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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骑士
极限一小时的细化版(1h只画到...

极限一小时的细化版(1h只画到了草稿)

我也发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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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发了好了……

烂人

贴贴———


感觉草稿比成图可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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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草稿比成图可爱点...


Q弹百变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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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鸣520】Things You Don't Know

上一棒 @青遠🎐 

下一棒 @爻狂 


*一些处于短暂迷茫期的小鸣和老师的同居故事,现paro

*依然是“表面是普通人但实际上却是忍者”这样的设定

*全文5k,建议搭配BGM Dreamers 一起食用


summary:某种意义上,旗木卡卡西是打算做个筑师的,毕生所愿是造风雨亭。有没有人停步别离这回事,早就不在意,目送即可。直到从学生瞳眸里看自己,蓝得透,恍若听海。他迟到十七年才晓得那也是雨——遣らずの雨。

今日并非天气晴,而我希望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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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岛天满宫的白梅一开,学生们又奔赴试验地狱。并...

上一棒 @青遠🎐 

下一棒 @爻狂 


*一些处于短暂迷茫期的小鸣和老师的同居故事,现paro

*依然是“表面是普通人但实际上却是忍者”这样的设定

*全文5k,建议搭配BGM Dreamers 一起食用


summary:某种意义上,旗木卡卡西是打算做个筑师的,毕生所愿是造风雨亭。有没有人停步别离这回事,早就不在意,目送即可。直到从学生瞳眸里看自己,蓝得透,恍若听海。他迟到十七年才晓得那也是雨——遣らずの雨。

今日并非天气晴,而我希望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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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岛天满宫的白梅一开,学生们又奔赴试验地狱。并非只有考生心情糟糕,漩涡鸣人去敲六代目家门的时候只想着季节性忧郁这个词——当然是聊天时候知道的。那么气温降低日照变少……以至低落情绪也情有可原吧?


他按铃的工夫都省了,叩叩叩敲三下。旗木卡卡西开门花了九十七秒,他数过了。很无聊。


还在点灯熬夜的火影大人没料到有人来访,手捏水笔看眼钟,时间是一点过。挪到玄关他做了三种设想:紧急事务;醉鬼上门;幻觉。


然而哪种都不是。


他大器晚成的学生穿件连帽外套,空档袖管垂着,起身走动会晃几下。厚度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显得不合时宜。卡卡西琢磨自己该怎么欢迎,鸣人就往前一步。室外的潮气飘过来,冰冰凉,让他在夜半时分头脑清醒得不得了。


预备打趣的话也收住,他从少年脸上读不到内容,一如对方抛出的问题,脑子里首先是空白。


“卡卡西老师,我不知该怎么办。”


没原由的,四战英雄语调里填塞了茫然。这茫然倒是很充实,像装结实的枕芯,拍一拍也不会凹陷太多。卡卡西没问“知道什么”,按亮玄关灯,从鞋柜里拎出双拖鞋。他站在橙调灯光里头,问你冷么。



“刚才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鸣人。”


漩涡鸣人嗦面的动作停下,好像提出问题的不是他。全然抛开迷路一样的神色,开朗得很:“嗯?其实没什么啦……”


“别撒谎。”


一下被戳穿,鸣人仍打个哈哈转移话题:“呃,那个、老师你真的蛮会做饭的说。”


卡卡西心说不过一碗泡面,最多特地切了鸣门卷加进去,这算哪门子的“会做饭”?说来真会折磨人,分明可怜兮兮讲我啊有困惑要解答。现在却装没事。


于是顺手拿书脊敲过去,“还要和我客气?”见对方几下解决掉剩的面条,他晓得不能强求,索性布置任务:“不想白吃老师的就去洗碗吧。”


语毕一怔,想起说错话,义肢还没做好,单手怎么好洗碗?不等鸣人自告奋勇说单手也没问题,他先将碗收走,说没事我来就行。


一壁揣摩学生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并未因自己的照顾而高兴。的确,漩涡鸣人很要强,不过也没为断臂而沮丧。总会有办法、总会好起来,他从来都那么想,卡卡西再清楚不过。


那到底是为什么?“不知怎么办”?从哪里来的念头?


用洗碗巾一点点将水渍抹干,鸣人坐在后头,左手撑椅背,脑袋枕在上面。


他看卡卡西的背影,在消化食物的放松时间里吐露秘密:“其实……”迟疑几秒,最终决定好好讲出来,“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真不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故事终结,最后会以过去式说给别人听。睡醒一看,好,阳光正妙,同天气预报一样是晴天。没有纷争和口角,也没有动荡与担忧。平静甚至空荡,只觉整个人呼吸都隐去。所以从前的日子也都结束,最终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那么随着右臂失去的又是什么?


干劲么,不像。没有整天窝在一处不想动弹,他依旧热情高涨想做点什么,不过会被禁止就是了。既无兴致缺缺,也非心中郁郁。分下来的任务漩涡鸣人照单全收,被鹿丸念叨你真没事吗。


准确来说能够接收别人给予的需求,自己却被掏空了似的挤不出东西来。


总而言之,他少见地陷入迷茫期。


旗木卡卡西听完没做声,鸣人反倒忐忑起来,手不安分揉衣角。


等半分钟,六代目火影才开口:“就这样?”


“就这样。”


末了点头,意思是明白了。在这孩子身上发生过的事相当残酷,留下的痕迹会被掩藏,但无法抹去。使命结束,还未实现的只有“成为火影”这一件而已。或许是向内探索的习惯停滞太久,鸣人已不再能做到这件事。那么让他重拾这种感觉就好。


他忽地起身,少年愣几秒随即跟上,一面叫他:“卡卡西老师!”


他回话,有点对不上号:“先住我这里。”


说着拧开门,房间内空气清新,可见常通风,似乎早预料到有这天。然而卡卡西不说,谁清楚到底是凑巧还是别的。更何况鸣人不会问。


他今天过火了。借睡衣出去是理所应当,可所有的出发点才不是理所应当,这太超过。他替鸣人拍松被子,脑内想对棉纤维不好,手没停。想让覆盖在他身上的重量变轻,愈轻愈好,最好是没有。


听卫生间里洗漱的声音消失,卡卡西掀开被角,仿佛给自己翻篇。鸣人走过来,带一阵薄荷牙膏的气味。大人的睡衣套他身上依然不合适,少见的显他乖,或者说安分,和卡卡西讲话犹带点飘忽。


“谢谢老师的招待了。”越过他,好像有人在后头追一样缩上床,“晚安。”


于是他也稀里糊涂道晚安。本想调侃鸣人做过的玩偶,话到嘴边竟也忘了说。总之一切乱套,碰上漩涡鸣人就路数不对。就像在卡卡西脑门上弹一下那么干脆。




哗地拉窗帘的声音,仿佛故意吵他醒。


朦胧间听人说:“安逸惯了?叫你都不醒。”慌忙睁眼说自己哪有,心下想的是奇怪,床应该都差不多,昨晚却睡得特别好。只好归功于拍松的被子,不由得佩服卡卡西。自己应该向老师讨教一下。


除去出任务以外,好像真没被人叫醒过。鸣人打哈欠坐起来,一张便利贴放到他眼前,水笔写的字好几排,晃得他有点晕乎,不明所以就接了。仔细一看,是采购清单。按卡卡西的说法,不知道做什么那就接受安排,抓他去买东西。


“为什么是蔬菜……”


鸣人一手指清单,一壁眼神示意桌上的早饭。


“不论是早餐还是要去买的都是蔬菜——老师你故意整我?”


“嗯……这算不算脱敏疗法?”旗木卡卡西递面包给他,“不尝尝看怎么知道,况且蔬菜都在酱汁里了,看不见不就是没有吗,那你就装不知道好了。”


什么蛮不讲理的大人啊!按理说过去这么久该更稳重才是,为什么卡卡西老师在一切结束以后反倒更爱开玩笑了。


鸣人用吐司角戳破蛋黄,裹了酱汁尝一口。其实他只想装装样子,到底盛情难却,结实咬下去后忘了那一茬,含混不清地吐字:好吃。下一秒又一副想收回评价的表情。


“怎么还加茄子的啊?”


卡卡西倒是颇为骄傲。


“加茄子的北非蛋仅此一家喔。”


趁鸣人喝牛奶的时间,他又问:“感想呢?”


“什么感想?”


“好歹对老师我的手艺做出些评价吧……还是说,是因为你不够坦诚?”


那怎么可能!去木叶做个“关于漩涡鸣人是否坦诚”的街头采访,得到的答案多半是“那家伙是笨蛋,兜不住心事”。其实……心事也是有一件的。


他搞不明白卡卡西为什么要啰哩巴嗦问这个。


“我刚刚说了‘好吃’的说。”


“那只是吃到美味食物下意识的反应吧。”


话锋一转,扯到昨天的事。


“说起来,鸣人你昨天也没有第一时间就交代一切。你在顾虑什么?还是觉得自己丢人了?”


年轻忍者将蛋白分成几块,眼神有点飘地说:“昨天那是头脑一热,冷静下来就……那之后在想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毕竟老师看起来在加班的样子,好辛苦。”


他又小声嘀咕一句:“做火影居然要这样啊,那卡卡西老师还是再多做几年吧,不用着急让给我。”


“想得倒美。不早早成长起来帮我分担,我可是会伤心的。”那副模样简直像在说来上补习班,唤起了漩涡鸣人四战后的一些记忆。还是不好的那种。


彼时他已经被当做预备火影培养,饶是鸣人抗议“为什么卡卡西老师就能走马上任”也没用。


“你缺了很多功课啊,”鹿丸受指派来做监督,估计已经在心底说了千万遍真麻烦,“卡卡西老师可是一路跳级的天才。”


好吧,纵使他学习不在行,好歹道路尽头放着块名为“火影”的蛋糕。于是漩涡鸣人真安安分分啃书,顺便想原来旗木卡卡西是优等生,怎么就看不出呢?


终于有一天,鹿丸和他面前的桌子空无一物。


“按照五代目的要求,鸣人你暂且合格了。以后就不必再麻烦我了。”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以后还会有麻烦的时候,实在没有,自己也能创造机会。


就是从这一刻起不知道做什么。仿佛等到山顶看日出,只见一点尾巴。最后望着下去的路,心中白雪似的一片茫茫然。忍界大战当然不像打boss游戏通关,鸣人拿的奖励只是紧张退去后的空泛而已。


那为什么去找卡卡西?


他自己都是说不清,胡乱抓了件外套在外面晃,最终噔噔噔爬上楼。等待开门的时候鸣人想:好像办砸了事情。但是看到六代目火影捏一管水笔来开门,心里又充盈起来。简直有点膨胀,很像隔着烤箱看甜点蓬松起来。


说不定只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在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只想去见喜欢的人。


他猜卡卡西有应对方法,莫如说笃定绝对有。


可老师只让他住下来。他脚步止住,衡量速度的指标从分秒的快变成时针。


想到这里鸣人真停下来,有点僵硬地听卡卡西说舞茸名称的由来。原本是他自己问的,却走神想到其他。这样表现未免太差了……接不上话茬,只好找别的问:今天晚餐要做什么?清单上有写,鸣人不过是没话找话。


是亲子丼。


卡卡西还开了个玩笑:“那不就是吃掉一家人吗?”


“老师你别说可怕的话啊!”


“喂,我说你啊,不这么紧张也可以哦。”清点找零的时候忽然这么说了。


两个人已经慢慢走到出口,鸣人一怔,下意识问:什么?


“放轻松点。没在听也无所谓,走神又不是作战失败那样的大事。就把来老师家住当成度假也不错。”


卡卡西说着分给他个购物袋,继续往前走。


过一会儿鸣人紧赶几步上来,相当响亮地应了好。眼睛也格外亮。


这才第二天啊。


卡卡西放兜里的手指捏紧又松开。如果之前只是隐约有个猜想,现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仅用一晚上的时间就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前却耗费了那么久才察觉,该说是敏锐还是迟钝?最开始不过以为他仅是钟爱这个学生罢了,是喜欢。但砝码加重,天平逐渐有了更多的倾斜。


喜欢固然好,但和那种轻快感比起来,他握在手里的显然是爱,并且沉重下落。会笑着调侃说分量太重了,同时心有戚戚焉。一壁想非你不可,一壁只是三缄其口。虽不至于四海生风,但从前一次任务也被开了玩笑:你们果然是那种吧。


于是更确定一点:不能说。


放在十三岁,不说也透在行动上。


放在二十三岁,兴许会讲。


放在三十三岁的当口,卡卡西反倒哑了。


某种意义上,旗木卡卡西是打算做个筑师的,毕生所愿是造风雨亭。有没有人停步别离这回事,早就不在意,目送即可。但他究竟挪步了,想跟上去。


现下来看,让鸣人留下的好意成了对自己的折磨。


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一起逛市场、做饭、读卷轴研究忍术。将每日的时间都划分给鸣人,很容易产生一种暧昧的错觉。如若他们当真生活在一起,恐怕就是这样。有聚就有散,所以他迟早失掉。


很多时候,被那样呼唤那样注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孩子喜欢我。


再自大一些:程度不浅。好多次就要宣之于口,因为拉近的距离不断躁动,最后勉强平息。气温回升,晴天开始变少。


下雨天,总是下雨天。下雨天头也昏昏,容易把秘密掏出口。雨也能算结界的一种,足以让人困在特定空间,让人留下。从前不便出行,雨留客。现在是他同雨一起将漩涡鸣人抓住了。虽说是鸣人自投罗网,卡卡西也没想拿根绳子就能拴住风。


如此说来他要谢谢这雨。这般胡思乱想,又念及鸣人眼里那种蓝色。被注视的时候很难说谎,叫人真诚。


懒怠出门,卡卡西索性将批完的文件盖上脸,听到雨珠渐次落下的声音。鸣人在一边翻卷轴。忽然一阵窸窸窣窣,他本就没睡过去。退一万步说,就算睡着也能立马醒过来。毕竟是忍者。


有人拉过自己的手写写画画。随他去。没成想心软就是爱无声诉说的第一步。掌心发痒,卡卡西用右手拿起面上那叠纸,他倒要看漩涡鸣人搞什么名堂。


睁眼看过去。被抓包的未来火影全无慌张,唤他一声。盘腿身体前倾,模样好像要请教问题。卡卡西嘴上答应,就听那头说一句:“我好像喜欢老师。”


他不信旗木卡卡西睡着了,写完すき的最后一笔,分明有手指弹动了一下。


卡卡西回说:“因为空间狭小的缘故?你都说是好像了。”


比起退缩,更像是对这个“好像”耿耿于怀。


鸣人被这回答搞得笑出声,道:“那要怎么办……‘我肯定喜欢老师’,这样好吗?”实际他心里还是着了慌,想怎么还有意料之外的对白,书上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说佐井看的书货不对板?


于是少年人鼓起勇气再问别的话:


“既然如此,我都住住在这里了,”手戳地板,又直指他心口,“也能住进老师心里么?”


“老师我是吝啬鬼,位置只够一个人的。”


“那给我不就好了。”


说得格外理直气壮,不知愁是因为自己没有身在其中。


“……你啊,简直是霸占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还不够。”话是这么说,手却握住了鸣人的食指,一下一下捏着。能怎样呢?是他邀请这个住客进来的。


于是有的人得意了:“刚刚写在手上的喜欢也有写进卡卡西老师心里吗?一定有的吧。”


当然。


所以那些鸣人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必说。只要迎向爱就好。


正如风迎向他。



—FIN—


是22年10月就創建的文檔,過了很久終於寫完。既然是不知道的事情,那就不必說,或者在日後一點點用行動去說就好了。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無法避開。


烂人
【卡鸣520】把“重要的话”说...

【卡鸣520】把“重要的话”说成“告白”了! 8:00


上棒:@阿衍(我cp都去结婚) 

下棒:@小狗真芝棒 


bv放评论区

微博因为找不到定时发布所以只能明天起床来发了


——————————————

几个月前看到这个手书就觉得很合,做了蛮久的。很多地方都重画了好多遍,可能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总之祝米那桑看的开心,520快乐🪸


【卡鸣520】把“重要的话”说成“告白”了! 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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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骑士
睡吧 旗木卡卡西x漩涡鸣人双暗...

睡吧

旗木卡卡西x漩涡鸣人双暗部

还有大和(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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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填坑的社長
  狠狠炼了 还是摸了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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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星星

记一次牵手

 #已交往

   他就那样在街上牵起了我的手,看起来漫不经心而随意,好像我们常常如此一般。但不是。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当众亲密的举动,介于我们两个过分招摇的身份和显眼的特征。是的。长达一年的恋爱关系中,我们鲜少在人群中有什么稍微的“出格的”举动。当然,没有刻意的隐瞒,他的那群年轻同期们都知晓我们的关系,我的伙伴也会在私下中拿我们的关系打茬。但是从来没有人将它放到真正的明面上来,正如他这样温柔坚定勇敢地在人群中牵起我的手。

  

我承认,我晃神了。

  

什么时候长大了这么多呢?今天是他嚷嚷了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的了的时刻,可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在接过火影帽的那一刻在人群的欢呼中...

 #已交往

   他就那样在街上牵起了我的手,看起来漫不经心而随意,好像我们常常如此一般。但不是。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当众亲密的举动,介于我们两个过分招摇的身份和显眼的特征。是的。长达一年的恋爱关系中,我们鲜少在人群中有什么稍微的“出格的”举动。当然,没有刻意的隐瞒,他的那群年轻同期们都知晓我们的关系,我的伙伴也会在私下中拿我们的关系打茬。但是从来没有人将它放到真正的明面上来,正如他这样温柔坚定勇敢地在人群中牵起我的手。

  

我承认,我晃神了。

  

什么时候长大了这么多呢?今天是他嚷嚷了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的了的时刻,可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在接过火影帽的那一刻在人群的欢呼中跳起,像个拧了发条的小狗玩具一样冲到周围的同伴面前,兴奋喜悦不断从眼睛、嘴巴里溢出来……相反,他用更加能让人信服的姿态,在人们的期待的目光中,庄重但热烈地从我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象征。又悄悄朝我笑了笑。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时常忘记他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四战英雄,是永远冲在我们面前渴望保护我们每一个人的利剑,现在也是可以统领村子的领袖,我还只当他是那个永远只到我胸口高,摇着我的胳膊让我教他雷切的那个小鬼。

  

怪不得会晃神,他这种好像“不顾后果”的行为我下意识归为了小孩子心性。但是看起来更应该是成年人抉择。在被牵起的那一瞬间我常年耷拉着好像没什么能撼动的眼皮突然起了精神,眼睛因为不可思议瞪得浑圆。可手的另一端的主人好像没意识到这行为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冲击力一般。我震惊的表情迟迟没有收回,震惊的情绪也没有退散。我不敢扭头看街边的村民,也做不到骗自己他们没看见这一幕,毕竟刚刚结束火影就职仪式准备回家的六代目和七代目可不是能隐匿于人群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见了人群中的惊呼。

  

就在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时,故事的另一位主角显然准备施舍一点注意给我这个受惊的老年人。他回过头来,显然是看见了我震惊的反应,但又似没看见一般冲我扬起了一个标志性的笑,一如在火影塔上被簇拥时的那样的笑。眼睛半眯,猫须在脸上灵动地上下摆弄,他因为转头而逆着太阳,金光从他脑后向我袭来。明明刚刚还在震惊又一下子跌进了他的眼眸,真是败给这家伙了。

  

“卡卡西老师,请客吃拉面吧今天!”被他仍旧充满活力又添了几分磁性的嗓音叫回了神,居然还是拉面吗,真是意外性no·1的忍者。

“可以哦~毕竟是火影大人的意思嘛!”

“什么啊!好狡猾啊老师!第一天上任就要这样被打趣!明明老师一直都很不习惯被叫‘大人’的说!”

我试图用我惯用的手段来把控节奏,以此掩饰我的紧张。我故意讲些让他炸毛的话让他变得“可爱”。我还是没有消化他的蜕变吗?我不知道。我们就这样牵着手来到’一乐‘的门口。

几轮的对话下来,我们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那种我一直都弄小孩的状态。在坐下点完餐后我开始适应而放松下来。问题也出在这里。

  

“嘛,怎么觉得鸣人不如之前可爱了。”我等待着他嗔怪得望向我然后激动为自己辩解。但是他安静了下来。我视线转向他,又看见了他那种坚定温柔的模样。

  

“这是老师没有回握我的原因吗。”是陈述句,糟糕。

又回到了沉默。我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他看见了。看见了我的退缩,看见了我彷徨。不是他不如之前可爱了,是我,是我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他了。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我的逃避。

  

他见我不说话也不着急,又自顾自徐徐开口:“老师别想跑掉哦!我会像今天一样紧紧握住你的手的。”

我的爱人真诚而又美好,

  

“老师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哦!都不是你的错,老师早就应该朝前看了。”

聪明,细致,

  

“况且老师别太小看我啊也!”

强大,独立,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们都才不会轻易死掉呢!我们可是村子的火影!”

勇敢,坚定。

  

他又冲我笑,灯光从他脑后散开打在我的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手打还在角落准备菜品,好像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鸣人还是不着急,只是看着我。末了,他突然把整个身子朝我转过来。“少年”这个称呼或许已经不在适合眼前的男人,他的脸型和眉眼已经有些棱角,不过眼眸和笑容依旧惹人沉醉。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我又想开始晃神。

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双手附了上来,握住了我的左手。“我不会放开手的哦老师。”

这次我没有再睁大眼睛震惊不已,我先是看了看他的眼,又看了看我们交叠的手,缓慢的将脸向手凑去。

在他的手指间留下虔诚的一吻。

  

“也别小看老师了。”我将视线移回他的那张熟悉不过的脸,他只是笑的更用力了。



想解释一下下。呜呜呜我视角下的卡子可以是有点自我怀疑➕自毁倾向的。看小纳越来越成熟独立,他回想之前跟自己比较亲近的人下场就不由自主地怕他也收到伤害所以想站远一点,但是被小纳坚定的选择了。

  是之前一个脑洞的扩写 做饭很难吃sorry

是无差吧 没有很明显的属性差别 只是小情侣而已

  


眠风

【白鬼】念念

·二十岁年龄差,现世设定

·是今年给 @原始森林 的生贺,因前文有较多增改,重新并作一篇发完

·全文1.6w↑,预祝阅读愉快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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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鸟鸣悠长

    是天光大亮

    是羽化后消失的高墙

    和我倒数第二个愿望* 」


他曾恨他的一切。

恨他的笑,恨他的漫不经心,恨他施舍所有人却唯独吝啬于他的泛滥温柔。他恨他多年前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如果那时他知道,有朝一...

·二十岁年龄差,现世设定

·是今年给 @原始森林 的生贺,因前文有较多增改,重新并作一篇发完

·全文1.6w↑,预祝阅读愉快w


||


「 是鸟鸣悠长

    是天光大亮

    是羽化后消失的高墙

    和我倒数第二个愿望* 」


他曾恨他的一切。

恨他的笑,恨他的漫不经心,恨他施舍所有人却唯独吝啬于他的泛滥温柔。他恨他多年前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如果那时他知道,有朝一日就是这同一只手将他深深地推开,一定不会一言不发地任凭它摸上自己的头发。

那年他十五岁。


【一】

十五岁前他的生活颠沛破碎,辗转在关系每愈疏远的各路亲戚家中,迁徙周期短过候鸟,是风中雨中无根浮萍。因此当阎魔再次来电话说又要更换寄养家庭,鬼灯只简单应了声好。

身材敦厚的男人在听筒那头叹气,他说鬼灯,问题不在你身上,只是……

只是没有哪个家庭愿意平白多出个负担。他明白的。

收拾房间时鬼灯没有半点留念,两只手提箱早早装好仅有的行李,再加上窗台上的一盆绿植,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汽车滑停的声响从楼下传来,他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由储物间改造而来、过去半年短暂栖身的小小卧室,抱起那盆植物向楼下走去。

这一次阎魔没有提前告诉他新家是什么样,他能听出他的欲言又止。

“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不过,总体而言他是个好人,也很有耐心。”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家庭,冷漠尖酸或笑脸相迎。然而寄人篱下,并无多余的选择余地。下楼时他不禁思忖着对方的类型,从阎魔的话间猜想,那大概是个习惯独身的中年男人,忽然不得不接受一个血亲关系远到可以忽略的男孩,他拿不准他该是什么心情。然而无论如何,第一印象总是重要。他该乖顺,却也不能低声下气。

院里生着木樨,簇簇明黄藏在叶间,日光下蒸出馥郁甜香。和室内隐约传出商议交接的谈话声,鬼灯穿过走廊,在门前停住脚步。

后来即使已经多年过去,他也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个初秋的午后,甚至能在鼻腔里依稀嗅到木樨花的和暖香气。在白泽对他避而不见的那些年里,记忆来回冲刷,早早便打磨出模糊的绰约光晕,唯独这一幕却始终清晰如昨,在每个辗转长夜不动声色地悄悄浮起。

“好天气,是不是?”

树下站着个男人,显然是刚从车里下来。高个,肩宽腰窄,浅色衬衫外叠一件灰蓝菱格的针织外套,远看显出几分单薄。他向他眨着眼微笑,于是院里所有的光似乎都聚在了那个笑容上。

白泽是他的新监护人。

后来他才知道白泽怕冷,才会在初秋就早早地穿上针织外套。同样是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明白那天阳光满院,并无哪处有何不同,只不过是他把所有目光都停在了一人身上而已。

阎魔替他把行李在后备箱放好,翻来覆去不放心地交待。鬼灯耳朵早听起茧子,皱了眉勉强忍着。白泽看在眼里,笑笑伸过手来。

“十五岁?”

“十五岁。”

 “哈,正是难讨好的年纪哪。”

不凉不热一句,语调稀松平常,淡得听不出感情好坏,一只手掌跟着覆上他的头顶。阎魔在旁赶忙要使眼色,鬼灯性冷,向来不喜和人有什么肢体碰触,脾气又倔,少不得头次见面就要拉下脸闹出不愉快。

但白泽的手覆上来得很轻,好像他的头发是什么翅骨脆弱的雏鸟,五根手指全未用劲,只虚虚罩在那里,像一朵云飘然降下。

这样的触感不太真实,鬼灯恍惚一下,竟没有躲开。于是那只手滑下去抬起了他的下巴,指尖有意无意在颊上一捻,微微掐进一点皮肉。

“在你这个年纪,该长得再高一点。”

他皱起眉甩开白泽的手,恨恨剜了一眼,抬手去擦脸颊。阎魔慌起来,白泽却好脾气地靠回车上,捻了捻指尖。

 “你长得像你母亲。”

鬼灯动作一顿。过去从未有人与他谈起过亲生父母,他们只是遥远而模糊的影子,连相片也未留下一张给他。这个头次见面的男人却如此简单地勘破他和他们之间那点必然而微小的联系,投向他的审视目光也像在注视故人,好像他们奇妙地早就相识。

“……您认识她?”

“十多年前的家族聚会上吧。老人的寿宴,多远的亲戚都赶来。”白泽说,“只远远见过一眼。”

他向他重新露出一个微笑,又极快地敛去。

“是个大美人。可惜,早逝了。”

直到抵达白泽的公寓前,他们都没再交谈。风从放低的车窗吹进,街景无声而迅速地向后流动,像逆行的湍急河流,将他送去未知的远方。

开门的时候白泽瞥了一眼他抱在怀里的那株形状奇异的植物,侧身让他进去。

“那是什么?”

“野草。”他答。

白泽在他身后失笑。鬼灯知道他觉得好笑的地方在哪,但白泽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只越过他打开内间的一扇房门。

“这里本来是我的书房,现在是你的房间了。书比较多,大概有点挤,你不会介意吧?”

三面都有书架,只在角落摆一张单人床。但胜在干净整洁,窗户也正好向阳,落落照进一片光亮。鬼灯转了一圈,把花盆在窗台放下,向他点点头。

“谢谢您。”

迟疑一下,又补上。

“……叔叔。”

从外貌很难看出白泽的年纪。没结婚的男人没受过磋磨,眉眼又生得柔和,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远远一瞥倒像只有二十来岁。只有靠得近些,才能从眼尾的皮肤上捕捉到一点细浅痕路,攀附在形状动人的眼睫后头,一直延伸到两弯钩月样的红纹,提示着这具皮囊的主人早已不算年轻。

阎魔最后也没明白告诉他该怎么称呼白泽。太过缥缈的亲属关系,理不理清都意义不大。白泽摇着头,从门框上直起身。

“别这么喊,不习惯。叫我名字就好。”

“白泽……”他顿了顿,“先生。”

男人露出赞许的神色,向门外歪歪头。

“东西放好了,出门吃饭?”

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餐馆,白泽只要了最小份的盖饭,筷子却放在一边,一边喝着烧酒一边看鬼灯一声不吭地对付那块炸猪排。

“够吃吗?不够再点,十几岁正长身体——”

“不必了。谢谢,大叔。”

白泽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点桌面:“喂小鬼,说过不准这么叫。”

鬼灯头也没抬,把酱料在猪排上抹均匀。

“听阎魔先生的意思,您该和我父母一辈吧。”

“一辈是一辈,年轻得多。”

他投去怀疑的目光,白泽绷不住,咳嗽一声,拿起桌上的辣椒粉往碗里撒。

“稍微……年轻一点……”

一直到后来送白泽去医院翻出病历卡,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相差了整整二十岁。

二十年太远,甚至多过了那时他活着的年纪。当他还是一个初生的孩童,对面的男人已经足够与他人谈婚论嫁。可每当他看进白泽的眼睛,却明明还是像望进一阵无主而空荡的南风,和煦拂暖,却不肯在同一片土地多留一季春秋。于是二十年又像是很近,一瞬也便过去,只为待他终于来到他的跟前。

 

 

【二】

安顿下来后生活还算习惯,主要白泽本人也随便得很,没什么规矩。名义上是监护人,其实并不怎么费心管他。来的第二天就递过一张卡,说是整年的生活费都在上头,自由支配,用完不补。

后来鬼灯去取钱时看见余额,除去学费和生活费,实在还绰绰有余得过了头。过去他甚少有过零花钱,年龄不足也很难找到打工。一时多出这么些反倒叫他有些无措,不禁怀疑这男人对钱并没有太多的概念。

白泽在市里的药学研究所挂职,做汉方药的研制开发。同事尽是些不苟言笑鹤发长髯的小老头,他混在里面,倒更像和叽叽喳喳的实习生们是一路人。

鬼灯也去过研究所几次,头一次是为了送讲座的材料。那天白泽本来就起得迟了些,风风火火早饭也没拿就出了门,等到鬼灯发现桌上遗落的讲稿,离报告开始只剩二十分钟。正好是学校的休息日,他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十多分钟才找到研究所报告厅。说明来意后守卫放他进去,会场鸦雀无声,白泽已经站在台上,见他进来,只略略点了点头。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工作时的白泽,看惯了的暗蓝条纹衬衫外罩着白大褂,鼻梁上架一副银丝眼镜。一张一张幻灯片放过去,药方配量信手拈来,讲稿未带也无半点窘态,自如吐出一串又一串常人难以理解的名词,平日眉宇间的散漫全然不见,只剩下端正谨严。直到需要具体病例的数据,才自然示意他把资料送到台前。接过讲稿时向他微笑,低低在麦克风里半开玩笑地致谢。

“有劳,鬼灯先生。”

后来鬼灯知道,白泽进院时相当年轻,属于破格擢录,本该一路青云,只因性子懒怠,又不意名禄,平白放过无数升迁机会,才一直只做一线研究。

一个人的饭不好做,他来以前白泽很少在家吃饭。要么在研究所吃餐厅,要么随便应付过去。他来之后也好不了更多,起初白泽还每天帮忙准备午餐的便当,发现鬼灯的厨艺更胜一筹后也就撒手不管,只是隔三差五要来确认营养搭配得当,拿出幅医生的架子,絮絮叨叨要他多放些蔬菜再带盒牛奶。有时心情好,周末也做一锅药膳。晚饭他更是十天里有三四天都见不到白泽。偶尔已经睡了,才会听见门廊处开锁的响动。

久而久之,他也就懂了阎魔没出口的担忧。白泽虽然一直独居,身边却从来没缺过女人。偶尔鬼灯也能在家里看到点零碎痕迹,有俏皮的发圈,也有枫叶色的口红。他拄着扫帚想它们的主人分别该是什么样,忽然也明白了白泽不愿被他叫作叔叔的原因。

年轻姑娘总归更喜欢同样年轻的肉体。尽管被问到年纪时并不讳莫如深,但鬼灯也鲜少见到白泽会主动提起。有时他暗自猜想,这个男人的约会对象更换如此之勤,大概也有几分这个原因。

白泽对家里多出个未成年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不当着他的面和女友们欢好。但时日一长,总归有岔不开的时候。后来白泽索性也不避讳,有时也带着女友回来,一同在桌上吃饭。

女友们多少要表示一些惊讶,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这时白泽总是耐心地解释他们眉目间那点若有若无的相似不过同是某种家族特质的影子。更多时候她们会在起身时顺手在他脸上掐一掐,带着待小孩的神情。

“长大后一定也是个帅哥哦。”

但夜里或许才是真正的正题。带人回家的晚上白泽总要早早把他赶回房间。鬼灯课业写到一半出门接水,总能听见隔壁房间传出的隐约声音。

白泽好像总能轻易讨得他人的欢心,大概是成年人多年磨出的八面玲珑,每每恰到好处又稳妥体贴。隔着木门他听不清低柔男声说了些什么,只有女人们咯咯的笑声清晰可闻。有时又不是笑,像是更压抑的隐秘呻吟。一开始鬼灯错觉出了什么意外,犹豫着走到门前,门里的声音却突然拔高成难以言述的欢愉。他立时烫了脸,端了水杯飞快转回自己房间去。

整夜睡不踏实,翌日他起得比平日早些,正巧撞见白泽送人出门。原来送别可以这样缠绵而漫长,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手臂陷入怀中柔软腰肢。他侧身躲在厨房拉门后,默默在心里掐着时间,直到那个女孩终于念念不舍离开白泽的嘴唇。

白泽关上门,转身看见他愣了愣。鬼灯端着盛面包的盘子从他旁边目不斜视地过去,顺手递给他一张面巾纸。

那女孩擦了口红。

那以后他见过白泽吻别过一个又一个女人,绅士般轻浅又或者缱绻到旁人齿酸。两瓣柔软薄唇,究竟该是怎样的触感,才能教人前赴后继自愿沉沦。他想起那场坐在最后一排听完的讲座,同样的双唇,除去倾诉蜜语甜言,也能谈吐渊博,侃侃道来,受众人敬仰,屏息聆听。

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坐在白泽对面出神,目光也总要若有若无地不自觉停在那里。他当然知道这是种无可逾越的禁忌,即便仅是肖想也是罪错。早晨醒来,梦境消散,自己也总要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闲时白泽带他参观所里的仓库,空气浮动浓郁的药草气息,和他常在他身上闻见的清苦味一样。偌大的房间只有男人一样一样分辨药材的声音,渐渐他便走了神。出来时迎面撞上所里的上司,寒暄几句,见对方探询眼神,白泽干脆笑着搂过他的肩膀。

“借住在家的小孩,带过来转转。”

鬼灯被他搂在怀里,忽然惊醒。他不是不知道白泽一直这样看他,但如此分明地从口中讲出,还是像一道惊雷,在他们之间劈出了一条警戒。也是在那时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越过了某条危险的界限。以孩子的身份他当然可以得到白泽毫无防备的亲昵,但也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合时宜的爱恋与想望本身就是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惩戒的苦涩与甜蜜一道充塞日夜。从这天起,他的每一日都将像在蛛丝上艰难行走。蛛丝之上是爱与极乐,蛛丝之下只有无间地狱。没人知道平衡失去的一刻将会发生什么,在那之前,他只能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压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然而禁果只需区区一口,魔盒也只用掀起一角,就足够将最坚定的修士也拽入深渊。人类终究是难以抵御诱惑的感情动物,怀着侥幸,也不惜探火取栗。

他放上那只天平的,是一个吻。

 

 

【三】

夜自习下得晚,及他到家,整栋公寓有一半窗户都灭了灯。拿钥匙开门时鬼灯还在思考没写出来的习题,不留神差点就被绊倒。

白泽以前不是没有醉倒在门廊过,习惯了鬼灯也懒得搬人回卧室,只随便拿床毯子盖上了事。但那天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先在黑暗里听见了低低的呻吟。

“白泽先生?”

他摸到开关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地板上的男人蜷缩得更紧了一点。

鬼灯把书包丢去一边俯下身。白泽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脸色惨白得可怕,鼻尖悬着全是虚汗。鬼灯试着要扶他起来,但白泽拽着他的袖子使不上半分力气。额头靠着他的肩膀,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去……医院……”

等在医院楼上楼下跑完所有手续,时间早就过了午夜。老毛病引发的急性胃肠炎,紧急处理后症状缓和了很多。鬼灯拿着单据回到住院部,护士正从病房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已经睡着了。”

“辛苦您,多谢。”

他轻手轻脚走进病房,白泽阖着眼,紧皱的眉目已经舒展开来,呼吸轻而平稳。鬼灯在病床边坐下,默默拉过被子帮他把输液的手盖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病房的蓝色窗帘隔去大半城市的暖色霓虹,只在陷入梦乡的人脸上投下形状莫测而轮廓柔和的影子。夜色模糊,也似一张轻纱样的面具,悄然掩去白日的明白面目,借给觊觎许久的偷窃者再多一分勇气。

他看了很久,终于俯下身,轻轻覆上那张嘴唇。

很轻很轻,轻过点水的蜻蛉。他能感觉到它们因为脱水造成的干燥,却依然柔软而温暖。日思夜想,然而也只敢像这般短暂停留,便重又直起身来。

白泽忽然睁开了眼睛。

血液好似瞬间凝固,心脏直直跃到嗓口。鬼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白泽皱着眉望来,缓缓向他伸过一只手,越来越近,像是终要对他的莽撞降下最后的审判。

但那只手只覆上了他的头顶。还是那样轻,轻得不可思议,轻得他难以承受,眼眶骤然涌上一阵发热的潮意。

“……你送我来的医院?”

白泽的嗓音有些哑,带了点病中的疲惫,尾音却依然是惯常的笑意。

“辛苦了。”

鬼灯攥紧了手边的床单。白泽的眼神四下飘了飘,模糊地问道。

“只有你在?”

“不然……您还想找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意图拧开锈涩的铁皮糖果盒盖,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挤得出叹息般低低一句。

“不……只是刚才……”

白泽收回目光,淡淡向他笑笑。

“可能……睡迷糊了。”

凝固的血液慢慢开始重新流动,把胸膛的寒意送至指尖足底,结成一张冰凌的网,将他整个封存进去。他明白了,白泽把那个吻当做了其他人。即便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白泽也压根没有想过那样的可能性,他甚至宁愿相信那是一场幻梦,一次错觉,也半点不曾察觉近在咫尺昭然若揭的嫌疑。

转日出院,白泽好像没发现他反常的一路沉默,只说他不该请一整天的假耗在医院。进了家门,忽然又转身问他。

“那时,叫的救护车?”

“出租。”

白泽点点自己:“那是怎么……”

“背下去的。”

这时鬼灯才忽然觉出手臂的酸累。白泽再瘦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夜半从公寓到医院,并无他人可以求助。白泽显然也有些惊讶,伸去开冰箱的手停在半空。

“那真是辛苦你了。”

“您讲过了。”

“哈,抱歉。不过,说起来……”

白泽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跟前。距离一时近到呼吸可闻,鬼灯抬起眼睛,和白泽平视。他熟悉这张脸上的每一条细小纹路,就像他闭着眼也能描摹出那双嘴唇的形状。他清楚地知道它的每种弧度都对应着怎样的心情,可它的主人却连眼前的炙热目光也丝毫不曾洞察,只是轻轻说道:

“都和我一样高了。”

那几年鬼灯确实长得极快,像不服输奋力抽条的树苗。只是少年人身姿单薄,平日又多是坐着,轻易也看不太出来。这时白泽才突然恍惚,在他一如既往稀松度日的时光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男孩竟然也早已有了足够宽阔的肩膀。

“你在这住多久了?三年、两年……”

“两年半。”

“真快。升学考试也近了,”白泽笑笑,“大学的志愿下来,你也就终于成年了。”

终于成年了?”他问。

白泽张了张嘴,又抿起来。鬼灯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成年意味着他不再需要监护人,意味着他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但他不知道那对白泽究竟意味着什么,重新获得完整的自由,又或者,有哪怕一点点的……

“你知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读大学也正好……”

“白泽先生,上大学之后,我还能回到这里吗。”

白泽皱起眉看他。

“如果你愿意,可是……”

鬼灯反握住他的手臂逼近一步。白泽一愣,下意识也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饭厅的桌上。体温和脉搏鼓动从紧握他的那只手掌传来,鬼灯贴近他的胸膛,逼视着他问道:“白泽先生,那时再回到这里的我,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泽的眼睛因为过于震惊而睁大,慌乱中甚至忘了把鬼灯推回去。他努力想从近在跟前的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自己错过了的深意,迟疑而惊异地开口。

“意味什么?意……”

他没能完整地问出那句话。一双唇吻了上来。

白泽僵在那里。眩晕,血气冲顶,他润泽过无数嘴唇,却从未接受过这样的亲吻,像初出茅庐的小兽,莽撞,渴求,不得要领又小心翼翼。他徒劳地试图向后躲闪,桌上的料瓶和茶杯丁零当啷撞落一地。然而鬼灯把他拽得很紧,他无处可逃,只得不自觉地抬起手臂也抱住怀中的身体——柔软的、顺从的、滚烫如红日一般,属于他的年少的被监护人的身体。他终于如梦初醒,用尽力气把他搡开。鬼灯踉跄两步站定,直视着他,微微红着眼睛。

白泽全身都在颤抖,背过身撑上桌面,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出去。”

“白泽先生……”

“回你自己房间去!”

鬼灯绕过他,回房摔上了门。厨房空荡,倾倒茶杯洒出的水沉默地从桌沿一滴一滴落在浅色的瓷砖地板上。白泽把滚烫的脸埋进手掌。那样的触感还停留在唇间,但他丝毫不敢去回想。一定,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明明见过无数年轻的生命,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灵魂像刚才投进他怀里的这个一样,那么赤诚,那么灼烈,坦坦荡荡向他敞开自己。拥抱鬼灯就像拥抱太阳,光芒满怀,却也连带着把身体和心一道灼伤。


【四】

到了这时白泽再回想起来,过去倒也不是一点端倪都没有的。

他还记得鬼灯刚到家里那天,头一件事就是在有阳光的地方放好那株怪样子的植物。就算是他,也横竖没认出来究竟是什么。

“野草。”

男孩答得淡淡,然而扭过头的时候,白泽还是看见他习惯性地咬紧了牙关,脸颊鼓起小小的弧度。

他没忍住笑出来。果不其然收到那天的第二记眼刀。

——无家之人,养一盆同样无名的野草。

白泽不知道鬼灯独自在房间时会不会和那盆草说话,他的被监护人并不内向,在他面前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他只知道至少一开始鬼灯肯定对他没什么好感,就连吃完猪排饭一起逛超市也总落在他后面两步,推着购物车只是沉默。他把卡递到他面前时,那张白净脸上更是有如冰封三月,边缘都似折着凛凛冷光。卡接过去,低道声谢谢,两侧的脸颊又微微鼓起。

他模糊想着,以后要是能少让他露出些这样神情,倒也好了。

他本来无意向他透露,只是不小心讲漏了嘴。那时鬼灯本来在讥讽他又刷新一月间更换女友的次数记录,白泽从沙发后头绕过来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所谓地把自己扔进他旁边的空处。

“小孩子懂什么。这才叫诚实和真正的负责。”

“亏您讲得这样大言不惭。淫邪罪不怕下地狱吗。”

“人不大点,嘴巴倒挺厉害……一早就讲明玩玩好聚好散,总好过拿些嘴上的真心玩弄他人又跑掉的家伙吧。”

鬼灯听出他语气不太对,理着发尖微偏过头。

“白泽先生。”

“什么?”

“从很久之前就想问了。那个纹身。”

“哦,这个吗?”

白泽抹起额前的头发,向他露出鲜红的眼纹。

“两边腰侧还各有三只哦。”

鬼灯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转回头淡淡道:“不像您这种人会做的事。”

“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

“罢了。本来也是很早之前纹的。只不过那时候不会这样刻意把它们都挡起来。”

“不会吗?”

“不会哦。这样至少可以免去一半的要打的架。”

他迎着鬼灯的侧目笑笑,把刘海重又放下去。

“很惊讶吗。当年我在那一片可也算打出过名气——虽然那之前也挨过不少拳头就是了。”

他踢掉拖鞋,换个舒服的姿势往沙发更深处躺了躺。

“你不会以为我一直都过得这么悠哉吧?”

“极乐蜻蜓。”鬼灯说。

白泽陷在沙发里笑,一时又敛了声音。

“其实我和你一样。某种意义上,大概还要更糟。我是……私生子。”

不过是最俗套的那种故事,他很少讲起自己的过往,但奇怪那时躺在鬼灯身旁,不知不觉间却说了很多。他说起小时受过的所有刁难和嘲笑,说起母亲疲于工作而鲜少有时间陪伴的寂寞,也说起她因为过度消耗而早早的病逝。

“甚至一开始进医学院,也是想着以后能亲手治好她的病。但她没给我这个机会。”

“您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不知道。直到母亲死后我收到一封信,里面有张签过字的巨额支票。”

“留下了?”

“撕掉了。”

白泽轻笑一声,翻了个身。

“我甚至都没去仔细看那个名字。”

“大概疲于应对,她很少和亲戚来往。遇见你母亲那次是我鲜少参加过的家庭聚会。”

鬼灯沉默了一会儿。

“我一直以为您那时只是随便扯了个谎。”

“美人我从来过目不忘。”

他往里缩了缩,躲过鬼灯的一瞪。

“别误会,那时她应该已经结婚了。其实印象也早模糊了,看见你才又想起来。你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下巴。”

他伸手轻轻掠过男孩的下颌,指尖顺着皮肉包裹下的骨骼勾勒。削直棱角已经长成,却因为年纪尚轻而残留着一段柔软弧度。

“那样的线条对女人来说大概过于坚硬了,但在你身上却刚刚好。”

是从那时开始的吗。那时鬼灯没有躲开,只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推到一边。可他不记得那时他的表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投向他的目光开始改变的呢。他想起自己送各任女友离开时厨房推门后若有若无的注视,想起晚饭时玩笑般问起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鬼灯沉了脸直接端着盘子去洗碗。他想起他带他走在研究所长廊时身旁格外明亮的眼睛,可那时他竟以为只是因为窗外的阳光很好。最后他终于想起鬼灯送他去医院的那天夜里,男孩艰难地背他下楼,出租车上紧握他满是虚汗的手,为了保持他的清醒整路轻轻喊着。

“白泽先生。”

他撑在水池边,深深低下头去。

“白泽先生。”

那样的、他难以承受的东西。

“……白泽?白泽?”

他猛然回神,像终于挣出水面。手机那端的声音小心翼翼。

“出什么事了吗?是……关于鬼灯的?”

白泽掐上双眼间的睛明穴,肩膀疲倦地垮下去。

“差不多……抱歉,阎魔先生。如果可能的话……”

他转过身的动作和话音一道停住了,鬼灯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

“如果可能的话……”

他不知道今天鬼灯为什么会这么早回家,往日这时他该还在学校自习。可现在他就默默站在那里,他知道他一定听见了对面是谁。

“白泽?您还在吗?白泽先生?”

鬼灯看着他,一言不发。但白泽分明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一切。是的,即便他一言不发,他也清楚地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终于还是走到这里了。

终于你也要做同样的事情。

终于,终于连你也要将我——

不,不是的,他无力地在心里喊道,这不一样,这样做是为你好,为我们都好,我不能……

他看见鬼灯的眼睛在黯淡下去,他不由向半空抬起一只手。但男孩很快别过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轻轻地带上了门。



【五】

白泽终于犹豫着敲响房门时已是夜里,晚饭时间鬼灯也没出来,他对着一桌菜发呆,最后同样没动几下筷子。

房里没有声音,白泽又敲了一次,见没有回应,犹豫着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暖光从他打开的门缝照进,窄窄一条投在里头的床上。男孩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剩半个脑袋,面朝里蜷着。

白泽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样坐着,手指绞在一起。无数次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无从挑选合适的语气。

他们之间本不该这样,他胡乱想着,到底,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黑暗中他听着鬼灯的呼吸声,没来由地又想起那个吻。

热烈的、急乱的呼吸,扑打在他们的脸间。柔软嘴唇,大胆直视却还是在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他从未注意到鬼灯竟然有这样长的睫毛。男孩紧贴在他腰间的身体滚烫滚烫,像他的脸他的手掌,也像他的心。

不能再想下去了。白泽松开汗淋淋的捏出深深指甲印记的手掌。不可以再想下去,他明明一直只将他看作一个孩子。

他只将他看作一个孩子吗。

从见到鬼灯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有远超年纪的成熟,甚至有时争吵还要反过来骂他几句幼稚。没有工作和学业的夜晚坐在一张沙发上谈天,话语间他常常忘记他不过才十几岁多一点。他从未告诉他,他喜欢看他处变不惊的表情,侧脸望去眉眼疏淡,见人时总习惯性地微微垂下,抬眼间却尽是藏不住的凛锐。

可他也知道他确实只是个孩子,会在回家的路上消磨半个小时,只为等那只流浪猫从车底出来吃他手心的猫粮,会喜欢听和他的实习生们一样的时下流行的乐队的歌曲,会在他叫不出名字的玩偶面前停下脚步,庙会时脸庞被蓬松的棉花糖遮去大半,回头在人群里找他,眼瞳亮如星辰。

“白泽先生。”

他想,是不是他咬上他的棉花糖另一侧时太过自然,是不是他过于随便的姿态给了他太多的错觉,或者,是不是他不该总爱找借口去揉搓他的头发。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每至此时鬼灯总会反常的乖顺,哪怕他们已经一般高,也要轻轻低下头承接他的掌心,任由他将自己的头发揉作一团散乱。

“我知道你醒着。”他说。

没有回应。白泽看着窗台上的那株植物,接着轻声问道。

“你不是在哭吧。”

“没有。”

鬼灯答得很快,声音从棉被间传出又闷又低,有些隐约的鼻音。

“我给阎魔先生打了电话。”

又一阵长得难以忍受的沉默。

“……我请他这周日来这里吃晚饭,就当聚一聚,顺便和他商量一下你的大学志愿。他一路看你长大,意见听听也是好的。”

一直存续的呼吸声好像忽然停止了一刻。他知道鬼灯能明白他的意思。

“升学考试快到了,保持心态平稳好好发挥。我知道你能做到。其余的事,就等到那之后再说。”

白泽又坐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他准备起身,习惯性地探手想要摸上那露在被子外的半个头颅,却又悬在了半空。

风声从窗缝间挤进,发出呜呜的低响。整间屋子好像都在屏住呼吸等着,金鱼形状的花叶在风中无声地摇着头,有谁在黑暗中轻轻叹出一口气。

“……晚安。”

房门徐徐关上,男孩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空中的那只手终究没有落下,但他没有想到这份暌违,竟要等上那么多年才会迎来重逢。



【六】

自从阎魔来吃过一晚餐后,白泽好像变了一个人。鬼灯再也没见过他带女友回家,每天早睡早起规律作息,下班守在家里哪也不去,却也与他无话。要么看医书要么抄录药方,空气静得诡异。

学业愈来愈繁重,他索性也就把重心都放在考试的准备上。有时做题到一半困意上来,伏在桌上倒头就睡,醒来背上总会多出一件外套。他披了外套走出房间,白泽还是坐在桌前,盯着手中书本,一副浑然不觉模样。

毕业前最后一次学园祭,他和蓬与乌头会代表社团做乐队演出。他提前三天把邀请函放在饭桌上,可直到表演散场,学校摊位收尽,他也没见到白泽的人影。

事实上,直到鬼灯如愿考上志愿的学校,如愿进入当年白泽就读的药学院,甚至一直到几年的大学生活,白泽的目光都再也没有投在过他的身上。只除了录取通知下来那天,白泽不声不响做了整桌菜,甚至还开了两罐啤酒推过一罐到他手边,就这样在桌边对坐闷头吃饭,谁也不说话。

晚餐草草结束,白泽收了盘子洗碗。鬼灯坐在桌旁,等白泽收拾停当一切要从身边过,站起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男孩逼着他对上眼睛。几个月的忍耐煎熬,攒出莫名的愠怒。白泽知道不说清楚他绝不会轻易罢休,妄图让时间磨去什么,在鬼灯身上永远不会成立。

“你有什么想谈,我听着。”

鬼灯抿住下唇。白泽甚至没有打算换个地方,依然站在狭窄的过道旁。他看出他并不打算与他长谈,他也不是不知道考试结束前还算平稳的这段时间,白泽不过是在小心翼翼维护他的情绪,而现在他不需再这样做。或许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白泽先生。”

白泽下意识地倒退半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白泽先生,我……”

“鬼灯,”白泽按上他的肩膀,他感觉到他手上微微用了劲:“读大学以后如果还想回来,你可以一直留着钥匙。”

他愣了愣,但白泽继续说下去。

“但读大学以后,你会认识更多人……女孩子,或者别的什么。那时候你的想法就会不一样了……”

鬼灯皱起眉。

“不要擅自预言我的想法。”

“你年纪太小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别摆出这样的姿态和我讲话。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以后也不会改变。”

白泽默默看着他,别过头要走。

“白泽先生,”鬼灯在他身后喊道,“我喜欢您。”

白泽站住脚。即使背对着鬼灯,他也能感觉到投在自己脊梁上的灼热目光。少年人藏不住情感,真心倒出来淌得满屋明亮,像七八点的日光,让他无处躲藏。可是他有资格去承接这样的太阳吗,他能捧起它而不会摔得粉碎吗。

“我喜欢您。”

“别说了。”

他怎么能奢望他懂得呢。年少的爱情是这世间最缥缈的东西,来自仰慕,来自依赖,混杂了太多复杂情绪,来得汹汹,也将消逝得茫茫。

“……别再说了。”

疲倦的声音从白泽捂在脸上的双手间传来,疲倦得他好像苍老了又一个十岁。鬼灯走过去摘下他的手。骨节清突,过分瘦削的一双手。手总是比脸庞更能看出真实年龄,而现在他们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奇怪他在上头也寻不到什么过分鲜明的特征,但在他皮肉鲜润的手旁,却依然能看出岁月悄悄在白泽那边沉淀下的痕迹。

白泽已经平复了下来,望着他们的手说道。

“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嘲笑今天的自己。”

“我不会。”

“我和你的父母一辈大。”

“年轻些,不是吗。又或者,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有。”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白泽的声音软下来。

“那么,现在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您的想法。”

“只要我说我讨厌你,你就会打消不该有的念头吗。”

“我会等下去。直到您改变想法那天。”

白泽勉强挤出个笑容。

“果然还是小孩。”

“白泽先生——”

他几乎要发怒了,但白泽紧紧地反攥住他的手又忽然卸力,好像终于放走一只借住过屋檐的旅燕。他听见他平静地说道:

“听着:往后,还是叫我叔叔吧。”

他就这样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七】

大学第一个寒假,鬼灯在留校和回家间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坐了整天的火车回到白泽的城市。他在公寓门口站着,钥匙攥在手里久久抬不起手臂。

他离开家以后,白泽几乎从未回复过他任何信息,寄去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电话也总是转接留言。鬼灯不禁怀疑白泽曾说过他还能再回到这里也只是一句场面话,也许待他去插钥匙才会发现早已打不开后头那扇冷白色的铁门。

一声熟悉的轻响,他的眼眶忽然干涩起来,缓缓转动把手,拉开了门。

达到公寓正是早晨。他给白泽发过自己的火车信息,玄关整齐摆放着他以前的拖鞋。鬼灯把行李留在门口,径直走向里间,不难看出这间公寓的主人确实依然住在这里,他甚至眼尖地瞄到沙发缝隙里夹着开过封的什么盒子。但他唯独没有看见白泽。

鬼灯按开饭厅的灯,冰箱上贴着一页纸,是白泽的笔迹。

“有事外出,在家自便。”

独自在家的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去了研究所。隔壁实验室胡子老长的教授显然还记得他,硬要给他泡茶。

“多谢您,不必了。”

“你找白泽?他没告诉你吗?”

他扯了个谎。

“学校还有事,也就呆一天。下了火车直接过来找他,没想到他不在。”

“他出去调研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前几天刚走。”老教授指了指隔壁,“说起来,以前白泽最讨厌出差,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开会时候积极得不得了非要拿这个名额。我和凤凰还当他是不是终于开窍了……”

出门时他遇见了中小姐,白泽无数前女友中一个,身材娇小却是巡查课的课长。白泽曾经和他津津乐道,有一年两个贼翻进所里的温室想偷名贵药材,被这女课长撵了整整三条马路差点累死,而她自己最后抱了收缴的药材回来还蹦蹦跳跳。当然,后来实验室的实习生们也悄悄告诉他,白泽本人在被抓到劈腿后也同样被追得满院子跑,最后仗着身高优势才从贼翻进来的地方翻出院去才躲过一劫。请了一周假从此见到巡查课都绕着走。

中小姐明显也还记得他,向他挥挥手,问起大学生活。

“药学很难吧?”

“还好,不过需要记忆的很多。”

“我就没办法记那么多东西,所以还是比较喜欢做抓人的工作……有时候我想,那时他是不是就因为嫌我不够聪明才会去追那个大学导员……”

鬼灯摇摇头,他知道白泽的女友形形色色,也压根不会在意这种事。和中分手只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竟然认真想要和他结婚的人。

“说起来,最近那个家伙的新女友,好像是市里电视台的主持人……”

后头的话他再没听下去了,整个寒假白泽都没有回家。他留了中小姐的联系方式。第二年暑假她告诉他,白泽临时定了要带实习生去外地考察。他确实答应了他可以回来,却做好了再不见他的准备。他甚至在桌上有意留下和女友的合照,相框下面压着给他的寥寥数字的纸条。

从大二起,每年放假鬼灯都留宿学校,或用打工的一点积蓄外出旅行。每到一处他还是会坚持给白泽寄一张明信片,有时也附上自己的照片。旧式火车夜里行驶有很大的声音,睡不着时他爬起来打着手电写信,写到一半又揉做一团扔进桌上的水杯,信纸和墨水在里头洇作一团蓝黑色的糟糕。

“你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在每张明信片的开头写,白泽先生。于是白泽从来没有回过信。

“我会等下去,直到您改变想法那天。”

他抽出一张新的信纸,就着桌板的摇晃和手电的微光,一笔一划慢慢写着。黑夜中列车翻越高山又穿过隧道,似乎永远到不了远方。

“白泽先生,见信如晤。……”


【八】

“……今次也祝您身体健康。”

白泽叠起信纸,把它重新放回信封。旁边的同事送来切片报告单,扫了一眼上头的字,笑了笑。

“那孩子终于又来信了吗?”

“不,是以前的。”

“奇怪,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上大学之后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虽然看起来是很独立的性格,感觉还是对您很依恋呢。”

“有吗?”

同事指了指他办公桌边的展览板。

“这不是很多吗……我家那个亲儿子,出去玩都不会念着给我寄这么些东西。”

他抬起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樱花掩映中的楼塔,不知名的亭台顶上的细雪,整山的红叶炽烈如火,掩映在山道中黑色体恤的身影看起来也就格外渺小,可他还是能一眼从钉在板上那些小小的卡片上一眼认出鬼灯的沉静表情。

“前几年似乎很多,常常看见实习生给您送上来。后来就渐渐少了。”

“总会真正长大的吧。”白泽回答,又像自言自语。“长大了,想法也就变了。”

“哈哈,白泽先生难得听起来也会觉得寂寞呢。”另一个同事笑眯眯地插进话来,“不然也不会把从前的信翻出来看吧。”

白泽把目光投回桌上的信封,最后一次收到鬼灯的信是半年前。原本和所有他曾收到过又从未回复的信没什么不同,收到便先放进了抽屉。他总是在收到下一封信时才拆开上一封,但这次过了许久他也没有等到,于是他终于决定破例一次先打开它。

首先跳入眼帘的只有两个字,鬼灯向来笔记端正,他甚至能立刻想起他曾坐在他对面写着课业的样子,可是那两个字看起来无比陌生,他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

“叔叔。”

白泽忍不住笑出来,很快又咬住下唇。后面的内容无需多看,他也知道为何再也没有信件收到。他想他终于是放弃了,又或者说是终于醒悟,不再做那样孩子气的、赌气般毫无意义的坚持。几年间鬼灯孜孜不倦地给他寄来信件或者简短信息,他知道他加入了登山协会,知道他每年都在拿奖学金,知道他交了很多新朋友,也知道实习的研究所有意在毕业后接受他继续深造。他了解鬼灯的生活,就好像他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即便附在信中的照片上,他几乎已经很难再拿看待孩子的眼光去看待这个挺拔的青年。他终于可以给他回上一封信,哪怕已经迟了整整半年。但现在的鬼灯大概也不会在意了。

他不记得上一次他叫他叔叔是什么时候,是在那个开着金木樨的院落,还是在他们刚到他的公寓。那时他不愿承认那整整二十年的年龄跨度,也不习惯太过明确的关系称谓,才会让鬼灯直接叫他的名字。

“叔叔。”

一开始这样就好了,他恍惚想着,一开始就这样,他们间就不会有模糊了的界限。他把信锁进抽屉,起身去茶水间倒茶。回信上该写些什么,又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太久了,他甚至快要忘记他们最后一次平和交谈是什么样。这些年有意的避而不见,近乎无情的冷落疏离,终于放下过去的那个孩子,会记恨他吗。

实习生们三三两两在茶水间聊天,外头休息室的电视正放着新闻,他和他们打过招呼,拿出隔间的茶叶罐麒麟前阵子送的峨眉春雪,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报道。

“近日,一队由高校师生组成的跨学科野外考察队不幸在山中遭遇极端天气……”

白泽抬起头瞥了一眼屏幕。冬日已至,山中时常突降暴雪,年年有报道,有时甚至是经验丰富的深山住户,也会因风雪迷路山中而殒命。

“尽管队长第一时间组织队员自救及撤离,截止目前仍有四名队员失踪……警方已就此事开展救援,据悉……”

白瓷杯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吓了实习生们一大跳,他们惊慌地转过头,刚刚泡开价格不菲的碧绿茶叶撒了满地。他们的老师站在那里,大半开水溅上裤脚也浑然不觉,他的手悬在空中,好像是突然失去了抓住杯子的力气。他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而电视屏幕已经开始播放当天的天气预报,模拟动画的卡通雪花飘飘摇摇,落上主持背后整块色彩斑斓的地图。



【九】

“还能站起来吗?知觉有恢复一点吗?”

“输氧机!”

“再拿一条毛毯过来!”

“热水!热水!”

山户人家临时改造成的救援营地乱作一团,随行的女医生把他的脑袋整个儿囫囵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可供呼吸的小缝。负责搜救的警员塞给他一罐热咖啡,又匆匆捏着对讲机跑去外头。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旁边来帮忙的老婆婆搓着佛珠念叨,手掌贴上还在昏迷中的弟切的额头。

“福大命大,也多亏了有你。”

鬼灯捧着咖啡想摇摇头,但冻得僵硬的脖子和裹在上面的厚重毛毯让他行动困难,于是他只垂了垂眼睛。

因为年轻,他们几个负责整个队伍的开路,在沿途留下记号方便后来人的前进,拉开了一定距离。风雪起来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和后面的大部队就失去了联系。甚至一度差点散失。雪停后地形大改,他们在山里打转了两三天,口粮耗尽,精疲力竭。最后他和弟切留下仅存的物资把其他两名队员安顿在避风处,轻装探路寻求救援。弟切的经验原比他丰富,但半途不慎踩到雪坑拐到了腿。他是把他背下山的,最后的路途弟切也失去了给他指路的精力,所幸大方向没有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终于遇见了搜救队伍。

他告诉了他们其他人的方位,把弟切交给医生,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几乎站不住脚。他们把他按在椅子上给他裹上厚厚的毛毯,又搬来火炉放在他脚边。警员告诉他队长重新带了一支队伍上山参与搜救,现在他们都得到了消息开始回撤。

“没有伤亡,大家都平安,只是有些冻伤麻烦一些,真是太好了。”

手指恢复大半知觉,身体也找回了温度。鬼灯拽了拽裹在头上的毛毯,毕业前最后一次跟队,不想居然还在鬼门关走一趟。他小口小口啜饮着手里的咖啡,几夜未合眼的困意渐渐漫上来。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女医生侧耳听了一会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刚才忙起来忘了问你,那个人……”

木门猛地被推开,吵闹声也骤然放大。鬼灯放下咖啡准备站起身,一个身影从拥挤的包围中挣脱,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目,毛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把他抱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要压断他的骨头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他穿着在这里显然太过单薄的衣服,不知因为激动还是寒冷而抱着他颤抖。他就用这样颤抖的手指拨开遮住他的脸的毛毯,于是他终于看见了那张阔别已久的、眼眶通红的脸。

“……白泽先生?”

白泽把他压进怀里,手掌抚上他的后脑。他听见他在自己颈间的哽咽,经过拼命抑制才没有转成嚎啕。他听见他低声的喃喃,破碎得几乎难以听清。

“对不起……”

“对不起……都怪……”

医生和警队队长示意其他人出去,屋内重新静下来,只有火炉的呼呼声和白泽贴在他耳边的呼吸起伏。

“……从过来就吵着要和搜救队一起找人,心情虽然可以理解,但非专业人士贸然行事只会添更多麻烦……还好现在人都没事。也能放心了。说起来,你们是……”

“对不起。”白泽说。

后面的话队长没能讲下去,也可能是他没能听清,因为白泽就是在那时吻上了他的嘴唇。冰凉的、颤抖的手指捧过他的脸,贴上同样冰冷的、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嘴唇。


【十】

“新闻画面大概只有一秒,是你们出发前在营地的合影,所有人都裹得只有半张脸……我去找回放,仔细确认,但那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明明第一眼我就认出中间最高那个是你……

“我发现自己没有你的老师的联络方式,也根本不认识任何你的同学……我去找阎魔先生,给学校办公室打电话,但那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在去机场的路上拜托电视台的朋友打听到救援队的信息,直到飞机落地我才想起自己什么行李都没带……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让我一起上山,甚至一度想强行把我送到山下,直到我向他们保证我不会再贸然行事,而且可以留在这里帮忙……第二天又一支搜救队无功而返,他们委婉地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已经错过黄金搜救时间,大概率凶多吉少……

“在这里的一天一夜我都没有合过眼,就算已经没有什么做得了的事我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害怕,也从来没有这样怨恨过自己的迟钝和愚蠢,我无法想象如果……

“……我无法想象如果……如果你真的被永远留在了这里,而我甚至没有好好给你回过哪怕一次信。我把你扔在那里走开,我以为自己是在为你着想,其实只是自私地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鸿沟……

“我不敢面对任何认真的感情,就像我不敢面对小中……我讨厌做被留下的那一个,却居然又大言不惭地、一次又一次地把其他人留在身后,把你留在身后……我是这样的无耻、自私……

“我没有告诉过你,那天我确实被吓坏了。不只是因为你的大胆,而是我意识到自己对你居然也真的有超出应有界限的渴求……我感到害怕,但很快我意识到后来我的每一任女友都或多或少有你的影子。她们或者像你的眼睛,或者有和你一样柔软的黑发。我怀着对两方的罪恶感和她们交往……但那样的影子越来越浓重,我害怕见到你,害怕看到你那样热烈的目光,我怕它们终于会燃尽我的理智……

“不,别说话……我读你的每一封信,不止一遍地读。我不肯给你回音让你停止这样的行为,我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总是等待着它们的到来。我强迫自己不在第一时间拆开。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累的,没有人能得不到回应还能一直念念不忘,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还自私地想要保留一点和你的联系……

“我知道,我知道你大概已经不想再听我说这些。我看到了最后一封信,我想你已经……这很好,你还很年轻,这不算太迟。对不起,我为我的鲁莽道歉,把它们都忘了吧,这些胡言乱语,还有那个吻……我被冻得糊涂了……我想,我该回去了,我……”

白泽的头低下去,低到他的怀里。他的头发上的霜雪已经完全化掉了,湿漉漉地粘在满是泪水的狼狈的脸颊。

鬼灯安静地坐在那里,终于慢慢开口。

“您是这样,愚钝、自私、糟糕透顶。”

“对不起……”

“自以为是,爱好妄作猜测。”

“……对不起……”

“白泽先生,”他轻声问:“毕业后我可以进你的研究所吗?”

他怀里的男人没有直起身,紧握着他的双手的手指又颤抖起来。

“别小看年轻人的毅力和决心,我说过要等到您改变主意的那一天,就会一直等下去。

“放心吧,这边可是比您整整多出二十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您一个,让您感到寂寞的。

“所以这一次,也请您别再擅自抛下我了。”

他俯下身,轻轻吻上白泽被化雪打湿的头发。他能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砸上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也能感到允诺般轻贴上他指尖的白泽的双唇。雪后初晴的白金色日光安然地笼在他们身上,像宽恕,像告解,也像从他十五岁那年开始、来得太迟却也终于得偿的念念不忘。


-END-


* 韩今谅《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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