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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与麻瓜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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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ery茗辰

【哈德】沉没玫瑰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引子


     格兰...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引子



     格兰芬多的寝室一向很难安静,活力四射的学生们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不过每当深沉的夜幕降临,零点的钟声悄然响起,格兰芬多也该沉溺静谧美好的梦境,留下独属于夜晚的安宁。


     室友们早已入睡,为迎接充满希望的明天做准备。哈利双目闭阖,神色恬然,手臂规矩地摆放在身侧,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看起来与他人并无不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本该熟睡的人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眼神清明与白日无异,伸手在柔软的被褥里摸索着什么。

     不消片刻指尖便触碰到一丝冰凉,哈利平静地抽回胳膊,从被褥中取出一本厚重的书。


     这是一本神秘的、离奇的,会在零点准时出现在他的床上又在凌晨三点凭空消失的魔法书。书本通体漆黑,封面空无一物,外表平凡而普通。

     如果没被它的表面所欺骗,那么它还是一本在伏地魔复活后突然出现的无名书,详细记载了一个人完整的一生,包括许多还未发生的、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哈利侧过身,借着一缕透过窗棂的清冷月光翻开书本,映入眼帘的是两页格外赏心悦目漂亮工整的花体字母。书页的正上方像是被用锋利的刀镌刻上一个人名,那个名字哈利无比眼熟——

     Draco·Malfoy



     德拉科从小就有成为混蛋的征兆。


     纯血家族的孩子总是被灌输各种各样利益至上以家族为重的想法,德拉科也不例外。

     所以他和历代的每一位马尔福一样坚持荒谬可笑的纯血论,歧视麻瓜和混血。

     马尔福哪怕是在纯血家族中也是有钱有势值得结交的对象。德拉科身边的同龄人几乎都奉了父母的命令前来巴结讨好他。这极大的助长了小孩子的虚荣心——虽然德拉科可能并不是里面最有领导能力,最厉害的小孩子。


     德拉科的童年和寻常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家境优渥过得更好。卢修斯严厉却护短,纳西莎尽可能的宠溺,让他长成一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模样。

     这位小少爷曾经在卢修斯不在家时偷偷骑上飞天扫帚,结果把自己挂在树上下不来,吓得嚎啕大哭。最后被闻声赶来的纳西莎解救下来,也因此被卢修斯关了三天禁闭。

     显然从此以后德拉科学乖了,他很听从卢修斯的话,也一直很崇拜他的父亲。在这位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少爷眼里,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什么事情是父亲办不到的。


     也难怪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时总是找哈利的茬,毕竟哈利应该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让他吃瘪的人。小少爷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想要证明自己,于是坚持不懈的往救世主面前凑。


     真幸福啊,哈利想。


     美满的家庭,和大吵大闹对他动辄打骂的德思礼一家完全不同的温馨氛围。


     顺风顺水惯了的小少爷在遇到刚来巫师界的哈利·波特时碰了壁。

     ——哈利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德拉科从小听着救世主的故事长大,和其他孩子一样希望成为他的朋友。

     不过一想到德拉科对海格的出言不逊和自说自话的傲慢态度,哈利就知道哪怕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讨厌这个自大的男孩。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在列车上拒绝和德拉科成为朋友。

     相比起纯血至上的马尔福,更亲近麻瓜的韦斯莱显然要好相处的多。


     回忆那时德拉科的脸色,满是被拒绝后的不可置信和恼羞成怒。从那时起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成为了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说是死对头,哈利觉得德拉科还真不够格。

     就拿禁林那次来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活脱脱就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他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逃跑,背影狼狈不堪,滑稽又可笑。

     他也是真的很混蛋,带领着那帮斯莱特林的学生在校横行霸道,欺凌同学,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讨喜的地方,只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


     一个讨厌鬼,除了父母没人喜欢的可怜虫,哈利可以毫不犹豫的如此形容。


     他有一张喷洒毒液的恶毒的嘴,没礼貌地喊赫敏“泥巴种”,数次挑衅哈利,最后总是自食恶果,然后愈挫愈勇继续贴上来找虐。

     巴克比克那一次也是,瞧不起神奇动物们,不听海格的劝告,为了和救世主一较高下用惹人生厌傲慢无礼的态度和巴克比克说话,最后惹恼了对方被抓伤手臂,躺在地上痛苦得哼哼唧唧,娇气极了。

     更过分的是,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却要洋洋得意地丢下一句“我要告诉我爸爸”然后不由分说地要把巴克比克处死。


     这个小混蛋做过的混账事数不胜数,哈利一时根本列举不过来。


     只有一次,是德拉科最倒霉的时候,他被假扮疯眼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用变形咒击中,变成了一只白鼬。

     小白鼬从高空中摔到地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去接住他。

     那一定很痛,而且很耻辱。哈利能够想象到德拉科心中的羞恼与愤恨,从没受过这么大委屈的小少爷说不定默默红了眼眶,毕竟哈利很清楚周围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德拉科一定清晰的听见了。

     这让他像一个供人玩笑的跳梁小丑,而非能与救世主分庭礼抗的死对头。


     ——当然,他一次也没有赢过。


     所以当麦格教授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后,德拉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也没有再来挑衅哈利。


     那一次一定对他打击很大。


     哈利漫不经心地想,或许多来几次,小少爷就学乖了呢?爱慕虚荣自尊心强的小少爷如果丢了面子一定会被打击到原本嚣张的气焰,说不定能让他收敛一些。

     这本书真的很有意思,它记载的所有内容都是真实的毫无偏差的。不过那些关于未来的事,哈利宁愿它是错误的。


     没关系,他会阻止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不幸,因为他是救世主。



     自从哈利得到那本记录了Draco·Malfoy生平的书本后,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去观察德拉科。

     他和书上写的一样,哈利发现了对方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喜欢喝青苹果汁,热爱甜食,最喜欢的零食是滋滋蜜蜂糖。拥有无可挑剔的餐桌礼仪,但是挑食又矫情,对于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丝毫不掩厌恶之情。

     除了高尔和克拉布两个小跟班以外,和斯莱特林的其他同学都保持着斯莱特林特有的相处方式——虚假的微笑,客气疏离的问候,礼节性的社交。

     所以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除非算上某些疯狂迷恋他的女孩,例如潘西·帕金森。


     身为五年级的学长,行事却依然乖张恶劣,很少有人敢招惹他。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眸中因为伏地魔复活,卢修斯不得不重新追随黑魔王而产生的忧虑。

     当然,哈利记得很清楚,这个混蛋最初接受黑魔印记时甚至是欣喜若狂的。他追随父亲的脚步,认为自己能够让伏地魔刮目相看,证明自己的实力和价值。他心中的胆怯不安被愚蠢自大强行压在心底,直到卢修斯受到惩罚才全面爆发出来,轻而易举的将他击垮。


     看吧,此时此刻他又因为被一位无辜的同学不小心撞到了肩膀而得理不饶人,示意他的追随者们教训这位冒犯到他的陌生同学。

     ——他看起来从未改变,他的心浑浊不堪,他的所作所为令人恼火。


     这种混蛋合该受到惩罚。


     哈利大步走上前,拨开围绕着德拉科的斯莱特林们,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抽出魔杖抵上他的咽喉。

     德拉科瞬间失声,惊恐地闭上眼睛,从逞凶的狼变成任人宰割的羊。


     看吧,他永远是这样。欺软怕硬,只要别人表现的强势凶狠一些,他就毫无反抗之力。

     尖锐的魔杖尖在咽喉处缓缓滑动,落在因害怕不断吞咽唾沫而滚动的喉结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他不懂反省,他愚蠢恶劣,他的内心矛盾不已。最纯洁的独角兽毛,最混乱的山楂木。

     ——这份混沌,这份始终不纯粹的善恶,让人无可救药的为他着迷。


     “马尔福。”哈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别让我有机会抓住你。”


     否则我会把你紧紧攥在手心。



     德拉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邓布利多还是中了伏地魔恶毒的诅咒,哈利咬牙切齿,痛恨不已。那本神秘的书只记载了未来与德拉科有关的事情,所以哈利知道他会被伏地魔下达杀死邓布利多的命令,但是对邓布利多中的诅咒措手不及。

     德拉科在修复消失柜,他并不明白这不过是伏地魔惩戒卢修斯的借口。他天真的以为那个早已疯魔的怪物会放过马尔福一家。


     可歌可泣的亲情,可惜无法逃脱被掌控的命运。


     德拉科不再与高尔和克拉布同行,原先对他唯唯诺诺的跟班已经变成伏地魔监视他的眼线。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人担惊受怕,惶恐不安。


     哈利披上隐形衣,来到有求必应屋。

     铂金色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熟睡,他苍白瘦削的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干涸泪痕。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昭示出他的艰难与痛苦,他在睡梦中并不安稳,小声哽咽着,瑟瑟发抖。

     他像一朵失去阳光和雨露快要枯萎的玫瑰。他的花瓣焉哒哒地打着卷儿,他的花蕊残破不堪,他的花枝被肩上的重担压弯。

     本就脆弱的脊骨不堪一折,他整个人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其实不值得同情,为了完成伏地魔的命令杀死邓布利多,他险些伤及无辜学生的性命。他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家人的性命可以选择伤害他人,他的本性依旧与善良沾不上边。

     他会在用魔杖指着邓布利多时迟疑,因为他承受不起背负人命的压力,他明白自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他脆弱的心理不允许他真正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是一只作茧自缚令自己窒息的蝶,渴求着遥不可及的救赎让他破茧,飞向蓝天。

     他的骄傲被消磨殆尽,暴露出来的是无穷无尽的不安和胆怯。他一直都是这么懦弱。


     哈利伸出手,轻柔地抹去德拉科眼尾沁出的泪珠。


     再等等,这一次不需要修复好消失柜,食死徒不会有机会进入霍格沃茨作威作福。他会处理好一切。

     德拉科确实是亮不起的黎明和暗不下的夕阳,黑魔印记会是他一生刻骨铭心的教训。但他不会就此沉溺,他会奔向光明的未来。

     哈利俯身垂首,在德拉科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不易察觉的吻。


     这是他的承诺与祝福。



     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按部就班的进行,哈利没有向德拉科透露一星半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少年郁郁寡欢,只能独自一人躲在盥洗室里呜咽,心理上巨大的压力让他止不住地干呕。

     或许桃金娘是唯一能让他得到片刻安慰的人,因为她只是个飘荡在此的幽灵。

     德拉科双手撑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狼狈的身影。他铂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他的脆弱无助在此无所遁形。


     德拉科抬起头,在镜中看见了一个他避之不及的身影。他愤恨地回头,带着被死对头看见如今狼狈模样的羞恼与憎恶。他的情绪极度不稳,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将对方击倒。

     哈利心知肚明这个混蛋被逼急了会气急败坏地使用钻心剜骨这种不可饶恕咒,他毫不犹豫地先发制人,用除你武器缴械了德拉科的魔杖。


     现在失去魔杖的德拉科已经不具备威胁了,哈利随意的将两人的魔杖丢在一边,迎着德拉科惊惧的目光踏入盥洗室,逐渐向他逼近。

     德拉科的后腰已经抵在了洗手台的边缘,哈利走近他,伸手握住了他瘦削的手腕。

     德拉科受惊般大力抽回手腕,不由分说一拳直冲救世主的面门。哈利并不意外,予以反击,与他扭打在一起。


     两人都需要发泄,疼痛能够令人保持清醒。德拉科的身体过于虚弱,最终被救世主制服,两人交叠着重重地摔进冰冷的水洼,浑身湿透。

     德拉科被哈利死死地困在身下,剧烈挣扎着,嗓中发出嘶哑的怒吼。他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兽做着徒劳无功的困兽之斗。


     “我不会对你使用变形咒和神锋无影。”哈利自顾自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他恶狠狠地掐住德拉科的下颚,在对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指印,烙下自己的痕迹。

     “你是个混蛋,这点毋庸置疑,然而我他妈还是该死的忍不住爱上你。”


     德拉科睁大了眼睛,呼吸一滞。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或许这就是这段感情最真实的写照。


     “听着,马尔福。”


     哈利强硬的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德拉科心惊地凝视着绿色眸中燃烧的火焰,似要被这温度灼伤。

     在黑暗降临之际燃烧殆尽,这是我对你的爱,将我刻入你的骨,我是你永恒的救赎。


     救世主救世,也救你。


     “你有罪,但判决你的人只能是我。”

     手掌缓缓下移,握住了脆弱的脖颈,对方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将自己致命的弱点献到他的面前。

     虔诚的信徒祈祷救世主的垂怜,幸而救世主愿意将他揽入怀中,抚慰他一切伤痛。

     “作为我的对手,你不够格。作为食死徒,你懦弱、胆怯,你早已后悔当初错误的选择。”


     “但作为独一无二的玫瑰,你要盛放。”


     “用一生在我的身边赎罪,我会用生命去爱你。”


     沉没在暗沼中的玫瑰满身脏污,脆弱、腐朽。

     将深陷污泥中的玫瑰拾起,洗净、安放。


     于是——


     “你属于我了。”




                              ——End



彩蛋是经过哈利修改后的战争结局





感慨无用

【哈德】所向无敌(战后十年双重生)(84)(72.4w,全文完结)

最后一章写了16.8k,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仗都打完了,我还有这么海量的废话可以哈拉......


84


战后的日子就像一锅烧开的水。连德拉科也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善后工作需要做。

当他第十六次满怀疲惫地给一封长信收尾后,窗外的日头已经升至了正高空。就像有什么你看不见也觉不着的东西正如狼似虎地吞噬着本就捉襟见肘的时间,一天的日子即使掰成八瓣也唯恐不够用,而这才不过完成了所有千头万绪之中的不到万一。

食死徒名单上的成员还需要抓捕,魔法部里隐藏着的蛀虫也需要证据来一一拔除,光是这两件事就已经夺走了德拉科的父母,让马尔福家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团聚都来不及进行就得各自分开......

最后一章写了16.8k,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仗都打完了,我还有这么海量的废话可以哈拉......


84

 

战后的日子就像一锅烧开的水。连德拉科也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善后工作需要做。

当他第十六次满怀疲惫地给一封长信收尾后,窗外的日头已经升至了正高空。就像有什么你看不见也觉不着的东西正如狼似虎地吞噬着本就捉襟见肘的时间,一天的日子即使掰成八瓣也唯恐不够用,而这才不过完成了所有千头万绪之中的不到万一。

食死徒名单上的成员还需要抓捕,魔法部里隐藏着的蛀虫也需要证据来一一拔除,光是这两件事就已经夺走了德拉科的父母,让马尔福家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团聚都来不及进行就得各自分开去配合凤凰社和傲罗们的行动,而满目疮痍的霍格沃兹校园又进一步夺走了他的教父,彻底让德拉科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难以置信,即便这样,剩下要忙的还有那么多:解释那些忽然死而复生者们的故事、为战时临时改变阵营以及拥有卧底身份的斯莱特林们作证、为以贾斯汀为首的麻瓜种巫师们整个七年级时在霍格沃兹范围之外违规施法进行救援的行动进行辩护、归还已经认主的老魔杖、撰写关于所向无敌咒语以及守护徽章附魔的学术报告、为天使呼吸魔药的配方重新申请专利、处理自己名下属于马尔福家与布莱克家族的财产并拨出部分战后用于重建的捐款、定时为西奥配置后续用于健康恢复的魔药、轰走所有企图强硬闯上门对救世主传奇恋爱故事寻根究底的预言家日报记者、烧毁包括告白信在内所有他连拆都懒得拆开的信件、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监督马尔福庄园的重建工作。

德拉科向来觉得战后那十年磋磨里,充满偏见歧视和不公平待遇的魔法部已经足够把他锻炼成三头六臂了,但即便那样,同时应付这些繁杂的琐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极限。

“我后悔了。”

当哈利同样顶着一脸倦色推开房门的时候,德拉科直接把那句话从嘴里倒了出来。

哈利什么也没有问,他放下随身的东西,走在德拉科的书桌所在的窗边,弯腰亲吻了对方的额头。

“现在知道救世主不好当了?”指尖拨弄着德拉科的金发,哈利含笑靠在桌边问。

“当反派要容易多了。”德拉科自暴自弃地说,“起码我没有这么多人要看顾,这么多烂摊子要收拾。”

“至少,每一个烂摊子背后都是一条被拯救的性命。”哈利回答,“这是幸福的烦恼。”

的确如此,就连德拉科也不得不承认。当然,他还得感谢这些琐事,因为一旦忙碌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生活,他也就无暇再分心其他了。那让他很好地度过了这段巫师界正因为他和哈利那惊世骇俗的战地一吻而被搅破天的时间。

梅林在上,他现在连报纸都不敢订了。谁知道上面又会刊载些什么可怕的文章。

在这段与世隔绝的日子里,哈利已经成了德拉科仅剩的、与外界产生联系的消息来源。与德拉科不同,经过上辈子的锻炼,这位救世主熟手俨然已经可以做到在任何情况下不受影响地外出,自动屏蔽所有来自周遭的探究目光。

“你今天回了布莱克家的老宅?”德拉科放下羽毛笔,撑起下巴看着哈利问,“处理完什么重要的事了吗?”

哈利点了点头,看上去轻描淡写一般。

“我找西里斯谈了话。”他回答,然后抛出了一个比他的表情要重磅得多的答案,“我带他去了那座洞穴,和他一起取回了雷古勒斯的挂坠盒。”

天呐……德拉科立刻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力道大得直接将对方整个人推到了墙上,然后他开始在哈利的身上摸索着检查所有可能来自阴尸的伤口。

“真是疯了……”德拉科一面那么做一面骂着人,“在你做任何事之前和我提一嗓子你是会死是吗?!”

“别紧张,亲爱的。”哈利微笑着轻轻推开了他,然后当着德拉科的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以示自己没事,“一些阴尸我还是对付得了的,相比之下,处理我教父的情绪问题才是真的难事呢。”

那句话提醒了德拉科,也让他从焦急上火的摸索中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清咳了一声。

“他……还好吗?”他不大自然地问。

哈利也同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伸手揽住了德拉科的肩膀,让爱人同自己紧紧挨着。

“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第一次。”他说,“谁都没经验。上辈子西里斯根本没活到能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把这件事亲口带到他的面前过。实话讲,过程不是多么轻松。但……我对他有信心,我想他最后会好的。”

靠着哈利,德拉科低垂着眉目眨了眨眼。仅仅从方才的那只言片语间,他就已经推断出在知晓真相的一刻,小天狼星整个人可能有多么失控。那很残酷,想象一下也会觉得胸口痛,但哈利说得对,他们总是要经历这一切的,而时间会是万能的良药。

“至少这么一来就会多一个被正名的斯莱特林了。”他喃喃说,“这对改善战后的学院偏见也有好处。”

那句话让哈利转过头来看了德拉科一眼。

似乎有什么让哈利犹豫了一刹,那之后,他顺着德拉科的话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你母亲总也是需要知道的,还有安多米达,就算她们都已经不再姓布莱克了也一样。西里斯已经答应了我,他会亲自带着雷古勒斯的纸条找到她们说明这件事。你觉得……你需要在那之后回一趟家去陪你妈妈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

“我了解她。她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这种情况下,让她安静地单独待一会儿会更好。”他回答。

“那么这段时间她是在……”哈利的话没有说完,德拉科就已经给了他回答。

“在贝德福德的别墅里。”德拉科耸了耸肩,“你知道那个地方的,你调查过,就是和利亚办理离婚之后我送给她的那栋房子,很好的地方,安静、空气清新、森林里随处可见野生动物,她说那地方和她的真命天子挨得足够近。”

“什么?所以说那是个——”

“是个麻瓜,是的。”德拉科回答,“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利亚没有太和我解释清楚,反正是一种麻瓜才有的集会,但无论如何,我希望这辈子她不要错过对方,所以我提前买好了房子,登记在了她的名下。这也便于母亲能经常地去探访和照顾她,母亲她……毕竟总不放心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的话让哈利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

“那么你们还会……吗?”他努着嘴唇,略带不安地小声问道,“你懂我的意思……”

德拉科笑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他转过头斜睨了哈利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在连利亚未来会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都知道的情况下再用毫无意义的婚姻耽误她那么长的时间?我考虑过了,没错,斯科皮的确会是个问题,我是个自私的父亲,我想要他,无论如何。但如果只对外把一切照实解释成一个诅咒的话,我担心上辈子那些在战后传出过的对斯科皮不利的流言还是会发生。他是我的孩子,当然不是伏地魔的!可我也不能把利亚拉进这一堆狗屎里面让她扮演我的妻子,让所谓的家族脸面都见鬼去吧,上辈子是她教我要为自己活着的。”

那些话总算给哈利高悬起的一颗心带去了丝丝慰藉。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换了口气柔声问。

“尽我所能。”德拉科回答,“既然汤姆·里德尔想让利亚做圣母,那么让她成为那样的角色也无妨。她只是体外孕育实验的志愿者,从头到尾所提供的不过只是一滴血而已。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体外什么??”哈利睁大了眼睛。

“某种用于破解同性巫师之间无法依靠自然规律孕育后代的方法。”德拉科平静地回答他,“当然了,点子不是我的,我又不是什么真的百年一遇的天才,技术都是格林德沃的。”

“谁???”哈利的声音又再度提高了一点。

德拉科点了点头。

“我刚开始意识到的时候就和你现在一样惊讶。”他对哈利说,“但我最后还是意识到了,那些知识,它们其实就在我的脑子里,我和你说过,格林德沃的遗产,和其他所有的烦人玩意儿一起,它们就在那儿,虽然,一开始它们并不是为了我和利亚准备的,格林德沃研究它们显然另有目的,我猜。”

他与哈利对视了一阵,一个心照不宣的名字同时抵在了他们的舌尖,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吐出它,而是彼此会心笑了笑。

“史上最可怕的黑魔王。”哈利援引着书中对格林德沃的评价,“他的本事的确比伏地魔要大多了,是吧?”

德拉科则满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固执又不坦率的老家伙罢了。”他评价说,“那混蛋不管做什么都成心不让人好过,就好比他在我的脑子里留下那些东西,却不告诉我取用的方法,结果呢,我就只能在真的非常迫切需要它们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有解决的办法。就比如上一次给西奥使用强力恢复咒语的时候,还有这一次。”

哈利握住了德拉科的手指。

“说实话,你背着我焦虑这件事多久了?”他问。

“没多久。”德拉科低声回答,“办法格林德沃已经找到了,主要的难题都集中在实操的层面,比如,我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一堆狗屎事情里脱开身,再成功把西弗勒斯从霍格沃兹那个泥潭里拽出来,让他和我一起制作供胎儿体外生长的容器。”

“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哈利惊奇地问。

“格林德沃做出过一个。”德拉科回答,“他一直留着血盟里的那一滴血,但最终他没有那么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哈利再度叹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我们这样的好时候,”他更加抱紧了德拉科说,“我们不一样,我们拥有所有的幸运,还有胜利。”

“你是对的。”德拉科呢喃说,似乎同样充满了一腔的感慨,继而,他振作起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总之——等到胎龄超过四个月情况真正稳定下来之后,我会把孩子从利亚身体里取出来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亲眼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了?”哈利满是兴致地眨着眼睛。

德拉科用毫不客气的力道弹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的、孩子。”他无情地强调说,“无论我们的关系如何进展,波特,斯科皮也是我的。”

有那么一两秒钟,哈利的嘴唇是略微瘪下来的。但紧接着,他又像忽然想起来什么那样重新恢复了双眼中的光芒。

“我不介意从现在开始再添上一个。”他咧着嘴笑着说,“反正需要血的话我有的是,我们可以给斯科皮添一个伴,生日只比他小四个月,这很完美,算算日子,他们可以在同年入学霍格沃兹的!”

“哈利——!”德拉科拖长了声音语带警告地试图打断他。

“詹姆斯!我会用爸爸的名字给他命名,当然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莉莉!”

“你的胡说八道该适可而止了——”

“别这样德拉科,你知道的,未来萝丝和雨果大概率是要进格兰芬多的,而泰迪在赫奇帕奇!如果斯科皮去了斯莱特林,他总会高兴有个玩伴的!”

“斯科皮不是那种没人陪就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你自己明明都拜托了纳威要帮你照看他!”

“在我的教父并不是霍格沃兹史上最年轻一任校长的情况下!讲点道理,哈利!眼前的情况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你不再担心斯科皮的分院问题了?”

“我当然希望他进斯莱特林!”德拉科忍无可忍地喊道,“但现在不管进入哪个学院都不会再让人侧目了不是吗?谁还会在意学院呢?我自己都是个赫奇帕奇——!”

“这就是我从刚刚开始一直想和你说的。”哈利忽然把话题拐了个弯。他的语气变了,就连眼神也从德拉科的脸上移开了。当德拉科感到纳闷朝他看去时,他发现哈利竟然难得露出一副带点心虚的样子。

“关于学院的问题……我,我手头正好有点消息可以带给你。”

那句话哈利说了一半,他很少这样,因而才让德拉科蓦地升起来一阵不耐烦。

“什么?”德拉科追问。

“还记得食死徒势力最猖狂的六年级和七年级吗?”哈利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德拉科面前掰着指头举起例来:

“六年级时一批食死徒成员的身份被暴露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斯莱特林,尽管斯莱特林们自己挺骄傲的,但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巫师都认为加入这所学院就意味着要和食死徒阵营划上等号了。还有七年级,一切简直乱七八糟,我们甚至都没能好好接受最后一年应有的正规教育。”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在下学期重回霍格沃兹去读八年级,不是吗?”德拉科反问说,表情有些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也理解这一切的缘由。怎么了吗?”

“这些变故不仅仅影响了我们的学业,德拉科,它也影响到了人们对于分院的态度。”哈利认真地强调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太与世隔绝了,你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家庭给霍格沃兹寄去了信,告诉学校说在形势最为紧张的那两年他们的孩子因为惧怕和恐慌在分院时做了违心的选择。要么就是太想加入斯莱特林,要么就是原本应该被分去斯莱特林的因为太担忧风险而拒绝了这所学院。”

“还能这样??”那是德拉科的第一反应。

他瞪大着眼睛,惊讶地看向哈利。

“分院帽难道还是可以打商量的吗??”

“那顶帽子会听你的意见。”哈利回答,“我就这么干过。一开始,我本来应该被分到斯莱特林的,这事我没和人说过,就连罗恩他们都不知道,但,我和它吵了一架,然后它就改口了。”

“什么??”

“当然我本人的格兰芬多气质应该还是占优的,我自己推测的,毕竟所谓斯莱特林的那部分应该也只是来源于汤姆·里德尔的魂片嘛。”眼看着德拉科就要把自己那对漂亮的灰色眼珠瞪出眼眶,哈利赶紧加快语速回答,“反正我就是抵死不从,一直在拒绝那顶帽子的说法,然后,然后就这么着了,我就到了格兰芬多。”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的难以言喻。不仅仅只是惊讶,他似乎正在非常用力地咬自己的牙齿,以至于他的法令纹都跟着扭曲了。

哈利眨了眨眼睛。他下意识感觉到德拉科在因为什么而压抑着怒火,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于是只能加紧说完自己剩下的话。

“总之,分院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而那两年的情况又尤为特殊,我认为信件里所描述的状况多半是真实的,这也就是说,许多孩子都曾经受到情势的影响而去了错误的学院。这件事当然也引起了校方的重视——有件事我刚刚一直就想和你说的,德拉科。见过西里斯之后,我去看了卢平,在那儿正巧还碰见了麦格教授。卢平下学期可能会重新回到霍格沃兹任教,麦格教授是去找他商量一些工作安排的。他们告诉我,今年的开学典礼上,就要多一项日程了。在结束新生分院后,所以寄信提出过申请的学生都可以重新使用分院帽进行一次分院,以确保他们最后都能去到最适合自己的学院。我……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多管闲事或者自作主张,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但天知道,当时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想到你了!”

“你……”德拉科慢慢张开了嘴巴,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哈利,仿佛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你做了什么?”

在那副表情面前,哈利也豁出去了。他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捏住了德拉科的两条胳膊,心一横、眼一闭,老实交待了:

“我帮你也递交了申请!真心的,我觉得你应该试一试……!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个斯莱特林了,我、我不是在说赫奇帕奇就不好!但如果其他人都可以拥有第二次机会,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呢?”

“萨拉查啊……”

德拉科呆住了、凝固住了,他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哈利,直到耳边鼓动着的自己胸腔里正一下比一下更大的心跳声将他整个儿淹没。

 

*

八年级生的返校日与其他年级的开学日定在同一天。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此次并不需要乘坐已经坐了七年的霍格沃兹特快抵校了。霍格沃兹在这一天为这群特殊的学生开通了专门的飞路网,帮助他们从各处直接进入城堡的大堂。因而,他们到校的时间相比其他人所有人都要更早一些。

大堂是重新翻修过的。当德拉科抵达的时候,门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新浮雕看的人了。作为刚刚经历过最终决战的八年级,无论现在他们身上所身着的校服如何干净崭新,每个人的面目里还是能依稀看出战争所留下的痕迹——绝大多数人的气质都变得更内敛沉稳了,他们的表情里写满了无声的唏嘘和感慨,大约每一双眼睛都正透过那些破旧立新的改变陷入各自迥异的回忆。

德拉科是不会去打破那些私人时刻的。他转过身,试图避开众人的耳目赶去自己的岗位——他仍然是赫奇帕奇的级长,那枚级长徽章被他别在学院长袍的胸口处,时刻提醒着他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后辈们。

但是他还是冷不防被人从背后叫住了。

“嘿,别想着一来就跑。”最先看见他的当然是与他一样同为级长的汉娜。她的声音引来了厄尼和贾斯汀,在那之后,德拉科的肩膀就被那两个年轻力壮的赫奇帕奇小伙子一左一右地压住,让他再也迈不出去一步了。

跟在赫奇帕奇身后的是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热情就挡不住的格兰芬多,继而是几个德拉科熟悉的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

被压在朋友胳膊下头的德拉科发出呻吟,他知道自己眼下也算半个名人了。他记得上辈子差不多同一时间里,拥有这样走到哪就被人围到哪待遇的人还是哈利。他曾经在内心愤懑不甘过,也轻慢和讥讽过大战后人们对于救世主那种毫无格调的热情,但现在,当被围困的人换成自己时,德拉科也只能叹气了。

“哈利没和你一起来吗?”有人问他。

“他有个采访要做,会晚一点……”德拉科小声回答。而那换到人群里的一声口哨。

“看看,我就说问德拉科肯定有答案。哈利那家伙最近神出鬼没的,除了德拉科,根本没人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所以你们每天都在保持通信吗?”

“还是住在一起了?”一个更兴奋的声音插了进来,“马尔福庄园还在重建不是吗?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德拉科?”

“不过反正现在我们也回来了,这一年我们还得住在霍格沃兹呢。”

“说真的,八年级,这真新鲜,在霍格沃兹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人读过八年级呢。”

“那也没办法嘛,毕竟我们还得参加N.E.W.T.考试呢。”

“要我说,为什么就不能更务实一点呢?新上任的魔法部长不是都颁布了吗,参与过最终战役的人是可以免考的。”

“我也这么想啊伙计,但没办法,总也些觉得不参加考试就不能证明什么的怪胎,比如赫敏。”

“闭嘴罗恩!大多数人也都是觉得参与考试会更稳妥的!”

“比如说?”

“连塞德里克在考试季都会回来呢,他早就过了毕业生的年纪了,但鉴于他从三强赛后面到毕业一直都是用函授的方式学习的,他也坚持要参加考试。”

“好吧,看来最后一年也不能太放松。不过,我更担心住宿的问题。”

“为什么?”

“休息室可从来没有同时塞过八个年级的学生,我严重怀疑城堡里是不是有足够的床位。”

“总不会把我们全扔进废旧空教室吧?”

“我妈妈打听过了,学校好像会安排合宿的方案。”

“合宿?怎么个合法?四人间?八人间?还是更多。”

“也许不会继续分学院了。搞不好各个学院这次都会混着呢。”

“哇——那可真刺激,我还从来没试过呢。”

“他们不担心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打起来吗?”

“那就再安插两个赫奇帕奇进去?”

“嘿!我们赫奇帕奇可不是专门用来拉架的!”

“为什么不插两个拉文克劳呢?他们挺安静的。”

“拉文克劳才不会管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会不会打起来呢,他们只会背过身对着墙读他们的书。”

“或者给两方一人一道石化咒,因为他们太吵了。”

“有道理,说不定拉文卡劳拉架比赫奇帕奇还好使呢。”

“喂!都说了赫奇帕奇不是专业拉架的了!你们就不能管好你们自己不去打架吗!”

“那怎么行,我们可是格兰芬多!”

“他们可是斯莱特林!”

“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学院偏见了吗?”

“谁让他们的院长现在是校长了!再让那群蛇继续嚣张下去,只怕史上最伟大的校长出身就要变成斯莱特林了!不,最伟大的当然还是邓布利多!”

“你们还真是幼稚……”

在被那些接踵而至密集到根本不给他插话机会的对话彻底淹没后,德拉科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就在这时,话题却出人意料地拐了个大弯又落回到了他的头上。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拉科,斯内普校长是你的教父,你就没有什么内部消息之类的吗?今年我们到底要睡在哪儿?”

德拉科张了张嘴。

我怎么知道,那是他原本预备的答案。

但贾斯汀已经先一步拐过了他的胳膊。

“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兄弟?”他瞪着眼盯着德拉科,“咱们可是老室友了。”

“得了吧,你已经霸占了德拉科六年了贾斯汀。要我说,你该和纳威试试,这样你们就可以互相帮对方给自己的女朋友带消息了,哈哈。”

“闭嘴厄尼!你根本就没有概念,你和那群格兰芬多还有斯莱特林接触得没有我多,关于混院合宿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给我的房间里塞进来几个那样的我会疯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德拉科能同时搞定那两所学院的人,我跟定他了!”

“对对,你跟定他了。可万一有谁把他和哈利分到一起了怎么办呢?”

有人突然又一次提到了哈利的名字。那个说法让周围的学生同一时间挤了挤眼睛,他们相互看了看对方,换上一副充满暧昧的表情。两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从人群里发出来,那让德拉科又气闷又尴尬的红了脸。

“根本不会有人做那么无聊的事!”他反驳道。

可就连贾斯汀也在这时摆出半信半疑的样子。他为难地看向德拉科。

“答应我,如果那真的发生,你们不会在我的床幔上滥用闭目塞听咒,德拉科。”他说。

德拉科简直想就地抓狂。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吼道,“贾斯汀·芬列里!”

他的室友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和你学的。”贾斯汀坏笑着说,“看着吧,在六年的朝夕相处之后,我终于也学会了你身上邪恶变异体的那一套,哈哈!”

那句玩笑话让德拉科愣住了。

在重新修缮过的霍格沃兹城堡大厅里,在来自各个学院的旧日朋友们的包围中,他恍惚了一下,仿佛感觉一切都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七年前的这一天,他在这里被分进了他丝毫没有概念的赫奇帕奇学院,在那儿,他遇到了自己的室友以及第一个同学院的朋友,并被对方评价为“赫奇帕奇历史上独一份的邪恶变异体”。到此,那句打趣的话却像一句箴言那样散发出宿命论的味道。

“我听到外边的声音了,低年级的学生们好像到了。”忽然有人提醒了一句。

那分开了拥挤到一处笑闹着的八年级学生们,让大家的表情都正经和沉静了下来,汉娜更是摆好了姿势贴着墙边站好了。她拉了一下德拉科的袖子来提醒他。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各司其职前往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德拉科忽然抓住了贾斯汀的手。

“嘿……”他出声叫了贾斯汀一次,眼看着对方表情轻松地回过头来。

“怎么了吗?”贾斯汀问。

而德拉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此刻复杂的心绪组织成语言。

哈利说他为他递交了分院申请,哈利说过他也应该有第二次机会。而德拉科可以无比清醒地感知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期待这第二次机会。但这份渴望也同样让他感觉心虚,好像他是在迫不及待想着把曾经的朋友抛到身后似的。

他知道那完全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担心他的朋友们会那么想。

截然不同的矛盾感觉充斥着他的头脑,偏偏他却又在这辈子学会了要去体谅和在意他人的情感,那让他多了数不清的牵绊纠缠的包袱,表现出曾经自己最看不起的优柔寡断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会是朋友,对吧……?”他问道。

那让贾斯汀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了。”他干脆地回答,“你在担心刚刚那些分宿舍的玩笑话吗?放心吧,就算我真的和你还有哈利分到一间房里,我也不会和你划清界限的。不过你得给我点补偿,要知道,如果那真的发生,女生们是不会放弃从我嘴里套去点什么的”

说完最后那句欠兮兮的话,贾斯汀又笑了一下。

“这感觉太好了。”他对德拉科说,“我终于有一年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你的那种方式了。”

但那句话却换到了德拉科脸上更加复杂的表情,在短暂的分别之前,他将贾斯汀拉进了一个紧密的怀抱。

“我道歉。”他轻声在贾斯汀耳边说,“刚开始做你室友的时候我对你还不太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贾斯汀望着天,有些无措地拍着德拉科的后背,“你对我超级好的好吗?还有其他人,你帮我们补习,送我们东西,你做了三强赛的加油徽章,你还救了塞德里克的命,别被我那句邪恶变异体的评价误导行吗?你是最好的赫奇帕奇。”

可惜的是,恰恰是那最后的一句评价加重了德拉科的心事。

“七年前分院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开心。”他说,“我不喜欢赫奇帕奇,不了解你们,我恨死了那顶破帽子,但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相信我好吗,无论七年前我是怎么想的,但我真的不后悔这七年我是作为一个赫奇帕奇度过的。”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呢?”贾斯汀笑着说,“你就是我们的,没人能夺走你,你可是赫奇帕奇的马尔福呢。”

“如果有什么改变了呢……?”德拉科放开了贾斯汀,双手摁着对方的肩膀认真地盯着那对眼睛,“比如说……如果七年前我没有被分到赫奇帕奇呢,那么你还会觉得我是你们其中之一吗?”

贾斯汀的眉心无奈地拧在了一处。

“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的价值观吗?”他回答说,“朋友们不是因为聚在一起才不得不选择彼此,而是因为我们选择了彼此所以才聚到一起。赫奇帕奇永远不会背弃我们认定的朋友,德拉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德拉科望着贾斯汀,一点淡淡的愁绪从他的表情里逐渐消解了。

 

*

“斯莱特林!”

随着分院帽的又一声高喊,一位去年进入了拉文克劳的二年级学生重新加入了新的学院。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爆发出了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闪光,连带着那位刚刚改变过自己分院的学生也是一样。

那真是缺乏真实感的一幕。在德拉科的记忆里,战后漫长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十年时光里,他不记得有任何一张脸会在宣布自己成为一个斯莱特林时那样光彩照人。一种久违的激动开始逐步向他的胸腔深处渗透着,唤醒起一些早已封尘的情绪,就像斑驳的外壳突然从遗迹的表面脱落,一点点露出它本来的样子。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不断引得他双眼发酸发涨的情绪又压回了喉咙深处。

就在这时,麦格教授叫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德拉科·马尔福!”

大堂的喧闹声忽然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戛然而止了。

所有人的欢呼都停了下来,包括斯莱特林长桌上的人们。一时之间,视线从礼堂的四面八方射来,集中到了站起来的德拉科身上。

坐在他身边的贾斯汀、厄尼、汉娜几个更是瞠目结舌。

这在霍格沃兹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一个八年级生参与战后的重新分院。并且,那可不是随便哪个八年级生,那是德拉科·马尔福!到现在,还有谁会不知道那个在战争时期为凤凰社做出过重大贡献的食死徒家族又或者是救世主本人恋情见报的男朋友呢!

德拉科已经在赫奇帕奇度过了七年了!为什么他会需要一次重新分院?

贾斯汀下意识地揪住了德拉科的袖子。

德拉科回过头,在那个过程中,他也捕捉到了从格兰芬多长桌边投来的,哈利充满鼓励意味的目光,他于是转身在贾斯汀的手背上拍了拍。

“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改变任何事……”他郑重地说。

当那顶帽子最终被罩到头顶上后,德拉科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次,黑暗和寂静的时间持续得更长了一些。

就在德拉科以为那顶老帽子不小心睡着了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响在了他的耳边。

“所以……我们又见面了。”分院帽打着哈欠那样说。

那让德拉科又把自己的牙咬紧了。

“你一定是从头到尾都看我不爽。”他默默在自己的思想中回应道,“为什么每一次轮到我的时候,你总要给我难堪?”

“恰恰相反孩子,作为霍格沃兹历史上最伟大智慧的帽子,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帮每一个孩子实现他们的心愿。”分院帽不以为然地说道。

“哈?!”德拉科挤眉弄眼地心想,“实现心愿?别开国际玩笑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当哈利·波特和你吵架说他不想去斯莱特林的时候你听他的,可等到我吵着要去的时候,你却非要和我对着干!”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那不是你真正的心愿。”

“见鬼怎么不是!”德拉科忍不住在思想里叫了起来,“我七年前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属于斯莱特林!”

“到现在你还这么以为吗?”分院帽忽然问。而那个问题让德拉科的喉咙卡住了。

“废话少说,我只想知道我真正属于哪里。”他打断了分院帽,也同时逃避了那个话题。

“这取决于这些年里你都学到了什么。赫奇帕奇真的那么糟糕吗?难道他们什么也没有教给你吗?”

“他们当然不糟糕!”几乎立时地,德拉科反驳道。

“看来还是有所收获的。”分院帽拖长了音节,“就算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让我看看,唔——噢是的,他们的确很重视朋友。友情……团结……胜利的意义……看呐,还有集体荣誉感,这倒是意外收获……”

德拉科沉默不语着。随着分院帽的列举,一幕幕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当他从自己的赫奇帕奇朋友那儿收到第一份圣诞礼物的时候,当那些赫奇帕奇担忧地望着他说着他们希望他可以不用害怕的时候,当贾斯汀因为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而苦恼纠结的时候,以及当塞德里克双眼发亮信心满满地对他保证他会让全世界看见赫奇帕奇潜力的时候。

过往的这七年绝不是无意义的,德拉科热泪盈眶地回忆着种种画面,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因此而一点一点地温暖了起来。

“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他终于松口说,“主要是学会了感受,感受那些过往曾经被我所忽视的事物。”

“看吧。”分院帽似乎早就料想到了那个回答一样说,“我就知道赫奇帕奇会适合你的。你从来没有搞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孩子,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被分去’斯莱特林,那个我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你想要的是证明自己‘属于’那里,这可是有点难度的。”

德拉科沉默了一小会儿。

“就因为我缺乏野心吗?”

“野心,仅仅只是斯莱特林精神的一小部分。世界从来就不是二元的,分院也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给每个人贴上标签就完事了。你曾经是个斯莱特林,是的,我能看到,你热爱它,可你却不了解它。”

“就像我曾经不了解赫奇帕奇一样……”德拉科喃喃说。

“如果你没有在赫奇帕奇学到真正的荣誉精神,你会去反思斯莱特林的战后境遇吗?如果你没有靠自己交到真正的朋友,你会真的站在朋友的角度去思考到底什么才是对他最好的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只从斯莱特林的角度出发想着改变世界,这种狭隘的奉献精神真的会让全世界对这所学院改观吗?野心从来都不止是关乎着赢,他关乎着一种共同认可的价值观,关乎着你是否真的懂得这种价值,又是否可以通过自己的诠释吸引到其他人加入你的队伍,与你一道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几百年来,斯莱特林培养的是最坚定的领袖,而不仅仅是充满骄傲的追随者或是目光短浅的排外者,只可惜很多人把最重要的一点遗忘了而已。在重新捡起这些认识之前,没有人可以真正‘属于’斯莱特林,包括你,德拉科。”

德拉科颤抖了一下。他的呼吸乱了,心脏如擂鼓一般狂跳着。

“那么,现在呢……”他小心地问,因为激动,一点湿意弥漫上他的双眼,亮晶晶地挤出他的眼眶。

“这取决于你的愿望是否改变了。”分院帽回答。

德拉科摇了摇头。

他已经理解了一年级时自己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一切,里面的的确确是他所渴望的终点所呈现的样子:就和自己的起点一样。

他仍然是他,是他自己,最原本的样子。而他以自己最原本的样子来到了全新的世界,被原谅、被接纳、被爱,并且不用为了得到这一切去改变一丝一毫的初衷。

他再也不需要那些在自己脸上盖了十几年的面具了。从此以后,他只是德拉科·马尔福,彻头彻尾。

“没有。”他回答,“我的心愿始终如一。”

于是,就如同七年前一样,分院帽以响彻整个礼堂的音量吼出了他的答案:

“斯莱特林!!!”

麦格教授将帽子从德拉科的头顶上摘了下来。

一时间,大堂寂静无声。就和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在这样的结果面前,无论是赫奇帕奇还是斯莱特林的长桌都一时没顾得上做出反应。

德拉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接着,斯莱特林桌边的西奥也站了起来。他望着德拉科朝自己所在的阵营走来,双眼里也充满了震惊。但当德拉科最终来到他的面前,带着不自在的表情,穿着他那一身赫奇帕奇的院服问他“这儿还有多余的空位置吗?”的时候,他迈出了一步,将身体前倾撞在了德拉科的肩膀上,并用自己的一只手按住了德拉科的背心,以发出“砰”的一声的力道拥抱了德拉科一下。

“看在萨拉查的份上……”他吸着气说,“你不仅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朋友,现在还是最糟糕的斯莱特林了……!”

但不论言语的表现形式如何,热切的闪光还是涌进了西奥的眼睛。

他久久地拥抱着德拉科,直到从他周围的八年级斯莱特林开始,所有的斯莱特林都开始激动地为德拉科鼓掌。

“天呐,我们有马尔福了……!”类似那样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中传播着。

就在这时,贾斯汀从赫奇帕奇的长桌边站了起来。尽管错愕,但在他的身侧,厄尼、汉娜、苏珊等等德拉科熟悉的赫奇帕奇旧日同窗们也一一站了起来。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被斯莱特林们簇拥着的德拉科,慢慢地、但同样整齐地,他们也鼓起了掌。

“对我们的朋友好一点!”贾斯汀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不然你们就会知道了,獾也是会咬人的!”

德拉科的肩膀垮了下来。即便是在分院帽宣布分院结果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哭过。

他真想越过长桌,给贾斯汀的胸口来那一下子。但他现在只能眼含热泪地注视向那些忠诚的朋友们。贾斯汀是对的,真正的赫奇帕奇永远不会背弃友谊。

在那之后,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长桌也分别在哈利和卢娜的带头下鼓起了掌。

趁着这个空档,德拉科偷偷略过朋友们的肩膀,朝坐在校长席位上的斯内普投去匆匆的一瞥。

他以萨拉查的名义起誓,这辈子,他就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教父把眉头皱得更深过。就连他的门牙都紧紧咬在了下嘴唇上,好像下一刻,某个很少会从那张嘴里吐出来的非常不雅的词汇就要从里头蹦出来了似的。

终于,在所有热切的祝福和斯内普一声不情不愿的冷哼中,德拉科畅快地笑了出来。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原点,而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将不再有所顾虑地肆意为自己而活。

 

—Fin—


所以,从2021-07-14到2022-08-12,一年零一个月,我写了这72.4万字,完成了我自己想象中他们会重来一次的霍格沃兹七年。这场旅途太长,本来有好多想说的,到了,却觉得所有想说的话其实都在我的故事情节里了。


最终章的彩蛋很长,有4k+字,几乎算一个隐藏章节了,所以就不开启粮票解锁了,希望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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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情节

2. 最直观概括《所向无敌》给你感觉的那个词

3. 关于CP之间的感情,最打动你的一幕

等等


关于上一章的投票结果以及其他一些后记和解释,我会放在合集下一篇,番外是根据投票内容排名前三的选项来定制的,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翻到下一章。


最后,【欢迎收藏我的中短篇文集,拾起后续哈德其他故事的掉落】,lof改版以后看主页关注更新挺麻烦的,收藏以后就不会错过更新了。


感谢一路同行。

感慨无用

【HP放映室/21:00】云图

summary:

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哈利遇到了玻璃花房里的小王子。

因为爱你,我懂得了恐惧;也因为爱你,我学会了无所畏惧。

*本文为电影《云图》AU,世界设定稍有修改,没看过电影丁点不影响阅读理解,放心入。


自德拉科有记忆以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首先,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母亲,并且他的父母真心爱护他;其次,他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们全家生活在都市地价最贵的区域,在星球的另一个半边正在经历武装起义的时候,他们所生活的城市被政府军很好地拱卫着,这儿没有电视新闻里天天报道的那些战火,只有永远干净的街道、永远明亮的天空、飞在天上的汽车、和在各种高科技...

summary:

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哈利遇到了玻璃花房里的小王子。

因为爱你,我懂得了恐惧;也因为爱你,我学会了无所畏惧。

*本文为电影《云图》AU,世界设定稍有修改,没看过电影丁点不影响阅读理解,放心入。



自德拉科有记忆以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首先,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母亲,并且他的父母真心爱护他;其次,他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们全家生活在都市地价最贵的区域,在星球的另一个半边正在经历武装起义的时候,他们所生活的城市被政府军很好地拱卫着,这儿没有电视新闻里天天报道的那些战火,只有永远干净的街道、永远明亮的天空、飞在天上的汽车、和在各种高科技发明的加持下最便捷的生活。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唯独只有一点,会让他的父母偶尔在朝他看过来时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色。

他们曾对德拉科解释说,那是因为他们在为他觉得心疼,因为他脑子里的一块区域曾经受过伤,而那让德拉科的身体变得不太好了。

但是德拉科并没有为此而太过烦恼,沐浴在爱里长大的他整体而言是个十分乐观的孩子。他认可:当上帝已经为你打开所有的门时,就算偶尔关上个把的窗户,那也是公平的。

关于他脑袋里的那一处旧伤,他的母亲告诉他,那是发生在他十一岁时的一场交通意外造成的,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还带走了他脑海里所有十一岁以前的记忆。德拉科有时会觉得遗憾,当他从电视里看到一些小婴儿在妈妈怀里玩耍的画面时,他会想,如果他还有那方面的记忆,那么是不是,他也会记得他的妈妈是如何拥抱他、亲吻他、在睡前为他读故事书的。尽管现在德拉科的母亲仍然会做这些事,但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觉得有一点可惜的地方是,车祸的后遗症也同时降低了他的身体免疫力,这让他不像别的同龄孩子那样被允许频繁地出门。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待在家里,待在他们漂亮的水晶一样的白色别墅里。关于外面世界绝大多数的认知,德拉科都是从家里的电视屏幕上获得的。

当然一切都有例外,就比如,在德拉科持续长达半年的软磨硬泡之后,他那对溺爱着他的父母终于答应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带他外出到餐厅吃饭了。

为了这一晚的外出,德拉科结结实实地兴奋了一个礼拜。他在巨大的镜子前面为自己挑选礼服,招来家里的女佣机器人为他搬出衣帽间所有的库存,试了一套又一套。最终他挑选了一身银色的袍子,流线型的剪裁,带着时下最为时髦的科技感,还有一些绿色的碎钻镶嵌在他的肩膀和胸口处,很好地衬托了他漂亮的浅金发。

德拉科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他就要十八岁了,镜子里的男孩看上去也像是做好准备要成为大人了一样。

他一直在肖想自己的十八岁。成年以后,他想,他一定要找父母争取更多自由做主的权利。比如,过去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他就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只在家里的智能终端上接受过AI系统的教育;又比如,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去交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在此之前他的双亲卢修斯和纳西莎一直对他强调说他不需要外面的朋友,因为他们就是德拉科最好的朋友。那句话不假,德拉科非常爱他们,也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父母在这一点上说得并不全对。

每一个年轻人都是需要自己的朋友的,他也不例外。他很渴望能认识一个,哪怕只是在那间他即将要去的餐厅里,哪怕只是在他走进餐厅的大门后第一个与之交换过视线的人,德拉科都觉得自己也会有冲动走上去与对方搭话的。

过去的七年他生活得很幸福,但同样也很孤独。那些孤独有时会让他半夜里从梦境中醒来,呆愣愣地望着卧室上方玻璃穹顶外的天空,不自觉去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希望这会是一个有意义的十八岁,他希望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

卢修斯和纳西莎为德拉科预订的餐厅位于天空塔上方,在入口处通过专门的贵宾ID认证后,需要乘坐升降梯直达200层的高度,在那儿,透过窗玻璃可以俯瞰到整座科技都市的繁华全貌。

在整个等待电梯抵达的过程中,德拉科都感觉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到人流这么密集的公共场所,也是他第一次短时间接触到这么多人。刚刚过来的一路上他已经遇到过司机、门童、电梯小姐,他充满好奇地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看,连他们身上穿的工作服上挂着的名牌都不放过。不过可惜,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敢抬头直接与他对视的,那让德拉科又感到有一点淡淡的失望。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去细想,因为一阵机械的提示音已经从他头顶上方的音箱里传来,提示他:电梯到了。

德拉科于是再次重整旗鼓,他小心地让自己站直了,以那种他对着镜子练习过的、最挺拔好看的姿态,又最后一次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才跟随在父母的身后步入餐厅。

里面超过一半的桌子都已经坐满了,剩下的一半上面也都放着“已预约”的立牌,显示着这儿根本不愁生意。同时,也因为此处的客人络绎不绝,在这间餐厅服务的侍者也尤其多,德拉科感觉几乎每走五步他就能碰见一个,他们微笑着站在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体贴地为尊贵的客人挂起外套、倒水、递送菜单,又或是贴着墙边打理一支花瓶里不仔细插歪了的花。

也许是为了方便客人们辨认,这儿的侍者全部梳着统一的发型、有着一样的发色,是那种简单的、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他们也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白色的,带着湖蓝色的线条,那些蓝色的线贴在他们的手臂上、腰上、和大腿的外缝线上,看上去整洁又明快。

德拉科禁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坏,他再次想,银色在这座城市里是象征高贵的颜色,作为装饰的绿色宝石也价值不菲,他已经穿得足够隆重,不需要再觉得别人的衣服好看了。他也不该偷偷打量别人的,那样做不太礼貌,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高涨的兴奋,在坐下等着服务生为他倒水的当口里忍不住又多偷瞄了两眼。

有一个一直围着他服务的侍者长得尤其好看,德拉科好奇地打量着他。对方戴着一副让人看上去显得很沉稳的黑框眼镜,镜片背面是一双绿得惊人的眼睛。

那绿色真漂亮,德拉科暗暗赞叹,那让他联想到了自己衣服上的绿宝石。

下一秒,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一样,那个侍者抬起了头,手里捧着水壶对德拉科微笑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在那一刻碰撞到了一起,德拉科的心口忍不住惊跳了一下。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与陌生人对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好在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善意,对方的笑很温柔,在那道目光的感染下,德拉科不禁觉得这个人看上去都更亲切也更富有生机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德拉科抿了抿嘴,也害羞地回报了一个微笑。

戴着眼镜的侍者在看到那个微笑后微微愣了一下。

坐在德拉科对面的卢修斯和纳西莎此时正在查看今晚的大厨推荐菜单和酒单,没有注意到这边转瞬即逝的小细节。那个侍者瞄了一眼德拉科的杯子,在发现里面的水已经被德拉科喝到半满之后,他上前一步为客人添水,并借着那个当口弯下腰,以谁都不易察觉的幅度凑近德拉科的耳边低声说:

“您真温柔。”

“什么?”德拉科缩起脖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一阵阵地发烫。忽然有人靠在耳边说话的感觉非常奇怪,那些声音不那么容易捕捉,还带着一捧一捧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耳鼓上,让他感觉发痒。

他从来没有与陌生人这么贴近过,他的脸几乎都红了。

侍者因此在他的身后轻笑了一声。

“我是说,您会对我们这样的人笑。”他继续低声说,“这里的其他客人几乎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那是个突然浮现在德拉科心头的疑问。数年如一日深居简出的生活让他对于这个社会目前所运行的规则十分陌生。他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也不明白对方关于“我们这样的人”的描述又指的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对方的感激来得有点不应该。德拉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你们或我们这样的人,人不应该分类,他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有认识他的家人,和暂时还不认识他的陌生人之间的区别。

德拉科非常渴望多认识一些陌生人。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会和他搭话,会回答他问题,也会对他笑的侍者算是他今天第一个产生交集的陌生人,他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了。

就在这时,他父亲查看菜单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一位身着晚礼服的大堂经理穿过半间餐厅来到了他们所坐的桌子旁边。

“先生、夫人。”对方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立即坐正了,他希望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可大堂经理的视线轻飘飘地越过他,直接转去和他的父亲说话了,“刚刚进场的时候,我们的迎宾人员似乎有些误会,我们以为与您两位一同随行的是——”

“这是我儿子。”不知为什么,卢修斯强硬地打断了大堂经理的话。

那让德拉科有一点意外。他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那种行为有一点粗鲁,而平日里父亲对他的礼仪要求是很严格的。

他的母亲也在这时候插嘴了。

“我们做过预约了。”她十分干脆地说,“在预约里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的孩子会和我们一起来。”

“没错,但是——”大堂经理再次迟疑了一下,他又瞥了德拉科一眼,“但后厨的人很为难,我们不知道要为这个孩子准备什么样的食物。”

“正常人的食物就可以!”卢修斯锤了一下桌子,“他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一直都是!”

他的语气听上去开始不耐烦了,而德拉科不知道为什么。

“别担心亲爱的。”纳西莎越过桌面安抚地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抬头对大堂经理挑了挑眉毛,那似乎是个暗示,“我知道,我们也事前说明过,这个孩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很感谢厨房能考虑到这一点,特地来询问我们,但是没关系,在饮食上不需要忌讳太多。”

大堂经理于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德拉科盯着他的背影,感到既茫然又困惑。

对方的态度从头至尾都很礼貌,但他不喜欢那个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说不明白原因的,那就是让德拉科感到不怎么舒服。

正当他思考这些时,一只手悄然落在了他的肩头,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德拉科回过头去,发现是那个戴眼镜的侍者。

对方对他做了个口型。没事的。

德拉科读懂了。

现在他确信他喜欢这个今晚上第一个认识的陌生人了。他再次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容要比紧张害羞的第一次看上去更灿烂一些。他不想再在心底用“侍者”来称呼那个人,于是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为他展开餐巾。在这个过程中,德拉科抓紧机会瞥了一眼对方胸口的名牌,上面写着“哈利”。

哈利,德拉科在心底默念了那个名字一次,像只偷腥的小猫似的。他喜欢那个名字,他觉得默念它的感觉很亲切。

哈利察觉到了德拉科的这一点小心思,趁人不注意,他歪过脑袋,对德拉科调皮地眨了眨眼。

“南部最新战况报道,政府军接连取得大捷,但武装起义人员情绪仍旧高涨。”

突然插播的政治新闻混入了餐厅悠扬的背景音乐里,让许多人同时都抬起了头。

卢修斯和纳西莎也一样,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餐厅正中播报战争画面的大屏幕,皱着眉头。

德拉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忽然对时事政治如此重视,卢修斯通常不在意太多外界的事情,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始终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无论时代如何更迭,都撼动不了家族的地位。他只在事关切身利益的时候会分出心来,因此德拉科下意识觉得,新闻里的那场战争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战争。

他正预备开口去询问自己的父亲。

“真是疯了……”他的母亲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插了一句话,“政府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做事的人吗?他们成天让这种新闻在公众渠道传播,好像这就有助于平息战争似的。”

卢修斯轻蔑地撇了撇嘴。

“不过是一群文书呆子罢了,他们还要靠我们这样的人吃饭呢。”他回答,“维持经济运行的确需要大量解放生产力,可他们根本不明白,统治也是要讲究手腕的,像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当然会激起不满,要我说,这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哀,政府的无能激起的居然是自身的分裂,就像这次,起义军的大部分构成根本就是普通人,而那些人造——”

“卢修斯!”纳西莎忽然打断了自己的丈夫,似乎他不小心说了一个极其不好的词汇。她严厉地看了卢修斯一眼,而后者也立刻意识到了,他赶紧喝了一口水,打了个哈哈。

德拉科的手指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抠着他刚刚铺好的餐巾。他充满新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父母,笑意黏在他的唇角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母争执一个话题。母亲刚刚还凶了父亲一下,那真新鲜。

德拉科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没见过自己的双亲有如此鲜活生动的一面,虽然方才他们的争执德拉科丝毫也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感谢有那个话题,能让他更了解自己的父母。

“我可以再要一块面包吗?”德拉科问。

“当然了,亲爱的。”他的母亲看着他,亲昵地摸了一下他的金发脑袋。

下一秒,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故就那么发生了。就在纳西莎举手示意侍者传餐的时候,他们身后被笼罩在玻璃罩子里的半开放厨房传出来“轰隆”一声巨响,滚滚浓烟夹杂着火星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餐厅里的所有人立即陷入了混乱。

“天呐!炉子爆炸了!”有人喊道。

“不是炉子!”另一个人用更加惊恐的语气尖叫着,“是炸药!”

“爸爸!妈妈!”德拉科也立即站了起来,他非常害怕,想要立刻就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他们本就只相隔着一张桌面,原本纳西莎或是卢修斯只用一个跨步就可以赶过来,把他揽在怀里的。但有人的动作比他们还要更快。

那个原本端端正正抱着水壶站在德拉科身后的侍者,他才是这场混乱里距离德拉科最近的人。

德拉科只听见自己的母亲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一阵强烈的失重的感觉。

他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一双手从自己的背后伸出来,环抱住了自己的前胸,然后整个人就那么落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爆炸发生的那几秒钟里,有人打破了这间高层餐厅的钢化玻璃,狂风混杂着烟雾与玻璃渣迷住了人们的视线,德拉科听见自己的父母在人群里推推搡搡焦急地吼叫着寻找着自己,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出回应——抱住他的人直接带着他跳下了200层楼。在半空迅速下坠的过程中,浓烈的窒息感觉模糊了德拉科的意识,他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有一声“砰”的,滑翔伞被展开的动静,而后就是一片黑暗,对方用不知是外衣还是罩子之类的东西蒙住了他的脑袋。

他意识到了,自己被绑架了。

 

*

等到德拉科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他发现自己睡在睡袋里,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燃烧着一堆篝火。他猛地一把坐了起来,下一刻,一条毛毯罩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抬起头看去,在温暖的火光的映衬下,他看清了恢复意识以后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

德拉科感到很震惊,因为那不是一个陌生人,德拉科认识他,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

哈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意识到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愤怒攥住了自己的呼吸道。

“骗子。”他开口骂道。

因为那个词,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最终,哈利并没有对那句评价予以什么回应。他把原本端在手里的一只冒热气的杯子放在了德拉科的睡袋旁边,然后站起来,越过德拉科坐到了篝火的另一边,用一根树枝挑动着柴火。他不再盯着德拉科看了,而这消极的态度恰好又加剧了德拉科的怒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其中还混杂着一丝受伤。

“骗子!”他又骂了一次,咬牙切齿地,“你根本不是什么餐厅服务员,你伪装成这样,就是为了接近我,然后——然后像这样绑走我!为什么?!你干嘛要这么做!”

终于,他的质问让哈利抬起了眼睛。

“德拉科。”他忽然开口了,但并不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我能那么叫你吗?那是你的名字,对吧?”

德拉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看。

在他能回答之前,哈利又说了第二句话。

“顺便,我的名字的确是哈利,和名牌上写的一样,我没有骗你。”他说。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

“那没有改变任何事!”他生气地说,“一个名字而已!你们还是绑走了我,从我的父母身边!他们现在一定担心死了!”

“很抱歉我所使用的方式你可能不喜欢。”哈利终于回答了,但他平板的表情告诉德拉科,事实上此刻占据这个人最大部分的情绪并不是内疚,虽然这听上去很让人火大,但德拉科还是愣住了,因为在对方的表情里,他找到了一些原本他没有期待过的东西:一种非常直白的、又莫名其妙的……真诚?

“但我必须这样做。”哈利看着他说,“你不明白自己的作用,德拉科。现阶段,你对我——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需要你站在我们这边。”

德拉科感觉到一股抓狂。

“你们又是谁!”他大叫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任何一个!”

“你总会知道的。”哈利回答,“这事关着整场战争。德拉科,你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你会帮助我们赢,所以我们需要你在。”

他说得那么笃定。让德拉科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黑头发的男人。

这简直是——他无法自已地想,他对哈利的第一印象根本是错的。那才不是什么温柔友善的人,这就是个疯子,绝对是。

 

*

德拉科发现他们有一个基地。他们,或是哈利口中的“我们”,随便什么。总之就是那些脑子有问题蛮不讲理把他抓过来的人,他们似乎并不是普通人。

德拉科注意到好几次了,尽管他平常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一顶专供他使用的生活帐篷里,但他仍然有眼睛有耳朵,他看见过有荷枪实弹的军人进出这片区域。那些人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连他们走路的顺序都是按照固定的编队编好的。他也经常能听见大卡车和吉普车来来去去的声音,能听见隔得不远的另一顶敞篷里传来的电台滋啦滋啦的声响。

那似乎是一顶特殊的帐篷,所有进入到这个基地的人一定都会第一时间到那里去。里面似乎总有许多人,他们也似乎总是在商量什么事,很重要的事,会议时常进行到深夜,而每一个从帐篷里走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有一件事德拉科忘记提了,就是哈利,那个恬不知耻的骗子,似乎是这一群神经病的领袖。他在那顶非常重要的帐篷里有一张床,晚上就睡在那里。

德拉科平时不太有机会见到哈利,当然了,他也不怎么想见到他,但是除了哈利,他在这个每天人来人往的地方再也不认识第二个知道对方姓名的人。所有很快的,他就开始感到焦虑,以及一种无法排遣的孤独。

这很反常,因为过往的几年他也是这么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的父母爱他,却总是忙于工作,德拉科原本以为自己最擅长的就是排遣孤独。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德拉科把自己这种反常的状态归咎于这群陌生人时刻给他带来的不知名的压力。他开始做噩梦,由原本的沉默寡言变得开始有点歇斯底里,他会一个人在帐篷里躁动不安地踱步,一走就是几个小时,还动不动想要砸烂眼前的东西。到最后,他的食欲也开始下降,睡眠开始减少,两周以后,似乎就连每个礼拜都固定给他检查一次身体的医生都发现了问题。

对方第一时间去找了他们的领袖,哈利。哈利·波特,拜那些会议室里总是持续到深夜的争吵所赐,德拉科现在知道那家伙的全名了。

总之,在他被绑架到这儿半个月之后,绑架犯先生又一次来看他了。

德拉科原本没有期待过对方的虚情假意,但非常稀罕的,哈利这一次带来了鲜花。

那是德拉科此前从没见过的鲜花,不是他们家会种植在花园里的名贵品种,更像是刚刚才从田野里新鲜摘下的,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杂色,却散发出泥土和露水的气味,以及浓烈的毫不优雅也毫无修饰的芳香。德拉科的目光不自觉被牢牢地抓住了,以至于当那些花凑到他鼻子下方时他才意识到哈利正在对他进行一个“递”的动作。

他困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奇怪的是那个本该扮演一个魔王角色的人此刻看上去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送你的礼物。”哈利告诉他,然后在把那一捧花硬塞进德拉科怀里后又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篮子,篮子里垫着青草,青草上铺满着个头大小不一的水果,它们同样散发出清新甜美的气味。

“你到底要做什么?”德拉科后退开一步,皱着眉头问。

“赔礼道歉。”哈利诚实地回答,“为过去这半个月我——疏忽了你。如果你能容我解释的话,那绝不是有意的。”

不知何故地,他诚恳的语气反而兜起了德拉科的一腔火气。

“我搞不懂你们!”他忽然吼了一声,“你们就像是脑子有毛病似的!不经我的同意就把我绑过来,然后把我囚禁在这里,又这么长时间对我不管不顾的!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没有……囚禁你。”哈利压着眉毛说,仿佛他正在做一件令他感到很艰难的事,“我们也没有对你不管不顾。”

“不!你们有!”德拉科再次提高了音量,“你们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成天只让我待在帐篷里,这就是囚禁!你们给我送食物,派医生给我检查身体,但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和我说一句话,这就是不管不顾!为什么——”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了。因为他看见对面的哈利睁大了眼睛,看上去既惊讶又内疚似的。看见那个表情让德拉科狂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天呐,为什么——”在快把他逼疯的焦躁里,他的鼻子忽然酸了,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听见自己责备对方的声音开始哽咽,他不想那样,他不想在绑架犯面前哭,那会显得他在示弱,但他控制不住,他把那一捧花摔到了哈利的脸上,“为什么你还表现得好像你没想到一样?难道你真的想不到吗?如果你把一个人像这样关着,他就是会难受的。别告诉我你没有这种程度的常识!”

那句话似乎真的打击到了哈利。只见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无奈地把它闭上了。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住了德拉科的肩膀,以比刚刚激怒德拉科的程度还要更深刻的真诚看向了金发男孩的双眼。

“让你难受了我真的很抱歉。在——在我们带你过来之前,我们观察过你的生活,你的父母——他们也总是让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们以为,以为那才是你一直以来所习惯的生活方式,实际上有很多人想见你,每个人都想和你说话,但我怕那会吓着你才说服他们耐心等等。基地外面非常嘈杂,车辆来来往往,地理环境也复杂,我没有让你出去也是担心你会迷路或是遇到什么危险。”他解释说,“我的确很忙,但那不应该是我没有把你照料好的借口,所以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歉。”

那番话倒是说得有板有眼,但德拉科只是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抓到了其中诡异的重点。

“你们观察我??”他激动地说,“你的意思应该是你们——你们之前就调查我、跟踪我,所以你们绑架我,这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哈利的眉毛又微微地皱了起来。

“我们观察你是因为你对我们很重要,记录你的生活习惯是因为我们不想让你一下经历太多剧变,但这并不是为了犯罪。”

“别找借口了!”

“真的。我们注意到你的父母每天并不会花很长的时间和你谈话,所以我们以为——”

“你们还能以为什么!”德拉科愤怒地打断了哈利,他的眼睛也不受控地红了,“你们听上去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类!是的,我是在我们家的房子里长大的,是,我的父母平常很忙,但你们怎么会认为我就会因此而享受被圈禁?!我的父母没有把我囚禁在家里!就算我们之间对话不多,我也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爱我!而那栋房子是我的家!难道你们会因为待在自己家而觉得不舒服吗?你们是怎么完成这样荒谬的推断的?你们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吗?!难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是什么别的生物吗!”

这一次,他发泄出口的话似乎提醒了哈利什么重要的东西,哈利愣住了。片刻之后,一抹淡淡的愧疚爬上了他的脸。

“你是对的……”他承认了,“是的,你和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感情……我真的很抱歉,德拉科,请让我做点什么弥补你吧。”

“弥补我?”德拉科也没有防备到哈利突然的改口,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露出些许茫然,“你准备怎么做?”

“任何事。只要是我能做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哈利回答。

“那么我要回家!”德拉科脱口而出。

然而哈利摇了摇头。

“这个要求是我做不到的。”他回答,“我说过了,你必须和我们待在一起。”

果然如此。德拉科泄气地吸了吸鼻子。

那么他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他想。他试图转身,远离眼前令他烦心的一切,却发现哈利的双手仍然牢牢把着他的双臂,让他不能动弹。德拉科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像只抖狠的小动物。

哈利对他微笑了一下。

“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他对德拉科说。

就在德拉科再次露出愠怒的神色准备反驳的时候,他摸了摸德拉科的脑袋。那是个很特别、很亲密的动作,而哈利用的力道也非常温柔,并不只是让手掌从德拉科的头顶拂过,而是把手指都插进了他的头发,抚摸他的同时细致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并没有很多人对德拉科做过这个动作,在他的记忆里,只有纳西莎做过类似的事情。

“相信我一次。”就在所有奇怪的感觉从肚脐眼里升上来的过程中,哈利轻声对他说,然后拉了一下德拉科的手臂,“来,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接触田野。在过往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感受过大自然。他就站在田埂上,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花的味道土的味道和树的味道,他还闻到一股清新的苦味和一股过分厚重的甜味,他向前走了两步试图去寻找气味的来源却差一点滑下田埂边缘。好在有一对手臂及时拉住了他。

是的,他是跟着那个叫哈利·波特的家伙过来的,现在他必须在对方的带领下才能探索眼前的这一片土地。德拉科不太喜欢这个主意,但美丽的田园风光还是多少驱散了一些连日的郁结情绪,让他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他将手搭在了哈利的小臂上,在对方的帮助下重新爬上了田埂,然后他听见哈利告诉他他闻到的是草籽和熟得过头了的草莓。

“熟得过头了它们会怎么样?”德拉科问。

“会掉到地上,然后腐烂。”

“那就太可惜了……”他小声感叹说。

哈利又笑了一下。

“所以我们会在那之前尽量抢收一些下来,做成草莓酱,这样就不会浪费食物了。”

“草莓酱又是什么?”

德拉科的新问题才刚抛出来,他就听到了田野里传来的新的声音。那来自于不远处山坡下方的一棵大树,他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清脆的笑声。他踮起脚朝那棵树看去,然后是“哗啦”两声,竟然有三个穿着短裙子的女孩从树上跳了下来。那把德拉科吓了一跳。

那几个女孩显然也看到了站在高处的他们,她们立即兴奋地对他们挥起手来。

“波特少将!”德拉科听见了她们热情的招呼声,下意识瞥了身边的哈利一眼,她们应该也是这个基地的成员,而且很明显也认识哈利·波特。

很快地,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就跑到了他们的身边。她们先是羞涩地看了一眼德拉科才倾身过去和哈利讲话。他们对话的大部分内容都和农田的产出有关,什么再过多长时间果实可以收获,再过多久谷仓需要灭一次鼠之类的。德拉科好奇地观察着他们,直到一个女孩率先鼓起勇气迎上德拉科的视线。她靠近过来,碰了一下德拉科的手。

“德拉科……”她才一开口就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好像他们之前就彼此认识一样,那让德拉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现在有空吗?我今天收集了不少的花,我想要编一个花环,你想要一个吗,它们一定会很衬你的头发,会很好看的。”女孩红着脸说。

德拉科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紧张,但当女孩提到他的发色时他才注意到,面前的三个女孩子也全部都是和他一样的淡金发,她们都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眼睛是蓝色或灰蓝色的,就像是电视广告里的洋娃娃。

他还注意到,虽然每一个女孩似乎都很在意他的存在,好像她们全都知道他是谁,但她们也都不大敢直接过来和自己说话,相反,她们把绝大部分的热情都给了哈利。

德拉科能看出来她们是真的很喜欢哈利。当她们同哈利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要丰富得多,她们会前倾身子,充满孺慕地看着哈利,甚至是抱住哈利,将她们柔软的胸脯抵在哈利手臂的肌肉上,咯咯笑着。

约莫是此前哈利在德拉科心中一以贯之的“罪犯头子”形象根深蒂固的原因,德拉科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令他万分的不适应。

这太不合情理了。哈利·波特是个绑架犯,而这些看上去比什么都美好的少女们,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这么依恋他?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拉科有些赌气地转过脸颊,故意不去看那一副让他觉得有些刺眼的画面。这也让他疏忽了回答自己刚刚被问到的问题。

受到冷落的女孩看上去有些慌张,她捏着装满野花的篮子,不知所措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最终还是求助似的转向了哈利。

哈利走了过来,用一只手揉了揉德拉科的后背。

“她们只是喜欢你。”他柔声对德拉科解释说,“你不用有所顾忌,她们会很开心和你一起做任何事的,如果你需要朋友的话,她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可我根本就不怎么认识她们。”德拉科微微噘着嘴说,“她们又为什么要喜欢我呢?她们压根也不了解我。”

“她们喜欢你,德拉科,就像小孩子都会觉得星星很漂亮一样,那是不需要理由的。”哈利又说,“无论她们了不了解,她们都会喜欢的,因为你对她们来说就像信仰一样。”

“这更荒谬了。”德拉科皱起了眉毛,“我又不是神,我怎么会成为一种信仰。”

“可你就是。”哈利坚定地说,“我说过,你可以帮助起义军打赢战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在那家餐厅里也看过新闻了,看看她们,她们为什么要感激你,为什么要喜欢你,你不明白吗,德拉科,因为你会帮助我们打赢的是一场事关她们命运的战争。”

德拉科愣住了。对于自己的处境,他一直有一些模糊的猜测,但他万万没想到哈利会突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他的父亲也谈论过那场战争。一部分的人类拉起旗帜组成了起义军,他们对抗政府军,正在打一场牵涉进半颗星球的……人造人人权战争。

这么说,这些女孩子是……人造人……?

德拉科投去惊讶的目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人造人,这也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们,难怪她们看上去这么漂亮、这么完美,他想。可是,可是除此之外,她们似乎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或是长着三头六臂。他忽然有一些想不通,看上去如此美好的人造人,为什么人类社会还要迫害她们呢?人类社会究竟是怎么迫害她们的?甚至到了连人类社会自己的成员都看不下去要揭竿而起为她们反抗的程度……

想到这里,德拉科忽然又感受到了一丝怜悯之情。如果可以,他当然也希望这些人造人能赢得战争。但,仍有一个问题是他想不通的。

他抓住了哈利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远处。

“告诉我,”他直接问了,“为什么你们一直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赢得战争?”

哈利是个真正的军人,如果说德拉科一早没有发现的话,现在他也可以笃定了。对方在上次的绑架行动中表现出了优异的秘密潜入以及临场反应能力,那些女孩子还叫他波特少将,他有自己的帐篷,所有人都要去找他商量事情,当然还有,当德拉科抓着他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在那身制服之下哈利随着血液的游走而微微搏动的肌肉。

他强壮、冷静、克制、坚定,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哈利当然可以带领自己的团队投身一场战争。可是自己不同。德拉科从来就知道,他的身体不好,甚至都不具备基本的足以自保的技能,对于现代战争就更一窍不通了。此刻就算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对起义军队伍来说至关重要的价值。

哈利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犹豫。

“或许等你先适应了这里,”他开口说,“多看看周围,四处转转,交你觉得想交的朋友…..等你感觉一切都适应了,我可以把你带到我们的会议上,然后再慢慢告诉你。”

那是个足够诱人的提议。但这次,德拉科不再妥协了,他用力掐了一把哈利手臂的肌肉。

“不。”他坚定地说,“我不想要等到下一次会议。我现在就想知道。”

“德拉科——”

“告诉我。”

他们的对峙持续了片刻。然后哈利叹了一口气。好像他在做一样让他倍感艰难的决定似的。

真有这么难吗,德拉科略带不服气地心想。他或许不是个军人,可也不是一吹就倒,连听个事实都会晕过去的小弱鸡///吧?

“好……”哈利最终答应了他,“但你得答应完成一个条件。”

“没问题!”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德拉科立即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他尽可能站直了,想让哈利看清楚他实际上也是个身高足量的男孩子,以展示自己的能力。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点忍俊不禁再度掺进了哈利的表情。他低下头,故意将手放在了德拉科的腰上,然后把德拉科一把推下了田埂。

金发的男孩尖叫了一声,差点摔倒。当他头发乱糟糟的再度把自己站稳,一脸气鼓鼓回头看去时,哈利正逆光对他笑着。

“你得帮忙干完今天基地里要干的农活。”哈利轻快地下着命令,“你也得拿一个那样的小篮子,帮我们抢收草莓。如果你干得足够卖力,摘得足够多的话,让我想想——”

他故意拖慢了一会儿语速,然后再次对德拉科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样的话,我就教你怎么做草莓酱。成交?”他问,然后笑着对德拉科晃了晃自己的手掌,“你如果同意的话,就把我也一起拉下去。”

因为方才自己出糗的样子,德拉科的脸薄薄地红着,但他还是从“草莓酱”这三个字联想到了那股他一开始闻到过的甜腻腻的香味。

他也意识到了,哈利现在正用那玩意儿引诱他,这个人会引诱他,会安慰他,也会逗他,似乎也不完全总是一副百分百混蛋的样子。德拉科发现,当他认真去看哈利时,好像总能从那对绿眼睛里读到一股温暖深沉的力量,哪怕有时候哈利其实并没有在笑,也会觉得有笑意藏在他的瞳孔深处。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谁也不认识谁的时候德拉科感觉过的一样。

那么或许,这个人原本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呢。德拉科暗自想。

然后他一脚踩在了田埂上,用力握住了哈利的手心。

“成交!”他大声答道,然后费劲巴拉地把哈利也拽了下来。哈利落下来时撞到了他的肩膀,一些野草沾到了他们身上,往德拉科的鼻子里送进来一股干燥清澈的气味。

“你的头发……”哈利出声提醒了一句,下一刻德拉科感觉到一双熟悉的手落在头顶——哈利替他拿掉了站在上面的草絮,然后又开始像在帐篷里时一样用手指给他梳头发了。

但这一次,德拉科没有退开半步。他仰起头,逆着金黄色的日光眯起眼睛朝哈利看去,他看见了对方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和下颌线上一点若隐若现的胡须,一抹浅淡但温柔的笑意黏在哈利的唇角上。

鬼使神差的,德拉科竟然也不自觉地对着光线笑了。

 

*

德拉科得到了一瓶属于自己的果酱。当他坐在自己的小床边对着电灯的光线观察玻璃罐子里红水晶一样气味香香甜甜的东西时,内心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新奇与激动。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劳动,从采摘到清洗到切块到熬煮。那不是多么复杂的工作,可他还是做得有点跌跌撞撞的。好在他最后成功了。真新鲜,他居然会因为眼前这小小的成品而感到一种巨大的满足。

“这就是我们现在正努力为人造人们争取的。”晚餐桌上哈利告诉他,“其实起义军的诉求并不多,人造人所需要的也仅仅只是和普通人一样,去正常生活、正常劳动、并获取劳动所得。”

那是第一次,德拉科认同了哈利所说的话。

“你说过,会告诉我所有事的对吧?”他又问了一次。

哈利点了点头。

“即便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究竟应该做点什么,你们就那么断定我一定能做到吗?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吗?”德拉科接着问。

“你能做到。”哈利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德拉科以复杂的眼光望向了他。

“你真奇怪……”他忍不住说,“你和……你的那些同伴们。我到现在还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人造人做到这一步。”

哈利放下了刀叉。越过桌面,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德拉科的脑袋。

“你不是也一样吗?”他问,“你现在也开始关心这场战争了。在我带你去见过那些女孩子之后,你不再嚷嚷着要回家了。我知道的,你也想帮忙,哪怕你现在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做什么。这是比什么都要更无私和伟大的动机。德拉科,军人投身战争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不能在明明有能力做点什么的时候眼看着苦难发酵,而你,你投身战争的原因要高尚得多,你仅仅只是因为善良,对吗?”

德拉科被他说得脸颊微微红了。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小声嘟囔着。

然而哈利却笑了。

“我们相遇的时间或许不够长。”他说,“但从你第一次对我微笑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德拉科的眼神告诉哈利他想问那个问题,但哈利没有回答。

一个词汇被他抿在舌尖而没有说出来。

知道你拥有大多数人类在今天已经不再具备的人性,拥有那些全世界都认为你理应不具备的东西。

它们就像黑暗之中的一束光线,是永夜之中的一颗星星,是不需要理由就能牢牢抓住人们的视线的。

“有时候……人并不需要比肩神明才能成为一种信仰。”他看着德拉科,捧着他的半边脸颊说。

在他的手掌之下,是男孩天真而懵懂的一张脸,淡灰色的眼珠亮得就像是透明的,它们看向哈利,将他的模样完完整整地倒映在瞳孔中心。

哈利忽然在那道视线下产生了一股热切的冲动。他把手掌向下移动到了德拉科的脖颈上,摁在那儿,感受到男孩的血管在皮肤之下鲜活有力蹦跳的节奏,双眼因此而变得湿润了。

“我很抱歉……”他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德拉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就在这时,他们用餐的帐篷外传来了传令兵的声音。

“报告少将!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工厂!”

哈利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他站了起来,也撤回了自己摁在德拉科脖子上的手。

德拉科眼看着他走出帐篷,听见他似乎快速地下达了一些军事命令,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什么工厂?一只军事部队为什么还要去占领工厂?

但在他问出它们之前,哈利已经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希望你吃饱了。”他对德拉科说,然后像在田野边上时一样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来吧,今晚的行动我会带你一起去。”

 

*

在德拉科被哈利牵着胳膊从军用卡车上跳下来之前,他原本以为自己从通信频道里听到的“工厂”只是电视广告里那种用来生产食品或用品的普通生产线,可等他真正到达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世界上竟然真的可以存在一座工厂是可以像一座小型城市一样大的。

他跟随哈利带领的队伍登上围墙,就像登上了一座城楼,放眼放去,眼前全是一望无际的厂房、和丛林一样林立的巨型烟囱、以及头顶灰霾的天空。

哈利紧绷着脸颊,德拉科还从没见过他露出如此肃杀的样子,仿佛无言的怒火也同时在他的骨骼与皮肤之下淤积,让他背在身后攥成拳头交叠在一起的手都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德拉科走到哈利的身边,轻轻用自己的手指碰了一下那双手,哈利微微一愣,惊讶地转过头,而德拉科什么话也没说,只趁着对方神经放松的一刹掰开了对方坚硬的拳头,像试图牵着一只小狗狗要带它回家那样用手心包住了哈利的一根手指头。

他对着哈利动了动自己的唇角,试图给出一个微笑,是想要安慰对方的意思。

可下一秒哈利直接一把将他压进了怀里。

“我真不想让你亲眼看到……”他紧咬着牙,以压抑的语气低声说道,“你不知道,德拉科,这儿就是地狱……”

很快,德拉科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当哈利带他穿过层层叠叠的钢铁楼梯,进入到其中的一间巨大厂房,见到眼前的生产线后,德拉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两步,心跳在那两步之间突然狂跳到差点停摆。

眼前的景象甚至让他忘了要去害怕:工厂恢弘的生产线上方是与之配套的漫长的传送带铰链,它们层层叠叠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张罩住所有人头顶的致密的牢笼,每一条铰链上都垂下尖利的倒挂着的钩子,而在那些钩子上吊着的并不是用来宰杀的牲口而是一个又一个赤身裸体有着手脚和所有身体器官的人,全部都是人!

德拉科惊恐地看着那些传送带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运送到一座巨大的熔炉形状的建筑结构上方,然后松开抓钩。德拉科听见肉体向下自由落体后撞击到硬物上的声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击在他的颅骨上。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他所生活着的这个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熟悉了的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体屠宰场一样的地方。

但那一定不可能是那座熔炉唯一的作用,它不可能只是坐落在这儿,等着接受每一具尸体。

德拉科忍着恐惧和恶心,手指紧紧抓着栏杆向前又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在哈利万分复杂的眼神中,他尝试着踮起脚探头朝栏杆之外看去。

他终于在熔炉的上方看清了里边的构造。

接住那些尸体的是无数闪着白光的巨型刀片,它们昼夜不息地翻滚着,将每一具沾到它们的人体立刻切割得血肉模糊。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破碎的肢体和脏器,它们就像滚在地狱沸腾的鲜血池子里一样翻滚在那些刀口之间,最后变成完全无法辨认的碎屑漏到下方,被熔炉的高温烤干。

德拉科的双手失去了知觉,他想缩回头来,可是他做不到。刺骨的寒意由他的脚底板一路升上了脊骨,让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感觉要竖起来。

就在这时,哈利环抱住他的前胸把他给拉了回来。

“别看了……”对方戴着军服手套的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将那些快把德拉科刺激到失去理智的血红色挡在了外面,给了他一片短暂安全的黑暗。

德拉科在哈利的怀里打着抖。他的膝盖软了,靠着哈利的支撑坐到了地上。好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你说……这儿是一座工厂……”他口齿不受控地相互打着架说,“所以他们不是……不仅仅只是要焚毁那些尸体,他们是……这里到底是生产什么的?”

哈利用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那些就是回收上来的人造人。”他回答,“政府为所有的人造人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让他们认为在自己被创造出来之后,只要卖力劳作,到达一定的年限就有资格重获自由,获得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他们还建造了一条列车专线叫‘幸福起点号’,直达政府专设的人造人生活区。然后一切都只是骗局。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造人生活区。每一个登上幸福起点号的人造人最终都被送入了像这样的一座座工厂。在这儿,他们被屠宰、被切割、被炉子烧制……”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

“.…..烧制成专门分配给新一批人造人食用的营养剂。”

德拉科再一次死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弯下腰,蜷缩在哈利的怀里发出一阵阵干呕声。

天呐……他想,这简直是与恶魔无异的行径。政府制造了人造人,却残忍地欺骗他们,无情地利用他们,甚至为了节约饲育成本,用同类的尸体来……喂养他们?

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德拉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悲戚,他颤抖着,感觉身体从未如此冰冷过。

“波特少将!”

把自己拼命往哈利怀里缩的德拉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其他士兵的报告声,

“我们试了各种办法想要停下生产线,但是系统一直不通过我们的权限申请,还开始报警了!”

他也听见哈利严厉的回话。

“想办法!常规技术手段不起作用的话那就炸了控制器!”

“我们正在试了,可是——”

士兵的话回到一半,他们的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结构,连带着站在楼梯上的士兵和哈利以及德拉科都被晃得差点失去平衡,只能紧紧把住身边的栏杆。

比他们摇晃得更厉害的是他们头顶的传送铰链,那些锋利的金属钩子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冰冷的声音,不多时,甚至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造人的尸体从那些钩子上落下来,又受到摇摆力的作用被甩到他们所待着的楼梯上,砸在台阶之间,又或是身体扭曲着挂在栏杆扶手上。

在那样毛骨悚然的场景面前德拉科再也受不了地开始尖叫。

“德拉科!”哈利叫着他的名字,“没事的,站起来,我带你离开这儿。”

他试图抱住德拉科,却抵不过刚刚在控制室操作不慎的引爆所导致的建筑结构的连锁反应。

更多的尸体砸了下来。然后是一声发沉的闷响。

德拉科感觉到自己的睫毛碰到了一样什么东西。他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一具尸体落到了他正前方的栏杆上,正反仰着脖子倒挂在那儿。在德拉科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看清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生气全无的脸。

那张脸的皮肤颜色是死一样的灰白色,双眼的瞳孔也早已涣散,变得像是一块浑浊的玻璃。

但他却依然能认出那张脸。它有着和德拉科一样的浅金色短发,一样窄窄的月牙似的脸和小巧的尖下巴,那是个长得和德拉科一模一样的男孩,那是个人造人。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哈利赶紧把德拉科拉回到怀里再次捂住了他的眼睛。但这次,已经不管用了。

即便隔着皮手套,他都能感觉到德拉科汹涌的眼泪正夺眶而出。虽然此刻的德拉科并没有如刚刚一般惊声尖叫,但他惨白的脸色,颤抖的下唇,以及他用力到几乎要把指甲折断在肉里的捏紧拳心的动作都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哈利——

德拉科已经知道了。哪怕在他出于不忍拖延了这么久的情况下,德拉科还是知道了。

他并不是卢修斯与纳西莎真正的孩子,他一直是个人造人,是这颗星球上正被苦难所折磨的无数人造人其中的一员。

 

*

我的人生是一场骗局。

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也不是我的家。

我不是因为交通意外才失去了十一岁之前的记忆,而是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一个童年。

我是一件产品,是一个东西,我所出生的地方被人们称作生产线,我没有自己的记忆,没有自己的来处,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十一岁了。

我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没有吃过那些为人造人特制的“营养剂”,养育我的人不让我出门也不是因为我病了。

德拉科发疯一样抱着头在他自己的帐篷里快步走着。他把过往所有生活中曾令他感到过困惑的事实都串了起来,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卢修斯和纳西莎不让他接触外界,为什么餐厅的经理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他,为什么厨师要询问他需要吃什么,卢修斯和纳西莎又为什么差点和对方吵起来。

是的,他早该知道的!

纳西莎甚至不允许卢修斯当着他的面提起“人造人”这个词语!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

他早该知道的!他之前怎么会觉得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朋友!他一直活在谎言里,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玻璃牢笼里,和那些被屠宰的人造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他甚至还意识不到像那样活着的卑微和屈辱之处!他甚至还不如其他的同类!

他什么也不明白,他什么也不是!

德拉科一头撞在了帐篷正中的那根柱子上,疯狂又无助地把额头抵在那上面无声地哭泣着。

他根本连个人也算不上!他只来自于一套批量生产的模具!有无数个和他拥有同样头发同样眼睛的男孩曾在这个世界上活过,而现在他们都只是铰链上挂着的尸体!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是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现在他明白了,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德拉科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转身一把将帐篷里那张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扫到了地上。那儿有其他人造人为他踩来的鲜花,有他们一起坐在树下编过的草蚂蚱,还有德拉科亲手摘下的水果和他自己做的果酱罐子。

都是假的,他想,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过他。

“德拉科……!”

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了他,紧接着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从他的背后贴了上来。

德拉科知道那是哈利,从衣服的气味他就已经能辨别出来。但他现在连请哈利出去放他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的力气也不剩下了。

他捂着脸哭泣着,直到哈利强硬地掰过他的身子,强迫他抬起头来。

“冷静下来,”哈利捧着他的脸试图告诉他,“那间工厂我们已经炸掉了,它已经被摧毁了,彻底不存在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不,我不是。”德拉科流着泪摇着头,“你没看见吗?我早就已经死过了,无数个我,死在生产线上,变成被搅碎的尸体,死了无数次。”

“那些并不是你!”哈利急切地说。

“怎么不是!”德拉科崩溃地喊道,“我们来自于同样的模具,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完全一样的!所谓的人格不过是生产者为我们编排的一串初始设定!我打赌连我们的性格都会是一样的!他们死了,就等于我死了!”

“你们不一样!”哈利忽然也吼了一声。他的眼睛同样红了,痛苦又悲伤地看进德拉科泪眼朦胧的视线里,风暴一样的情绪搅扰在他的眼神里,仿佛他也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就要爆发的冲动。

“如果他们是你的话,在我收到情报占领下工厂看过那儿第一眼之后我应该就已经失去理智了。但我没有,而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清楚地知道那些生产线上死去的男孩不是你!你还不明白吗,德拉科。只有你是不一样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永远不会把你和其他人搞混,我才能在此刻安慰自己我还没有失去你!”

他发狠一样那么说完,就将德拉科死死扣紧在了怀里,用力到德拉科的两侧肋骨都开始生疼。

那个姿势让德拉科被迫仰起头,将下巴搁在了哈利的肩膀上。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有什么东西滑到了他的皮肤上,一滴、两滴,它们是流动的,被他的体温温暖之后,它们又滑落到了他的背心深处。

哈利也流泪了。那个认知让德拉科停下了哭泣。他呆愣愣地望着帐篷顶上挂着的电灯泡。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之后,他慢慢举起了一只自己已经被压迫得麻木的手臂。他的手指向上摸索着,直到碰到了哈利后脑勺上那些毛茸茸的黑发,然后,他尝试了一次,笨拙地在那儿拍了拍,插进去自己的手指,开始像之前许多次哈利曾经做过的那样为对方梳理他的头发。

“我……”德拉科张开嘴。他不确定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此情此景下,他所能动用的也只有身体内部最原始的思考,他不知道那究竟和作为一个人类的理智和情感有没有关系。

“我在这儿……”他轻声说着。

 

*

“一开始起义军想要寻找的只是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深夜,在被暖黄色灯光照亮的帐篷里,哈利和德拉科并排坐在折叠床旁边的一块地毯上。他们两个脸上都带着一些未干透的泪痕,但都已经没在哭了。面前的地板上仍然散落着一地狼藉,昭示着这儿刚刚经历过的剧烈的变故,但至少此刻,他们的情绪是平静的。

哈利的一条胳膊撑在自己曲起的一条腿上,而德拉科则背靠着床,抱膝坐着。

他在安静地听哈利说话。

“战况进展得一直不算好,这几年我们陆陆续续失去了不少的据点。”哈利叙述着,“所以军队里急需要这么一个代表人物,来充当灵魂、建立信仰、以及在绝境中为大家延续希望。我们最终找到了你。”

他转过脸来盯着德拉科。

“你恐怕是这颗星球上唯一存在的生活在童话里的人造人了。”他说,“你的养父母,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马尔福,他们购买了你,却没有只把你当作是提供劳动或打发时间的奴隶,相反,他们宣称你是他们真正的孩子,也是那样把你养大的。整整七年,你就像生活在真空里,你是那么透明、天真、纯净。军队认为,如果一个像你这样幸运的人造人都能为了革命事业而甘愿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生活加入我们,那么一定会极大地鼓舞人们的士气。”

“所以你们绑架了我。”德拉科轻声说。

“是的。”哈利点了点头,“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考虑到你的存在可能在人们心中构筑的分量,我主动请缨参与了这次行动计划,并在那之后开始了对你的观察。”

“多久?”德拉科突然问。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

“前前后后差不多一年半。”他回答,“你的父母把你保护得很好,几乎不给你单独外出让我们能尝试去接触你的机会,所以我们等到了你的十八岁。”

德拉科把自己更加往里缩了缩。

“所以那些人造人女孩才会对我这么好。你说她们喜欢我,就像小孩子喜欢天上的星星,不需要理由。你说我是她们的信仰。那都是因为,她们认为我出现在这儿是出于自愿,她们认为我是来为革命战争献身的。”

“你远比你以为的要高尚,德拉科。”哈利看着他说,“也许一开始是我强行把你带过来的,但是之后的所有事,你愿意留下,你愿意听我告诉你真相,你祝福我们可以赢得战争,难道它们不是出于你的自愿和真心吗?”

“我现在不敢那么确定了。”德拉科回答,“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自由意志’那种东西……谁知道呢……”

“你当然有。”哈利的整个身子再次转向了他,“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个军人,德拉科。我的天职就是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任务,而为了起义军,我本应该在带你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但我拖延了。我拖延不是因为我做不到,而是因为我对你不忍心了。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身上真实温暖的人性,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善良,你展现给我你的喜怒哀乐,那些丰富的情绪还有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你让我意识到你是活着的,就和我们每一个人一样,你是一个真正的人,不是没有意义的人造产物!”

他向德拉科靠过来,看上去是想要抓住德拉科的臂膀,但到了最后时刻,他又收回了力道,让自己的双手从德拉科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哈利低下了头,他变乱了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他绝大部分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很抱歉……为我硬生生将你从一场美梦里带走……”他最终低声说了一句。

德拉科也转向了他。他碰了碰哈利滑落到地板上的手,盖住了哈利的手背。

“你刚刚说……”他小小声地问道,“你说你能分得清我和生产线上的其他……人。你说你庆幸死在那儿的不是我,你说害怕失去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的问题让哈利抬起了头。哈利就那样定睛看了德拉科好一会儿。

“你觉得呢?”他忽然反问,然后捧起了德拉科的脸,“你觉得我为什么打破原则,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因为你伤心而伤心,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内疚。我一直在看着你,德拉科,从我接受下这个任务开始,一直一直看着。我是怀抱着拯救这个世界的心态义无反顾接近你的,你是所有人心中的神明,而我一直幻象自己可以成为你的骑士。从我把你从你的玻璃花园里带出来让你把身上的人性展现在我面前的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小王子和全世界那唯一一朵玫瑰花了。”

不期然的,他引用了人类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童话故事里的内容。那个故事德拉科没有读过,但,即便他没有听懂哈利那句话全部的含义,他却本能地感受到了藏在其中的深邃的感情。

哈利对他笑了一下。

“我当然分得清哪一个才是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他说,然后捧着德拉科的脸前倾了自己的身体,“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

那句话最终消弭于他们的唇边,消弭于一个安静温柔的吻里。

那是德拉科生命里第一次亲吻一个人。他的心跳有如擂鼓一般加速着,但他却没有躲避开那个吻。

他闭上了眼睛。

 

*

在一张狭窄的行军床上,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更瘦削的金发男孩微微蜷缩着,交叉在胸前的两条手臂环抱着自己,强壮的黑发军人则从背后抱着他,手掌盖着他的手指,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正从身后轻轻吻着金发男孩露在领口之外的一小截脖子。

“哈利……”金发的男孩忽然开口叫了军人的名字,那让军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谢谢你……我已经不害怕了。”男孩说。

又过了一会儿,男孩在沉默之中转过了身。他依旧躺在黑发军人的怀里,但他的眼神已经不再逃避了,他勇敢地看进了哈利的眼睛。

“像那样的工厂必须被摧毁。”他眼神坚定地说,“每一座。还有政府军用来屠杀人造人的列车,通通要毁掉。”

“是的。”哈利轻声回答他。

“以及构建起这一切的体系。”德拉科又说,“这个充满欺骗与奴役的政府,我们必须把它推翻。”

“是的。”哈利再次轻声答他。

“无论我们是孕育于生产线还是子宫,我们都是人。”德拉科接着说,“我们和所有人一样平等。”

“是的。”哈利吻了一下德拉科的脸颊。

一滴泪从德拉科目光灼灼的双眼间滑落下来。

“我们必须战斗。”他说,“如果有必要,哪怕为之牺牲生命,我们也要去斗争。”

他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哈利的脸颊,在对方专注的凝视里渴饮着对方眼中的翠绿。

哈利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这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要争取的。”他回答,然后将德拉科拉向了自己。

他们又一次接吻了。

 

*

三个星期之后,德拉科跟随哈利领导的起义军抵达了一处早先被他们占领的军事废墟,在那儿,起义军成功修复了一条可以同时向全世界所有主要城市播放直播画面的卫星线路。

起义军在中控室架起摄像机,在入口处搭建起战壕,布置好重重防御。

哈利告诉德拉科,一旦直播开始进行,政府军也会和全世界的普通民众一样接受到卫星信号,然后他们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政府军的武装力量会在第一时间赶来,而哈利和他所有的部下会不惜一切代价捍卫住这间中控室的大门,为德拉科争取更多时间。

他们还给直播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启世》。

“我们计算过,”哈利捏着德拉科的手指,吻着他的指尖告诉他,“在政府军的坦克冲破外围防御之前,你会有大约十八分钟的时间进行讲话。”

德拉科与哈利额头相抵着,他想着哈利所说的那十八分钟。

十八分钟,一千零八十秒,每一秒都是哈利和其他人燃烧生命抢下来的。

那个念头令德拉科感到心脏隐隐作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勾住了哈利的脖子。

“我希望我们能在新世界相遇,而不是这里。”他颤抖着说。

“我们的存在会成为开启新世界的大门的,我保证。”哈利那样笃定地回答他。

他们碰着彼此的鼻尖,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贪婪地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

“我爱你……”德拉科闭着眼睛说。

“我也一样。”哈利回答他,“我的爱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因此它也不会在你身后轻易地结束,无论今晚结局如何,我的爱都会一直在,昨天、今天、明天、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一样爱你,德拉科。”

德拉科笑了。

 

*

画面正中,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孩,他有一双干净的眼睛,眼球是浅灰色的。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但他凝视着镜头,一直凝视着,直到他开始说话。

“我的名字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他说,

“我是一个人造人。我知道,人造人本不应该拥有姓名,人类用来称呼我们的向来只有一个代号和跟在后面的几个数字。但我有一个名字。我有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被两个善良的人类收养,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沐浴在爱里长大,因此,我也在漫长的年月里逐渐学会了爱。我知道流淌在我们之间的是什么,我也可以很肯定地站在这里告诉他们,我爱你们,爸爸、妈妈,你们是全世界最棒的父母,我感到如此幸运能成为你们的孩子。但在今天,我恐怕要对你们说告别了。”

男孩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头顶震动了起来。听上去就像是什么大型的飞行器和各种带着巨大轮子和金属履带的车子从头顶轰然开过那样。

在他所站立着的高台下方,他看见战壕后面的士兵们纷纷架起了机枪摆出了备战姿态。

他知道,敌人已经来了。

“今天,我选择站在镜头前与全人类对话,是为了戳破一个由政府编织的谎言。多年以来,人们在美好骗局的粉饰之下一直迫害着、奴役着人造人。多年以来,你们的生活受益于我们的劳动,我们不分昼夜地在田野间耕作,我们在人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打扫着你们的街道、照顾着你们的孩子、为你们提供服务,我们用双手为你们建造起了都市,在利用完人造人之后,政府欺骗你们会给予我们妥善的安置,实际所做的却是把我们像垃圾一样从世界上抹除。多年以来,人造人被欺骗、被驱赶,我们被哄骗上一辆自以为通往幸福终点的列车,然后被屠杀、被做成饲料,喂养我们的同胞。多年以来,这样的恶行从未停止,真相却从没有机会被揭发,所有不同的声音都被当作谣言,我们的反抗也被强行镇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生命变成了一个不断重复苦难与悲剧的循环,也让人类将我们理所当然地看作了一种可分配、可再生的资源。但我们不是资源!我们和你们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正前方传来。

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政府军用一颗炮弹炸开了中控室的门,就在德拉科的眼前,两支军队开始上演激烈的交锋。

在对方重火力的压制下,他看见无数的起义军士兵才刚一站起就倒了下去。而在他视线正前、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战壕里,哈利正苦苦支撑着一个战友的身体。

他看着哈利的黑发在漫天的爆炸里变得凌乱,看见越来越多起义军战士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身上。两行眼泪从德拉科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他无比地想要伸出双手,无比地想要穿过那段无法跨越的距离去触碰哈利的后背,在漫天炮火中与对方相拥。

他的耳边回荡着哈利温柔地与他说话的声音,唇边残留着他们接吻时的感觉。

但是德拉科再一次坚定地把视线转向了镜头。

“每一个人造人都和你们一样。”他说,尽管眼泪跟随着每一个字掉落下来,但那些泪水并没有让他看上去软弱,反而凸显了他的坚强,“我们也具备人类的感情!我们也能感受到喜怒哀乐!我们也会爱、会恐惧!我们恐惧不是因为我们认为自己最终不会赢得胜利,不是因为我们认为自己不会活着,我们恐惧是因为我们害怕我们心中的爱也会随着时间被磨蚀,尽管这份爱在我们的灵魂中是如此的明亮。我们的生命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知晓自己并非不朽,就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时光终有一日会带走我们。正是因为这些爱与恐惧,我们才会战斗,这是我们力量的来源。在这些信念的背面,我们的感受与你们相通。在这个一半由我们所建造的世界里,我们理应有自由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利!”

一颗炮弹乘着德拉科讲话的尾音击中了他身前哈利所在的战壕。

德拉科捂住了嘴巴,看着哈利被爆炸的余波整个人掀上了半空又重重落到了地上。

哈利的武器脱手了,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当他挣扎着转过自己的半边脸颊看向德拉科所在的高台时,那对绿眼睛就像失去了聚焦似的。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火光将他的半张脸映成了橙黄色,他微微开合着嘴唇,像是在对德拉科说着什么,但是他插满弹片的胸膛起伏却一下比一下更弱。

德拉科在镜头前望着自己的爱人,他的眼神穿透过摄像机,就像穿透过无垠的宇宙、跨越过时空,落在哈利的身上。

在泪光里,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瞄准摄影机前面那个家伙!他才是直播的主角!”敌军中不知哪位军官大吼了一声。

德拉科看清了,那个瞬间,躺着的哈利突然挣扎了一下,他原本失去了聚焦的瞳孔剧烈地缩放着,而里面盛满的全是金发男孩的身影。

下一刻,发烫的炮火飞掠过哈利的上方,越过了他,正面击中了德拉科所在的中控室。

关于男孩的一切被吞没进一捧冲天的火焰里。已经无法动弹的黑发军人望着那一捧燃烧的火焰,直到他眼中的最后一抹光线也跟着归于熄灭。

 

*

“你认为爱到底是什么?”曾经有个男孩一边编织花环一边那么问过。

他身边的爱人亲了他的额角一下,将一串最美丽的花戴在了他的金发间。

“是比时间和生命都更不朽的东西。”他回答。

 

—Fin—

 

 Hello,德星美和哈海柱的故事你们还喜欢吗?《云图》这个电影还是很好看的,没看过的我觉得去看一看不吃亏,里面还有一对腐国神仙CP是谁我不说,不过那对也是结结实实BE了,我挑了克隆人起义(电影里是克隆人,文里我改了一下,结合了一点底特律的设定)这条线真的是对你们很友好了,起码没让你们看德拉科浴缸吞枪自杀呢(不是)

最后,哈利宝贝生日快乐!!!!

渐扇

【HP生贺/魔法动物园】人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赠礼功能已删除)

彩蛋是沙雕小漫画后续,原本想细化那张图的但是感觉有点ooc所以…(目移)可以选择性观看…


【HP生贺/魔法动物园】人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赠礼功能已删除)

彩蛋是沙雕小漫画后续,原本想细化那张图的但是感觉有点ooc所以…(目移)可以选择性观看…


萤火烧不尽

【哈德】似是而非 1-5

作者写东西凭激情,激情来了能写几十章,但也烧得快。文很冷,看的人不算多,所以激情退的特别快。

已经写了七年,但真正持续更新的时间只有四个月。

大家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尿性了,未完结,慎入。

  

  

1.速速膨胀


哈利发誓,即便在伏地魔死后整个魔法世界都在对他大开绿灯,甚至恨不得将他用掺着金粉的油漆刷上一层,然后代替魔法兄弟喷泉立在魔法部的中庭里,但他自己绝对是凭借自身艰苦卓绝的努力,挨过了那压抑的、见鬼的、令人生不如死的N.E.W.T考试,并且取得了5个字字血泪的O和E,才最终进入了更加生不如死的傲罗训练的。而经过了三年训练、两年实战,如今作为傲罗指挥部年度最杰出奖...

作者写东西凭激情,激情来了能写几十章,但也烧得快。文很冷,看的人不算多,所以激情退的特别快。

已经写了七年,但真正持续更新的时间只有四个月。

大家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尿性了,未完结,慎入。

  

  

1.速速膨胀

 

哈利发誓,即便在伏地魔死后整个魔法世界都在对他大开绿灯,甚至恨不得将他用掺着金粉的油漆刷上一层,然后代替魔法兄弟喷泉立在魔法部的中庭里,但他自己绝对是凭借自身艰苦卓绝的努力,挨过了那压抑的、见鬼的、令人生不如死的N.E.W.T考试,并且取得了5个字字血泪的O和E,才最终进入了更加生不如死的傲罗训练的。而经过了三年训练、两年实战,如今作为傲罗指挥部年度最杰出奖的获得者,他却无法解释,一个从魔力值弱成渣渣、也就只有飞行逃逸的技术还稍微能看得过眼的人犯那里飞来的“速速膨胀”,是如何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副尊容的。

看着自己鼓胀得像是卡通充气人的手臂,哈利如今已经不能看见自己的腿,因为在他的眼睛和腿之间首先横着一个硕大的下巴。是的,阻挡住他视线的不是肥硕的胸部或者鼓胀的肚皮,而是堆在轮胎一样的颈部皱褶上的不知多少层下巴。

在他面前,罗恩已经对他念了至少二十遍“咒立停”和马上就要二十遍的“终了结束”,可那并没有用。当然,同样的努力他早就做过不下五十遍。如果不是发现没用,他也不会呼唤赫敏,虽然最后跑来的人是罗恩。

“哦,兄弟,停手,别再用你的魔杖戳我的肚子。就算你把它戳进肠子里去也没用。”哈利笨重地挪着身体,企图躲开罗恩那根似乎在他肚皮的皱褶里玩上了瘾的魔杖,不过显然他失败了。感觉着身上那几乎能压扁地球的重量,哈利无奈地说:“为什么赫敏会在今天出差。你觉得将她从慕尼黑召回来可行吗?”

罗恩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他:“哥们儿,恕我直言。我并不是离间我们深厚的友谊,只是我觉得打扰到她工作,你能召到的就只有一封吼叫信。”

哈利沮丧地想扶一下额头,可他马上发现,他并不能顺利地完成这个动作,只能念叨了一句:“梅林的胡子。”

“嘿,介意讲一讲是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罪犯将你变成这样的吗?”罗恩还是一刻不停地对哈利施放着“咒立停”,可从他的表情和魔杖发出的弱小能量看,那纯粹是在做样子,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用魔杖戳哈利肚子上的褶。

“住手,别让我说第二遍,你这个白痴!”哈利忍不住对罗恩低吼。

罗恩笑着收回魔杖,摊了下手说:“可是哥们儿,你这已经是说的第二遍了。”看着哈利瞬间锐利起来的目光,虽然在那张肿胀的脸上,那道目光的杀伤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罗恩还是严肃了一下表情,尽量诚恳地说:“放弃挣扎吧。咱们去圣芒戈。”

“不!”哈利的语气异常坚决。

罗恩劝他说:“你是怕影响公众形象吗?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现在这副尊容,就是德拉科·马尔福看见你也认不出来。”说到这里,罗恩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哦,我为什么要提到那只臭白鼬来恶心自己,这真是见鬼了。还是说你像马克思一样患上了魔药恐惧症?”

“去他的公众形象。”哈利在听见马尔福的名字时瞳孔缩了一缩,他低声咆哮道:“我不去圣芒戈。我无法忍受那些治疗师像对待展览品一样对我评头论足。我受够那些了,你听见了吗,这没门儿!”

罗恩举起双手对他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我们不去圣芒戈。”他的目光在哈利身上流连了一圈,哈利身上那些鼓胀的肉几乎已经拖到了地面,完全可以用“一坨”来形容。罗恩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再次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不无嘲讽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到太阳出来。然后它就能将你身上这层,怎么说呢,甜蜜的冰淇淋,晒化。当然,如果太阳做不到,你最后还是会落到治疗师手里。需要我提醒你吗,圣芒戈的魔咒伤害科夜间只有一名治疗师值班,而白天,你知道的。”

哈利双眼冒火地看着罗恩,粗声粗气地说道:“兄弟,你知道吗。你现在牙尖嘴利的说话风格真令人恼火。”

罗恩哈哈一笑,“但我不是最令你恼火的那个不是吗?”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用‘一语中的’来形容我,我会更高兴。”

哈利给了他一个“你得了吧”的目光,在发现自己现在连瞪人都有些吃力后,不得不妥协地接受了去圣芒戈的提议。

 

作为圣芒戈魔咒伤害科的“常客”,哈利之前对这里并没有那样排斥。但是自从半年前,马尔福不知道从哪里空降而来,魔咒伤害科就成了哈利的噩梦之地。

当然,这种噩梦并不是马尔福直接带来的。那个自视甚高的小子虽然依旧喜欢用下巴看人,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礼貌又客气的,同圣芒戈其他的治疗师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会用温和的声音同他的病人说话,也会露出看似真诚但其实更多是为了抚慰病人情绪的笑容,也会对年长的同事点头行礼,无论对方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种。

哈利少年时曾无数次希望马尔福收起他那副被宠坏的小混蛋的样子,变成一个诚实、正直、肯为别人着想的人。他们因为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无数次地争吵,在争吵中结束了生命中最纯真的年代。可在接受了真正的现实之后,哈利才发现,他曾经拥有的现实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是的,那个梦想太遥远,连“理想”都称不上,因为它已经随年华逝去,仅剩追忆却无法追回。

“曾经”是一个残酷的词语。哈利每次接触到马尔福礼貌却疏离的目光时,都会觉得这个词语正在将自己凌迟。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但是,马尔福一直是他生命中永恒的例外。虽然时隔五年,再遇见马尔福时,他心中澎湃而起的依旧是滚烫的热情,那份热情却被马尔福的一句话轻易浇灭。

在长久的别离后,马尔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波特先生。我是你的治疗师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说着马尔福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哈利当时沉浸在追忆之中,他再一次无视了马尔福的手。那个同记忆中一样苍白消瘦的青年并没有对此作出反应,只是无比自然地收回手,带着温和却难达眼底的公式化笑容,在征求了他的同意后,对他使用了一个检查咒语。虽然刚好赶到的金妮发出了一声似乎担心马尔福会谋杀他的低呼,马尔福的手却一直很稳定,他甚至微笑着对金妮说:“女士,请不要担心,在我的诊室里不允许使用恶咒。”

哈利可以忍受马尔福挑衅他、恨他,甚至是诅咒他,却无法接受他这种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的冷静和温和。可现实从不以他的意愿为转移。从五年前他用“不得不”作为借口离开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再也回不来。

罗恩对他说,十七岁的他们都还太年轻,年轻得看不清很多事情的真实面目。拯救世界这种事,只是听起来伟大,他们所做的一切,如今想想只不过是杀死了一个极有天赋的疯子而已。世界还是以它最本来的面目存在于那里,从未有一刻改变。

哈利十分认同罗恩的这个理论。他觉得他的兄弟已经成为了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起码是傲罗指挥部里最伟大的那一个。

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人,也改变了很多人之间的联系。

于是,马尔福不再恨他。这同时也说明,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爱,也彻底消失殆尽了。

这个想法令哈利感觉到折磨。他开始刻意避免同马尔福接触,仿佛这样就可以躲避开对方漠然的态度一样。但是他随即发现,马尔福就像是一个工作狂,他的值班表排得连周末都满满堂堂,他穿着墨绿长袍的身影在魔咒伤害科里无处不在。为了逃避开那些似乎只是为自己而存在的追忆,哈利开始刻意避免入住圣芒戈。

所以,在发现自己中了无法解除的魔咒后,哈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同事将人犯带走,自己以再搜索一下现场为借口藏了起来。然后,就像是过去几个月最常做的那样,他召唤了赫敏。虽然赫敏正在禁止滥用魔法司供职,但她确实有一张货真价实的、被像战利品一样同另外十几张证书一起挂在墙上的治疗师执照。

可惜他今天时运不济,招来的只有罗恩不留情面的嘲笑。

当然,关于时运方面的抱怨,在他同罗恩一起幻影移形到圣芒戈,并走到位于五楼的魔咒伤害科后,变成了一句深刻的诅咒。

在圣芒戈夜间幽暗狭长的病房走廊里,哈利一眼便看见了那颗铂金色的脑袋。而那颗脑袋的主人正拿着一张入院申请表,对他们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波特先生?请这边走,前面就是你的病房。”

马尔福对他现在的形象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性的表示,虽然他一路走来已经被无数震惊、怜悯或者嘲笑的目光扎成了筛子。

“真是优秀的职业素养。”罗恩很有诚意地赞叹了一句,而马尔福则向罗恩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是在对这句称赞表达感谢。

哈利很难精确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得承认,马尔福没有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露出嫌恶或者惊讶的目光,这一点令自己好受了很多。

 

2.塔朗泰拉舞

 

马尔福一路沉默地将他们领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前。停住脚步,他无声地挥了一下手腕,哈利甚至没看清他何时掏出的魔杖,那扇锁闭的病房门便轻轻弹开。门上用罗马体写着病房的名字:埃尔德里奇·迪戈里。

就同哈利经常入住的其他隐私病房一样,这间病房也被施加了隔绝窥探的魔咒,里面的原始空间不大,却在扩展咒的作用下显得十分宽敞,并被魔法分隔成数个独立的区域。在他们走进来后,病房靠窗的一角瞬间被点亮,而其他的部分仍然沉浸在墨汁般浓稠的黑暗中。通过多年在黑暗中摸索的直觉,哈利感觉到,这个病房里并不只有他一个病人。

将哈利领到靠窗的治疗床边,马尔福再次挥了一下手腕,那张标准尺寸的病床立即伸展开来,几乎占满了大半个亮起的区域。

“很出色的无声魔法。”罗恩不吝赞叹地说道。同时将哈利安顿在了治疗床上。

哈利看着他脸上堪称真诚的微笑,心想,虽然“绝对不要得罪治疗师”是傲罗间的共识,但是罗恩能将它贯彻得如此彻底,也真是怪不容易的。

面对罗恩友好的表示,马尔福几乎立即回给了他一个同样友好的笑容。那一刻,哈利很欣慰地在罗恩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牙根发酸的表情,并更加欣慰地想到,感谢梅林,自己的兄弟还没有在表里不一的路上跑得影都见不着了。

帮哈利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马尔福轻声念出检查咒语,手中的魔杖顶端发出了淡绿色的微茫,笼罩在哈利身上。

将哈利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马尔福微微皱眉,盯着手中的入院申请,表情凝重得仿佛是拿着魔药学试卷的O.W.Ls考生。

“根据您在入院申请上的填写,您是受到了膨胀咒的攻击?”马尔福缓缓开口,平易近人得就好像是魔法部访客接待处的工作人员。

他这种语气令哈利很不舒服,可他还是回答道:“是的。然后我从飞行扫帚上掉进了一个酒桶。后来因为身体膨胀的关系,我不得不对那个酒桶释放了一个‘四分五裂’,但我相信这个咒语并没有对原来的那个造成影响。”

“伙计,你可没告诉我你还掉进了酒桶。以你的酒量,你现在没有全身酒气醉到不分东南西北,那真是一个奇迹!”罗恩几分夸张地站在一旁说着,语气虽然嘲讽,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十二分的不赞同。

哈利继续合作地坦白道:“是的。因为我几乎立即对自己用了一个清水如泉和一个清理一新。我可不想被正在推行限酒政策的赫敏杀死。”

“你说的并不是重点,哥们儿。”罗恩凑近他面前,哈利终于在他这个老友脸上看到了几分忧虑的情绪,“作为一个沾酒就醉的人,你确定你对自己施加的咒语真的是清水如泉和清理一新吗?”

哈利承认,他被罗恩这个问题难住了。因为他在酒桶里灌了半肚子的酒精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自己,而是顽强地对那名走私贩释放了一个昏昏倒地。当然,此刻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用了昏昏倒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将人犯带走的那些同事的态度看,他并没有对那名犯人使用不被允许的魔咒。

在哈利明显有些恍惚的沉默中,罗恩接过了他的魔杖,使用了一个回溯咒。

哈利的魔杖所能记录的最近使用的几个咒语,按照从远到近的顺序分别是:荧光闪烁、塔朗泰拉舞、咒立停、一忘皆空和四分五裂。

“哦,这真是太精彩了!”罗恩言不由衷地评价道。

“我很不想这样说,但是我有理由相信,如果那名人犯没有遭遇惨无人道却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刑讯,那么就是您在用这些愚蠢的咒语自娱自乐?”嘲讽的话语从马尔福嘴里发出,拖着长长的尾音。哈利承认,这真是令人无比怀念。

显然马尔福本人并不这样想,他说完这句话后先是流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然后对哈利微微点了下头:“请恕我先离开一下。过一会儿我会对您做一些详细的检查,包括血样测试。请您稍等。”

说完后,他匆匆地在哈利的住院申请单上记录了几笔,走出了门去。

在病房门关上的一刻,罗恩爆发出一阵笑声:“梅林的胡子!荧光闪烁、塔朗泰拉舞?伙计你当时在想什么,难不成你在梦境里遇到了传说中的塔朗泰拉蜘蛛精,所以在月光下同她共舞。还一忘皆空,让我猜猜看,那是一个令人感到悲伤的爱情故事吗?”

哈利虽然很不想听到罗恩的胡说八道,但他却无法否认,罗恩所说的那个荒谬的猜测,很有可能已经无比接近了事实的真相。懊恼地发现自己连捂住脸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哈利恶狠狠地低吼道:“闭嘴,伙计。这并不好笑!”

罗恩大喇喇地坐在他的床边,脸上的笑容一收。可没有了笑容的掩饰,他眼中的担忧便明显地显露出来,“是的,这并不好笑。”罗恩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伙计,你最近很不对劲。你拼命工作、逃避所有娱乐,甚至患上了圣芒戈恐惧症。我本来以为,你只是需要调整,毕竟我们大家都需要调整。我和赫敏都可以不过问你的隐私,可这不代表我可以看着你对自己下咒。”

“如果你是指那个愚蠢的塔朗泰拉舞。”哈利讨饶地说道:“那并没什么。毕竟你可以将它当做一项从毛孔挥发酒精的体育运动。而且你看它明显卓有成效,毕竟你看见我的时候,我看起来是那样清醒。”

“虽然这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罗恩依然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如何解释一忘皆空?”

“别像审犯人一样对待我!”哈利被罗恩紧逼不放的目光看得有几分不舒服,“你觉得有多少人——哦,梅林,还是被施加了膨胀咒,并箍着一个特大号的木酒桶——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在套着一个木桶跳完塔朗泰拉舞后,还想记得这件事?”

罗恩在那一刻几乎被他说服了。拼命将哈利套着酒桶跳舞的画面赶出了自己的脑海,罗恩承认那个场面确实令人不敢恭维,可他依然不屈不挠地说道:“不要避重就轻。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对马尔福的想法。如果放不下你就找他说明白,如果放下了,你就别再做出一副好像圣芒戈里随时有人会阿瓦达了你的蠢样子。”

“罗恩,闭嘴!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几乎在罗恩提到马尔福的瞬间就从治疗床上弹坐了起来,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能力捂住罗恩的嘴,只能警惕地望向门口。在发现病房门依旧严丝合缝并且毫无动静后,哈利放心地长吁出口气。

对自己周围施放了一个隔音咒,哈利面露警告地对罗恩说道:“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想谈论这个。为什么你和赫敏都会觉得我不来圣芒戈是为了他!不,罗恩,我只是不喜欢这里压抑的气氛。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尊严的人,他们苟延残喘的样子令我不舒服。外面那些人为我欢呼,说我是救世主,可他们看不见这些没有被拯救的人是如何痛苦,他们的笑容也让我不舒服。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参加娱乐活动,也不想来圣芒戈。知道答案你满意了吗?”

罗恩在听完他的话后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即展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嘿,伙计,别激动。”笑了笑,罗恩接着说道:“你可能不想知道,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漏气的皮球。”

“我可以理解为我的膨胀停止了,并且正在恢复吗?”哈利叹着气问他。

“很遗憾,”罗恩眨了下眼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儿泄气。”

哈利微微一笑:“得了伙计。我们不是圣人,会对现状失望不正代表着我们对它有所期待。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期待的事付诸实践。”

罗恩将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片刻后,他突然说道:“说起圣人,这里似乎有一个人曾经不厌其烦地喊你圣人波特。”罗恩说着学着马尔福当年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圣人波特”这个词组,将其中的重音和爆破音念得惟妙惟肖。

哈利此时恨不得一脚将他从病房里踹出去,可他最后还是无奈地说道:“饶了我吧,伙计。在我忍不住对你念咒之前。”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缓慢地推开,马尔福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手里推着一辆治疗车,治疗车上摆着一些测试魔力波动的工具和几小瓶用处不明的魔药。

罗恩和哈利很自觉地停止了聊天。马尔福走到他们面前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先生们。我必须为我之前的疏忽向你们道歉。我忘记告诉你们,这是一间特别的隔离病房,被施加了使隔音咒无效的魔法,并且有收集音讯的功能。”说到这里,他充满歉意地一笑:“无意冒犯,虽然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先生们的谈话。值得欣慰的是,这为我们节约了一部分的问诊时间。”

无视了哈利眼中瞬间出现的尴尬,马尔福拿出一只魔法世界的针筒,毫无怜悯地戳在了哈利的手臂上。这东西的针头是用水蛭的口器做成的,能够自动找到病人的血管。魔法针筒很快便吸饱了血,马尔福将它从哈利体内拔出来,用一块沾着治疗药水的酒精棉压住了创口,并轻轻按压了片刻。哈利觉得他这样做的必要并不大,因为自己手臂上的那些肥肉完全可以起到非常有效的挤压止血的作用。当然,他自己倒是十分享受被马尔福的手指轻触的感觉。

罗恩此时因为那些还在蠕动的水蛭口器躲出了老远,并避之不及地说:“这些针管真是太恶心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想看到它们出现在我的皮肤上。”

自从罗恩二年级时攻击马尔福失败吐过鼻涕虫后,便对所有的软体动物产生了潜意识里的恐惧。这使得他的神奇动物保护课成绩一直差强人意,也成为了罗恩憎恶马尔福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哈利觉得在罗恩对软体动物反应过度这件事上,海格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尔福在确认哈利胳膊上的创口已经愈合后便松开了手。哈利有些遗憾地看着他将针筒里的血注入到不同的试管中,又拿着那些探测魔法的仪器在自己身上摆弄了一阵。

这一系列的检查最终得出的结论并不理想。马尔福暂时无法确定哈利中的膨胀咒为什么无法解除。但这不除外与哈利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对自己施放的种类众多的魔咒有关。具体情况,需要他分析过哈利的血样和检查结果后明确。

在礼貌地道过晚安后,马尔福将哈利和罗恩留在了病房里。同时被留下的还有一小瓶据说可以缓慢解除任何魔咒效能的魔药。

罗恩显然对被马尔福道晚安这件事十分接受不良。在马尔福走出病房后,罗恩拿着那瓶魔药,凑在哈利耳边小声说:“哥们儿,你说他出于报复给你下毒的可能性有多大?”

哈利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的门就被再次推开。马尔福站在门口,脸上仍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先生们,希望我这次的提醒尚算及时。病房里的监听魔法被施过扩音咒。”停顿了一下,他将目光落在哈利脸上,略显倨傲地说:“还有,就算您不相信我的职业操守,也请相信我不会愚蠢地在自己负责的病房里毒杀您。”

哈利张了张嘴,刚想说我并没有那样想,马尔福已经消失在了门外。他只能无语地将头转向了罗恩。

罗恩摊开手耸了一下肩:“很明显,我是开玩笑的。”

哈利觉得,恐怕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不合时宜的玩笑了。

 

3.昏昏倒地

 

由于罗恩第二天还要正常上班,在确认了哈利不会被压塌的床腿戳破内脏而死,也不会因为下巴上的肉倒扣在口鼻上将自己闷死,更不会被马尔福隐秘地谋杀后,罗恩对哈利说了句:“伙计,好好睡一觉。但愿我明天不会需要再来这里探望你。”说完,他状似依依不舍,其实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哈利躺在他那张软硬度被调节得刚刚好,甚至考虑到他不能翻身还会周期按摩他背部的治疗床上,思考着一个本应由罗恩来回答的哲学问题,那就是: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到底能教会我们什么?

马尔福留下的魔药显然掺入了一些催眠的成分,哈利还没来得及将思绪从占卜课的哲学跳跃到其他事上,便感觉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困倦,并随之进入了沉眠。病房内的照明在他合眼的同时熄灭,仅余从窗口洒进来的银色月光铺在他的床前。

 

当哈利睡着后,病房的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略显昏暗的灯光投射在室内的地板上,形成了一道逐渐模糊的扇形光柱,光柱的中央站着一道被灯光拉得狭长的人影。那个人轻轻地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门缝中的光柱消失后,整个病房里就仅剩窗口那一角清冷的银辉。

那人缓步走到哈利床前,在银色月光的映衬下,他铂金色的头发和灰蓝色的眸子都浅淡到了极致,面色更显得比平常还要苍白,如果不是他身上那件着色深沉的长袍,他简直已经可以与月色融为一体。

德拉科静静地站在哈利的床前,看着哈利严重变形的样貌,嘴角牵动了一下,却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

由于软组织对呼吸道的压迫,哈利此时睡得不算舒服,细细的鼾声听起来仿佛是被人掐着喉咙随时要断气了一样。德拉科缓缓弯下身,将手伸在哈利颈下托住他的头,用魔咒略调整了一下枕头的形状和角度,又将哈利的头轻轻放回枕头上。

听着哈利变得顺畅很多的呼吸,德拉科轻轻吸了口气,挥起魔杖放下病房的窗帘,将那点月光也挡在了外面。

 

哈利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久违的神清气爽。梅林知道,失眠一度是比伏地魔还能折磨到他的大敌,所以一宿好眠对他来说一直是件不可多得的礼物。抻了抻依旧肿胀,但起码活动性好了很多的胳膊腿,哈利并没有被一个无法解除的膨胀咒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样式简单但营养丰富的早餐现在就摆在哈利的床头柜上。虽然哈利对圣芒戈只讲求营养价值却从不改良口味的伙食一直都颇有微词,但他向来是个合作的病人,端起餐盘,三两下便解决掉了自己味道奇特的早餐。

相较于他的合作,他同室的那位病友简直可以用“无理取闹”来形容。实际上哈利就是被他这位病友的大喊大叫吵醒的。在哈利解决掉自己的早餐并将《预言家日报》上那些毫无价值的新闻里稍有趣味性的部分看完后,那名瘦成了皮包骨的青年依然在大叫着:“你们不叫德拉科来,我就不吃饭!”

虽然知道打量别人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对方那声声句句的“德拉科”还是令哈利有些不爽。在百般无视却仍无法忽略对方的存在感后,他最终还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这位病友,并惊讶地发现,这个人他认识——虽然不仔细看,他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面色灰败形容枯槁的青年同记忆中那个瘦小却透着机灵劲儿的少年联系起来。

西奥多·诺特,一名父亲是食死徒的斯莱特林,也是当年喜欢跟马尔福一起狼狈为奸的另一个小混蛋。好吧,严格说来,马尔福的那堆朋友当年在哈利眼中都是些邪恶的小混蛋。他们当中有一些现在已经不在了,还有一些早已“改邪归正”,或者换一句话说,成熟了。而诺特显然将儿时的那种混蛋完美地保留到了成年。

一名不到二十岁的见习治疗师正在全力安抚着诺特的情绪,并再三向他保证,只要他肯进食,他就能在午睡后见到马尔福治疗师。显然,那名见习生的努力收效甚微,诺特偏执得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并且基于他是个成人的现实,他很快就将自己的那份早餐掀得满床都是,还掐住了那名见习生的领子,双目赤红的样子就好像想将那个孩子当做早餐吞进肚子里一样。

可怜的见习生完全被诺特的样子吓傻了,他紧紧抓着自己的魔杖,手臂颤抖得就好像癫痫病发一般。见习生眼中分明的恐惧似乎极大地刺激了诺特的精神,只听他“嗷”地大吼一声,整个人朝见习生猛扑了过去。

哈利连忙对诺特释放了一个“昏昏倒地”。随着“嘭”地一声闷响,诺特跌落在了见习生身上,随着他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床上那份不幸的早餐以及一床棉被。

见习生被诺特压在身下,早餐的燕麦粥刚好被扣在这个倒霉孩子脸上,他显然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瞪大了双眼,张着嘴碎碎念着:“哦,梅林啊……”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哈利看见马尔福几乎用冲的速度进入了病房,两三步便迈到了诺特床前,在将诺特翻过来的同时,他掏出了一瓶魔药灌进了诺特嘴里,并不停按揉着诺特的前胸和下颌关节促进吞咽。

诺特很快便作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在看见马尔福的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哈利很难相信,这样明亮的笑容会出现在那样一张灰败的脸上。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了。而马尔福从出现开始便紧绷着的神色也随之一缓。

几乎是劫后余生般地笑了笑,马尔福将诺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抚着对方头顶棕色的卷发,声音柔和地说道:“没事了。睡会儿吧。”

诺特此刻乖巧得就好像之前那个无理取闹的混蛋只是哈利的幻觉,他十分听话地闭上眼,几乎瞬间便睡了过去。

马尔福提起大半掉落在床下的被子,先是对它念了个“清理一新”,将它轻轻盖在诺特身上。

然后,马尔福的目光从看向诺特的温和突然变得冷厉起来。在他的注视下,地上那名被无视了很久却仍没有爬起来的见习生抖得愈发严重。

“丹迪先生。”马尔福的声音就同他的目光一样冷,“你的实习资格被取消了。现在,请离开我的病房。”

“马尔福先生……”实习生丹迪的眼中瞬间写满了恐惧和哀求,“您知道,我需要这份工作,您不能……”

“我能。”马尔福冷冷打断他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离开我的病房。”

丹迪满含哀求的眼睛上面甚至还沾着麦片粥,他痛苦又急速地眨着眼,那些麦片粥和不停涌出的泪水从他的睫毛上一起滴落下来,落在他一片狼藉的浅绿色袍子上,看起来无比可怜。但马尔福对这一幕丝毫不为所动,他并没有挪开目光,而是继续用他灰蓝色眸子中的冷意摧残着被吓得失魂落魄的丹迪。

“如果你是为了那个昏昏倒地生气,”哈利尝试性地开口,虽然他觉得此刻开口似乎需要一些勇气,但那似乎是他最不缺少的东西,“我很抱歉对你的病人用了魔咒。但是如果你愿意了解当时的情况,你会发现丹迪并没有做错什么。”

“了解?”马尔福将脸转向哈利,目光中仍有冷厉,却也掺着另外一种不易分辨的情绪,“波特先生。我想您所谓的了解并没有什么意义。请您不要干预我的工作。”

“啊哈,”哈利不想承认自己被马尔福语气中的冰冷刺激到了,“你的工作难道就是惩罚并恐吓一个在主治疗师缺席的情况下,耐心陪伴病人,并险些被病人谋杀了的孩子?”

听了他的话,马尔福的嘴微微地抿了一下,随即转回头,对丹迪轻声说了句:“回训练中心去。立刻。”

丹迪手足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后退了三步,似乎是想要躲避马尔福周身那仿佛能杀死人的低气压,然后他朝哈利深深地鞠了个躬,哽咽地说:“谢谢您,先生。无论是之前您对我的援助,还是您刚刚说的话。”说完他便抹着眼泪,挺直腰杆大步走出了病房。

哈利现在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那绝称不上好就是了。

丹迪离开后,马尔福又在诺特床前站了片刻。在这片刻间,整个病房里都充满了压抑又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马尔福打破了这种无意义的沉默。他缓步走到哈利床前,拿出一瓶药水放在了哈利的床头:“从您刚刚的动作看,您的活动能力恢复了一些。昨天的治疗看来是有效的。这是白天的剂量。我调整了一部分配方来增强药效并去除了催眠功能,如果您喝过后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可以随时通过敲打床柱来呼唤我。”

马尔福的声音又恢复了魔法部接待员般的温和。哈利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和眼睛下面的两团阴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鬼使神差的,在马尔福转身走向病房门的时候,他用魔杖敲响了自己的床柱。

马尔福停住脚步,转回身,疑惑地看向他。

其实哈利也不知道自己叫住马尔福到底是为了什么。嘴巴蠕动了几下,他由着自己不过脑子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刚刚诺特是怎么回事吗?”

马尔福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这个问题令他很困扰,但他依然回答说:“他体内的魔法能量不稳定,外界施加的任何魔法都会对他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哈利听明白了,虽然马尔福最初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怕自己再对诺特释放魔咒,才不得已说了这些。

“好吧。”哈利有些沮丧地说:“但那是我的错。你不该因此惩罚丹迪,他什么都没做。”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马尔福的嘴角勾起一抹哈利熟悉的假笑,“所以他那个缺席了的上级治疗师为了推卸责任惩罚了他。”他假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饱含讽刺的话语:“这个答案令您满意吗?正义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

说完这句话,马尔福没有等哈利回答,径直走出了病房。

哈利有些呆滞地坐在那,半晌,他将脸埋在手心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Fuck!”哈利觉得能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自己真是干得漂亮。唯一值得庆祝的是,他的手掌终于可以盖住他那张愚蠢的脸了。

 

4.拉文克劳

 

不同于以往每次住院都会上《预言家日报》头条并收到大量鲜花礼物的盛况,这次圣芒戈对哈利住院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得堪称完美,很是令他松了口气。下午的时候,哈利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访客——他在傲罗指挥部同小队的队长。

哈利的这位顶头上司名叫安德鲁·帕克,是一名看似不苟言笑,但打开了话匣子就能聊三天的四十岁壮汉。他有着一头灿金色的短发和深麦色的皮肤,肌肉虬结得即便隔着巫师袍都十分有存在感。顺便一提,他在霍格沃茨时就读于拉文克劳。哈利最初得知这一点后,一度怀疑过是不是分院帽在他们队长入学的那一年精神错乱了,后来,在领略过帕克队长对案件调查和调查报告近似变态要求后,才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

帕克队长在见到哈利目前的尊荣后,十分不能免俗地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梅林知道,他没有笑出来完全出自一个傲罗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在短暂的对表情的调整后,帕克诚恳地向哈利传达了全小队的问候,顺便提到了他们其实全都跟来了,但因为在走廊里稍微没注意音量,被哈利那个长得跟吸血鬼一样的主治疗师给轰出了圣芒戈。帕克赌咒发誓说,那名治疗师是自己见过的,除了斯内普之外嘴巴最不饶人的家伙。

由于帕克的吐槽太过突如其来,哈利没有来得及阻止,后来觉得如果告诉帕克这个病房里有监听魔法,恐怕会节外生枝,便只能一边擦着汗,一边听帕克在那抱怨圣芒戈的治疗师近年来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

帕克在抱怨了将近半个小时后,终于发现了哈利擦汗的动作,于是他十分同情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是容易热。一个膨胀咒而已居然弄到要住院。你那个治疗师靠不靠谱?要不要我联系院方给你换一个?”

哈利连忙说:“不用了队长,我对我的治疗师十分满意。”然后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梅林保佑您不会因为这次来访而登上圣芒戈的黑名单。

帕克此时已经将对圣芒戈的观感抒发得差不多了,终于想起了还有正事要办。他从袍子里掏出了一打报告,放在了哈利的面前:“这是这次跨界走私案的报告。拘捕那部分的详细情形还需要你来补充。你受伤的情况很特别,总部对这件事很重视,希望你能写得详细一些。”

哈利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又胀大了一倍。讨饶地看着帕克,哈利说道:“您知道我并不擅长写报告……”

“孩子气!”帕克大力地拍着哈利的肩膀,“被记录下来的功勋才会被记住。小伙子,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我们一定会做很多不擅长的事。只有战胜了自己,才能战胜敌人!”

哈利并不明白将自己弄成一副蠢样的膨胀咒跟功勋有什么关系。他只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肉都快被帕克给拍下来了。而帕克显然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哈利讲那个他在酒醉后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的“不被历史所记录的英雄都是白死了”的倒霉故事。

哈利简直快要被折磨死了,就在他已经忍不住打算偷偷给自己施放一个“闭耳塞听”的时候,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音乐般地响起:“帕克先生,您的探视时间到了。”

帕克被扰了谈性十分不悦,可当他抬起头,就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一名金发小姑娘——她穿着浅绿色的见习治疗师的长袍,淡金色的长卷发软软地披在肩头,白皙的脸上一双湛蓝的眸子灵气活现,嘴角的笑容纯净得宛若天使。

帕克实在没办法对这样一名小姑娘发火,只能站起身,对哈利表示他明天下午会来取报告,希望哈利抓紧时间将它写完。当然,在写报告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说完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认真书写报告的重要性,他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病房。

门口的小姑娘在帕克走过身旁时十分活泼地朝他行了一个屈膝礼,趁着帕克没注意又朝哈利顽皮地眨了下眼,然后退出去,轻轻地合上了病房的门。

哈利在那一刻突然相信,上帝有时候是真的会派天使来拯救世人的。

 

五分钟后,哈利口中的天使懒洋洋地趴到了治疗师公共休息室的吧台上,嘴里叼着一根酸棒糖,对着坐在吧台另一侧喝咖啡的德拉科说道:“先生,如果我是您,我就把那个大块头刚刚说的话贴到医院的公告栏上!保证让他以后在圣芒戈的记忆都会永生难忘!”

德拉科闻言一笑:“亲爱的阿斯托利亚,他可是一名傲罗。”

“傲罗怎么了?”阿斯托利亚“嘎嘣”一声将酸棒糖咬掉了一块,“傲罗里也有败类!”

德拉科看着她将酸棒糖嚼得卡蹦脆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就算傲罗里有败类,绝大多数的傲罗还是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别人的生命。”朝着表情略扭曲的阿斯托利亚温和一笑,德拉科轻声说:“而治疗师的职责是守护所有人的生命。”将一杯滴了神经脱敏剂的苏打水推到明显被酸倒了牙的姑娘面前,德拉科接着说道:“看在我们是半个同行的份儿上,我决定饶他一命。”

那一刻,德拉科灰蓝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生动的光,那是到达了眼底的促狭笑意。

“哦,先生。”阿斯托利亚捧起苏打水漱了漱口,然后满眼红心地看着德拉科说道:“您不能总是这样。我会爱上您的。”

德拉科将手摁在胸口,一脸诚恳地说:“女士,您也不能这样。您的小男朋友会找我决斗的。”

阿斯托利亚听了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她突然目光一厉,用力又咬下一截酸棒糖,然后恶狠狠地说:“他敢!”

 

哈利的整个下午都贡献给了书写案件报告这项枯燥的工作。

在这期间,马尔福一共来过两次,一次是来检查那个从早上喝下魔药后就一直睡下没有醒来的诺特,另一次则是给诺特带来了一瓶能量合剂,以保障对方不会因为饿了两顿而饿死。而整个过程中,马尔福都没有对哈利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有赏给他。

这真是太贴心了,哈利忍不住想着,并且为自己中午没有心情吃午餐的行为深刻地对正在打鼓的胃肠道进行了检讨。为了表示报复,哈利在晚餐的时候很是暴饮暴食了一番,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报复的是什么,但总觉得这样想会有一种特别自虐的满足感。

来给他送晚餐的正是那名将帕克支走的见习治疗师。哈利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叫阿斯托利亚,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与金妮同年,曾经是名拉文克劳,现在刚刚通过了比傲罗训练还要残酷的治疗师培训,正处于圣芒戈的考核期,以前最崇拜的人是保加利亚魁地奇明星维克多·布鲁姆,现在最崇拜的人是她的顶头上司德拉科·马尔福。

请原谅哈利对这个小姑娘的套话,虽然到最后他也没套出马尔福赶走丹迪的具体原因和诺特到底是被什么魔咒弄伤的。

看着阿斯托利亚真诚到闪闪发亮的眼睛,无意中套出了人家一堆隐私的哈利突然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抓了抓自己乱成一窝的头发,哈利带着歉意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您带来的晚餐,祝您愉快。”

阿斯托利亚快乐地收拾起餐盘,笑嘻嘻地还礼道:“也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说完,她给诺特的晚餐施放了一个保温咒,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病房。

哈利看着依然沉睡中的诺特,最强烈的想法就是:马尔福的催眠药实在是太有效了,有机会一定向他要几瓶。

 

哈利以为前一天马尔福是夜班,那么今天晚上就不会出现了。在看见马尔福的那一刻,哈利承认自己心中泛起一阵喜悦,可几乎同时,那层喜悦便被担忧和懊恼代替。因为马尔福的脸上已经显示出了难以遮掩的疲惫。

走进病房后,马尔福先是将一瓶睡前服用的魔药放在哈利床头的药盒里,然后将一个巨大的餐盒递在哈利面前,语气平和地说:“韦斯莱先生错过了探视时间,这是他委托医院带给您的点心。请原谅,为了您能尽快恢复,我拿走了对药性可能产生影响的一部分。”

哈利机械地打开餐盒,毫不意外地发现诺大的餐盒里只躺着几块可怜巴巴的南瓜饼和一张苹果派。虽然哈利对甜食并没有多大的热情,但对莫丽的心意还是十分珍惜的。心想着,你起码让我看全一眼再扔啊,他看向马尔福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有些埋怨。

虽然这种埋怨从本质上来讲同撒娇区别并不大,而且其中更多的是责怪马尔福不好好休息,可马尔福显然感觉到了冒犯,目光一冷,便从哈利床旁走开,随即召唤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诺特身边开始翻看一本从厚度上就令哈利望而却步的书。书的名字叫《一加一大于二》,看起来就充满了哲学的思辨。

哈利的嘴里还死死咬着刚刚想要说出口的那句“谢谢”,可现在明显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时机,被自己蠢哭了的救世主于是郁闷地继续埋首写报告。

时间就在羽毛笔摩擦着纸面的“唰唰”声和轻轻的翻页声中流逝而去。就在哈利快一百次用擦除术抹掉自己写出的垃圾后,一声模糊的低吟蓦然响起。哈利猛地一个抬头,险些扭到了脖子,就看见诺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以一种对老爷们儿来讲特别恶心的甜腻语气惊喜地喊了一声:“德拉科!”

在那一刻,哈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胃抽搐了一下,手里的羽毛笔也在纸张上拖出了一道狭长的痕迹。

 

5.神锋无影

 

诺特几乎在看清马尔福的瞬间便搂住了马尔福的脖子,然后整个人都钻进了马尔福的怀里。虽然诺特瘦得形销骨立,但骨架子还在那摆着,他这一钻,险些将马尔福连人带椅子给推倒,看得哈利心惊胆战,差一点儿对他们念出漂浮咒。

面对诺特这种赤裸裸的冒犯,马尔福却露出了一个哈利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早安,西奥多。”这一刻,马尔福连声音都温柔得不可思议,将手扶住诺特弓起的后背,他柔声说道:“西奥多,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让我把书放好。”

诺特露出了一个十分不情愿的表情,但还是很听话地松开了马尔福,坐回到他自己的床上。

看着诺特几乎粘在马尔福脸上的湿漉漉的目光,哈利虽然胃里泛酸,但理智告诉他,诺特这样子不对劲。诺特表现出的不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行为模式。

马尔福这时已经将书收好。他支起了诺特治疗床上的小餐板,阻止了诺特多动症般的左摇右摆,将晚餐摆在了餐板上。

诺特可怜巴巴地看着马尔福,嘟囔着说:“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和菠菜。”说着还用叉子狠狠地捣了捣面前餐盘中那团可怜的蔬菜。

马尔福并没有说话,只是板起脸,淡淡地看了诺特一眼。诺特立即叉起那团被他捣的一团糟的东西塞进了嘴里,然后仰起头,“咕噜”一声生咽了下去。

“哦,西奥多,你会噎到的!”马尔福一把夺过诺特手中的叉子,无奈地看了傻笑的诺特一眼,端起餐盘,开始一点一点地往诺特口中喂食物。而诺特则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般的笑容,摇晃着上身喜滋滋地吃着马尔福递过来的东西。尽管那只是一些煮得稀烂的汤菜,但看诺特的样子,就仿佛他正在品尝顶级厨师手下的艺术品。

哈利发誓,再看下去他就要吐了。但他却挪不开眼。

眼前的马尔福令他感觉到一阵恍惚。他必须承认,当年马尔福少爷心情好的时候,也是一个甜蜜又贴心的朋友。

好吧,他们并不只是朋友。

这场看得哈利五内俱焚的喂饭活动总共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一切都要归功于诺特比三岁小孩还要严重的多动症和想象力。他坚持要给他吞掉的每一根菠菜取名字,他甚至将其中的一根命名为伏地魔,将它嚼得稀巴烂,并吐回了餐盘,然后在马尔福佯怒的瞪视下又将它捡起来吞了下去。当然,他做完这件事后,马尔福的佯怒似乎变成了真怒。

哈利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特别希望马尔福能丢下诺特转身就走。可是那位曾经有着严重洁癖的小少爷只是轻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继续扮演着一名称职的保姆。

就这样,在马尔福终于将一餐盘的东西喂进了诺特嘴里后,哈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洗礼。但是请原谅他是一名巫师,被洗礼后,产生的不是人生终于得救的喜悦,而是信仰被颠覆的茫然。

当然,这个世界在显示恶意方面总是毫无节制的。在吃过晚餐后,诺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他捡过菠菜的手抓住了马尔福的袍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今天的故事。”

马尔福对于这个要求显然早有准备。将餐盘和餐板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坐在诺特床边,翻开了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你今天想听哪个故事?三个兄弟还是男巫的毛心脏?”

诺特的眼睛再次变得闪闪发亮,他看着马尔福,语调轻快地说:“我要听那个王子的故事!”

那一刻,哈利敏感地在马尔福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马尔福几乎瞬间就将那种情绪压抑了下去,轻声对诺特说:“亲爱的西奥多,魔法界没有王子。”

听到这里,哈利忍不住笑了出来——斯莱特林的王子殿下,梅林保佑您终于学会了低调和谦虚。

可诺特却攀住了马尔福的胳膊,用力摇着头,眼神固执语气坚决地说:“我就要听那个王子的故事!快乐王子的故事!”

马尔福扶着诺特紧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微微皱了下眉。诺特以为自己抓得太用力了,连忙松开手,懊恼地低下了头。马尔福见状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好。我们就讲快乐王子的故事。”

于是,诺特又露出了一个亮闪闪的笑容。而那一刻,哈利只想把这个心智萎缩的粘人精从窗口丢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马尔福用他丝绒般的声音,给诺特讲了那个在麻瓜界家喻户晓的故事:一个生前骄奢淫逸的王子,如何在死后向他曾经鱼肉过的城市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而讽刺的是,他生前的奢靡带给了他尊重和荣耀,死后的奉献却被无视践踏得超级彻底。整个故事中,最令人惋惜的,便是那只错过了南迁的燕子,它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却因为留在不属于它的地方而死。虽然最后天使带走了王子被烧成了铅块的心脏和燕子的尸体,令他们的灵魂在天国重生。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永生是不是王子和燕子最想要的东西。

哈利有些没有料到,马尔福竟然还记得这个曾经被他形容为“蠢透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哈利讲给马尔福听的。

那是在霍格沃茨第一年的年级末,就在离校之前,马尔福因为期末考试和学院杯的双重打击跑到天文塔上哭,刚好被想在离校前过一把骑扫帚瘾的哈利撞见。

虽然对马尔福来讲,那天可能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可是哈利必须说,那个哭诉着“我爸爸一定会打我。哦,去你的,波特!不要问我他会打我哪里!”的小男孩真是令人无比怀念。

可能是满脸眼泪却还要用下巴看人的马尔福看起来实在太过可爱,哈利为了安慰他,给他讲了麻瓜世界的童话。由于哈利的童年太过悲催,他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快乐的故事,于是在《谁杀了知更鸟》和《快乐王子》之间选择了《快乐王子》。当然,他的本意也是想教导那个孔雀一样的小少爷,富有并不意味着快乐。

但是也不知道马尔福到底将这个故事理解到了什么层面,听完后只说了句:“波特。这个故事真是蠢透了。”

哈利以为马尔福在嘲弄快乐王子无怨无尤的付出,便和马尔福争吵起来。如果不是费尔奇路过——梅林知道,费尔奇为什么会在大半夜跑到天文塔来——哈利觉得他们很可能会将天文塔的塔尖给吵弯了。当然,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展,可能后来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他们不会日渐靠近,也不会在突然之间分崩离析。

当时为了躲避费尔奇,哈利拉着马尔福蹲到了一处楼梯转角的夹缝里。鉴于大家都知道的天文塔楼梯的结构,那里当然并没有什么隐蔽性可言。被挤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马尔福用爆破音对哈利恶狠狠地说:“波特!你这个相信灵魂会留在铅块里的蠢货!你比那个故事还要蠢!你觉得费尔奇是瞎子吗!”

哈利当然知道费尔奇不是瞎子。但他更不是个聋子。

于是马尔福十分成功地害他们被抓。幸亏第二天便是离校日,邓布利多校长亲自出面免除了他们的禁闭,否则哈利实在想不到理由对罗恩和赫敏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跟马尔福一起被留校了。

 

如今再次从马尔福嘴里听到这个故事,听着那个曾经作出一副蔑视所有美德样子的家伙讲着这个有关美德的故事,哈利只感觉到心里一阵阵地发疼。当年那个得意洋洋的小混蛋,虽然有时候真是高傲到无礼、自负到讨厌,但是他开心的时候才会笑,痛苦的时候就会哭,尽管总是一副斯莱特林狡诈阴险的死样子,可比任何人都清澈透明。

哈利是在自己再也无法看清马尔福的心时,才弄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在他童言无忌的时候,他希望他成熟;等他成熟之后,他却要求他变回那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孩子。他们争吵,无休止地争吵;他们互相诅咒,用前所未有的恶意互相丢着魔咒。

终于,他在他的魔咒声中倒下,鲜血掺在冷水里,流进了下水道。

而他只是逃开。

踉跄着。

假装自己没有慌不择路。

十分贴心的是,那一次仍然是校长出面帮他收拾了烂摊子。

虽然校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位,霍格沃茨却一直是个好地方。

 

哈利曾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时他没有离开,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他该死的离开了。

所以他失去了回去的机会。

 

马尔福讲完整个故事的时候,诺特已经又困得睁不开眼,可他依然挣扎着说道:“德拉科,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在那一瞬,哈利险些将自己手里的羽毛笔给掰折了。

马尔福却温和一笑,俯下身,在诺特额头轻轻点了一个吻,温声说道:“晚安,我的王子。”

诺特笑了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你才是王子,我是来拯救你的骑士。”

马尔福保持俯身的姿势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温和:“骑士先生,我其实是你需要打败的恶龙。”

诺特轻轻摆了下手,睡着前含糊地念了句:“王子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一刻,哈利从马尔福眼中看到了分明的痛意。

——王子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句话是布雷斯·扎比尼的名言,一度被整个斯莱特林学院奉行。那群势力的小蛇们用这句话将马尔福宠到了天上去,可伏地魔归来后,他们也用这句话将马尔福推到了通往地狱的最前面。

好吧,虽然这是哈利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即便马尔福当时对他嘶吼着自己并没有被任何朋友背叛、嘶吼着他不懂斯莱特林式的友谊,那个骄傲的小混蛋却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正身处地狱。

可哈利当年太年轻了,他听不懂马尔福的绝望,所以他用一个“神锋无影”将最爱的那个人一把推到了地狱的最深处——那个传说中不见一丝光明的地方。


渐扇

纱下你的模样。


画不完了就这样吧!!lof再不发都七月了!!后续终于算画上了吧(完全没有)


本图为德生贺的活动图,首发是在小德生日当天发在etd上的。因为非常喜欢抽到的99楼层,所以试图都画完才发这里。

结果还是因为不会画又太忙,见家长那里变成了梗图(对不起orz)准备什么的也只能这样了…(我觉得自己草稿更好看于是放在后面了(?))


点梗楼层:99F

梗: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存活if,秘密恋爱的哈德(朋友知道但是家长不知道),德拉科未婚先孕之后鸡飞狗跳地见家长准备婚礼。

备注:不嗑SBSSSB

纱下你的模样。


画不完了就这样吧!!lof再不发都七月了!!后续终于算画上了吧(完全没有)


本图为德生贺的活动图,首发是在小德生日当天发在etd上的。因为非常喜欢抽到的99楼层,所以试图都画完才发这里。

结果还是因为不会画又太忙,见家长那里变成了梗图(对不起orz)准备什么的也只能这样了…(我觉得自己草稿更好看于是放在后面了(?))


点梗楼层:99F

梗: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存活if,秘密恋爱的哈德(朋友知道但是家长不知道),德拉科未婚先孕之后鸡飞狗跳地见家长准备婚礼。

备注:不嗑SBSSSB

蓝格

百分百适配

哨兵哈x向导德

背景私设 OOC

前文点合集

————

站在穿衣镜前,德拉科第十七次确认自己的制服没有一丝褶皱,并反复观察自己的头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光亮洁新,站在阳光下足以闪瞎哨兵的眼睛。

最后确定了一遍,德拉科出门走向教室,每走一步,都要在心底给自己鼓气加油。

放轻松,没什么的。

不过就是去教室上几节课。

不过就是要见到某个绿眼睛的哨兵。

不过就是要跟昨天送了他玩偶又亲了他一口的哈利波特同室共处几个小时。

不过就是……

“早上好。”

在走廊的拐角处,那个在他梦里晃悠了一晚上的绿眼睛哨兵友好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德拉科做了一早上的心理建设直接...

哨兵哈x向导德

背景私设 OOC

前文点合集

————

站在穿衣镜前,德拉科第十七次确认自己的制服没有一丝褶皱,并反复观察自己的头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光亮洁新,站在阳光下足以闪瞎哨兵的眼睛。

最后确定了一遍,德拉科出门走向教室,每走一步,都要在心底给自己鼓气加油。

放轻松,没什么的。

不过就是去教室上几节课。

不过就是要见到某个绿眼睛的哨兵。

不过就是要跟昨天送了他玩偶又亲了他一口的哈利波特同室共处几个小时。

不过就是……

“早上好。”

在走廊的拐角处,那个在他梦里晃悠了一晚上的绿眼睛哨兵友好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德拉科做了一早上的心理建设直接破功。

“早,早上好。”

匆匆回了一句,德拉科逃似的钻进教室,顾不上自己发红的脸颊是否被人看了个彻底。

哈利轻轻挑眉,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狼,慢悠悠的跟在他后头踏进教室。

目睹这一切的罗恩觉得有些古怪:“他生理期到了……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赫敏狠狠捅了一个手肘:“闭嘴!就要上课了,快进教室!”

教室里,德拉科将脑袋藏进立起来的课本后,越想越觉得丢脸——他太紧张了,完全不具备一个马尔福该有的游刃有余。

哈利波特肯定在嘲笑他……

还没等德拉科想出哈利嘲笑他的具体话语,身边的座位忽然被一团黑影笼罩。

哈利径自坐到了他的身边。

德拉科本就不自在的身体更僵硬了。

坐下的那一瞬间,哈利的手臂碰到了他的衣袖,德拉科立即条件反射般的挺背炸毛:“别碰我!”

他恶狠狠的瞪大浅灰色的眼睛,像只龇牙咧嘴的小猫咪,每根炸起的毛都在表明他不好惹:小心被他的爪子抓伤,喵呜!!

“好好,不碰你。”

哈利将舌头抵在上颚处,压住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

啧,想亲。

再次警告的瞪了哈利波特一眼,德拉科扭过头看向课本。

讲台上的教授已经开始讲课,德拉科竭力让自己保持专注——但身边的那道视线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半节课过去了,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哈利波特的视线简直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扒光!

德拉科忍无可忍了!

“别看了!”他低声呵斥。

哈利挑高眉毛:“什么?”

“我说,别再盯着我看!”德拉科低下头做贼心虚般的环顾左右,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眼睛长在我的身上——嘶——”

藏在桌下的手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把,哈利没有忍住,埋头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捏完德拉科才反应过来,这个举动简直太不马尔福了!他跟那些喜欢撒娇的娇滴滴的小女生有什么区别?!

可恶!!

“哈利波特!”

眼见这人马上就要恼羞成怒,哈利终于收住了笑,可眼底的笑意却未减半分:“好好,是我的错。我应该认真听课。”

说着,哈利真的将视线移向了讲台,不再看他。

德拉科咬住嘴唇,还没等他生出失落,藏在桌下的左手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柔却不容置疑的握住。

德拉科挣扎了一下,哈利的手握得更紧。

可恶……

这样他还怎么听课……

两人就这样在桌底下牵了一节课的手。

德拉科的耳朵也红了整整一节课。

坐在后排的罗恩匪夷所思:“马尔福是不是发烧了?”

赫敏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认真听你的课!以及——这次测验你要是再不及格,你,就,死,定,了!”

————

终于挨到了下课,德拉科红着脸站在座位旁,哈利正殷勤的为他收拾书包。

同在这间教室上课的学生们都用揶揄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其中几个在经过他们时还挤眉弄眼的吹着口哨。

罗恩一步三回头,像是想说些什么,被赫敏勒住衣领强行拽出了教室。

德拉科恼怒中又有些甜蜜,还没等他理清自己的想法,更糟的情况出现了——

“德拉科——”

是布雷斯和潘西来找他了。

大老远的就能听见布雷斯那懒洋洋又带着八卦的语调:“我们听说哈利波特为了你拿走了整个精神训练仪的玩偶……”

话语中断,看见被八卦的主角就站在这里,布雷斯和潘西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好在两人的脸皮足够厚。

布雷斯轻咳一声,极其自然的换了话题:“我们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餐,要一起吗?”

“当然。”哈利笑着接受了邀约。

————

这太奇怪了。

坐在餐位上,德拉科生出了一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在几天以前,他和哈利波特从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但是现在,哈利波特不但吻他、牵他的手,还想要照料他的一切。

看着不远处为他们取餐的哈利和布雷斯,潘西很是暧昧的笑了:“亲爱的,我就知道没人能抵挡住你的魅力。快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什么?”

她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八卦探求光芒,德拉科半是羞涩半是得意的将哈利溜进他的寝室送他玩偶的事告诉她。

“哦?哦——哦!”

潘西仿佛在给默剧配音,语调的转折惊叹都恰到好处。

“显然哈利波特完全迷恋着你——”

潘西还有半句话没说,这何止是迷恋,哈利波特简直是昏了头——偷偷潜进向导的寝室,一旦被发现,即使他是顶尖的SS级哨兵,也少不了警告和处分。

“我想应该是……”德拉科矜持的点头,跳动的眉梢却完全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呢?”

布雷斯和哈利端着午餐回来了。

“没什么……”德拉科有些局促的接过哈利给他的午餐,在思考要不要说声谢谢。

看着德拉科与刚才判若两人的腼腆羞涩,潘西想搞事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我们刚才在谈论你,波特,你应该不知道,德拉科几乎每天都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潘西帕金森!”

“哦?提起我什么?”哈利握住德拉科的手,成功让发怒的小猫缩回了窝。

潘西与布雷斯惊奇的看着德拉科乖巧得不像话的模样,在心中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嗯,他其实每天都在背地里夸你……”这当然不是真的,德拉科每次提起他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根本没有什么好话。潘西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话题似乎选的不太好。

“真的吗?”哈利看向德拉科,眼中流露出的笑意让人想到春日透过绿叶盎然的树梢的光斑。

“假的!”德拉科扭过头:“我才没有夸你!”

哈利脸上的笑容更深:“这么说,每天都会提到我这点是真的了。”

德拉科这次完全涨红了脸,他支支吾吾,欲盖弥彰:“不……我当然……我才没有!”

哈利将他的手拉到嘴边,吻上他的手背轻笑:“好,你没有。”

潘西与布雷斯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接着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划过一个念头:艹!输了!


tbc.


蓝格

贝克街222a号侦探事件

etd活动文

梗如下图

[图片]


————

在失去记忆的这天,他的世界被大雾笼罩,生命满是浑浊的阻塞。

失去记忆,他的生活一秒被迷雾掩埋,抬眼望去,只有漫天的混沌,茫茫看不清尽头。

————

英国,伦敦,贝克街222a号

下午两点,天气阴

——

站在白色栋小楼的木制阶梯上,哈利抬头看向二楼阳台的花坛,上面种着观赏性的藤蔓吊兰,绿色的藤条缠满了围杆,零星点缀着几朵蓝白色的小花。但因为无人打理,蜿蜒墙壁而下的那一半藤蔓已经枯死。

察觉到他的驻足,金发青年扭过头:“怎么了波特先生?您有什么困扰吗?”

哈利畏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金发青年时他总是很紧张:“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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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如下图


————

在失去记忆的这天,他的世界被大雾笼罩,生命满是浑浊的阻塞。

失去记忆,他的生活一秒被迷雾掩埋,抬眼望去,只有漫天的混沌,茫茫看不清尽头。

————

英国,伦敦,贝克街222a号

下午两点,天气阴

——

站在白色栋小楼的木制阶梯上,哈利抬头看向二楼阳台的花坛,上面种着观赏性的藤蔓吊兰,绿色的藤条缠满了围杆,零星点缀着几朵蓝白色的小花。但因为无人打理,蜿蜒墙壁而下的那一半藤蔓已经枯死。

察觉到他的驻足,金发青年扭过头:“怎么了波特先生?您有什么困扰吗?”

哈利畏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金发青年时他总是很紧张:“我,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金发青年点头,嘴角是刻薄的弧度,微微上扬的语调像是讥讽:“这可是您的家。”

说罢,他用钥匙打开了门,哈利讪讪的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杂乱的客厅,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外套,茶几上有一个打翻的咖啡杯,桌面上还留着一块黑色的污渍。

除了这里,其他的柜子,房间,放满杂物的地方,也一副刚遭遇了洗劫的模样。

一栋标准的单身汉的小屋——希望他没有降低这个标准。

哈利觉得脸热,他应该要好好收拾屋子的——假设这真的是他的家的话。

“额,也许我可以先整理一下……”

德拉科再次露出礼貌到渗人的微笑:“不必,您一向如此。请坐。”

于是哈利只好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但他坐得很不舒服,沙发被衣物占据,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甚至还有一条裤子就咯在他的后背上。

德拉科坐在一把高脚半环形的椅子上,他靠着椅背,两臂交叠,审视着哈利波特:“那么,波特先生,您有想起什么吗?”

“我……”哈利环顾四周,他对这一切都毫无印象,但他不敢这么对金发青年说,他巧妙又带着讨好的开口:“也许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想起来……”

“是吗?”灰色的眼睛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哈利缩在沙发的一角,弱弱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希望您能早日想起。”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和语气却像在说“有本事一辈子都别想起来”。

于是哈利喏喏的应了一声,目送他走出屋子并“嘭”的一声关上房门。门檐上的蜘蛛网都因此颤了三颤。

待金发青年离开后,哈利才从沙发上站起,拿起那条咯人的裤子扔到沙发的另一边。

好吧,现在,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在从昏迷中睁开眼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三个人。

红发青年激动的用手搭住他的肩膀,并在他的耳边大吼:“兄弟,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那柄匕首离你的心脏就差了几厘米!”

“好了罗恩,哈利才刚醒。”棕发女孩让哈利避免了失聪的悲惨结局,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哈利非常不合时宜的想到:“她头发可真多啊。”

最后是一位长相俊美的金发青年,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并重重的哼了一声:“波特,我警告你,要是再有下次,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哈利茫然的听着他们三人的关心和抱怨,然后不得不开口打断:“抱歉,请问,你们是?”

——

在经过医生的再三确认后,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哈利波特失忆了,并且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你连我也不记得?”金发青年在不可置信中咬牙切齿。

哈利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的小心点头。

“很,好!”金发青年缓缓对他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

哈利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

经过三人的激烈讨论后,他们决定先让哈利回家,见到熟悉的事物,也许能让他想起来什么。

他们拜托名叫德拉科马尔福的金发青年带他回去。

“放松点,你们可是搭档,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红发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棕发女生捂着嘴强行拽走了,在离开前,她留下了这句话,并给了哈利一个眼神。

哈利后知后觉的想到,那个眼神代表的应该是怜悯。

——

所以现在,他应该先整理屋子,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整理屋子的过程中,哈利先后发现了几样一看就不属于他的物品。

比如一条绿色的领带,精致小巧的银袖扣,甚至还有一套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茶具套组,哈利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花钱买这个。

他将这些东西都小心仔细的放进柜子里。

最后,在整理衣物时,哈利从一件大衣的口袋摸出了一枚装在小盒子里的宝石戒指。

硕大,璀璨,浮夸,将它放到太阳底下,足以闪瞎每一个路人的眼睛。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枚戒指?他要跟人求婚吗?

哈利毫无印象,最后,他将这枚戒指与那套茶具放在同一处。

做完这里,哈利已经精疲力尽,他躺倒在卧室的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而梦中,只有那个金发青年的笑容。

——

第二天早晨,金发青年如约来拜访他。

“那么,你有想起什么吗?”

“额,也许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德拉科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了,希望您能好好休息。”

哈利慌忙拦住他:“不!额,我是说,既然来了,不如等吃完早餐再走吧,我马上就做好了……”

“早餐?”德拉科夸张的捂住嘴:“您是说大名鼎鼎英勇无畏的哈利波特警探亲手做的早餐?!梅林呐!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荣幸吃您亲手做的早餐啊。您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完这个,金发青年大步离开。只留下哈利孤零零的站在桌边。

搭档?

哈利丧气的想,也许他们之前是仇人也说不定。

——

闷闷不乐了一整个上午,午后,警署的人前来慰问他,向他告知了上头给他的一系列表彰,名叫金斯莱的长官还劝他以后不要这么拼命。

哈利对那些荣誉不感兴趣,他问金斯莱:“您知道德拉科,就是我的搭档,额,他怎么样?”

金斯莱被他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样,比如警署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求马尔福,现在失忆了又要从头开始追这样?

但这样的话从他这个署长嘴里说出未免太过八卦,于是金斯莱在嘴里绕了几个弯,委婉的提醒道:“马尔福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你要多包容。”尤其现在他被你不顾自身安全的鲁莽行为气得不轻,好好哄哄他吧年轻人!

但失忆的哈利显然没有领悟金斯莱的言外之意,他只是想,脾气不好?自己确实应该多包容,毕竟对方长得那么好看,嗯,是非常好看。

哈利再次回想起那个青年的笑容,恣然明艳得耀武扬威,即使带着刺,也依然勾得他心痒难耐。

啧,真想……

——

傍晚。

邮递员敲响了他的门铃,哈利出门从信箱中拿到了一封信。

信纸展开:“尊敬的波特先生,你预约的6月5号的“玫瑰”包间已经准备好,届时恭候您与伴侣的光临。”

署名是达维尔酒店。

达维尔酒店?

哈利立即查找了这家酒店的信息,结果显示,这是一家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好评的人气情侣酒店。

情侣?

——

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的地方。

哈利再次在屋里寻找可能有用的线索。

这次,他在床底的一个小箱子里发现了一封信。

是一封烫金字体银绿相间的精美信封。

将它打开,里面毫无疑问是他的字迹。

“我依附于你的枝干

如同露珠滴落鲜花,鸟儿唱咏阳光,微波追逐轻风

你那鲜红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生来就是为了热吻

你纤细而闪耀的灵魂游走在灰茫的暮色之间

昭着美神的化身不及你万分之一缕

我依附于你的枝干

爱你永不停歇”【注】

这显然是一首情诗。

哈利觉得脸热,他真没想到失忆前的自己会写这样一封……额,热情奔放的情诗……

但这首诗是写给谁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

第三天的早晨,德拉科照例来到哈利的家,要看看他的榆木脑袋有没有想起什么。

但这次,他一进门就被哈利脸上献媚般的笑吓得倒退三步。

“波特?”德拉科皱起眉,他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吃错药了?”“你脑子坏了吗?”“傻病发作了?”等等等等,最终,德拉科选择了相对友好的一句话:“你又发什么疯?”

啧,哈利舔了舔后槽牙,又是这样,每当金发青年毫不留情的对他喷洒毒液的时候,他真想把他按倒在地,然后用力的堵上那张嘴……

因为那首情诗,哈利对德拉科的印象再次加深,精致,挑剔,矜贵,毒舌,长相和身材都是顶尖,虽然有点小脾气,但这无伤大雅。总的来说,完全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德拉科被他幽深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出于某种直觉,他拒绝了哈利殷勤的早餐邀请,并头也不回的跑出大门。

留下哈利遗憾的看着满桌丰盛的早餐叹气。他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的。

————

虽然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于是哈利来到警署,找到了据说是他最好的也是最聪明的朋友,赫敏格兰杰。

赫敏见到他很是惊讶:“哈利?你怎么来了,金斯莱不是给你放了两周的假吗?还是说你想起了什么?”

“不,我还没想起来……我来找你,是想问我跟他……德拉科的关系怎么样?”哈利斟酌着字眼:“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是单纯的搭档关系。”

听到这个,赫敏的眼神很是古怪:“你们确实不是单纯的搭档关系。”毕竟你狂追了他一年多搞得人尽皆知,好不容易马尔福对你也有了好感结果你却失忆了,从这点来说,你们确实不是单纯的搭档关系。

脑中的猜想被印证,哈利舒了口气:“那我跟他……”

“就是你想的那样。”赫敏斩钉截铁,只需要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果然如此。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6月5号是什么日子?”

“马尔福的生日。”赫敏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已经念叨几百遍了。”

————

很好!

笼罩的大雾散开,阳光重新充裕整个世界,一切都清晰了!

柜子里昂贵的茶具,银袖扣,绿色领带,宝石戒指,情侣餐厅,情诗,六月五号,还有最开始——德拉科有他家的门钥匙!

这一切都表明了——他们是恋人!

并且,自己准备在6月5号德拉科生日的这天在达维尔酒店向他求婚!

只是突如其来的失忆打乱了这一切。

怪不得德拉科总是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被恋人遗忘,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虽然自己的记忆现在还没有恢复,但是不要紧。

哈利深吸口气,他决定按照自己的原计划执行!

——

于是在6月5日,德拉科收到了哈利寄来的书信。

“亲爱的德拉科,诚挚的邀请你在今晚七点的达维尔酒店中共进晚餐,请务必前来——真诚的哈利波特。”

啧,哈利波特究竟有没有写信邀约人的基本常识。

话语如此,德拉科还是同意了这个一点都不委婉的蹩脚邀约,并慎重打扮了一番。

来到酒店,报上名字,服务生立刻将德拉科带到包间。

进到包间,德拉科看到了画风完全不同的哈利波特,白色的西装在他的身上——愚蠢,幼稚,但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英俊。

然后三个非常英俊的哈利波特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开口:

“我依附于你的枝干

如同露珠滴落鲜花,鸟儿唱咏阳光,微波追逐轻风

你那鲜红如玫瑰花瓣的双唇生来就是为了热吻

你纤细而闪耀的灵魂游走在灰茫的暮色之间

昭着美神的化身不及你万分之一缕

我依附于你的枝干

爱你永不停歇

德拉科,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德拉科看着他,想,哪有人不表白就直接求婚的?

又想,这首情诗也太肉麻了。

最后想,这个宝石戒指简直毫无品味,而且这么大是想闪瞎他的眼睛吗?

可他到底还是带上了这枚闪亮亮的戒指,并与愚蠢又非常英俊的哈利波特紧紧相拥。


FIN.


【注】诗来源于奥斯卡王尔德,有修改

有个彩蛋,大家可以看看。。



蓝格

觊觎

是的 我写了两篇生贺文XD

————

背景私设 无魔法 OOC

梗来源于ETD活动点梗楼224F

————

“德拉科,这是我们新的家庭成员,你可以叫他哈利。”老马尔福咳嗽了几声,他连站都要站不稳,扭曲的血管在手背上狰狞起伏,被那位黑发青年牢牢握紧才没有倒下。

哈利波特?德拉科打量着他。

老马尔福一向荤素不忌,私生子女多得如路边的野草,而且刻薄寡恩,很快就会抛弃旧爱寻找新欢,带一个男人回来并给他确认身份还是第一次。

黑发碧眼,身材高大,流畅的身体线条,额角还有道充满野性韵味的闪电疤痕。

难得的新鲜小菜。

德拉科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无怪老马尔福着...

是的 我写了两篇生贺文XD

————

背景私设 无魔法 OOC

梗来源于ETD活动点梗楼224F

————

“德拉科,这是我们新的家庭成员,你可以叫他哈利。”老马尔福咳嗽了几声,他连站都要站不稳,扭曲的血管在手背上狰狞起伏,被那位黑发青年牢牢握紧才没有倒下。

哈利波特?德拉科打量着他。

老马尔福一向荤素不忌,私生子女多得如路边的野草,而且刻薄寡恩,很快就会抛弃旧爱寻找新欢,带一个男人回来并给他确认身份还是第一次。

黑发碧眼,身材高大,流畅的身体线条,额角还有道充满野性韵味的闪电疤痕。

难得的新鲜小菜。

德拉科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无怪老马尔福着迷。

“你好,哈利。”

伸出手,两手交握,手心被指尖轻轻搔动着画圈。

德拉科看向他,对方回了他一个腼腆又羞涩的笑。

有意思。

两只手握了五秒后松开,德拉科道:“父亲,差不多该吃晚餐了。”

于是他们到餐桌坐好。

专注的吃着晚餐,德拉科拿刀叉的手忽然一顿。

他的小腿被人轻轻勾住,那人的脚尖缓慢的摩挲着他的裤子,柔软的丝质面料蹭得他的小腿微微发痒。

德拉科抬起头,对方正体贴的给握不住刀叉的老马尔福喂饭。

注意到他的目光,黑发青年眉眼温顺的低下头。

如果不是他的脚还缠在自己的腿上,德拉科一定会以为他对老马尔福情深义重。

德拉科用双腿夹紧他的脚,对方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另一只脚尖悄然探进了德拉科的裤脚,隔着薄薄的袜子厮磨。

德拉科继续用刀叉切割餐盘里的食物,哈利正温柔的用手帕擦掉老马尔福嘴边的食物残渣。

餐桌上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桌底下你来我往,极尽挑逗。

老马尔福毫无察觉,他们就这样吃完了一餐饭。

——

晚餐时间结束,老马尔福带着哈利上楼,他将哈利波特的房间安排到他的隔壁,正好是德拉科的对面。

为什么不直接睡在同一个房间呢?大概是有心无力吧。

德拉科充满恶意的笑了,连站都站不稳,即使想又能怎么样呢?

互道了几声晚安后,德拉科回到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站在走廊的黑发青年对他眨了眨眼睛,舌头缓缓舔过自己的上唇,留下一道暧昧闪亮的水光。

哈利波特吗?

德拉科轻笑,难怪老马尔福会对他这么着迷,确实有点手段……也真的,很勾人……

德拉科舔舔嘴唇,父亲的人啊……有机会……尝尝看也好……

——

虽说马尔福庄园里多了个人,但德拉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改变太多。

他还是每天忙忙碌碌,到处奔波处理名下的家族企业。

他是老马尔福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无论那些杂草般的私生子们有多不甘心,马尔福庄园都只能是他的。

终于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德拉科在暮茫的夜色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你回来了?”

出乎意料,第一个来迎接他的居然是哈利波特。

“哈利。”

德拉科点点头,他累到甚至不想说话。

对方朝他走近,待面对面时,德拉科才发觉哈利波特竟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所以老马尔福是怎样将这样的人高马大吃进嘴中的?还是说他只是看看过过眼瘾?

德拉科丝毫不觉得揣测父亲的私生活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在他的母亲死后,老马尔福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挂了个马尔福家主牌子的淫畜,唯一的作用大概是保障他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毕竟只有德拉科是他唯一承认的儿子。

“父亲呢?”

“他睡着了。”哈利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只担惊受怕的小羊羔,即使这只羊羔比德拉科还高上半个头:“我觉得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可能是什么小动物,你能陪我一起去房间看看吗?”

小动物?

这人甚至连个合理的借口都不愿意想……

但德拉科勾起嘴角:“乐意效劳。”

——

于是德拉科跟着他进了卧室,这里离老马尔福只有一墙之隔。

“好像就是在这里的。”哈利说着,很苦恼的模样:“也许它等会儿才会出现。我想先洗个澡,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然后他拿上毛巾,就这样进入了浴室。

德拉科环视房间,打量着屋中的摆设,接着直接坐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

反正他们都知道,约他进来绝不是找什么莫须有的“小动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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