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V/NV】读书记得读好书
注:本文又名《不要随便阅读成功学》,沙雕文ooc,维吉尔全程没有跟其他人对上脑回路的故事~又是跟师傅口嗨了一句就被变现的东西
“但丁。”维吉尔说:“把你的披萨给我。”
被点到名的半魔愣了愣,他正以极度不雅的姿势瘫软在沙发上,像是在暴雨天里被水汽浸透的苏打饼。但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披萨,它完美、诱人,晶亮的油脂融化在热气腾腾的面饼上,盖着酸甜可口的番茄酱和肉末酱,芝士从三角边缘流淌下来,包裹住上面的意式红肠。他又看看坐在旁边的维吉尔,他哥哥眼神沉着冷静,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那也许是期待和信任,但丁想——于是传奇的恶魔猎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块披萨,还是递给了他哥哥...
注:本文又名《不要随便阅读成功学》,沙雕文ooc,维吉尔全程没有跟其他人对上脑回路的故事~又是跟师傅口嗨了一句就被变现的东西
“但丁。”维吉尔说:“把你的披萨给我。”
被点到名的半魔愣了愣,他正以极度不雅的姿势瘫软在沙发上,像是在暴雨天里被水汽浸透的苏打饼。但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披萨,它完美、诱人,晶亮的油脂融化在热气腾腾的面饼上,盖着酸甜可口的番茄酱和肉末酱,芝士从三角边缘流淌下来,包裹住上面的意式红肠。他又看看坐在旁边的维吉尔,他哥哥眼神沉着冷静,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那也许是期待和信任,但丁想——于是传奇的恶魔猎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块披萨,还是递给了他哥哥。
“给。”他故作大方地一挥手:“我再叫一个。”
其实他连一分钱都没有了。目睹了全过程的尼禄想。不然他叔叔也不会是一副心疼肉疼的可怜样,他眼睁睁地看着但丁出让了最后一块披萨,青年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你爸他啊。’但丁前几天的话在他的颅骨里回荡:‘其实很想跟我们修复关系,你瞧,他把‘想要就来拿’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可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总是发出要求。这说明了什么?’
他叔叔唉声叹气,带着一点喜悦和洋洋得意,他大概真的觉得自己跟哥哥的关系修复了、连带着维吉尔终于愿意和他的家人们别扭但和睦地相处,尼禄那时几乎能从他叔叔的心灵之窗里看到他、但丁、维吉尔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
尼禄早就忘记自己回了什么,大概是‘真该死的肉麻’或者‘呸’之类的话,此时但丁的声音就好像在他耳边响起,慷慨激昂且振聋发聩:‘说明他把我们当一家人!’
尼禄眼睁睁地看着维吉尔把那只要来的披萨塞进他弟弟嘴里,斯巴达的幼子叼着那块面饼,看起来简直要激动哭了。但丁像是通过了护食测试的老狗,换来了年长者一个满意且敷衍的微笑。
这他妈不对吧。正在擦刀的年轻人缓缓地住了手:他明明在把你当狗养,但丁。
《如何成为权利的掌控者》
维吉尔的眼神凝固在那本书上,准确地说,是那个‘power’上。他思忖了一会就买下来了这本正在打折的书,半辈子都在和人斗、和恶魔斗、和自己的弟弟斗的半魔完全不明白人类关于‘成功学’的研究内容到底有多抽象,如果他了解过这位作者,就会得知这家伙在一个月前因为诈骗和违法开展教学活动被逮捕入狱了。
维吉尔只是皱着眉头,他坐在他弟弟的沙发上,对着艰涩的内容埋头苦读。
成为掌控者的第一步,是要明确自己的地位:不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职场里,确立自己的地位总是重中之重。你可以选择试探性地命令你的同事或家人,比如让他们把手边的东西递给你,如果他们服从了这小小的要求,你就可以开展下一步。
“把番茄酱给我。”维吉尔说。
但丁疑惑地看了看距离维吉尔手肘不到一掌远的番茄酱瓶子,他哥哥第一次向他要求什么东西,这件事让他困惑不已。传奇的、视力超群的恶魔猎人甚至看了看窗外,确定今天的太阳没从西边升起来。
“你要这个?”但丁把番茄酱瓶子往他哥哥的方向推了推,维吉尔颔首,但仍旧盯着他看,仿佛他不给自己就不罢休似的。
“如果你想要,就自己来拿。”但丁挑了挑眉:“这规矩你懂的。”
“但丁。”维吉尔没有暴起把他钉在墙上,他只是高深莫测地说:“把番茄酱瓶子给我。”
沉默。但丁显而易见地变得更困惑了——他哥哥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只需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那只番茄酱,却偏偏要他来拿、再递给他?思维简单的半魔立刻把这当成了一种游戏开始的信号,他抄起那只番茄酱,反手就要放到更远的地方。
等等。斯巴达的幼子突然想:不对。
如果维吉尔想要跟他打架,在他用他老哥的话嘲讽他的时候就应该打起来了,而不是现在还冷静地坐在原地,就像是真的在等那只番茄酱瓶子一样。他应该想得更深入点,维吉尔到底为什么要让他递一个近在咫尺的东西?他可以自己做,当然不必麻烦但丁,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要让维吉尔向但丁开口求助他大概宁愿去死,而现在呢?他老哥坐在他的桌子前,面前摆着的是但丁从冰箱里挖出来的速冻食品,毫无怨言地跟他一起吃一顿午餐。
那大概不是一种挑衅。恶魔猎人的脑袋开了窍:是他老哥委婉的撒娇——这个词还是算了——委婉的示好!
“……给你?”但丁试探着递过去。
维吉尔垂眸盯着那只瓶子,忽然露出一个近似于‘我就知道’的微笑:“哼。”
你应该更多地向他们要求,以确保你的地位稳固。同时要尽可能地以上位者的姿态施以鼓励,以保证他们不会把你当成贪得无厌的索求者——这不利于你统治你的家庭和下属。
“噢——天哪……”但丁在伸了个懒腰,他刚结束跟维吉尔的战斗,此时脏兮兮又汗津津地摊在地毯上,他的老哥路过他,似乎很是嫌弃地踹了一脚。但丁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挪动,似乎觉得被这么踢着摇摇晃晃也不错。
“把水杯给我。”维吉尔命令道。
又来了。但丁想。他哥哥最近下达命令的次数多得要命,简直没法让人认为是示好,说是刁难还差不多。他从下往上地看了看正把脚踩在他腰侧的兄长,男人脸上波澜不惊,那双银色的眼睛沉下来看向他,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但丁。”维吉尔说。年长者喊他名字的时候总是又重又缓,像是把每个音节在牙齿间磨碎了才吐出来,他喊‘但丁’像是在喊仇人或恋人。恶魔猎人抹了把脸,他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厨房端了杯水重重地放在他哥哥面前。
维吉尔没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不满,他端起那杯水来啜饮了一口,年长者的嘴角提了些许,神色和缓:“做得不错。”
但丁不是没见过维吉尔的笑容,狞笑的、冷笑的、不怀好意的,可……他的老哥嘴角提起,银蓝的眼睛微微阖上,睫毛垂下来挡住瞳孔,真切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哥哥显然很满意但丁的行为,即使他弟弟只是粗暴地接了点水放在他面前——但丁的心脏重重地停了一拍,又加速跳动起来。
“呃……”他支支吾吾地说,像是被路过的僵尸吃掉了脑子。
尽可能多地发展自己的下属或朋友,向他们提出要求。寻找一些思维简单的、容易被你的想法影响的人,用之前的方式提出要求,确认他们是服从的。
“呸。”尼禄不耐烦地说:“你脑子坏了吗?”
“不。”但丁叹息:“你还不懂。”
如果尼禄知道维吉尔原本的性格,他就不会觉得现在的维吉尔冷硬且不近人情。但丁和年轻的、作风更加强硬的维吉尔相处过,才会做出这个在尼禄看来不切实际的假设: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维吉尔是真的别扭地试图融入这个家。
太迟了,维吉尔和但丁分别的时间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而在八岁之后,他们之间只剩下了战斗和痛苦——没人擅长沟通,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刀捅进兄弟的胸口——以至于在安静的、和平的下午,他们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却无话可说。
但丁想:当然会这样。他不知道维吉尔在分别之后度过了多少难捱的岁月,阎魔刀碎成片被血源吸引着来到尼禄身边,失去了力量和武器的维吉尔经历的事绝不会向他的弟弟吐露,没有谈心、没有交流,但丁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和他哥哥分享喜欢的水果挞,维吉尔也绝不会像年幼时一样为他弟弟读一本书。
他也一样。早就长大了的半魔们不约而同地患上了情感便秘,他们不会手拉手地跟对方互诉衷肠,只会狞笑着向对方发出再打一场的战斗邀请——所以看到维吉尔迈出那一步,但丁还有什么不愿意配合的呢?
“你还不懂。”但丁笃定地说。
尼禄冲他比了个中指。
青年眼睁睁地看着在维吉尔伸出手之后但丁就把自己的魔剑递给了对方,他父亲露出一个足够愉悦的微笑——他当然可以愉悦!他把他弟弟驯养成了随时会露出肚皮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古牧,掀起他叔叔遮住眼的头毛还能看到那老头露出欣慰和感动交织的眼神——恶。
年轻的、什么也不懂的尼禄没打算掺和进他们的事儿里去,不论是维吉尔训狗一样的‘但丁,把你的披萨给我’,还是但丁唉声叹气的欣慰表情,对他来说都莫名其妙。他现在就要回家,从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里抽身出去、回归正常的生活,但在此之前……
“给。”尼禄说,他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把那本诗集搁在维吉尔面前的茶几上:“还给你,收好。”
他的父亲把那本威廉布莱克的诗集拾起来,手指触摸着上面的‘V’,然后他抬起头,眉眼舒缓、原本漠然的表情被冲淡几分:“谢谢你,尼禄。”
他的道谢实在是真情实感,尼禄不由得想起他那位黑发的同伴,也许维吉尔没残存着什么把他弟弟训成狗的坏主意,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但丁、跟子嗣相处,维吉尔看向尼禄的目光更像是一位父亲看自己的儿子,尼禄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克制不住的战栗感从后背升起——别,他不想跟不熟悉的父亲玩什么父慈子孝,维吉尔看起来马上就要问他的小学成绩……喔,他低下了头。
年轻人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他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听到他父亲沉稳地开口:“能把它放到书架上吗?”
尼禄照做了。
他中计了,他紧跟但丁的步伐变成了在维吉尔面前露出肚皮的萨摩耶。
维吉尔终于读完了那本《如何成为权利的掌控者》,遗憾的是它没有为维吉尔提供太多的帮助,在最后一章,作者含蓄地提出读者可以向被自己支配的下属索要钱财,但不论是尼禄还是但丁,甚至于维吉尔自己都没有一分钱。
而维吉尔,前魔王、现半个恶魔猎人,在第一章就完成了他的所有学习——在这事务所里,在斯巴达后裔的小小团队里头,他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和掌权人。他甚至有些遗憾自己在后面的章节花了太多的时间阅读那些无用的文字,并认为这本书只有第一章值得出版。
但——
他思索着,冲给他端来午餐的尼禄微微颔首。年轻人的耳根红透了,他磕磕巴巴地嘟囔了几句就坐在了他的对面,但丁冲他侄子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拉开了维吉尔身侧的椅子。
但——他跟但丁和尼禄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好了不少。也许是所谓掌权者的气度令他的族群乖顺起来,作为斯巴达后裔的领导者、维吉尔不由得哼笑一声,心情愉悦。他会重现父亲的荣光,这一次他将带领他的族群一起。
但丁把叉子分发给他的老哥,在过去几个月逐渐变得宽容的年长者冲他点了点头。
“乐意效劳。”他轻快地冲维吉尔眨了眨左眼。
END
“他们就没觉得哪里不对?”翠西发问,她握着一本《如何成为权利的掌控者》,这本书是从维吉尔的书架上取下来的,从最边缘的位置,看起来读者并不喜欢这本书:“天啊……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远处的半魔们显然在度过一个充实的下午,聊天、斗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但偏偏看起来出奇的和谐——除了但丁和尼禄像是摊开肚皮的大狗之外。
蕾蒂翻了翻那本书,第一章有反复阅读的笔迹和书签的痕迹,女孩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开:“这本书真糟糕,”她下定论:“全篇都在得寸进尺,说什么成为掌控者,只不过是想方设法地压榨身边人罢了。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东西了?”
“不是我。”翠西的手盖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那就是……哦……”蕾蒂异色的眼睛睁大了。她显然也对维吉尔改邪归正的事儿有所耳闻,年长的、误入歧途的兄长和父亲别扭地找不到正确的方式跟家人们相处,他所提出来的、不令人困扰的小要求通通被他的家人们所满足。一个月以前信誓旦旦保证‘但丁脑子坏掉了’的尼禄正在他父亲的注视里脸颊漫上红晕,和他叔叔手拉手成为了维吉尔的巡回猎犬。
假如半魔人有尾巴——不是维吉尔那种,而是短短的、毛茸茸的、会卖力挥舞的那种——此时它们大概会在沙发上扫来扫去,甩成一只螺旋桨。古牧和萨摩耶并排着躺在年纪最大的斯巴达脚底下,把自己毛茸茸的肚皮露出来晃来晃去。
女孩们收回了目光,报以惋惜的叹息。
“真可怜。”蕾蒂说。翠西点了点头赞同她的朋友。
END
【DV】不说喜欢就出不去的房间
注:如标题所示,灵感来源于糯米,是不甜的文
硕大的标题摆在墙上,荧光色、泛着粉。
这种颜色的荧光灯牌但丁只在午夜的昏暗小巷里见过,一般立在灯牌下的不会是两个呆若木鸡的半魔人,而是一群衣着暴露的姑娘——总之,即使这灯牌恶俗又奇怪,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他们的确被这个灯牌、这个标题困在这里了。
在阎魔刀第五十次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维吉尔终于放弃了,半魔人中的兄长面色冷凝、神态严肃地在室内巡视了三四圈,那神态简直像是什么新到陌生环境的大猫,耸着鼻子在室内谨慎地踱步。
维吉尔检查了床头、检查了沙发,确认这些东西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产物,他对这些东西的布料不够熟悉,但它们看起来很温...
注:如标题所示,灵感来源于糯米,是不甜的文
硕大的标题摆在墙上,荧光色、泛着粉。
这种颜色的荧光灯牌但丁只在午夜的昏暗小巷里见过,一般立在灯牌下的不会是两个呆若木鸡的半魔人,而是一群衣着暴露的姑娘——总之,即使这灯牌恶俗又奇怪,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他们的确被这个灯牌、这个标题困在这里了。
在阎魔刀第五十次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维吉尔终于放弃了,半魔人中的兄长面色冷凝、神态严肃地在室内巡视了三四圈,那神态简直像是什么新到陌生环境的大猫,耸着鼻子在室内谨慎地踱步。
维吉尔检查了床头、检查了沙发,确认这些东西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产物,他对这些东西的布料不够熟悉,但它们看起来很温暖、舒适且引人坐下试试。但丁靠在床边,眼睁睁看到他哥哥用阎魔刀的刀鞘底端戳了戳那只柔软的谈心沙发。
他戳了戳,又戳了戳,麂皮布料缓慢地下陷,又柔软地回弹。维吉尔沉吟了一会还是坐下来了,他陷入这座沙发的包围,被温暖的细密布料吞进半个身体,人类的现代科技在半魔面前无坚不摧,它成功捕获了维吉尔。
“呃。”但丁强忍着别笑出来,这有点难,碍于维吉尔还在试图在这柔软的包裹里露出冷酷的神情、却又忍不住露出放松的姿态。半魔人中的弟弟轻咳一声:“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维吉尔不屑地喷了个鼻息。
动动你的脑子,但丁。但丁想。
“动动你的脑子,但丁,”他哥哥果然这么说了:“恶魔的诅咒,按照你莽撞又愚蠢的行事风格,踩到什么法阵也好不稀奇。”
那就等等看吧。但丁又想。他盯着他多年未见的兄弟,维吉尔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几乎毫无变化。只要面无表情,维吉尔就会显得脸很臭,像是对全世界都不满意——当然,这不满意多半是冲着但丁来的。即使性格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再像是他拿的那把刀一样又臭又硬,有些脾气还是从来改不掉。他哥哥的鄙夷神情像是焊在脸上,在面对但丁的时候显得尤为牢固。
“魔力终有用完的时候。”维吉尔沉声说:“既然武器不起作用,那就尝试别的方法。”
“比如像它写的一样——对你说个‘我爱你’?”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在几秒钟后但丁重新开始吸气,门没有打开,但下面多了一行小字。
‘互相’
但丁和维吉尔的目光从那闪闪发亮的字上挪开,落在彼此身上。
“那就轮到……”
“绝不。”维吉尔斩钉截铁:“绝不。”
“你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无理取闹。”
“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你却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闭嘴。”
“那你就是害怕——”但丁的话在出鞘的阎魔刀的威胁下戛然而止。他不得不停止自己对哥哥险恶的揣度,并心甘情愿地坐在维吉尔的那只沙发上——
然后被迫挪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柔软的沙发妥帖地包裹住两个半魔人,宽敞的长度让它容纳两个正在闹脾气的双胞胎也绰绰有余。但丁无意识地喟叹了一声,他和维吉尔不一样,敢于正直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欢。于是他顶着维吉尔嫌弃的目光逐渐瘫软,最后成为一滩融化在沙发背和扶手之间的草莓香草冰淇淋。
“唉。”他说,并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他们极少有这种机会安静地坐在一起,在很小的时候也许有,但丁和维吉尔会一左一右地坐在妈妈旁边,共同听同一个故事,晒同一片太阳。但大部分时间他们在打闹,不是但丁揪了维吉尔的耳朵,就是维吉尔踹了他的弟弟。两个人的吵闹总比安静的时候更多,没人擅长谈心,没人擅长直白地对话,他们的争斗永远比和睦更多,最起码成年后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在一起打架、一起吵架的路上。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霓虹灯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在沙发上融化的草莓香草冰激凌歪了歪头,看向那只冰冻得结结实实的蓝莓香草冰淇淋。维吉尔还在努力地挺直脊背,效果大概相当于在泳池里保持竖直姿势缓缓下沉一样——严肃、但引人发笑。他的姿态有些无所适从,显然经年累月的奔波和流浪让他对于人类的沙发到底能多舒适毫无概念。
融化的那只看了他的哥哥一会(该死的可爱,他想。),又转过头去。
“我还以为我们没这么一天了。”但丁说,他的声音也像是融化了一样,含糊又温暖:“我得说……我很高兴,兄弟。”
他旁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很正常,维吉尔在这种谈心环节永远不会说话。
“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我们还在一起说说话。”但丁咕哝,他的后脑架在沙发背上,他看着天花板,那里被霓虹灯映的边角发粉:“呃,战斗时候的垃圾话不算,我猜那不算交流,顶多算是……挑衅动作的前置,对吧?”
维吉尔喷出一声鼻息,那大概是赞同或者不耐烦,但丁认为是前者。他哥哥挪动了一下,好歹还是陷进了沙发里。他的刀鞘钪锒作响,阎魔刀也坐下了。
“说重点。”维吉尔说:“不用兜圈子。”
“就是,你能不能说个‘我喜欢你’之类的?”但丁直抒胸臆:“就一句。”
他哥哥的银眼睛眯了起来,但同时他的眉毛紧皱了一下又松开。他大概是在权衡利弊,又或许是在努力地回忆他们之间值得维吉尔说‘我喜欢你’之类的时刻。
“比如,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打赢了阿卡姆,对吧?你还说了Jackpot。”
好吧,这句话起了反效果,但丁看着他哥哥黑漆漆的脸色识趣地转了话题。
“呃,或者我们曾经一起……一起蹲在妈妈身边等蛋挞出锅?”
“我只记得有一次,你偷吃了所有的蛋挞,还跟妈妈说是跟我一起吃的。”维吉尔答:“你成功惹怒我了。”
“别,别,在开打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我们还有美好的记忆的,对吧?”但丁绞尽脑汁:“我们一起睡过觉!”
“收起你奇怪的用词,”他哥哥肉眼可见的更恼火了:“我那时被你拽走了被子、还狠狠地踹了两脚——假如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睡觉之后我就发烧三天的事情的话。”
“我爱你,兄弟。”但丁咳嗽了两声,试图蒙混过关。他哥哥的刀抵在他的喉结上,在他吞咽的时候这把刀变得分外危险:“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应该手刃兄弟,维吉尔!”
“正相反,正因为我不喜欢你,才能把你剁成一只烂糟糟的风滚草。”维吉尔冷笑,他银白的睫毛被粉色的恶俗光芒反射得根根分明,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映出但丁的脸,此时它半阖着,它的主人扬起下巴,阎魔刀稳稳地抵着但丁的喉结:“所以我现在就——”
“等下,等下,”但丁艰难地避开刀尖吞咽,该死的,他哥哥辣得冒烟:“我猜这也算喜欢,你瞧,你只是说反话而已,你压根就不——”
刀尖又欺近了一寸,但丁的皮肤缓缓渗出一滴血珠。他有点搞不懂他哥哥了,维吉尔的神色无疑是冰冷的,可他又不肯果决地刺穿他的喉咙。但丁从没搞懂过他,就好像他从来也没问过维吉尔到底为什么宁肯掉进魔界也不肯抓住他的手。
他只是凝视着维吉尔,试图从那双像是刀刃一样的银色眼睛里看出只言片语。
‘因为我恨你。’
门打开的声音显得刺耳无比,但丁循声望过去的时候却看到粉色的灯牌毫无变化,上面的‘互相’两个字变成金色,就仿佛嘲笑着但丁的自以为是。年轻的、还没什么对付恶魔诅咒经验的半魔人转过头,他身后的沙发上空无一人。
“维吉尔?”
于是他想起来,他的哥哥跳下悬崖,又被他亲手扼杀在马列岛。维吉尔的项链是他唯一的遗物,他的哥哥早就消失成了一抔被风吹走的灰色砂砾,只留下但丁作为他存活过的证据。
维吉尔在很早之前,很早、很早之前就死了。没有许久未见的兄弟,没有和好的拥抱,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只有在空白房间里自言自语的恶魔猎人。
恶魔猎人。带着恶魔之血的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兄长。
但丁回过头,墙上的‘bar bistro91’刺目显眼,它早就不亮了,斑驳的灰尘覆盖在上面,盖住了旁边裸露的霓虹灯女郎。
维吉尔说得对,恶魔的诅咒有时效,魔力终有尽时。但丁陡然从诅咒编制的梦境里醒来,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浑身颤抖、大汗淋漓。
“……维吉尔?”
半晌,他低声开口,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搞定了?”蕾蒂挑挑眉,但丁坐在他的椅子上,从低俗杂志的上方里冲她投来一瞥。
“嗯哼。”但丁晃晃脚尖,他百无聊赖地又把视线放回杂志上去。
“挺烦人的家伙……不过还算好搞定。”
他这么说。
END
(对,一开始是普通甜文,但是糯米给我发的代餐非常之虐,我认为这很好(?)感谢大家的阅读!如果能得到评论就太好啦!)
【DMC】死亡是一片草地
注:斯巴达没有离开的if,是父母爱情。以及人类和恶魔的寿命差异。
伊娃今天的状态出奇地好,她早早地起床,扶着丈夫的手下楼,要独自做一份苹果派。她的头发全白了,往日里金色的发丝褪成和斯巴达相近的白色,伊娃把发丝别到耳后,苍老的手上是凸起的骨节和浅褐色的老年斑。
人类大概就是这样,很快地成长又很快地老去,在恶魔漫长的生命里人的生命像是烟花一样短暂。她会逐渐地变老,一开始只是体力下降、睡眠又轻又浅,在晒太阳时会陷入小憩,伊娃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靠在自己喜欢的沙发上,在他们对话时脑袋一点一点。他见过伊娃生长出第一根白头发、第一根皱纹,治疗过妻子大大小小的疾病。衰老是人类的一部分,......
注:斯巴达没有离开的if,是父母爱情。以及人类和恶魔的寿命差异。
伊娃今天的状态出奇地好,她早早地起床,扶着丈夫的手下楼,要独自做一份苹果派。她的头发全白了,往日里金色的发丝褪成和斯巴达相近的白色,伊娃把发丝别到耳后,苍老的手上是凸起的骨节和浅褐色的老年斑。
人类大概就是这样,很快地成长又很快地老去,在恶魔漫长的生命里人的生命像是烟花一样短暂。她会逐渐地变老,一开始只是体力下降、睡眠又轻又浅,在晒太阳时会陷入小憩,伊娃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靠在自己喜欢的沙发上,在他们对话时脑袋一点一点。他见过伊娃生长出第一根白头发、第一根皱纹,治疗过妻子大大小小的疾病。衰老是人类的一部分,死亡也是。它悄无声息地行进,在斯巴达耳中却如同雷鸣。
她老了。斯巴达知道这一点,他的妻子步履蹒跚,走路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蹭,在家庭聚会时会瞌睡,她拿不动一整只灌了水的茶壶,吃不下东西,所有的器官都像是临近停摆的机械,咔哒咔哒地倒计着即将到来的时刻。伊娃的小腿逐渐消瘦到比斯巴达的手腕还细,皮肤贴在骨头上,能够轻易地捏出褶皱。
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有活力了,伊娃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在睡觉,即使起身也走不过两步。而现在她慢悠悠地切开苹果,把面粉和牛奶兑到一起,轻柔地搅拌。
“但我还是需要帮忙。”她说,冲丈夫狡黠地眨眨眼:“孩子们问起来,你得说是我做的。”
“当然。”丈夫把鼻尖埋进她的银发里,亲吻她的耳尖:“我会说‘妈妈早起为你们做了这个’,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厨师机——和你的第二双手。”
“就像尼禄那样?”
“就像尼禄那样。”斯巴达妥协:“你希望我发光吗?”
伊娃大笑,她坚持不住太长时间的站立,于是把上半身的重量托付给料理台。她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太虚弱,斯巴达知道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扶住妻子,接手了对方没有揉好的面。他在妻子的指挥下揉了面、切了苹果,看着对方把面团擀成一长片,又细细地切出装饰。她照常从桌子底下拿出印花的模具,它太旧了,陪着但丁和维吉尔长大,又日复一日地为尼禄切出小饼干。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人使用它了,尼禄也长成了不喜欢吃甜食的大人,家里只有但丁会时不时吃点奥利奥饼干。
现在它又被拿出来,做一个小小的、苹果派的装饰。伊娃切出一只小狗,又切出一只小猫。她把它们小心地装点在派皮上,像以往做过的那样。
斯巴达把它送进烤箱,又把妻子抱起来。他得小心点,伊娃很轻,骨头又很脆。在前几年她还有些血栓,就好像机油在器械里奔驰太久就会变得漆黑粘稠,伊娃的血液也是。它们浓稠、深红,在妻子的血管里疲惫地流淌。他有时喜欢倾听伊娃的心跳,对于恶魔来说这种流动的液体堪称奇迹,血管轻柔地包裹着它们,在心脏的搏动中把血液运送到全身。他听着伊娃的心跳逐渐变得缓慢,像是不堪重负的机械。
她即将走到人生最后的篇章,环绕在斯巴达耳边的歌声即将落下帷幕。
“抱歉。”伊娃歉意地说,她被轻轻放在沙发上,斯巴达给她盖上了一块毛毯。
“你指什么?”斯巴达捧起她的脸颊,亲吻她带着皱纹的额头。她已经苍老了,皮肤垂成慈祥的弧度,在额头和眼角叠加出岁月的痕迹,可他还年轻,恶魔不会老去,外表只是魔力的伪装。而斯巴达的魔力足够他活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久到他们的孩子都已老去,久到他们孙子的孙子变成一块墓碑。
但伊娃只会活短短的100年,减去他们相遇之前,斯巴达爱她的时间不到八十年。
“我的生命有点短暂。”伊娃轻声说:“抱歉要留你一个人。”
“我没打算要活那么久,亲爱的。”斯巴达低声安抚他的妻子:“我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从来作为恶魔活着,直到遇见你。我像人类一样爱人、生子,自然要像人类一样死去。”
他说:“你知道的,我的学习对象一直是你。”
伊娃笑着叹息了一声:“你把‘殉情’说得古板又无趣,就好像我只是你的老师。”
“女士,你知道我是没有文化的恶魔。”斯巴达彬彬有礼地逗他的妻子:“我需要一位当地人做我的老师——你瞧,我连‘殉情’都说不好。”
“孩子们会很难过的。”伊娃最终说。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劝回恶魔的心意,也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挽留他。他们的孩子已然成人,活了两千多年的恶魔想要回归死亡,似乎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决定。
“……不,我不觉得他们会难过。”斯巴达慢慢地、揣摩着孩子们的想法:“因为我会陪着你。”
‘死亡’是件很私密的事情,像是人被赋予生命,他听到、闻到、看到,从此这些景象、这些体验只属于他一个人。死亡也是一样。她的感官逐渐消退,听不到、闻不到、看不到,坠入黑暗,直到停止呼吸。没有人能够跟她交流,在她的触觉消退之后,即使斯巴达在她身边,她也感受不到他。
他们不止一次谈论过死亡,谈论他们的寿命,谈论把伊娃转变成恶魔能否阻止她的死亡。但伊娃拒绝变成恶魔或者半魔,她想作为人类死去。
“我不知道,斯巴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妻子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变成恶魔是否会是好的那种,我不知道我的感情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保留。”
她凝视着恶魔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可能会变得冷漠,我不再拥有对你和孩子们的爱,我会变成恶魔。”
请让我死去。伊娃说。她的嘴唇颤抖,发丝上带着汗水的气息,因为拒绝了爱她的人而感到悲伤与歉疚。
斯巴达叹了一口气,不需要睡眠的恶魔掖了掖妻子的被角,他笨拙地靠过去,把胳膊搭在妻子背后,用力地把她往前推了推,好让伊娃的脸和眼泪能紧贴自己的胸口。他没有心脏,没有心跳,此刻却更希望自己有那些东西。恶魔调高了自己的体温,好让妻子靠得更舒服一点。他闻到泪水的气味。
“别难过,”他低声说:“如果真有那天,你也不会是一个人。”
“我给维吉尔和但丁打了电话,”斯巴达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伊娃说:“他们一会就到,我希望他们还能吃到温热的苹果派。”
“也许来得及,”斯巴达轻哼:“他们可是长了翅膀的。”
他把苹果派摆到桌子上,又洗了洗手。窗外的阳光正好,树叶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温柔声音。
“我想出去看看,”伊娃轻声说:“我好像很久都没出去晒晒太阳了。”
她的呼吸有点急促,在几句话之间会停顿一会喘喘气。斯巴达的恶魔把戏让她免于疾病的困扰,但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伊娃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腿有点软,膝盖不受控制地打弯,好在斯巴达接住了她,小心地把她抱起来,给她裹上毯子。他从妻子的发间嗅闻到死亡的气息,这是恶魔的天赋。
它来了。斯巴达想。我要失去她了。
斯巴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将再也见不到伊娃的脸,不能看到对方坐在他们最喜欢的椅子上勾蕾丝,年轻时她喜欢勾流行的花样,年纪大了就要带上老花镜。他不能再听到伊娃的声音,他听不到对方轻柔地喊他‘亲爱的’——世界上最爱斯巴达的人即将死去了。
他怀抱着的是即将碎裂的珍宝,是他作为恶魔时得到的无法复制的奇迹。
他突兀地感到浓重的悲伤,就好像现在他才知道要发生什么。这种体验令他陷入无法自拔的惊奇与恐惧,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斯巴达第一次知道悲伤会令人克制不住地发抖。他没有心脏,却有什么从他的躯干上游走,它冰冷、灼热、令人痛苦和窒息,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即将死去。
斯巴达开始流泪,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还有阳光,它暖暖地照到他身上,男人能听到微风吹过草地,鸟儿在树梢歌唱,可斯巴达却只顾着狼狈地把脸埋在伊娃的肩头。他闻到花香包裹着死亡,他的妻子即将死去了。
“抱歉,”他说,声音颤抖着哽咽:“抱歉……”
拯救人类世界的大英雄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为爱人离去而感到胆怯的普通人,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甚至会在伊娃的死亡面前因为害怕与悲伤而发抖。他抱紧了妻子,却又害怕自己用的力气太大。她太瘦了,像是即将被折断的枯枝。
他闻到泪水的气味,从他自己身体里流出来。
他的妻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手覆盖在斯巴达的脊背上轻轻抚摸。等到丈夫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她才轻声细语。
“苹果派要凉了。”她说。
“……不会的,”斯巴达回应她:“我做了点手脚,让它们保持着刚出炉的状态。”
他不想错过最后和妻子相处的机会,斯巴达开口,他激烈的情绪让他的某部分看起来不再像是人类:“我想起我们刚见面的那个下午,那时候的太阳也很好。”
“啊,”伊娃微笑起来,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但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能感受到丈夫紧握她的手:“你还记得,我也记得。那像是昨天才发生的……阳光,草地,我穿着不怎么喜欢的裙子,你知道的,现在的裙子才不像那时候那么累人。”
“而我是个恶魔,”斯巴达低声说:“你不怕我。”
伊娃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看到恶魔一样的斯巴达,却只有好奇。因为他看起来那么高大、鳞甲狰狞,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她,却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等到斯巴达闷闷不乐地询问‘这儿是哪’的时候,伊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里是人界,恶魔先生。’伊娃微笑着冲他打招呼:‘你找谁?’
金发的、优雅的女孩和拯救了人类世界的恶魔,这不是什么好的开场,一般而言它更容易发生在但丁喜欢的那些三流恐怖电影里。但这略带惊悚的开场却展开了一段爱情,或者对斯巴达而言,更像是一场奇迹。
“我当然……不怕你。”伊娃笑着,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会,那双蓝色的眼睛蒙上厚厚的阴翳,她的视力在飞速地消退:“我其实……觉得你还……蛮可爱的。”
“哇哦,”斯巴达说,他尽力掩盖自己的颤抖:“谢谢你,女士,我很高兴我的鳞甲没有我想得那么狰狞可怖。”
伊娃艰难地笑了一会,她又想起了她的花。她其实还想到别的,比如但丁、尼禄、维吉尔会不会难过,比如昨天没读完的那本书,比如苹果派的温度,还有她的茶壶放在了哪里……好像在出远门前有一万件忘掉的事突然被想起来,却只能抓住最近的那个。
“我的花,”她最后叹息一声:“它们开了吗?”
“开了,”斯巴达低声说:“它们很好,很漂亮,比往年开得还要好,风一吹就轻轻地晃。花蕊柔软,还有蜜蜂。”
伊娃的触觉也消失了,她看不到、闻不到、触摸不到,只有斯巴达低沉的声音温柔地向她描述。风很温柔地抚摸过花瓣,多半也会轻柔地抚摸过斯巴达的头发。她还记得斯巴达在初见时傻乎乎地变成人形,银发的大恶魔有一双银色的眼睛。他甚至穿得像个贵族,在和今天一样好的天气里冲她伸出手。
“你好,伊娃。”草坪上的恶魔对伊娃说,人类不再孱弱,不再步履蹒跚,她提起自己的裙摆,握住对方的手。她在午后的微风里迎接死亡,恶魔握住妻子的手,走进灿烂的阳光里。
“……阳光洒在上面的时候整只蜜蜂都金灿灿的,我猜那是花粉。”斯巴达停下了讲述,他的手掌被轻轻地捏了捏,伊娃的心跳最后重重地颤了一下,向他告别。
‘再见,斯巴达。’
伊娃和斯巴达的孩子们来迟了些许,他们用阎魔刀直接打开了通道,落点在老宅的厨房里。尼禄早就要出发,但他的父亲和叔叔联手阻止了他。
给他们点时间。维吉尔说。
厨房里洋溢着酥皮和水果的清香,苹果派被摆在餐桌上,上面装点着一只小狗,一只小猫,还有一只小兔子。它被烤得恰到好处,像是最后的告别礼物,带着独属于母亲的温柔。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风轻轻吹过门缝的呜呜声。他们打开门,阳光倾泄进来。
伊娃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她看起来仍旧优雅、慈祥,似乎只是睡着了。各色的魂石铺满了她的身周,像是一个最后的拥抱。
“她没有孤身一人面对死亡。”维吉尔无言地拍了拍儿子的脊背,尼禄别过脑袋,颤抖地吸了口气。
“唉……”但丁咕哝:“臭老头。”
END
【DMC】会说Jackpot的可不止是某个人
注:拖了好久还是写了,网飞配音梗,亲情向ooc(。・∀・)ノ感谢观看哩! 网飞尼……我是说但丁我们溺爱你!
“Jackpot!”尼禄喊。
“他的声音应该压低一点,”但丁说:“现在听起来有点太年轻了,就好像不应该挥舞我的剑,应该挥舞奶瓶。”
“如果他要揍你,”维吉尔头也不抬:“我会帮他。”
“他又听不到,”但丁闲适地坐在带靠背的小折叠椅上:“喔,天哪,他是不是加了点自己的理解?”
两位年长者坐在片场的椅子上,维吉尔手捧着一本书、但丁则是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他们是来当动作指导的,大概。在红墓市的那摊子事儿把恶魔暴露在普通民众面前之后,有些大公司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发财......
注:拖了好久还是写了,网飞配音梗,亲情向ooc(。・∀・)ノ感谢观看哩! 网飞尼……我是说但丁我们溺爱你!
“Jackpot!”尼禄喊。
“他的声音应该压低一点,”但丁说:“现在听起来有点太年轻了,就好像不应该挥舞我的剑,应该挥舞奶瓶。”
“如果他要揍你,”维吉尔头也不抬:“我会帮他。”
“他又听不到,”但丁闲适地坐在带靠背的小折叠椅上:“喔,天哪,他是不是加了点自己的理解?”
两位年长者坐在片场的椅子上,维吉尔手捧着一本书、但丁则是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他们是来当动作指导的,大概。在红墓市的那摊子事儿把恶魔暴露在普通民众面前之后,有些大公司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发财之路。
斯巴达不再是神话传说的一部分,它成了人类的历史。佛杜那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旅游旺季,命运城堡的游客多得能把地板再一次压塌,铺天盖地的‘护身符’和驱赶恶魔的法子在网络上疯传,恶魔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充满谜团,人们除了对恶魔感到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网○和卡○空就是这时候找上门来的,他们不但要开发恶魔猎人相关的ip,甚至还要联手开发被毁掉大半的红墓市做恶魔主题公园。
“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拿到合同的尼禄问。
但丁摊开手撇了撇嘴,对方要借用他的形象,所以给了他一大笔钱。斯巴达的抚养费兜兜转转以代言费的方式打进斯巴达后裔们的账户里,养活了他的儿子孙子,甚至让他的信徒们都能吃饱穿暖。
“老头还是有点用嘛,”但丁打了个哈欠:“这是什么东西?”
“以你的形象开发的,呃,周边。”尼禄对着合同念:“咖啡厅侍应生正比徽章,二手炒出了天价还没有人肯出。”
“哈,我就说我——”
尼禄顿了顿顿了顿:“顺便一提,维吉尔的价格是你的三倍。”
但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一旁认认真真看报纸的维吉尔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哼笑,耳聪目明的恶魔猎人猛地一回头:“凭什么?!”
“看来我要多得一分了。”年长的半魔悠闲地翻过一页:“毫无疑问。”
“他的立牌也是你的三倍价格,”尼禄残忍地咧开嘴:“真可怜。”
“那你呢?”他叔叔不服气地抱着胳膊:“你的价格又是多少?”
尼禄脸上的笑意隐去了,他不情不愿地黑了脸,发出‘啧’的一声:“别问。”
显然斯巴达之孙的噱头远不如斯巴达之子,大家对‘斯巴达的风流韵事’感到好奇,但没多少人对尼禄的另一半血脉到底来自哪儿感兴趣——人们顶多知道尼禄是四分之一的恶魔、来自佛杜那,就够了,甚至大部分人连佛杜那在哪儿也不知道。
尼禄还是有自己的粉丝的,不过不多。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兵哥把尼禄的所有周边一扫而空,发给了战友称之为‘比所有护身符都更好用的法器’。但丁的粉丝购买力更强,帕蒂甚至专门腾了一间房子拿来放但丁的周边。
“她不是认识你吗?”尼禄发出疑问:“怎么还要买这些?”
但丁冲他耸耸肩。
至于维吉尔。年长者悠闲地翻过报纸——他的粉丝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少都喜欢他,狂热地为维吉尔的抛瓦前赴后继地买周边。
恶魔猎人(和前魔王)赚到了钱,大公司也赚到了钱,唯一被掏干腰包的只有普通人和游客。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被迫扮演但丁的尼禄。
“我不行。”尼禄说:“我他妈绝对不要扮演那个老头——”
“佛杜那的孤儿院有些地方很破旧了吧,”助理小姐推了推眼镜:“佛杜那的产业结构很单一,建造的建筑早就不符合现在的建筑行业标准,我们公司有专业的货轮能够带足够的新材料到港,也能找到建筑商承包整套建造流程。”
她靠近了点,发出低语:“包括一套最先进的智能家居,从做家务到照顾婴儿,甚至拉窗帘都不需要您的家人动手,我们有专业的ai后台操控,二十四小时无休不需您的家人操心。”
助理小姐轻描淡写:“现在签合同我们还会承诺事务所的水电费五年不断缴。”
她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签完合同对着剧本发呆的尼禄和看完了全程的维吉尔。
“恶魔。”维吉尔评价。
他刚刚用‘斯巴达长子’的身份换来了红墓市老宅的翻修以及一套带有图书馆的别墅,唯一需要忍耐的就是自己的Q版形象会出现在别人的展示柜里——维吉尔原本不会接受,但他忍够了但丁的狗窝——公司承诺他们会做到‘微妙的不像’,即使打着维吉尔的名字也绝对不会有人看得出来这就是维吉尔的动漫形象。
“我完全赞同你。”尼禄咕哝,他挠了挠后脑,叹了口气:“操。”
这就是尼禄会在片场上蹿下跳的原因,实景拍摄,就连恶魔都是尼禄勤勤恳恳从红墓带过来的‘土特产’,年轻人一开始还有点拘束,慢慢地就放开了。扮演曾经让他憧憬的恶魔猎人显然让尼禄很兴奋,正如但丁所说,他‘夹杂了个人理解’。
维吉尔更愿意称之为‘私人恩怨’。
“呜呼!”他的儿子喊,尼禄从半空中一跃而下,镜头追着他落下去,完整地拍到了他的狞笑。
“我的老天。”但丁嘟囔。
“恶魔猎人。”尼禄念白。他学着但丁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倒,脚跟重重地压在对面委托人的扮演者拿来的箱子上。
维吉尔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他竭力地忍耐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年长的半魔睁开眼,正巧看到尼禄耍帅一样地压低眉眼、随即咧开一个不怎么美观的微笑。
维吉尔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想笑就笑吧,老哥。你听起来像是在用鼻子吃意面。”但丁拍拍他的肩膀:“没人会在意你的偶像包袱。”
“他穿上那身衣服就不会笑了吗?”蕾蒂坐在他们旁边:“他好像在耍帅,对吧?”
一行人默默在片场的角落里看尼禄跳跃、飞奔、穿着露出胸膛的外套飞檐走壁,年轻人从绿幕前方跳下来,半魔人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根本不需要像旁边的演员一样吊威亚。他完全地释放了自我,但丁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他的恶魔跟但丁一点都不像,尼禄绝对会让自己魔人也大出风头。
小屁孩。三位年纪相差不大的长辈们想。
“他倒是很像你,”蕾蒂低声说:“我是说,某种内在的东西。”
“我猜还是不太一样,”但丁耸耸肩:“最起码我在他这个时候还没有一大家子要养。”
“他拥有和你相似的力量。”维吉尔答:“但他比你要强。”
但丁和蕾蒂眼神奇异地看着他,维吉尔神态自若,就好像隐晦地夸了胞弟的不是他。
“当然,咳,我是说,”但丁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我是他叔叔嘛。”
他们一同注视着场内跑跳耍帅的青年,他把枪抛起来又接住,做出抬枪射击的动作。尼禄生机勃勃且野性难驯,骨子里的桀骜既像维吉尔又像但丁。他扮演的但丁让他们想到了曾经在特米尼格塔,像是昨天才发生,他们那时候青涩又幼稚,三个笨蛋被阿卡姆耍得团团转。
“蠢透了。”但丁叹气:“我没真的那么傻吧?剧本到底是谁写的?”
“很还原,”维吉尔把书合上,他看不下去了:“我是说‘蠢’这一点。”
“你把你儿子也骂进去了。”蕾蒂指出。
维吉尔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就像在说‘我当然知道’。
他从来不觉得尼禄很聪明。
“Jackpot!”年轻人喊,他蹬着墙反身高高地跳起,把两把枪在身前交叉:“去死吧,蠢货(dumbass)!”
“Cut!”导演拿起了他的话筒:“注意语言!”
维吉尔低咳一声掩盖住唇边的笑意,蕾蒂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就知道。”但丁闷笑。
END
这支预告片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热度,‘斯巴达之子’、‘传奇恶魔猎人’、‘征服魔界之人’种种赞誉加在但丁身上,让观看这支视频的人忍不住皱着眉留下评论。
[呃,只有我自己这么觉得还是怎么的,他是不是有点傻?虽然的确很酷没错,但他是不是有点傻?]
“剧本要求的,”尼禄抱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剧本可没有要求你笑成那样,”但丁懒散地翻看杂志:“也没叫你‘呜呼’——他们叫你那么喊‘Jackpot’的?”
他没能得到回应,年轻人转开了眼睛,假装自己在评论的海洋里埋头苦读。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评论区除了说他傻、傻的可爱,就是在点评他裸露了不到十秒的胸肌和腹肌——倒不是什么邪恶评论,而是在疑惑他的衣服到哪儿去了。
[我猜是被划开了——露胸口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儿吗?还一定得放在宣传片里?]
“所以那句是你自己加的,”但丁挑挑眉:“学得一点都不像,孩子。”
“我认为他学得很像。”维吉尔反驳:“把你的傻劲儿诠释得淋漓尽致。”
“谢谢你,帮大忙了。”尼禄叹气:“我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想夸我,总之谢谢你,维吉尔。”
“不用客气。”他爸爸说。
END
【DV】重新开始(1)
注:在这种皆大欢喜、眼看着就要走向合家欢结局的紧要关头,维吉尔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但丁从没想过‘失忆’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在电影里它多半是个糟糕的开场,在电视剧里则意味着它还得再演几十集——不论是哪一种,它都不会发生在眼瞅着就要大结局的时候。它绝不会发生在主人公的人生走上正轨、所有的烂摊子都被收拾干净的当下。
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你瞧,他的哥哥从魔界回来、侄子也安然无恙(也许心灵上有一些小问题),全家团圆,人界和魔界相安无事,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大结局——然后,就像一部迟迟不愿意放弃这个IP的垃圾公司强行拍出来的续集剧情一样,他的哥哥突然失去了记忆。
但丁痛恨这个。......
注:在这种皆大欢喜、眼看着就要走向合家欢结局的紧要关头,维吉尔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但丁从没想过‘失忆’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在电影里它多半是个糟糕的开场,在电视剧里则意味着它还得再演几十集——不论是哪一种,它都不会发生在眼瞅着就要大结局的时候。它绝不会发生在主人公的人生走上正轨、所有的烂摊子都被收拾干净的当下。
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你瞧,他的哥哥从魔界回来、侄子也安然无恙(也许心灵上有一些小问题),全家团圆,人界和魔界相安无事,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大结局——然后,就像一部迟迟不愿意放弃这个IP的垃圾公司强行拍出来的续集剧情一样,他的哥哥突然失去了记忆。
但丁痛恨这个。
但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哥哥从空间门里走出来就被恶魔的鲜血和内脏淋了一身,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哇哦’一声。
这不能怪他,他用魔剑切开那只恶魔丝滑得像是用热刀切开黄油,等他发觉维吉尔的魔力反应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些气化到一半的恶魔残肢淋了维吉尔一身,那些肠子、血液在他身上头发上变成一粒一粒小颗的红魂石,顺着他哥哥的衣褶滚落下来。
即使是但丁也感到大难临头的不安,他靠前了一点,好让他哥哥的刀能更准确地插进他的脑袋里(这大概是最能让维吉尔消气的方式),顺便迎接一下来自维吉尔的、多半是一句‘但丁!’的咆哮。
他硬着头皮等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他哥哥困惑地站在原地,把一颗红魂石从自己的衣领上捻起来,他用了点力气捏碎那颗石头,红色的烟雾从他指尖升腾起来,维吉尔凝视着指尖,又缓缓地把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但丁。
传奇的、身经百战的恶魔猎人看着他的哥哥拧起眉,投过来的视线既不带着怒气,也不带着战意。他的眼神给但丁很不好的预感:维吉尔目光单纯,看过来的时候是冰冷的疑惑。
“你是谁?”他问。
再说一遍,从今天开始‘失忆’情节是但丁最痛恨的东西。
“你在开玩笑,”但丁勾起嘴角:“半魔才不会失忆,你把我的脑子开瓢了这么多次,我也记得我们的比分——”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维吉尔困惑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胳膊和身上的风衣。他提起阎魔刀,拔出来、回鞘,然后又抬起头。
“我是谁?”他又问。
但丁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慌。
“你确定那只是一只贝希摩斯?”蕾蒂问:“切开的?”
“它绝对不是一整个,”但丁抱着胳膊倚在他的椅子上,把脚架起来:“那我压根不需要找原因就知道维吉尔是被他撞傻了。”
他的哥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狠狠地皱起了眉,但是什么也没说。他现在多半连‘贝希摩斯’是什么也不知道,但丁的心重重地沉下去,从魔界里回来之后他倒是有一段时间担忧维吉尔会不会离开他、再到魔界里去,但现状比他想得更糟糕:维吉尔虽然留下来了,但他因为莫名的原因失了忆。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他是维吉尔,又不是但丁认识的那个。
他用另一种方式把但丁抛下了。
“也许是魔力和魔力对撞的余波,”翠西猜测:“毕竟你说他当时正从阎魔刀的门里走出来,也许空间缝隙和贝希摩斯的魔力产生了一些反应,又或许是空间门另一侧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一般而言恶魔不会失忆。”
“他从哪里出来?”蕾蒂问:“他去了哪儿?”
但丁顿了顿。
“我不知道。”他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他声音里大概溢满了沮丧,以至于女孩们也听得出来。蕾蒂和翠西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这对兄弟自从回来之后没有正常相处过,黑市的情报把事务所的区域划为了‘人类最好不要靠近’的禁区,只因为两只半魔的战斗足以让路过的雇佣兵们因为被波及而受伤停工好几个星期;他们打起来的频率足以让但丁的债务雪上加霜。她们大概以为在这种高频次的战斗中他们的交流会变多,结果没想到这对兄弟的情感交流少得可怜。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每天都做了什么,蕾蒂同情地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办法,”翠西耸耸肩:“要不你们试试人类的方法?去你们都有记忆的地方触发触发情景,回忆回忆过去之类的。”
维吉尔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据说是他们在回到人类世界之后相处最多的地方,这里遍布着但丁的垃圾、魔具,被灰尘掩盖的地毯和脏兮兮的衣服。穿着蓝色风衣外套的半魔跟随他弟弟的脚步来到二楼,但丁打开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衣架和一个书桌。
“这是你的房间,”自称为他弟弟的银发男人说,他扬了扬下巴,朝维吉尔示意:“但你基本不在这睡,你晚上会出去,偶尔才会回来。”
“我去了哪?”维吉尔问,他往前走了一步,这里对他来说并不熟悉,过去的维吉尔大概只把这里当成落脚点,以至于这间屋子溢满了通风不良的织物气味。
他的弟弟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开口:“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我们是兄弟。”维吉尔回头看向他,皱着眉:“我们住在一起,但你不知道我去了哪。”
“哦,当然,因为你也不会每次出门的时候跟我报备。”但丁耸耸肩微笑:“世界上关系不好的兄弟也有很多,是不是?”
撒谎。维吉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如果关系不好,但丁不会立刻找了朋友来查看他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积极地要带他在事务所里逛逛,好让他更快地想起过去。他想到但丁对金发的女性抱怨‘算了吧,那听起来麻烦得要命’,一边在她们走后还是打电话向叫莫里森的人租了车。
他的弟弟倚在门边上,姿态潇洒,深色自如,如果不是他的手指嵌进了自己的大臂里,维吉尔多半还会更信任他的谎言一点。
“我们关系不好?”失去记忆的兄长问。
“……对,”但丁说:“但也……没那么坏。我们受伤之后很快就能痊愈,所以战斗对我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刀什么的。”
只不过缺少一些交流,但丁想。
他隐瞒了一些事,比如他杀了维吉尔,和维吉尔经历的更糟糕的事。但丁不希望他哥哥那么早把那些苦难想起来,维吉尔现在就很好,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又单纯得要命,简直像是他想象里维吉尔会有的样子。假如八岁那年他们没有遇到恶魔,假如母亲没有在那时死去,假如维吉尔没有把追求力量当做自己的目标……他大概会是但丁面前站着的维吉尔的样子。
除了把但丁忘了之外,他哥哥现在这样更好,又或许忘记但丁才是件好事。
他还隐瞒了另外一些事,比如他和维吉尔干得最多的就是打架,以及打架后的OO。维吉尔不经常回到事务所过夜,自诩斯巴达后裔的男人极少睡眠,更会在但丁准备睡觉的时候把他粗暴地按在X上索要一场酣畅淋漓的OO。但丁挠挠头,这部分他不打算说。
“你今天晚上睡在这怎么样?”男人摊开手:“或者你想跟我一个床?”
“不,”他失忆的哥哥干脆地拒绝:“我拒绝。”
“我猜也是。”
TBC
总体是轻松的失忆小故事捏,预计五章完结!
【DVN】家庭厨房
注:是直播做甜点的小故事,第三视角直播if,ooc致歉~感谢阅读!
直播间的镜头一闪,一片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只手挡住了镜头,有人调试了一下仪器,毫不客气地骂了句‘狗屎’。
“操……真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想看蛋糕制作教程?”那只手挪开,露出挽起袖子的结实小臂和被围裙束起的窄腰。主播穿得不怎么像厨师,他甚至在围裙下面套了一件破洞卫衣和工装裤,简直就像是胡乱上阵。
“先说好,我不怎么会做这个,成品做成狗屎你们最好也给我说‘看起来不错’,”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从镜头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喉结:“什么?女粉丝?我怎么会有……哦,操,真见鬼。”
主播说:“我的频道有什么好看的?......
注:是直播做甜点的小故事,第三视角直播if,ooc致歉~感谢阅读!
直播间的镜头一闪,一片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只手挡住了镜头,有人调试了一下仪器,毫不客气地骂了句‘狗屎’。
“操……真不敢置信,居然有人想看蛋糕制作教程?”那只手挪开,露出挽起袖子的结实小臂和被围裙束起的窄腰。主播穿得不怎么像厨师,他甚至在围裙下面套了一件破洞卫衣和工装裤,简直就像是胡乱上阵。
“先说好,我不怎么会做这个,成品做成狗屎你们最好也给我说‘看起来不错’,”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从镜头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喉结:“什么?女粉丝?我怎么会有……哦,操,真见鬼。”
主播说:“我的频道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这个主播在人才济济的○管频道上只能算得上是平平无奇,只有一手特效搞得出神入化,播放量只在10k附近打转,如果不是他坚持更新,也许连钱也赚不着。他最广为人知的系列是<恶魔屠杀者>,主角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技能特效,炫酷又极限,就连打斗都燃得要命,连怪物的模型渲染也分毫毕现,可谓创意十足,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摄影水平太低,有时候人物不在中心,有时候干脆就出了镜头。
观众猜测这是因为他们团队的三个人都是特技演员,没人真的会摄像。对于评论区希望换个摄像师的建议,主播充耳不闻。
“我们是家庭作坊,甜心。”主播这样回复。
尽管如此,这位主播倒是十分敬业,在关注人数破20k的时候还特地搞了回馈活动。虽然投票的第一位是‘制作巧克力蛋糕’,脾气暴躁的主播倒是也答应了要做。好在这次他用了固定视角的摄像头,倒是不用担心运镜问题。
“面粉、鸡蛋、黄油、牛奶,”主播顿了顿,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巧克力花生酱:“这他妈是……”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旁边快速地捞走了它。
“还有砂糖和巧克力。”主播咬牙切齿:“现在,我们从打发奶油开始。”
他点了一下镜头旁边的某个屏幕,跟着教程一板一眼地坐起来。他先打开了便携炉灶,把锅子盛满了水,一边隔水加热一边把砂糖倒进蛋清里,开始手动打发。
“手动打发?”主播念弹幕:“因为我没有打蛋机,只能用手。”
他展示了一下淅淅沥沥的奶油和打发器,但大概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结实的小臂和手背上。特技演员的肌肉结实,打发奶油的时候大臂上肌肉绷紧,小臂线条利落,他握着把手,就好像把蛋清打发只是在空气中挥舞羽毛那么简单。
“没有钱,”主播直言不讳:“但是做视频能补贴很多,更何况那对我来说也不难。”
他心不在焉地打发,一边看着巧克力。等到它融化,主播下意识地顿了顿,与此同时,他身后有一片浅蓝的光晕崩碎了。
“我差点忘了在直播……”年轻人嘟囔了一句:“喂……来给我帮个忙。”
他咽下了人名,只招招手,就有一片阴影投在镜头前面。一只手从上方伸出来,这个人也带着手套,主播让他把牛奶加进巧克力里,他就倒了一点进去,搅一搅,再倒一点,姿势倒是很娴熟。
“到这边来,”主播挪了挪,给新来的另一人腾出位置。穿着无袖马甲的男人在主播的要求下脱了手套,把巧克力化开。新来的男人观众都认识,他有时也会出现在特效视频里,但大多数时间都穿着长长的风衣。然而此时,他脱掉了外套,马甲仍旧规规矩矩地合拢,可露出了结实的大臂和肌肉轮廓分明的小臂——
弹幕一顿,随即刷得更欢快了。男人搅拌好了巧克力,把巧克力酱倒进容器里,挪开锅,端着滚烫的热水放在了镜头外面。
“还有什么?”男人低沉地问。弹幕炸了锅,刷屏的礼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呃,我得看看……”主播凑近了屏幕:“操,好像我该先制作蛋糕胚。”
他只好把打发了一半的奶油放下,又拎起低筋面粉,剪开袋口,开始用刚刚制作好的巧克力液制作蛋糕胚料。
他一边把面粉过筛搅拌均匀,一边再次回答弹幕的问题。
“家庭作坊,对。我旁边的人?”主播轻笑一声:“他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我们是什么关系?这很难说。”
“真要说的话。”主播把胳膊架在男人肩膀上,拇指比了比:“我的钱几乎都让他和另一个家伙花干净了——嘿!”
他伸手握住镜头边缘的一只手:“这等下还会用到!”
“就一块。”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草莓蘸巧克力,你也尝尝?”
他不由分说地举起一只草莓塞进主播嘴里,巧克力沾了主播满脸都是,年轻人顿了顿,显然处于一种怒火中烧的情绪里。
“很好吃,对吧。”另一个人还在说:“老哥,要不要也来一只?”
“如果我是你。”先来的男人说:“就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惹他。”
“声音中断,”年轻的主播说:“等我五分钟。”
直播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中只剩下穿着无袖背心的男人冲年轻人点了点头,他又说了些什么,开始接手主播的工作,把一部分面粉筛进巧克力液里。直播视野晃了一会,又恢复了平稳。等到男人搅拌完剩下的面粉、又把打发的蛋清加进去时,主播重新回到了屏幕里。
“解决完了。”他宣布,身上带了些脏兮兮的痕迹和暗红的飞溅污渍:“看得很开心?你们这群混球,他有伴了。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也有伴了。这个直播里出现的所有人都不是单身。”他耸耸肩:“谢了……”
他把那个称呼含混过去,把蛋糕模具找出来,将混合液倒进去:“接下来就是烤制……我们会在这段时间里做一些淋酱和奶油花。”
男人接过了烤盘,走出镜头外了。主播深吸了一口气,把另一个穿黑色长袖的男人扯进镜头。黑色的长袖挽过手肘,男人的小臂上缠着一圈绷带,在主播的要求中,他解开那些带子,露出凸起的腕骨和肌肉流畅的小臂。那简直性感得有些吓人,新来的男人显然很乐意跟弹幕互动,他一边打发奶油,一边露出一个坏笑。
“‘特效怎么做的’,嘿,甜心,这可是商业机密。”他懒洋洋地凑近镜头,肌肉结实地起伏,像是慵懒的狮子:“如果想知道,就得花钱买——还得看技术人员愿不愿意卖出。”
他缩回去,嘴角弯起:“很显然,我们的主播是不愿意卖的。”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在一旁制作巧克力甘纳许的主播暴躁地说:“你的话真多。”
“这算是和弹幕互动!”男人夸张地叹气:“唉,不行,观众们,我不能跟你们任何一个人约会,我不喜欢‘人’好吗?不分男女。”
“真要说,我喜欢恶魔。” 他用食指沾了点奶油,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们想的那种,恶魔。不,不是魅魔,没有长角……说真的,那应该是角,但是有翅膀——”
“如果你再说一句话。”主播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后颈通红,耳垂也烧得发红:“你就可以跟你的舌头说他妈的再见了。”
男人耸耸肩,微笑着闭了嘴。主播又捡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回答,过了一会,穿着无袖背心的男人走了回来,他举着烤箱,把上面的蛋糕胚给尼禄看。
“烤得还可以。”男人说:“这次很成功。”
屏幕里挤进三个男人还是有点拥挤,但倒也勉强装得下。主播把那只蛋糕胚切开,抹上甘纳许,放凉之后开始抹面。他显然不适应这份工作,把蛋糕抹得狂放又粗暴。
“唉,操。”他小声嘟囔:“你来。”
他把位置让开,走到另一边把打发好的奶油抹进裱花袋里。穿着无袖背心的男人接过了他的工作,手稳稳地抹平了巧克力甘纳许,执着奶油刀的手轻轻一抖,就在蛋糕边缘划出漂亮工整的波浪纹。
被勒令不准开口的男人哼着歌,手上倒是眼花缭乱地挤出了一只纯白色的奶油玫瑰,他的手速飞快,玫瑰挤得栩栩如生。他挤了五六只,在另一边抹平之后,由主播把奶油放到巧克力蛋糕的顶部。主播拿了几只草莓,从中切开装饰到蛋糕边缘。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抱怨这比杀恶魔还难。
“什么?不,这只是个比喻。”主播哈了一声:“操,对,我确实会杀恶魔,还会杀天使。就这样,下次见,只会嘲笑人的混蛋们。”
他挥了挥手,又得意地端起三脚架全方位地展示了一圈自己的成品之后,干脆利落地下播了。
直播间重归漆黑一片。
END【DMC】结婚纪念日
注:爷爷奶奶的结婚纪念日,全员存活if,合家欢前提的ooc,完全符合七夕主题的亲情向,大家七夕快乐呀!
“结婚纪念日。”尼禄重复道,他爷爷坐在他对面,矜持地点头。
“准确地说,是金婚纪念日。”斯巴达的双手交叠拄在下巴下方:“我和伊娃结婚已经五十年了,你今年多大,18?”
“28,”尼禄说:“我没指望你记得住我多少岁,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但丁和维吉尔今年多少岁?”
他爷爷可疑地沉默了,斯巴达作为人界的救世主,人到中年记得的东西全是关于妻子的,他记得伊娃的年龄、喜好、口味和过敏原,他甚至知道伊娃常用的护肤品牌子,能从一长串形容口红颜色的相似词根里选择正确的那个——但他不知道儿子...
注:爷爷奶奶的结婚纪念日,全员存活if,合家欢前提的ooc,完全符合七夕主题的亲情向,大家七夕快乐呀!
“结婚纪念日。”尼禄重复道,他爷爷坐在他对面,矜持地点头。
“准确地说,是金婚纪念日。”斯巴达的双手交叠拄在下巴下方:“我和伊娃结婚已经五十年了,你今年多大,18?”
“28,”尼禄说:“我没指望你记得住我多少岁,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但丁和维吉尔今年多少岁?”
他爷爷可疑地沉默了,斯巴达作为人界的救世主,人到中年记得的东西全是关于妻子的,他记得伊娃的年龄、喜好、口味和过敏原,他甚至知道伊娃常用的护肤品牌子,能从一长串形容口红颜色的相似词根里选择正确的那个——但他不知道儿子们今年多大,因为什么吵架,也不记得孙子的岁数,甚至从没开过儿子的家长会(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在玩失踪,亲爱的。伊娃说),以至于他面对尼禄的时候总有些心虚。
“我之后会记得的,”斯巴达轻咳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你的奶奶一个惊喜。”
他虚心求教:“人类现在都怎么庆祝节日?”
“烟花,”尼禄说:“一桌丰盛的饭菜、代表爱情的纪念品——你可以手制一些小东西,纪念册、相册、玩偶或者鲜花首饰都可以。”
“哦,”斯巴达说,他显然有些苦恼:“我会,呃,我会努力的。”
他显然不怎么擅长这个,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庆祝的方式更多的是互相赠送礼物和一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但现在不一样,这次的纪念日他希望能办的盛大一点——但他不擅长这个。
“我可以帮忙搞定一部分,”尼禄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还有姬莉叶和克雷多——我们都会帮忙的。”
“但剩下的,”他拧紧眉头:“也许我们应当集思广益。”
“我可以做一些甜点,”姬莉叶说,假如说斯巴达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姬莉叶、他的义姐,就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有饭菜,如果斯巴达先生希望自己做,我也可以指导。”
克雷多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你到场就行,没人指望你能做什么。”尼禄咋舌,他故意拧着眉,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对着他的哥哥。在年长者叹气时又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伊娃很喜欢你。”
“……啊,”严肃的、无奈的兄长说:“我知道了。”
年长的女性把孩子们的朋友们一视同仁地对待,她过于丰沛的好意总是让自认为已经是成年人的克雷多无力招架,自从十几岁父母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过——但老话说得好,你的奶奶总是把你当成儿童看待。
“所以我会搞点酷炫的……烟火?”妮可重复:“这不是我擅长的部分,我倒是可以帮你爷爷搞点手工——”
“不,别,我该死地不想看到伊娃身上缠着子弹匣、手持左轮或者冲锋枪的样子,”尼禄干脆地拒绝:“你都能搞出火箭手那种东西,就不能也搞个一次性的烟花?”
“一个一次性用品,你在侮辱我的专业性,宝贝,我倒是可以给你做出反复上天爆炸的东西,那绝对艺术——你想要什么形态?考虑到这是一次结婚纪念日,我可以把它们设计成会满地乱窜的钻戒或者捧花。”
尼禄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眉间距不由得缩短了:“满地乱窜的钻戒——”
“冒着火。”
“冒着火满地乱窜的钻戒,”尼禄重复了一遍:“真他妈操蛋。不,谢谢你,妮可,你按时到场就行,姬莉叶说会做小甜点。”
女孩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她握拳做出‘yes’的手势,重新戴上自己的石棉手套:“你为什么不问问蕾蒂呢?只要钱给够,让她帮你把红墓炸了都行。”
为什么不呢,尼禄想,那你得问问你的偶像。
他们这次的活动严格对维吉尔和但丁保密,斯巴达对他儿子们的脾性很清楚,如果不那么靠谱的人只有但丁一个,他倒是很乐意儿子们参与进来——可惜原本靠谱的维吉尔在遭遇但丁之后两个人一起搞破坏的速度可不是1+1=2那么简单,他毫不怀疑整个纪念日的事态会朝着无法控制的最坏情况急速滑落。
“呃,我会考虑的。”尼禄含糊地说:“就这样,妮可。”
“所以目前只有姬莉叶,”尼禄挠挠脑袋:“我没几个能帮上忙的人,一顿饭、还有礼物,虽然有点简陋,但是也略显温馨,是不是?”
“对,”斯巴达叹了口气,他微笑起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谢谢你,孩子,我可以看看我们还能做什么。”
“魔力烟花?”尼禄开玩笑,他的爷爷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妮可还说要做会冒着火满地乱窜的钻戒,我说那可太操蛋了——”
他看到了斯巴达手里的东西,那像是一本相册,外封洁白,用烫金流畅地书写着斯巴达和伊娃的名字,材质不明,大概是某种恶魔的皮。
“我听从你的建议,准备做一本相册,”斯巴达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挥了挥手里的相册,在小孩面前摊平。那是非常简单的相册,除了外封和内里的书页用了不那么常见的材质。半透明的膜大约也是某种类昆虫恶魔的翼翅,上面还能看到流淌着金色血液的脉络,在洁白‘纸张’的映衬下还怪好看的。
尼禄翻动那本相册,里面有伊娃年轻时的肖像画,从十几岁一直到二十岁她嫁给斯巴达,那时的斯巴达看着还没有适应人类的身体,微笑的弧度看起来很怪。她的气质一点一点地变化,变得成熟、变得柔软,然后是她抱着两个襁褓——
“哦,”尼禄咕哝:“是他们。”
照片里的伊娃推着摇篮,里面两个婴儿闭着眼嚎啕大哭,边缘还有一只握着奶瓶的手。
“这张是我把他们弄哭了,”斯巴达叹息:“他们觉得我很可怕,大概。”
尼禄不由得微笑起来,他没有嘲笑他爸爸和他叔叔,因为他在佛杜那第一次看到救世主的时候也觉得对方‘真他妈丑’。后面的照片逐渐变得多起来,有的是斯巴达手忙脚乱地给孩子们喂奶,高大的恶魔用翼翅给孩子们做摇篮,看得出来焦头烂额。
他们很少同框,自从搬进斯巴达老宅之后,这里几乎只有他们和一对双胞胎儿子,没有人再为他们拍合照,直到但丁和维吉尔长大。
尼禄往后翻,他看到但丁在斯巴达怀里伸手去抓叛逆,看到维吉尔抓紧了伊娃的头发,在母亲的怀里伸直了小短腿去踹但丁。伊娃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她有时看向孩子们,有时看向镜头,就仿佛看着她的全世界。
年轻人翻看着这本相册,但丁和维吉尔逐渐长大,伊娃和斯巴达的合照逐渐多起来。孩子们的父亲把各种各样的照片都洗出来,有时他们在花园里浇花、拥吻,有时照片里满布着光晕又或者人物被拍糊,还有一张他们共同看着镜头,脸上是同步的惊慌。
“这张?”尼禄问。
“但丁告诉我们他在佛杜那见到了一个男孩,就是你。”斯巴达低笑着说:“他告诉我们‘维吉尔给你们生了个孙子’然后抓拍了我们的表情。”
“你们像是见了鬼,”尼禄憋笑:“天啊,他甚至那时候还记得拍照。”
“我们都以为先把女朋友带回来的是但丁,维吉尔几乎没有女性朋友。”斯巴达回忆:“结果——”
“嗯哼,”尼禄耸耸肩:“我们都知道结果了。”
后面的场景他也逐渐熟悉起来,有的是抓拍他和但丁在室内追逐,伊娃在一旁大笑;有的是抓拍维吉尔在厨房帮伊娃烧水,门口站着无所事事的但丁;还有翠西和伊娃坐在一起、蕾蒂在一旁看杂志;有克雷多和斯巴达第一次见面,他还记得他兄长眼睛瞪圆了;有祖孙三代的魔人齐聚一堂,伊娃和姬莉叶在一旁微笑;还有妮可冒冒失失的‘新作品’突兀地炸了斯巴达一脸的场景——
尼禄安静地翻完了剩下的照片,看到了去年伊娃生日时大家拍的合照。那真的很吵,后排的但丁和维吉尔身上氤氲着魔力,拍完照的下一秒他们就打成一团,尼禄在照片里已经提前有了预感,正在伸出自己的翅膀;蕾蒂架着火箭筒,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这玩意来,她和翠西正对着镜头比耶,还顺手拽着妮可。姬莉叶站在尼禄身边,另一侧是克雷多,年长者僵硬地微笑着,手里还端着没来得及吃完的蛋糕。
画面正中间是并排站着的伊娃和斯巴达,在五十年的婚姻之后,他们依然像相册第一页一样微笑着,即使脸上多了些许皱纹也无损他们的幸福。五十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尼禄郑重其事地把它合上,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他说:“伊娃会很喜欢它的。”
年轻人开了个玩笑:“虽然材质有些不同寻常,但总比会满地乱跑冒着火的钻戒强多了。”
“什么钻戒?”
空间门悄无声息地在尼禄身后划开缝隙,但丁从里面探出头:“嘿老爸,你们在说什么?”
斯巴达发挥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桌子上的相册盖起来。
“没有。”尼禄镇定地说:“在说妮可的小发明。”
“别在这碍事,”维吉尔嫌弃地把他弟弟从阎魔刀的通道里推出来:“钻戒?”
“没人说这个。”斯巴达坚定地开口。
“什么日子用得上钻戒?”但丁狐疑地绕着爷孙两人转了一圈,尼禄浑身肌肉僵硬着任由他打量:“绝对不是生日,老妈的生日还没到。”
“结婚纪念日,”维吉尔说:“不用猜了。”
“什……你怎么知道?”尼禄目瞪口呆:“操,谁告诉你的?”
“你,”但丁咧开嘴,他哥哥也笑起来:“这就是不打自招。”
“你不适合撒谎,男孩,”维吉尔答:“我们只是提出一个猜测,你的反应证实了这个。”
“操。”尼禄骂:“非常卑鄙的做法。”
维吉尔高高地扬起了眉毛,对他儿子的脏话表示不满。
“你们都准备了什么?”但丁说:“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
“明天,”维吉尔淡定地说:“但我没看出来他们有准备。”
“我们准备了,”尼禄硬着头皮:“我们准备了一桌宴席——”
“那可不够,”但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个像样的派对得有什么?……酒,美食,还有女——”
他在斯巴达的注视里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话咽下去:“还有盛大的烟火秀。”
但丁还在细数都需要什么东西,他哥哥已经默默地再一次划开了空间门,在尼禄的注视里一言不发地迈了进去。但丁掰着手指数了一会,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差得远啊,老头。”
没等尼禄说什么,他也悠闲地离开了。
斯巴达长叹一声,捂住了脸。
“他们去干嘛了?”尼禄不明所以地问。
“搞破坏。”孩子们的父亲说:“去魔界搞破坏。”
魔界,斯巴达的故乡。人总是会对故乡有着诸多滤镜,就连街道上的灰尘都能视而不见、闭着眼鼓吹那儿比他现在生活的大城市要干净得多——但魔界不行,就算斯巴达愿意对尼禄说那里一尘不染干净得要命,尼禄也只会把他当成老年痴呆的老头在说疯话。
“但那里真的很好。”斯巴达喃喃自语:“刮过土地的热辣的风、铁锈味的红土、一望无际的平原、遮天蔽日的植物——”
“还有奇形怪状的恶魔,”尼禄毫不客气地翻白眼:“那是魔界,拜托,你说再多好话也不能阻止它们听起来就很邪恶。给。”
斯巴达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接过孙子递过来的底托,细致地在上面挤了个奶油玫瑰。姬莉叶递给他喷枪,让他把食用色素均匀地喷在奶油上。他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蛋糕小心地放进冰箱里,他从烤箱里拿出一盘饼干,在姬莉叶的指导下用糖霜在上面画了一个戒指。
妮可嘟嘟囔囔地从厨房溜了出去,说要去看看斯巴达的藏品。克雷多不在,他被派出去吸引年长女性的注意力,人上了年纪总是会偏爱性格沉稳又不苟言笑的年轻人,更何况他还有丰富的养弟弟经验,这让错过孙子成长过程的老太太很愿意多与他聊聊。
“然后他就踹坏了家里唯一的桌子。”克雷多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第二天就去找人打了一架。”
“啧。”很在乎自己在奶奶面前形象的小孩嘟囔:“他就不能说点别的?”
“他好像是按时间顺序讲的,”姬莉叶侧耳听了听:“还按轻重缓急分了类、喔,他甚至有大纲?”
“他还写了目录,”女孩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她听到纸张翻动的哗哗声,简直能想象兄长前一天对着一叠白纸皱眉苦思回忆过去的场景:“还有小结。”
“我听不下去了,”尼禄耳根发红,好在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决定去逃避一下对他来说有点令人窒息的亲情(他不太适应被直白地表达爱意):“老天啊……我去打电话问问蕾蒂和翠西为什么还没有到。”
他趁机溜出去了,年轻人握着电话分机,从厨房溜达到后院,伊娃和克雷多坐在花园里,他的奶奶现在还以为他们只是在周末进行一次难得的阖家聚餐。尼禄远远地望着他们,心不在焉地把室外长桌上的餐具摆放整齐。
“喂?”电话接通了,尼禄开口:“你们在哪儿?”
电话对面是呼呼的风声以及听不太清声音的笑声,尼禄狐疑地看了它一眼,怀疑电话对面的蕾蒂是在御火箭炮飞行。
“喂?”他再次开口:“蕾蒂?”
“嘿,尼禄!”对面听起来兴高采烈的:“让一让!”
“让——什么?”尼禄纳闷地看了看听筒,没等他再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有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他面前的室外长桌上、把他们接下来要聚餐的桌子砸了个稀巴烂。他目瞪口呆地抬头,半空中传来贝斯的拨弦声,但丁‘呜呼’着从天而降,在伊娃震惊的目光中猛地扫弦。
“结婚纪念日快乐!女士!”
“我操!”尼禄说。他现在才发现落在他面前的是一把电子琴和一套架子鼓,上面氤氲着不详的魔力气息,是魔具,他叔叔打劫了魔界的领主,并把他们都做成了——乐器。
就为了给老爸老妈庆祝金婚纪念日。
“怎么了!”斯巴达猛地从屋里窜出来,他还握着奶油打发器,凶神恶煞地变成了恶魔:“我——”
蕾蒂被翠西抱着从天而降,溅起来的灰尘扬了斯巴达一脸。她俩配合着贝斯的鼓点入场,娴熟地开始演奏曲子。鼓槌在蕾蒂指间甩来甩去,翠西一甩长发,指尖灵动地在琴键上按动。他们配合无间,默契得要命,只除了一点——他们三个演奏的曲子根本不是同一首。
“哇哦,”妮可从尼禄身后探出头来:“怎么了这是——天!”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盯着那些乐器:“我的天,那是什么!”
斯巴达看了看微笑着给但丁乐队打节拍的妻子,又看了看脸黑得如同锅底的尼禄。他的儿子丝毫不知背后即将到来的危险,还踩在长桌的尸体上激情四射地演奏歌曲。
“有请歌手——涅梵!”
他顺势把手里的贝斯甩出去,他老爸在他身后一激灵甩掉了手里的打发器。
“糟了。”斯巴达强装镇定地转身:“我去看看糖霜饼干。”
姬莉叶有心要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传奇恶魔斯巴达满脸苍白脸上都是汗、眼神也飘忽不定,但她还是贴心地什么都没说,甚至在斯巴达驼着肩膀路过她的时候努力站直了点试图遮住大恶魔。
恶魔女士的歌像是天籁一样填满了斯巴达家的后花园,力压身后的群魔乱舞,甚至让乱七八糟的合奏听起来都高雅了许多。在她炫技一样的高音结束之后,伊娃配合地鼓起掌来,涅梵冲她做了屈膝礼,优雅地重新变成了一把贝斯。在变回贝斯之前她还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翠西轻咳了一声,往前站了站遮住涅梵,和蕾蒂一起冲观众席鞠了一躬。
“Bravo!”妮可喊,她兴奋得脸都红了,一个劲儿地冲但丁鼓掌。她迅速地凑过去开始近距离观察那些乐器,尼禄发誓他看到妮可偷偷从上面刮了点什么下来。
“谢谢你们,”伊娃捂着嘴笑起来:“哦天哪,这是最棒的现场演出。”
“结婚纪念日快乐,女士。”蕾蒂抱住她左右贴了贴面颊,丝毫不见外地拖了一只小板凳坐在她身侧:“很高兴你喜欢我们的表演。”
“我都忘了今天是结婚纪念日,”伊娃温和地说:“斯巴达大概准备给我一个惊喜——这是你们排练好的吗?”
“确切地说,”但丁从手里变戏法一样地搓出一只魔力玫瑰:“是即兴演出。”
翠西翻了个白眼。
“我要揍他一顿。”尼禄握紧了拳头:“他砸了我们吃饭的桌子。”
“明天吧,”姬莉叶小声说:“今天还是伊娃的结婚纪念日呢。”
“零点一过我就去,”尼禄认可了姐姐的说法:“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够充当桌子的。”
年轻人转头就扎进了房子里,他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桌子,不是太宽、就是不够长。他最后在地下室找到一块木板,尼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认为多少可以用它和一些木头临时搭建一个够长的桌子。年轻人拿着木工箱回到了后院,准备看看被压塌的桌子还有没有可以废物利用的部分。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背对着他的、维吉尔的背影。
他的父亲察觉了他的视线,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你来得正好,尼禄。”
“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举着那块木板稍稍侧了侧身子路过他的父亲,维吉尔对面是盘腿坐着的但丁、坐在椅子上的姬莉叶、伊娃和蕾蒂、翠西以及妮可,尼禄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再一次回头看他父亲。
“烟花,”伊娃说:“他说要放烟花庆祝一下。”
“大白天有什么烟花能看得——”尼禄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背后利刃出鞘的嗡鸣。漫天的空间在此刻被斩裂,晶莹的碎片反射着水晶一样的光芒缓缓落下,又在接触到地面时碎裂。姬莉叶捂着嘴发出小声的惊呼,阎魔刀回鞘的同时,天空裂开幽蓝的缝隙。
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魔从天际落下来,维吉尔用拇指推开刀镡,于是那些恶魔在半空中就被斩成几段,爆开的不同颜色的魔力、飞溅的不同颜色的鲜血共同构成梦幻又华丽的烟花。
而‘烟花’们甚至在半空就变成了飞灰,落下来的只有红红绿绿的魂石。绝对的环保,绝对的纯天然。
女士们看起来很喜欢这场演出,但丁撇了撇嘴,看着他的哥哥被母亲拥抱住。
“结婚纪念日快乐,母亲。”维吉尔低声说。
“这他妈——”尼禄瞪大了眼睛看向天空,他的肩膀猛地一轻,那块他费尽精力才找到、擦干净、正准备派上用场的木板在这华丽的演出里陡然碎成了几瓣。它们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年轻人则是猛地咬紧了牙。
“零点一过,”姬莉叶小声提醒他,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小臂:“零点一过。”
“零点,”尼禄狰狞地微笑:“我要把他们砸进地里去。”
最后,室外长桌还是由两个宽度、长度都不一致的桌子拼接而成——谢天谢地它们最起码还是一样高的——也因此让铺了桌布的长桌呈一个‘凸’字。
像竖着中指。
尼禄对着它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撤掉一个桌子——可是这样一来,一张桌子又不够大家都围在桌前。
“哦,别苦恼这个,孩子,”伊娃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草地打理得很干净,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她耸耸肩,年过七十的老人俏皮地微笑:“来一场野餐?”
妮可第一个欢呼着冲过去,尼禄叹了口气,把桌子又搬回去,大家一同铺开野餐垫,把准备好的盛宴从厨房转移到草坪上。伊娃扶着斯巴达的手优雅地侧坐下来,她的丈夫轻柔地扶着她,将她的裙子整理好。
“看起来很不错,”维吉尔说:“不像是父亲的手艺。”
“呃,”尼禄挠挠鼻尖:“我们帮了一点忙。”
“我想要——哦,谢谢。”翠西接过姬莉叶递过来的胡椒瓶,女孩笑着对她说‘没关系’。
“你还没送我礼物,”伊娃悄声说,她凝视着恋人银色的瞳孔:“还是说你也准备来一场演出、或者烟花秀?”
“没有,”她的丈夫叹了口气,孩子们在一旁聊天,蕾蒂和但丁为了最后一块布丁吵起来,尼禄在跟他的哥哥拌嘴:“我一开始没有准备那么多……我只准备了一次聚餐和一本相册。”
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把那本相册拿出来。白色的恶魔皮有如活物一般蠕动着,斯巴达把它展开,递给她的妻子。
“一些……我整理了一些照片,”斯巴达凝视着妻子的眼睛:“关于我们的。”
他的妻子不再年轻了,那些皱纹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他高兴自己能亲眼见证那些皱纹慢慢地爬上她的眼角。那无损她的魅力,斯巴达只会为能够见到更多样的伊娃而感到开心。他陪着她度过二十岁、三十岁、七十岁,每一天的伊娃都让他感到——爱。
在第一次那些满怀着悸动的热流流过他的心脏时他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恶魔拟态的心脏‘砰砰’跳动,是伊娃告诉他那是‘爱’。他们携手度过了五十年的婚姻,斯巴达甚至调整了自己的人类外表,好让自己和伊娃看起来更像是年老的夫妻。
斯巴达不会衰老、不会轻易地死去,他知晓每一天都是目睹妻子更靠近死亡的过程,可她的爱让他并不害怕和她走到终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知道死亡不会改变什么。
死亡不能斩断他们之间的爱。
“我爱你。”他低声说。
“我也爱你。”伊娃轻声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而这是我度过的最混乱的一个纪念日,”斯巴达故意挑挑眉,叹了口气:“虽然在维吉尔和但丁出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会有不再平凡的生活……但它居然已经持续这么久了。”
“而它还会持续下去,”伊娃说:“哦,他们打起来了。”
斯巴达再次叹了口气,他亲了亲妻子的眼睛:“我去去就回。”
END
【DN】共感趴趴
注:虽然是皇梗但是纯爱(。・∀・)ノooc预警,叔侄交往前提~
————
尼禄掐住但丁玩偶的腋下,把它举到眼前:“我下次要狠狠揍你,求饶也没用。”
他单方面放完了狠话,就跃上房车,把这只娃娃摆在副驾驶,还像模像样地给他扣上了安全带。
“但丁!”尼禄高喊:“你不会已经老了吧,还是说你连这种东西都躲不开?”
“喔,说什么呢,我还没……咳咳,”但丁挥手扇散面前的雾气:“哇哦,这玩意闻起来比夏天的垃圾箱还臭。”
他被恶魔临死前喷出的气体裹了一身,远远看上去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人形雾气。尼禄嘁了一声,反手砍断了面前恶魔的脑袋,三两下轻巧地跃过去。
“喂,你没事—......
注:虽然是皇梗但是纯爱(。・∀・)ノooc预警,叔侄交往前提~
————
尼禄掐住但丁玩偶的腋下,把它举到眼前:“我下次要狠狠揍你,求饶也没用。”
他单方面放完了狠话,就跃上房车,把这只娃娃摆在副驾驶,还像模像样地给他扣上了安全带。
“但丁!”尼禄高喊:“你不会已经老了吧,还是说你连这种东西都躲不开?”
“喔,说什么呢,我还没……咳咳,”但丁挥手扇散面前的雾气:“哇哦,这玩意闻起来比夏天的垃圾箱还臭。”
他被恶魔临死前喷出的气体裹了一身,远远看上去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人形雾气。尼禄嘁了一声,反手砍断了面前恶魔的脑袋,三两下轻巧地跃过去。
“喂,你没事——”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一个像是抱枕一样的东西从但丁身上跌落了下来。他条件反射地伸手,那东西软绵绵的,摸起来也像是抱枕。
尼禄捏了捏它。
“嘶,轻点,小子。”那团雾气终于消散了,但丁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有点被那团烟雾恶心到。他也兴致勃勃地凑到尼禄面前,年轻人这才看清楚他接住的是个什么。
他接住了一只软绵绵、带着微笑的但丁玩偶,还背着一把剑:是一只Q版的叛逆。它四脚朝天地待在尼禄的手心里,肚子看起来很柔软。
但丁戳了它一把,随即又抱着肚子‘唔’了一声。
“你怎么了?”尼禄暼他一眼:“这又是什么?”
“我很好,”但丁说:“它可能……不好说,跟我共享感官?”
他指了指自己浅色的眼睛,又指指‘但丁’蓝绿色的眼睛绣线:“我现在能看到两种视角,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它的。”
这种视角还挺新奇,他被尼禄托在手里,看到的景象都是倒过来的。还有触觉,尼禄的手掌贴在他背上,五指大概陷进了棉花里,以至于他过分清晰地感知到小孩的手指。
“那这样?”尼禄把它抛起来又接住,掐住娃娃的腋下——大概是腋下吧,这玩意就是个圆柱,只有短短的半圆形不织布充当手指。
“喔嘿——”但丁说:“有点晕。”
“看来你最好别机洗它,是不是?”尼禄嘲笑他叔叔:“从洗衣机里旋转的时候它会不会吐?”
“好主意,孩子,”但丁摆摆手:“或许它不会吐,但我会。”
尼禄耸了耸肩,就把这个玩偶递给年长者,这次他记得没有扔、也没有抛,为了照顾老头的感官,他只是普普通通地递过去。
他刚在事务所住了一个月,做完这个委托就要回佛杜那,此时正是分别的时候。他也不想跟但丁说‘再见’——这对热恋期的青年来说总是很难——于是只好假装洒脱地说一句‘拿好你的东西,下次见’之类的话。
出乎意料的,但丁拒绝了它。
“你带着吧。”年长者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前挥了挥:“我可不要。”
“什……哈?”尼禄不可置信地拧着眉:“这玩意有没有副作用都不知道,你要把它交给我?”
“没什么能对我有‘副作用’,男孩。我经历过的古怪恶魔多了去了,别想用这种小把戏搞定我。”但丁弯起嘴角:“何况你要我怎么把它带回去——夹在胳膊底下还是绑在后座上?那太逊了。”
“就因为这个?”尼禄啧了一声:“自大。”
“嗯……”但丁抱臂,用右手摸摸自己的胡子:“还因为有个分离焦虑的小屁孩马上要跟我分别?我怕他太想我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之类的——”
“操你的但丁你他妈说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对它做任何事。”但丁忙不迭跨上摩托,姿态潇洒地跟尼禄告别:“就是别揍得太狠——Adios!”
他聪明地赶在尼禄掏枪之前离开了现场,年轻人的自尊心令他耳根烧红地在原地生了会闷气,他原本想要收紧手指,可又拿捏不好力道。这只娃娃软绵绵的,尼禄想象了一下不幸捏断但丁肋骨、害他叔叔在飞驰的摩托上吐血然后坠下公路的场景,最终决定还是要忍气吞声。
尼禄掐住但丁玩偶的腋下,把它举到眼前:“我下次要狠狠揍你,求饶也没用。”
他单方面放完了狠话,就跃上房车,把这只娃娃摆在副驾驶,还像模像样地给他扣上了安全带。如果半路上但丁从副驾驶上飞出去、撞断了鼻梁,这可不是尼禄想要的。
好在这只玩偶跟他一起平平安安地到了佛杜那,一天的路程也没让它变回去或者消失,尼禄猜斯巴达的血脉对抗诅咒还要一段时间,就像感冒一样,也许七天?他被自己的比喻蠢得勾起嘴角,随即俯下身,抱起冲他跑过来的小女孩。
“欢迎回来,尼禄。”姬莉叶别起从耳后滑落的发丝:“路上还算顺利吗?”
“很顺利,我回来了,姬莉叶。”尼禄接过养姐手里的洗衣篮,把孩子放到地面上:“我来帮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大事?”
“我掉牙了!”有小孩跑来跑去:“我掉牙了,尼禄!”
“哦,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尼禄蹲下去摸摸他的脑袋:“从掉第一颗牙开始就长大了——你有没有舔它?”
“这是什么,哥哥!”有小女孩笑着扑到尼禄背上,但丁娃娃被举到他面前:“这是你带回来的礼物吗?”
“呃,不。”尼禄吓了一跳,他小心且轻柔地把它从孩子们手上要回来:“这是诅咒的副作用,它来自一个恶魔——这个不是礼物,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杰西,”姬莉叶也蹲下身子:“不可以乱翻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没有。”女孩低下头,闷声闷气地答应了一句:“知道了。”
尼禄直起身,他单手拎着洗衣篮,另一只手又要抱着但丁娃娃。姬莉叶帮他把娃娃塞进帽子里,冲他眨眨眼:“是但丁先生?”
“什么……呃,对。”尼禄窘迫地挠挠头:“是但丁——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这只娃娃不论是衣着、头发还是绣线嘴上扬的欠揍弧度,都表明它跟但丁脱不开干系。
“因为你很在乎它。”然而姬莉叶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她的话:“如果只是普通的道具,你可能把它扔得远远的,免得给家里带来什么隐患。”
“它出现在了家里,所以跟但丁先生有关,对吗?”她轻笑起来:“因为你很在乎他。”
尼禄因为她的话几乎要红透了,他结结巴巴地要分辩,可到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姬莉叶冲他眨眨左眼,哼着歌去做饭了。尼禄的热度好歹因为没有姐姐在场而消退了一点,可很快,他想起背后的这个小玩意儿跟但丁——是他妈共感的。
他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气势汹汹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尼禄没有捏断他的肋骨真是一个奇迹。
但丁哼着歌,他坐在事务所的椅子上,用杂志盖住自己的脸。他没有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可在另一边,跟他共感的那只玩偶那里却是灯火通明。
他看到没有完全关上的房门四周照进来的暖光,听到楼下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尼禄的呵斥。光凭想象他也知道尼禄是什么样的表情:焦头烂额、拧着眉,鼻尖沁出汗珠。
然后是逐渐低下去的声音,刀叉和盘子碰撞的声音响起来,大人们交谈,询问课业,小孩子们要别人帮忙递番茄酱。
但丁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事务所外连路过的汽车都很少,静谧的夜晚只有一只虫子在墙根下执着地鸣叫。他动了动,身下的椅子就‘吱呀’一声。于是他又挪回去,静静地听另一边的动静。
他们大概是吃完了饭,水声和笑闹声一同响起来,尼禄又开始训斥不好好做作业和欺负其他人的小孩,姬莉叶轻柔地教导孩子们课业,妮可回来了,大嗓门地喊着尼禄‘居然舍得从但丁那里回来’。
青年毫无底气地辩驳了两句就粗暴地给她端上来饭要她闭嘴,孩子们偷笑,听妮可抱怨今天的车有多难修。她吃完了饭,其他人也做完了作业,姬莉叶把孩子们推进各自的房间,尼禄从厨房里端出牛奶,顺便叫妮可把盘子洗了。黑发的女孩赌咒要做洗碗机出来,一边咋咋呼呼地进了厨房。
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尼禄的影子停在但丁玩偶的门前,青年揉着刚洗完的头发,‘啪’地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灯,用脚把房门带上。
“哦,嘿。”尼禄嘟囔:“我差点把你忘了。”
他坐在但丁身边,玩偶顺着床垫凹陷的方向靠在他大腿上,尼禄把它举起来,眼睛对着眼睛。但丁第一次发现他侄子的眼睛在暖光下是清澈的绿,像是清晨沾着露珠的野草,眯起来露出坏笑的时候带着一股野性不羁的旺盛生命力。
“我要打你一顿。”尼禄拖长了音调:“——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他突然把但丁趴趴竖起来,在他叔叔还在因为变化的视野感到不解时,猛地把脸埋在玩偶的肚子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闷在玩偶的胸口发出傻乎乎的笑声。
“嘿,”尼禄含混地说:“吓你一跳。”
这是但丁遭遇过的、最难以应对的恶作剧。他拿下自己脸上的杂志,从桌子上放下腿,胳膊撑在膝盖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但丁的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起来,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年轻人轻浅的呼吸在自己的胸口上吹拂,暖融融的鼻息烫得他几乎要魔力紊乱。
他的确期待过尼禄的反应,不止是把娃娃当成但丁揍一顿,尼禄也许会吻一吻它、或者干点更过分的——他们可是恋人关系,玩点小把戏不是很正常吗?——但出乎意料的,他得到了一个恶作剧。尼禄过于单纯,他的脑子里压根什么也没有,想着的甚至还是‘吓你一跳’。他傻乎乎地在但丁的胸口傻笑,露出该死的、洋洋得意的小表情。
像是厚厚的乌云破开了拇指大的小孔,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爱死了尼禄臭屁的小表情和傻乎乎的恶作剧,他的恋人给了但丁最想要的、傻乎乎的一个拥抱。在死寂的夜晚里但丁听到了唯一的喧嚣,来自他自己的胸口。
“好吧,”但丁自言自语:“好吧,尼禄得一分。”
尼禄把但丁娃娃从脸上拿起来,他的脸颊泛红,眼神飘忽。年轻人挠了挠脸颊,试图让高温的侧脸降一点温度——这很羞耻,尤其是他根本不知道但丁有没有被他吓到。——他试着去想象但丁在事务所目瞪口呆的样子,好让自己鼓噪的心脏稍微降一点速度。
“呃,就这样。”尼禄耸耸肩:“没别的。”
他叔叔的玩偶还是傻乎乎地待在他手掌心里,一副欠揍的表情。尼禄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才捏了捏它的脸颊,把它放在枕边。
“晚安。”他说,耳根红得发亮。
尼禄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起得早的小孩在挨个房间敲门,他们乐于承担一点小责任,比如叫全家起床。他伸手摸了摸另一侧床铺却扑了个空,才想起来已经回到了佛杜那。
“哦,操他妈该死的早上。”尼禄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但丁的玩偶从枕边滚到了他的被子里,尼禄把它又重新放回枕边,对它说了一声‘早安’。
“是不是该给你个早安吻?”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狞笑:“不过可惜,这种事儿最好还是对着本人来,是不是?”
他心情颇好地起床、洗漱,哼着歌在敲门声响起时打开门抱起门外的孩子。
“早。”他跟姬莉叶打招呼,把怀里的女孩递给对方。今天是一个完美的早上,大概。也许是因为那只娃娃,这让他感觉没有跟但丁离得太远。
但马上,他的好心情就戛然而止,走下楼梯的时候尼禄猛地打了个寒颤,他惊愕地抬起头,只觉得有熟悉的魔力逐渐接近了他、随即是摩托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刹车声后紧跟着妮可结结巴巴的问好。
尼禄疑惑地拧起眉,只觉得也许有什么紧急事儿让但丁必须要来找他。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门口,急切地打开了门——果然是但丁,他叔叔倚着摩托冲他挥一挥手,又向姬莉叶打招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叔叔,脸色正常、身体也正常,魔力如果不正常应该也飞不了这么远——很奇怪,也许是有别的事发生。
“发生了什么?”青年把滚到喉咙里的脏话咽下去:“你怎么来了?”
尼禄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到楼上的那只娃娃,或许它对但丁产生了非常糟糕的影响,以至于但丁不得不大老远来找他——
“哦,那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态。”但丁严肃地摸了摸胡子,挑起眉:“对,非常恶劣……有人对我恶作剧,今天早上他还欠我点东西。”
尼禄的脸猛地红了。
END
【DV】家
上一棒: @大不了同归于尽
下一棒: @Twee_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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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是DV615复婚日企划活动文,是切老师的白N IF,是被爸爸从魔界带到8岁,觉得孩子能独立就把孩子扔出来之后的IF线,含有叔侄决裂和爸爸护崽,有生子暗示,含父子亲情向~具体请看切老师已经放出的部分设定 @大不了同归于尽 总之还是口嗨变现=w=
[尼禄怔怔地愣在原地,他也许出现了幻觉,才会听见但丁亲口承认了他杀死了维吉尔,杀死了在八岁之后就成为尼禄前进方向的那个男人。
尼禄在佛杜那停留只是为了找到魔界的入口,回去拯救...
上一棒: @大不了同归于尽
下一棒: @Twee_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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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是DV615复婚日企划活动文,是切老师的白N IF,是被爸爸从魔界带到8岁,觉得孩子能独立就把孩子扔出来之后的IF线,含有叔侄决裂和爸爸护崽,有生子暗示,含父子亲情向~具体请看切老师已经放出的部分设定 @大不了同归于尽 总之还是口嗨变现=w=
[尼禄怔怔地愣在原地,他也许出现了幻觉,才会听见但丁亲口承认了他杀死了维吉尔,杀死了在八岁之后就成为尼禄前进方向的那个男人。
尼禄在佛杜那停留只是为了找到魔界的入口,回去拯救、或者说为他的父亲报仇。这需要但丁的帮忙——即使他总是和但丁打得不可开交,他也不能否认自己看到但丁时很开心。
他能从但丁身上看到维吉尔的影子,他们是兄弟,是孪生兄弟。八岁前模糊了的记忆在跟但丁相处时逐渐清晰,他回忆起维吉尔的眼神、表情、动作,和但丁作对比时它们更加清楚地浮现眼前。
‘父亲不会这么轻佻地挑眉’、‘父亲的眼睛更圆’、‘父亲会在这时候说‘专心,尼禄’而不是喊‘混小子’’……
他们终于认可了对方‘家人’的身份,那些对于父亲的渴望、孺慕转移,对象就是但丁。在十分钟以前他才别别扭扭地坐在但丁身侧,和他叔叔怀念同一个人。
而就在此时,但丁告诉他不必回去——因为杀死维吉尔的仇人正是他叔叔、但丁自己。]
维吉尔意识到有什么氛围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从Qliphoth上下来有一段时间了,尼禄的帮助让他的复活进程变得简单。他的儿子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面对毫无胜算的战斗也依然挡在他面前抵抗但丁。
维吉尔原本以为尼禄和但丁关系很差,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尼禄浑身浴血地挡在他的茧前,即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儿子。
‘除非你踏过我的尸体。’尼禄冷哼:‘我不会让你再杀掉他一次。’
维吉尔的身体还没有修复完,他转动眼睛看向但丁,他弟弟什么都没说,能言善辩、总是油嘴滑舌的半魔像是石雕的野兽,沉默着面对尼禄的讥讽却闭口不言。在维吉尔的记忆里,但丁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混蛋样,他以为他弟弟会说点什么——
他们都知道那不是但丁的错,蒙杜斯扭曲了维吉尔的形体、改造了阎魔刀,直到但丁杀死维吉尔才发觉那是他哥哥。
可但丁什么都没说,他任由尼禄急促地呼吸、用刀把自己撑起来再次摆出进攻的架势,恶魔猎人的眼睛慢慢熄灭了,他的肩膀塌下去,过了好一会维吉尔才听见一声轻叹。
‘但我不得不做,尼禄。’但丁沉下脸色:‘我不能让一只恶魔再次毁灭人界。’
‘那你就毁灭你的兄弟?’尼禄冷嗤:‘你甚至称呼他为‘一只恶魔’——无所谓,我会杀了你。’
但他们的关系好像又没有那么差。在维吉尔跟着他的兄弟回到人界的事务所时,他发现尼禄也在那儿,态度自然,就好像曾在这里生活过。
“如果我是你,”尼禄冲但丁龇牙,他举起枪,打开保险:“我就会管好我自己。”
“我又怎么了,小子?”但丁举起手:“放轻松、放轻松,你爸都没说什么。”
“哈,别出现在受害者面前。”尼禄眯起眼睛:“他当然不会说什么,面对杀掉自己的仇人——”
“尼禄,”维吉尔说:“但丁不是‘仇人’。”
但丁凝视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被抓住之后不算是活着,”维吉尔说:“但丁解放了我的灵魂,他没有‘杀了我’。”
他难得如此和缓,在尼禄的记忆里他的话不多,更不愿意解释什么。幼童得到的教导更多是‘出剑’和‘站起来’,他的父亲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只会教导他‘怎么做’。他高傲却不冷酷,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只看结果,不论对错。
而现在他在替但丁解释。即使结果是他的死亡,他也站在但丁那一边。他不屑于袒护但丁,但丁也不需要他的偏爱。他只是平静地复述自己的死亡,态度和缓,像是早就完全接受了这件事。
“那是我选择的路。”他说:“死在但丁手上是最好的结果。”
维吉尔直视尼禄的眼睛,他的儿子也在看着他,眼睛仍旧像小时候一样湛蓝又天真,只是溢满了委屈和愤怒。他有点恍惚,就好像那些死去又复生的日子从没来过,他没有一意孤行地找蒙杜斯复仇,没有被抓住,没有经历折磨、苟延残喘,没有死去。他仍旧带着尼禄在魔界的荒野上漫无目的地走,幼儿小小的手指像是人界草叶上的露珠一样柔软。
魔界没有白天黑夜,待久了感官都变得紊乱,他只能从尼禄的成长上窥得时间的流逝。刚生下尼禄时,他简直像是一只永远吃不饱的小猫,把他遗弃的想法日益疯长,他需要力量,需要复仇,而不是带着一个不足满月的小孩在荒野上寻找并杀死恶魔,好给这个小东西续命。
可把他放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但丁。在很久以前,久到他们还没有天天吵架的很久以前,他也曾和但丁挨挨挤挤地蹲在妈妈身后,一齐开口,拖长了音喊妈妈。
‘妈妈——’他们喊:‘妈妈!’
‘啊!’婴儿撇撇嘴:‘啊!’
于是维吉尔抱起他继续走,在荒野上日复一日地行进下去。
“是吗?”尼禄问:“即使他在树顶还要再一次杀了你?”
他紧紧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尼禄咬紧后牙,可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怒火灼灼地燃烧。维吉尔平静地直视着他,于是他知道了父亲的答案。
年轻又冲动的半魔把视线转向但丁——但丁,他的叔叔,在一段时间里他们是长辈和幼崽,而在更多的时间里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雠。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丁对待他的态度过于复杂,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怀念和愧疚。
“是吗?”尼禄暴怒地拧紧眉:“但丁,你他妈告诉我——”
“我记得他外套很长,”尼禄说:“在遇到恶魔的时候他会说‘尼禄,站到我后面去’,我就会抓住他的衣角。我发誓有一天要继承父亲的力量,和他并肩作战。”
“但丁,”尼禄凝视着远处:“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要打开魔界之门,为维吉尔复仇。”
“……那你恐怕找错了复仇对象,孩子。他不在门里,在门外。”但丁一字一句。
“他在你面前。”
“你告诉我‘我是你的杀父仇人’的时候,他妈的在想什么?”尼禄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为了不让我去魔界送死——少看不起人了!”
他急促地呼吸,悲哀地意识到但丁还不打算开口。年长的恶魔猎人缓慢地放下他刚才举起的手,同时那种轻松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和维吉尔该死的像:沉默、固执、冷硬得好像不会发出回声的石壁。
“你不相信我能复仇成功……你从来不相信我会原谅你。”尼禄的声音发颤:“就像你不相信维吉尔会不恨你。”
但丁像是被揍了一拳,他的脸难堪起来,又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隐藏在半长的银发里。
“……我很抱歉。”但丁艰涩地开口,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我很抱歉,尼禄。”
“他说的对。”在尼禄离开之后,维吉尔说:“你没必要为此赎罪——错不在你。”
他抱着剑,和但丁坐在桌子的两侧,门外的阳光从维吉尔身侧洒进来照到桌子上,把两个人分成明暗的两面。
“那是事实。”
“你让他很伤心。”维吉尔说。尼禄看他叔叔的眼神不是看仇人的眼神,但丁的演技从小到大就没好过,而尼禄又敏感得过分。不,不需要多敏锐的观察也能发现但丁掩饰的拙劣:如果他真的是刽子手,他完全没必要对尼禄手下留情,更何况他面对尼禄的态度带着纵容。
他纵容尼禄伤害他。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相处得不错。”
“原本我们相处得不错。”但丁重新挂上微笑,假得要命,维吉尔忍不住皱眉:“他还会说小时候被你带着在魔界流浪,你把恶魔皮缝好给他做鞋子,可第二天那玩意就脆得像张纸。”
维吉尔静静地听着他弟弟说起尼禄,他的儿子在魔界生活了八年,被他匆匆丢出来之后流浪得像是一只野兽。但丁遇到他时年轻人还像是毫无在人类社会生活经验的恶魔,他对着但丁龇牙,在发觉但丁叫‘但丁’时又震惊而疑惑地收起了自己的爪子。
他会和但丁拌嘴,带点别扭地靠近父亲的弟弟,向但丁倾诉他的苦恼,描绘和父亲在地狱里生活的细节。他以自己身为维吉尔的后代骄傲,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也隐隐自豪地说起他的‘父亲’。
“然后。”但丁说,他的脸藏在太阳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他要回魔界,去找你。你对他说了‘蒙杜斯’是不是?他说‘父亲告诉我力量能够用来向夺去我家人的恶魔复仇’,我说……”
“‘不,你找错人了。是我杀了你父亲,是我杀了维吉尔。’”
所以来吧,尼禄,杀了我。
有好一阵子,维吉尔无话可说,只是看着但丁的脸发呆。双胞胎无用的心灵感应把他拖进满是痛苦的、黑色的海,他张了张嘴,那些情感淹没了维吉尔的声带。他弟弟希望自己能死在尼禄手里,也许其中有一部分是害怕没有准备的小孩一头扎进魔界里寻死,可更多的是希望尼禄真的能杀死他。
但丁渴望死亡。
年长者花了一段时间才让挤在他喉咙里的那些情感掉下去,它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让他开口的时候多了点沉重:“不要侮辱我们的战斗,但丁。”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从小时候就是:“战死在你手里比继续让蒙杜斯利用要好得多。”
但丁沉默了一会,他转过头,门外的阳光爬升了一个角度,现在它投射在但丁的脸上。维吉尔清楚地看到他弟弟眼睛里闪烁着的东西,斯巴达的幼子狼狈地扭过头,想让自己再回到黑暗里去。就在那一瞬间,维吉尔忽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回来了。”他说:“我还活着,但丁。”
“……我知道。”他弟弟说:“我知道了。”
维吉尔凝视着他弟弟的脸,但丁嘟囔了一句,低了低头让长发遮住自己的眼睛。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又转过脸来要说点什么。可在他蓝绿色的眼睛被日光照耀着的同时,维吉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尼禄,”维吉尔说:“他也是你的儿子。”
“如果你没有住处可以暂时——”但丁的话说到一半陡然止住,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没说完的尾音变成一声‘嘎’愣在原地:“谁?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特米尼格塔上发生的事,”维吉尔平静地说:“尼禄是你我的儿子。”
如果说之前但丁和尼禄的相处模式算得上是剑拔弩张,那这几天是完全不在状态。但丁不知为何变得萎靡,面对尼禄的挑衅也无动于衷,在年轻人逮着他痛处戳的时候也能心平气和地只挥刀格挡而不反击。可惜维吉尔从空间门里踏出来时,只看到魔剑但丁挥开了绯红女皇。Qliphoth树顶上尼禄挡在他身前的、重伤的回忆突然出现在维吉尔眼前,但丁伤害过他们的幼崽,他几乎杀了他。
‘你想也别想……’尼禄再次用刀把自己撑起来,他面对但丁的攻势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撑着刀的手肘甚至在微微地发抖。恶魔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但丁的翼翅张开,魔纹流光溢彩。
‘那我们就试试看。’恶魔无机质的声音隆隆地响起:‘尼禄,别做蠢事。’
维吉尔眼睁睁地看着魔剑格挡开尼禄的绯红女皇,尼禄的鲜血溅在他的茧上,还未觉醒魔人的小孩被自己的刀钉在地上,大口地吐出鲜血,可还是要伸手去拽但丁的脚踝。
‘你……’尼禄挣扎着要把自己拔出来,刀刃在他的骨骼上牙酸地摩擦,鲜血涌出洇湿了那片土地:‘别……但丁!’
‘我很抱歉,孩子。’但丁执刀准备刨开他哥哥的茧:‘我很抱歉。’
‘但丁……但丁——!’尼禄的瞳孔不自然地收缩,他的右手褪去了鳞片,羽毛从他背后延伸、他的脸颊覆盖上鳞甲:‘别碰他!’
一瞬间,维吉尔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地瞬身过去,阎魔刀出鞘弹开了但丁的刀,维吉尔一横刀鞘把尼禄拦在他身后。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横进战场里,强硬地保护他的儿子。
但丁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下来,魔剑在他手里一闪消失了,恶魔猎人抓抓脑袋,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维吉尔皱眉,他按住身后还在暴躁地要冲出去的尼禄,不肯放任他的子嗣面对比他强大的敌人。即使他知道但丁不会伤害他的儿子,可恶魔的本能叫嚣着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幼崽。
但丁耸了耸肩,维吉尔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尼禄被他拦了两次之后不再试图往外冲,他僵硬地站在维吉尔身后,手指犹豫着捏住了父亲的衣角。在很久以前他喜欢这么做,那时他还很小,在维吉尔和其他恶魔对峙时被父亲护在身后,抓着父亲的外套下摆。
‘看好了,尼禄。’维吉尔说:‘你无需害怕。’
强大的半魔轻而易举地把对面的恶魔撕成碎片,他抱起自己的儿子,拍去他身上的灰尘:‘看清楚了吗?’
‘没有!’小孩奶声奶气地说:‘那一招是什么,爸爸?’
维吉尔感觉到外套被细微拉扯,他回过头,顺手给尼禄拍去了外套上的灰尘:“原因,尼禄。”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僵硬,眼眶发烫,直到此时才有终于和父亲重新见面的实感。
“没有。”他硬邦邦地说:“我很抱歉,父亲。”
维吉尔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想到小小一个的尼禄在他怀里蜷缩着睡觉,在他起身的时候揉着眼睛跌跌撞撞跟在身后说‘父亲,我也要去’,被训斥时低着头红着眼眶说‘我很抱歉,父亲’,尼禄长大后跟小时候还是没什么改变。
“不是你的错。”维吉尔沉稳地说,忽略了但丁的大惊小怪(‘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身,握紧阎魔刀摆出起手式:“看好了。”
“嘿,嘿,等会!”但丁手忙脚乱地抵挡住维吉尔的次元斩:“跟我有什么关系!”
“专心,”他哥哥的刀险而又险地划过他的脖子:“我在教学。”
“你干嘛非要用我做教具?”但丁叫屈:“拜托,你就不能换个人来当靶子给你儿子教学?”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对付他!”尼禄也反抗:“我自己也能——”
“他也是你父亲。”维吉尔轻描淡写。
尼禄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阎魔刀穿起来的但丁,他叔叔眼神飘忽,抓着刀刃和维吉尔背后的尼禄面面相觑。他讪笑一声张了张嘴,声音却被尼禄的咆哮盖过去。
“狗屎……什么?”年轻人不可置信:“父亲……我他妈是你的儿子!”
“注意语言。”他的父亲说:“你是我们的,我和但丁的。”
尼禄震惊的眼睛从他身上扫到但丁身上,又像被烫到一样扭回来。
“不。”尼禄最终说:“不,父亲。”
他看上去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他咽下了会刺伤人的言语,只骂了一句脏话就直挺挺地戳在原地等他父亲解释。尼禄的脑子乱糟糟的,他一边恼怒于但丁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一边又忍不住怀疑父亲的话——他虽然坚定地相信维吉尔、始终不移地执行父亲的命令,可这一瞬间他的确开始怀疑维吉尔话语的真实性。
他的眼神在父亲和‘父亲’之间游移,最终还是选择瞪了一眼但丁。
“我也才刚知道这个……不久。” 但丁说,他的胸口还插着阎魔刀,恶魔猎人喘了几口气,清了清嗓子:“呃,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但我——”
“他妈的!”尼禄咆哮起来,他脸颊涨红,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你才不是我父亲——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妈的但丁!”
“注意言辞。”维吉尔平静地说:“这不是重点——我已经示范过了,现在你再来试试跟但丁战斗,尼禄。”
END
【鬼泣双子骨】THE CHAIN
*家庭健全普通人if的哥弟,做成了无料折页带到魔都dvo玩,大家也可以来找我玩(?)
*
Summary:在他们的母亲的一场急病过后,但丁发现自己无所不能的双胞胎兄弟会做噩梦。
伊娃生了一场急病,其实并不算多严重,但保险起见,遵循医生的建议,她做了个手术。
维吉尔正忙着准备升学的申请资料,整月整月地住在学校宿舍;他的双胞胎弟弟、早早决定了要成立自己的乐队的但丁,则清闲得多,因此被父亲召回家来作为母亲的陪护——斯巴达家的长子赶到病房,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伊娃脸色还不是很好,不过精神不错,他弟弟依偎在母亲身边,应该是刚刚讲了个笑话,伊娃捂着脸,笑得身体抖个......
*家庭健全普通人if的哥弟,做成了无料折页带到魔都dvo玩,大家也可以来找我玩(?)
*
Summary:在他们的母亲的一场急病过后,但丁发现自己无所不能的双胞胎兄弟会做噩梦。
伊娃生了一场急病,其实并不算多严重,但保险起见,遵循医生的建议,她做了个手术。
维吉尔正忙着准备升学的申请资料,整月整月地住在学校宿舍;他的双胞胎弟弟、早早决定了要成立自己的乐队的但丁,则清闲得多,因此被父亲召回家来作为母亲的陪护——斯巴达家的长子赶到病房,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伊娃脸色还不是很好,不过精神不错,他弟弟依偎在母亲身边,应该是刚刚讲了个笑话,伊娃捂着脸,笑得身体抖个不停。
“但丁,你知道这样会让刀口裂开对吧?”
“连自己妈妈生病都不回家的人没资格评价我。”但丁迅速收起了在母亲面前的乖宝宝样子,冲着兄长露出自己牙尖嘴利的一面。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哥哥平静地陈述事实,“直到十二个小时之前。我猜是因为某个本该通知我的人不准备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员?”
“如果你一个月都不回家一次的话,就不能怪我偶尔会忘了自己有个哥哥。”
伊娃及时制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别这么说,再有十分钟斯巴达就到了,你们也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
斯巴达的幼子——维吉尔注意到这小子终于肯好好地穿着上衣,不知道母亲和医院哪个起了决定性作用——哼了一声,帮着伊娃平躺下来,然后招呼着他回家。
一进门维吉尔就闻到熟悉的烩菜味道:餐桌上摆着母亲最拿手的几道菜。
他尝了一口,很像是伊娃的手艺,但并不完全一样,去掉了几种他不太喜欢的调味,而这个世界上知道他曾经偷偷抱怨过母亲拿手菜肴的只有——
——但丁低着头对付碗里的炖菜和烤鸡肉,金属餐具在他手中叮当作响,瓷碗被当成他孪生兄弟的脸泄愤。
“这些是你做的?”维吉尔率先开口,希望胞弟能接收到这个微弱的示好信号。
“显然老妈生病的时候我们指望不上你。”但丁回敬道。
太棒了,但丁就是永远有办法让他的理智瞬间消失。
维吉尔感到胃里刚刚诞生的一丝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衷心希望自己此刻吐出的语言可以变成黏液,永远地粘住他弟弟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那你又在干什么?以为自己不联系我就能把我从家里踢出去?然后你就可以独占一切?”
而在但丁眼里,此刻的兄长面目可憎,像嘶嘶地喷出毒液的蛇:“你就非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维吉尔咄咄逼人,没有人能像他们一样准确地抓住对方的弱点:“当然了,你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想过?没想过如果你成为独生子会怎样?”
效果立竿见影,但丁气得浑身发抖。
斯巴达的幼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的。我敢保证,从来没有过。”
维吉尔惊诧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但丁如同燃烧殆尽的背影。
但丁在房间里听见他哥哥收拾好东西出门的声音,他走出来,看向餐桌,维吉尔只吃了比平时还少的食物。
那之后他们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我哥那个书呆子正准备他那些要命的材料和面试,好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大的书呆子”但丁一边对医院的护士挤眉弄眼,一边如此评价维吉尔;而他自己忙着照顾伊娃,闲下来的时候就鼓捣他那把电吉他,声称筹备新乐队。
然而不管有多不想和对方见面,维吉尔还是要回家的。他们也还是要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维吉尔这次吃到了原汁原味的伊娃招牌菜,发现自己甚至有点想念来自但丁的改良版,但他自信自己的表情滴水不漏——所以至少母亲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对于自己没能在母亲病倒期间帮上什么忙这件事,维吉尔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晚饭期间他一直偷偷观察母亲的状态,也因此没能发现自己正被胞弟以同样谨慎的目光观察着。
但丁发现他哥哥似乎有些睡眠不足,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维吉尔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鉴于这个人已经连轴转了几个月,这好像也是难以避免的正常现象;然而说不出为什么,但丁感觉很不对劲。
不过就算这样,他绝不可能先向维吉尔投降,绝不。
这份决心一直维持到了午夜后。
但丁的作息一向随心所欲,他连着理了两篇谱子,饿得要命,蹑手蹑脚溜出房间觅食。
然后在客厅里看到了他哥。
这很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但丁盯着那个穿蓝色睡衣的背影,希望它会变成一个幻觉。
“你在那傻站着干嘛?”背影发出了维吉尔的声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般十二点前一定会睡,而现在是——”但丁眯起眼在黑暗中读出时间,“凌晨一点半。”
“你迟来的良心终于让你寝食难安了?”他一边在零食柜里挑选今天的夜宵一边阴阳怪气。
“去楼上说,别吵醒爸妈。”
等但丁反应过来,已经跟在维吉尔身后进了他哥的房间,后者用眼神示意他锁上门,但丁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他刚一转过身,维吉尔就开口了,“我有资格知情,你怎么敢——”
借着房间里床头灯的光亮,但丁看见他哥的额角和鼻尖有汗湿的痕迹。
“——你做噩梦了?”
他打断维吉尔的质问,将猜测掷到对方面前。
“多管闲事,但丁。”维吉尔咬牙切齿;在全世界的人中,唯独最不想被这个人揭穿。率先承认自己的软弱等同于认输,“我只需要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那时候吓了一跳。”但丁突然说,答非所问。
“我和老妈在家里,她在花园里弄她的花,然后,突然,我去问她榨汁机放在哪里——她就倒在那,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怎么喊也没反应。”
“车停在门口,我想送她去医院——我从来没觉得她有那么重。”
“之后做了好多检查,妈其实很快就醒了,但是我的脑袋始终一片空白,爸打电话来问,我才想到应该告诉他的——之后她去做手术,我看着手术室的门,还是觉得一切像做梦一样。”
“老妈麻药醒了以后和我抱怨,说你都不回家,你从来不主动发消息问家里的事情。”
但丁很快地说完,像逃避着什么一样,长出了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的。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没有想过。”
沉默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直到双胞胎中年轻的那个打破了它:“我说完了,该你了。”
维吉尔深吸了一口气,但丁攥住了他的手,这给他注入了一些勇气。
“我梦见你们死了,或者一动不动地流血。有时候是妈,偶尔是爸,更多的时候是——是你。”
“你死了,而我甚至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维吉尔尽可能简洁地叙述了自己面临的麻烦,省略了那些在夜里惊醒、心悸、靠药物辅助入睡的部分。
令他惊讶的是,但丁看起来比他还难过。他弟弟伸出手,想用一个拥抱把他裹住:“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维吉尔拼命往后仰,最后也没能躲开这个熊抱,僵硬地抬手放在但丁肩上。后者被他逗乐了,维吉尔听到脸侧传来闷闷的笑声。
“老哥,这可不能算是个抱抱……”但丁这样说着。
维吉尔感到手被握住,被牵引着环住他弟弟的腰——现在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他听到自己和但丁的心跳声慢慢变得同步,胞弟的呼吸和脉搏让他回到最安全的角落,回到生命的起点,什么都不必担心。
在双胞胎兄弟第一次切实面对失去亲人的恐惧的这个夜晚,他们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一件事。两个白色的脑袋凑在一起,宁静与安眠如约降临这个房间。
【DN/VN】超能力是、无限○潮(R)
注:虽然是轻小说标题但是内容却是官能文呢——请仔细观看文前警告,本文标题获得超能力的是尼禄自己(以及拜托啦请给我点赞QWQ我真的很需要这点热度QWQ)
尼禄获得了超能力。
准确地说,这大概算得上是诅咒。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他被一只长相猥亵的恶魔用体液溅了一身——那实在是足够恶心,他拒绝回忆那玩意长什么样——他在‘立刻回事务所’和‘现在绝对不能回去’之间纠结了一会,最后决定暂时不回去。他绝不想像某些小说或者漫画里一样,软趴趴汗淋淋地等人来救——放在杂志里总是令年轻人血脉偾张,但换成他自己……他为这一想法打了个哆嗦。
那太逊了,他绝对会被但丁嘲笑到死。
尼禄先是观察自己的瞳孔...
注:虽然是轻小说标题但是内容却是官能文呢——请仔细观看文前警告,本文标题获得超能力的是尼禄自己(以及拜托啦请给我点赞QWQ我真的很需要这点热度QWQ)
尼禄获得了超能力。
准确地说,这大概算得上是诅咒。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他被一只长相猥亵的恶魔用体液溅了一身——那实在是足够恶心,他拒绝回忆那玩意长什么样——他在‘立刻回事务所’和‘现在绝对不能回去’之间纠结了一会,最后决定暂时不回去。他绝不想像某些小说或者漫画里一样,软趴趴汗淋淋地等人来救——放在杂志里总是令年轻人血脉偾张,但换成他自己……他为这一想法打了个哆嗦。
那太逊了,他绝对会被但丁嘲笑到死。
尼禄先是观察自己的瞳孔有没有放大、身体有没有奇怪的燥热、脉搏是不是还在正常范围内。在十几分钟也没有什么可疑表现之后,尼禄终于决定回事务所先洗掉身上几乎要风干了的恶心液体。
事务所里只有但丁,女士们为了推掉这个单子临时决定要出去度假,哪怕委托人加钱、加双倍也绝不要自己的眼睛受到伤害,于是受到伤害的只有尼禄。身心都是。
“所以它真的有那么恶心?”但丁说:“至于吗,你洗了两个小时。”
“太他妈恶心了。”尼禄说,他洗了三遍,尤其是头发,恨不得把每个被溅到的毛囊都洗得干干净净:“它是狗屎级、地狱级的恶心。”
“但你也有。”但丁百无聊赖:“我也有,男人都有。如果它是地狱级的恶心,伙计……倒是也有点道理。”
“这有什么可比性?”尼禄瞪他:“我又不会把这玩意甩来甩去!”
“有时候会。”但丁答。
年轻人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叔叔在开黄腔,尼禄涨红了脸,猛地给了他一拳。
他以为但丁会继续嘲笑他,但也许有一秒,也许有两秒,总之但丁的脸色迅速地变了,他的表情从惊愕变成疑惑又变得了然,随后神色复杂地红了脸。这实在是不太常见,以至于尼禄拧起眉,耳根也因为但丁脸颊上的红晕而泛着热意。
“天啊……”年长者低声说:“天啊。”
“你像吃了过期的……不,发霉的披萨。”尼禄疑惑地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毛病,没挨过揍?”
“我觉得你可以再给我一拳。”但丁干脆地回答。
于是尼禄又给了他一拳,这次年长者脸上的震惊更明显了,他低喘一声,说了句‘这可真是’就向后靠到了沙发上——这其中绝对有什么问题,尼禄不总是听到他叔叔这么喘息,大部分时间是在……
(中间部分请走置顶或简介吃饭——)
翠西来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当她和蕾蒂有心要躲过什么委托的时候,她们总会成功。女人推开事务所的大门,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尼禄脸色阴沉,但丁和维吉尔散发着血腥味。
维吉尔最终还是得逞了,他拽出了但丁的声带,而但丁给他胸口捅了个洞,兄弟二人就像是两只坏了的消防栓,呲呲地冒着血把整个屋子都浇了个遍。被双胞胎诱哄着用真魔人再次做到吐精的尼禄一睁眼就看到他叔他爸掏心掏肺,惊得整个人都魂飞天外。
不过好在诅咒还是解除了,尼禄的超能力不翼而飞,他却不觉得可惜——适当的○爱能增进感情,过度的○爱只会带来家庭暴力。长着透明翼爪的恶魔把自己的长辈们掀翻揍了一顿,从床上打到床下,从屋里揍到屋外,直到翠西推开门的半小时前他们才刚把最后一间卧室移平。
“难得都在,嗯?”翠西没有在意他们的沉默。唉,男孩。金发的恶魔翻了个白眼,轻飘飘地扔下一张委托单:“还是上次的恶魔,一模一样,它们大概有个巢穴,以至于委托人又来下单了。你们谁去都行,总之记得把它搞定。”
话音未落,年长的半魔们就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了尼禄。
“呃。”但丁说:“我觉得我——”
“或者我去。”维吉尔沉稳地拔出刀:“如果你——”
“巢穴是吧。”年轻人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狰狞勃发的微笑:“我他妈全接了。”
他决定立刻、马上,借用蕾蒂的火箭炮也好,或者干脆他妈的用核弹——以不用接触的方式把那座巢穴所在的山头从地图上移平。
去他妈的诅咒,去他妈的超能力。
END
(拜托拜托,上车请给我点个赞啦——每次发车都没人看的样子,真的很打击耶QWQ=)
【DV】失忆后的我如何跟失了忆的你相处(下)
注:但丁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维吉尔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可他们谁也不肯承认自己也许是被不入流的恶魔搞到失忆的。为了面子(和一点点较劲),他们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假装一切都好。
但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本文又名:《万能诅咒之忘了最重要的恋人还要在朋友家人面前粉饰太平是否也是一种破镜重圆》(好长),有ooc,随便写写
但丁迟了一步才发现这个问题,当他回到事务所的时候,正好和收拾书的维吉尔面面相觑。年长的半魔正捧着五本书,还在从沙发上俯身捡起第六本来。
看到但丁推门进来,维吉尔也下意识...
注:但丁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维吉尔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可他们谁也不肯承认自己也许是被不入流的恶魔搞到失忆的。为了面子(和一点点较劲),他们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假装一切都好。
但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本文又名:《万能诅咒之忘了最重要的恋人还要在朋友家人面前粉饰太平是否也是一种破镜重圆》(好长),有ooc,随便写写
但丁迟了一步才发现这个问题,当他回到事务所的时候,正好和收拾书的维吉尔面面相觑。年长的半魔正捧着五本书,还在从沙发上俯身捡起第六本来。
看到但丁推门进来,维吉尔也下意识地一愣。
“偷……”
“我的。”年长的半魔打断了他的话,把书翻开,扉页上写着大大的‘V’。他把那本书合上,放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他们早上走得太匆忙,以至于完全没发现这个屋子里两个人的相处痕迹:
杂志下面摞的是一本诗集,小提琴和恶魔脑袋在墙上挂成一排。巴洛克和贝奥武夫肩并着肩,披萨盒子的旁边放着茶杯骨碟。它们一半属于维吉尔、一半属于但丁,就连沙发上堆着的两只毯子都是红蓝双色。
直到现在他们才确信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好吧,假使真的有恶魔能同时让尼禄、蕾蒂、翠西和其他所有人对但丁/维吉尔这个人出现错误认知,可那恶魔总不能提前买好两只牙刷摆在但丁的事务所里。
还有两条毛巾、两只拖鞋、两把雨伞和两条围巾。
“所以我们真的是……”但丁开口。
“别说。”维吉尔深深地呼吸,他用手掌盖住自己的上半张脸:“别说那个词。”
“乱伦。”但丁坚定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看他老哥青筋绷起一跳一跳的样子,隐约觉得发现了自己的新乐趣。维吉尔瞪人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还想要继续捉弄,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再次开口:
“你要收拾东西去哪?”
“……”维吉尔沉默了一会,他没想好自己要去哪儿,只是在打开次元通道却下意识地来到了这儿后就觉得自己不该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细想他也无处可去,红墓的老宅被湮没在恶魔入侵里还没有修复,他二十年前留下的安全屋也早已被转卖或者荒废,他总不能去尼禄那儿住。
“不关你的事。”他最终冷硬地说,一转头却差点撞到但丁的鼻梁。
他弟弟拄着门框懒懒散散地站着,眼花缭乱地转他自己的那支红色牙刷。明明一把年纪却热衷于耍帅,维吉尔在心里唾弃他这种行为,眼睛却心不在焉地往他手指上瞟了好几眼。
“干嘛这么不近人情?”但丁揉了揉脑袋:“即使我们不是……”他闪过几只幻影剑,把那个词儿咽了下去:“……的关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去睡大街。维吉尔,你要抱着你的骨瓷茶具睡桥洞?”
他耸耸肩,让开一条路:“这儿肯定有你的房间,多住几天怎么样?”
“你确定……”维吉尔缓缓开口:“我们的房间不是同一个?”
当然是同一个,但丁打开门的时候他昨天(也许是前天)换下来的衣服还和维吉尔的团成一团,衬衣紧挨着衬衣,袜子叠着袜子。被子揉成一团,地上摊着两只被开膛破肚的枕头。他们准是睡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打成了一团,之后又一起出门猎魔,以至于这些残局到现在都没人收拾。
即使做足了对彼此关系的心理准备,但丁和维吉尔还是因为一推门时纠缠在空气里属于两个人的气息而感到后颈发热。
那不是简单的闷了一天(或两天)没有通风的气味,在半魔的嗅觉里属于彼此的信息素在空中游离、结合,生成新的、令人愉悦的味道。这基本就昭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地把结果‘啪啪’甩在两人脸上。
“你有什么想法?”但丁吹了个口哨:“战况激烈,嗯?”
“闭嘴。”维吉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儿,他后退一步关上门,阎魔刀‘笃笃笃’地把门封死。他扭头看了一眼但丁,拔出了刀。
没什么能比战斗更能短时间内了解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如果交流会有误解、语言难以表达,那就用刀剑来确认彼此。他们对视了一眼就理所当然地打了起来,阎魔刀和魔剑铿锵相撞,但丁退后一步,左手下探握住枪柄的同时维吉尔冲他连射一轮幻影剑。
但丁格挡了维吉尔的一刀,又探身过去一拳锤在维吉尔的胸口。比起战斗他更像是炫技,或者舞蹈。他后跳着躲开,高高跃起的同时一轮连射。戏谑的、难测的战斗风格把对手卷进他的节奏,张扬得过分。但丁落地时还挑衅地冲他哥哥拍了拍手,维吉尔的面色冷寒,专注又凝重地注视着他。
他们大概知道为什么原本的两个人会变成恋人了,不,比那更深、更进一层,不仅是恋人,恋人、家人、情人、对手,他们注定属于彼此,他们无可救药地被对方吸引——
就像现在一样。
他哥哥的战斗风格鲁莽又优雅,进攻的时候像是一匹锋锐无比的剑,重重地击在他的剑身,回手、抽刀、下劈,维吉尔戴上拳套,拳风呼啸着略过但丁的耳畔。像只老虎,灵巧的猫科本能配上强横的力量,横扫一切的同时又能足够轻巧地落在地面。但丁再次向他袭来,年长者拧着眉格挡,但这一次落到他胳膊上的不是拳套相撞的击打声,而是压着他胳膊向下的手掌。
但丁推开他哥哥的拳头,压着维吉尔的后颈吻了他。他哥哥的眼睛猝不及防地瞪得圆溜溜,看起来有点可爱。那双上一秒还闪烁着战意的眼睛盛满了惊愕,银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但丁带着笑意的眼睛。
一个吻就能解除睡美人的魔法,一个吻也能解除遗忘的魔咒。但丁后退一步,耳根通红,维吉尔的颧骨上也飘起了红晕。他们面对面站着,头上几乎要冒起热气。
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因为……想想他们都做了什么吧,在蕾蒂和翠西面前被调侃、在尼禄面前装得兄友弟恭、在饭桌上被戳穿、被姬莉叶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即使是但丁都觉得笑不出来,更何况维吉尔。
“咳,”但丁开口,毫无底气:“最起码现在没人反对……?”
“闭嘴。”维吉尔的两颊和耳尖带着红晕,脸色却铁青、气势节节攀升。他想起来到底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忘了他弟弟,但丁看起来还在云里雾里地纠结今天发生的事,维吉尔却想起了更多。
包括他是怎么毫无知觉地踩进了恶魔的陷阱,如何轻敌地回到事务所,甚至疲惫地睡去之前维吉尔还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你将失去你的珍宝。’
“你甚至说‘那段记忆忘了更好’,”珍宝本人哀怨且心虚地说:“维吉尔,你可真无情。”
如果我能再无情一点。维吉尔想:我忘掉的就应该是阎魔刀。
“而且,”但丁终于抓到了重点:“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受了诅咒?”他说:“这太奇怪了——你有没有头绪?”
“没有。”维吉尔的后颈越发灼烫:“来打一架,但丁。”
“嘿,等等,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你干嘛这么生气,老哥?!别、等会……!”
END
【VD】失眠
Summary:
5VD
两人的睡眠质量似乎都不太好
……
盛夏的落雷惊醒了他。
维吉尔倏地睁开双眼,人类的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他仰面躺着,不由得大口喘气,以平复因心悸而紊乱的身体机能。
雷霆的威光刺穿窗帘,骤雨接踵而至。这寂静的深夜里,天空的泪水绵延不绝地坠落于树叶、草坪、砖瓦、沥青之上,沙沙奏响。
潮湿而又泥泞的雨腥悄然渗入室内。
由于经年未曾驻足地表的世界,每逢季节的轮转,年长者总是要花些时日去重拾那些久远的常识。时至今日,他仍未重新适应像人类那般,心安理得地享受在夜色下酣眠。
十数秒后,维吉尔就解除了某些不必要的警戒,血液放缓了奔涌的速度,感官苏醒,开始筛滤......
Summary:
5VD
两人的睡眠质量似乎都不太好
……
盛夏的落雷惊醒了他。
维吉尔倏地睁开双眼,人类的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他仰面躺着,不由得大口喘气,以平复因心悸而紊乱的身体机能。
雷霆的威光刺穿窗帘,骤雨接踵而至。这寂静的深夜里,天空的泪水绵延不绝地坠落于树叶、草坪、砖瓦、沥青之上,沙沙奏响。
潮湿而又泥泞的雨腥悄然渗入室内。
由于经年未曾驻足地表的世界,每逢季节的轮转,年长者总是要花些时日去重拾那些久远的常识。时至今日,他仍未重新适应像人类那般,心安理得地享受在夜色下酣眠。
十数秒后,维吉尔就解除了某些不必要的警戒,血液放缓了奔涌的速度,感官苏醒,开始筛滤身周的信息。
伸展至薄被外的双腿上,持续不断地拂过空调吹出的微风,它不是自然的产物,闻起来稍显沉闷,却有效地阻挡了仲夏热浪,把卧室内的温度调节得恰到好处。床垫一如既往得柔软,身下的织物干燥顺滑,从脖颈到后背到脚跟,忠实地呈上他曾嗤笑的软弱,一切的感觉都很好。除了……他的左臂被什么温热的重物压着,整条胳膊因血流受阻而酸麻不已,维吉尔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却动弹不得。
包容一切的黑夜里,但丁枕着他的前臂,面对着他沉沉酣睡。他的弟弟呼吸绵长,完全不受外界阵雨与闪电的影响,字面意义上的雷打不动。
等等,从何时起,自己的嗅觉习惯了忽略但丁的气味?
维吉尔拧起了眉。
【他们是踏着雪回到人间的,当时,整栋事务所都充斥着冻结骨髓的湿冷寒意。仅仅是来回踱步,便会让风衣表面挂上一层薄雾。
几天后,但丁在他的房间里放置了一个奇怪的工业造物,它由数根管道并排构成,声称这是人类过冬必备取暖良品,它的魔力源泉是人类最爱的彩色纸片。对此,维吉尔相当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不解,可出乎意料的是,但丁并没有以恳请的口吻求自己低下头使用它,而是非常欠揍地吹了声口哨:
“噢,老哥,你要是每天都这样烧自己的魔力保暖,和我战斗的时候,怕是连魔人都要维持不住咯!”
他的兄弟怎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傍晚,但丁却又可怜兮兮地滑了进来,赔着虚心的笑说这玩意儿他供不起第二个,为了计分板的公平公正,他俩最好先将就着忍到春季。
维吉尔正坐在书桌前,瞟都没瞟弟弟一眼,他掌心里握着一小团苍蓝的火焰,幽幽照着一本某处角落里寻得的还算正经的读物。
房间的另一边,但丁倒也没纠结于兄长的沉默,他开始鬼鬼祟祟地扒拉床品。夹杂在布料的摩擦声中,维吉尔听见了他捕捉空气中分子时鼻子抽动的气流声。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儿,因为自己未曾在弟弟准备的床铺上待过哪怕一秒。
他从来都不是需要细心呵护的娇弱人类,也从来都没铺张过物质层面的享受。
悉悉索索的噪音持续了没一会,黑夜便重归死寂。当他快要误会自己的兄弟天赋异禀、能倒头就睡时,忽然,伴着何物“嗒”得一声轻响,卧室里瞬间盈满暖黄色的灯光。
“晚安,老哥。”
但丁闷闷地说道,嗓音低哑,似是有砂石在喉咙里相互打磨。
维吉尔便收起了火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就着灯光,无言地翻阅着书籍,时不时用同样从垃圾堆里挑出来的钢笔与墨水写点什么。
笔的出墨堵得很厉害,书的质地很差,断断续续写出来的墨在薄薄纸页上洇开,时不时,粗糙的钢尖还会勾破几处,令人烦躁。
但好在人类智慧的产物名不虚传,房间里的确舒适了不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记忆中那份遥远模糊的温暖、干燥,这让他双眼干涩,头脑被热度熏得发昏,差点按捺不住体内恶魔满足的倦意。
他们首次共处一室的夜晚就是这般度过的,第二天清晨,但丁没问他为什么彻夜不眠。
他反之亦然。】
雨声嘈杂,雷光闪烁。对于恶魔的肌体而言,前半夜那几小时的睡眠足够两人恢复到能再交战上百来回,继续躺在床上,不过是纯粹地浪费时间。年长者现在异常清醒,并且无事可做。显然,他的日程安排疏漏了失眠这个例外。
他没有什么雨天演武的奇怪癖好。
手上的委托早已清完,这个时点,人类的体系尚未开始运转,常去的图书馆和咖啡店都关着门。当然,他可以对着空气来两刀,到世界另一端某个能听懂他的语言、接受他持有的货币的地方,找家露天餐馆,晒着太阳享受茶或咖啡,还能顺手给但丁打包一份异国的甜点。
可维吉尔竟有点离不开这安逸一隅,血脉共鸣认为自己身处的、被四方墙壁圈起来的空间很安全,这令他全身肌肉松弛,自甘堕于懒散与怠惰。
至少,他还可以看点书,那就放在床头柜上,触手可及。
维吉尔把自己从被子里抽出来的同时,陷入了某种诡谲的、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完全忘记了那条失去知觉的左臂还被但丁枕着,随着自己撑坐起上半身,半身的脑袋恰逢其时地落入他的掌心,沉重、温热,还沾有一丁点气味稀薄的汗水。猎人的杂乱白发倒映入维吉尔的瞳孔、填满他的视界。这近似柔弱生物的触感让他手足无措、口舌生津,无由的怒火猛然高涨,一只真正的魔鬼悄然盘踞在了心湖,兴奋极了,来回拍打细长的皮质尾巴,晦暗地咆哮:
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快,发力,撕碎他,这是属于你的祭品,快叫他为自己的盲目信任付出点代价。
熟睡者的呼吸声霎时踮起了脚尖,听不太见了。
【“你知道,你大可不必逼迫自己。”但丁手里收拾着从佛杜纳打包回来的赠礼,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维吉尔的注意力被扯下了那罐全世界最棒的手工蓝莓果酱。逼迫自己?何出此言,他刚欲张口讽刺弟弟愚蠢的主观臆断,但丁却立即打断了他。
“别急着反驳我,维吉,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懂。乖乖承认吧,你没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尼禄他们。”
替代了言语,年长者的目光诉说着疑惑。
“你怎么能……就这样糟蹋他们的好意?”
糟蹋?维吉尔沉思着,脑海中回顾起整天的所有见闻。
“啊,也是,你肯定不觉得那个叫‘糟蹋’,是吧?”
“你管它叫‘陈述事实’。轻飘飘地对他们说,你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穿上那姑娘亲手编织的毛衣,你也不需要使用尼禄送的枕头——因为你他妈根本就不睡觉。”
“第三次了,维吉,这是我们第三次去佛杜纳。孩子们对你的憧憬和期待不是消耗品,你不用伪装出接受那些礼物的模样。别再浪费他们的心血、让他们失望,好吗?”
失…望?自己不过是在陈述些事实罢了,谎言是弱者自欺欺人的毒药。但是——
“我……”维吉尔斟酌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很抱歉。”
“……什么?”
“我很抱歉,但丁,那绝非我的本意。”湛蓝半魔忆起了过往的自己:在追寻力量的途中,他也渴求过某人的认可,却因理念的冲突而无功而返、沮丧不已。他让孩子们感受到了这样的苦闷吗?尽管自己与孩子们的目的有着天壤之别,但那份想要得到回应的心情,应是没有区别的。
但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起来煞是讶异。可能他已经打完了一整套吵架的腹稿,如何占据道德的高地、如何驳斥兄长的观点,就跟过去的几天里一样。可他的心思对于年长者而言,也是相同的通俗易懂、破绽百出。油嘴滑舌不是维吉尔的强项,掌握一切有价值的信息争出胜负才是。
“我不曾料到他们会对此失望,也不曾想要令他们低落。还以为你心知肚明,我是不会逼迫自己去奉承别人的,哪怕是你,是尼禄。”
是了,孩子们在意自己,就像当年自己在意但丁,因此才会对期许的落空感到消沉。既然如此,他更不能成为先放手的那一方。
“那么,告诉我该怎么做吧,弟弟。”
突然间,有个晦涩的念头在维吉尔的思维里一闪而过。
告诉我“你”的想法,但丁。为什么你不敢直言,我使你失望了呢?】
“但丁?”维吉尔谨慎地轻声询问着,他侧耳倾听了半晌,尽是风雨的拍打。
要不是半身卧在侧旁,以自己的警觉度,别说脑袋被动了一下,怕是阎魔刀半径三米内出没活物都能惊醒。年长者不确定在睡眠方面,但丁是否真的有那么天赋异禀,但他没继续抽走被压着的左手,而是坐起身子,另一只手扯起枕头垫在腰后,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旋开足以阅读的亮度。
虽然那代表深眠的鼾声收敛了起来,可但丁似乎没醒,他依然阖着眼皮,呼吸周而复始地拍在兄长皮肤上。维吉尔的掌心小小抽动了一下,血流顺着肢体重重泵了进去,一洗先前的酸麻,把方才在心里怒吼的恶魔抛掷脑后。他感觉到弟弟的太阳穴抵在自己掌根,耳朵压在尾指,发间则梳进其余四指,很沉,很温暖,有点物质层面以外的重量按在他的心脏上,按得他心跳加速、胸口发热。他踟蹰了一瞬,轻轻摆动拇指,揉搓那比自己更柔软的白发,手感明明很普通,却又有些奇特。
光线的变化倒是弄不醒但丁,他的弟弟几乎是正午而作,夜半而息的生物。
维吉尔慢慢呼出屏息了须臾的忐忑,转过头,伸手握住台灯旁躺着的那本新书的书脊,拖动到屈起的双腿上,书页在棉被的挤压下摊开了,他把手指嵌进第一枚书签撑出的间隙,翻到了上一个节点:
尤里森之书
伦敦朗伯斯区 威廉布莱克1794年出版
【“呃——老哥,如果你愿意更诚实一点,对孩子们说出你真正的想法,事儿也许能变得简单很多。”但丁被兄长直白的道歉哽住了,憋了半天,大概是临场编不出什么胡话,只得把深埋心底的怨言的冰山一角呈上来充数。
“更诚实一点?”这个古怪的提议让年长者愈发疑惑,他的双眸蓄起暗潮涌动的古海,“你最好不是在戏耍我,弟弟。”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得更进一步,把你最真实的看法提出来。”
“打个比方,如果妮可那小姑娘想整点材料,我们都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红魂石,而是能给尼禄做机械臂的好东西。只有了解她最根本的目的,大家才能更好地帮助她,对吧。你也一样,如果你认为他们不需要为你大费周章,一句‘我用不上‘是远远不够的,把’我怕会在战斗中弄坏它‘,或是别的合理解释加上,我想,孩子们都不至于会如此难过,前提是你的理由足够正当。”
“……老哥,人类有些东西还是很不错的。要是你不清楚,你……可以来问我和尼禄。”
但丁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措辞,空气里因此凝聚了些许不安与紧张,这跟他在旁人面前那副自信张扬的模样相去甚远。但掩藏在其中的小小期冀意外地抚平了年长者的不满。
原来如此,当我回拒你的好意时,你也曾希望那并非我本意吗?
“好……我明白了。”这样的感觉很新奇,维吉尔细细回味着心中恶魔一反常态的雀跃,它的欢呼牵连起了不少陌生的情绪,自己不得不花些时间去一一辨认。眼瞧着半身即将溜走,他故意压低了嗓音,用对方绝对不会错过的音量说道:
“你也一样。”
次日中午,维吉尔守在事务所大厅,等他的弟弟蹑手蹑脚下楼时,从容不迫地对那张写满了见鬼的面庞说,他想去买一本书。
因为上次在尼禄家里,他发现原本属于他的旧书上遍布年轻人新留下的笔记。】
维吉尔自己也记不清,他究竟打开过几遍布莱克诗歌散文全集、读过几遍尤里森之书。
天真的孩童时期,他只把布莱克的神话当作某种叙述性故事来读。那四位天神和一众衍生出的人物,他仅能通过文字了解祂的姓名、祂的经历、祂的结局,无法厘清那些故事背后的隐喻。直到他的人性面重拾那本书,经年的阅历才让他真正明白了些东西:生命的神圣性、人类的手足情谊、罪恶的宽恕、自己内心的上帝。
单手翻动这本厚厚的书籍比想象中困难得多,维吉尔不得不把它卡在腹部,接着,他又翻到了第二枚书签所在之处:书末倒数的数十页。昨天下午,他才发现那儿有编者的注释。
布莱克自居有识之士,通过尤里森之书,他首当其冲地讽刺《圣经》、《柏拉图》、《弥尔顿》中对宇宙与人类起源的记载,其次,才是对这些记载进行系统的重塑。
尤里森的名字多半来源于希腊语ourizein,它代表了堕落灵魂的力量,划分边界、定义地平、分离分割,简而言之,它是制约与收束的体现。
一条条地、细致地,维吉尔读着分析、考据。自己已对尤里森之书的内容熟烂于心,无需参照原文行数的标注,也能心领神会这些文字所对应的内容。编者补充的内容让他……他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情绪,也许是好奇?甚至……憧憬?四十余载,他仅仅窥得人类文学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这一事实无比强烈地冲刷他的感官,像是那天夜里,但丁为他打开的灯,温暖的光线照进瞳底,结束了他的心灵长久以来,漫无目的的、空虚的流浪。
【“哦,先生,您当真是在说威廉·布莱克吗?”
年迈的书店店主惊奇地连连感叹,像所有爱书的老人一般,一边颤颤巍巍地找寻着,一边惋惜时下对经典的轻视。
“他的诗歌选集最受欢迎,年轻人们就喜欢挑那几句出名的读。其次是天真与经验之歌、地狱与天国的结合这两册诗集,不少人把它们当作书架的装饰品。当然,如果您对他真的很感兴趣,这儿还有他的诗歌散文全集,那就是学者们才会带回家的东西了。”
维吉尔没有犹豫,选了全集。
店主对他的果断啧啧称奇,好几分钟后,捧来一个厚重至极的东西,它太厚了,与自己原先的那本截然不同,以至于维吉尔第一眼都没认出那是一本书。老人又掏出了价目表,半天没查到它的价格,索性声称为真正有眼光的爱书人士提供些应得的优惠,按着原价粗略折算汇率,最终,报了28欧元。
全程安安静静的但丁这才放弃了伪装成一尊石雕,维吉尔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弟弟不知从哪个衣袋摸出存放七彩小纸片的皮夹,如释重负地取了几张。
头一次,年长者对小纸片和它上面印着的数字产生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理解,也对“汇兑”这一词产生了模糊的概念。看,多有趣啊,为了这几张纸,人类竟是如此粗心大意,胆敢与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进行交易。
30美元,等价28欧元,厚2英寸有余;一本漂洋渡海、来自美国的书,一份喜悦。
一份但丁赠予他的喜悦。
离开前,维吉尔又顿下脚步,追问何处才能查阅学者的研究。】
他想起了一年前,分离人性面的那天。当时,他只觉自己穷尽一生,跟着父亲的足迹,不停地、不停地追寻力量,然而最痛恨的敌人、最坚定的复仇对象竟然被“不思进取”的弟弟解决了。他只觉自己的努力是多么一文不值、荒谬可笑,命运女神轻轻拨弄一下纺线,便赐予但丁那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至今,他仍然刻骨铭心地记着,所有的感性与记忆割舍出去的那一刹那,跪在地上嘶吼的自己是多么迷茫。
尤里森认为自己是神圣的,这一认知暗含布莱克对“万物皆圣洁”的狂热信仰的否定。
冥冥之中,曾经的自己与书中恶魔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这即是人性面不假思索地将自己命名为尤里森的原因。说来奇特,书中的那位尤里森竟也分离过、随后融合过自己,这是何等的凑巧。
于那模棱两可的怜悯中,洛斯见证了尤里森的死亡与一分为二。
注释里的内容逐渐深入,解析着布莱克的四天神与弥尔顿、与圣经的联系,再往下,便拓展到了他尚未涉猎的书籍,《箴言》、《失乐园》,甚至有一些他不曾听闻的书名。
在人类的世界里,他还有很多能做的事,很多没读的书,很多以前从未设想的目标和选择琳琅满目地陈列在他眼前。仿佛黑夜里风尘仆仆的旅人,抬头望见漫天星辰。
等白天图书馆开门,再跟但丁打声招呼,拿他的借阅证去逛逛吧。
揣着新制定的计划,维吉尔又翻回尤里森之书。
【斯巴达双子顺着书店店主的指引,找到了市里规模最大的图书馆兼文献库。
这座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宏伟、充满陈旧的味道。与过往闯进的那些古旧教堂不同,它让维吉尔心底产生了某种别样的感知。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尽管魔人化时,他一振翅便能落足于最高塔楼的尖端,可这数倍高于特米尼格塔书库的墙面令他的血液像战斗时那般战栗兴奋。
陪伴着他的弟弟心有灵犀地明白了点什么,乐呵着去找人类捣腾了一会,随后,指尖提着一张薄薄的卡片回来了,上面明晃晃地签有一个歪七扭八的Dante。他的半身告诉他,只要别逾期、别弄坏东西就行,不然高额罚款会让一个贫穷的事务所雪上加霜。
啊,罚款,还是人类世界交易体系的那套把戏,恶魔从不屑于用数字去定义某物,维吉尔慢慢梳理着人类理念中的代价,与其相应的劳作付出。
这种经济命脉把控在他人手中的感觉很糟糕,他得考虑考虑,是否要去找那位中介人接取点委托了。
两日后的上午,年长者独自出了门,黄昏回来时,发现他的兄弟紧紧抱着自己的爱刀,蜷缩在沙发上。他没能看清但丁方才的表情,只瞧见了弟弟猛然抬头时眼里闪过的光。
“不是吧,老哥。”但丁笑着开了口,里面含糊地混着错综复杂的情感,“你连阎魔刀都不要啦?”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但丁能理解自己把阎魔刀留在家里的意思,可显然,他的弟弟对此进行了预料之外的过度解读。“你得更进一步表达你的想法”,但丁的提议浮现了上来,于是,年长者说:
“愚蠢,但丁,你都在想些什么?她不能带入图书馆,仅此而已。”
他的兄弟被骂得愣了一下,随即流下眼泪、开怀大笑。
来年开春,但丁收起暖气片,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蓝色半魔这才像野兽一样轻嗅、按压床上换洗过的柔软织物,里面那道侵入棉絮的、永远洗不去的气味令他心安。随后,他学着但丁躺了上去,布料干燥顺滑,很是舒适。】
但是,不管年长者再怎么恶狠狠地盯着纸页,他都难以集中自己的注意了。
先前对书末注释过于专注的阅读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窗外的雨声搅乱他的思绪。
空调的微风磨着他的意志。
但丁的脑袋枕在他的掌心。
心底的暗影嗅了嗅他们皮肤相贴之处闷出的薄汗,打起了呼噜。
一切的感觉都很好。
身着蓝色睡衣的人弯下腰,在红色那方的发间落下一个吻。
【除了布莱克以外,维吉尔在图书馆又结识了几位威廉,莎士比亚、叶芝、福克纳,和很多名字不叫威廉的诗人和作家。他在人类的指引下学会了调用文献库,寻得不少困惑的解答。
渐渐地,事务所里添置了许多电器,添置了他的生活用品。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无一例外打上了“V”的标记。
直到两周前的入夏,但丁明目张胆地滑进他的房间,说空调实在太费电了,为了计分板的公平公正,他们最好再将就一个季度。
该更诚实一点的,分明不止他一个人。】
体内的恶魔叹了个哈欠,满载疲惫。
他想起了身为V时的四处奔波,想起此生唯一一次触碰魔剑斯巴达时爆发的妒恨。
一则命令,一则喜悦,一则渴求,
一份诅咒,一份重量,一份尺度,
一位君主,一位上帝,一位狱司。
所有那些难以忘怀的、把自己构建为维吉尔的人类独有的感性中,都铺满了但丁的身影。
维吉尔心不在焉地一页页翻着,艰涩难懂的诗句交错着在眼中重叠,一行都没进脑子。不经意间,他已翻到了尤里森之书第九章的末尾:
最后,那盐渍的海潮高高卷起
这即是尤里森之书的完结
无端地,他忽然对尤里森的篇章感到了厌倦。
明天翻开篇新的吧。
深沉的困意像温泉一样煮着他的思维,年长者眨了眨干涩得分泌出泪水的双眼,合上了书,将其归于原处,顺手关掉了台灯。他的左手还在但丁脑袋底下,被两人的体温捂得暖热,甚至可能把对方的头发都打湿了。
维吉尔背靠枕头与床板,疲倦地权衡着,自己究竟是冒着惊醒弟弟的风险钻回被窝,还是就这样倚着硬邦邦的木制家具度过后半夜。
半秒后,他选择了后者,尽管这会让他第二天肌肉酸痛。
毕竟,他从来都不是身娇体弱的人类。
包容一切的黑夜里,就着绵延的雨声与某一方绵长的呼吸声,但丁缓缓睁开了双眼,人类的心脏中还余留着战意被激起的心悸。他战战兢兢地挪了挪僵硬的四肢,深深吸了口兄长的气息。
妈的,臭维吉。
这谁睡得着啊!
Note:
手动给哥脑袋开开窍(抡键盘)
【Day 19】【DN/VN】家庭酒会
注:一些全员醉汉,尼禄用酒壮胆卖自己
“嘿、嘿,大块头,你得自己站稳了。”尼禄说,他艰难地制住挥手乱动的但丁,把还在试图跟路过的野猫打招呼的年长者扯进门里来。即使他的力气比但丁大得多,拽着他叔叔走过三个街区也不是什么轻松活。
尼禄舒了一口气,他抬脚抵住事务所的大门,免得它弹回来砸到但丁的后脑勺上。年长者哈哈大笑着试图站起来,然而除了把地毯蹭得一团糟以外什么也没做成。年轻人不用再遮掩自己,他亮出翼手,抓着但丁的后领和腰带就把他丢到沙发上。
“真他妈一团糟。”他呼了口气,把自己也摔到沙发上。年轻人扯了扯领口,推了推但丁的腿让自己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他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
注:一些全员醉汉,尼禄用酒壮胆卖自己
“嘿、嘿,大块头,你得自己站稳了。”尼禄说,他艰难地制住挥手乱动的但丁,把还在试图跟路过的野猫打招呼的年长者扯进门里来。即使他的力气比但丁大得多,拽着他叔叔走过三个街区也不是什么轻松活。
尼禄舒了一口气,他抬脚抵住事务所的大门,免得它弹回来砸到但丁的后脑勺上。年长者哈哈大笑着试图站起来,然而除了把地毯蹭得一团糟以外什么也没做成。年轻人不用再遮掩自己,他亮出翼手,抓着但丁的后领和腰带就把他丢到沙发上。
“真他妈一团糟。”他呼了口气,把自己也摔到沙发上。年轻人扯了扯领口,推了推但丁的腿让自己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他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顺手把上面的外卖盒以及啤酒罐子推下去。乱糟糟的垃圾们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尼禄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酒,用牙撬开瓶盖,一抬头却被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的维吉尔吓了一跳。
“操!”他手里的酒因为他被惊吓到的动作而溢出了一点,维吉尔盯着那滴酒液溅在尼禄的牛仔裤上:“我是说——你就不能出点声音吗?”
“你被吓到了?”维吉尔问,他拨开但丁的腿,好让自己也能坐到那张长条沙发上。
“显而易见,我完全没被吓到。”尼禄把‘完全’读了重音,这是一句讽刺,而维吉尔决定假装没听到。尼禄看着他父亲波澜不惊的表情,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要喝点吗?”他问:“这是酒吧老板因为我还清了但丁的账单送我的,免费品。”
“这意味着你拿了更多的钱去还了但丁的账。”维吉尔叹了口气:“就只换来这点酒。”
“操,”尼禄说:“很有道理,所以喝不喝?”
“喝。”
他们努力地给自己找出来两个还能用的马克杯,作为街头混长的孩子,尼禄显然不会到了法定饮酒年龄才试着喝醉,维吉尔也一样。他们都对喝酒这件事很熟悉,维吉尔可能不怎么擅长把自己灌醉,他永远需要保持清醒。
而尼禄,他原本打算度过一个美好的宿醉之夜。
“在这。”尼禄说,他从但丁身子底下的抱枕后面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只蓝色带翅膀的马克杯,又在厨房的边角里翻出来一只极其鲜亮、过于耀眼的鲜红的麦片杯。年轻人洗干净了那两只杯子,在递出去的时候犹豫不决。他抬起左手比划了一下那只鲜红色的杯子和维吉尔的适配性,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那只给了他父亲。
维吉尔很喜欢这只杯子。
“给我了?”他问,用手指在翅膀的纹路上描摹,凹凸的边缘蹭过他的指腹。
“哦,当然不。”尼禄咕哝,他倒了一整杯给他的父亲,又倒了半杯在自己的麦片杯里:“暂时的。”
他说着就嫌弃地举起杯子,把鲜红色的边缘抵到嘴边,喝了一口,咂了咂嘴。他又从袋子里翻出一包热气腾腾的薯条,他捡了一根塞进嘴里,把它往维吉尔的方向推了推。
他父亲喝酒的时候意外地豪放,维吉尔灌进一大口去,咽下去的时候脸上仍然毫无波动,只是皱了皱眉,半晌才吐出一口酒气。
“看不出来。”尼禄笑起来,他看着年长者也把薯条塞进嘴里,又扭头看看还摊在沙发上的但丁。他和他父亲齐力给他摆了个坐直的造型,尼禄还给他塞了个抱枕。此时此刻但丁后仰着头抱着那只枕头睡得开心,两条长腿几乎成了横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结实路障。
“什么?”维吉尔问,尼禄才发觉他盯着但丁的时间过长。
“没什么,就是我还以为你喝酒的时候也会像品茶——结果居然一口就下了半杯。”尼禄耸耸肩:“额嗯……挺好的,就是容易醉。”
维吉尔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都没说。年长者回头看了看他弟弟,不是他的错觉,他刚刚被轻轻地戳了一下。
尼禄完全没注意到他父亲的小动作,年轻人有点不服气,他盯着自己的麦片杯,像是要赢过维吉尔一样也喝了一大口。辛辣的热气一瞬间从口腔顶到天灵盖,尼禄艰难地转了转舌头,迅速地往嘴里塞进一打薯条。
他被辣得脸色发红,喝下去的酒液更是像火一样从口腔燃进胃里。他尽量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火辣辣的酒气,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瞬间热了起来。同时升腾起来的还有火一样的、热腾腾的醉意。
尼禄咧了咧嘴,不自觉地皱起了脸。他又抿了一口,感觉酒液在他的胃里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他觉得有点糟糕,空腹喝酒会让他更快地醉过去——他还不想在维吉尔之前成为醉倒的那个人。年长者在他的注视下又喝了一口酒,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番茄酱都更能让他变了表情。
“喝完酒吃这个有点怪。”维吉尔中肯地评价:“它太酸了。”
“没办法。”尼禄说,感觉舌头发麻。他也用薯条挖了一坨番茄酱塞进嘴里,发麻的味蕾不太敏感地辨别出酸味:“这个点只有这个了。”
他又跟着维吉尔的动作大口喝了剩下的半杯,这次试图让自己跟维吉尔一样面无表情。他父亲轻巧地拧开第二瓶给自己倒满,尼禄歪着脑袋,冲他招招手:“这里,先生,”他把麦片杯递过去:“谢谢你。”
他抿着唇笑了一会,又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一根接一根地吃炸薯条。尼禄很清楚自己大概是因为喝得太快有点上头,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他有点飘飘然,又有点热,面对维吉尔也模糊了往日的界限,只是一个劲儿地要跟他父亲较劲。
维吉尔喝一口,他就要紧跟着喝一口。他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父亲挑眉,后者叹了口气,把抵到唇边的杯子放下。他数了数面前的瓶子,五瓶。袋子里还有更多。他不能想象但丁到底欠了多少债,才会让老板心甘情愿地给尼禄装这么多高度酒。更不能想象的是尼禄到底喝了多少——他现在还摇晃着试图把自己的麦片杯装满。
“我是不是该往里倒点薯条?”尼禄小声地说,维吉尔看向他的儿子,那双逐渐染上酒意的蓝绿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自己的杯子:“你看,这是一只麦片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大概是喝醉了。”维吉尔说,他身后本应该睡过去的醉鬼但丁发出一声闷笑。
“不,不,不。”尼禄说,他瞪大了眼睛,带着嫌弃和控诉:“你怎么这么说?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喝得有点多,只不过不是这个问题——你瞧,这是个麦片杯,就意味着它应该装满麦片。”
他顿了顿,看向薯条:“——或者别的东西。”
“那也不应该是薯条。”维吉尔说,他又喝了一口酒,还没等他把杯子放下,就看到尼禄也迅速地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他儿子打了个嗝,试图冲他露出一个醉意朦胧的挑衅表情——这有点糟糕,维吉尔盯着尼禄映着灯光的眼睛,多余的酒液顺着他的脖颈没入衣领,他儿子擦了擦嘴,挑衅地咧咧嘴,犬齿反着寒光。
“糟糕透了。”有声音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心声响起来,维吉尔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弟弟放弃了装醉。但丁把手肘搭在沙发背上,抱着抱枕侧过身看着他侄子:“不能喝就别喝,孩子。”
尼禄以一种醉酒的人不可能有的反应速度猛地一扭头,他眯着眼瞪过来,耳朵还有点红,但是眼神足够凶恶:“别放屁,老家伙。”他晃了晃麦片杯:“不能喝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食指点了点但丁,又反手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地又闷下一口酒。他还没忘记自己要往酒杯里倒点什么的丰功伟绩,尼禄抽了根薯条,把它泡进酒里。他还搅了搅,才把那根命途多舛的可怜薯条塞进嘴里。
“嗯……”他点评:“有点像沾了酒的薯条。”
但丁大声笑起来:“有没有可能它就是一根沾了酒的薯条,你指望它在麦片杯里变成麦片味儿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尼禄咕哝,他又沾了一根薯条,放进嘴里之前才又想起什么,他恋恋不舍地合上嘴,把薯条递给他父亲:“你要尝尝吗?”
“我得说你有点偏心。”但丁说,但是谁也没有理他。维吉尔凝视着那根薯条,微微低头从子嗣的指尖叼走了它。
“什么味儿?”
“沾了酒的薯条。”维吉尔答。
尼禄也笑起来,他舔走了手指尖上的盐粒,没看到维吉尔暗下来的眼神:“的确、的确,它就是沾了酒的薯条,只是我想这么做——如果有可能,我还想试试看麦片泡进去会是什么味儿。”
他猛地一俯身,看上去已经完全醉了:“没有原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你之前没喝醉过吗?”维吉尔问,他挪走了那盘薯条,但丁配合默契地把它们塞进嘴里。
“当然喝过。”尼禄说,他再一次把麦片杯举到嘴边:“等等——我醉了吗?”
“不对,我对自己的酒量有把握,”尼禄很快地否认了:“也许我还有点醉,但那是正常范围之内。”
不。维吉尔想,但他不觉得聒噪。年长者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继续听他儿子的醉话。
“不过没关系,”尼禄嘟囔:“我原本也打算喝醉。但丁起了个好头,喝醉的确是个好主意——它能、它能让你忘掉很多事。”
“比如说?”但丁吃完了薯条,他舔了舔手指,开始吃袋装的番茄酱。他把它叼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挤:“哦……这玩意真酸。”
“比如……你是我叔……他是我爸。”尼禄说,他把杯子一口喝干,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不想想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会,事实上整间屋子都沉默了一会,年轻人眨了眨眼,把脑袋揉得像个鸡窝:“所以我们有没有麦片?”
“没有——你怎么就非得跟麦片过不去了?”
“因为麦片杯是麦片杯——而不是酒杯,或者别的什么。”尼禄叹了口气:“哪怕它想要的是酒。”
“这里没人能听懂你的暗喻。孩子。”但丁往前凑了凑,维吉尔意外地没躲开。他看了看他哥哥,又重新把目光转向他的侄子:“你最好直说。”
“我想往酒里倒麦片,为什么不行?”
“我建议你最好别这么做。”
“好吧。”年轻人又把视线转向麦片杯:“我还很想吻你。”
他没头没尾地丢出这句话,但丁的番茄酱包装掉下去,落在沙发的缝隙里。维吉尔看上去仍旧胸有成竹,但是他的呼吸已经消失了。
“——你们。”尼禄盯着酒液,在灯光下它泛着粼粼的光:“但我不能。”
“你可以。”维吉尔笃定地说:“因为你喝醉了。”
但丁从不知道他哥哥这么会骗人——准确地说,那是诱哄——但他愣了一秒,就迅速地加入了队伍。
“对,对。”但丁煞有介事地点头:“醉汉发疯理所当然——你不也把我从街上提回来?”
尼禄愣了愣,双胞胎的逻辑似乎没有问题,但是他模糊地觉得不该这么做。可他心里隐秘的念头增长了足够久,而今天晚上似乎又格外地适宜得到他想要的……吻。于是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喝醉了。
“我可以?”
“你可以做任何事。”
尼禄的记忆断在这里,他现在恨不能昨天晚上直接醉死过去、醉死在麦片杯里,也好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维吉尔、但丁睡在同一张床上。
在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之后。
“早。”维吉尔说,他十分自然地在子嗣额头上烙下一个早安吻,全然不顾尼禄发出来的、惊恐的咕噜声。他从床上下来,紧接着盥洗室里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伴随着早安吻,更多的记忆从尼禄的脑海里浮现——他想起自己是怎么咬破了维吉尔的下唇(即使它一瞬间就好了)、怎么在接吻的时候丢脸地流眼泪,又是怎么跟但丁抱怨自己的心脏停止了工作、怎么在接吻的时候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他们描述自己心跳过速的瞬间,从和维吉尔的对视胡乱地讲到但丁的衣领,又从他们的手套浑噩地扯到两个人的握刀时的姿势。尼禄一口气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恍惚间还听到了年长者们的轻笑。
但丁翻了个身,把他顺手压进怀里。他咕哝了一句梦话,就在猝不及防的尼禄面前睁开了那双银蓝色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我完蛋了。尼禄绝望地想。昨天晚上他得到了二十年份的晚安吻,很显然他将来还会得到更多。他敏感的、脆弱的伦理道德观念原本还在谴责他,但是所有的话都被但丁的、漂亮的眼睛压进了他的脑袋后面。
“早。”但丁嘟囔,他结实的胳膊还沉甸甸地搭在尼禄腰上:“有点太早了。”
“给我过来,你这个赖床的、撒谎的老混球。”尼禄气势汹汹地、态度恶劣地凑过去,他叔叔露出一个被冒犯的表情,但丁撇了撇嘴,在他的侄子额头上印了一个响亮的吻。
如果问尼禄除了如何接吻之外还学会了什么——那就是半魔不会喝醉。
四分之一的恶魔才会。
END
【VN】枕头好坏也是睡眠质量的一部分
5Vx4N,有4代小说剧情提及,cp还是亲情向自由心证。
私设如山,雷者勿入
——————————————
尼禄疑惑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上。于是他捏了下胳膊,不痛,这让他豁然开朗,因为他正在梦中。
尼禄沿着楼梯向下走了几步,他下意识觉得自己现在呆的地方是千里之外但丁的事务所,但和他印象中的事务所又有些微区别。尼禄把这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归为他把记忆中的事务所和别的什么地方混在一起,毕竟他上次去还是两个月前,所以到了梦中的事务所也只能沿着楼梯行走,听上去很合理,他将其称为《尼禄的梦中规则 (第一版)》。
很快年轻人就来到一楼大厅。和在二楼的经历不同,他的梦允许他进入这里。他的猜...
5Vx4N,有4代小说剧情提及,cp还是亲情向自由心证。
私设如山,雷者勿入
——————————————
尼禄疑惑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上。于是他捏了下胳膊,不痛,这让他豁然开朗,因为他正在梦中。
尼禄沿着楼梯向下走了几步,他下意识觉得自己现在呆的地方是千里之外但丁的事务所,但和他印象中的事务所又有些微区别。尼禄把这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归为他把记忆中的事务所和别的什么地方混在一起,毕竟他上次去还是两个月前,所以到了梦中的事务所也只能沿着楼梯行走,听上去很合理,他将其称为《尼禄的梦中规则 (第一版)》。
很快年轻人就来到一楼大厅。和在二楼的经历不同,他的梦允许他进入这里。他的猜测没错,这里的确是但丁的事务所。事务所一楼两个月中没什么变化,甚至那股子披萨味也和两个月前一样。但丁的沙发还是藏在被披萨盒、旧杂志,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堆满的圆桌的后面——尼禄之前花了好大力气才和蕾蒂一起把垒成山(这不是在夸张)的垃圾安全地移下桌,防止某天伟大的传奇恶魔猎人闷死在倒下的废品山里;他们又花了些功夫洗刷桌子上残留的油污,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张他一直以来认为是灰色的桌子居然是张白桌。
维吉尔不得不承认藏在废品山后的沙发真是绝妙的阅读场所,能完美地将他同但丁暂时隔离开。所以当他看到垃圾山缝隙中一闪而过的银白头顶时,他下意识认为但丁又偷偷摸摸把吃完的披萨盒塞进随时会倒塌的垃圾塔里——从魔界回来后,维吉尔实在忍受不了胞弟的生活质量之差,决定严格限制但丁摄入这些没营养又油腻的垃圾食品。烂尾的小说和又在吃垃圾食品的但丁两样总归是有一样激起维吉尔的不满,他也许扔出去几把幻影剑,也许没有,但是他听见垃圾塔另一边有谁的叫声,声音显然不是但丁,但让维吉尔感到异常熟悉。
突然出现的幻影剑把小孩儿吓了一跳,他顾忌垃圾山只能侧身躲开,却踩到但丁随手扔的杂志,狠狠摔在地上。尼禄呲牙咧嘴地起身,他没想通怎么梦里还会遭到攻击。也许是他睡觉的时候又撞到床头了,他转念一想,上次梦见有人捅了他肚子一刀结果醒来发现是因为昨天吃了半颗洋葱导致肚子疼。紧接着他看见一个和但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发型变成背头的人从垃圾山后走出。见到男人的那一刻,尼禄的鬼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搏动,搏动感剧烈的像在手臂内部塞了颗心脏。熟悉的疼痛从指尖传递到尼禄全身,他几乎没在事务所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恶魔气息。
尽管尼禄的外表和维吉尔记忆中的相去甚远,维吉尔还是从年轻人无意识逸散的魔力气息嗅出眼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银发孩子正是自己的子嗣。手中的阎魔刀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年轻人的鬼手随之发出和那日一样的荧蓝色光芒。
“我见过这把刀,”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维吉尔手中的阎魔刀,“但丁把它交给我保管,怎么会在你手上。”
小孩儿开始有意识地积聚魔力。阎魔刀自从但丁交给他后他就再没从鬼手中拿出来过,他尝试从手臂中召唤它,可只能感受到阎魔刀魔力在他手臂里到处乱窜,始终召唤不出刀来。尼禄开始疑心自己并不是在什么梦里,这里也不是但丁的事务所,他疏忽大意中了谁的圈套——这段时间光是给教团擦屁股就令他感到分身乏术——眼前和但丁十成相像的男人说不定用了什么方法夺走刀的实体,现在就差夺走刀的内在力量了。然而随着魔力集中到手臂上,鬼手的疼痛感愈发激烈,尼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往自己血管里推岩浆。激烈的疼痛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连呼吸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
维吉尔静静看着子嗣像护食的小狗一样摆出攻击架势,他欣赏尼禄紧绷的身躯内正积攒着强大的力量,可惜这股力量不该用于现在。并且维吉尔清楚地感知到眼前的小号儿子并没有实体,更像是逼真的投影——某天但丁带他去看了场3D电影,他对人类在视觉效果上的发明非常感兴趣——两分钟前尼禄才打来电话,说佛图那的海产丰收了,他来给他们送点。曾在噩梦中穿梭许久,最后甚至将噩梦作为实体驱使的维吉尔很快猜到眼前儿子的投影是梦的作用:过去的尼禄正在沉睡,睡梦中他的影子被阎魔刀的力量吸引,来到对他而言的未来。
尼禄的表情正随着魔力的聚集逐渐变得痛苦,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痛醒。于是老父亲决定先安抚孩子体内到处流窜的魔力。有了车库的经历他不敢再触碰尼禄的鬼手,他握住另一只手给孩子渡去魔力。想到这里维吉尔感到些微难过,虽然尼禄被自己拽断的右臂最终重新长了回来,但他每次握住这只手时他都能感受到他的孩子在颤抖。空闲时他查阅属于V的记忆,看见尼禄因断臂的疼痛昼夜难眠。佛图那的医疗环境让找一粒止痛药都是问题,更多的日子里他的孩子选择硬抗过去。
尼禄想把手从男人手里抽出来,挣扎中男人传递过来的带着凉意的魔力却奇妙地安抚住青年体内躁动不安的恶魔,尼禄的恶魔顺从地接受眼前人是自己血亲的事实。令年轻人想蜷起身来对抗的尖锐疼痛迅速消退,因为疼痛紧绷着的肌肉随着痛苦的消退开始放松,小孩儿被突如其来的舒适弄得头脑晕晕乎乎,甚至忘了把手从男人手里抽走。被压制的睡意重新流淌在尼禄血管里。
“稍微好点了吗?”
尚未觉醒魔人的尼禄还不能感知魔力的气息,但是男人的声音令他感觉异常熟悉、亲切,他下意识地想要信任亲近眼前的陌生人。尼禄点点头,卸下力气,任凭男人拉着他一起坐在事务所并不柔软的沙发上。沙发坐起来比之前舒服了点,尼禄摁了摁,后知后觉地发现但丁似乎换了新沙发。“我也许,见过你,”尼禄摸了下鼻尖,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觉醒鬼手时的梦境重新浮现在他眼前,尼禄不自觉将男人的声音与出现在他梦中那个冷淡、干燥,又异常温柔的声音做比较。
直系血亲的魔力对在觉醒边缘的尼禄似乎是莫大的安慰,维吉尔觉得此时在直系血亲魔力下昏昏欲睡的尼禄就像只从未找到过族群的小狼蜷缩在父辈的脚边,他选择把这笔帐记在愚蠢的胞弟头上。“你看起来很困。”维吉尔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把尼禄往自己身旁拉。不管作为恶魔还是作为人类,维吉尔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现在命运像是给他第二次机会一样,把还是孩子的尼禄的幻影送至他身边。孩子的手腕比维吉尔印象中纤细许多,按人类对于父亲的印象中,他该作为长辈叮嘱孩子几句,可他这时一句话也说不出。维吉尔清楚地知道这是过去的幻影,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过去,他身旁昏昏欲睡的孩子未来会剪掉刘海,然后在车库里被濒临破碎的父亲拧掉右臂,带着愤怒和不甘接受血脉的羁绊。等他的孩子从睡梦中苏醒,还会记得他曾在梦里见过未来的父亲吗?
“教团的地下室,哈,我不知道阿格纳斯......一个变态的家伙,差点杀了我,”尼禄耸耸肩,“是阎魔刀救了我......这个混蛋的地下室里到底塞了多少人造恶魔,为了清理它们这两个月把我忙得团团转。”
“你需要休息。”
“也许吧......但我现在在梦里不是吗?”
“梦中太活跃的话醒来也会觉得疲惫。你可以在这里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在梦里。”
“我确实很想,但丁在二楼应该给我留了个房间。但我进不去二楼,像是有什么力量阻止我接近那里。”
这看上去真的是上天送给维吉尔的机会,命运一门心思想着把年幼的孩子送进他父亲的怀抱。维吉尔往沙发扶手的方向移了移,脱掉大衣,示意尼禄躺在沙发上睡会儿。
“嘿,不用这样,我不习惯麻烦陌生人......而且我挺高的,沙发可能睡不下。”
虽然维吉尔身上的魔力气息让尼禄感觉温馨,但他仍认为维吉尔是但丁的客户、亲戚,或是别的什么,跟自己总归是陌生人。他当教团骑士时都很少麻烦作为养兄的克雷多,何况让明显是在看书的维吉尔为他腾出来大半个沙发。
“一楼没有睡觉的地方......但丁还能在沙发上睡觉,你还没有但丁高。”
“嘿!”尼禄立刻表示不满,但在血亲的魔力和疼痛退去开始困倦的精神的双重作用下他的怒气也被泡的软乎乎。高强度的除魔确实让尼禄有些吃不消,在这种情况下维吉尔的提议变得愈发诱人。
尼禄的恶魔比尼禄更先屈服于血亲的魔力诱惑。小孩儿嘟囔几句,戴上兜帽躺上沙发。不得不说但丁的新沙发确实比之前那个舒服很多,尼禄努力将自己蜷起来,他不想让维吉尔的阅读时光被挤得那么难受。他的意识很快变得迷迷糊糊,在梦中睡觉,感觉确实不错。
维吉尔将大衣盖在孩子身上,又把快要盘成球的孩子打开,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虽说眼前这个是年幼孩子的虚影,但维吉尔仍能感觉到孩子呼吸时的温暖气流。像是无意识寻找热源似的,睡熟的尼禄哼唧着往父亲的怀里拱了拱。尼禄无意识的依恋让维吉尔极为受用,他决定下午的阅读时间可以往后推推,他不介意看着小尼禄的睡颜直到过去的尼禄醒来。
“嘿维吉尔!”
但丁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维吉尔皱了皱眉头,捂住尼禄的耳朵。
“今天——你怀里的是尼禄?发生什么了?”
维吉尔拍开想要去摸小孩儿额头的但丁的手。
“这只是过去尼禄的梦。他的梦被阎魔刀拽到这里,等过去的他醒了这个影子就会消失。”
“哈,难得的亲子时光,”但丁了然,“需要把他搬到床上吗?”
维吉尔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又往自己怀里拱了拱的孩子,帮他把没裹紧的大衣角塞到身下,又把兜帽替他拉了拉。
“这样就好。”维吉尔说。
【VN】粘在一起不是坏事
注:如标题所示,是父子被黏在一起嘞,ooc,是未满到满的故事(什么)
“很别致。”妮可说,她挑起眉掐了烟,看向红着耳朵冲她翻白眼的尼禄:“诅咒?恶魔体液?魔纹?”
她看着半魔父子被黏在一起的姿势,尼禄半挡在维吉尔面前,手还搭在维吉尔的腰间,看上去就像是拥抱着他的父亲一样。年轻人别过头,在妮可戏谑的表情里冲她愤怒地竖了个中指——显然当事人不怎么乐意被盯着看。
“让我研究一下?”妮可不怀好意地凑近,尼禄看上去恨不能原地自燃,而维吉尔侧着身,似乎对当下的场景十分适应,年长者甚至很坦然地用没握着刀的那只手压上了尼禄的背
“不需要。”出乎意料的,先开口的是维吉尔。
“最多一天。...
注:如标题所示,是父子被黏在一起嘞,ooc,是未满到满的故事(什么)
“很别致。”妮可说,她挑起眉掐了烟,看向红着耳朵冲她翻白眼的尼禄:“诅咒?恶魔体液?魔纹?”
她看着半魔父子被黏在一起的姿势,尼禄半挡在维吉尔面前,手还搭在维吉尔的腰间,看上去就像是拥抱着他的父亲一样。年轻人别过头,在妮可戏谑的表情里冲她愤怒地竖了个中指——显然当事人不怎么乐意被盯着看。
“让我研究一下?”妮可不怀好意地凑近,尼禄看上去恨不能原地自燃,而维吉尔侧着身,似乎对当下的场景十分适应,年长者甚至很坦然地用没握着刀的那只手压上了尼禄的背
“不需要。”出乎意料的,先开口的是维吉尔。
“最多一天。”前魔王笃定地说。
哪怕只黏一个小时,也意味着尼禄要跟他父亲行贴面礼,更何况是一天。妮可把他们载到老宅门口后(尼禄坚决不愿意以这副模样回红墓,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前往已经修缮得当的斯巴达老宅)就扬长而去,只留下父子俩在极近的距离离面面相觑。
尼禄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下意识的把维吉尔当成了还需要他保护的对象,在恶魔濒死的攻击里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快过脑子地转身罩住了他的父亲。
恶魔的体液不可避免地浇了他一身,而它的攻击在落到尼禄身上之前就被阎魔刀绞碎了。
“操……妮可那个大嘴巴,她会说得到处都是。”尼禄嘟囔。他必须得说点什么,年轻人为了推开他父亲的手还结结实实地被黏在维吉尔的腰间,尼禄暗中使劲扯了扯,它纹丝不动。
尼禄的心跳在意识到两个人即将独处的时候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开始加速,高速跳动的心脏让他的手指间都开始发麻。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向随便他妈的哪个东西开始祈祷他父亲不会对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发出疑问。
年长者的气息吹拂着尼禄的侧脸,吹得青年脸发红、脑袋发昏。他几乎要落荒而逃,然而这个该死的诅咒阻止了他。年轻人引以为傲的蛮力没能起到一点作用,尼禄和他自己的手掌暗暗较劲,维吉尔的体温炙热地熨烤着他的手心,把他的心绪搅乱成一池浑水。
维吉尔在他的子嗣慌乱地准备撕开年长者外套的时候按住了他。
“它没办法被撕开,是我的魔力化成的。”维吉尔说:“现在,看着我,尼禄。”
父亲不容拒绝地往前走了几步,逼得尼禄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小腿靠在沙发边缘。年轻人跌坐下去,又立刻因为羞恼强撑着站直了。
维吉尔俯下身压住了他子嗣的肩膀,尼禄屏住呼吸不自然地向后仰了仰。年长者几乎要和他鼻尖相蹭。
“干什么?”尼禄半扭开脸:“操……离我远点!”
“我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维吉尔说,他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的儿子,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人类的狼犬。“我不会受伤。”他冰蓝色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紧了尼禄的表情,瞳孔收缩:“你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
“你——”尼禄的怒火几乎一瞬间就升起来,又尽数化成自嘲的悲哀。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儿像是他妈的鬼迷心窍,维吉尔不再是V,他早该知道的。他原本习惯于保护他的黑发战友,在对方把手臂搁到他肩膀上的时候感到沉甸甸的满足——而他的父亲不需要,也许更不在乎,他甚至不知道那时候的记忆维吉尔能记得多少。
“我……操,我当然知道。”年轻人懊恼于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又在自己隐晦的心思被指出来之后感到该死的狼狈。
酸涩的情绪从胸口漾到喉咙,尼禄最终还是泄了气,他不再去试图躲开维吉尔的视线,而是在他父亲洞察的眼神里撇过头去:“我他妈明明就知道……”
他没办法对自己的行为辩解,他父亲还居高临下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银白色的睫毛几乎要蹭过他的额头。
“为什么?”维吉尔问,尼禄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肯道出的倔强和低落,闪着恼怒的光。他想起他的儿子在恶魔的攻击里闪身过来时的表情,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拧着眉,带着担忧,带着暴躁,尼禄推开他,下一秒就要回身抽刀把那只恶魔砸个稀巴烂。
父亲按住了献祭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子嗣,在青年把手按在他腰间的同时揽住了尼禄的后脑,拇指顶开刀鞘,风暴一般的魔力就把那只恶魔切成了碎片。
年轻气盛的青年固执地要保护他,丝毫不在乎自己会受多少伤。尼禄急促的鼻息在他颈侧,他听见年轻人因为战斗而鼓噪的心跳。
他一直听得到子嗣胸膛里聒噪的鼓点,年轻人的情绪像是摆在橱窗里的甜点,每一颗糖粉都在半魔人的洞察里清晰可见。
尼禄被他父亲按在沙发上的几十秒钟里暗骂一句下定了决心。
青年拧着眉大声地‘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行了,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帮忙,我他妈就是下意识……操。”
尼禄没注意他父亲皱起来的眉和逐渐暗沉的眸色,还自顾自地撇清关系:“现在放开我,别把我按在这——狗屎,等这个该死的混球诅咒结束我保证离你……”
“我没有提到我不需要。”维吉尔说,他倒是后退了一点,方便他把尼禄惊讶过头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要确认的东西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尼禄毫无觉察地暴露了出来,此时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呆愣愣的瞪大了,眉头微皱,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说什么?”尼禄拧着眉反问,维吉尔的表情丝毫未变,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他只对视了一秒就又移开眼睛。
“事实上。”年长者的手掌从儿子的肩膀上抬起,压在尼禄的后颈上。炙热的掌心隔着皮质手套和年轻人因为恼怒而泛着红的皮肤相贴,手指插入发间,维吉尔按住尼禄的后脑,逼他和自己额头相碰。
“谢谢你,尼禄。”他说。
为了那份从一开始就全然托付的信任,包容、维护和——爱。远在更早的时候,魔王就做出了决定。尼禄挡在他身前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和黑发诗人所看到场景重合,逆着光的、他的子嗣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维吉尔不需要再犹豫。
即将下山的太阳把天空烤得炽热一片,湛蓝的天空暗淡下来,像是将起大浪的海面。
尼禄被按住和那片海面对视,头一次知道风暴会因自己而起。他惯于挑衅的喉舌失了灵,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话来。
“……不用,”尼禄嘟囔,他全身的刺都因为这意料之外的话缓缓地收敛了起来:“没什么好谢的。”
他的耳垂泛红,连相贴的额头都烫起来,可青年偏偏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烦躁样。他似乎忘了自己还跟父亲额角相贴,或者说,是故意让自己假装不在意。繁杂的思绪绕着可怜的年轻人打转:比如维吉尔为什么要谢谢他、他们为什么贴的这么近、他父亲有没有看透他的小心思——
尼禄动了动手指,他的手掌仍旧违背他内心地贴在维吉尔身侧。但年长者的体温不再像之前一样烫热到灼人,他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胳膊被该死的诅咒挂在他父亲的外套上,抱怨着这该死的恶魔和该死的诅咒。
维吉尔静静地听着,他侧身坐在尼禄身边,年轻人染着汗的手心贴着他的腰侧,魔力化成的外套几乎没有任何阻隔作用地把另一人的体温传过来。他听着尼禄抱怨了妮可的大嘴巴,抱怨了该死的恶魔,还抱怨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诅咒这种东西。
他说了很久,直到音量小下去。尼禄沉默下来,年长者听到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发问:“为什么?”
即使说了那么多话,年轻人看上去也像是憋了很久。尼禄没看他的父亲,只是自顾自地闷头盯着新买的地毯发问:“为什么?”
他实在不是能把话憋在心里的类型,当前的情况也不许他憋在心里——还有将近20个小时他要跟他父亲黏在一起,他不可能把这只新生的右手再砍断一次,天知道它还长不长得出来——他注定是要把这句话问出口的。
年轻人急切地寻找能帮他走出迷宫寻找答案的金线团,而他父亲正攥着另外一端。
维吉尔听得到尼禄加快的心跳,他的心脏缓缓开始跟着加速跳动。他知道尼禄在等待他的答案,他也知道自己会回答什么——但即使再多次地把‘我的子嗣是我的东西’当成理所当然的念头,这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他第一次意识到尼禄也愿意成为他的所有物,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连接在两个人胸口,在迫使他们心跳一致的同时,把他扯向他。
年长者怔愣了一会,直到尼禄终于忍耐不住地把眼神投向他的父亲。好似一汪清澈的湖水,又像是倒映着白云的蓝天。尼禄拧着眉望向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回应。
“……你知道答案。”
于是维吉尔向那片湖水伸出手。
“我和你想的是同一件事。”
尼禄看上去疑惑不解,他的眼睛眯起来,眉头向里紧皱,露出一个充满疑问的表情——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红晕从他的脖颈往上弥漫,直到他的耳根也涨的通红。
“你……你说什么?”他的嘴唇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也有点结巴:“操……你都知道?”
维吉尔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看到尼禄迅速地从‘震惊’变为‘懊恼’又变成‘坚定’,一连串的表情变化把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
“操……”尼禄又低骂了一句:“糟透了——”
他抬起头,确认的意味十分明显。
于是维吉尔又点了点头,纵容地又说了一遍:“我和你想的一样。”
他说:“你本应是我的。”
诅咒的效力正正好好在第二天结束了,尼禄把他的手从维吉尔的衣服上扯下来的时候还有点不自在。昨天的事像是一场梦,青年蜷了蜷手掌,只低着头活动手指。但没等他忐忑更多,维吉尔就向前一步,按着他的后颈把他拥进怀里。
尼禄下意识紧绷的肌肉在年长者的气味里逐渐放松,他等了一会,才不怎么熟练地抱住他的父亲。
“终于,哈?”尼禄嘟囔。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搁在维吉尔的颈窝里,舒适地叹了口气:“我更喜欢这个。”
他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END
(其实一开始想写的只有开头一小点,结果写着写着就……字数超了——!(小声尖叫)谢谢阅读!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