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超刻 全新特效涂装「存在与时间」将于6月31日登场!
螺旋的阶梯由一具又一具的无机质或有机的躯体构成,但无一例外全部是里。不论是莫里安、异火、还是乱数,无限多的里的特质在他身上展现。当他踏上阶梯时,每一个里都为了此刻而成为里。
“……这就是我作为我自己,作为灰鸦小队的‘ 里’能够做出的唯一回答。”
(别信)
总之大概是一个异火乱数超刻常春藤(莫里安)的结合体。
里·超刻 全新特效涂装「存在与时间」将于6月31日登场!
螺旋的阶梯由一具又一具的无机质或有机的躯体构成,但无一例外全部是里。不论是莫里安、异火、还是乱数,无限多的里的特质在他身上展现。当他踏上阶梯时,每一个里都为了此刻而成为里。
“……这就是我作为我自己,作为灰鸦小队的‘ 里’能够做出的唯一回答。”
(别信)
总之大概是一个异火乱数超刻常春藤(莫里安)的结合体。
*虽然不是女装但根据亲友评论说觉得和女装差不多,所以还是提前预个警,不接受的请直接划走
“永恒乐土”沙中绿洲之主那布·玛利卡塔,或者说,花神——艾尔海森,在凡民口中是一名孤僻但仁慈的神明。记录中,他似乎只和雨林中草木的皇女有过来往。传言他从不主动接见任何人,但也不会拒绝任何人在他的绿洲稍作停留、歇息,每当有人被困沙漠,口干舌燥、万念俱灰之时,他们的眼前就会适时出现那片开满帕蒂沙兰、树木丛生的绿洲,待到人喝完水,缓解了旅途的疲惫后,又会被他直接送出绿洲,来到沙漠之外。
当然,还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艾尔海森本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他只是单纯懒得与那些凡民多费口舌,并保证......
*虽然不是女装但根据亲友评论说觉得和女装差不多,所以还是提前预个警,不接受的请直接划走
“永恒乐土”沙中绿洲之主那布·玛利卡塔,或者说,花神——艾尔海森,在凡民口中是一名孤僻但仁慈的神明。记录中,他似乎只和雨林中草木的皇女有过来往。传言他从不主动接见任何人,但也不会拒绝任何人在他的绿洲稍作停留、歇息,每当有人被困沙漠,口干舌燥、万念俱灰之时,他们的眼前就会适时出现那片开满帕蒂沙兰、树木丛生的绿洲,待到人喝完水,缓解了旅途的疲惫后,又会被他直接送出绿洲,来到沙漠之外。
当然,还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艾尔海森本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他只是单纯懒得与那些凡民多费口舌,并保证他们不随便死在绿洲外污染环境,最后打包扔给隔壁环境较好的雨林,美其名曰给布耶尔抓壮丁,以此摆脱养人的烂摊子。
不论如何,随着时间推移,被送出沙漠的人越来越多:这其中有些人是行商迷路;有些人是冒险遇难;更有甚者只是为了探寻传言中的绿洲……林林总总,不计其数,简直堪称沙漠移民项目。
赤沙之王阿赫玛尔,或者说,卡维,终于忍无可忍。在此之前他从未与雨林那位和绿洲那位有过任何联系,为数不多的认识也都来源于民间流传的小故事。这些他本无心留意,无奈最近沙漠子民莫名其妙越来越少,一打听才知其中一大半都去寻找那位花之主人的居所,寻求草王的庇佑了。
卡维很气愤,很崩溃,他想不明白自己那些伟大的建筑为什么留不住人,但目前最为首要的任务是他得先找那位花神谈谈,或用智谋或用武力令其臣服于他,不要再送人出国。
于是卡维在跨越重重沙海,并气急败坏地在原地打转三天三夜后,终于成功被接进了绿洲,有幸成为了第二名见到花神尊容的神。
阳光从树梢间撒下,沙漠中吹起阵阵热风,艾尔海森轻轻歪坐在一颗旁逸斜出的树干之上,随手招来一只水形幻灵在身旁,垂眸看向树下呆愣的赤沙之王。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魔神不加预告突然到访,却又在别人的地盘上打转三天三夜找不到入口,气的在热沙上跺脚。
于是在无声看了对方三天笑话,发现这位隐隐生出了“找不到我就赖着不走”的气势后,个性“孤僻”的花王忙不迭将人拉进了绿洲。
看着对方仿佛仍未缓过神的脸,艾尔海森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他可别是个傻的,听不懂人话。
“赤沙之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卡维:!?(⊙_⊙)?!
*结合上一篇 食用观感更佳
*ooc归我,八百年没写文了(;≥皿≤)
*cp维海不拆不逆,提纳里赛诺有提及我偏cb你们随意
我真的,想赶卡维生日发结果期末考试没赶上,决心等下次海哥生日发但是我又不可能攒得住图,索性画完直接发了
文是即兴写的,我真的很想看赤王花王paro,但是粮太少了我馋的不行,那么自割腿肉
此时间线和设定下的卡子哥还是赤王·青春版,很能打,做事比较莽,而花神的权能又是梦境,所以他才找不着绿洲;进了绿洲看着人家发呆只是被对方颜值震惊了(心↗动↓的感觉)
之后会越来越成熟的(说起来到那时候按原设定他就该反叛天理发刀了)
最后一张是灵感来源哦,之前本来想贴上结果忘了,浅补一下,我真特喜欢这水鸟
【天穹巡礼58h】今夜我们重新恋爱
第40棒;
上一棒: @不不不知知知 老师
下一棒: @不折枝 老师
*唐突改变风格写点甜甜现pa
*建筑师卡x大学讲师海
*不虐不狗血轻飘飘像羽毛一样水到渠成的复合,写到最后发现比起复合更像是重逢呢。
时间不对我们就分开,时间到了我们就复合,这是成年人对彼此负责的恋爱。
......
T国的机场还是像从前一样信号糟糕,出了海关一格信号都看不见。卡维有点茫然地拖着自己的大箱子走出行李领取处,望着乌泱泱的接机人群,心底有点发憷。
卡维心底感叹:“呜...
第40棒;
上一棒: @不不不知知知 老师
下一棒: @不折枝 老师
*唐突改变风格写点甜甜现pa
*建筑师卡x大学讲师海
*不虐不狗血轻飘飘像羽毛一样水到渠成的复合,写到最后发现比起复合更像是重逢呢。
时间不对我们就分开,时间到了我们就复合,这是成年人对彼此负责的恋爱。
......
T国的机场还是像从前一样信号糟糕,出了海关一格信号都看不见。卡维有点茫然地拖着自己的大箱子走出行李领取处,望着乌泱泱的接机人群,心底有点发憷。
卡维心底感叹:“呜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机场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啊.......“”
虽然提前和艾尔海森说好了自己会来T国游玩几天,但那个性格冷淡且恶劣的家伙问自己要了行程单后就一言不发,既没有表露自己要来接机,又没说不来,那空白的聊天记录就像羽毛似的,挠得卡维心底直痒痒。
来不来都没关系啦,虽然这么多年没来T国语言有些生疏了,但靠自己打车这么简单的事情卡维还是会的,只是当他反复扫了扫那接机的人群,发现没有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灰白头发身影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失望。
“什么嘛。”卡维心想,“虽然也没指望你来接机,但都特意问我要行程单了,说清楚来不来很难吗?艾尔海森你这个混蛋。”
夹杂着烟味汗味咖啡味和湿气的机场空气并不好闻,卡维赌气地拽着箱子抓紧往出口走去。当他路过一家咖啡店时,那里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疏忽传来一丝轻笑,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薄荷味香气,倏忽就打散了卡维心底的那一丝闷意。
艾尔海森冲他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大建筑师,往这边看。”
卡维的那双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他惊喜地叫道:“艾尔海森,你来了啊。”
“怎么?大建筑师原本以为我不会来吗?”艾尔海森口气平淡地问他,但语气里那丝促狭根本藏着不住。
“你好意思说。”卡维气哼哼地说,“哪有人要了行程单就失联啊,起码把话说清楚嘛,比如会在哪里等我,今天穿什么衣服碰头,这些不都可以说。”
“我还以为过去留学时那么多次在T国机场降落的教训已经教会了你,这些都是无用信息,这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最后还不是得靠眼力。”
艾尔海森极其顺手地从卡维手里接过一个背包,一边引导着他向外走一边说,“不过反正我总是能在对的时间找到你的,每次接机都是,这点我可比某个自己就是个路痴还每每要自告奋勇接人的大建筑师强。”
“你这家伙!”
卡维先是佯怒,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从身后偷袭,一下子抱住了艾尔海森,轻轻道:“不过你来接机我很开心,我想你了,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但没抗拒卡维的亲密行为,他只是说:“我们的确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卡维。”
光从这幅相处模式来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前男友,分手已经五年有余。尽管当初算是因为各自发展原因,卡维选择回国运营工作室,而艾尔海森则留在学校里当讲师,异国恋而最终选择和平分手,但大多数人见到自己前任多少会有点不自在,更何况是这样的亲密接触。
卡维心里其实也有点没底,在发现艾尔海森没有拨开自己的手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他笑了起来:“嗯,好久不见,艾尔海森。”
.......
艾尔海森是开车过来的,卡维熟练地把自己的行李丢进了后备箱,然后熟门熟路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开始打盹。
卡维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会倒一会时差,我记得从这里开到S城你住的地方那差不多要三个小时吧,艾尔海森你先开一会,你累了记得喊我起来换你。”
从前还在上学的生活他们会一起租车出去玩,那时候一直是谁困了谁去副驾驶休息一会,然后轮番交替。
艾尔海森无言地打量了这个一脸理直气壮的家伙一眼,关上了车门,说:“真有自信啊卡维,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我家了,你没有考虑过我就把你送到市中心酒店去的可能性吗?”
卡维顿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酒店那么贵——你忍心嘛?拜托你啦艾尔海森,我给你做饭吃嘛。”
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没有回复这句话,转而问道:“你这次来打算留几天,都干什么?大建筑师。”
“嗯......七天左右?可能去L城考察两天,去S城拜访一下老师,剩下几天可以四处随意逛逛,当旅游了。”
艾尔海森说:“安排得挺妥当啊。”
卡维没有回话。
轻轻的呼吸声从副驾驶座上穿来,艾尔海森侧头去看他,某人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玻璃上,闭目睡得正酣。
艾尔海森轻轻叹了口气,在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拆了一床临时毛毯,搭在了大建筑师身上。
“你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某个人轻声呢喃。
于是卡维就这样一路睡到了艾尔海森家。
“怎么不喊我。”
睡眼惺忪的卡维打了个哈欠,从后备箱里拖出自己的行李,嘟囔道:“你自己一个人往返开六小时车不累吗?”
“没有精力差到需要一个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人操心。”艾尔海森平静道。
到了地方卡维才发现艾尔海森已经换了公寓,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都五年过去了,不会有人一直停在一个地方。
大建筑师承认他在进艾尔海森家之前多少心底有些忐忑,虽然这五年来他们也不算断了联系,但毕竟网络上的会话和实际每天能见面还是有差别,他来之前其实反复想过艾尔海森在这些年里有没有和别人恋爱——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
这个家虽然换了布置,但依旧还是那股熟悉的性冷淡风格,除了书籍比起五年之前数量越发的增加之外根本没有变化,没有任何这里曾多出一个人的征兆。
大建筑师才不承认他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有些开心。
晚上某人应着自己的允诺做了饭,艾尔海森坐在餐桌旁安静地读一本书等他,卡维把最后一道烤派端上来,艾尔海森帮他把菜摆好,然后从柜子里掏出半瓶威士忌,又摸出两个杯子。
艾尔海森问他:“普通的餐酒,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要尝点吗?”
“你怎么也喝酒了,艾尔海森?”
卡维略微有点惊讶,他起身拿过那瓶酒,看了眼瓶身,不满道:“我看日期居然还很新,这就没了一大半瓶了。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有时候睡眠不好,需要喝一点助眠。”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复,又抬起那双祖母绿的眸子打量他,“你好像没资格指责我喝酒吧,大建筑师,我记得你可是大学那会就开始喝了。所以,喝不喝?”
“我那是毕业那会压力太大了,况且我是干工程的——”
卡维心虚地狡辩,“正是因为我自己喝酒才知道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嘛,而且我后面不是听你的,都改掉了,现在就聚会,过节或者不得不应酬的时候喝一点点。”
艾尔海森说:“我以为现在就属于聚会的场景。”
卡维理直气壮地说:“现在的场景明明是家常吃饭。不喝!这几天都不喝,本学长要以身作则给学弟做个榜样。”
“以身作则这点姑且不论,有一点我倒是要表扬你。”艾尔海森好暇以整地说,“虽然某位大建筑师犯错的次数也过于频繁了些,但知错就改这点还是不错的。”
“什么叫‘姑且不论’,什么叫‘还是不错的’?!”
卡维刚要炸毛,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我们刚刚应该在批判你喝酒的事情吧?为什么一下子又讨伐到我身上了?!”
艾尔海森露出一个微微有些狡黠的得逞微笑,起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我去洗澡了,记得洗碗,再见。”
他的吐息里带着最后那道甜品柠檬挞味道的香甜,卡维一下子呆在了座位上,本来还很放松的,现在简直是僵硬得正襟危坐,等到洗手间传来艾尔海森扣上门的声音他才突兀松了口气,把有点通红的脸埋进自己手里。
“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狡猾,太可恶了。”卡维小声抱怨。
其实卡维这次来不只是考察,拜会老师和旅游的,卡维已经确定好了想在T国接着发展独立工作室,这次先来踩点看看各个城市市场情况,过几个月就会彻底从国内搬过来。
这意味着他从此以后不用和艾尔海森异国仅仅依靠网络联系了,当初他们就是因为彼此实在离对方生活太远,觉得无法顾及到对方而选择了分手各自安好,可如今卡维选择了回到T国来,距离将不会是问题。
所以他想要和他复合,从朋友重新回到恋人的关系。
说实话卡维多少有些忐忑,虽然之前是和平分手,看到艾尔海森现在家里的样子也不似和谁正在谈恋爱,可他捉摸不透艾尔海森是怎么看他的。
这家伙的心像薛定谔的猫,被藏在盒子里,不可被观测。他在出发前试探地发了消息说自己要来T国,想来找艾尔海森玩几天,可艾尔海森的回复就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不咸不淡,对他表示了礼貌的欢迎,然后就是要了他的行程单。
“根本试不出这家伙的态度嘛。”卡维苦恼地想,“说是准恋人的相处模式好像也可以,说是普通亲密朋友的相处模式也可以。”
可是他们之间的相处若即若离的,好像隔着一层羽毛在瘙痒。
卡维正思索着,艾尔海森推开门出来了,他身上散着洗浴后氤氲的热气,头发梢上挂着水珠,身上倒是穿得很齐整,长袖长裤的睡衣看起来都能直接穿出门去。
“到你了。”艾尔海森说。
“哦哦,好的。”卡维赶紧抓起自己换洗衣服准备去浴室,但是他去之前姑且随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我睡哪?沙发吗?”
肯定是沙发吧,艾尔海森这里是一居室,一房一厅的。
“这里只有一张床,当然是和我睡。”艾尔海森淡淡道。
“哦,和你睡啊,那挺好.........诶什么?!”卡维脸噗嗤一下红了,没出息的大建筑师开始不可置信地盯着艾尔海森。
“开玩笑的。”这个可恶的家伙冲他笑,“某位大建筑师当然是睡沙发了,怎么?不会一来就惦记上主人家的床了吧,那种情况,只有我喝醉了才会发生。”
啊啊啊!他怎么忘了,艾尔海森是个这么恶劣的家伙,专喜欢开他的玩笑。
恼羞成怒的卡维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门,然后在艾尔海森留下的一片水汽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等等。”卡维呆呆地想,“这意思到底是想报复我刚刚说他喝酒,还是说其实喝醉了就可以和他睡一张床。”
可恶,突然好后悔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就在吃饭的时候偷偷灌艾尔海森一点酒了......不对,按照艾尔海森这家伙惯于思维诱导的说话方式,刚才那些话说不定又全是陷阱呢,他知道我会这么想,所以才故意捉弄我。
总结就是——艾尔海森这个家伙真的非常难懂,还非常可恶。
等到大建筑师拖拖拉拉洗完澡出来,艾尔海森房间的灯都已经被拉灭了。卡维悄悄推开门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安静地睡着,在床上卷成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说起来这家伙为了接自己是一下午都没休息,往返又开了这么久的车。
“晚安,艾尔海森。”卡维没抑制住自己嘴角的微笑,轻轻道。
接下来几天,卡维按照自己的安排,前后去L城考察了几个方便开设工作室的位置,又在S城拜会了昔日的老师和同学。然后接下来几天就没什么事了,大建筑师准备在T国瞎逛,艾尔海森今年年假还没有消耗掉,于是请了几天假陪他一起四处转转。
他们四处旅行,去世界尽头的山崖,到风吹不到的山谷,路过古老的斗兽场,在金碧辉煌的歌剧院驻足。
卡维在旅行中试探着悄悄去牵艾尔海森的手,登山时偷偷递错给艾尔海森自己的水壶,夜晚散步时故作不经意地给某人缠上围巾。
艾尔海森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但这种熟视无睹的纵容无疑给了卡维某种勇气,到了旅行的最后一站,某个湖区时,大建筑师终于敢将自己的手与某人五指相扣了。
他们一同陷在草地里,鼻尖传来青草的芬芳,仰头是漫天星月。
“这个湖泊还是以前的样子。”卡维感叹,“和我们六七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艾尔海森说:“很多地方其实不同了,你看那边的桥,已经翻新过,那边民宿也换了主人,装修风格都变了。”
“你真是——一点点都不浪漫!”卡维半恼道,“我是说总有些东西没变嘛。”
艾尔海森于是轻笑:“这倒是确实。”
其实T国大多数风景点他们在学生时期都已经逛过了,不过故地重游有时候也别有风味。
天空繁星点点,宁静的湖泊泛起微光,牧草里藏着若隐若现的虫鸣,仿佛催促着某位大建筑师。
———请快些把你的心意说出口。
卡维终于鼓起勇气,对艾尔海森说:“‘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侧头去望他,神色很平淡。
五年前,他们分手时,艾尔海森曾这样问过他。那虽然是一次相对和平的分手,但卡维其实还是很纠结的,毕竟他们感情上并没有客观出问题,只是不能接受彼此在对方生命力以如此远的距离缺席。
双方都非常清楚异国恋在漫长的时间下是怎么样不切实际的决定,无论是遥远的距离,不可传达的温暖,还是地球自转导致的时差。无论是怎么样坚实的感情都会在事实的基础上被一点点磨灭,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断掉,对彼此都好。
可是卡维还是很纠结,毕竟这份感情是如此纯真且美好,可他既放不下艾尔海森,又放不下自己的事业,也做不到让艾尔海森为了自己而放弃适合自己的研究环境而和他回国去。
这时候艾尔海森问他:“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事业,生活,与爱情,都是卡维所追逐的理想星星,某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的灵魂由此构成,缺一不可。
卡维那时说:“还没有。”
艾尔海森说:“我也还没有,所以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们生命中各自有着重要的东西需要追逐,因此不要为了感情牵绊自己的梦想,现在正是实现我们理想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时间应该做合适的事情。”
卡维说:“嗯,好。”
于是他们分手了。
现在卡维又重新提起这句话,某位大建筑师向着天空伸出手,仿佛要采摘天上的星星。
“那时候你是这么问我的,我的回答是还没有。”卡维轻声道,“现在我的回答是,我实现我的梦想了,我成为了让我自己满意的建筑设计师,你呢,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宁静地低头注视着他,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那眼底分明都是温和的笑意。
“我也一样。”他平静地说。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卡维抬头,亮闪闪的眼睛极其认真地望着艾尔海森,“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给工作室考察的,国内工作室的业务已经比较成熟了,我希望在这边继续开拓分部。也就是说,最长三个月,我就会来到T国并且在这边常住了。”
艾尔海森“嗯”了一声。
“喂,‘嗯’是什么意思啦。”卡维小声抱怨,“我可是鼓起了好大勇气才在今晚和你求复合的,给点反应嘛。”
艾尔海森说:“我在评估你和从前的变化,你还是有点进步的,我本来以为你要拖到上飞机才会和我说这句话。”
“什么嘛,你又提前猜到了。”卡维心塞,“我好像没提前透露过我要来这边常住。”
艾尔海森道:“这种东西提前上网看看你们工作室的业务,再结合你考察的目的地,很容易就猜到了。”
“好吧。”
卡维不服气地盯着他:“那你的回答呢?”
“我看上去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吧。”艾尔海森轻笑起来,“重新开始吧,我的大建筑师。”
他俯身给了卡维一个吻,这是他这几天来最主动的行为,仿佛在向天地平静又坚定地宣告
———今夜开始我们重新恋爱。
END
【天穹巡礼58h】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第4棒
上一棒: @颐釉啊
下一棒: @心理素质差的
“你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
提纳里把桌上的资料收拾整齐,很笃定地对卡维说。他的病人大张着嘴,很是愚蠢地看他的背影,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慢性时间错位症是什么症?”他问道。
提纳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记事本,回答道:“你的精神会无意识地游离在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间,比如待会儿你打开门,也许就会碰到你年轻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
“这听起来也太魔幻了”卡维感叹道,“不过不像是坏事。”提纳里闻言点...
第4棒
上一棒: @颐釉啊
下一棒: @心理素质差的
“你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
提纳里把桌上的资料收拾整齐,很笃定地对卡维说。他的病人大张着嘴,很是愚蠢地看他的背影,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慢性时间错位症是什么症?”他问道。
提纳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记事本,回答道:“你的精神会无意识地游离在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间,比如待会儿你打开门,也许就会碰到你年轻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
“这听起来也太魔幻了”卡维感叹道,“不过不像是坏事。”提纳里闻言点点头,合起了自己的记事本。
这就是没有事的意思了,卡维从床上利落地爬起来,穿好鞋子就往门外走。走路时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呢?”
正在整理床铺的提纳里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而后才转过来正对卡维的眼睛:“这话我都说了七遍了……卡维,我可没法向你保证我能治好这个病。”
卡维呆呆地回望他,茫然道:“不能治?”
他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什么,握紧了自己的手,“这代表着我会不停地见到不同时间的你们吗?”他略微有些惶然地问:“我,我再也不能和真正的你们在一起了?”
提纳里被他那副焦急的样子逗乐了,安抚道:“恐怕是的,但你不用太担心,你仍旧和我们在同一条路上,只是你不停地在跳跃而已,须弥城蹦蹦跳跳的大建筑师。”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是什么兔子成精。”卡维嘟嘟囔囔,“我什么时候蹦蹦跳跳了?”
“得了吧,”提纳里说道,“这七次里面你至少有三次是跳出了我的门——小心门前那块板子!”
卡维在他说话的瞬间被翘起的地板绊了个趔趄,他惊魂未定地扶着门框,道:“怪不得你说七遍!你不是第一次见‘我’了?”
“是啊,你看不出来我已经长大不少了吗?”提纳里笑道,“欢迎来到这条时间线,不知道从那条时间线来的卡维宝宝?”
卡维被他这么揶揄也不生气,反倒是重新认真地审视了提纳里半晌,良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错,我的错……但我是真没认出来!这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太显年轻了!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你’呢,所以是未来的‘我’找过你了?那时候的‘我’说了什么?”
他的眼睛里迸出兴致勃勃的亮光,提纳里则坏笑着从桌边托起一枚闪亮的、精致的戒指。卡维不明所以地看看提纳里,又看看这枚戒指,他没有任何与它有关的记忆,却无端地对其感到熟悉。提纳里友善地把戒指举到他眼前,卡维于是细致地一寸寸审视着它,直到他终于在内侧看见自己与艾尔海森的姓名。
中间还有一个冒傻气的小爱心。
卡维的神色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他求助地看向提纳里,后者则庄严地宣判道:
“未来的你把结婚戒指落在这儿有一段日子了,为了未来别被艾尔海森赶出家门,现在去道歉吧,卡维。”
“——可我还没和艾尔海森告白呢!”卡维尖叫道,“我不!我才刚刚计划好一个盛大的求婚计划,哪有人在求婚的时候道歉的?”
“你不去也得去,”提纳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想想看,至少你现在知道艾尔海森绝对不会拒绝你的求婚了。”
“我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吗?”卡维如丧考妣,“未来的‘我’怎么能这么不靠谱……”
“你也不是故意的。”提纳里耸耸肩,把烫手的戒指塞进卡维掌心,“快去道歉吧,万一下一次你就跑去了更未来的时间点呢?”
这个可怕的猜想倒确实吓到了卡维,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被艾尔海森赶出家门的场景,赶紧颤颤巍巍地接过了戒指,提纳里为此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加油,卡维!”他真情实感地说,“可别来烦我了,反正艾尔海森就没真生过你的气。”
“借你吉言。”卡维说道,作为当事人,他对艾尔海森的设想就没那么乐观,以至于他与提纳里告别的背影甚至显得有些凄凉。虽说求婚的计划已被未来的自己打断,但卡维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在告别的这短短一分钟里他又重新构思了一个简陋的求婚计划(道歉版),并花了整整30秒来唾弃未来丢三落四的自己。
当然啦,求婚的地点应该是寂静园,卡维记得在路上还能采几朵帕蒂莎兰,想来编个花环应该不在话下……顺便再去阿汉格尔那要个小盒子改装一下,就用他和艾尔海森最熟悉的那种小机关,然后把戒指藏在里面,卡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艾尔海森那张紧绷的脸蛋儿露出点被惊喜砸到的无措了。
然而这些光华灿烂的一切都被候在屋外的艾尔海森击得粉碎,卡维刚刚从提纳里的小屋中探出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就被他抓个正着。这时候年轻的卡维才有了点自己穿越时空的自觉,他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艾尔海森,这个艾尔海森更成熟,更游刃有余,甚至因岁月的雕琢而显得更加动人。他似乎对卡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仅仅只是扫视了卡维握紧的拳头一眼,就把手中的书合了起来,露出一个浅笑。
“这次是右手?”他伸出手,“赶紧把戒指给我,我们还来得及在天黑前回家。”
卡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右手的戒指攥得更紧了,“可是我还没跟你求婚呢!”他反驳道。
“寂静园明天也能去。”艾尔海森流畅地接住了这个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我现在更想念家里的热菜而不是你的求婚仪式……再说这戒指甚至都不是你的。”
“未来的我就不是我吗?你就非得把浪漫扼死在摇篮里!”卡维抱怨道,气呼呼地拉过艾尔海森的手,为他套上了这枚意义重大的指环,“先说好,未来那天你可不许怪我突然弄丢了我们的结婚戒指。”
“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只需要尽力补救,而不是无谓的责怪。”艾尔海森抬手看了看,似乎对此很是满意,卡维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他像某些吹毛求疵的甲方一样说怪话。但艾尔海森显然比卡维更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他自然地牵过卡维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卡维红着脸任由他牵,感觉自己的脑子飘飘然落不到实地。
“我还想去采点帕蒂莎兰。”卡维期期艾艾地说。
“家里有,”艾尔海森回答:“多到能给你做布丁。”
“我还想去阿汉格尔那买点零件。”卡维得寸进尺。
“家里有。”艾尔海森毫不迟疑,“今晚晚饭你做,你得做一个悉心一作给我敲。”
“你想吃什么都行。”得到满足的卡维傻笑着说,“——不过我能把戒指藏进里面再求一次婚吗?”
答案是当然可以,这个艾尔海森意外地好说话,对卡维简陋的求婚步骤也相当配合。到家后卡维直奔冰箱,把里面取出的帕蒂莎兰拼拼凑凑,做了个花环戴到等投喂的艾尔海森头上。然后艾尔海森推了他一把,催着他快去做饭。卡维于是悲伤地望望自己的工作间,放弃了先做小盒子的决定。
他做悉心一作的动作还不甚熟练,但脆饼做出的宫殿仍旧如斯美丽。一旁的艾尔海森就安静地,悠远地看着那枚戒指落进雪白的酸奶中去,卡维回看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不会醒来的幻梦。但艾尔海森如此真实——像那枚终于来到卡维身边的神之眼,像这枚闪着光的戒指。
这就是我的全世界,卡维想,我的卡萨扎莱宫,我的神之眼,我的戒指,我的艾尔海森……我的理想、生活与爱人,这是我的一切。
他简直要为自己的未来落泪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也能够获得如此甜蜜的回报。夜晚他珍重地抚摸着艾尔海森的背脊,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于是他闭上眼,与艾尔海森相拥着坠入梦乡。
……
“你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
一个中年版本的提纳里把桌上的资料收拾整齐,很笃定地对卡维说。他的病人大张着嘴,很是愚蠢地看他的背影,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你是谁?”他问道,“慢性时间错位症又是什么症?”
这位巴螺迦修那把自己的记事本翻过一页,回答道:“先回答后一个问题:慢性时间错位症会导致你的精神无意识地游离在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中,比如待会儿你打开门,会碰到你年轻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法拉娜的孩子?”
卡维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那聪明的脑子一下子就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要从这个逼仄的治疗室中跑出去,但提纳里的父亲用一种温柔而不容辩驳的力道把他按回了座位。
“别急,孩子,我有一件事要先拜托你。”他说道。
卡维喘着气,几乎是要尖叫了,“可是,可是我现在更想回家……!我发誓我待会儿会回来帮您的!”
“你会有更好的时机去见他们。”医师叹了口气,暗示道,“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小卡维,你的时间兜兜转转,只是现在的你还没有意识到。譬如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你,那个未来的你早就告诉过我你该在什么时候去见他们,但不是现在,至少不是现在。”
“那该是什么时候?”卡维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你说是当你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但谁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见我呢?”医师拍拍他的脑袋,“好啦,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能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吗?”
“喔……好吧,好吧。”卡维顺着他的力道晃了两下脑袋,忧郁地垂下眼睫,“是的,我想我冷静下来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医师冲他露出一个温暖如六月寒冬一般的微笑。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医师说道,“是‘你’需要你做什么。”
他仿佛变魔法一般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漂亮的首饰盒,卡维没见过这个首饰盒,但这个首饰盒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分。卡维几乎疑心这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做的,否则缘何会如此符合自己的审美呢?
“这是未来的你留给我的东西,”医师顿了顿,浅笑着说,“里面是你和艾尔海森的结婚戒指,你需要今天把它埋到水天丛林最高的那棵树底下去。”
“我和……什么?”卡维目瞪口呆。
“你和艾尔海森的结婚戒指呀。”医师好声好气地重复道。
“他居然会同意我的求婚?!”卡维低声尖叫道,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快找补道,“——不对,我为什么要向他求婚?我才不喜欢他呢!他就是颗讨人厌的小圆头菜,我最讨厌小圆头菜了!”
“哎呀,是吗?”医师把精致又古老的首饰盒强行塞进他手里,笑嘻嘻道,“你婚后还喊他飞天大知了呢,也没见你和他离婚呀。”被揭穿的卡维涨红了脸,气咻咻道:“什么话呀!哎呀未来的我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说明你过着很幸福的日子嘛,”医师推了他一把,“好啦,现在快去,未来的你还需要靠这枚戒指哄艾尔海森开心呢,可别坑了自己!”
“那我的病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呢?”被推出门外的卡维大声叫道。
“这话我都说了五十七遍啦!”医师扯着嗓子回答他,“卡维,我可没法向你保证我能治好这病!快去!”
于是卡维只好怏怏不乐地朝水天丛林走去,或许也没那么怏怏不乐,毕竟他大概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也能回忆起幼年自己踏过的每一块砖瓦。但水天丛林多么有趣……他记得曾经亦有结伴的孩子将梦想埋入地底,静候多年后的自己再来揭晓谜题,只是卡维那时候早早决心自己非要做设计师不可,所以只是看着人家挖坑埋坑,然后悄悄把自己的梦埋在心底。
而也许没有什么比一枚跨越时间的戒指更浪漫的了。
卡维紧紧地抓着那只盒子,事实上他不是第一次幻想自己的未来——甚至也不是第一次幻想一个有艾尔海森参与的未来。卡维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艾尔海森确实是一个值得喜爱的人,而卡维爱上他的时间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早。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得到这枚戒指还令卡维安心了不少。
在听到自身病情诊断的那个瞬间,卡维先是狂喜,为自己过去的遗憾或许可以得以补满,而后立刻便是无穷无尽的对于未来一生孤独的恐惧。他不能确保自己真能与他人在一起,试问又有谁能忍受一个无法做出任何承诺的伴侣呢?
除了艾尔海森,唯有艾尔海森,才能让卡维确保他绝对不会因一时的爱意汹涌而答应自己的求婚,不会在婚后为卡维突如其来的“失踪”而黯然神伤,未来的他会把戒指埋进土地就是证明。
他想着想着就露出了点散着傻气的笑,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水天丛林最高的那棵树下,出乎意料的是,这向来人烟稀少的地方今日却已被人捷足先登。一个灰发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把小铁锹在那走来走去,卡维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离开的迹象。时间宝贵的卡维对傻乎乎地等在原地实在没什么兴趣,因此他沉吟片刻,还是上前去打断了这位男士的踱步。
“打扰了,”他问道,“请问您这是在?”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与失礼,但灰发的严肃男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面善,回应道:“我和我的妻子打算明天带着我的孩子出游,而我的爱人打算给海瑟姆一点小惊喜……总是那些因论派的小玩意,你知道,像是考古什么的寻宝大冒险,所以我正在思考我该在这埋些什么。”
他说得轻巧,听话的卡维却被他镇得不轻,他聪明的脑袋瓜立刻高速运转起来,把这些细小的点连成一片。
因论派的母亲、灰发的父亲、一个名叫海瑟姆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未来的卡维希望他今天把戒指埋在这里。
卡维心想:‘我’还真挺会的。
他还能来这干嘛呢?
卡维面上的笑容顿时热切起来,小心但难掩兴致勃勃地开始向未来伴侣的父亲提议该给孩子埋点什么小礼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卡维确实长得面善,艾尔海森的父亲听得相当认真,也采取了卡维的不少意见。一想到明日的艾尔海森即将提早许多年享受到来自伴侣的小惊喜,卡维就忍不住从嘴角漏出点微末笑意,幸好对方并不在乎这点奇怪的笑意,只是勤勤恳恳地在地上铲土。
可惜的是只有一个铁锹,卡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外圈跳来跳去,指点对方把哪些埋得深入,哪些又该埋得浅显,末了他甚至把手上的首饰盒递了过去,为它争取到了一个最显眼、最容易被挖到的位置。
“算是我为海瑟姆送的礼物吧。”他顶着男人奇怪的眼神解释道,眉眼倏忽变得温和缱绻起来,“我本来打算让这个小玩意沉眠地底,但孤零零地埋着可比不上有人如我爱他一般爱它。既然如此,我想不如为海瑟姆添点彩头……这是我的祝福,我祝福您的孩子海瑟姆以后会拥有平静而幸福的一生。”
一直低着头埋土的灰发男子这时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他仿佛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说,最后他只是低声道:
“你也是。”
当然啦,卡维想,我会和艾尔海森一起过上平静而幸福的一生,但这话可不能讲给你听。
他在心里窃笑起来,虽然还想再打听些艾尔海森小时候的趣事,但严肃的灰发男子却渐渐地转移了话题,他们的话题从孩子衍生开去,从知论派那些刻在古代石壁上蜿蜒的笔画,到妙论派或宏伟或坍圮的地标建筑。艾尔海森的父亲是个走在时代前沿的人,以至于来自数十年后卡维也并不能说自己胜过他多少。他们不知不觉便聊忘了时间,等到二人想到该赶回须弥城时,黑暗已经轻轻笼了过来,那些幽微的萤火则终于在夜色中显露身影。卡维能听到风拂过草叶时发出的沙沙声,里头还藏着蕈兽与史莱姆蹦跳时间或产生的杂音。
“看来今天最好还是就近找个小屋睡下。”卡维判断道,“真是抱歉……您要赶回须弥城去吗?”
“不,”灰发男子摇摇头,“我知道这附近有两座空的树屋可供休憩,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你愿意参与明日我们的家庭聚餐?”
“这是我的荣幸。”卡维兴奋地说,他跟着灰发男子来到那两座挨得很近的小屋,艾尔海森的父亲介绍说这里是兰那罗的住房,这些可爱的小精灵通常都会允许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借宿——虽然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委屈自己住在这么狭小的房子里。
“蜗居也是一种提升安全感的方法呢。”卡维说道,一马当先钻进了第一座小屋。很难想象兰那罗如何组建出这样一座美丽的房屋,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用宽大的叶子组装了一张柔软的床,还有一个木头桩子做的小桌,小桌上则摆着一把老旧的诗琴,卡维饶有兴致地拨弄两下,诗琴顿时发出了清脆动听的轻响。
“或许我该弹奏一曲来感谢来自森林的馈赠。”卡维玩笑道,他探头出来问,手上却已经拿起了这把老旧诗琴,“您不介意吧?”
“当然不。”灰发男子摇摇头,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于是卡维钻出房门,在夜色与萤火下和着琴声轻轻地唱起歌来。和缓的歌声顺着旋律飘过每一片花瓣,然后顺着叶脉流进树心里。今夜虫声为他伴奏,远处也仿佛传来了孩子的和声,但这时候的卡维谁也没看,他闭着眼睛,深沉的黑暗中艾尔海森似乎也如那些害羞的兰那罗们一样,躲藏在时间的缝隙中偷看他的演奏。
而森林会记住一切,卡维想,轻轻地摁住了琴弦。一段颤抖的旋律调皮地从他手下溜走,像风一样吹过灰发男子弹动的呆毛。
于是他意犹未尽地放下诗琴,对上了灰发男子含笑的眼眸。
“是首好曲子,”这位萍水相逢的旅人如此称赞道,“它有名字吗?”
“刚刚还没有,”卡维低头弯起嘴角,“不过嘛,现在它就叫《致海瑟姆》了。”
他笑嘻嘻地冲灰发男子眨眼:“晚安,小海瑟姆的父亲,今天你可沾光啦!”
“晚安。”海瑟姆的父亲露出了一个微笑,“祝你做个好梦。”
“你也是!”卡维高兴地冲他挥挥手,钻回了自己的小房子里。今晚他确实做了个好梦,梦里,灰毛的小圆头菜从土地里探出一个警觉的小脑袋,手里还拿着那个漂亮的首饰盒。卡维珍重地亲了他的额头一口,然后像拔萝卜那样把他从土里拔出来,小圆头菜在这个过程中越长越大,最后变成卡维熟悉的艾尔海森跌坐在他怀里。
然后这个艾尔海森打开首饰盒,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套上了一生的枷锁。
……
“你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
一位老人把桌上的资料收拾整齐,很笃定地对卡维说。他的病人大张着嘴,很是愚蠢地看他的背影,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你是谁?”他问道,“慢性时间错位症又是什么症?”
老人把自己的记事本翻过一页,慢悠悠地回答:“我是为你看病的医生,而慢性时间错位症会导致你的精神无意识地游离在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中,比如待会儿你打开门,会碰到你年轻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
“所以我现在是已经犯病了吗?”卡维绝望地说,“我的天哪,我的卡萨扎莱宫……我还没亲眼看着它建完呢!”
“倒也不用那么担心。”老人安抚道,“你也不会一直待在这条时间线的,而且这可不是我头一回见你……未来的你早就和我报告过卡萨扎莱宫的喜讯啦。”
“可是,”卡维仍旧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时候会好呢?我还是更想亲眼见证着我的卡萨扎莱宫完工……”
“这我就不能保证了,”老人遗憾地一摊手,“实话说这是我第五百三十七次说这话了,无能为力的感受可真讨厌。”他像撸猫一样撸了一把卡维的头,卡维没管他,自顾自哼哼唧唧地伤心着。
老人于是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未来的你拜托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卡维吸了下鼻子。
“你今天得陪着你待会儿走出去见到的第一个人聊天。”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卡维嘟嘟囔囔道,他的注意力立马从可怜的卡萨扎莱宫上转移出去,转而投向了这个奇怪的要求。但老人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朝他指了指紧闭的屋门。
于是卡维走出去,他在靠近门框的地方蹦了两下,精准地跳过了翘起的地板。随后他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左顾右盼,在门外看到一个正在看书的灰发老人,卡维对着这张脸思考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张属于艾尔海森的、老去的面孔。
他嗖地一声收回脑袋,惊恐地想:不会吧?这是艾尔海森的祖母?
他回头去看那位老态龙钟的医师,但后者只是露出了那种可怕的、智珠在握一般的表情。“快去。”他小声催促道。
“我觉得我不应该去!”卡维低声回怼,“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我不要你觉得,”医师冷酷无情地说:“我只要我觉得。”他用他那颤抖的、无力的双手推了卡维一把,于是卡维就像一个融化的史莱姆那样跌了出去。
你压根不知道我在面对什么,淌下去的过程中卡维绝望地想,我来这条时间线前才刚刚和她孙子大吵一架!
这滩金色的史莱姆溶液倒是很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缩头蘑菇,但灰发的老妇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他金灿灿的漂亮脑袋,于是她合起手上的书籍,朝卡维招招手。
“怎么了,小伙子?”她和蔼地说。
“没怎么,”卡维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感觉您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的……不说这个了,您也是来这里看病的吗?”
“算是,不过不是给我自己,而是它。”老妇人浅浅地提起嘴角,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精致却老旧的首饰盒。卡维注意到那之上繁密精巧的机关,如同漫天星斗一般美丽。
“人老啦。”她悠远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小东西,它紧闭的盒盖无声地拒绝着所有人,“年轻的时候这东西可难不倒我,可惜现在手抖得要命,怎么解也解不开喽。”
她的手温柔地摩挲着首饰盒,首饰盒顿时发出点可怖的声响,于是她便不再动它了。但卡维着迷地盯着她的手,愣愣地问道:“您介意我试试吗?”
这话来得有些突兀,老妇人从喉口发出一声疑惑的咕哝,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蠢话的卡维立马红了脸,极力为自己证明道:“不自夸,我也算是现在妙论派的高材生!就算解不开也绝对不会损坏您的首饰盒!”
“我不是在质疑你,”老妇人笑起来,凑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我只是在感慨——”
“我的爱人也算是妙论派的栋梁,这首饰盒里放的正是当年他送给我的求婚戒指。”
她最后抚了一把首饰盒繁华富丽的浮雕,把它递了过去:“要是今天你能帮我把它拿出来,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怎么行?”卡维吓了一跳,“那可是您的结婚戒指!”
他接过老妇人手中的首饰盒,首饰盒内部的机簧很是精巧,只是由于岁月的冲刷不免有些锈蚀,卡维摆弄了两下,便找着了一个貌似卡死的齿轮。他于是拿下耳鬓从不离身的羽毛,用细小的尾端小心翼翼地蹭掉了那个导致卡死的小错误。首饰盒顿时发出一阵悦耳的机簧弹动声,朝二人打开了它华美的内部。
一枚戒指安静地沉睡在这里,卡维盯着它看,觉得如果以后自己求婚,也会想要一个相同款式的戒指。
老妇人注视着那枚戒指良久,却真的始终没有拿取它的动作,仿佛她待在这里,只是为了把这份惊喜传递下去。等到卡维托着首饰盒的动作都有些变形,她才如梦方醒道:“如果你确实不愿意带走这枚戒指的话,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当然啦,”卡维甜甜道:“只要您说。”
“我的孙子艾尔海森是个好孩子,”她说道,“只是他太聪明,聪明到也许会刺痛身边的人了……我从来都害怕他过于孤独,先前也动过把这盒子留给他的念头,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不过既然你不要的话,那么我想还是留给他最好。他今天刚巧去了教令院学习,我能拜托你把这个盒子带给他吗?”
她拍拍自己的腿,道:“人老啦,走不动了。”
“您还不老呢,”卡维夸赞道,“您放心,我会去的,不过教令院这会儿还没下课,要不我和您再聊会儿吧?”
他合上首饰盒的盖子,稍有些别扭地问道:“比如您孙子艾尔海森有说过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吗?——您看,我得给他送个戒指嘛!”
这会儿他倒是显露出了相当年轻的、生动的、几乎类似于见家长时的局促不安,脸颊也红扑扑的,不过这也不怪他,谁叫卡维确实喜欢艾尔海森呢?
这位也许是世界上最了解艾尔海森的老妇人沉思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不确定,不过,也许不喜欢比自己大的,不喜欢话比较多的类型吧。”
她每说一句,卡维便更加悲伤地抱紧自己和首饰盒,老妇人用余光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漫上不可避免的笑意。
“但,”她话锋一转,“也许你们会相处得很好呢。”她近乎狡黠地冲卡维眨眨眼,卡维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应了,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教令院好像下课了!”他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帮您送东西去!”
这毛头小子立马落荒而逃了。
只是他没打算真去教令院找艾尔海森,怎么说呢,给七八岁的小孩送戒指这画面还是有点太像犯罪了,卡维可不想在教令院被风纪官当场抓获。因此他暂时只是先在须弥城内四处瞎逛,并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到自己的时间线。
回去的第一个瞬间他就要去找艾尔海森,卡维想,要是那时候他还没能把戒指给他,他就赶紧把戒指物归原主——或者,如果艾尔海森愿意的话,卡维也希望这看上去会像是一场求婚。
只是这事他控制不了,所以他只是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一面走一面惶然着或许会见到的,母亲婆娑的泪眼。这让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面期待着会面,一面又恐惧着会面。这叫这段路途显得无比漫长,或许是因为跨越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卡维走着走着就发觉路边的景物愈发陌生,身体也不舒服地要命,最后他只好在街边的长椅坐下来休息,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首饰盒。
长椅上,困顿的他慢慢陷入了安详的睡眠。恍惚中似乎有人在移动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他是用云朵做的棉花娃娃,卡维想要睁眼去看,但他实在太累了,只能模糊地听到些许响动。
“你打算什么时候停止扮演你自己的祖母?”一个苍老的男声,带着点卡维熟悉的腔调,“这些年你真是越来越精通此道了。”
“我觉得我久经锻炼的身体比年纪轻轻就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的大建筑师要健康得多。”这是另一个苍老的男声,比上一个更熟悉。
“你可以直说你打算骗他一辈子,艾尔海森。”一个年轻的、有力的声音说道,卡维能认出这似乎是赛诺,但艾尔海森在哪里?
艾尔海森在哪里?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但思考对困倦的卡维来说太困难了。他使劲地想了想,但结果是让自己更加困倦。
——他终于真正睡着了。
……
“你得了慢性时间错位症。”
一个女人把桌上的资料收拾整齐,很笃定地对卡维说。他的病人大张着嘴,很是愚蠢地看她的背影,像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你是谁?”他问道,“慢性时间错位症又是什么症?”
女人把自己的记事本翻过一页,看上去有些紧张:“我是柯莱……也是为你看病的医生,慢性时间错位症是一种会导致你的精神无意识地游离在生命的各个时间段之中的病症,比如待会儿你打开门,会碰到你年轻的父母或者别的什么已经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
她羞涩又为难地笑了笑,问道:“卡维先生是从哪个时间段来的呢?”
老人怔怔地看了看自己枯瘦的手掌,他抓握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手上该有什么东西一样。
“我吗……?我最近刚刚认识了一个聪明的学弟……”他回答道:“他的名字是艾尔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