里…思考要不要跟他说被骗钱了。


------一个小时后


       “来吃饭啦!”栾哥晃了晃又要睡着的你,吃着饭微博弹出一条消息,是你刚才咨询的客服,你看了会儿 明确了钱追回来了,不由得开心,一股脑地把被骗了钱的经历都跟栾先生说了,当然看着对面的人脸色渐渐变暗,你觉得怼怼可能要上线了。


        “哎,不是…你平常挺聪明一丫头怎么这次这么没脑子啊?这都能被骗,你看看他跟你说这个话,这一看就是骗子啊……想看去正规地方买,网上骗子多多啊。”不愧是怼怼,说了整整五分钟,愣是没停下来,最后看你快哭了才停嘴,你眼一撇,梗着脖子跟他刚起来。


         “我哪知道他是骗子啊,你多聪明啊,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清华毕业…要不是这么难抢,我至于被骗吗…xxx的票本来就不好抢,你以为跟你似的。”你说这些话都没敢看他,但也不难感觉他沉默了,你没敢再说,也没有机会了,怼怼起身把你从椅子上拉起来就摁在了桌子上,你惊慌失措之间嘴里也不干净,想起来却没有与他抗衡的力气。


前方sp高能! 不喜勿入


          


           “你撒开我!你还要打我啊?”你的紧张使你又一次的口不择言,挺了几次身也没起来,只好通过语言攻击,但是你好像失败了,栾哥没有放开你的意思,反而更生气了。


            “闭嘴,”你听他语气不善,怯怯的把话咽回去;现在天气还行,你只穿了个薄睡衣,下半身堪堪遮住,他手一拉…这最后一点的遮盖也没有了


           啪!…啪!…啪!………


          一连七八下你硬生生没吭气,还是一脸倔强的样子,虽然…确实有点疼的。


        “骗了钱了我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他皱眉看了看你,见你一点疼的反应都没有,伸手够了旁边新买的折扇,没省劲儿的狠拍在你身后,这一下比前边打的都要狠,你吃痛哆嗦了一下,咬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啪! 啪!啪!啪!……”

         “嘶……啊…”“栾哥…我、我错了”

          新扇子的威力有点大,没有开扇,你声音有些颤抖着低声道歉…但是他好像没有听到。


          “………啊!”你疼得厉害,伸手去挡扇子,栾云平也没收住手,直接敲在了你手背上,瞬间青了一块儿


         “唔…嗯…我错了,疼…别打了(ಥ_ಥ)”你颤抖着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小声地求饶。他把扇子扔在一边,抱着你进了卧室,看你一脸的可怜相,轻轻抚了抚你后背,又开始教育你,当然语气温柔的让人难以置信。


        “听见没有…以后有什么事儿先告诉我,你爷们儿管他们演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看谁我带你去不就得了…哎,疼了吧,哥给你揉揉……”


         (๑•́ωก̀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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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吧╮(﹀_﹀)╭


      这个系列还有没写的,各位有想看的角儿可以评论告诉我呦(「・ω・)「


我会努力的


 


         

         

           


           


        


悦悦的南瓜
同居梗第九回~ 多喝热水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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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喝热水


夏天发烧简直活不了了(手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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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车在天上飞

无可回头(06)

=高祁双重生=

=ooc,本章含训诫情节=

=可能有雷,再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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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高祁太可爱,是他们的锅,和我并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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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老师,”祁同伟陪着笑往门边退,“那个,我今天本来约了同学打球的,他们老见不着人该着急了。您看这样,我先出去打个招呼好不好?”


    高育良不置可否,只淡淡瞥他一眼,拉抽屉就开始找东西。


    这架...

=高祁双重生=

=ooc,本章含训诫情节=

=可能有雷,再次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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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高祁太可爱,是他们的锅,和我并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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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老师,”祁同伟陪着笑往门边退,“那个,我今天本来约了同学打球的,他们老见不着人该着急了。您看这样,我先出去打个招呼好不好?”

 

    高育良不置可否,只淡淡瞥他一眼,拉抽屉就开始找东西。

 

    这架势可实在不妙。祁同伟已经摸到了门把手,虽不能直接夺门而去,嘴上仍在坚持,“老师我就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随着高育良不为所动,甚至加快了翻找动作,祁同伟声音越说越小。

    果然,还没等到放行首肯,眼前先多了把红木镇纸。

    ......上次好像用的画图尺吧。祁同伟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笑模样都快垮得一干二净了。

    他望着这格外厚重的玩意深吸一口气,对高育良明智地认了错,“老师我知道打架不对,可那帮小混混尾随陈阳好几天了!再不警告,等出事就来不及了,大家都是同学,我不能不帮啊。”

 

    高育良直接无视了他后面一大串话,扬扬下巴,笑道,“知道还犯?” 语气像在讨论学术问题,面容也和蔼得很。

    如果忽略他右手已握住镇纸把玩,左手则开始解衬衫袖扣这个事实的话。

 

    “……“祁同伟几乎是发愁地看着老师露出袖子下养尊处优却锻炼良好的文人手臂。他上辈子干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也算没少瞒高育良,最后往往是被识破但不点破地囫囵过去,两人的相处模式宛如心知肚明地打太极,怎么现在转而变得如此直白了?

 

    和老师卖傻,他轻车熟路,但在话已挑破的当下再装一问三不知,他做不到。

    是以向来伶牙俐齿的祁同伟和高育良四目相对梗了片刻,居然什么话也没接上,只得讪讪移开视线。

 

    高育良不由一哂。无论后来行事多凌厉,现在的同伟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意识到这点,他试探性地放大了老师的架子,“还把着门做什么?回来!”

 

    祁同伟被斥得一愣,下意识就乖乖往回走,走到一半意识到老师还盯着自己,已经略微泛红的耳根噌地一下便有些烧,再迈的步子都有点不自然。他忽然挺后悔刚才耍的心眼,搞得现在还得再挪回去,而高育良作为系主任的办公室,装潢虽略显朴素,面积好巧不巧,还是非常大的。

    每走一步,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是自食其果。

    他到桌前几步站定,与高育良一坐一立,“老师我可以跟您保证,以后不再犯了,”咱们别这样。

    祁同伟厌恶被压制的感觉,他可以极厚脸皮——那是因为有些事和人他压根不在意——却其实是个极度敏感而拥有极强自尊心的人,此刻的难堪近乎溢于言表。

 

    高育良要的就是他不舒服。这学生主意本来就大得很,要是再没个忌惮,即使知道后事会如何发展,他也并无把握做出任何改变。

    “伸手,”高育良言简意赅,神色如古井深潭般全无波澜。

 

    祁同伟没想到老师依然会选择开口呛人,不由噎了一下,后面的语气就有些急,“高老师,我那天真是没办法。”

    这与上一世似曾相识的话便似巨石入水,骤然起了风浪。高育良彻底被触了逆鳞,绕到祁同伟身后,在这油盐不进的青年背后重重掴了一掌,“你打架的事陈阳知道吗?你一心想着给别人做事,就是自己违法乱纪的好借口了,是么!”

 

    祁同伟被带得向前一个踉跄,薄薄一层衬衣什么力道都隔不住,后心点火似的,足见高育良气性之大。他回头去看,见老师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眸中关切做不得假,心里有些震动,然而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右手手腕已经被牢牢攥住,紧接着被强迫着打开手心,镇纸接连几下砸了下来。

 

    “老师!”这一声全然出自本能,几秒后出离疼痛的祁同伟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失态,看看伤处已是一片殷红,带着肉眼可见的肿。

    镇纸打人,哪里是闹着玩的。高育良是真想给他一个教训,但见状也有点觉得重了,后面几下就收了力度,一板一眼而再不疾落。这样虽多了缓冲时间,却也给了祁同伟从疼痛中分神的机会。

    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这样被老师抓着打,像什么样子……

    啪!见祁同伟挨着打都还能胡思乱想,高育良无语地加大了力度,果然换回一阵疼痛的吸气声。

    “自己举好了,不许躲。”谅他也不敢,高育良放开那尚瘦得有些咯人的手腕,暗自思忖以后还要多带他来家里补点小灶。

    祁同伟依言将右手平摊着摆在两人眼前,跟着迅速便挨了一下。

    “都拿出来,你就用一只手打的人?”高育良用镇纸在空中虚点了点他垂着的左手。

    对付那帮混混,真的只用一只手就够……但这话祁同伟没敢说,撇撇嘴依言将左手也献贡似的摆了出来。

    高育良便毫不客气地将镇纸在他手心贯穿,“下次做事再不过脑子,想想今天。”

    “是——”祁同伟都没发现这区区一个字被自己念得有多委屈巴巴。

    高育良脸上没怎么,心下则是一笑。

 

    。

    。

    。

 

    “教务处那边要给你记过,我给拦了,”高育良抬手止住学生讶然的道谢,“手拿过来。”

    还要打啊……祁同伟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已经肿成一片的手心,迅速将双手背在身后,“老师,后天还上课呢,别人问起来不好说。“

    高育良:“……”

    祁同伟:“……疼。”

    嘴都没见动,声音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要不是屋里静,加上对祁同伟的性子了如指掌,高育良怕都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疼我打你干嘛?”为人师的并不想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心疼,皱眉,“拿过来,我给你上药。”

    “!”祁同伟也就是没长尾巴,要不然早摇起来了。他偷眼打量着高育良神色,口是心非道,“老师,那还得麻烦您去买,多不好意思啊。”眉眼却已忍不住笑弯成一条线。

    高育良默不作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油,再次示意祁同伟把手拿过来。他觉得自己今天说话好像格外不管用。

    “哦。”祁同伟满眼幽怨,合着您是早就算计好要收拾我,药都提前备好了啊。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先来找学校,”高育良将冰凉的药油在祁同伟掌心铺开,而后将手指覆了上去,不加提醒便开始揉。

    “嘶……”祁同伟简直怀疑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他努力回忆自己上一世唯一一次挨打,继而反应过来,那次的程度和现在相比,实在太不足一提了。

 

    “这下还担心不好见人吗?”

    高育良专注地揉开了每一个肿块,期间祁同伟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却也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只得尴尬地眼观鼻,鼻观心,若不是时不时微微倒吸口冷气,倒像刚才挨打的不是自己。

    “不了。”虽然明知高育良是在逗自己,但有话也不好不答,祁同伟心里纠结成一团,终于还是苦着脸接了话。


    “实在不行,有事找我也一样,”高育良这才将他放开,并在此生第一次换回了熟悉的称呼,“知道了?同伟。”

 

    手腕处高育良温热的触感还在,祁同伟愣愣地应了下来。

    哪里似乎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