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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声

【狡槙】沉默的锡兵

*速打,OOC,童话故事。


沉默的锡兵


1.

夜晚,房间里的玩具们都活了过来。

“你好呀。”这是新来的魔法师在向他的锡兵邻居打招呼。他是一个顶漂亮的魔法师,有着柔软的白色头发和金色塑料玻璃做的眼睛。

锡兵站得很直,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在站军姿的时候不可以聊天,所以他从来不说话。

“晚上好呀。”魔法师说,“锡兵,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张偌大的桌子上,站着许多玩具,魔法师和锡兵只是其中的两个而已。沉默了一整个白天的玩具们,此刻都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只有锡兵一声不吭的站着。

魔法师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哑巴吧。

可是没关系,谁叫这个离他最近的锡兵是一个顶英俊的...

*速打,OOC,童话故事。



沉默的锡兵


1.

夜晚,房间里的玩具们都活了过来。

“你好呀。”这是新来的魔法师在向他的锡兵邻居打招呼。他是一个顶漂亮的魔法师,有着柔软的白色头发和金色塑料玻璃做的眼睛。

锡兵站得很直,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在站军姿的时候不可以聊天,所以他从来不说话。

“晚上好呀。”魔法师说,“锡兵,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张偌大的桌子上,站着许多玩具,魔法师和锡兵只是其中的两个而已。沉默了一整个白天的玩具们,此刻都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只有锡兵一声不吭的站着。

魔法师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哑巴吧。

可是没关系,谁叫这个离他最近的锡兵是一个顶英俊的锡兵。人总是能包容美丽事物的缺点,玩具也一样,更何况锡兵的沉默让他看起来更酷了。

“我叫槙岛圣护,你叫什么呢?”

锡兵不说话。

“我想起来了,你叫狡啮慎也。”

这两个名字是魔法师从客厅的电视里听来的,槙岛圣护是一个大坏蛋,他觉得和他很像,所以他认为这就是他的名字了。而狡啮慎也呢?狡啮慎也是一个警察、一只猎犬,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他听起来温柔又沉默 ,是很适合锡兵的名字,因为锡兵是一个沉默的锡兵。

“我是一个魔法师。”

锡兵依然沉默。他当然知道魔法师是一个魔法师,兴冲冲的小主人在白天用魔法师变了好多魔法。

但是魔法师只会一个魔法,那就是点亮魔杖,放出一朵小火花。

“你见过魔法师吗?”魔法师得意洋洋的,他是玩具中唯一的魔法师。玩具中有会转圈的舞蹈家,有长着白白胡子的智者,有戴着镀金王冠的小王子,有一整盒足足二十个穿着红色军装的锡兵。可是只有唯一一个魔法师和唯一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锡兵。

“你一定没有见过,我可是会变魔法的魔法师!”魔法师骄傲地说,“狡啮,看,我的魔法!”

魔法师绽放了一朵小小的火花。这是一朵金色的火花,和魔法师的眼睛一样的颜色。锡兵看了一整个白天,却还是觉得很神奇。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真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

锡兵很想要夸赞他。

你真厉害。

锡兵想这样说。可是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不可以在站军姿的时候聊天,他是一个沉默的锡兵。

魔法师喋喋不休的说了好长一串话,最后得出结论:“我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可是实际上他只会放出一朵小小的火花。

“我要施展一个魔法,狡啮,你可以说话了。”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魔法生效了。

“我可以说话了。”锡兵说。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张嘴说了话。锡兵相信魔法师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魔法师了。

“你真厉害。”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


智者站在书架上,他是一个被生产了很久的老爷爷,是这个房间主人的母亲的母亲送给小主人的礼物。他活了太久了,一双眼睛是浑浊的,一颗心也被尘世染得浑浊。

见多识广的智者叹了口气:“沉默的锡兵开始说话,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

鉴于他平时总是唉声叹气的,所以没有玩具理会他的话。


2.

好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桌子上的玩具多的快要放不下了。魔法师和锡兵被挤得越来越近,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有一天,一只长着皱纹的手伸了过来,一个女人说,这些玩具小宝都不怎么玩啦,应该收起来。

于是,破损的玩具被扔进壁炉里。在魔法师之前,锡兵的伙伴们,那二十个红色锡兵,被大火吞噬了。他们融化在金色的火焰里,留下一点红色的液体。

锡兵挡在魔法师身前,他是一个勇敢的锡兵,有一支并不锋利的长枪。他好怕魔法师被投进壁炉里,因为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定会把魔法师烧得很痛。

烈火是女巫的归宿。也许魔法师的归宿也是它。

锡兵头顶上的灰尘被擦干净,女人把英俊的锡兵放在了书架上。

这是最贵的那个锡兵,他没有破损,所以应该把他放在书架上。女人这样说。

魔法师望着锡兵,手把他拿了起来。他的心里很平静,只是有点遗憾。他想,书架上好多书,他也想在那里。狡啮真幸运。

狡啮不会被投到火里,他将一辈子呆在安全舒适的书架上,就像那个总是唉声叹气的智者一样!

魔法师铁做的心怦怦跳动起来,他忽然高兴极了。

这是什么感觉呢?魔法师不懂,但是他快乐极了。他仿佛飘在云端,他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这么飘然、这么幸福过。幸福?也许这就是幸福吧。

幸福让魔法师不由自主地放出魔术,他点亮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啊,这是爸爸的生日礼物。女人说。她把魔法师的白色袍子擦干净,放回桌子上。

幸运的锡兵和幸运的魔法师遥遥相望,他们离得太远啦,他们隔着从桌子到书架的天堑,这天堑比银河还要深、还要宽、还要远。牛郎和织女一年能相聚一次,而他们呢?他们是两个不幸的玩具,他们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望向对方。

锡兵又是一个沉默的锡兵了,紧闭的玻璃让他听不见魔法师说了什么。他好怕魔法师忘记他,又好想魔法师快点忘记他。这是一个沉默又矛盾的锡兵。

无数个夜晚降临,锡兵想,他可真讨厌安静。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念聒噪的魔法师了。虽然魔法师总是说个没完,可是他比所有的玩具都可爱,比会咩咩叫的小羊羔、会转着圈圈布谷布谷叫的小鸟、比总是汪汪汪叫着讨骨头的小狗可爱多啦,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玩具啦!唉!他可真想他!


“唉!”智者又在唉声叹气了,他现在和锡兵隔着一层书架,所以他的叹息声传进了锡兵耳朵里。

“沉默的锡兵不再说话,不幸的事情更加不幸!”

他唉声叹气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所以没有玩具理会他。玩具们都以为他老啦,糊涂啦,可是,智者怎么会老,会糊涂呢?


3.

魔法师不再是唯一的魔法师了,小主人拥有了更多的玩具,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魔法师,他会念着咒语挥舞玩具魔杖,变出更大的火花来。

魔法师活了好多年,他已经是桌子上最老的玩具了。同时,他也是桌子上最沉默的玩具。他和锡兵离开得越久就越沉默,开始时还会参与夜晚的谈天,后来几乎一言不发了。他始终凝望着,凝望着书架的方向。

他太喜欢书啦,他多么渴望去书架上啊!

终于有一天,小手变大了一圈。这双手捧起他儿时的玩具,他惊讶地说,看,这里有一个魔法师!

可是魔法师再也不能释放出小主人小时候最喜欢的火花魔法了,怦怦跳动的心脏把魔法师的能源用干净了。

真倒霉,他的能源用完了。我记得他是爷爷送给我的礼物。于是,小主人把魔法师拿起来,放在书架上。

魔法师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书架上。这里太漂亮啦,好多书整整齐齐的立着,锡兵好久没有和他离的这么近了。

他好想锡兵啊!幸福把魔法师的头脑冲昏了,他等不到夜晚了,他迫不及待地和锡兵说话。

“你好呀。”

可是锡兵又是那个沉默的锡兵了,魔法师的说话魔法早就失效啦。

“你好呀,狡啮慎也。”魔法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了,他好着急呀,他不能再释放魔法,因为他的能源耗干净了。获得幸福总是需要代价的。

可是锡兵相信魔法师是无所不能的,他始终相信这一点。他在等待一个魔法,一个只有魔法师能施展的魔法。

“你可以说话了。”魔法师说。

魔法成功了!锡兵又可以说话了,他说:“你好,槙岛圣护。”他想说,我好想你,可是不太好意思,因为坚强的锡兵不可以拥有这样柔软的感情,于是他说,“我有一点想你。”

魔法师的眼睛比他曾经的魔法火花还要耀眼,魔法师说:“我好想你呀。”

“狡啮,我太想你啦!”

“嗯。”

“书架真好。”

“真好。”

两个玩具现在又聚在一起啦,他们和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样聊天说话,无所不谈。在智者没完没了的叹气声中,他们快乐的像人一样!

“我们离的好远啊。”魔法师说。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公分。

“的确。”锡兵说。

十公分可太远啦!他们的心告诉他们,近一点好。那就近一点,再近一点吧。不知疲倦的玩具们一点一点的向对方靠近,他们的心在叫嚣着,还不够!还不够!

可是要多近才够呢?要多近这两颗铁做的心脏才能够满足呢?

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他们的身子挨着身子,近得不能再近了。

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的手说。他们的嘴唇说。他们的心说。

难道要把他们融在一起才够近吗?炙热的情感如同火焰熊熊燃烧……可是它不是真正的火,它无法融化坚硬的木头,它只能烧着两颗铁做的心。


锡兵被一只大手拿了起来,小主人已经长大成大主人了。

哦,这个锡兵,我记得他。现在我把他送给你,别哭了。

锡兵被放在一双小手里,原来小主人已经有了小小主人了。她是一个哭泣的人类,她不喜欢油漆斑驳的锡兵,这是男孩子的玩具,她喜欢漂亮的芭比娃娃,喜欢可以换衣服的人偶。所以她哭着、闹着,一把把锡兵摔在了地上。

咔嚓。

多么清脆啊,一个真正的锡兵,一个真正的军人断了腿。他是一个真正勇敢坚强的锡兵,所以他并不痛苦。他只是担忧的望着书架上的魔法师。

在时光的打磨下,他的闪闪发光的油漆暗淡、脱落了,他是一个过时的玩具。可是魔法师不一样,他是一个顶顶漂亮、顶顶精致的小人,就算他不会魔法了,他也会被小女孩喜欢的。他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让一个女孩喜爱对魔法师来说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锡兵只是遗憾,他只是痛苦他们之间的距离要越来越远,他想他的归宿将和他的兄弟们一样,壁炉里的火会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他一点记忆都不会被留下,主人们只会笑着迎来一个又一个新玩具。

一个破旧的锡兵早应该被投入壁炉!他只是遗憾!他的魔法师!他无所不能的魔法师!

“唉!不幸!”

智者重复从前那样千万次的感叹。

“唉!不幸!”

锡兵无所不能的魔法师纵身一跃!他从高高的书架上坠落下来,他不再精致漂亮了,他的白色袍子裂开,魔杖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的手脚都断了,可是他跳进了狡啮的怀里,他让狡啮剩下的手脚也断了。

“狡啮,我们离得真近啊。”

“我们离得太近了,槙岛。”

锡兵紧紧的拥抱着魔法师,他们的胸膛都裂开了,他们卡在一起了。

“唉!不幸!”

智者依然在书架上感叹。他的话传不进一对彼此拥抱着的玩具耳中。


这里怎么有两个坏掉的玩具?女主人把锡兵和魔法师捡起来,发现不能轻易分开他们,便把他们一起投进了壁炉。

锡兵和魔法师在熊熊燃烧的烈火里紧紧拥抱着,他们在慢慢融化,他们很快就要融化在一起,然后死去,什么都不能分开他们!

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炙热的火烧在他们身上不仅不痛,还很温暖。他们呼唤着彼此的名字,铁做的心从所未有充实。他们感觉他们是活着的,是和人一样的活着的。

啊!活着!像人一样的活着!这滋味是多么的美好!

是什么让他们活着?是火吗?不,火是不会如此温暖的!这让他们葬身的火是爱!只有爱才能如此温暖!

魔法师只剩下一颗铁做的心脏了,铁是烧不灭的。他紧紧贴着另一颗铁做的心脏,他说:

“狡啮,我想我爱你。”

“我想我也是。”

锡兵说。

两颗铁做的心脏烧得炙热,他们紧紧得贴在一起。他们死了!他们的心融化在一起了!

锡兵和魔法师在火中死去了,这火太热太烈了!

他们在爱中活着,在爱中死去!


“唉!不幸!”

智者叹息,他将要叹息这件事一辈子,他要在叹息声中告诉所有玩具,告诉所有人:

“唉!不幸!”


END.





刀与枪与麦田

从211到521,第二次百日狡槙活动结束啦!

超——感谢太太们的参与,让这场讨饭行动圆满成功!(喂)

给狡槙太太们比❤❤!比🍅🍅!比🍺🍺!比狡槙!

爱你们!!!( *´ェ`)つ≡≡≡愛愛愛)Д`)

从211到521,第二次百日狡槙活动结束啦!

超——感谢太太们的参与,让这场讨饭行动圆满成功!(喂)

给狡槙太太们比❤❤!比🍅🍅!比🍺🍺!比狡槙!

爱你们!!!( *´ェ`)つ≡≡≡愛愛愛)Д`)

道道维.

【NO.6】雪藏

【Part 1】

“穿过这个山谷,再过一片草地,就到NO.2了。”红色记号笔一顿,被手指夹着转了一圈。紫苑用笔盖点了点地图上画出来的圆,“他们说,老鼠在NO.2的边缘地带打过工……或许他还在那里,说不定我们还会见到他的表演。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灰色的小老鼠吱吱叫了两声,不置可否。

“走吧。”紫苑把小家伙放到肩头,轻轻笑着说。

“就快到了。”

他的目光回落在身后高耸的塔顶上,玻璃映着晴朗的日照,光芒流转,耀眼而明亮。

晴天,云翳,凉爽的风。连空中的尘埃都被晒得温顺而干燥,真是难得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紫苑是在离NO.6不远的地方遇见这只小老鼠的。

那时他才刚...

【Part 1】

“穿过这个山谷,再过一片草地,就到NO.2了。”红色记号笔一顿,被手指夹着转了一圈。紫苑用笔盖点了点地图上画出来的圆,“他们说,老鼠在NO.2的边缘地带打过工……或许他还在那里,说不定我们还会见到他的表演。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灰色的小老鼠吱吱叫了两声,不置可否。

“走吧。”紫苑把小家伙放到肩头,轻轻笑着说。

“就快到了。”

他的目光回落在身后高耸的塔顶上,玻璃映着晴朗的日照,光芒流转,耀眼而明亮。

晴天,云翳,凉爽的风。连空中的尘埃都被晒得温顺而干燥,真是难得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紫苑是在离NO.6不远的地方遇见这只小老鼠的。

那时他才刚刚出发没多久,途径一片水草丰茂的湖泊。这儿的植被许久未经人打扰,简直茂盛的不可思议,冲着阳光野蛮地疯长。他在湖边舒舒服服地喝了水,正躺在草丛里休息的时候,忽然窜出了一只小小的黑色老鼠,大摇大摆地趴在他的胸前,冲他吱吱吱地直叫唤。

“我打扰你了吗?”紫苑对于这类小生物有着爱屋及乌的好感,双手把它捧起来,手指抚摸它光滑的皮毛,“我不是故意冒犯你们的,只是休息一会就走。你长得真漂亮,一定是这里的大明星吧。”

小老鼠扭了扭身子避开他的碰触,又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下嘴很有分寸,门牙扎进皮肉里,生疼,但没出血。

紫苑有点意外,“你饿了吗?”他翻了翻背包,还有一片果酱饼干,掰下一块递给它,“吃吧。”

小老鼠盯着饼干沉思了两秒,用小爪子接过来,咔擦咔擦啃了。

然后这只黑色的小老鼠就赖上了紫苑。跟着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成为漫长旅途中唯一的同伴。

紫苑惊讶地发现这只老鼠的智商不在哈姆雷特它们之下,甚至比当年老鼠带出来的小老鼠还要聪明。它会认路,知道辨别食物的毒性,必要的时候还会帮紫苑打架,教训一些不怀好意的流浪汉。紫苑给它讲起当年的故事的时候,它会支起耳朵认真地听,偶尔还会吱吱吱地发表一些高谈阔论,尽管没人听得懂它到底在说什么。

紫苑有时候会想,这大概是老鼠留给他的礼物吧。他踏上旅途,追寻那个人的足迹,但是一路上笨手笨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意外死掉。一片诚心感天动地,天可怜见,老鼠便派了这位小属下前来接他。不论风霜雨雪,它始终陪在他身边,就如同当年相濡以沫的二人一样。

 

这趟旅行是不容易的。

且不论一路上遭遇的各种野兽猛禽,沼泽泥泞,单单就是那变化无常的天气就有够人受的。紫苑本是想先去其他的都市打听消息,没料到沿路还能遇到新的聚居和部落。人们并不完全友好,但偶尔却会出现一两个人,为紫苑讲出友人的故事。风一般的少年,漂泊在苍莽又辽阔的土地上,带来歌声,诗篇,以及自由而无畏的传说。

称得上是意外惊喜。紫苑追寻着老鼠的故事,一路打听,一路沿着线索寻找。偏离了预定的轨迹,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乐此不疲。

老鼠是一颗璀璨的明星,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他身后闪闪发光的只言片语里,总会找到他最终的去处。

幻想着与老鼠重逢的情形,他不由得微微笑了。

他会很惊讶吧?既震惊又诧异,然后嫌弃地把他推开,说他是个幼稚又胆大的麻烦鬼。

到那时,他一定死缠烂打,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放开。

 

“你说的那个孩子……是披着一块超纤维布,有着黑色长发,总是到处唱歌的那个吗?”在一旁喝啤酒的老人突然开口问道。

小酒馆嘈嘈杂杂,长途旅行的商人常常在这里小驻片刻,交换消息。紫苑本以为在这里可以问到老鼠的事,不料问了一圈却只是得到了众多的白眼和嘲弄,还被莫名其妙地灌了两杯酒。他坐在吧台前,感觉有些晕眩,散乱的思绪像一粒尘埃落在浑浊的微风中,昏昏沉沉地浮荡在地表。小老鼠从口袋里钻出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脖子一口。他醒过来,然后听见了老人的话。

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是的,您曾经见过他吗?”

老人嗤笑一声,“当然。他在这里唱过歌,从姑娘们手里拿走了不少钱。没有人会忘记他的。”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那可真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他在这里得罪了不少人,好在他在NO.2的下城找到了一份活计,不至于被饿死。临走之前似乎说过要去别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去成。”

老人喝了一大口啤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要找他?是好朋友的那种找,还是姑娘家的那种找呢?”

不知道是不是酒力上来的缘故,紫苑感觉脸有些发烫,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有话要对他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不可。”

“找了多久了?”

“不记得了。”

“路不好走。他不值得你这样不顾性命。”

紫苑低下头喃喃:“值得的。”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要变天了,想去NO.2找人就赶快。别死在半路上。”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他站起身,向老人鞠了一躬,然后拎起大快朵颐的小老鼠,飞快地跑出门外。

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侍者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人们的目光中混杂着钦佩与轻蔑。对他们而言,活着便是唯一的指望,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六亲不认,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即便活着的道路上空无一物。

紫苑放弃了这条道路,去寻找存活以外的东西。也许找得到,也许找不到,也许半路上就会死掉。但这条道路的终点埋藏着他的宝藏,每一步都充满希望。

——我们终将与死亡为邻。

所以我向着逃避以外的道路奔去了。

一步一步地,向你接近了,老鼠。不要再离开我。

 

傍晚时的天色变得不大好了,紫苑便找了一个山洞坐下来休息。他撑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柴火,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时,火堆已经凉透了,外面晨光熹微。

他把放在地上的外套掀开一角,看到了他的老鼠。小老鼠此时明显还在梦中,睡得四仰八叉,粉色的小嘴一张一张的,打着小小的呼噜。

这只老鼠最特别的地方不在于它的智商,而在于它的睡相。紫苑从来没有见过能够睡得如此别具一格的老鼠,不,不如说根本就没有老鼠会像它这样睡觉。一开始看到这幅情景时他还很是惊讶了一番,现在虽然已经看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有趣。紫苑用指腹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肚子,又戳一戳。小老鼠立刻醒了,随即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却被紫苑摁着翻不了身。

“和其他老鼠比起来,你的睡相可真是有够差劲诶,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紫苑摁住他的小肚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拼命挣扎的样子,“不要这么小气,让我研究一下不好吗?”

“吱吱吱!!”

简直是声嘶力竭的控诉。

紫苑不再捉弄它了,转身收拾包裹。小老鼠犹自愤愤地窜上他的头顶,把原本就乱的白发捣成了鸟窝。

“我和睡相差的家伙还真有缘。”紫苑笑着摇摇头。

“吱!”

“你知道吗?以前我们住的地方总是有很多很多的小老鼠。”紫苑任它捉弄,用十分温暖的语气讲述道,“它们就像你一样聪明,都很听老鼠的话。老鼠就像老鼠国的国王一样,指挥着小老鼠传递消息、攻击野兽。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他的老鼠们也是。”

在舞台上,他是光芒四射的女王,怀着深沉的哀愁,啭着婉转的歌喉,用另一个世界的苦难救拔这个世界的难民;在舞台下,他是黑夜领地的国王,在阳光和芳草抵达不到的地方一呼百应,来去如风。

不论在舞台上还是在舞台下,紫苑都是他永远的观众。

小老鼠在他叙事的时候安静了下来,豆子般的小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苑把它从头上摘下来,放进了大衣口袋里,安抚地拍了拍,“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把羊角扣一颗颗扣好,抚了抚衣摆上的折痕,看着山洞外的天色。早晨短暂的嬉闹后,阳光已经被雾霭收拾得一干二净。铅灰色的云朵沉沉地堆满天际,穿过山谷的风带着呼啸的寒意。老人说的不错,要变天了。

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

 

他终于赶在天地冻裂之前抵达了城郊。

临时搭建的房屋被吹垮了好多间,七零八落地倒塌在一起。残存的建筑门户紧闭,四周连垃圾都早已被深深埋进了雪里,看上去荒无人烟。紫苑探路用的树枝好像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不想看,眼帘却映入一截青白色的皮肤。他的手抖了起来,立刻把树枝挪开,险些因重心不稳而摔倒。紫苑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颤抖的白色烟雾挣扎着飘远,又随风而逝。

小老鼠越来越不安分,它想从口袋里钻出来,又总是被紫苑及时发现,重新把它的脑袋摁下去。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紫苑把所剩无几的干粮掰成小块塞进口袋里。小老鼠不理会,仍然扒着衣料向外探头探脑。紫苑无奈,索性把口袋的纽扣别上,任它在里面拱来拱去,怎么也拱不出来。

雪是死神的镰刀,扫荡天地时,脆弱的生命将被收割殆尽。连他身后的脚印也不例外。

紫苑挨家挨户地敲门。

“打扰了,请问可以让我进去躲躲雪吗?”

“请问你们见过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名叫老鼠的人吗?”

“请问——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路上似乎还有一个活人,他瘫坐在漏风的酒棚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缩得像一块发青的土豆。他听到紫苑的问话,用尖利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喊道:“你找不到人了——”

紫苑瞪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瞪人。他明明已经快要走不动了。

紫苑找了一栋高大的建筑,沿着墙根坐下。这里的风稍小些,雪也没那么厚,狭窄的空间内难得地安宁。他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困倦,不知不觉间身体歪歪地躺了下来,眼睛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了。

身体的热度被冰雪步步紧逼,在胸口紧紧地挤作一团,急促地搏动着,如同囿于一座即将沉没的孤岛,苟延残喘。

他感到疲惫。疲惫似涨潮的海浪,由外而内,浸入骨髓。

“我还没有找到他。”紫苑喃喃,“老鼠说不定就在这个城市里……”

在雪上,亦或是雪下。

但不论在何种境地,老鼠一定都没有期望过紫苑出现在他面前,不论以何种面目。

是他一厢情愿的。他从不怨天尤人。

小老鼠在衣服口袋里使劲地拱着脑袋,终于挣脱了纽扣,从缝隙里钻了出来。灰黑色的皮毛落进雪里,像是洒在宣纸上的一团墨。墨点打了一个寒战,随即行动迅速起来,在纸上蜿蜒爬行,顺着紫苑的大衣飞快地窜到他的额前,吱吱吱地大声叫嚷着,用小爪子使劲推他的脸。

“我们该告别了。”他哑着嗓子,轻轻地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好好的。”

“虽然我还是没能找到他吧……”紫苑声音渐低,“但,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老鼠,可一定不要提起我来啊。”

不论他难不难过,我都会难过的。

小老鼠呆了呆,灰色的小眼睛里冒出豆大的泪滴。它安静了一会,然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直抖得缩成了一团,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脸颊边。

紫苑撑起力气笑了笑,用冻的发紫的嘴唇吻了吻老鼠,“是了,你也是老鼠。我真幸运,一上路就遇到你了。”

他颤抖着手,想要把这只老鼠再塞回大衣里暖着,“运气好的话,我的身体应该够你撑过这场雪,就当是对你一路照顾的报答了。”

老鼠却不肯动,瑟瑟发抖地磨蹭着紫苑的脸颊,小小的身体散发出些微的热度。

“……傻瓜。”他哽咽。

狭窄的巷子里,时间已经忘记了流逝,可雪依然没有停,老鼠那几根细长的胡须上沾了好些雪沫。紫苑把手指拢在老鼠的身上,一点一点,慢慢地拿开它身上的雪。他的瞳孔透露出一种近乎涣散的温柔,头浸在雪里,仿佛白发一瞬间长了很长。

他似乎又对小老鼠说了些什么,趁他的喉咙还能动弹的时候。可耳朵已经罢工了,他不知道那些声音究竟是内心的想法还是口中的话语,反正都是一样的。那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他把秘密藏在心脏,藏在最后尚存一线温暖的地方,只要他还有血,只要血还能涌动,他的玫瑰花就不会枯败。

小老鼠认真地听着他混乱的呢喃,睁着眼睛与他对视,无声地应答。恍惚中,紫苑似乎像是看到了记忆里那一双眼睛的神色,鲜艳如黎明的灰色,沉默地向他望来。

一万里的山高水长,一万年的海枯石烂,掉进这短短的凝视间。

如同你果真在我眼前。

他所有的善与良知,正直与勇气,希望与爱,一辈子拿不起放不下的惦念,均在那人眼里。有了这双眼注目过的记忆,他才感到自己确实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了。为了这个人,冲动的、违背常理的、傻事做尽了,费尽了周折,吃足了苦头,苦中作乐,乐极生悲,百般滋味尝遍,果真是活过了。

他的心口一痛,血几乎要溢出来了。

“老鼠……”

他颤抖着唇,面前小小的老鼠向他支起耳朵,可最后的话语终究没能出口。

那是沉重而缄默的三个字的秘密。谁得到了,就得被生生地拖累一辈子。

他终其一生,想不明白,悟不透彻,沉沉一念,挂在心间。如若缺了能够心照不宣的那个人,那么所有的告白都没有了意义。

不如让它长眠于雪中。

从此,天知地知。不论身处何方世界,我依然会等候着我们重逢的时日。

终有一天,必再相见。

即便物是人非。

 

【Part 2】

当尖锐的疼痛穿透左胸的时候,老鼠就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他简直不想回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No.2的难民们突如其来的暴动,混乱得像是一场狂欢。浑浊的空气里交织着彩带、旗帜和啤酒的泡沫,被无孔不入的流弹撕扯成一块一块的,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染了一地血污。人们尽情地尖叫,又兴奋,又恐惧。根本没有人在考虑伤亡胜负的问题了,所有人都在宣泄,放纵,热情地投身于这场血腥的游戏,渴望变成一朵血花。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老鼠。他的腿被流弹打穿了,老鼠觉得自己完全是倒了大霉。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剧院小门的墙,躲进狭窄的巷子里。为今之计,只好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装作不存在来躲过这场浩劫。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幸运值。老话说得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这句话在老鼠看到自己的老对头的时候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枪响。呜呼哀哉,他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他眼前的世界缓缓沉入黑暗,像舞台款款合上了天鹅绒幕布,把灯火辉映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喜剧悲剧戏中戏全部收拾得一干二净,演员退场,群响毕绝。寂静的黑暗,寂静如一场叹息。

当他轻轻把这口气呼出口腔时,悠长的气息卷起沉重的布帘,四野的风开始涌动。聚光灯齐齐为他而聚拢,片刻的停顿后,世界骤然明亮起来。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身体在树林的阴影间柔软地舒展开来,没有伤痛,没有晕眩,四体健全,神志清楚,完完整整,妥妥当当。老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高大植被,辽远的天空和晴朗的日照,以为方才的生死一线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噩梦而已,不必挂怀。

他放下心来,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痛痛快快地骂了一句脏话:

“吱!”

吱?

老鼠愕然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娇小而柔韧的肢体,灰黑色柔润光泽的毛发,纤细尖利的小爪子。他不安地抖了抖耳朵,然后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惊得呆若木鸡。

于是,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晴好,白云袅袅,凉风习习的好日子里,老鼠在一场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作用下,变成了一只真真正正的老鼠。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回避想起为人时的事情,包括紫苑的存在。

换了一个身体并不意味着求生不再成为问题。恰恰相反,这个问题反而变得更加尖锐,几乎成为了他生活的重心,让他无暇他顾,连做梦都没时间考虑风花雪月。

死是轻松的,任何人任何时间都可以死。转过身去,忘记生活的种种磨难,回档重来。而活着就必须面对,不论前路是什么,就算连路都没有,也要硬着头皮,一步步走下去。

风餐露宿,危机四伏,日复一日地为了果腹而奔忙着。活下来,多么辛苦。

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弄明白身边的树其实是以前踩在脚下的草,鸟喙啄在身上不仅疼而且致命,到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然后他用漫长的训练把这些东西内化为身体的本能,就像从前一样,时刻警惕着,时刻戒备着,从不懈怠。

在极少数的星夜他想起了No.6,但那一定不是因为想念,仅仅只是因为被相似的景色调动了回忆而已。他从来没想起过紫苑,他才不会牵挂那个家伙,他怎么可能会担心紫苑呢?绝对没有,一次都没有的。

然而这个家伙还是来了。

当白头发的庞然大物在他身边躺下的时候,地动山摇,老鼠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个人。

这个人似曾相识。

遇见紫苑是意外的,绝非他本意。当然,他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他窜上紫苑的胸口,仔细地瞧了瞧少年的脸。放大无数倍之后的视野清晰地照见少年身上的所有细节,黏在额前闪闪发光的发丝,未擦干净的水痕,衣领上倒挂的草种,还有眼中的希冀与疲惫。老鼠叫了声他的名字,那双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他小小的身子,随即露出温柔的神色。

少年用干燥的手指抚摸他的皮毛,微凉的体温通过小心翼翼的碰触抵达身体,老鼠别扭地躲开了。

“你有见过一个叫老鼠的人吗?”明知道不会有回答的,紫苑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向他问话,“他的眼睛是和你一样的灰色,皮肤很白,披着很大的超纤维布。他应该是能和你们说话的,而且身上还带着两只小老鼠,一黑一白,和你一样可爱,特别聪明。”

这番话实在傻气。老鼠想冲他翻个白眼,最后只是哼了一声:“吱!”

紫苑问着问着,自己也笑了出来:“算了算了……你大概根本没见过除我以外的人类吧?”

当然没有,谁会千里迢迢地来找一只老鼠说话呢?

老鼠大发慈悲地吃了他给的饼干,决定陪他走一程。因为笃定他的寻找注定不会有结果,所以老鼠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大少爷异想天开的长途旅行,既然让他给撞见了,索性就送佛送到西,看看这家伙到底能逞强到什么时候。等到走遍大地一无所获的时候,紫苑终究会回家去的。

那时火蓝妈妈会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包笑着说欢迎回来,借狗人会卖力地嘲笑他无功而返,力河大叔则会安慰他回来就好。或许还会有许多他不知道的新朋友会来与紫苑见面,他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总而言之,是不会寂寞的。紫苑会继续平安地生活下去。他用这只老鼠的命陪着他寿终正寝,把这个人的国度装进眼睛里,然后永远地深藏。

那样,老鼠的誓言就圆满了。他再也不用背负任何形式的债务和歉疚,可以轻轻松松地抛下过往,抛下紫苑,抛下这具可笑的肉身,让灵魂随风而去,从此跨入永恒宁静的黑暗。

不错的买卖,老鼠想。他不亏。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紫苑把老鼠揣在口袋里,匆匆找了一个树洞躲进去。虽然暂时免了雨淋的窘境,可地上也潮湿,几乎像是沾了水。老鼠爬出口袋,想转悠一圈透透气,却被紫苑放在腿上,不让他下来。

外面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雨声浇灌着荒芜的土地,将所有杂音均笼罩于自身的威势之下。老鼠和紫苑一并注视着雨帘,一时间树洞内格外静谧。

黯淡的天色隔绝了时间,如同一场漫长的夜。雨夜无垠地沿着神经纤维蔓延,将多年来所有相同的情景全部贯通,同样的天气和同样的人,寻常不过的夜晚和不同寻常的记忆,所有被牵连的相识和羁绊,一路缠绵到许多年前。

紫苑用手捧着他,少年的手指很温暖。他有些昏昏欲睡,却忽然听见紫苑喃喃出声:“老鼠……”

老鼠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吱?”

紫苑似乎本没想到会有回答的,听到他出声,不由得愣了一下。再看他时,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地柔软着声音,像是怕惊醒了梦里的人:“你……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吗?”

老鼠眨巴眨巴眼。

紫苑笑了一下,神情像是有些高兴:“那,就不给你取新名字了。就叫你老鼠。以后我叫你的时候,你也答应我好不好?老鼠,老鼠……”

老鼠心里嗤笑,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紫苑没有在意他小小的别扭,还把他捧到脸颊边蹭了蹭。老鼠气急败坏地扭过头,用爪子拒绝他幼稚且愚蠢的亲昵,一个劲地“吱吱吱”直叫。

他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孩子气,这样天真呢?对一只老鼠这样伤筋动骨地培养感情,把他当做小宠物似的,对他有任何帮助吗?是了,带上一只宠物才像是大少爷出门的标配,只是他不想当宠物,更不想顺他的意。

老鼠愤愤地想。如果这个人再做蠢事,他就一走了之。

“其实你们也挺像的。”紫苑忽然轻轻地说,“你会不会和他一样,突然有一天就离开我了呢?”

老鼠身体一僵。

紫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所有的心事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

“真想快点见到老鼠……”他神情低落,“我一天也不想等了。”

老鼠鼓了许久的腮帮子,终于彻彻底底地泄了气。

后来一路上紫苑做尽了蠢事,他却再也没有离开过。

 

有时候老鼠真的不明白,紫苑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自信踏上旅途的。在这片百废待兴的土地上进行长途旅行着实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如果不是靠他敏锐的嗅觉和多年觅食的直觉,紫苑很可能早就因饥渴而死。

天道好轮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得想办法养活紫苑这个便宜儿子。对此老鼠又嫌弃又骄傲,但又因这某种隐隐的愧疚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这话说的不对,他现在本来就说不出话来——但老鼠坚持吱吱吱的叫嚷也能表达出不同的含义——总而言之,他认命了。每次看见紫苑吃着他找到的食物而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神情时,更是心情复杂。

自从选择了和紫苑同行,各种各样的情绪便纷至沓来,在他冷静的脑子里成天打架,打得不亦乐乎。他管也管不了,挡也挡不住,躲也躲不开。紫苑所带来的一切,就和紫苑这个人一样——突如其来、莫名其妙、无法割舍。

共同捉弄别人的快乐、一同落荒而逃的狼狈、骄傲、尴尬、百转千回的忧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成为一个这么婆妈的人。

他摆脱不掉,便只有背负。温暖而又沉重的负担,每每对上紫苑期许的眼神时,尤是更甚。

当然最让他抓狂的并不是那些纤细的感情,而是紫苑恶趣味的恶劣行径。尤其是每天早上被紫苑摁着肚子,不论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的时候,他都简直气得要炸了,恨不得把他揍趴下,起码三天起不了床。

可即便他把他的手指咬出血,在他的身上窜来窜去,把他的头发折腾得一塌糊涂,紫苑也不会生气。所以,他自己白白承担了两份的怒火,蹲在他的口袋里憋屈地生闷气,真是好不可怜。

“再过几天就要到NO.2了,你去过这座城市吗?”紫苑低下头,笑着问他。

“吱!”老子生着气呢,别和我说话!

紫苑用手指戳了戳他气鼓鼓的小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一年前离开NO.2的,后面没人再知道他的消息。但我有一种预感……我梦见了,老鼠就在那里。他不会再躲,他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老鼠还自顾自地生着气,好一会儿才从耳朵里把这句话捡起来,听清楚了其中的意思,顿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把老鼠气的发烧的脑子浇了个透心凉。他倏然抬起眸子,看见紫苑眺望着远方,眼神柔软,又带着些许不安。

温和的日光在头顶安稳地照耀着,地平线上却似乎隐隐有雷声传来。

“明明看见他就在那里……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遇到他。”

 

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大的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将天地的空隙纷纷扬扬地填满,三天三夜,连口气都不喘,又被风迅速地贯穿。

好冷,即便是包裹在厚实的呢料中也冷得够呛。老鼠的爪子冻得发麻,生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费力地扒拉着口袋,一个劲地往外爬。他鲜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仿佛理智和身体都被他抛在了身后,只有一个念头在不知死活地往前冲。

人会轻易死去吗?

人愿意轻易死去吗?

倘若紫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踏上寻他的旅程,那么他能够给出相应的回报吗?

老鼠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冻得不太好使了。

No.2的下城,早已荒废的剧院后门。这条狭窄的巷子鲜少有人知道,为什么紫苑会走到这里来?

为什么他不再走了呢?

老鼠终于挣脱了温暖的口袋,身体整个儿滚进雪地里,被雪冷得一激灵。他几乎是被冷清醒了,扫视了周围一圈,便飞快地跑到紫苑身旁,用力拍紫苑的脸。不能在这里睡觉,不能!再累也不能躺下!快起来,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们该告别了。”

紫苑的眼睛里滚动着泪,泪水中晃动着他的影子。小小的,干干净净,被妥善地包裹在温暖的液体中,迟迟没有坠下。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好好的。”

老鼠看着那滴眼泪落在了雪地里,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同落了进去,四分五裂。

冰天雪地里,他头一回冷得彻骨生寒。

紫苑走不动了。

这个天大的事实砸得他发懵,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语言和声音通通都被那滴眼泪砸进了雪地里,他找不回来,于是便索性将它抛弃。

他一向信守承诺,告别的话还是免了。他既然给不了紫苑想要的重逢,那至少继续陪这个人走完最后一程吧。

老鼠蜷缩起身子,靠着紫苑苍白的脸颊,紧紧地依偎下来。

紫苑用手抚摸着他的皮毛,他咬着牙,把为数不多的体温尽数交付到那只手中。当年从这个人身上得到的温度或许远不止于此,但如今这已经是他全部的财产了。

没能涌泉相报,真是遗憾。

 “回到我的口袋里去。”紫苑咳嗽着说。

驳回。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紫苑又哭了。他头一回没嫌弃这个人的眼泪,只觉得暖暖的,爪子上的冰也融化了,令他小小一团的心都舒展开来,仿佛这滴泪直落进了他的血液,带来有力的、温柔的脉搏。

他的心安定下来。老鼠想,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了。从一开始,从两人再一次一起踏上旅途开始,所有的答案就已经真相大白。他为什么总是在乎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为什么会因为他的孤单而愧疚。他不愿意去想,不代表他不明白。所有的事实,早就已经奠定了如今的结局,他们终于达成了紫苑的愿望。

紫苑说,想见到老鼠。想与老鼠永远在一起。

于是他的灵魂乘着这个愿望而来,补偿自己未完的承诺,并且指引着紫苑来到最终的去处。风雪将他想要见却无法见到的人藏在身下,待春暖花开雪化之时,落得骨肉相缠,从此与天地同在。

真是个傻孩子,为什么偏偏如此执着呢?

“老鼠,”紫苑睁着无神的双眼喃喃,“对不起,我又做了蠢事,我真的很想见你。”

我明白。

“我一直想念你。”

我也是。

“对不起。”

我爱你。

他把紫苑的眼睛合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把身子团在他耳边,安心地睡了过去。

老鼠心里踏踏实实的,这次他的睡相一定很好。

没有人再说话了,雪也无声,四野阒然,万籁俱寂,人世间难得如此安静。

风雪为被地为席,你我永永远远再不分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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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本子信息与试阅 P2试阅

最终信息以文字版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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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一粒麦子

CP:狡啮慎也X槙岛圣护

原作:PSYCHO-P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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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格:A5

工艺:UV

内容:小说6篇+图3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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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数:114P

赠品:骑马钉小册子

特典:金属书签


【Staff】

主催:兮凝之@兮凝之  W @W 

文手:W  Nozu @Nozu 凉河@凉河  谌优@Yuu from 偽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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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一粒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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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催:兮凝之@兮凝之  W @W 

文手:W  Nozu @Nozu 凉河@凉河  谌优@Yuu from 偽人間   胡乱分析师  @商业胡乱分析师 

画手:惊@不确定性  非欢@非欢__  西乙训@∝∝∝∝ 

封设:七@maki 

校对:W 兮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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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售信息】

定价:35RMB(特典加购9RMB)

预售时间:5月5日20:0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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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排版:兮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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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几篇甜文大致修了一下,做了本个志,很快乐

更开心的是自己去学PS做了封设(虽然不是很好看),萌狡槙不但能长知识还能增加技能点

例行感谢兮兮亲爱的,也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永远爱狡槙.jpg

 

 

 

Iris_目童瞳

狡槙新刊《GRAVITY》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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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作者不實超蝙LOF同人抄袭尊礼贴吧文《偕老》

拉到最后查看8月2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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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挂抄袭,仍然是为了《偕老》而挂。


抄袭者是 不實,连载开始时间为2016年5月16日。文章名为《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抄袭的章节为【超蝙】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17,有没有其他的我不知道,还请火眼金睛的小伙伴们帮我看下。


被抄者就是我,连载开始时间为2013年2月10日。我的百度ID为woiwow,全文20w字,地址http://tieba.baidu.com/p/...

拉到最后查看8月2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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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挂抄袭,仍然是为了《偕老》而挂。


抄袭者是 不實,连载开始时间为2016年5月16日。文章名为《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抄袭的章节为【超蝙】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17,有没有其他的我不知道,还请火眼金睛的小伙伴们帮我看下。

 

被抄者就是我,连载开始时间为2013年2月10日。我的百度ID为woiwow,全文20w字,地址http://tieba.baidu.com/p/4423666750

两篇文均为HP paro。

 

 

先上第十七章调色盘。这里分为抄袭作者修改之前的和修改之后的。

 

修改前

仅存留部分粉丝提供的手机截图

如果图片不清或刷不出来可以走这里

 

 这个调色盘稍有点问题,不应该把洛哈特的四个问题划进去,因为这是原著里的。在此声明一下。

 

修改后

在有人提出质疑之后,作者光速进行了修改。改完以后就基本没有抄袭的影子了,姑且也做个调色盘看看吧。

因为抄袭作者坚持声称我和她都是搬的HP原著,因此除去我和她的文章的调色盘之外,再加一列原作的,来自《哈利波特与密室》的第六章。这回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亮蓝色部分是洛哈特的职位,百度百科搜来的。洛哈特的四个问题是原著里的。

图片不清晰的话可以点这里

 

 

 

最搞笑的是这里


哥们儿你改文改傻了吧,写了两遍三十分钟,仔细一看第一遍搬了我的文,第二遍搬了HP原著,可以的。

 

另外,只是调侃一下,这个标题格式是不是也是巧合呢,HP原著可没用这种格式啊。

这位作者的标题格式

我的标题格式

太神奇了,惊叹不已。

 


抄袭作者的态度是这样的。

声称没有看过我的文,有雷同是因为大家都是按照原著剧情走的。

 


实际上是什么样的,大家看修改之前的调色盘都看到了。没有看过我的文666,真是张口就来,你改得不是很熟练嘛,非常心知肚明自己哪里抄了。

 

写HPparo确实会涉及到和原著之间的对比问题。但是希望这位作者不要把自己在剧情规划和想象力上的无能扩大到整个和HP相关的同人上面。

我没有把HP或者其他文章里的对话抠下来,换个名字变成自己CP之间的对话。那是你的水平,不是我的水平。什么“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得问问所有写HP同人的人乐意不乐意跟你这种人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有对HP原著很熟悉的妹子的话,可以试着做做原著和这篇文的调色盘,因为作者也承认了“一些容易被忽视的景物描写啊对话啊我就直接原著上复制粘贴过来改改名字就好”。这种发言还真是够大胆的啊。

有什么意见欢迎带着调色盘见,亲友团的废话恕我不听。

希望这位作者撤文并道歉。撤文我不要求很多,撤掉抄过的章节就行了,至于哪些是抄的,请作者自行定夺。

另外打超蝙TAG是希望帮萌超蝙的妹子排排雷,没别的意思。

 

以下是一点给尊礼家的小伙伴们的话。

到现在为止,《偕老》已经是第二次被抄了,上一次是快新圈的,这一次是超蝙。

非常感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爱,不管它被人偷心换肾,改头换面,变成什么样子都能认出它来。

上一次挂的时候它还没有完结,而现在它已经有了句号。20w字,拖拖拉拉竟然写了三年,总算是写完了,也出本了。是我唯一一篇完结的长篇,也是我唯一一个砖本,351页。就像一些妹子跟我说过的,它有不少瑕疵,但是大家都有很多很多的自己的故事寄托在它身上。一篇同人文能有很多围绕着它的故事,我觉得这真的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事情。

 

感谢百度ID为“不贰不是爷风格”的妹子的截图,尤其是修改前的截图,帮了大忙。感谢口云老爷 @呍 半夜爬起来帮我做的调色盘。

希望同人圈能够越变越好,希望有的人再写HP设定的文的时候别再惦记着这篇文了,真的,它虽然没那么好看,虽然称不上经典,但是看过的人还是挺多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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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日更新

 

http://shijieheping000.lofter.com/post/1e45b678_be0d32f

得嘞,这位是个惯抄。


 

每次反抄袭都有一群粉丝自以为是地强行加戏,长见识啊长见识,黑我什么的都有,抄原著、自炒、不私了、污染TAG,还有神奇的反装忠,cos成我的粉来黑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洗地粉办不到,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希望大家仔细观摩下前一百多条群魔乱舞的评论,还是要学习一个。下次为了抄袭太太掐架之前先搞清楚她是什么货色,调整好姿势站好队,选对方向再开喷,该开除粉籍的就动作快点,别像这回似的,闹了笑话再偃旗息鼓。

 

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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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美官糖集合中心

这个家与、那个未来

对中二少年来说,“家”是一个含义复杂的字眼。

那是一个一天结束后一定会回去的地方,有热饭软床,有父母的训斥和念叨,有自己熟悉的一切,但在内心深处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归属感。

因为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家。


人类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大抵都抱着一种“敝帚自珍”的心理。无论是针脚歪斜款式奇葩的衣服,还是胶水外露边缘粗糙的手工,在父母眼里是破烂,在自己心里却是重要的宝物,就连自己写的作业,借给别人抄都会更加依依不舍。


也正因为如此,在很多人心目中,只有与心爱的人共同组建的家,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


家是珍之重之


对伏见来说,自己的那个家豪华却冰冷,里面随便...

对中二少年来说,“家”是一个含义复杂的字眼。

那是一个一天结束后一定会回去的地方,有热饭软床,有父母的训斥和念叨,有自己熟悉的一切,但在内心深处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归属感。

因为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家。


人类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大抵都抱着一种“敝帚自珍”的心理。无论是针脚歪斜款式奇葩的衣服,还是胶水外露边缘粗糙的手工,在父母眼里是破烂,在自己心里却是重要的宝物,就连自己写的作业,借给别人抄都会更加依依不舍。


也正因为如此,在很多人心目中,只有与心爱的人共同组建的家,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家。


家是珍之重之


对伏见来说,自己的那个家豪华却冰冷,里面随便哪一样家具被偷走都毫不可惜。

相反,与八田一起布置的这个家狭窄、简陋,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但是,这个家里的东西,无论哪一件,都绝对不能被偷走。

(摘自LSW试阅2


 

家人是悉心照顾


为了照顾生病的伏见,八田使出“地狱耳”的看家本领。

“只要你喊我,我就会来,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所以安心睡吧。”

(而那个时候,他们才刚认识几个月,只是互相称呼姓氏的普通同学关系。尽管如此,八田仍不吝惜于对病中的伏见传递善意与安慰。)

(摘自LSW试阅


家人是同甘共苦


房子是租的水泥毛坯房,水管都暴露在外;被炉和煤气炉是从废品堆里捡的,修好继续用。

没有和牛刺身北极虾,吃的是放了菠萝的火锅料;没有绣花丝绸软坐垫,用的是纸箱拆出来的硬纸板。

听起来挺穷酸,看起来也有点可怜。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作为家人,一起承担。

(摘自官方漫画DOB)



家人是互相承认


为迷惘的你鼓劲打气。


家人是互相支撑


为犹豫的你坚定信心。

(截图自K二期第12话


家人是参与彼此的生命

两期主题均为“出游”的版权绘,出现了同样的一串钥匙。

挂着一个人最爱的菠萝,却拿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那么,这是谁的钥匙……?

 
散落在行李箱之外的杂志,以滑板运动员为封面,刊载了八田相关的访谈。

在之前的公园Drama中,八田也邀请伏见去看自己的比赛。

那么这次出游的目的是……?


尽管有那么多疑问,但是毋庸置疑,

他们仍然在为未来努力。

他们未来,仍然在一起。

(出自杂志版权绘及Drama 公园密会❤



人与人的相遇、相识和相知,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为什么生人勿近的伏见会跟性格爱好截然相反的八田做朋友甚至一起生活呢?

也许八田就是那个人吧:只要看着他,就仿佛回到了家。


当年躺在纸箱上说着“我想和你一起去更广阔的地方,做更了不起的事”的少年已经长大。



那么,两个人一起走吧,从这个家出发,走向那个未来。



地球

【狡槙】暗语

*角色ooc注意

*战争梗注意

*作者有病注意

*文中的所有地名均是捷克地名

part1

槙岛圣护说:“因为自身阅历的偏差,会对一个故事进行完全错误的解读,当你的人生丰富到可以正确理解故事的本意的时候,你愿意接受它吗?”

接着槙岛圣护又说:“我不愿意。”

狡噛慎也觉得他不可理喻,然后,一个炸弹飞了过来。

卡车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剧烈的震动把狡噛慎也甩到地上。他立即就醒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战争岁月,面对敌军的空袭自己也是这么顺势一扑,营地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付之一炬。

同行的人跟他说还有三个小时到布拉格。

part2

狡噛慎也于战争开始的第四年与槙岛圣护...

*角色ooc注意

*战争梗注意

*作者有病注意

*文中的所有地名均是捷克地名

part1

槙岛圣护说:“因为自身阅历的偏差,会对一个故事进行完全错误的解读,当你的人生丰富到可以正确理解故事的本意的时候,你愿意接受它吗?”

接着槙岛圣护又说:“我不愿意。”

狡噛慎也觉得他不可理喻,然后,一个炸弹飞了过来。

卡车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剧烈的震动把狡噛慎也甩到地上。他立即就醒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战争岁月,面对敌军的空袭自己也是这么顺势一扑,营地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付之一炬。

同行的人跟他说还有三个小时到布拉格。

part2

狡噛慎也于战争开始的第四年与槙岛圣护相遇于布拉格的庆功晚宴上。

当时他们正处于阶段性的胜利,虽然前景依然严峻但总算鼓舞人心。狡噛慎也作为为祖国作出杰出贡献的优秀士兵受到了上级的嘉奖。他们同在受嘉奖之列,狡啮是左数第三个,槙岛在右边起第二个,中间都是不认识的人。三个礼拜后狡啮和槙岛被派到克尔科诺谢山脉附近,狡噛慎也继续做狙击手,槙岛圣护负责谍报。

他们在营地的篝火边上聊天。他们来自同一所大学,狡啮读的是社会学槙岛学的是概率论,狡啮是自愿参军槙岛是被强制入伍,他们有太多不同,就像南半球与北半球,男厕所与女厕所。

营地里有那么多人,偏偏他们的感情最好。狙击手们窝在一窝,闲着没事说说垃圾话。狡啮穿着大背心,身上沾满了汗腻油渍和头皮屑,裤子脱到一半就开始吃东西。槙岛来得总不是时候。理论上谍报科都应该个人气息浓郁,槙岛却总是清爽整洁,像误入鹮群的鹤。他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乐子,只是逛逛公园,在公园边上有个小型的游乐场,夏天有人打网球冬天就变成溜冰场。

那时候年轻的姑娘同军官们一起玩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的雀斑和红蝴蝶结都那么有活力,明朗的眼眸与笑容仿佛就是一切。

五个月后敌军收缩包围圈,很多被掩盖的问题尖锐起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酒馆和咖啡馆都显得萧条,槙岛喜欢的《五月》杂志停刊,粮食供应紧张,食物迅速减少。槙岛的谍报科最先进入战争状态,他常常不吃不睡——为了破译成百上千个从不曾去过的地名——即使这样也不能破坏他的快乐与恶毒。狡啮最讨厌他这样无时无刻不徘徊的距离感,可是槙岛的恶毒又不是蓄意的,就像丛林中的花斑蛇,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疼痛。

偶尔他们会一起喝酒。啤酒和葡萄酒都已绝迹,好在狡啮弄来了蒸馏器具。第一次难喝之际,槙岛就坐在长椅上数落他,阳光让人昏昏欲睡,他们在小阁楼上度过整个下午。第二次他们差点酿成火灾,万幸结果尚可入口。后来私自酿酒被禁止,他们也越来越少见面。

part3

战争似乎永无止境。

统计幸存者人数时狡啮才在名单上见到槙岛,他们没有见面,狡啮被上级调到了地图上的另一端。他们的离别和相遇一样匆忙,背景都是布拉格沉默而压抑的冬天。

头两个月情况很不好,敌军攻势凶猛,情报科频频失误。大部分人都和狡啮一样水土不服。这里太热了,有太多的树太多的草,稍不留神就会被割伤。毫无预兆的暴雨、沼泽、泥石流,游击时如果不穿裤腿扎紧的长裤,晚上腿就会被各种虫子蛀得千疮百孔。

那是段艰苦的岁月,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槙岛会给他写信。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狡啮的所在地(他总是有办法),他从不在信里提这个。他会写天气,文学评论(简直就是另一个爱伦坡),优美或哀伤的诗,唯独对自己的近况绝口不提。

那段时间通信十分困难,每封信都要漂洋过海辗转数万公里。狡啮也没有太多时间写信,他连睡觉都是趴在战壕里。一开始他把信放在胸口的口袋,心跳如齐鸣的战鼓,他一次次上膛瞄准射击,从二月挣扎到三月。四月后他开始和其他团打游击,他变得更邋遢,经常在雨林里迷路,指引方向的唯有炮火。

等到气氛松弛夏天早已结束。

事情慢慢顺利起来。

狡啮用弹壳和当地的孩子交换半截铅笔,那是个明媚的下午,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给槙岛回信。他坐在阳台,安逸的空气里传来花香。

“也许是白蔷薇”他写道。“或者是栀子?明明季节不对。”

其实他不想写这些。

“可惜错过了布拉格的紫罗兰。还有春天的佩特馨山。这里可没有素簪花也没有在长椅上依偎的情侣。这里的姑娘太壮实,你一定会被家暴。”

是的,他不想写这些。

他不用电报,是因为电报只能打四十个字,他想和槙岛不停的说话,他不想谈论黑格尔的小哲学,阿尔方斯的画作或者谁谁谁的新诗!去他妈的谁谁谁!他只想跟槙岛说一件事!

HOW ARE YOU?

HOW ARE YOU?

敌军突袭了狡啮的营地,他与槙岛一年来的通信变成飞灰飘散到世界的角落。

part4

狡啮在民族大街下车。他顺着记忆走到修道院。他和修女沟通的很费劲,也许是因为漂泊太久有了别地的口音。上山的路很难走,暴雪压断了橄榄树的树枝,他野蛮地踩在皑皑白雪上,一点一点地寻找他的目的地。

从这里可以望到布拉格。狡啮忍不住想起他们曾在许愿池边品评那些热情的姑娘。现在她们的格子裙一定已经褪色,就像在狡啮的记忆里一样。

狡啮把肺里的冷空气排出。槙岛圣护总是喜欢出人意料的出场。

他把用报纸包着的郁金香放到他的墓碑前。

狡啮从来不觉得槙岛会寿终正寝——像他这样的人最适合充当点亮世界的火炬。他担心槙岛会被炸死,或者是被抓进集中营,或者是因为表现太过出色而被暗杀——他从没想过槙岛会死于疾病。

他的情况一直不好,不可治愈的头痛、伤口发炎、来势汹汹的流感、每天只睡三小时……其实狡啮早就看出来了!像他这样整洁的人回信也开始用过期广告单和草稿纸代替信纸,这已经不是暗语!

槙岛最后一段时光是在修道院度过的。他整天迷迷糊糊,半夜咳个不停,修女问他还有什么没有满足的心愿吗?他说他想写信。

他那段时间写了数十封信,只有一封到了狡啮手中。像被打散的积木、覆盖了已知条件的推理题,狡啮只能不断的猜测槙岛的遗言。也许根本不是遗言,也许是玩笑,他们其实谁都不懂谁。

part5

都不重要了。

狡啮把槙岛的信放在花束旁边,真希望它们能永不凋零。狡啮想他也许再也不会喜欢冬天了,也不再喜爱下雪,每当细雪纷飞白色的冬日覆盖住玻璃时,他就会祈祷春天快来。

他也不会再喝用有些发霉的水果和放陈了的果酱做的蒸馏酒,那滋味太难受了。

还有大街上的舞蹈,民族节日,一切又一切的东西,唉唉,他的记忆就永远停留在他们的别离。

其实狡啮也曾赢过槙岛一次,在谍报破译方面,当时槙岛正在欣赏天上的峨眉月,狡啮就那么陪着他,他骄傲地走在他的身旁,带走了整个克西沃克拉特的芬芳。鬼使神差地狡啮说了一句“Yes,I do.”

“什么?”槙岛转过头问他。

看吧,你太小瞧我了,你问的暗语明明我早就回答。

DOVE?

DO YOU LOVE ME?

翡声

【狡槙】死亡,活着

♢ooc小学生文无逻辑
♢第一次写狡槙……毁的一比,33我对不起你
♢很短很短很短
♢我是一个没有看过第二季和剧场版的人……

一个人死了之后,别人总是想他的好盛过想他的坏,似乎一死就可以抵千过。
人类的劣根性。
现在槙岛死在狡啮手下已经很久了,久到让狡啮甚至有了一种隔世之感,让他恍惚有了其实他是在上辈子杀了槙岛的错觉。其实也就区区八十天。
槙岛死了足足八十天了。狡啮足足数出了槙岛八十个缺点和过错。他从不觉得槙岛有什么好的,他想不起来槙岛有什么好的。
“叫人心寒呢,作为刽子手的你对我居然是这样的想法。”槙岛又一次的神出鬼没在了狡啮面前,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的槙岛,可惜这笑是狡啮所能辨别的虚伪。
“说来也是,毕竟...

♢ooc小学生文无逻辑
♢第一次写狡槙……毁的一比,33我对不起你
♢很短很短很短
♢我是一个没有看过第二季和剧场版的人……

一个人死了之后,别人总是想他的好盛过想他的坏,似乎一死就可以抵千过。
人类的劣根性。
现在槙岛死在狡啮手下已经很久了,久到让狡啮甚至有了一种隔世之感,让他恍惚有了其实他是在上辈子杀了槙岛的错觉。其实也就区区八十天。
槙岛死了足足八十天了。狡啮足足数出了槙岛八十个缺点和过错。他从不觉得槙岛有什么好的,他想不起来槙岛有什么好的。
“叫人心寒呢,作为刽子手的你对我居然是这样的想法。”槙岛又一次的神出鬼没在了狡啮面前,一如既往地温柔笑着的槙岛,可惜这笑是狡啮所能辨别的虚伪。
“说来也是,毕竟在猎犬先生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罪恶深重的犯罪者。”
槙岛坐在狡啮对面,正视着狡啮。
“快滚。”狡啮对于阴魂不散的槙岛感到不耐烦,他皱着眉头,翻了翻搁置在旁边的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不新鲜的、又瘪又小的暗红色番茄,掷到对面。番茄降落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不清脆响声,它在空中划过的弧线从槙岛的身体内部穿过去。只有在这个时候,狡啮才能最清楚的意识到,槙岛早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在他身边的,只是一个幽灵,或者是他荒诞的、糟糕透了的臆想。他抽出购物袋下压着的薄薄的一册书,翻开,同时对槙岛说:“你的番茄,可以滚了。”
槙岛没有消失,相反,他还飘到了狡啮面前。
“糟糕的态度。”他评价,“你看着我的书,住着我为自己准备的房子,却只给我一个丑陋的如同西比拉系统的番茄。
“而且,是你想我出现,我才出现的。”
狡啮更加不耐烦了,他挥挥手驱赶槙岛:“我烦透你了,快点消失。”
槙岛的笑意深了一分。还没等到他的笑意进入眼底,他就消融在了空气中,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头。
现在狡啮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槙岛的好了。
因为槙岛还没真正的死亡。

end.

磨刀石

[伏八]Desperate Gamblers

- 超短篇,看完Spoon访谈被伏见的思维方式震惊了,趁着官方没打脸来一发“说清楚”的过程,其实官方能描写这段情节然后打一下脸也是极好的

- 还是没忍住写了原作世界观,理解高度个人化+伏见高度弯扭注意


与一般重伤者的情况不同,伏见对被救上地面后的情形记得非常清楚。他没来得及看到Jungle的基地塌陷成一个巨大的洞窟就被塞进救护车,然后是止血(医生说五条扔回来的匕首刚好避过了大腿动脉)、局部麻醉、缝合。他的意识一直难以陷入沉眠,理性告诉他大概在这时睡一会是更好的。于是他决定找些能够令人安心的东西来回忆助眠。

他脑海里像在大草原上数绵羊一样一一掠过趴在八田...

- 超短篇,看完Spoon访谈被伏见的思维方式震惊了,趁着官方没打脸来一发“说清楚”的过程,其实官方能描写这段情节然后打一下脸也是极好的

- 还是没忍住写了原作世界观,理解高度个人化+伏见高度弯扭注意

 

与一般重伤者的情况不同,伏见对被救上地面后的情形记得非常清楚。他没来得及看到Jungle的基地塌陷成一个巨大的洞窟就被塞进救护车,然后是止血(医生说五条扔回来的匕首刚好避过了大腿动脉)、局部麻醉、缝合。他的意识一直难以陷入沉眠,理性告诉他大概在这时睡一会是更好的。于是他决定找些能够令人安心的东西来回忆助眠。

他脑海里像在大草原上数绵羊一样一一掠过趴在八田肩上时鼻尖拂过发丝的触感和对方的呼吸节奏。他记不清上次离得那么近是什么时候了。不,可能当时还有离得更近一些,大概碰到了一小片后颈的皮肤,然后是大概和使用能力有关的,从对方后背传来的热度。想着想着他又安心又清醒,距离疲惫的无梦的睡眠更加地远,索性睁开眼睛望着病房外,见到玻璃窗外露出橘红色的半个小脑袋。脑袋的主人在来回徘徊。

要命了连续突击作战还不休息。伏见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挣扎着按铃叫来了护士,在护士小姐摸不着头脑地执行了“把门外那个人赶去睡觉我看着很心烦睡不着”这么个看起来不像指令的指令之后门外终于空了,伏见松了口气,局部麻醉的后遗症这会刚刚显现出来。他闭上眼,高度精神紧张的几天加上失血,终于不需要顾虑的睡眠无梦得像是昏迷。

醒过来的时候病房被阳光笼罩了,伏见的脸上却是一大片阴影,他一转头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挠了满脸,往后退了退发现是八田,对方找不到休息的地方索性趴在了他的枕头边上,手臂凑着他的肩膀。

伏见还是觉得自己是醒着做梦,他回过头闭上眼睛试图探索梦中梦的可能性,肩膀却被拍了一下:“猿比古,醒了就别睡了。”

八田稍微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伏见愣了半晌,突然蹦出一句:

“把眼镜给我。”

八田也愣了一会:“唔。”然后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眼镜递过来。

伏见戴上眼镜,无视了八田要扶他的手撑着坐了起来,然后说了第二句话:

“有早饭吗。”

八田推开病号饭,从边上的纸袋里递过来一个奶酪火腿三明治,然后又拿出一个有蔬菜的版本自己吃了起来。

伏见拆开包装没动,对着嘴里塞着三明治的八田问了第三句:

“你又来做什么。”

八田转了转眼睛,连续疲惫之下他的脑瓜里估计更编不出理由了,他放弃般地实话实说:“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了,但是睡不着,早上过来补个觉。”

“唔。”伏见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低头开始啃三明治。谁知八田吃完得很快,然后抬头望着伏见吃完,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伏见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那你可以说清楚了吗。”八田终于压低了声音,上次伏见听到这个语调的时候对方差点把敌人烧成灰。他打了个寒颤。

 

“你想过如果我不来你会怎么样吗!”结果片刻之后八田被证明暂时没有让伏见说下去的意思,他挥起拳头,犹豫了一下大力捶在了伏见腿边,在床板抖了三抖后开始吼叫,“然后你让我走的时候也,我,我后来在病房外面见到了你上司!他说你被送来的时候身上一把小刀都没有,你当时也不知道他雇了人救你,你,你是厌世了吗?”他的语气弱下去,人跟着开始颤抖。

“不,我打了个赌。”伏见轻飘飘地说,“美咲,结果你还是对前友人心存感激让我很意外。”

该死的,他本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被逼问拖延下去的答案,好在他一以贯之的铠甲像伤口上的绷带一样再度捍卫住了他的心,令他觉得自己很安全:“学生时代的挚友都是这样的吗,争吵过后因为有求于对方然后维持良好的关系?虽然我们的过程曲折了点立场不同了点,但你要的是说一句谢谢我就再度成为你重要的伙伴之一,对吗美咲。”他平淡地继续下去。

在我的挑衅再也不能触动你的今天,我的生死可以触动你吗?不过即使可以,我又想了想,离我想要的结果还是太远。要不还是这样吧。

八田皱了皱眉头,没同意也没否认,伏见无声地笑了,好了,他想,自己果然是最糟糕的。赌上了性命依然只能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到头来没有半点进展,“我遇到危险了你会救我,Homra的成员们遇到危险了你也一个一个救过来,所以差不多是这样,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像失去重要的同伴一样难过,不过现在你也可以放心了,谢谢你美咲。”

“闭嘴。”八田突然打断他,声音抖得非常厉害,“你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试试。”他直直望着伏见,然后眼泪从他因为怒气而瞪大的眼睛里一颗颗砸下来。

“猿比古你到底想要怎样!”大概因为太生气,八田固执地瞪着他连眼泪都没伸手去擦,“我……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我有好好道谢,有在想你在想什么,可是现在还要这么客气地和我说话,我做什么都只能让你越来越不听我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可是你呢,你偏偏越跑越远,从Homra跑到蓝衣服那边,又跑到Jungle,还差点跑到我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去,我在想,每次都把你拉回来一点的话,最后总能回到我身边最近的地方,可你,你是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要是有个闸门就好了,能把美咲像线一样往下掉的眼泪截断。自己无懈可击的逻辑被这场洪水冲成了糟糕的一团乱麻。伏见因而愤怒了起来:“让我徒劳无功的明明是你啊美咲!先把我塞进了你的Homra大家庭再把我塞进了无聊的对Jungle联盟,你是打算塞给我几分之一的你然后继续这种中途半端的东西吗?”

他突然住了嘴,慢半拍的理智告诉他一个五雷轰顶的事实:他们的潜台词好像是一样的……然而抱歉的是在理解这种事上八田的脑袋并不比他的慢多少,而且对方还有引以为傲二十年的比脑子还快的行动力。八田扣住他的肩,看起来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拼命摇晃:

“那你如果要回来,需要多少部分的我?让我知道不就好了吗!”

他眼角还挂着眼泪,神色却镇定下来,虽然做的事情像是和高利贷者说出可以随便谈条件的无风险意识借贷人。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甚至轻轻搂住了伏见,脸红带得眼圈更红了。

伏见则完全地愣在了当场,手里的最后一副牌打出了Full house,一把赢了,这可是极低概率事件。相形之下之前扔出的一堆筹码怎么徒劳无功得可笑?

等等,八田对于任何挑衅都没有什么过分愤怒,但是,如果,自己总是无底线下注想要获得的不过是自己真正想要获得的那些的替代品,得不到有什么关系?

八田还在发抖,伏见突然意识到对方也早已经不懂算计极其愚蠢地押注了所有的筹码,谁在这场糟糕的赌局中更没有策略已经搞不清楚了。伏见觉得这个结果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只好也扔出自己所有的筹码。他嘴唇和手并用,胡乱帮八田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又慌张地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虽然想说全部,但是全部的你只在理论上成立吧,恋情上全部的你可以吗?”

 “那,那种从来就没有别人吧。”八田咕哝。

他们的第一个深吻依然很糟糕,但是交换了所有筹码的赌局,既不是赌局,也没有输家了。


END


Sun

【no.6鼠苑】思念石

每次重看no.6就覺得結局真的太揪心了,雖然看過好幾個關於紫苑等待老鼠許久而老鼠終於回來的故事,還是覺得很傷心。

這種讓讀者自己腦補後續的結局總是讓我很糾結,總感覺心癢癢的,想虐主角又因為原作實在太虐了而虐不下手(你在繞口令嗎?)所以只好讓紫苑紓壓(?)一下。

整個故事是參考某個小說裡的思念石的意義,靈感也是從那裡來的。

總之是紫苑和老鼠再會前的小故事(但總覺得篇幅很長,我又給他爆字數了)

然後,因為在寫這篇故事的時候看了莎士比亞的關係,所以對話上跟以往的風格可能會有點不太一樣。

那麼以下。

人總是在等待些什麼。 

那些自己所愛、所思念、所無法忘懷、然而卻無法得到的,它...

每次重看no.6就覺得結局真的太揪心了,雖然看過好幾個關於紫苑等待老鼠許久而老鼠終於回來的故事,還是覺得很傷心。

這種讓讀者自己腦補後續的結局總是讓我很糾結,總感覺心癢癢的,想虐主角又因為原作實在太虐了而虐不下手(你在繞口令嗎?)所以只好讓紫苑紓壓(?)一下。

整個故事是參考某個小說裡的思念石的意義,靈感也是從那裡來的。

總之是紫苑和老鼠再會前的小故事(但總覺得篇幅很長,我又給他爆字數了)

然後,因為在寫這篇故事的時候看了莎士比亞的關係,所以對話上跟以往的風格可能會有點不太一樣。

那麼以下。





人總是在等待些什麼。 

那些自己所愛、所思念、所無法忘懷、然而卻無法得到的,它們會烙印在心裡,讓人痛苦,卻止不住地渴望。 

等待的時間會流逝,流逝的時間會化為焦慮、化為鎖鏈,纏繞住漸漸變得脆弱而冰冷的內心,緊縛著,無法呼吸。 

而等待一個不知歸期的人,更是讓人在年復一年之後日漸沉默。 

是失落嗎?還是痛苦呢?不,都不是。 

是絕望啊。 

一年又一年地期盼,而後一年又一年地失望,等待得太久,有時候突然會想,那個一直等待的人,真的會回來嗎?所謂的「必再相見」,究竟是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呢?又或者是更久更久以後,久到連自己等待的人的模樣都記不起來。 

遺忘無疑是令人恐懼的,因為那表示心裡那個最重要的地方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 

不願意遺忘,所以只能不停地思念。 

白髮青年推開木質門板的時候,櫃檯裡站著一名年邁的老人,環顧四周,整間店裡除了這名老人,沒有半個客人。 

這是一間位於小巷弄中的不起眼的小店,沒有過分的裝飾,反而是很樸實的,只在門口懸掛了一個牌子,以白柚木粗略製成,上頭簡單地刻著兩個字──「靠岸」。 

沒有明顯的招牌,甚至沒有「營業中」的牌子,如果只是路過的話很容易被忽略,因為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店很小,大概只能容納四、五個人,擺設也很單純,卻別有韻味。最特別的是,這間店裡的商品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擺放在架子上的各色石頭,它們有些個別放置,有些則用漂亮的玻璃瓶裝起來。 

老人拿著一枝雕刻刀,站在小小的櫃檯裡雕刻一枚顏色深沉的石子,見有客人來也沒招呼,只是對青年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慢慢看。 

「老先生,您這裡賣的是什麼?」 

稍微看過一遍店裡擺放的石頭,白髮青年頂著一副不太能理解的表情倚到櫃檯邊,看著老人靈巧的手刻出優美的線條。 

「如你所見,我賣的是石頭。」 

「我看得出來。但我的意思是,您只賣石頭?」 

「不盡然。我賣的是一種安慰,也可以說是思念。」 

老人回答了青年的問題,然而他聽了之後,內心的不解卻更深了。 

「唔,安慰和思念是可以賣的東西嗎?難不成您除了賣石頭,還是一名心理諮詢師?抱歉,我實在是沒辦法理解您的意思。」 

「呵呵……想不到我們聰明的委員長也有腦筋轉不過來的時候。」 

身份被輕輕點破,白髮青年怔了怔,隨後有些懊惱地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至於毛線帽,他伸手碰了下,最後還是沒有脫掉。 

「我還以為沒人認得出來呢。」 

他把眼鏡收進口袋,然後坐到櫃檯前的高腳椅上。 

「特徵太明顯了,紫苑委員長,我想若是戴假髮的話說不定比較認不出來。還有,臉上跟脖子上的痕跡最好也遮住。」 

「多謝您的建議,我下次會記得的。」 

他們說話的同時,老人依然沒有停止手上的工作,他在石頭上刻下最後一筆,然後拿來一旁的刷子撢去雕刻過程中製造出的粉末,美麗的字跡霎時呈現眼前──那是一個名字,女性的名字。老人接著又在名字上方鑿了個孔,把石頭清理乾淨之後為它穿上繩子,一條簡單的項鍊便宣告完成。 

白髮青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在等老人回應他方才所提出的疑問,絲毫沒有懷疑老人並無回答他的打算。 

他的目光清澈而平靜,然而身上的氣息卻令人感到窒息。老人不為所動。他迎上青年的目光,睿智的眼裡映照出青年仍稍嫌稚嫩的臉龐。 

「你在等待一個人,對嗎。」 

沉默了一陣,等來的不是對於先前的疑問的答案,而是一句確切且肯定的、彷彿剖開了他的心臟的話語,而就只是短短的這一句話,白髮青年的臉色便倏然慘白。 

面對臉色瞬間刷白的青年,老人彷若未覺,一邊打開旁邊的櫃子找著東西,一邊開口問了問題。 

「孩子,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進來這間店呢?」 

「……我只是出來散散心而已……然後我看見您門上的牌子,覺得很感興趣。」 

「你是指『靠岸』嗎?」 

「是的。」 

老人將從櫃子裡找出來的一枚石頭放到青年面前,青年見了,眼神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懷念。 

石頭是灰色的,不大,是剛好可以包覆在手掌裡的大小,形狀相當漂亮,看起來似乎打磨過。這是一枚非常美麗的石頭,彷彿容納了一整個宇宙那般,耀眼無比。 

纖長的手指輕觸那一片冰涼,青年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見過這個顏色。 

那個他一直等待卻遲遲不歸的人的眼瞳,就是像這枚石頭一樣,似是乘載了星空的顏色。 

「紫苑,親愛的孩子,告訴我你的故事。我看見了沉澱在你眼裡的悲傷,是以我才知曉你有正在等待的人,你期待那個漂泊的人靠岸,期待他回到你身邊。」 

老人將他佈滿皺紋和厚繭的手覆上青年的腦袋,像對一個年幼的孩童一般輕輕撫摸,那隻手撫平了青年的顫抖,滄桑的嗓音敲響著催眠的音調。 

「告訴我你的故事,孩子。告訴我你在拯救了no.6之前的故事。」 

### 

「他的名字叫做『老鼠』。是的,您沒聽錯。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他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但我認為不知道也沒關係,老鼠就是老鼠,我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我們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相遇。他說,那天夜晚我所打開的那扇窗,對他來說是個奇蹟;而我至今也仍一直認為,我打開那扇窗,是為了與他相遇。因為我聽見了他的呼喚,所以我打開了那扇窗──是我喚來了奇蹟。」

「那個夜晚改變了我的人生。」 

「no.6是個腐敗的毒瘤,它將人們當成養料、當成餌食,蠶食人類的一切,包括人們的自由、思想以及生命。您知道嗎?人類分做兩種人:獵人和獵物。這是老鼠說的。我成為了所謂的『獵物』,而將我從中救出來的,便是老鼠。」 

「老鼠救了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並且帶著我逃往西區──沒錯,我曾在西區住過一陣子,我把在那裡的住處當成自己的另一個家。」 

「我喜歡在西區的生活,從沒想過要回no.6,一次都沒有,儘管西區是像我這樣天真的人所難以存活的地方。但是我活下來了。我在西區學到了生存下去的技能。……不,或許應該說,因為有老鼠在我身邊,所以我才能活下來。」 

「這頭白髮和纏繞於全身的紅痕,就是我跨越了難關、倖存下來的證明。」 

小小的、充滿了檀木香的、只賣石頭的店裡,一個悲傷的聲音正述說著一個屬於過去的故事。 

紫苑坐在櫃檯前,面對著眼前的老人,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怕碰碎了什麼。他看著老人手中那枚灰色的石頭,目光有些渙散,感覺像是透過那枚石頭看向更加飄渺的地方。 

雕刻刀落在石頭上,細心地刻著一個名字,平穩而堅定地、刻上了他的思念。 

所有的思念彷若潮水般傾瀉而出,在這樣的氛圍裡,不安和焦慮都在一句又一句的傾訴之中平靜下來,得到了解脫。 

「老鼠是你生命中的貴人呢,紫苑。」 

「是的,他的確是。」 

老人說的沒錯。紫苑點點頭,然後將右手覆上胸口。他感覺著心臟的跳動。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第二個生命。」 

就像魚需要水才能存活,失去了僅次於自己的生命的那個他,連生存下去都覺得痛苦。一個人的世界太寂寞,是因為習慣了總有另一個人陪伴,老鼠的離開帶走了他的心、他的靈魂,也帶走了他的所有思緒。 

「啊,故事還沒說完呢。該怎麼說呢,老先生,我認為這只能算是回憶,它的時間還沒久遠到可以被稱作『故事』。」 

「那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確實是『你的故事』。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便尊重你的說法。好了,孩子,繼續說吧,我在聽著呢。」 

對於究竟是「回憶」還是「故事」,他們並沒有過多的爭論,人生閱歷豐富的老人選擇了退讓,讓紫苑繼續說下去。 

要是在這裡的不是老人而是老鼠的話,他們或許已經展開了一輪爭辯。 

「當然,我會繼續說的。」 

紫苑輕輕揚起一抹微笑,隨後又沉入回憶的漩渦。 

「十年前由寄生蜂引發的那場混亂,我想您應該知道吧。那時的我太天真,還不知道隱藏在美好底下的殘忍真相,但老鼠引領我看見現實。」 

「矯正設施是殺人的魔鬼──西區的人們被當成垃圾一樣地丟棄,死在矯正設施底下的人堆得像山一樣高,有已經死了的、和還沒死的人,血的味道灌滿了我的鼻腔,那些痛苦的呻吟迴響不絕,我在那裡才真正了解到名為『現實』的地獄。」 

「我救不了任何人。如此無能又軟弱的我,救不了任何人。但我想知道真相,我還有想要拯救的人,所以不得不往前邁進。」 

「那次的破壞行動改變了我很多……不,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哪裡改變了,只是有過幾次,體內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叫囂著──『破壞吧!破壞吧!把一切都破壞殆盡!』」 

「而當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差點殺了人。」 

「老鼠要我跟自己戰鬥。我試過了,但我還是殺了人。我用槍指著傷害老鼠的那個人,胸口一槍,腦袋一槍。」 

述說著如此血腥現實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紫苑舉起手,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面無表情地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鮮紅的眼睛深不見底。 

「人類是這麼地脆弱。」 

壓抑的空氣迫使老人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抬起頭來,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紫苑一眼。 

隨後,老人搖了搖櫃檯上的搖鈴,不出幾秒鐘,立刻有一名少女從他身後推門而出,少女端著托盤,托盤上是一壺咖啡和兩個馬克杯。老人將咖啡倒進馬克杯裡,一杯給紫苑,一杯給自己。 

「放輕鬆,孩子。」 

老人拉下紫苑抵在太陽穴上的手。 

「你被過去束縛得太深了。來,喝杯咖啡,我想你需要調整一下心情。」 

「……謝謝。」 

或許是累了,被握住的手軟軟的失去了力氣,他發現回憶過去比想像中更耗費心神,那些他與老鼠所一起經歷過的事歷歷在目,彷彿昨天才發生過,一切都是那麼地深刻。 

紫苑揉揉眉心,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濃郁的咖啡香從舌尖蔓延到鼻腔,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咖啡的味道如何呢?合你的口味嗎?」 

「嗯,手藝很不錯,但就是有點太苦了。」 

「說得也是,我這老人家的口味似乎太重了些,小伙子大概不習慣。需要加點砂糖嗎?」 

「不,不用了,這樣就好。」 

面對老人的好意,紫苑微笑著婉拒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馬克杯,黑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著波光。 

「不過這杯咖啡倒讓我想起,老鼠也總喝這麼苦的咖啡。」 

「哦?那還真是挺成熟的孩子。」 

老人給出了這樣的評語。但紫苑稍微愣了下,然後笑著搖搖頭。 

「哈哈,他才不成熟呢……或許在某方面來是這樣沒錯啦,但他其實也有挺孩子氣的部份。像是不喜歡吃魚啦、鹽的份量搞錯的話就會生氣啦、還有就是,他睡相很差,常常把我踢下床。」 

回憶起那些在西區生活的瑣碎往事,掛在臉上的笑才恢復了以往的燦爛,天真無邪,彷彿從未被塵世汙染。 

紫苑摩挲著手中的馬克杯,溫熱的感覺傳遞到指尖,接著又傳遞到心裡,一如當年老鼠為他熬煮的那碗湯,簡單,但很溫暖。 

「老鼠這個人啊,說真的,我實在是搞不懂他,時而冷淡、時而溫柔,我都不知道應該要相信他的哪一面才好。雖然我明白老鼠是因為希望我能學會獨立才這麼做的,可是我有的時候會想,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垂下雙眼,紫苑的神色有些迷茫。 

「我……我想要了解他,了解他身上所有不能轉換成數據的地方……只可惜他離開我了,留下一個必再相見的約定,一走就是十年……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等下去了,我好怕他再也不會回來……」 

西斜的夕陽將橙色的光輝從門上的玻璃窗映照進來,溫柔地將紫苑包裹起來,悲傷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之下,如雪般白淨的髮絲輕易地被染上夕陽的顏色,那樣的身影看上去是說不出的脆弱。 

似是感到心疼,老人伸手接過紫苑手上的馬克杯,隨意往旁邊放著,然後輕輕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紫苑,親愛的。把臉抬起來。」 

紫苑那張瞬間佈滿淚水的臉隨著老人的動作而暴露在燈光下,他咬著下唇,低低地嗚咽,如寶石般剔透的雙眼氤氳著水氣,看起來是那麼地脆弱又無助。 

不管外界是怎麼評論他的,也不管他在這個社會上的地位是如何地高高在上,在翻江倒海的思念之下,那些東西都已經不再重要。此刻的他不是no.6的英雄、也不是再建委員會的委員長,而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青年,是一個在十六歲的時候失去了思念之人、又整整等待了十年之久的青年。 

思念之情一下子潰提,紫苑在老人的陪伴下哭得像個孩子,先前偽裝出來的堅強彷彿不存在一樣,明明這十年來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卻因為老人的傾聽而失去控制。 

淚水不停地流淌,就好像要將累積了十年的思念全部傾瀉而出。 

微鹹的味道漫進了口腔,混著最為熟悉的咖啡味道,他失聲痛哭。 

### 

暮色已然降臨,溫暖的燈光將小小的店舖打亮,不過分刺眼,卻很明亮,它就像一座燈塔,等待著漂泊的旅人,指引他們歸鄉的路。 

紫苑哭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他手裡握著擦過眼淚的手帕,情緒已經平靜下來,恢復到以往的樣子。但若是看他的眼睛,那紅腫的樣子明顯是剛大哭過一場。 

「好點了嗎?」 

一直默默安慰他的老人直到他不再哭泣,這才出聲詢問。 

咖啡因為放置了一段時間而冷掉了,不過這並不影響它的好味道,紫苑喝了一口潤喉,對老人揚起一抹微笑。 

「我沒事了,哭出來以後感覺輕鬆多了。」 

哭過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但卻一掃先前的沉重,可以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鬆開了許多對自身的束縛,悲傷、痛苦、罪孽──所有的。雖然他依然在等待,卻又重新有了等待的勇氣。 

壓抑太久的情緒終於被釋放,彷彿陰霾的天空突然撥雲見日。紫苑覺得自己的壓力可能真的累積太多了,畢竟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在其他人面前哭泣,安定民心的基石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搖,而他也不想讓母親擔心,只好硬逼著自己強顏歡笑。 

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思念,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我現在總算知道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你指的是什麼呢?」 

「您說您賣的是一種安慰和思念。」 

紫苑臉上的笑容像燦爛的陽光,溫煦而耀眼,褪去了蒼白的顏色,染上了些許紅霞。他將右手貼上胸口,眼睛直視眼前的老人。 

「我確實收到了,真的非常感謝。」 

石頭的加工只要再穿上繩子就完成了,老人為它挑選了一條黑色的皮繩,將之穿進鑿出來的洞裡,然後打上漂亮的繩結。 

不得不說,這是個相當漂亮的手工藝品,簡單,但是飽含心意。它被灌注了滿滿的思念,每個石頭上刻著的名字都是最為思念的對象,一筆一劃都像刻在心上,痛苦而深刻。 

「紫苑,這個呢,我們稱它為『思念石』。它在人們的思念中誕生、在願望中成形,你對老鼠的思念將會成為它的靈魂,成為指引老鼠歸來的道標。」 

老人將這條項鍊交到紫苑的手上,紫苑接過它,突然覺得一陣鼻酸,這個刻滿他的思念的石頭安安靜靜躺在他的掌心裡,就好像老鼠本人就在這裡一樣。 

他鄭重地戴上它,鍍上了他手心溫度的思念石落在他胸口──那是最接近心臟的地方。 

「靠岸」是一間店舖,紫苑還記得這點,秉持著公平交易原則,他向老人詢問了價格。 

豈料老人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我不收錢的,孩子。更何況你已經支付了必要的費用。」 

「可是……我明明什麼都沒給您啊?」 

「當然有了,你剛才所說的故事就是這枚思念石的費用。我的客人們告訴我他們的故事,而我為他們刻製思念石。紫苑,我開這間店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能讓沉陷在思念裡的人們能有個心靈的依歸……我的想法你能明白嗎?」 

任何人都有割捨不下的回憶,紫苑看著老人眼裡沉澱的苦楚,便明白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或許事情早已過去許多年歲,但那些無法遺忘的,永遠都會是心中的一塊傷疤。 

「您……也曾經如此思念過一個人嗎?」 

「是啊,沒錯。但那是我年輕時候的事了,我連她的臉和聲音都記不得了。」 

老人充滿懷念的表情映在紫苑眼裡,讓他覺得心裡莫名地疼,他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靠岸」的存在,而且一定有很多迷失到這裡的人,同他一樣在這裡找到了慰藉。 

他接受了老人的幫助,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謝,單純的道謝實在沒辦法道盡他的感謝,畢竟十年的思念難以用言語來衡量。 

見他一臉苦惱的表情,老人溫婉地笑了笑,然後伸手揉了揉那頭柔軟的白髮。 

「不然這樣吧,下週新發表的舞台劇,作為報酬,請委員長免費讓我這個老人家欣賞吧?」 

這個提議顯然是出乎紫苑的意料的,但仔細想想,他能做到的好像也就只有這些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解決完這個問題,紫苑表示他會將舞台劇的門票寄至老人的ID卡,然後便向老人道別,離開了這間小小的店舖。 

室內重新恢復它原有的寧靜,少了一個人的氣息並沒有帶來什麼變化,一切都像飄渺的幻影,不漾起一絲漣漪。來來去去的人很多,而紫苑只是其中的過客,他帶來他的思念,將這裡浸染上他的悲傷,然後在離開的時候,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部帶走。 

老人收拾起他那把雕刻刀,他用布將它擦拭乾淨,放進屬於它的那個抽屜裡,隨後,他取來櫃子裡其中一本冊子,開始一字一句地書寫。 

墨水勾勒出深切而悲痛的思念,白紙上刻下的是足以將人淹沒的情感漩渦。 

他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只是一心一意地寫下他所聽到的故事,為那些迷失到此處的人留下他們的曾經。 

而當最後一個字終於落下的時候,門正好在此刻被人推開了。 

老人看向門口,推開門的人站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隱約看得出是名男性。那人打量了一下店裡,目光稍微有些壓迫感,卻又在轉瞬間歸於平靜,他的眼睛反射著室內的燈光,彷彿闇夜裡閃爍的星子,明亮得不可思議。 

打量這間店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那人嘴裡似乎低語著什麼,語氣裡有些懷念、也有些寵溺,但老人沒能聽清。接著,那人走進溫潤的燈光裡,老人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是個很漂亮的男人。 

對,沒錯,漂亮。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沒有絲毫不當,簡直不能再更合適。 

這個男人有著森林的味道,混著雨後泥土與花朵的芬芳,不染一絲凡塵,而他的氣息彷彿歷盡滄桑般沉穩而內斂,年少時特有的銳利鋒芒都被歲月給磨去,沒了稜角,給人一種更為柔和的感覺。 

他並不屬於這個城市,卻意外地能夠巧妙地融入,漂泊者之所以能夠輾轉於各處,就是因為他們擁有與事物融為一體的能力。 

就像他一樣,明明不屬於這裡,卻好像已經住在這裡很久了一樣。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老人便有這種感覺。 

不過,最特別的並不是他身上的氣息,也不是他俊美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睛。 

那是相當少見的顏色。像是即將黎明的天空,又像是包裹了宇宙萬物,滿載著一整片星空,那明亮而清澈的灰彷彿能清楚映照出一個人的內心,讓一切都無所遁形。 

只需這一眼,老人便明白,這樣的色彩曾經映照在紫苑的眼裡,從來不曾抹滅。 

一如紫苑帶走的,那枚刻上了他的思念的石頭。 

於是老人對來者揚起了微笑,懷抱著有些欣慰的心情,迎接他這位遲來的客人。 

「你好,老鼠。我才剛聽完你的故事。」 



Sun.  2015.12.07  FIN.

無憂國

【K】[猿美]孤單宇宙旅行指南



-孤單宇宙旅行指南-



“啊啊,該怎麼說比較簡單明瞭呢。”


——該死的。


看著坐在桌子另一邊的、似乎正在認真思考著什麽的男人,伏見開始懊悔沒有在看到自家的指紋鎖上莫名多出來的一宗進出記錄的時候就有所防備。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就算是高等級的異能者,也很難連指紋這樣的生理特徵都絲毫不差地仿造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人可以說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就算是在異能檔案庫有記載的異能者之中,也是水準非常高超的類型。但即使是高等級的感官干擾,也不至於能夠欺騙電子識別儀器才對。


——他究竟是怎麼通過指紋驗證的!


實際上已經非常不悅的伏見,卻因為對方那悠然的神...



-孤單宇宙旅行指南-





“啊啊,該怎麼說比較簡單明瞭呢。”


——該死的。


看著坐在桌子另一邊的、似乎正在認真思考著什麽的男人,伏見開始懊悔沒有在看到自家的指紋鎖上莫名多出來的一宗進出記錄的時候就有所防備。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就算是高等級的異能者,也很難連指紋這樣的生理特徵都絲毫不差地仿造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人可以說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就算是在異能檔案庫有記載的異能者之中,也是水準非常高超的類型。但即使是高等級的感官干擾,也不至於能夠欺騙電子識別儀器才對。


——他究竟是怎麼通過指紋驗證的!


實際上已經非常不悅的伏見,卻因為對方那悠然的神情而動搖著,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暫且拉開椅子坐下來。


在他盤算著怎麼從對方口中套出其真實意圖的時候,那人卻兀自開口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很高興見到你’,因為這句話只有一半是真的。我的確很高興,但不是因為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關係,你太明白的話我也會有困擾的。簡單地說,我是「伏見猿比古」。”


而伏見顯然被他這樣直白不諱的、冠冕堂皇的自我介紹給惹怒了。


“別開這種噁心的玩笑……雖然不得不承認你很有本事,但是本人就在眼前還要演戲,有什麽意義嗎。”

“要說演戲的話,你在美咲面前也多少有點吧?雖然只是出於無聊的自尊心罷了。”

“你……?!”


伏見猛地站了起來,緊緊抓著桌子邊沿。他很少有劇烈的情緒波動,但是此刻憤怒的心情像突然爆發的潮水將他沒頂。


“你這混蛋……我不管你調查過我多少,敢碰美咲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你。”

“……呵,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快暴露自己的想法。”

“…………”


他有些頹然地坐了下來。這麼快就差點失控實在不太像自己。


——嘖,被別人提起美咲的感覺,實在一如既往地差勁。


“不必驚訝,我根本無需調查什麽。你的一切都在我的腦海裡。”

“什麽意思?你有植入型記憶庫?”

“應該說,你的記憶就是我的記憶。”

“……別拐彎抹角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就是你……在另一個宇宙。”

“……這是什麽?新型的科幻類詐騙?”

“這時候你上衣左邊的暗袋裡有四把刀,右邊還剩下三把,因為昨天在一點地盤上的摩擦爭執裡用掉了一把之後回收起來就隨手放進了袖子的暗袋裡,是吧。”

“…………你……等等……爲什麽……”

“今天早上美咲在HOMRA做了特製炒飯,你好不容易把胡蘿蔔都挑完以後看到他和周防尊聊得正高興,於是最終什麽都沒吃就走掉了,沒錯吧。”

“…………”

“放心,我不是什麽跟蹤監視者,我只是在敘述我的回憶……也是你的回憶。我的記憶力很好,特別是對武器的位置,和關於那個人的事情。”

“……你是誰。”

“我已經說過了。”

“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都沒有關係。坐下來,聽聽我的故事。”


有著與他幾乎毫無二致的容貌、只是看起來較有沉穩感覺的男人,像是真的在講述什麽有趣的故事那樣,將雙手放在桌面上,輕鬆地交疊著。


“簡單地說,在你的時空裡,遷躍技術還不太成熟,並且是政府機構絕密研製中的東西,一般民眾當然不可能對它有什麽瞭解;但在我的世界裡,從你這個時間點向後推幾年,它已經是一門趨於成熟但由於社會輿論和法律條文的欠缺而依然處於不可公開狀態的技術。雖然是這樣,由於我的一些……經歷,”


講到這裡,他輕輕停頓一下,看向對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這麼說吧……我利用了職務之便,設法利用了這種技術,讓自己離開了那個時空斷層,進入了其他的宇宙——聽起來很像科幻小說,嗯?大部份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一直到我第一次確認自己真的來到了「別的世界」,才相信自己不是上了瘋子科學家的當。……那個世界……怎麼說呢,每個宇宙的起點是相同的,但在發展過程中,因為種種不同的因素影響,它的形態會略有不同,舉例來說,在這個世界的你是這個樣子,在其他編號的宇宙裡卻未必如此。”

“編號?”

“是的,當然需要了,不然就沒法定位了。”

“……那麼,你是幾號。”

“042-A。很靠前的位置,是吧?”

“我怎麼知道……”

“至少相對你的來說很靠前。”

“嘖,那種事怎麼樣都行吧。你到底爲什麽要做這種事?在不同的空間漫無目的地旅行?你很閑?”

“說是很閑,也不儘然,不過至少在那件事發生以後……我手頭的事情全都停下來了。”

“……什麽意思?”

“因為我不知道做它們還有什麽意義。甚至不知道還活著有什麽意義。”

“……厭世情結?”

“厭世嗎?我不這麼覺得,即使是中學時候和美咲討論過毀滅世界的話題,也從沒有過是因為討厭它而要去破壞的感覺,所以我想應該和世界沒有什麽關係吧。”

“……嘖,這種說法真讓人不快。”

“因為那是你和美咲珍貴的回憶?”

“閉嘴。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的確,我有的是時間,但我絕不是漫無目的。”

“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麽偉大的理由,像這樣深更半夜闖進別人的屋子,還自顧自地說起了故事。”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人。”


這句話忽然讓他震了一下。


很奇怪地,仿佛電流相通般的想法,像是預示著什麽一般,從腦海深處冒出來。

就好像他原本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就好像除了那個就沒有別的可能性一樣。

太詭異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有著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好像能看到對方一瞬之間的想法一樣。


“…………美咲?”

“沒錯。”


腳底發寒。


正中答案,卻讓他全身都仿佛被冰凍一般僵硬起來。

非常、非常討厭的感覺,就像被扼著脖子無法呼吸那般,連思考都要停滯了。


“我進入的第一號宇宙,是個和我自己的宇宙重合率挺高的世界,幾乎什麽都一模一樣,差點讓我以為我還在自己家裡。”

“然後呢,你去找他了嗎。”

“是的,而且我還找到他了。這很容易,偏差值越小的宇宙意外因素也越少,那裡的我的出身、生活經歷、性格狀態都幾乎一模一樣,而且我的落腳點往前面推了好幾年,比你這兒還要靠前,讓我十分欣喜……我竟然能找到還在上中學的美咲。”

“…………竟然能那樣嗎。”

“很美妙,不是嗎?那個還只屬於‘我’的美咲,眼裡沒有別人……我相信你能夠明白。”

“……繼續說。”

“然後我制定了計劃,在那一天,和美咲坐在街上無所事事之際,我設法製造了一點騷亂,讓那個廣場因為火警而緊急疏散了人群,從而避開了正在附近的周防尊和草薙出雲他們。”

“……你…………”

“很有意思,是不是?你應該不敢說自己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吧,如果能回到那時候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想讓美咲和那個人相遇——這樣的想法,你不會沒有過吧。”

“……嘖。够了。別說了。後來怎麼樣了?那個沒有遇到王的美咲?普通地、百無聊賴地活下去了嗎?”

“他在一周後死於交通事故。”

“你說什麼……!……唔……”


驚覺什麽的伏見捂住了嘴巴。


“你在想卻不敢說,如果讓他和赤之王相遇的話,他就能得到力量,身體會被強化到非凡的程度,也就不會那樣死去了,是吧?”

“……那種事情……”

“沒關係,我知道你其實不想承認這一點。我也是。所以我離開了那個地方,去了下一個座標。”

“你在每個落腳點都能找到他?”

“並不是那樣。也有運氣的成份,重合度越高越容易找到,低一點的話難度也會增加,因為不確定的因素會擾亂搜尋路線。”

“也有找不到的情況?”

“當然,很多,比如在標記為056-C的世界裡,美咲的父親在他上中學之前被調職去了其他城市,他們舉家搬遷,於是也就沒有在中學裡相遇的可能了。那個世界的‘我’和美咲只是毫不相關的陌路人。”

“…………這感覺真差勁。”

“我也這麼認為。但是我的落腳點太靠後了,就算想修正那個世界也來不及了。”

“還有什麽情況。”

“也有……比較有趣的狀況,比如在我剛剛離開的078-T號裡,美咲是名符其實的女孩子呢。”

“什……什麽?還有那樣的?”

“你眼神發亮了呢。”

“閉、閉嘴!只是好奇而已……美咲那個笨蛋穿著……裙子的樣子一定很好笑。”

“準確來說,是很可愛才對。”

“…………嘖。於是呢?那你在那兒做了什麽?沒讓她懷孕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不排斥這種做法……只可惜落腳點超過預計,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那樣都嫁得出去啊?!”

“看過那個世界的美咲以後你就會明白了。順帶一提,那個世界的伏見猿比古有著硬闖初中同學的婚禮大鬧會場企圖阻止婚禮的豪情壯舉……”

“夠、夠了!STOP!我不想聽……說別的!!”

“別擔心,我和你一樣難堪。因為那個世界的美咲既沒有進入HOMRA,也沒有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而過得不順意……當然除了初中同學大鬧婚禮會場成為同學會的傳說什麽的……所以我還算放心,什麽也沒做就離開了。”

“……真是的,這種的就別告訴我了。”

“總之還有很多。各種偏差值導致的不同結果,就算是最細微的改變也會讓他和‘我’的人生截然不同。實際上,單單是找到一個能與他相遇的世界,已經要耗費很多力氣了。”

“……所以你究竟爲什麽要做這種事?你自己的世界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連空氣也要凝滯的、令人不安的沉默。

他忽然後悔問了這個問題。就好像有什麽絕對不想知道的事實,馬上就要呈現在眼前。



——拜託,千萬不要是那樣。



“……就是你想的那樣。”



(…………可惡。就說了不要告訴我啊……)



仿佛能洞悉他心中所有想法似的,042-A號宇宙的伏見猿比古語氣淡然,仿佛在敘述著明日的天氣。


卻已經把他凍得呼吸困難。



“……他死了。”



即使並非發生在自己的世界,一想到失去那個人的感覺,就讓他極度地感到不適。


他皺著眉偏過頭,有些躲避對方的目光。


“……怎麼死的。”

“周防尊死了以後,石板選中了他。我沒能救他。甚至沒能在他身邊。”

“……你是因為悔恨,所以去別的地方挽回他嗎。”

“悔恨嗎?我不知道。那時候除了痛之外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如果能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想就算我不能阻止石板的選擇,也至少要和他在一起,一直到死。”

“…………能問個問題嗎。”

“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這麼禮貌過了。問吧。”

“迄今為止,你究竟已經去過多少個……世界了。”

“說真的,我不知道。每一次看見太陽升起落下,都好像是同一個昨天在重演,就是我沒能挽回他的那一天。”




——天哪。


這個人究竟在一個又一個不屬於他的宇宙裡漂流了多久。


光是想一想那無種所依傍的、周而複始的苦楚和孤單,就讓他幾近窒息。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某種意義上是相同的個體的緣故,這份明明沒有親身經歷過的痛苦竟來得格外激烈,感同身受似的令他脊椎冰涼、全身發顫。


光是失去一次就足夠殺死他了。

而這個人,站在眼前的另一個自己,究竟心死過多少回。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自稱來自042-A號宇宙的伏見猿比古,從剛出現在他面前開始就散發出來的那種劇烈的、令他不由自主地緊張和防備的氣息,來自於他內心的那些同質同源、卻因為幾何狀遞增的孤獨而強烈得多的渴求。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另一個伏見猿比古沒有立即回答。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安靜地繞著他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曾經一模一樣地佈置過、使用過、甚至絲毫不差地與他的八田美咲親密無間地共處過的「家」緩慢地踱步而行;這樣仿佛巡視般的舉動,讓這個房屋的真正主人莫名地神經緊繃起來。


——那每一步每一步,都好像在侵佔著他的世界。


“你到底想怎麼樣。”


終於忍不住把手伸向懷中短刀的伏見,對著已經將手放上臥室門把手的入侵者發出了威懾的聲音。

對方停下動作,轉頭看向他,眼裡卻沒有一絲驚詫。甚至一點點情緒上的波瀾都找不到。


恐懼感從空氣滲入他的皮膚,直達腦際。

——是的,恐懼。就好像在幽闇叢林中狩獵的人,發現自己才是被獵殺者的目光緊盯著的那一個。

就好像從一開始就被看穿了所有的伎倆和意圖。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人面前絲毫沒有機會。


042-A號宇宙的伏見卻忽然笑了。輕微的、短暫的、讓他思路困惑並且手心發冷的那種笑容。



“在這個房間裡,”


他使用了一種略帶嘲弄的、輕鬆的語氣說道,


“藏著美咲不小心落下的東西吧。”



一秒之內反應過來他所暗指的東西的伏見,幾乎被那種無所遁形的羞憤和震怒給點燃了心臟。


“哼……看你的表情,看來是真的了。果然,這個世界有著完美的重合率。”


——這個狂妄的傢伙,管他是哪個宇宙的誰也好,竟然膽敢窺探他最隱私、最珍貴的秘密,簡直是找死!


“你這個混蛋!!”


他不顧一切地拔出懷裡的刀向對方投過去,同時迅速地向前移動,在遠距用的短刀到達之前投射出近距離襲擊用的另外兩把刀。


而他精妙的攻擊,被一股堅固的力量給拒之門外了。他的憤怒和氣勢都沒有傷到對方分毫。


“那是……什麽鬼東西。”


同是異能、卻與自己從周防那裡得到的東西完全不同的、極端堅實、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的藍色結界。


那種令人厭惡的熟悉感。從與之戰鬥過的、青色氏族那裡感受到過的力量波動。


——難道說……



“就是你所想的那個‘難道’。”


沒有被眼前和自己比起來還太過年輕的伏見猿比古給撼動分毫的、幾乎是巍然不動地擋下了雙重攻擊的男人,語調有些許的複雜。


“這就是你將會得到的東西……在不久以後。”


原本難以置信地緊盯著被反彈到牆壁和地板上的短刀的伏見猛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那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力量!!


“你是說……我真的……?”

“就在今天,你已經通過了Scepter 4的所有考試,正在等待正式入職,我說得沒錯吧。”


這傢伙,的的確確地,什麽都知道。

第一次真正明確地意識到這一點的伏見,有些驚懼地後退了兩步。


而眼前這個人所平淡敘述給他的、在自己的人生裡還未發生事情,更是出乎意料地擾亂了他。

雖然因為種種不能言說的原因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但是當預想中的未來真切地砸到自己面前,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他的確想藉此來激起八田的憤恨之情,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沒有任何人可以責怪,但那並非他所明確設想過的事情。老實說他沒有考慮過太多,未來什麽的也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並未真正想要融入那個陣營的自己,其實還沒有做好相應的心理建設。


更何況是連那樣不堪的、隱秘的情感,都被血淋淋地撕開表皮暴露出來,更是令他內心陣痛不已。



“很驚訝我這麼清楚?這沒什麼,因為在我的4年零三個月之前,一模一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如果你擁有過我這樣的經歷,你也會對那一天的事情念念不忘的。……雖然此刻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我可以很肯定地透露給你,就在明天,你會和美咲發生爭執——決定性的、無可挽回的爭執,你的一些言語行為會讓他前所未有地勃然大怒、從此對你失去信賴,連你所不屑一顧的「同伴之情」都不會剩下一分一毫——這或許在你的計劃之中,也或許並無預謀,但這並不重要,重點是你們會就此分道揚鑣,站在不同的陣營,反目成仇,再無複合的機會,一直到你完全地、永遠地失去他。”



“是的……你會失去他,就像我一樣。”



敘述著這樣悲哀的事實的,來自沒有了八田美咲的宇宙的伏見猿比古,露出了黯然的神情,然後很快地、因為經過了漫長的尋覓、終於找到了出口而即將成功的計劃而欣喜地、有些扭曲地笑了起來。


那人從懷裡拿出來的卻不是慣用的短刀,而是一把手槍。



“但是沒關係,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的,我絕對不會……再次失去他。我會一直在他身邊,保護他,就像以前一樣,我不會讓他死的……就算要和命運為敵我也不在乎。……吶,你一定在想,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殺得掉已經身為氏族的你,是吧?放心,我給你帶來了其他世界的技術,保證連身體強化後的異能者也可以安詳地死去,絕不拖泥帶水。”


——糟了!

這傢伙早就打算這麼做了!只是在尋覓一個完美的機會而已!就在此時此刻,他找到了!!



他看著這個用接近於幸福的神情敘述著扭轉「過去」的瘋狂企圖的男人。那種因為失去過一切而變得不顧一切的決心,讓這個人看起來更可怕也更不可理喻。



“…………你打算怎麼做,在解決掉我以後?”

“——我打算怎麼做?哈!愚蠢的問題!!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吧?我會怎麼做……因為你就是我,不是嗎?”


他瞪大眼睛看著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卻與自己的世界重合率高到不可思議的宇宙的伏見猿比古。


“作為對「自己」的仁慈,我就告訴你——在你從這個世界消失以後,我會拿著你——不,是我自己一直小心收藏著的、美咲中學制服上的紐扣去找他,告訴他,一直以來我是多麼愛他,我多麼不想和他分開,不管以前我做過多少蠢事都希望他能原諒我,然後對他說,就算這個世界毀滅了我也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混蛋!!你不能——美咲他……他是我的……!!”

“曾經是。”


那冰寒的槍口,正一動不動地、無情地注視著他。就好像他的生命也不過是數據庫裡的一頁資料,可以隨時不留痕跡地抹消掉。


“我知道。但從今往後,你再也不需要承受那種心痛了……因為我會代替你。”

“你……妄想,你以為美咲會發現不了嗎,你身上的那些……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當然了,不管在哪個世界裡,時間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跡是不可磨滅的,我和你之間的區別就在於此。我不是說過了嗎,042-A號宇宙的進度比這個世界要快4年零三個月,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選擇這裡了。”

“什麽意……”

“我需要的就是這個時間。”

“這個時間?”

“確切地說,”


除了從外貌上比他略微年長、以及某種奇特的氣質之外,與他幾乎如出一轍的男人,用著與他所習慣的手法一模一樣的方式將眼鏡向上推了推,而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可以說是欣慰的微笑。


“我需要的是,在這個時候,你還沒來得及傷害的、依然對你心懷依賴的美咲。”



——這傢伙,簡直就是瘋了。



令人窒息的靜默過後,這個想法像狂烈的岩漿一般從他心裡噴薄而出。


自己失去的,就千方百計地找回來。

哪怕是從別人那裡強取豪奪。

哪怕要違背道德、擾亂世界、手染鮮血。


(在無數個次元斷面之間穿行而過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和自己所失去的別無二致、並且在時間點上完美地有機可乘的落腳點、是嗎。)


一瞬之間、對這種極端的、不擇手段的做法心生理解的伏見,由衷地感到恐怖。不僅僅是對眼前的人,更是對自己。


(如果美咲死了,自己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


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裡打轉。



“你真的以為我毫無準備就來了嗎?我見過無數的八田美咲,也見過無數的伏見猿比古,要扮演你……不,成為你,對我來說就像吃飯那樣容易。美咲是個單純的傢伙,何況對我他從沒有疑心……至少在你的這個世界裡還沒有——如果你想說的是青之氏族的能力會暴露,你大可放心,只要能和美咲在一起這種東西又算得了什麽?我可以封印它一輩子……別擔心,我會好好地照顧你的家人,細心地打理你的住處——當然以後就是我和美咲共同的居所了,我會把你一手經營的生活照料得井井有條,用你喜歡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我會保護好你最心愛的人。”


“因為我就是你。從現在開始。”



——不行。



警鐘聲像雷鳴一般在伏見心中響起。


失去美咲的自己,和被奪走人生的自己,有什麽區別。


如果能夠重獲機會,如果能盡一切可能去挽回,自己又願不願意爲了美咲而改變自己?

如果能夠有機會不失去他,自己又會怎麼做。


正是因為那些瘋狂的、同時也是危險的、孤注一擲的想法也同樣植根在自己心中,才深深地、真切地感覺到了那種痛苦。



——誰來阻止他。



阻止這個來自他所不能想像的042-A號宇宙的、孤單的不速之客。




“永別了。”




袖管裡最後一把暗刀飛出去的同時,槍響了。
















『日安,請問是伏見猿比古先生嗎?』

『我是。』

『您好,這裡是東京法務局人事課,上次與您聯絡過的。您的入職申請已經被批准通過,恭喜您正式成為戶籍科第四室的一員。您的正式入職時間也已確認,就在……』

『抱歉,我決定放棄入職了。』

『——誒?對不起、我不太明白……』

『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我沒法到政府部門供職了,這樣的理由可以嗎?』

『這、這個,能否向我們具體說明一下……』

『沒有那個必要,不用再聯絡我了。就這樣。』

『請、請等一下、伏見先……』

『嘟——』











“猿比古你沒事吧!!我看到新聞說昨晚你家那邊有疑似槍擊案……”

“是嗎?我沒聽到啊。”

“你睡死了吧……算了你沒受傷就好。”

“我說你一個混黑道的幹嘛對區區槍擊案這麼緊張啊……笨蛋。”

“靠!你這種爛人被打中才知道痛!!……話說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哪裡?”

“說不清……算了不管了,我還有話要問你呢,雖然我覺得根本胡扯但還是有點不爽所以你給我老實回答,有人跟我說你去了……”

“等一下。”

“啊?我還沒說完……”

“沒關係,那種事情等下再談,現在我有話要對你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