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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沉溺

【风情】解铃还须系铃人

全文1.1w+,终于磨出来了,相当艰难。这篇主要是风信的心魔和已经近乎超脱的慕情,私设贼多,剧情向,是原著后几百年的时空设定。在我看来,风信也是一个很有看头的人物。人都是复杂的,风信也是一样。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吧,结尾被认为是he或者oe都行的。(文风杂七杂八的,希望不碍了各位的眼。)


自仙乐国覆,至今八百岁有余。昔仙乐旧人,皆辞于世。仙乐之讯,自此匿迹尔。百年既越,复问世人,何为仙乐?竟无一人能语。

 

至于南疆,东、西各有主神,信徒甚众。所奉之人,南阳、玄真二将军是也。二将皆仙乐旧人,然百姓不知其故。

 ——题记

 

 

话说南阳将......

全文1.1w+,终于磨出来了,相当艰难。这篇主要是风信的心魔和已经近乎超脱的慕情,私设贼多,剧情向,是原著后几百年的时空设定。在我看来,风信也是一个很有看头的人物。人都是复杂的,风信也是一样。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吧,结尾被认为是he或者oe都行的。(文风杂七杂八的,希望不碍了各位的眼。)


自仙乐国覆,至今八百岁有余。昔仙乐旧人,皆辞于世。仙乐之讯,自此匿迹尔。百年既越,复问世人,何为仙乐?竟无一人能语。

 

至于南疆,东、西各有主神,信徒甚众。所奉之人,南阳、玄真二将军是也。二将皆仙乐旧人,然百姓不知其故。

 ——题记

 

 

话说南阳将军风信与玄真将军慕情百年不睦,于上天庭已非奇事。据说自二人昔为谢怜近侍之时,便常有口角,现如今这一旧俗依然常见。

 

风信不喜慕情弯弯绕绕,阴阳怪气;慕情不喜风信在谢怜耳边“吹风”,更不喜他莽撞。

 

两人各有一番道理,数百年来难分高下。先前谢怜在时尚且能够不动干戈,而后谢怜遇黜,此等矛盾愈演愈烈,“新仇旧怨”索性发展成了不可挽回之势。

 

随之便是世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三岁小童也能说个七八。二将八百年纠葛,最终于通天桥前告一段落,勉强以握手言和为终。

 

再都是后话了。

 

 

(一)

众多文神身着儒雅长袍,眉眼低垂,在偌大的殿内交错来去,纷纷忙活着手中的事务。或叹息,或奋笔疾书。

 

倘若论起上天庭诸多神殿中最热闹的,则非灵文殿莫属。

 

灵文殿内景可谓相当骇人,除日常通过的走道被预留出来,如桑田之中从横的阡陌,放眼望去便再瞧不见一丝空地。

 

大批的卷轴堆积成山,恨不能与殿顶试比高。一摞几乎严丝合缝的“卷轴山”中还有边沿处的几卷旁逸斜出,摇摇欲坠。怕只怕这几个卷轴忽然落下,使那堆成的山轰然倒塌。

 

那才是天大的灾祸。

 

“抱歉,南阳将军!”一神官抱着卷轴匆匆奔向门口,险些与风信撞个满怀,连连道歉后又鞠了好几个躬。

 

风信无声地摆手示意,那小神官又颔首一拜,转身疾速跑出了灵文殿。

 

“……”

 

灵文殿向来效率欠佳,如此看来着实情有可原。

 

只是近来灵文殿确乎比以往更加忙碌。

 

这些日子或许流年不利,东西南北四方诸多地区先后遭受邪祟侵扰,接二连三全无消停。邪祟或大或小,处理还分轻重缓急。然而帝王将相凡人之躯体,也只束手无策;寻常人间方士能力微薄,奈何不得真正凶恶的邪祟,可叫一方百姓苦不堪言。

 

由是凡间频频请愿,各个武神的庙内的祈愿顿时爆满,递到灵文殿的卷轴也多出往常几倍之有。

 

如今凡间陷于水深火热,上天庭正经历着有史以来最繁忙的时期。

 

风信揉了揉鼻子,而后背了手,信步向主殿走去。

 

“南阳将军。”清透的女声难掩多日的疲惫,灵文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来,顺手扶住有些松垮的发冠,简单地问候道。

 

风信一副浓眉于不觉间微微拧起:“灵文真君在通灵阵内告知岂不更便捷?”

 

“若是寻常小事,也不劳烦南阳将军亲自来这一趟。”灵文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风信,却教眼眶下的青黑愈加明显。

 

“此事颇为棘手,我与帝君商讨多次,权衡许久方才做此决定。”她停顿半晌,又缓缓补充。

 

“具体情况如何?”

 

“很糟,目前评级暂定为‘凶’。”

 

“评级还有暂定一说?”

 

“暂定为凶,只因目前已有百人遇害,全然符合凶的标准。”灵文一面说,一面在桌边摞起的卷轴中翻找,“这鬼物作祟方式相比以往有所不同……它善察人心,熟谙从人心中的弱点下手的技巧,勾出对方最痛苦的回忆,在受害人被往事极端折磨至神志不清时蚕食他们的一切——精气、法力、神志……”

 

“人的痛苦是它的法力源泉。这邪物凭借他人痛苦获取自己所需。而它所获痛苦越多,实力便越发膨胀。”灵文的手指落在太阳穴边,轻轻地按揉着,又是一声叹息,“短短几月,已有百人受它蛊惑,心魔爆发,在百般折磨中心碎而死。死状相当惨烈,不忍直视。哪怕侥幸存活,也都——非疯即癫。我们暂不知短时间内是否会有更多遇害之人。但是,它为非作歹的可能,”灵文顿了顿,“极大。”

 

“我们不敢确保它自此消停。”

 

“当真如此邪门?”

 

灵文无声点头,随后抽出一卷竹简,递到风信面前。

 

“找到了。南阳将军,请过目。”

 

一套玄乎其玄的说辞教人愈发混乱,竟觉得好似听了什么故事一般。风信满腹疑云,接过对方手中的卷轴,展开略略一看。

 

而后他便由初时的走马观花变为逐字逐句,愈往下看眉头愈是紧锁,颇有紧张之色。

 

他忽然瞧见几个字,复又抬起头来。

 

“邪物虽出现于东南与西南交界之处,却更靠近西南,怎么不交予玄真?”

 

“此次来请南阳将军,实为情况所迫。”灵文摇头苦笑道,“南阳将军有所不知,此事起初本便是由玄真殿接管。先前玄真将军曾派手下几位得力神官前去收服,然而以极端惨烈收尾。被派遣的神官纷纷中招,无一例外且法力尽损。”

 

“更有甚者,因其资质稍弱,如今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提及此处,灵文又是一声叹息。

 

“几位神官法力虽不比诸位武神,然聚于一处收服凶级邪祟也并非难事。落得如此下场,实属意料之外——玄真将军这些天为治愈伤员昼夜操劳,也是元气大伤,此时正在修养,无力出巡。”

 

难怪这些日子不见玄真殿的人出入,原来是慕情早已闭门谢客。能让慕情消耗至此,数百年来还是头一回见。此番看来,这邪物着实是难办的。

 

风信如是想。

 

 

 

(二)

“诶,廖哥,到西南境内还多远呢?”眼下正有人从风信身边经过,却不过稀稀疏疏几个。队尾发话的少年三两步赶上前去,并排走在为首的中年男子身边。

 

“不远了,大概再走几柱香就能到。”中年男子头戴一顶毛了边的斗笠,日光直射打下的阴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更显得一双眼睛深邃。

 

这是一条林间小道,也是东南与西南两境互通的必经之路。据卷轴记载,邪祟正因盘踞于此路周边,方能频频得手。东南西南往来频繁,无论何时都有众多人群途径此地。也无怪乎受害者数量众多。

 

便是这里了。

 

风信的手指正于腰间存放着的,箭矢尾端的羽毛上轻轻摩挲。

 

他此刻隐了身,正站在道路中央,注视着那一队人迎面向他走来,又与他擦肩而过地离去。

 

“啧,又是要干等的茬。”

 

从早晨等到下午,日光都变换了几个角度,往来过路的人一批接着一批没个休停。

 

只是越到后面,人越少。

 

不知怎的,风信只觉得自己今日格外烦躁。自从他站在这里以后,时间愈久,他的内心便愈暴躁。

 

太阳穴处发着紧,眉头似乎也从未舒展开来,心底的火一簇一簇地往上冒。好似有只无形的手,正在要命地拨动着他的神经。思绪是乱的,他总想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起初想到他要一直这么等,不知道邪物何时会冒出来,后来又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了些令他放松的事物,比如他的床榻,裴茗新送他的酒。可他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口渴了也没一口水来润嗓子。他更觉得烦躁。

 

这本来该是慕情的任务……

 

不对。

 

风信猛然心惊,险些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会生出如此想法?

 

脑袋狠命地晃了几晃,意图扫空一切杂念。风信重新定了心神,目光如钉子似的扎在那条此刻已经空荡的小路。

 

然而钉子很快便松动了。

 

风信的视线总是不经意间飘向别处,偶尔落在一边树叶缝隙间洒下的光亮里;有时又停留在某棵不能再寻常的树上;再或者,他就是那么盯着路面,眼神逐步失焦。

 

“操。”难为他每次还能发现自己跑神,又要一次复一次地把视线拽回再整理好。这种状态叫风信暴躁不已。

 

“他妈的,今天是怎么了…”

 

风信合目做了几个吐纳,最后一次凝神。这回终于没再出现视线涣散的情况,可叫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就那么沉默地、无言地恪守在原地,与整个森林一同陷入静默。

 

太阳的光从树林的空隙中悄悄溜走,取而代之的是漫涌而来的,铺天盖地的黑暗。一抬头,夜幕中的银汉何其清晰耀眼。

 

自飞升成神,就是在上天庭有了闲暇的空,也从未再到人间的夜里观过星。很久以前,仙乐国尚在,他与慕情还是太子近侍时,曾在一个夏夜与谢怜在皇宫的花园里一起纳凉玩耍。慕情当时还抱来了刚摘下不久的西瓜,仔细切了放在桌上,而后三个人抱着西瓜啃得满手汁水,黏糊糊的。

 

他都记得那夜的星——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星。只是那会儿他尚且不懂安逸观星的乐趣,志气全在西瓜上,没有同谢怜和慕情那般好好地驻足赏看。不过是在吃瓜的空当里,抬头瞥到过几眼。但那也足够被惊艳了。

 

今夜的星空就如同那八百年前的遥远的星空一般美丽。若非此时他身担要事,满天的星子定当驻足观赏。

 

一个晃神,竟觉得鼻子都泛上酸涩感。

 

忽地,风信只觉耳内所有神经都一个激灵,从那温存的回忆中跳将出来,眉头紧锁。

 

起风了。

 

风带来的云将夜空遮了个严严实实,那惊艳的星空就那么被掩藏住,一丝光亮都透露不出。

 

黑暗席卷,刀光将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道路尽头有阵阵歌声传来:

 

“说什么恩怨情仇早勾销,夜半无人旧事叫人心敲。道不出千言万语仅留一怒,竟不知他日失足穷途末路。”

 

那唱词说不出的婉转哀怨,却是由男人唱来,尾音处故意掐着嗓子学女子转了几个弯,反倒有做作之意,听来让人又好气又好笑。风信听完这不男不女的调子通体一阵恶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而那词说要“穷途末路”,明晃晃地诅咒又叫他心里窜起一股火。

 

风神弓霎时紧握,金光暴涨。把持弓身的手因凝聚着所有力量而泛白,骨节处的肌肉紧绷,勾勒出关节的轮廓。

 

腰间羽箭已扣在弦上,箭头瞄准了路尽头的空地。附有神力的箭矢微微颤动着,随时准备穿透邪物的胸膛。

 

他眯起右眼,盯准了路的尽头。双脚如生根似地稳扎在原地,风信沉默地等候着那邪物出现的瞬间。

 

“这位大人,火气真不小——”

 

耳听得一人轻佻上扬的语调,与方才那唱腔近乎一致。风信不去追究那话语里挑衅的意味,只是手中弓弦拉得更紧,与两端相连的地方都发出细微的似断裂的咯吱声。

 

 

他怒道:“滚出来!”

 

那邪物倒真听话,呵呵笑了几声,在路那头就现了形。风信一瞧,心中一咯噔,真觉得有些奇异。

 

可见那人一袭书生打扮,素白内搭配浅灰外袍。头戴儒巾,身后背着一竹编箱笼,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唇角带笑,面上满的是书生之气。换给旁人,岂看得出此中怪异。

 

且不说这人身上瞧不出一丝鬼气,那和善面目又能无意间骗了多少人去。倘若他不开口,不唱那听起来令人不适的调子,又有谁会将怀疑与恶意指向他呢?

 

只是风信打第一眼起就不爱看这脸罢了——越看越有怒意。对面是笑得温润,却总有刻意为之的感觉。似虚伪,似挑衅。仿佛眉目之间都有嘲笑他的意味。他越是看起来温和,风信便越愤怒。

 

咻——

 

浑身散发着神光的箭矢在黑夜的森林中划开一道金色的伤痕,直冲那邪祟面门而去!

 

那邪物微一偏头,箭矢从他耳侧擦过,仅伤到了一小撮头发。气定神闲地正过头,他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轻弹手指,那一小撮被箭锋割下的发丝在空中化作一抹飞灰,消失不见了。

 

又是嗖嗖两声,风信纵身跃到空中连发两箭,比刚才更快更猛,箭矢在空气中摩擦产生的尖锐声响划破了寂静的帷幕,爆发出的光芒将整个森林的黑暗都照彻!

 

这两箭风信发得满怀自信。他已注入大量法力,常理来说将对面打个重伤不成问题。

 

然而那邪物只是笑,两支离弦的箭在将要射穿它的那一瞬间猛然拐向两边。只听得砰砰两声,羽箭根根插入树干,其中一箭甚至把树干捅了对穿,却未伤到对面分毫。

 

这种实力,只是个凶?!眼见接连失手,风信心中大骇。

 

他又齐发几箭,却依旧没有阻挡住对面的脚步。

 

近了,更近了。

 

那书生打扮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距离已经短到风信无法再度开弓。

 

风信无奈收了弓,大喝一声,提掌拍向迎面而来的邪物。只听得极重的一声闷响,那一掌正中对面胸膛!

 

那邪物被他拍出几米远,却没有任何惨叫,也没有任何伤痕,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不紧不慢的翻转后,无声落地。甚至连尘土都未扬起。

 

“见到我,大人就这么生气么?”书生站稳身子,语气还似方才的温和,眉目带笑。

 

然而迎接他的是风信猛冲上前接二连三狠命拍下的巴掌。

 

风信一掌赛一掌的快,一掌赛一掌的狠,砰砰砰打得直响。只是他此刻手下已经没了章法,心里又是惴惴不安。不知怎的,分明每一下都狠命地打在了那邪物身上,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力量与肉体相撞的动荡,可他偏偏有种力不从心之感,伤不了对面分毫。风信觉得诡异,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炸开。

 

虽然接下来的行为着实冒险,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将全部神力汇聚在掌间,再度狠命地拍上那邪物的胸口!

 

只是他并未急于再打出下一掌,而是用力向前一推,将神力朝邪物体内打去,试图用这种方式炸开对面的内里。

 

然而那恐怖的念头被证实了。风信双目刹那间瞪大,面部爬上了一丝慌乱。

 

原本汇聚在他掌间,正源源不断涌入对面体内的神力在邪物的身体中就好似遇到了什么阻碍,全部分散到其他地方去了,全然没有给对面造成致命性的伤害。甚至——风信能感受到那具身体正贪婪地吸收着他的神力,而实力愈发膨胀!

 

!!!!

 

风信猛地要收回手掌,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了。

 

暂定为凶是这个意思吗?!别不是和青鬼一样,是个近绝?

 

他急得头上都冒了汗,使了吃奶的劲才把手抽了回来了。他紧攥着手腕,往后几个趔趄,几个粗喘气里满是心有余悸。他一面紧盯着那书生,目光里迸发出的火光似要将对方灼烧殆尽,而脚下却是慢慢地,一步一步谨慎地向后退去。

 

“在下不是什么近绝。”那书生忽然开了口,竟是读到风信的心思,“用你们上天庭的评法,我便只是‘凶’。”

 

风信一时不知他是该骇这邪物能读懂他的想法,还是该骇这所谓“凶”的实力过强。他虽性急,却也不至冲动,眼下的情况顾不得什么消灭不消灭——他该想方设法逃脱才是。

 

“南阳将军,如若我说不是我实力过强,而是您的力量被削弱了呢?”

 

风信猛地瞪大了眼。

 

可他还需强装镇定。这邪物善于玩弄人心,万一是诈他,说这话叫他分心呢?可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从刚才那几次攻击中感受到了力不从心。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力量被吸走了……

 

而实际上是……被削弱了?

 

“南阳将军,自打您进到这里来,您便很不平静。”书生略带歉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您未曾注意到。”

 

怎么没注意到?他先前一直觉得焦躁不安,却死活不知缘由,还当是自己今日状态不好!

 

“是你做的?你早就在这里了,一直在暗处操纵我的情绪?”

 

那书生低下头去,笑容中的歉意似乎更甚,语气也极尽谦和:“是我做的。”

 

“你他妈!”风信额角青筋暴起,手中金光再度炸开,风神弓又攥在了掌心。羽箭的尾端卡住紧绷的弓弦,闪着寒光的箭头这回瞄准了对方的眼睛。

 

“将军,您若是能听我说完,再杀我不迟——您听我说完,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将军……”

 

“将军,放下弓吧……”

 

“放下弓……”

 

那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在风信耳边萦绕徘徊。风信怔怔地望着他,目光闪烁着,眼神或聚集或涣散。他清醒过来的一瞬还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摆脱对面的干扰。然而那声音已彻底进入他脑内,无时无刻不在回荡。他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希望能有所起色,却发觉自己的血肉里、骨骼里、精神里已全是那个声音。他的四肢百骸都被那魔音浸透得彻底。

 

放下弓……放下弓……听我的话……听我说完……

 

“呃啊——!!!!”

 

风信仰头发出一声爆喝,只觉得胸中一口气迸发而出,直冲云霄!

 

他陡然炸裂开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树林,只听得哇哇几声,数只停在树梢上栖息的乌鸦振翅飞离了树木。恍惚间,也不知是谁长叹了口气,风信的头逐渐低垂下来,眼神里的光彩渐渐地,一丝一丝地被剥离,只剩下一片空洞。

 

那只原本紧握着风神弓,一动不动地瞄准着书生的手颤动着,随即缓缓回落。紧接着,他的虎口剧烈一震,啪嗒一声,风神弓摔落在草地里。大约不满主人突然撒手,被草埋没了大半个的风神弓周身极淡的光芒微微闪动着,表示着自己的抗议。

 

本封闭着的听觉自己又恢复了过来。风信此刻虽然神智不定,但头脑还算清晰,勉强可以思考,也能听到旁人讲话。“你讲……”他沉闷地开口。

 

书生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悲悯:“南阳将军,您这八百年太辛苦了——我从未见过哪个人,能像你一般,背负着愤怒经历这么长时间。您是怎么做到不发泄出来的?就不曾觉得憋闷,心中不平么?”

 

“你指什么?”风信抬起头,“我性情向来如此。”

 

“可不是在说您性情急躁,您是受了委屈。”书生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的同情似乎就要流淌出来。

 

风信从未见过这样的神色,更不要说谁对他有这样的神色。哪怕往昔谢怜眼里有过温柔,慕情眼中有过不屑,但是谁都不会拿一种怜悯的眼神去看他。他从未短缺过衣食,少年时成为太子近侍,服侍的主人待他极好,后来又点了他的将。虽然中间有些插曲,但后来也全都一笔抹去……他风信早已是镇守东南的武神,万人敬仰,法力高强。这一切不是挺好的?他受什么委屈?

 

“鬼扯,我哪有什么委屈……!”风信嘴上说着,失神地蹲下身摸索,“弓,我的弓呢?”

 

“……”书生的笑容逐渐无奈,他兀一挥手,风信脚边的风神弓飞出老远。沉重的一声响后,风神弓落在了道路中央,震得尘土飞扬。片刻后,飞扬起的尘土逐渐镇定下来,又飘忽着落在那华美的弓上。

 

“南阳将军,何必骗我呢?当初你们落难时,那位同僚抛下你们跑了,说你们不懂时势;而后您那位妻子赶走了您,后来带着孩子也不愿与您重归于好;上天庭的神官背后闲言碎语说您‘有勇无谋’……桩桩件件,您自己都是知晓的。您也生过气,可是总是自己闷着生气难过,那些让您承受这些的人,不是照样过得逍遥快活么?”

 

“你!”

 

这邪物怎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又在这里胡言乱语、挑拨离间些什么!通天桥前,他和慕情早已和解;至于剑兰,他尊重她的选择,而且早便不去想了;有勇无谋也无非是他急躁了些。哪里不对?他什么地方又做错了?这邪物当真歹毒,专挑人的薄弱处下手!断然不能被他牵着走……

 

可是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此时正逐一清晰刻骨地呈现在眼前。八百年来,他不曾去追忆过去的细节,也不曾探查过自己真正的态度。那些曾被他忽视的细节在他眼前被一个个放大,放大到他无法视而不见的地步。

 

慕情整个人沐浴在日光里,面部柔和却眼神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说,我要离开了,在下面一起摸爬滚打终究没有出头之日。

 

厢房内,剑兰面部近乎扭曲地对他大吼,说,你走,要帮着你那太子爷还要来管我,你哪有那么大能耐?

 

他真的尽力了!他在努力地做好他能做的每一件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总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好像除了谢怜,没有谁还会来感激他,记得他的好。他怎么不苦闷!可是他是个脑子直、性子急的人,只会骂街发脾气,从不多想自己每次那一通输出是因为什么。

 

咚、咚、咚。

 

心脏急剧地跳动着,胸口好似憋了一团熊熊烈火。他的胸膛宛如一个被灼烧的琉璃瓶的外壁,随时都要爆炸开来。喉咙里堵塞感逐渐强烈,一口气出去又难得再进气。呼吸既短促又粗重,呼哧呼哧的声音清晰可闻。额角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眼里虽然无光,却也饱含了滔天的怒意。

 

他记起来了,他又记起来了。

 

“哈哈哈哈——好强的愤怒啊!”书生眼里的惊喜早已不加掩饰,他贪婪地嗅着空气,试图捕捉每一丝怒火的气味。

 

“谢谢您,南阳将军,您的愤怒足够我用上好久了。嘻嘻嘻嘻嘻——”

 

可是风信已经听不到邪物的猖狂了。他被从未感知过的,一波一波袭来的怒火的潮水彻底淹没,甚至没有喘息一刻的机会。他以为,通天桥已经是结束,何曾想过,那对自己是一种多么潦草的掩盖和翻篇。

 

好一个不计前嫌,好一个重归旧好!那他呢?

 

慕情转身离去的背影放映在眼前,无情的话音已经落下。风信伸手试图抓住那飘逸乌黑的长发,却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抓到。空气从指缝间呼啸而过,可他的手心依旧是空的,他什么也抓不住。

 

慕情,慕情!

 

你好狠的心。

 

你可以说走就走,你可以把我们这些年的情谊全部都丢在脑后。

 

不,不,你应该是有苦衷,有计划。你平时那么清醒,你什么都看得破,你定是有主意了对不对?但是你告诉我们啊,你说点什么,解释点什么不行吗?我配合你还救不了太子殿下吗……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走,后来还要去抢太子殿下的福地?

 

你知道我脑子不比你灵,你也什么都不说,偏要留我猜吗,我又如何猜得到啊……

 

怒从中来,一个声音在大喊:我偏不猜!我凭什么猜?分明是你背信弃义,分明是你不念旧情。

 

他不去想慕情了,因为他后来找到了剑兰。他以为那是他的慰藉,他找到了一个能寄予自己情感的地方。他发誓要为剑兰赎身,给她一个自由身。

 

可是上天似乎偏偏要与他过不去,在他的命运里故技重施,昨日重现。

 

他在剑兰那里也没讨到什么好,最终还是被迫分别。只是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剑兰说了句真心话,却分明是在骂他不懂局势,总想兼顾,这也要那也要,不懂取舍。落得这种下场,算他风信活该。

 

他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地方,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仔细斟酌着剑兰那句话,越斟酌越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合上眼睛,耳朵里都是那个声音,可是眼前却呈现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慕情站在他不远的地方,只能瞧得见背影。风信硬把他的肩膀扭过,也就看见一个侧脸,和那双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似是在不满他的动作,不耐烦地眯着,流露出的神色似嫌弃又似无奈,更多的像是恨铁不成钢。风信刚要开口,慕情便挣脱了他,走向了远方,直至他的背影成为地平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风信再也瞧不见。

 

他独自一人躺在自己的床上,默默笑着流下了一滴泪。兜兜转转,最终所有的心思还是来到了慕情。他的愤怒,他的埋怨、痛苦,都来自于慕情的离去。以至于每当同样的事情重现时,他总觉得慕情那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怎么不难受,可慕情是对的,他有的时候就是自己促成了最终结果。如若这般,他便连难受的资格都要失去了。如今种种,无不在迫使他承认,他做的许多努力,都没有用在正确的方向上。

 

有勇无谋,有勇无谋啊。

 

大概他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吧。

 

通天桥哪里是所有的结束。过往的太多细节被放大,风信醒悟的瞬间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痛得颤抖,脑袋里更是各种声音的杂糅,各种思绪的激烈碰撞,剧痛无比。砰的一声,他应声倒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甚至没来得及放出一个火龙升天。

 

 

 

 

(三)

邪物看他的眼神由惊喜转变为狂妄,迫不及待地凑到了风信身边。

 

“好,好啊,我居然放倒了上天庭的神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那双眼里居然流下两行血泪,在那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等我吞噬掉你所有的愤怒,再吃掉你的神力,我就变得更强了……上天庭的神官,此等百年难遇之机,竟然叫我碰上了,上苍眷顾我!生前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死后有了也不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

 

“谁?!”极具讽刺的声音传来,书生大惊,四处找寻声音来源。

 

只见道路中央一道金光乍现,一位穿着似文神的神官从金光中缓缓走出。

 

黑色长发半扎,如瀑布般地披散在背后。面容白皙俊美,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而又平静,背后背着一把比他人还高的斩马刀。

 

“你认得南阳,却认不得我?”

 

“是你!”书生眯缝起眼睛,“西南武神,玄真将军,和南阳将军一同镇守南疆……”

 

慕情冷笑一声:“前些时日,你还险些废了我手下的神官。”一道白光闪过,斩马刀在手,他眼里透过杀意,“新仇旧怨,算算?”

 

“您何必与我动怒?难道您就不想看到南阳将军吃瘪?就不愿看到他认清过往?”书生脸上血泪未干,一张脸极其可怖,却从风信身边离开,一步一步向慕情走去,声音又似最初的柔和。“您等这一天很久了,不是吗?何况您当年也在他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这八百年来,您也不容易!”

 

慕情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

 

书生见状,更是大胆往前近了几步,距离慕情愈来愈近:“其实您特别想——”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白光乍现,慕情手中的斩马刀刹那间抬起挥落,狠狠地砍在那书生身上!

 

书生从肩膀到腰腹被劈开一条极长的伤痕,伤口处有阵阵黑烟冒出,看上去着实诡异。他向后栽倒在地,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你不会觉得,我这段时间在玄真殿闭门不出是怕了你了吧?”慕情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书生,“这点能耐,想困住我?”

 

他这一刀砍得极深,极狠,法力汇聚得精准,每一滴力量都集中在刀锋上,通过创口窜入邪物体内。书生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你是如何死去,如何为害一方,善用什么路数,我都已知晓。”

 

“你这些天,就是一直在查我的背景……?闭门休养,不过是幌子?”书生胸口剧烈地颤抖起来,可他仍不甘心且心有疑云,“就算知道我的背景又如何!该中招也一样会中招,人的内心是骗不了自己的……难道你——”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代之以震惊的颤抖。

 

“你的伎俩,只能困住那些未开悟的人。”慕情的语气平静至极。

 

八百年来,通天桥后,他早便与过往和解了。

 

“不对!你明明以前最忌讳提及你的往事,尤其是那些事,提一次你就怒一次,可是现在你……我明明还能感觉到你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书生自顾自地说着,慕情却早已从他身前离开,绕过了他,径直走向了那落在地上,沾满尘土的风神弓。

 

清醒的痛苦和迷茫的快乐,你会选择哪一个?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迷茫的快乐。清醒的痛苦,要直面自己的痛,还要深挖痛的根源。这一切说来看似轻松,实际上过程格外艰难,多少人中道放弃。精神要多紧绷啊,让自己曾痛苦的人和事每一天都在自己的眼前,那些过往又不可磨灭,还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逃不了,忘不掉。日日夜夜,春夏秋冬。

 

可慕情选了前者。

 

他以为自己会输的,却不曾想赢了。还赢得很漂亮。通天桥于他,是结束,亦是开始。

 

他拾起那把弓,轻拍去表面的尘土,又用宽大的袖子仔细擦拭着上面的纹路。邪物被重伤,干扰风信的力量也逐渐散去,此刻倒在地上的人也有了要苏醒过来的迹象。慕情蹲下身,轻轻地,慎重地将风神弓放置在风信的手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情身后的邪物突然发出一阵凄凉的笑声。

 

那书生笑得捧腹,却又因胸前的伤口而止不住地咳嗽。他满脸血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尽透露出凄凉与悲哀。

 

“我明白了……旁人提及这些对你是无用的,只有他,只有他!你怒为他,痛为他,悲为他,怨为他,好一个情深意重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可是他不懂你,他不懂你啊……”

 

“他不需要懂。”慕情的神色都未曾改变。

 

他修了无情道,注定不能动情动欲。可神与人又有何分别,七情六欲,一日三餐。他非木石,又怎会毫无感情。慕情起初也不懂,难道各个无情道者统统铁石心肠不染红尘?难道真能靠远离尘嚣做到始终如一?

 

后来他才明白,并非是远离,不染尘埃才算无情。无情道者,有情,而不为情所困。

 

所谓,情至深处,亦是无情。无情道者想要突破,就需要经历无情到有情,有情到无情的过程。不是铁石心肠,不是木石无感。是真正的——超脱。

 

他的心,不需要风信去懂。曾经他年轻,总希望风信能理解自己,可现在又过了那么久,他早就不会逼着风信去懂了。

 

通天桥时,风信愿意不计前嫌,与他重归于好,已经是解开了他的心结,给了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现在他来到这里,也算是来解风信的结,让风信看清他自己,放下过去。神官的寿命很长,他们都还有百年甚至千年的岁月,这时间足够长,长到早就该冲淡一切。

 

不曾入红尘,又怎知如何出红尘。

 

慕情站起身,提着斩马刀,一步一步朝躺倒在地上的书生走去。

 

“你也是清醒地痛着的人,可你一念之差,做了另外的选择。”他站到书生跟前,注视了那他片刻,才缓缓开了口,“破罐破摔的感觉大概也挺爽吧?你以前不被理解,现在却凭着自己那点看人的水准去害人,你得到你要的了吗?”

 

书生哈哈哈笑道:“我早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只想让别人和我一样痛苦。”

 

他笑过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胸前的伤口散发出的黑烟更加浓烈。感到自己已时日无多,书生的面色却是无比释然。他的手颤巍巍地在大腿上打起节拍,兀自用那叫风信难受的调子哼唱起来:

 

心痛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怎奈中心似明镜,八百旧情如梦沉。

辞藻寥落不达情,沉寂心潮多年浑。

慧根尚识人间事,魂归几度与谁沦?

 

与谁沦——

 

唱词落下,只听得锐器进入血肉中发出的扑哧一响,斩马刀无情地穿透了邪物的胸膛。

 

 

 

 

(四)

 

“……”

 

慕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绢,将斩马刀上残留下来的脏污拭去。

 

他的头扭向风信那边,看见那人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他来得早,风信并未被消耗太多神力,静养一段时间便又恢复了。

 

这邪物蛊惑人心的能力着实强大,但其实本身不堪一击。只是往往在对方下狠手之前,他便能迷惑着对面放下武器不对自己开展攻击,从而给自己获取反击的机会。这也是个可怜人,生前好事做尽,却从不被人挂念,所思所想也不被人理解,哪怕他曾经为多少人排解心头之忧。郁郁而终后,觉得自己生前太窝囊太不值,索性一改以往,开启了报复道路。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是不是也有可怜之处?

 

他收了斩马刀,又回到风信身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慕情嫌弃道。

 

风信只觉得自己眼前的黑暗里出现了一道透着白光的缝隙。他顾不上光芒的刺眼,迅速向那条裂缝跑去。他无法再忍受这一片漆黑,也被自己的怒火折磨够了。如果可以,风信想当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也想朝前看了。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恨过慕情,或许自己只是曾在冥冥之中痛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出最清醒的选择。但是此刻,这些是非对错早已无足轻重。他希望自己赶快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

 

“慕情……”

 

风信的双眼还未睁开,倒是口中先念叨起来。慕情扶住他,静默着,等候着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出现在视线中。

 

“我还被困着?”风信睁眼便看见了慕情的脸,满眼的震惊。慕情怎么在这,他不是还在休养么?邪物呢?跑了还是死了?他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也有许多话想对眼前的人讲,可是在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时,他忘却了所有。

 

“那邪物死了。”慕情道。

 

“你杀的?”

 

“不然呢?”

 

“你怎么杀的?”

 

“一砍,再一捅,了结。”

 

“这么简单?你没中招?你也没被迷惑?”

 

没有心魔,没有回忆,没有任何心灵上的创伤被反复鞭策?

 

“没有,就这么简单。”

 

“好家伙。”风信站起身,来了个大喘气,“太惊险了,你要不来,我高低得死在这,不死也废了。好邪乎的东西……”

 

慕情听着风信的喋喋不休,面上翻了个白眼,心中却又安稳下来。有惊无险,或许风信命里该有这一遭。

 

“行了……回上天庭去吧,灵文殿还等回话。”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风信与慕情回归上天庭之前,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条东南与西南之间相通的小路。只见那道路尽头处,可以隐约看见暗金色的光辉,一点一点地渗透上天空,不紧不慢地驱逐着黑夜。

 

天亮了。


银桦树之歌
来凑热闹 果然看不出来我画了个...

来凑热闹

果然看不出来我画了个男的么╭(°ㅂ°)

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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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彩白墨

中了膨胀咒的白墨终于出院了,正好格兰芬多的级长大人送了一瓶可以让画像动起来的魔药,赶紧摸个斯教快活一下啊!

【左看看右看看,这次斯内普教授不在身后,可以放心摸啦!】

白墨提前祝大家六一快乐啊!

【lof上好像发不了动图,本来金色飞贼和最后斯内普教授遇见莉莉的场景都是动图的,那在这里就拆开来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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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富贵

我又被屏蔽了,要原图加Q拿,上山上山!!!彻夜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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