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北】流星雨又来临
跑了多年的便宜弟弟突然回国?
伪骨科/破镜重圆/双向暗恋/病症
南北无差 一发完 全文2.5w字 HE
留学四年归来蒲 & 苦等多年社畜韬
一
“十分钟后,来会议室开会,小郭做会议记录。”
经理一句话让本来因为临近下班而隐隐躁动的办公室陷入一片哀嚎。平时拖延下班也就算了,今天已经是年假前最后一天,居然还不能准时下班。
郭文韬此刻也有些焦躁不安,他大概算了算时间,开个会至少要一个小时,再加上整理会议记录的时间,怕是赶不上回家的机票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面试时作为’理科状元’‘北...
跑了多年的便宜弟弟突然回国?
伪骨科/破镜重圆/双向暗恋/病症
南北无差 一发完 全文2.5w字 HE
留学四年归来蒲 & 苦等多年社畜韬
一
“十分钟后,来会议室开会,小郭做会议记录。”
经理一句话让本来因为临近下班而隐隐躁动的办公室陷入一片哀嚎。平时拖延下班也就算了,今天已经是年假前最后一天,居然还不能准时下班。
郭文韬此刻也有些焦躁不安,他大概算了算时间,开个会至少要一个小时,再加上整理会议记录的时间,怕是赶不上回家的机票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面试时作为’理科状元’‘北大学子’的光环再怎么辉煌,在正式进入成年人的社会后,也终究只能做一个被压榨的平平无奇的打工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备注为“妈”的联系人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那边亲切的川普就热络地问候起来,“文韬啊,今天晚上几点的飞机到呀?要不要我让你爸去接你呀?”
听着电话那边充满期望的语气,郭文韬有些吞吞吐吐地答道:“妈…我们老板又让我们加班,我应该是赶不上今晚的飞机了…我会再看看这两天还有没有别的航班,但是除夕夜应该是回不去了。”
“啊…没事没事,工作重要…你先忙…”郭文韬当然能听出那善解人意的话语下难掩的失落,心中不免愧疚,正想安慰几句,却听对方说:“我本来还想着今年好不容易星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地过个除夕,结果你又回不来。真是…”
蒲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惜,半响才发现电话那边的人许久没动静。
“喂?文韬?听得见吗?”
“嗯,妈,听得见。可能信号不好,你刚刚说到哪?”
蒲妈妈看着手机上的满格信号有些困惑,但还是继续说:“我刚刚说,星星今年要回来。前几年不是疫情管控严么,今年好点儿了,他就回来了。唉,我和你说这个干嘛,星星肯定第一个告诉你了。”
郭文韬没有搭腔,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草草挂了电话。
郭文韬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他再怎么强装镇定,胸膛里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乱了的心跳却无法允许他自我欺骗。
蒲、熠、星,他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你还知道回来……
也难怪蒲妈妈那么认定他一定知道蒲熠星要回来。毕竟谁也想不到,自八岁那年郭文韬被收养进蒲家后就一直黏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四年没有联系过了。
断联的那年他们十八,是高考刚刚结束,郭文韬和蒲妈妈回了趟老家给生母扫墓。再回来,那个之前还说一起去北京上大学的人,就已经一声不吭地去了美国。
在蒲妈妈喋喋不休的抱怨里,郭文韬才后知后觉地听出来,蒲熠星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决定了要去留学,却独独瞒着他。
那个从小到大什么事都骗不过他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背着他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趁着他不在家的几天,就这么离开了。
留下他一个人,独守着他们要一起去北京的约定。
郭文韬动作迟缓地打开那个熟悉的微信聊天框,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四年前。
“明天就回去了,给你带了礼物,可以猜一下是什么[得意]”
“感动,很感动,韬韬真好”
他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打开键盘删删改改,最后还是退出了界面。
当初抛下我的是他,凭什么是我先去找他?
和他这四年每一次退缩都如出一辙的理由。
“文韬,该去开会了。”同事提醒他。
郭文韬顿了顿,拿起东西,却没有走向会议室,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扔下一句“帮我和经理说一声,飞机赶不上,我先走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像是没想到一向最逆来顺受的实习生居然先掀桌了,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都没人做会议记录了,开个屁!”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附和,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东西跑出了办公室。
“走喽!回家过年喽!”
二
“孩儿他妈,不是说好帮我打下手吗?你这光顾着去门口转悠了。星星都说了,春晚前肯定能赶回来,你就别干着急了。别待会孩子回来了饭还没好呢。”蒲爸爸幽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一个小时内已经来客厅看了二十几趟的蒲妈妈不满反击,“我这不是挂念着孩子吗?都四年没见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文韬也想得不行哩,都在客厅坐一下午了。”
莫名被波及到的郭文韬顿了下做Excel的动作,辩解道:“妈,我这是忙工作呢。”
蒲妈妈不屑地撇撇嘴,“得了吧,还想瞒着我?工作你不用屋里书桌,非在沙发上?你和星星啊,从小就一个赛一个地别扭。”
郭文韬正想辩驳几句,就听见门外一阵响动。
蒲妈妈还没等敲门声就迫不及待地开了门。人还没进来,就听见她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一个度,又是一顿嘘寒问暖地迎着人进门,又是招呼着蒲爸爸来给拎行李。
蒲爸爸连手上的面粉都没来得及洗,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傻乐着反复说:“好好,回来就好。”
郭文韬没有参与进这一片热闹中。
原本门开那一刻他也想站起来,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但他还是偷偷看向被爸妈簇拥着的那人。
蒲熠星瘦了,瘦了好多好多。
少年时期圆圆的脸变得棱角分明,脸上一点儿赘肉都没有,透出一种冷峻的感觉。肤色仍然是令人艳羡的冷白皮,但却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更显得他憔悴。
那本该熟悉无比的面容此刻却让郭文韬感到陌生。
蒲熠星这几年过得不好。只是一眼,郭文韬就下了定论。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似乎指甲刺进掌心的疼痛能分担一点儿来自胸口的隐隐作痛。
怎么会这样呢?你抛下我们的约定一个人去了国外,就把自己过成这样吗?
忽然,蒲熠星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了他。郭文韬连忙收回视线,假装看向早已熄屏的电脑。
“哎呀,看我这半天光顾着啰嗦了。星星坐这么长时间飞机累了吧?快去坐着歇会儿,和文韬聊聊天,你们俩也好多年没见了。文韬一听你要回来,班都不上了就跑回来了。我和你爸继续做饭去了,要不来不及了。”蒲妈妈说完又风风火火地拽着蒲爸爸进厨房做饭了,一时间热闹的客厅只剩下郭文韬和蒲熠星两个人。
这下郭文韬没办法继续假装忙工作了,他长出一口气,看向了蒲熠星。那人大概是想缓和下尴尬的气氛,扯出了一个客套又勉强的笑,张口欲说些什么。
“你先收拾行李箱吧,你房间爸妈这些年应该都有打扫。”郭文韬语气冷硬地抢先打断,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狼狈,太狼狈了。
郭文韬打开窗户,任由呼啸的冷风灌进衣领,他需要低温来镇静早已兵荒马乱的内心。
明明早就被那个食言的家伙抛下了,可一听他要回来还是不管不顾地跑回来,甚至还在客厅傻坐一下午,只是想早点儿见到他。
这样的自己,真的太狼狈了。
可他得来的是什么呢?
是蒲熠星仿佛在对待不得不相处的一个陌生人的表情。
那一瞬间,郭文韬控制不住地想要落荒而逃。
上次被蒲熠星用这样的表情对待,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他刚刚被收养时。
那年他八岁,因为他的生母防卫过当失手杀死了家暴的生父,被关进了监狱,他成为了孤儿。他这种因父母犯法而进入孤儿院的小孩儿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于是好不容易脱离了可怕的家庭,他又开始遭受孤儿院老师的嫌弃和其他小孩的排挤。
那时候他常常想,自己大概真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毕竟从小到大,生父会动辄打骂他,生母则说她的悲惨人生全是他害得,来领养孩子的家庭说他有劣质基因对他避之不及,孤儿院老师抱怨他这样的不好找领养家庭。
时间长了,他也渐渐被说服了。
他不再反抗,只是默默承受着自己应有的惩罚。
这一切直到蒲家父母来孤儿院收养了他才结束。
蒲妈妈是他生母的好友,从她口中,郭文韬得知生母在监狱里自杀了,蒲妈妈不忍好友的儿子受苦,决定来收养他。
郭文韬顺从地跟着养父母办好所有手续,被他们带到了四川。一开门,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就迎了过来。他知道,这个小男孩叫蒲熠星,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比他小十天,是他的弟弟。
“星星,这就是文韬,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蒲妈妈带着亲切地笑意介绍着,“叫哥哥。”
小男孩却只是摸了摸耳朵,张了张口还是没好意思说话,只是勉强地扯出一个客套的笑。
蒲爸爸数落他扭扭捏捏得一点儿都不随自己,反被蒲妈妈一顿数落。
郭文韬当时觉得养父母和亲父母其实很像,也会经常吵吵闹闹,但却不会让他担心下一秒拳头会落在自己身上。
蒲家父母对他很热情,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弟弟却只是疏离客套地对待他。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蒲熠星不喜欢家里多出来一个孩子才不喜欢自己,养父母却说蒲熠星就是那性子,让他不用在意。
新家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但郭文韬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错都可能会引发生一次剧烈的争吵甚至是打骂。所以他很小心翼翼地和蒲家人相处,他怕被遗弃,更怕回到以前的日子。
养父母给他办了转学,他被转到了蒲熠星的学校,但却没被分到一个班。
他正为全新的环境感到焦躁不安时,他生父母的案子恰好审理结束。本来出于保护应该不公开的案子却意外被爆了出来。不知是哪个同学认出了他就是新闻里那个小孩,后来全班都知道了他是杀人犯与家暴犯的儿子,渐渐开始疏远他。
郭文韬没有和蒲家父母说,怕他们觉得自己太麻烦遗弃他,他不想没有家。
反正只是孤立和背后议论,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直到那天,班主任在班会上展示了新的座位表,让同学们下课后自行换位置。一直没位置的转学生郭文韬终于从后排的单人单桌被调到了前面,还有了同桌。
班主任宣布下课后,他把书包搬到新位置上,他的新同桌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我要和杀人犯做同桌!我要死了!”
班里一下乱成一锅粥,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安慰起那个同学。他的书包被扔到了地上,他们推搡着他,让他滚回原来的位置。动静太大,隔壁班的人也被吸引过来,挤在班门口围观议论。
一片噪杂中,郭文韬是唯一被静止的存在,他手足无措站在议论声的中央,他想逃离,却无处可逃。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体坚定地挡在了郭文韬面前。
郭文韬抬起头,是那个一直对他很疏离的弟弟。
小蒲熠星声音稚嫩却铿锵有力,“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
“难道他家里的事情是他的错吗?这是他想的吗?他不才应该是最大的受害者吗?”
其他小孩尚没反应过来,蒲熠星就拽着郭文韬离开了教室。
走远一些后,刚刚气势汹汹的人转头面向他,小小的脸上出于担心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你怎么样啊?你千万不要理他们说的话哦。他们只是一群没见识的小孩,千万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心上。”
原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郭文韬被他这话逗笑了,“我们不是一样大吗?他们是小孩你不是?”
“我当然不一样喽!你看看我那一番话多帅呀,一下把他们震住了。我刚刚像不像超级英雄?”蒲熠星满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等待夸奖。
郭文韬却没配合,他发自内心的困惑地问,“你刚刚为什么帮我?”
蒲熠星也被他这话问得困惑,“没什么理由啊,本来就是你没有错嘛。”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郭文韬,他没有错。
蒲熠星没有察觉到他的怔愣,手拍上他的肩膀自顾自地说:“而且啊,以后你遇到这种事就要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家人遇到事情就是要一起承担的!”
“家人”?原来这就是家人吗?
郭文韬终于对这个一直以来熟悉,却好像远在天上的字眼有了切切实实的概念。
他忽然一阵视线模糊,方才小大人一样的人就一下手足无措了起来,用袖子胡乱地给他擦眼泪,结结巴巴地安慰着他。这反而让眼泪愈发汹涌,蒲熠星索性把人抱住,任由郭文韬的眼泪浸湿他肩头的衣服。
那是郭文韬童年里,唯一一次不是因害怕而落下的眼泪。
后来,蒲熠星坚持把事情告诉了爸妈,还闹到了校方那边,老师开班会认真教育全班人那样的行为是校园霸凌,是不可取的。后来,真的没什么人再对他出言嘲讽。
而那个一开始腼腆到有些难以接近的“弟弟”,熟络后带着郭文韬认识了很多朋友,教他和父母相处不必那么谨小慎微。他就这样慢慢在蒲熠星的带领下学会怎么做一个正常小孩。
在那之前,郭文韬总是感觉自己生活在荆棘中,到处都是竖起的尖刺。所以他一直拼命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以此避免被伤害。
或许,他本会像所有生于家暴家庭的孩子一样,终生困于阴影,成为一个或懦弱或暴戾的人。
但蒲熠星出现了,他拽起郭文韬离开了那片好像永远也走不出的荆棘。
从此,他也拥有了自己的广阔天空。
三
蒲妈妈停止了“防盗门巡游”后,二老很快就完成了年夜饭的准备。
蒲熠星大概忙着收拾行李,被叫了好几声才出来。郭文韬看着四人餐桌上自己身边仅剩的空位,十几年没变的座位此刻却变得棘手起来。蒲熠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尴尬的情况,顿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那一刻郭文韬居然可耻地有些窃喜,随即反应过来又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没出息。
一家四口终于久违地齐齐坐在餐桌前吃饭,春晚开场节目还没演完,蒲妈妈已经在两个孩子的碗里都堆满了菜,眼里是溢出来的心疼,“你俩都多吃点儿啊,特别是星星。国外饭吃不惯吧?都瘦脱相了。”
“好了,你别光顾着给孩子们夹了,这多得都快没地方下筷子了。你也赶紧吃。”蒲爸爸看不下去地说。
“我这不是心疼孩子吗?哪像你…”眼看俩人又要开始斗嘴,蒲爸爸连忙转移话题问蒲熠星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郭文韬工作顺不顺利。
这一下打开了蒲妈妈的话匣子,倒豆子一样问了一箩筐问题。蒲熠星和郭文韬也嗯嗯啊啊地简单回答着。
这顿难得的团圆饭看似祥和,郭文韬却总觉得不对劲。
不是指他和蒲熠星之间凝固的氛围,而是蒲熠星很奇怪。
所有的问题他经常要听两遍或者反应一会儿才能给出答案。这种情况以前也有,但那都是蒲熠星在外面疯玩回来,狼吞虎咽得恨不得把脸埋碗里。为此还没少被蒲妈妈拿来和郭文韬的吃相做对比,说他不是吃饭倒像被饭吃,不如文韬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的。
那时候郭文韬还袒护着说,阿蒲的吃相看着有助于食欲。
蒲熠星则含着满嘴的饭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就si就si,还si韬韬懂我。”
而今天,蒲熠星一筷子菜恨不得嚼几十口。明明都是他爱吃的菜,他却像是在吃什么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爸妈看不见,郭文韬坐他旁边却看得真切,他桌下的手还时不时悄悄地揉胃。
他到底怎么了?出国几年吃不惯辣了吗?那为什么不说?
郭文韬不由自主地猜测着蒲熠星反常的原因,又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一顿饭就在他内心的天人交战中结束了。
吃完饭郭文韬正想起身刷碗,蒲熠星却先收拾起了碗筷走向了厨房。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以前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刷碗的。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蒲熠星被蒲妈妈按回了沙发上,说让他难得回来就好好休息别干活了,还把要起身的郭文韬也瞪了回去。看他们两个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去监督蒲爸爸刷碗了。
一时之间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此刻春晚也正好放到语言类节目,郭文韬一时分不清空气中弥漫得是春晚的尴尬还是他们之间的尴尬。
“你还有工作没忙完吗?”
“你胃不舒服吗?”
两人同时出言打破沉默,一下让气氛尴尬了。
“你刚刚…问什么?”蒲熠星语气吞吐地问道。
“啊…没事…我就看你刚刚一直揉胃…所以就问问…”
“奥…没有,我就是…吃太撑了。”
骗人,才吃那么几口怎么可能就撑了。
“是吃不惯辣了吗?”
“也…有点儿吧…”
“也是,人远走高飞了,胃自然也跟着金贵了。”
话出口,蒲熠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又白了白。郭文韬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他一向自控力极佳,但自从见到蒲熠星后却一次次失控。
好在很快对方就像当没听到一样转移了话题,“听妈说你平时工作挺忙的,看你刚刚吃饭也一直心不在焉的,是…还有工作没忙完么?”
郭文韬总不可能说他是一直在想蒲熠星为什么吃这么少,就默认地点头。
气氛又回归了让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春晚观众的尬笑回响着。
“哎呀,都怪你动作磨磨唧唧的,小品都放完了!”
万幸,爸妈总算洗完了碗。
“放完就放完了呗,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你看,俩孩子都被尬得讲不出话了。”
蒲熠星、郭文韬:“…”
后来春晚还是没能看下去,蒲妈妈开始了每年除夕的必备项目,打麻将。
才打了两把,输红了眼的蒲妈妈就被两个打麻将算概率的儿子气得恼羞成怒,直呼他俩玩不起,把他们都赶下了桌,叫了几个邻居来家里一起玩。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玩不起。
打麻将真不愧是除了放烟花以外最吵的除夕夜项目。哪怕蒲熠星和郭文韬还是继续和刚刚一样沉默地看着春晚,有麻将作为背景音倒也显得没那么压抑。
他们谁也没说话,却谁也没走开,甚至也没有低头看手机,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一起在沙发上坐到了零点的钟声响起。
“过年好!!!”春晚主持人语气激昂地祝福着大家,那边的麻将桌也停了下来,一边在群里抢红包一边互相祝福着过年好。
“郭文韬。”一片喧闹声中,蒲熠星这声轻到近似呢喃的呼唤却被郭文韬精准地捕捉到。
许久没从这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是全名,一种割裂感涌上心头。
他转头,撞进了蒲熠星的眼睛,却没有找到记忆中那片熠熠生辉的星光,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潮水般浓烈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过年好。”那人轻声说。
心中的割裂感愈发鲜明,郭文韬垂眸,不再望进那片潮水。
蒲熠星,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过年好。”他也低声说着。
那你呢?蒲熠星,这些年你又过得好吗?
四
哗啦!
窗帘被蒲妈妈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充斥了昏暗的房间。
“起床起床!太阳晒屁股啦郭文韬!大年初一没早起,你这一年都起不来!”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郭文韬有种失明的错觉。他用胳膊挡住眼睛,迷迷糊糊地想,一年不用早起,还有这种好事?
“别磨蹭啊,赶紧出来吃早饭!我和你爸昨天打麻将到四点都照样早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只睡三四个小时还精神抖擞是什么蒲家血脉的独有本领吗?蒲熠星中学那会儿也是经常打游戏到凌晨,第二天早上六点照常起床上学。只不过蒲熠星还是会在上课的时候补觉,还用“带上分”这种贿赂求自己帮忙放哨。
真的是毫无诱惑力的贿赂。郭文韬根本不在意段位,当初他开始玩游戏也是被那人一句“我是为了你的技术和你打游戏吗?不,和你打游戏就已经很开心了”忽悠来的。
郭文韬猛揉了把自己的脸。
怎么又想到他了?
那人都已经对他们之间的所有弃如敝履,自己却还这么没出息地念念不忘。
等郭文韬在蒲妈妈催命一样的唠叨下洗漱完,却只在餐桌上看见了两杯白开水。
“早饭…你爸说晨练完带回来。这不他还没回来吗?”面对质疑的目光,蒲妈妈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那为什么要现在叫我?”一大早被强制开机的郭文韬有些崩溃,“而且…”
而且为什么光叫他不叫蒲熠星?
“你想问星星吧?他美国作息,现在又不是美国的早上,我叫他干嘛?而且,妈妈也是想和你说点儿事…”突然,蒲妈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两个闹矛盾了吧?别糊弄我啊,你爸那个榆木脑袋都看出来了。因为什么呀?”
郭文韬料到瞒不了太久,却没想到才一晚上就被看出来了。他端起杯抿了一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说辞。
他能怎么说?连他也不知道蒲熠星当年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又为什么一直不联系自己。
见他不说话,蒲妈妈试探地提出了一个猜测,“难道是…因为星星交男朋友了?”
“咳咳咳咳!”这句话犹如惊雷一样在他头顶炸开,郭文韬被水呛的连连咳嗽,咳得肺部生疼。
蒲妈妈也被他吓一大跳,手越过桌子帮他拍背顺气,还不忘继续询问:“不是吗?我还以为是他谈男朋友了,所以你们才保持距离的。”
实在是呛得有些狠了,他怎么也克制不住胸腔的闷咳,但还是硬挤出声音问:“什么…咳咳…男朋友?”
听闻,蒲妈妈面露讶异,“星星不是从高中起就开始喜欢男生了吗?他高考完告诉我的,他没和你说过吗?他忽然决定去美国不也是有这个原因么。”
他还想追问些什么,蒲爸爸此刻刚好晨练完带回了早餐。对话被迫终止,可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早饭上了,只随便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郭文韬躺回床上,却早已没了睡回笼觉的兴致。
因为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决定出国留学吗?是因为国外的环境更开放吗?那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歧视他?
亦或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暗恋。
是的,郭文韬喜欢蒲熠星。
这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自然到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时,竟然找不到心动开始的瞬间。就连他意识到自己喜欢蒲熠星的也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黄昏。
那是高中的时候,他们刚刚体测完,喘着粗气躺在操场上。蒲熠星却突然说:“韬韬,你帮我放下哨。”
他说着就不知道从哪掏出了手机。
“你疯啦,这是操场上!”郭文韬低声斥责他,但还是坐起身紧张地四处张望。
蒲熠星把手机镜头对准天空,看他口嫌体正直地帮忙放哨,嘿嘿笑了两声,轻声说:“知道啊,但是你不感觉今天的落日格外好看吗?”
郭文韬听见他的回答怔愣一瞬,却没有抬头看向天空,而是看着蒲熠星认真拍着夕阳的侧脸出了神,心想,这还真是很蒲熠星的答案。
后来,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还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但两个常年霸榜年级前二的人在学校还有点儿特权的。主任只是口头教育了他们一顿,连手机都没没收。
“虽然被训了,但是我们成片很成功。”蒲熠星翻着相册很嘚瑟地说,“还是很值的,对吧韬韬?”
郭文韬回想起夕阳下蒲熠星好看的侧脸,低声笑了一下,“嗯,是很值。”
他于这一刻发现,他喜欢蒲熠星,很久很久了。
但这一切却在蒲熠星抛下他走后显得可笑至极。
原来只有自己在乎这些。
于是从蒲熠星走那天起,他就无法克制地开始怨恨蒲熠星。
恨他食言而肥,恨他不告而别,恨他杳无音讯。
可他同样如此的期盼着一个解释,因为怨恨蒲熠星,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情。
那个人曾经把他从最痛苦的经历中拯救出来,后来又自然而然占据了他的生活。当蒲熠星离开后,他才惊觉,他的人生里早已处处是蒲熠星的身影。
一场游戏的胜利、一顿好吃的饭、一次好看的落日…这些会让郭文韬感受到一瞬间的幸福,但随之而来的,是翻涌的回忆里,蒲熠星教他打游戏的温柔声音、蒲熠星让人啼笑皆非的吃相、蒲熠星认真拍下落日的侧脸…
最后剩下的,是无尽的空虚。
如果要怨恨蒲熠星,郭文韬好像就永远失去了幸福的能力。
其实怎么会是怨恨,那只是很痛很痛的爱。
五
第三十三次。
这是今天从早上和蒲妈妈聊完后,郭文韬第三十三次点开蒲熠星的聊天框,但每次他都是什么都没发。
期间他曾十三次在蒲熠星房间门口徘徊,六次差点儿敲下门,三次在吃饭时欲言又止。
显而易见的,最后他都放弃了。
他想去找蒲熠星问清楚,但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
他能怎么问?听妈说你高中时就出柜了?你出柜为什么告诉妈不告诉我?你出国是因为你出柜的原因吗?
这种事情,无论怎么问都不太合适啊。
而且他也很害怕。也许是出于心虚,他越想越觉得蒲熠星出国的原因大概率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喜欢。
如果向自己坦白性取向的话,就意味着蒲熠星就无法用“性取向不和”当作拒绝他的理由。而蒲熠星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的感情,所以才一声不吭地出国,避免尴尬。
郭文韬越想越觉得合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把真相捅破后,他们以后又要怎么相处呢?
怀着无数顾虑,郭文韬直到深夜也没能下定决心。
郭文韬总是如此,会为了未知的结果瞻前顾后。不像蒲熠星,他好像总是勇往直前。
越想他心中越是烦闷,胸口的郁气仿佛凝成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工作以来一直粘床就睡的人此刻倒是难得的失眠了,反正也睡不着,郭文韬干脆决定下楼转转透透气。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却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模糊看见里面一个人影。
是蒲熠星。
自己胡思乱想的主人公突然出现,郭文韬条件反射地想退回去。
可蒲熠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使只隔着玻璃门也丝毫没有发现客厅的他。
他心头忽地隐约感觉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对于蒲熠星来说没睡确实也很正常,但是他在厨房站着干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答郭文韬心里的问题,走神的人有了动作。蒲熠星缓缓伸出手,拿出了刀架里的水果刀。月色下闪着寒光的刀锋朝着手腕一点点地靠近…
郭文韬耳边一阵轰鸣,心率瞬间飙升,一股莫大的惊慌感就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父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夺走了蒲熠星手中的刀。
“你要干什么?”他压低声音怒斥。
蒲熠星脸上带着些如梦初醒的迷蒙,机械地转头看向郭文韬,看清是他后,眼里多了些惊慌,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时差还没倒过来,有点儿失眠…想吃点儿褪黑素就…出来倒杯水…”
郭文韬这才留意到蒲熠星手边确实有一盒药,但他还是继续追问,“那你拿着刀干嘛?”
“我…撕不开褪黑素包装,准备用刀割开。”
他在说谎。
先不谈开包装为什么不用旁边的剪刀,光是刚刚他看见的骇人场面,郭文韬就不相信他只是想开个包装袋这么简单,但蒲熠星显然是不可能对他坦白。
从四年前开始,蒲熠星就没有对他坦白过了。
所以郭文韬没有说什么,只是面色如常地把刀放回原位,冷声让人吃了药早点睡,就回了卧室。
直到听脚步声确认蒲熠星回了卧室,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了些。
蒲熠星,你到底还瞒了多少事情?
六
“文韬!起床…诶?今天起得倒挺早。”刚准备推门进来的蒲妈妈看着身在被窝却睁着眼睛的郭文韬面露惊讶,但还是又催了他一句快出来吃早饭才关门离开。
郭文韬长出一口气,无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哪里是起得早,是基本上没睡着。
昨夜厨房里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地反复播放了一夜——闪着寒光的刀、苍白细瘦的手腕…
只要一想到,他就一阵心悸。哪怕中间有几次半梦半醒地睡着了,梦里全是刀锋陷入皮肉后喷射出的刺目猩红的鲜血,还有…因失血过多渐渐软倒在地上的蒲熠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不知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惊魂未定而失控的心率,起身推门出了卧室。
意外的,他一整夜噩梦的主角也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上,正往嘴里塞着油条。这和回忆中一样鲜活的蒲熠星最大程度上地平复了胸口的轰鸣,他也终于落座开始吃早餐。
“诶呦!油条都快塞鼻子里了!早起一回困成这样!”蒲妈妈看不下去地指责着蒲熠星,“你快点儿吃吧!不是说待会要出门吗?”
被教训的人胡乱地点着头,狼吞虎咽地吃完剩下半根油条,就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洗手间。
蒲妈妈嫌弃地摇摇头,张嘴又要数落人,却被郭文韬打断了,“出门?他要去哪?”
“不知道,说好像是他有个美国那边儿认识的朋友也回国了,他要去接…等等,”蒲妈妈突然顿住,眼里闪着探寻八卦的光,“不会这个就是他在美国的…”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郭文韬却顷刻间就懂了。
什么样的朋友会特地跟着来他的家乡看他?很大概率会是——男朋友。
刚刚平缓了点儿的心此刻又像是被无数小针扎着,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我也有点儿急事要出门一趟。”说完,就动作麻利地回了卧室换衣服。
蒲妈妈也若有所思,“还是文韬行动力强…回来要好好盘问一下星星了。”
全场唯一全盲视角蒲爸爸:“啊?啥子哟?”
七
早起还没清醒的蒲熠星绝对是最佳跟踪对象。
郭文韬费半天劲儿说服出租车司机他真的不是跟踪狂,也不是演警匪片后,急急忙忙地下车追进机场,却发现蒲熠星仍迷茫地四处乱转着找接机口。
“蒲熠星!”就在他都快忍不住给蒲熠星指路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从远处传来。
他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手拿一个黑色行李箱,太平洋宽肩完美地撑起了身上的驼色长风衣,显得人小头小脸肩宽窄腰。虽然带着口罩,但凭仅露出的一双亮晶晶的葡萄眼,也能让人相信他的下半张脸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男人几步冲上前揽住了蒲熠星的脖子狠狠摇晃了几下,郭文韬离得远听不真切,看上去像是在抱怨他的迟到。蒲熠星也没有反抗,顺从地陪着谄媚却毫无歉意的笑脸。
看着这一幕,郭文韬紧咬后槽牙,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努力克制着自己想上前把两人分开的冲动,心里的酸楚却无法控制地蔓延开来。
即使是四年前,他和蒲熠星也少有这样亲昵的互动。而自重逢后,他们之间大部分时候都是压抑的。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的蒲熠星,现在只在他和另一个男人共处时才能看见。
他的情绪自然影响不到远处打打闹闹的两人,他们又并着肩走进了旁边的咖啡店。郭文韬强逼着自己振作起来,跟着进去后在一个确保蒲熠星看不见他的位置落座。
男人已经摘下了口罩——鼻梁坚挺、轮廓分明,果然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郭文韬打开手机前置照了照,自己长得也还行…蒲熠星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落座后原本面带笑意的男人神情严肃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到了蒲熠星面前。他选的位置有些远了,他全然听不见两人交谈的内容,也看不见蒲熠星的脸,只能看见男人越说越急切的神色和蒲熠星僵直的背影。
突然,男人猛地一把抓过了蒲熠星的手臂,蒲熠星挣扎着要抽回手,却不敌男人的力气,怎么挣扎都被牢牢地攥着。郭文韬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走上前抓住男人的胳膊,冷声警告:“放开他。”
大概是被郭文韬的突然出现吓住了,男人下意识地松开手,蒲熠星连忙抽回手,飞速地拉下刚刚挣扎中被撸起的袖子。可郭文韬还是看见了,那冷白的小臂上赫然是几条狰狞的伤疤。
如同一盆冷水泼下,郭文韬一下僵在了原地,昨夜在厨房惊悚的一幕和他的噩梦此刻一起涌现在他脑海里,心脏跳动到一种快得窒息的频率,他感觉他全身都不自觉地战栗着。
蒲熠星目光惊恐地看着他,心虚地在男人和郭文韬之间瞟来瞟去,有些结巴地问,“郭文韬?你…怎么在这儿?”
郭文韬张张口,想要回答却喉咙发紧到出不了声。
“呵。”男人一声轻笑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阿蒲,不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蒲熠星语速极快地怒斥着,看向郭文韬的目光几近哀求,“文韬,你先回去,我和我朋友说点儿事情就回家了。”
“阿蒲不愿意代劳的话,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男人整了整衣领,站起身朝郭文韬伸出手,“你好,我叫周峻纬。是阿蒲的朋友,也是他的…”
“周峻纬!”蒲熠星蓦地崩溃地低吼着打断了他,神经质地把头深埋进手臂之间,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郭文韬被蒲熠星突如其来的反常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周峻纬却只是淡定地坐到他旁边,轻拍着蒲熠星颤抖的脊背,低沉的声音蛊惑般地说着安慰的话语,应激的猫竟真的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周峻纬露出了和昨晚一样的迷茫神情。
“叫个车,先把阿蒲送回家,剩下的我们再谈。他现在需要休息。”周峻纬站起身凑到郭文韬耳边轻声说。
郭文韬心底没由来地感到不爽,他当然知道蒲熠星现在需要休息,这还需要周峻纬一个外人来和他说吗?
但还是先把蒲熠星送回家更重要,他压下那些幼稚的情绪,机械地按照周峻纬的话叫了车。
一路上车上的氛围压抑而诡异,只有周峻纬一直和蒲熠星扯着闲话,大多是他们在美国的趣事,估计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蒲熠星还处在迷茫的状态里,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郭文韬却像是被隔开了般,一路沉默着。
后排的空间对于三个成年男人来说很狭小,隔开蒲熠星和他的当然不会是距离。
那隔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呢?
爸妈大概是出门走亲戚了,家里并没有人。周峻纬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瓶药,倒出来两粒递给蒲熠星,“之前的药你应该已经产生抗体了,换成这个吧。正好吃完回房间睡一觉看看效果。”
蒲熠星顺从地吃下,但目光仍然不安地在周峻纬和郭文韬之间徘徊。
周峻纬意识到他的不安,放柔声音说:“阿蒲,让我和你的家人聊两句好吗?”
蒲熠星蹙起眉,下意识摇头呢喃着说不要。
“阿蒲,相信我,也相信他,好吗?”
这句话奇异地安抚住了蒲熠星,他没再反抗,顺从地被周峻纬安顿着睡下。
门被关上,周峻纬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他终于转头看向一直插不上手的郭文韬,“郭文韬先生是吗?阿蒲的哥哥,对吗?我听他提起过你。”
哥哥?这就是蒲熠星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方式吗?
郭文韬忍住内心的酸涩,冷着脸说: “周先生定好下榻的酒店了吗?不如我送你过去?”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在赶人了,周峻纬却还是表情淡淡,“这倒不着急,我想先和你聊聊阿蒲的事情。”
“你是以什么身份要和我聊他的事情?你是他的什么人?”郭文韬终于控制不住地问了出来。
可周峻纬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呢?郭文韬先生?”
“我是他的…家人…”
周峻纬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家人,可是没有权利操控成年后的社交的哦。”
郭文韬像是一下被噎住了,不再说话。他打开大门,近乎是强硬地逼着人出去。周峻纬看着他的姿态就知道,怕是没办法再沟通出什么了,只能叹口气,认命地提起行李箱出门。郭文韬很有风度沉默着送人下了楼,陪他在楼下等车。
一阵寒风吹过,周峻纬冷得紧了紧大衣领子。
“你喜欢他多久了?”呼啸的风声中,身旁的郭文韬忽然很小声地问,不等周峻纬回答,他就继续自说自话,“最多不过四年吧?”
“可我喜欢他,时间久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声叹息,一出口就淹没于寒风中。说完,他心里莫名畅快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把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宣之于口。
周峻纬却忽地轻笑一声,“刚刚被阿蒲打断了,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蒲熠星的心理医生,周峻纬。”
“现在,你可以腾出一些时间来跟我聊聊…患者蒲熠星的事情了吗?”
八
“先生,你们的两杯咖啡。”
周峻纬道了声谢,把其中一杯推到郭文韬面前,“抱歉,刚刚失礼地用了一些小技巧诈出了你的隐私。实在是我不确定情况的话,不敢冒险向你坦白。”
郭文韬微微摇头说了句没关系,思绪还因为这突变的人物关系一片混乱。
“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阿蒲说过,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我相信你大概已经有一个猜测了。”
聪明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夸奖,但因为是出自蒲熠星之口,这还是让郭文韬心头一颤。
“蒲熠星在国外这几年,患上了抑郁症。我作为他的心理医生,这趟过来就是送新药物和他正式确诊为重度抑郁的诊断报告。如你所见,目前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失眠和轻微的厌食,有时候还会有…自残倾向。今天早上在机场我对阿蒲的无礼行为,也是因为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自残行为而一时心急。”
格外消瘦的身体、憔悴的神色、吃饭时勉强的样子还有昨夜的画面,一切的反常此刻都有了答案。
即使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真的在周峻纬口中听到蒲熠星和重度抑郁症联系到一起,他还是觉得四肢百骸都疼得发颤。
“怎么会…这样呢?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呢?”郭文韬听见自己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发问。
“其实任何人都有可能得抑郁症的,这并不是个什么一定要极端环境才能患上的病。”
“而且,他还独自在国外留学。很多人会觉得是富家子弟的无病呻吟,但留学生确实是一个很容易抑郁的群体。陌生的文化、吃不惯的饭菜、不对等的物价、租金高昂的房子,再加上没有家人陪伴,本地人多少都有些排外,而留学生圈则都是些富家子弟,私下玩得都很花。蒲熠星这种中产家庭出来的不可能融入进去,当然,他也不会想融进去。从原本生活还算富裕的中产阶级到成Homeless,这样的落差,大部分留学生都会有一段很难熬的灰暗期。”
周峻纬说这些话时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事实,可郭文韬的心却被搅得血肉模糊。
他一直对蒲熠星抛下他远走高飞心存怨念,可他内心深处仍是期盼着那人能过得好,但是事实却是这样…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没有和蒲熠星怄气,坚持和他保持联系就好了——这样蒲熠星可能就不用独自面对这一切了,他或许就能好过一些,或许也就不会得抑郁症…
“他得这个病…多久了?”郭文韬撑着自己继续询问。
周峻纬沉默一瞬,缓缓摇头,“这个…他得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大概三年?起码从我三年前认识他时就有了。”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心理系的大学生——刚刚说了,留学圈并不是一般人能混进去的,所以有一个地方就成了普通留学生与人社交的地方——就是教会。”
“大多数教会为了引起人们对宗教的兴趣,都会举办一些社交活动。其中还有专门为汉语母语者准备的中文小组,吸引了很多初来乍到的留学生去交朋友——我和阿蒲就是这么认识的。”
周峻纬并不相信宗教,但他对教会每周六“Social Night”里的篮球活动很感兴趣,所以偶尔也会参加一些教会活动。
那是在一次经文分享会,轮到蒲熠星时,他说他喜欢的是一节来自约伯记的经文。
当时很快就有人抢答道:“我猜猜,是不是那句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
这节经文因为写得优美十分有名,常常被文学作品引用,确实会像是蒲熠星这样的非信徒的答案,大部分人都认同地点点头。
“这节我也很喜欢,但我其实更喜欢后面那节。”蒲熠星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他在大家好奇地目光淡淡念道:“ ‘因此我厌恶我自己,在尘土和灰烬中懊悔。’”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大家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蒲熠星话语中透露出的消沉。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人犹豫着张口,似乎是想安慰,却不知如何说。
蒲熠星后知后觉地露出些懊悔的神色,仿佛在责怪自己不该把气氛弄僵。
“我没有听过这节经文诶,有没有人给我讲讲这章里约伯为什么这么说?”这时,周峻纬适时提问,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述起约伯的故事。
蒲熠星向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他会意地点点头。
周峻纬自然也察觉到了蒲熠星不对劲,但他也察觉到蒲熠星不希望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别人。这种情况下,别人的安慰只会让蒲熠星负担更大,所以他顺手帮忙转移了话题。
尽管如此,分享会结束后他还是叫住了蒲熠星,委婉地说道:“同学,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是心理系的,你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我可以帮你引荐好的咨询师。”
蒲熠星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说:“好啊,能加到未来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可是我的荣幸啊!但我最近穷得饭都吃不起了,等以后发达了,一定来光顾你生意。”
周峻纬想再劝,却说不出什么。他也深知心理问诊的费用高昂,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难以负担的重担。更何况对于普通中产家庭出身的留学生,恐怕送孩子留学家里就已经是顶着压力的,蒲熠星又怎么好意思开口管家里要钱来看心理医生?
思及此处,周峻纬不禁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选择心理系的原因,什么时候心理学才能普及每个人,让所有人都能支付得起心理治疗的费用呢?
后来他忙于课业,渐渐地不怎么去教会了,但他常常能从教会的IG里看见蒲熠星的身影。那时候他想,蒲熠星没准儿真的能在教会朋友或者所谓的“神”的陪伴下,把心理状态调节好。
周峻纬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不可否认,宗教确实是很多心理疾病患者自愈的方式。
可是他却突然在一个深夜接到了蒲熠星的电话。
那天周峻纬刚刚从结束营业的图书馆里被赶出来,手机就适时响了起来,一接通电话就听见了那头呼啸的风声。
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他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蒲熠星?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听出了他的紧张,话语中带上一丝调笑的意味,“这么热情啊?不会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吧。”
别人或许能被蒲熠星这不正经样儿蒙过去,但周峻纬却仍相信自己的直觉,“别扯淡了,先告诉我你在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当面说好吗?”
“真是拗不过你哦,我就是…在学校天台吹吹风。没什么大事儿,你别紧张,我只是想找人聊聊天。”
周峻纬听闻立即开始搜索蒲熠星学校地址,准备打车过去,嘴上也没闲着,继续安抚蒲熠星情绪,“嗯,你想聊我们就聊,你起个头?”
“我起头啊…”电话那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仿佛在飘向某处遥远的地方,“周峻纬,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周峻纬手上动作一顿,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思绪回笼,专注于和蒲熠星聊天,“当然有啊,你呢?”
电话那边停顿良久,很长一段时间周峻纬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报警时,蒲熠星开口了,声音苦涩到沙哑,“我啊…我也有…但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不能喜欢。”
或许是语气里的悲伤太过浓烈,连电话这边的周峻纬也被淹没,他轻声问,“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又是很长的一阵沉默,蒲熠星再开口语气却带着笑意,“他啊,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有时候又很可爱,让人忍不住地想逗他。不过,他也会很没安全感,所以我总想多照顾他一些。照顾的多了,居然成我离不开他了。”
“听上去你们关系很好,他好像也挺依赖你的。为什么会不能喜欢呢?”
周峻纬本想引导他往好处想,蒲熠星却满带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是啊,依赖…”
“他把我当朋友、当家人,他相信我,愿意依赖我。我却利用他这份情感想和他在一起,想把他…也变成一个同性恋。你说我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蒲熠星对性向突然的坦白让周峻纬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皱眉说:“你别这么想,性取向没有错。”
他这句话像是让蒲熠星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放心发泄的出口,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他说其实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劲了。那时候蒲熠星还很想自救,正好又收到了教会的邀请。他答应了,他也想试试看,那个传闻中无所不能又心爱世人的神能不能拯救他?
一开始情况是真的有在变好的,教会的人远比本地同学和留学圈的人好相处,有了朋友总归是会好一点,祷告也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用,无论神听不听得见,起码有个地方可以让他随时随地毫无顾忌地倾诉了。
直到后来,牧师问他要不要考虑正式洗礼。
他知道,圣经里说过同性恋是罪,但圣经也说过,神会原谅一切罪恶。所以那天他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地向牧师坦白,他有一个喜欢到无法放弃的人,是一个男生。
“牧师批评了你吗?”周峻纬担心地询问。
“没有,牧师他…人很好。”
牧师当时第一反应是面露惊讶。他平静下来后,只是略带歉意地看着蒲熠星说:“孩子,我很高兴你愿意向我坦白,这证明你也有在想着成为神的信徒。只是,规定就是规定,这不是对你的歧视。就像抽烟喝酒的人我们也不会允许他洗礼一样,你只是不符合规定。”
“或许当你可以做到摒弃罪恶时,你再来找我吧。”
“周峻纬,你知道吗?我本来好不容易以为…我是可以被接纳的…”剩下的话被哽咽声堵住,蒲熠星终于忍不住地小声抽噎起来。
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上。他回头,是终于赶到的周峻纬。
周峻纬大概是跑上来的,气还没喘匀,他眼神闪烁,犹豫地开口,“我想,你还是需要专业的心理帮助。你不介意我是个还没毕业的半吊子的话,我可以帮你,免费的。”
“后来,我就成为了他的实习‘心理医生’。直到今年年初我毕业了,才正式转正。”周峻纬抿了口已经放冷的咖啡,缓解了下口干舌燥的感觉,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但可能还是我不够格吧,断断续续诊疗了两年多,居然还是让他恶化成重度抑郁了。”
全程保持沉默的郭文韬缓慢地眨了眨眼,面上的神色平静到有些呆滞,但他呼吸的频率却凌乱而破碎,交握的双手也不停颤抖着,他嗓音沙哑地缓缓问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事已至此,你是个聪明人,没必要再明知故问了。”周峻纬平静地戳破了他,“在阿蒲的叙述里,你只把当他家人。而且因为你个人的一些经历,你对家人,尤其是他,有着很强的依赖性,但也仅仅如此。所以他不敢开口,怕你因为这份羁绊不好拒绝他,他选择当了逃兵。”
“他自认对你的爱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单向情感,我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不过见到你本人后我却觉得并非如此,于是我试探了一下,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周峻纬对上他的眼睛,目光如炬,像是能把他看透,“再有效的治疗,也不如系铃人亲自解铃,毕竟心病还要心药医。”
郭文韬垂下头,长出一口气平复自己内心苦涩与惊喜交叉的复杂情绪,站起身对周峻纬诚恳地道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没事,都是应该的,我也希望我的第一个病人可以痊愈。只是你千万记住不要急于求成。抑郁症像是一场重感冒,一开始发病或许是因为淋了一场大雨。可后来哪怕雨停了,也不会让感冒立刻康复。吃药、疗养,这些都必不可少。”
郭文韬神色认真地点头,表示记下了,“还是要多谢你特地跑这一趟。”
“没事,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俩。”说到这,周峻纬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连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温柔眷恋,“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和阿蒲只是朋友关系,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把手机屏保亮在郭文韬面前,上面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手拿话筒的年轻男人,眉眼弯弯,笑意温柔。郭文韬工作忙不怎么关注综艺节目,但这个人他看着却很眼熟。
“他叫齐思钧,是一个很优秀的主持人。我这趟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他最近要上恋综了,我再不回来追,就来不及了。”
从方才起一直沉稳老成的周峻纬,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赧然,但笑容却带着些少年人独有的肆意。
郭文韬也情不自禁地弯唇,“那,祝你成功。”
“谢谢,你也是。”
九
郭文韬本以为回家后还要等蒲熠星醒了才能聊。毕竟这个人一向能睡,刚刚又吃了助眠的药,但一进家门,就看见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的蒲熠星。
蒲熠星听见门响就跟受惊的猫一样瞬间站了起来,目光怯怯地望向门口的他。
郭文韬看着他这样心底泛上一阵心疼,声音不自觉放柔,“没睡着吗?”
明明是很温柔的语气,蒲熠星却紧张地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睡着了一会儿…但是心里想着事情,就…又醒了。”
心底的疼愈发强烈,郭文韬闭了闭眼,拿起蒲熠星挂在门口的外套,尽量放柔声音说:“睡不着就算了,我们去个地方。”
出租车上,郭文韬一句话不说,压抑的沉默让蒲熠星更加心惊胆战了起来。
周峻纬到底跟他说了多少?韬韬现在是怎么想我的?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蒲熠星心不在焉地跟着郭文韬下了车才发现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是顶云观。
“还记得这儿吗?”郭文韬问。
怎么会不记得呢?蒲熠星双拳微微攥紧,呼吸颤抖。
这是他之前准备和郭文韬告白的地方。
高考结束那天的晚上,蒲熠星不顾家里给他们安排的庆功宴,拽着郭文韬一起跑到了顶云观山顶。
“蒲熠星,你刚考完不累吗?拽着我来爬山干什么?”郭文韬累得顾不上洁癖,一屁股坐在蒲熠星旁边抱怨。
蒲熠星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在郭文韬屁股底下讨好地笑,“这不是高考完疯狂一次吗?我听说今天晚上有流星,我们两个单独出来看流星庆祝不比跟着爸妈下馆子有意思?”
郭文韬嗤笑,“反正,你偷跑出来,妈明天得揍死你。”
“啊~那韬韬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记得给我求情。”
“看你表现~”
后来,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看着天色被落日染上温柔的橙黄色,又随着太阳西下越变越深,淡紫、深紫、深蓝…
“说起来…韬韬,你想许什么愿啊?”刚刚还在畅谈网吧通宵计划的蒲熠星突然转头看着郭文韬问道。
郭文韬沉吟半响,说:“不知道,没想呢,我不是很信这些。”
蒲熠星听闻立刻做出一副手捂心口的做作样子,“韬韬你不信这些还陪我待在这儿!很感动,很感动。”
郭文韬被这人做作的样子逗得扶着人肩膀笑得抖个不停,蒲熠星看他笑得可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心想,等今天晚上表完白,这么可爱的人就是他的了,真是太好了。
那时候,少年意气风发无惧无畏,连喜欢一个人都是那样明目张胆热烈真诚,甚至告白失败的可能都没想过。
两人笑了半天才缓过来,蒲熠星收敛笑意,语气认真地问:“那如果现在让你想呢?你会许什么愿望。”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高考成绩可以好一些,然后和你一起去北京,上个好大学。”
“这么无聊的愿望么。这不用许吧?肯定可以的。”蒲熠星躺倒在草坪上,笑容肆意。
郭文韬回身看着他,佯装气恼,“你嫌无聊,那你要许什么?”
躺在草地上的人闭着眼狡黠一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意识到被这人耍了的郭文韬挥起拳,恼怒地说:“那你还问我?”
蒲熠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正要躲,脸上却忽然被滴上一颗水珠。抬头一看,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已经阴云密布,眼看是要下雨了。
哪怕他们当即就反应过来开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很快躲进一个小亭子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一身。
郭文韬接过蒲熠星的外套擦着头发上的水,没忍住白了人一眼,“怎么有人来看流星之前不查天气预报啊?”
蒲熠星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看了呀…但这种东西不准的嘛。韬韬我错了~”
郭文韬倒也没真怨他,但还是没好气地把衣服扔到蒲熠星头上,不满地说,“反正雨这么大也回不去了,没流星也许不了愿,不如说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蒲熠星拽下头上的衣服,脑子里闪过那本来准备在流星落下的一刻念出的愿望。
“希望我旁边的人可以答应我的告白。”
他又抬头看了看亭子外的雨幕,还有淋成落汤鸡的郭文韬和他。
算了,这可不是告白的好时机。
虽然韬韬这样还是很好看,但…还是再等等吧。
他和郭文韬在一起的时刻,应该是一个更浪漫的场景。正好今天不表白的话,他可以明天提前和父母坦白他喜欢郭文韬。他先解决好父母那边,韬韬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和他在一起了。
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总想着给你的东西要好一点,再好一点。
“没什么,等下次我们一起看流星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什么愿望这么神秘?不愿意说算了。”郭文韬无奈地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亭外的雨幕下的夜色发呆。
他并不着急问,反正蒲熠星很快就会忍不住告诉他的,从小就这样。
刚淋过雨,两人都冷得紧挨着取暖,皮肤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服传递过来,成了少年脸庞的红晕。
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计划。他们没有看到流星,但每当他们转头,目光相交时,就看见了此生最美的星星。
“当年,你那个愿望我以为你憋不了多久,所以没有追问。没想到你这一憋就是四年。”郭文韬笑着,但唇角的弧度满是苦涩,“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蒲熠星一下子心如擂鼓,张嘴就准备扯谎。
当年只是天气不好他都觉得不适合告白,如今…人都没那么好了,他又怎么敢告白呢?
可郭文韬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冷声道:“别编瞎话了,周峻纬都告诉我了。”
蒲熠星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窟,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天雨夜后,他和妈妈坦白的场景。
在他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后,蒲妈妈没有责备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星星,妈妈不反对你,因为这条路已经很难了,妈妈作为你的家人不会再给你增加阻力。但是你要想好,这条路并不那么简单,你要明白你以后会面对多少流言蜚语。就算你能承受,你以后喜欢的那个人,他能承受吗?你又能忍心让他承受吗?”
水晶球被砸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幼稚冲动的幻想,在鲜血淋漓的现实被摆出来时显得无比可笑。是啊,郭文韬小时候就因为父母饱受他人异样眼光和流言蜚语的折磨,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自己又怎么能再因为一点儿情欲把他拽回去呢?
蒲熠星这人一向不计后果到天天被人劝戒赌,但唯独事关郭文韬,他也开始瞻前顾后,惶恐不安。
最后,他选择了逃避。
他和父母提出了出国留学,因为他实在是做不到怀揣着那样的心思,继续若无其事地和郭文韬做朋友、做兄弟。
他问心有愧。
恰好他的高考成绩出来后发现有些发挥失常,蒲爸爸权当他想出国深造,知道内情的蒲妈妈也以为他是想换个包容性更强的地方,他们也很乐意送儿子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一开始他也想告诉郭文韬自己不能和他去一个大学了,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拖着拖着,郭文韬就跟着蒲妈妈回了老家祭拜他的生母,他干脆趁机逃也似地买机票去了美国。
刚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微信——郭文韬一条信息都没有给他发。
意料之中的事情,韬韬看上去性子软,其实是个很傲气的人,但心脏还是像是没有落脚点一样不停下坠,失重的难受着。
可哪又有什么办法?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和郭文韬,原本拥有着世界上最稳定牢固的情感纽带,无论怎么选都大概率能一起走到生命尽头。
可偏偏情爱的事儿往往由不得理智,心霸道地独断专行,替他选择了最没可能的选项。
好在,郭文韬的选项,他的理智还尚有一战之力。
他的理智选择把稳妥的人生留给郭文韬。
自此,郭文韬会属于爸妈,会属于他的妻子、孩子,更会属于他自己。
但唯独,不会再属于他蒲熠星。
而那段天地不容无人知晓的暗恋,则会由他独自饰演这场默剧的卓别林,直至狼狈谢幕。
生活从来不会怜惜任何正经受苦难的人,他还没完全与自己和解,随之而来的就是在异国他乡独自生活带来的无数挫磨。
来势汹汹的留学生灰暗期中,蒲熠星渐渐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么锋芒毕露勇往直前,他也开始变得胆怯、懦弱。
四年,他连条信息都不敢发,第一年过年时甚至找借口来逃避回家。后面几年因为疫情不能回去时,他还有些庆幸。
而今年接到蒲妈妈询问是否回来的电话时,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再回绝。因为即使那时的他没有收到诊断报告,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就当是回去见爸妈,还有…他,最后一面吧。
真是弄巧成拙——原本他出国留学是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总能慢慢忘掉对郭文韬的感情,这样他们就能继续做家人了。但谁知那份属于少年蒲熠星的爱意却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一点点扭曲,成为了如今这份属于精神病人蒲熠星的、阴暗的、能把人拖下深渊的爱。现在还被郭文韬知道了,恐怕连他最后想维持住的“家人”关系也摇摇欲坠。
他的病似乎又开始发作了,浑身的血液都像是降到了凝固点,心率不受控住地飙升着,但他还是极为勉强地撑出一个笑容,极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zou峻纬ze个人真是的,一点儿职业道德都没有,怎么随便暴露患者信息呢?”
看着蒲熠星苍白惨淡的笑容,郭文韬心脏抽痛的同时几乎是要被这个人气笑了。
为什么都这个时候还要硬撑着和他贫嘴?
“蒲熠星你不逞强…”会死吗?郭文韬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蒲熠星拿着刀的样子,把最后那几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但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即使这么多年没见,蒲熠星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知道郭文韬想说什么。
他干脆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对上郭文韬的视线,努力让自己显得云淡风轻一些。即使他知道在郭文韬见过周峻纬后,这些都无济于事,可他还是没有展示伤口的习惯。
“其实也没什么的,这个病看着挺唬人的,我这么多年一个人不也过来了吗?你也别多想什么的,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我自己矫情,为点儿情情爱爱要死要活;
是我自己不克制,偏偏对着一起长大的哥哥生出了非分之想;
是我自私自利,当同性恋还非要拉人下水;
像我这样的人,经历什么都是活该不是吗?
他整个人又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部分的自己被名为抑郁症的恶魔溺毙在负面情绪的海中,而仍有一部分的自己清醒地,近乎是自我凌迟地看着这一切。
求你,至少别让我在他面前发病,至少让我在他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儿体面,真的求你了。
蒲熠星近乎崩溃地想着。
郭文韬看着眼前浑身颤抖还不自知的人,冰冷的空气急促地被吸进肺里,硬生生激起了几丝血气。
他再也控制不住,回家那天一看见蒲熠星就想做的事情在此刻终于被他付出行动,他紧紧地抱住了蒲熠星。
他咬着牙,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落在了蒲熠星耳畔,“你和我说这跟我没什么关系?蒲熠星,从小到大,你哪件事和我没关系?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话还是你和我说的。现在就忘了?”
“你凭什么,蒲熠星?我问问你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事你就非要和我一起承担?你的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中二,但你还真把自己当世界英雄了是吧?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走,什么都不说就把我一个人留下,然后把自己搞成一身伤回来,还瞒着所有人。如果我昨天晚上没看见你呢?下次见你…是不是就是去美国给你收尸了?”
郭文韬似乎是承受不了自己所说的这个结果,把怀里僵硬的人又紧了紧,深呼吸一口气,“我现在告诉你蒲熠星,老子他妈也喜欢你。你再敢把我推开试试?你现在就算死,也得死我怀里知道吗?别想着再一个人撑着,听见没有?”
刚刚的情况从情感层面上似乎应该类似于表白,两人之间却没有半点儿暧昧气息,倒像是两个在浪潮翻涌中互相缠绕的浮萍
谁也没说话,郭文韬只是紧紧搂着蒲熠星,他的胸口仿佛承载着摧枯拉朽的疼痛。其实重逢后每次见到蒲熠星,心都在疼痛,当了解真相后,疼痛更甚。然而,这种疼痛却无法与眼下的感受相比。
但他还是紧紧抱着蒲熠星,他需要用与他紧紧相贴的胸膛传来的起伏告诉他,蒲熠星还活着。
过了很久很久,他怀里一直僵着不动的蒲熠星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郭文韬的背。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虚无缥缈得像是他身上浅薄的生命力,“对不起啊韬韬…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喜欢你…”
听见郭文韬的表白,蒲熠星承认他第一反应是苟且偷生般的开心。可他很快意识到,就算郭文韬现在喜欢他,但那份喜欢是属于那个年少时的蒲熠星。
而现在的蒲熠星是个大麻烦,喜欢是太美好的东西了,他无法再给予那样美好的东西,他的情意反而只会拖累郭文韬。
时间长了,郭文韬对他的这点儿喜欢总是会消失殆尽的。
与其等着那点儿年少的喜欢消耗完,还被情谊拖着,两看相厌地在一起,还不如现在这样。至少郭文韬记忆中的他,永远是少年时最好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被抑郁症拖垮的废物。
郭文韬却只是顿了一下,很快更紧地抱住了他,“没事儿,阿蒲。其实就算我们暂时还没有在一起,我们也是一家人对吗?”
“你不需要对我隐瞒任何事,更不需要觉得自己会成为拖累。因为我们是家人对吗?家人遇到事情就是要一起承担的。”
蒲熠星愣了一瞬,几乎是刹那间想起了当时郭文韬刚来家里的时候,自己颇有些傻气地拍着胸脯,对他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家人遇到事情就是要一起承担的!”
儿时尚且稚嫩的声音和此刻郭文韬的声音重合,像是世间最温柔牢固的网,把几近溺毙的他从可怖的深海中打捞上来。
是了,家人。
他们是家人,在成为爱人之前,他们本该是永远不能分割的家人。
于是他闭上眼,这些年无处倾泻的眼泪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地顺着脸庞滑落。
他把脸埋在郭文韬肩上,颤抖着身体,尝试慢慢回应这个阔别已久的拥抱。
郭文韬察觉到了怀里人的犹豫,轻轻揉了揉蒲熠星的后脑勺,那人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放任自己完全地陷入这个拥抱里。
这是他们孩童时期都不曾有过的依赖。
“下次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陪你一起?”
“…好”
曾经的少年人故地重游,他们这次还是没有看见流星。
但这次,郭文韬接住了那颗差点儿陨落的星星。
十
蒲爸爸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自己两个儿子靠在门口的墙上哈欠连天,那大黑眼圈让蒲爸爸怀疑他们是深夜潜入动物园cos熊猫了。
“你们俩臭小子一晚上不回家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么大了还让我们老两口这么不放心。”蒲爸爸压低声音训斥,“快进屋吃点儿早点吧!你们妈担心地一晚上没睡好,现在还睡着呢。”
两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胡乱点着头,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蒲爸爸这话一出,蒲熠星和郭文韬终于睁开眼继续对视一瞬,很快又继续埋头吃饭。
总不能告诉蒲爸爸他俩昨天在山上的小旅馆干聊了一宿天吧?
昨晚,蒲熠星在郭文韬肩头哭着哭着突然躯体化发作,呼吸困难地大口喘气,四肢痉挛到站不住,把郭文韬吓得魂飞了一半。还好他身上有周峻纬让转交的药,他极力压抑着恐慌导致的颤抖,把药喂给人喂下。半响蒲熠星才勉强恢复正常状态,面色苍白却坚持不回家休息,说不想让爸妈知道他的病。
郭文韬拗不过他,两人在山上找了个小旅馆待了一宿。可躺下后谁也不舍得睡觉,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蒲熠星谈白人饭有多难吃,美国治安多混乱,一起做presentation的组员有多不配合。郭文韬谈北京气候多难受,老板不是pua就是画大饼,加班好像没有尽头。
他们不谈情意,只聊了很多很多琐事,像是要把中间这缺失的四年都补上。
可再怎么说那都是四年,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亮,才后知后觉地急急忙忙赶回家。
蒲爸爸看他们沉默,撇撇嘴表示爱说不说。
“说。”郭文韬却突然坐直,目光坚定,“我们说。等妈也起来,我们就说。”
话音刚落,主卧的门就被推开了,已经穿戴整齐的蒲妈妈走到餐桌前坐下,“说什么啊?”
没想到蒲妈妈出现这么及时,三人均是一愣。郭文韬反应过来后正要开口,却被蒲熠星拽了下衣角。他转头对上身旁人的视线,祈求的眼神像是让他不要说,看得郭文韬心里一软。
他桌下的手抚上蒲熠星冰凉的手以作安慰,蒲熠星刚刚回握了一下,郭文韬就蓦然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桌面上,“爸,妈,我喜欢阿蒲,昨天晚上我就是带他出去表白的。虽然他还没有答应我,但我想先告诉你们。”
这番话平地惊雷一般炸得二老瞠目结舌,连蒲熠星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还以为郭文韬是要告诉父母他的病情,没想到居然是说这个...
“我很感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也一直把你们当亲生父母看待。真的很抱歉,我…喜欢上了你们的儿子。要打要骂,要把我赶出去…”
“停!”蒲妈妈厉声打断,“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赶出去?还 ‘我们的儿子’,你不也是我们的儿子吗?”
蒲爸爸也一下反应过来附和道:“就是啊,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好好商量,你这话说得好像要分家一样。”
这下郭文韬也愣了,“那你们…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蒲妈妈低头喝了一勺粥,继续云淡风轻地说:“你要说不舒服肯定是有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成儿媳了。”
“也可能是女婿。”蒲爸爸接茬道,收获了蒲妈妈一个白眼。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了。我们老两口也没那么封建,当年星星和我坦白喜欢男生的时候我不是也没反对吗?”
“啊?星星也喜欢男生?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蒲爸爸一脸茫然地问。
“那儿子跟我说没跟你说,证明和你不亲呗!”
蒲爸爸一听立刻筷子一扔,气得都要站起来,“嘿!蒲熠星你个小没良心!爸白疼你了!还是文韬和我好。”
“那人家文韬不也是等我来了才说的吗?你就是个顺带的。”
眼看着老两口又开始互呛了起来,蒲熠星和郭文韬视线交汇,两人皆是忍俊不禁,一起离开了“战场”。
关上房门后,他们倒是后知后觉地为方才餐桌上郭文韬直白的告白尴尬起来,一时之间都有些耳热,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蒲熠星先打破了沉默,“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郭文韬听闻,目光无辜地眨眨眼,语气还带着些委屈,“我说错什么了吗?昨天晚上我和你表白,你确实没答应啊。”
明明知道这人是演的,但蒲熠星看着他这样的表情还是有些顶不住,扭头错开了,“郭文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郭文韬看着害羞猫猫,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手上不容抗拒地握住了他的手,“阿蒲,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一起面对,只要…我们还在一起,那别的都不算什么。”
“其实,四年前的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但…那时候我胆小,我怕你不喜欢我、怕爸妈不同意…我怕的事情好多好多,可和你分开的这几年,我明白了。”
“阿蒲,没有什么比和你分开更可怕的事情了。”
郭文韬的声音很轻柔,落在蒲熠星耳朵里却振聋发聩,振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说不出话。
郭文韬适时出声,“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过于熟悉的话,蒲熠星会心一笑,对上这个属于他们的暗号,“很感动,很感动。”
十一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把话说开后,一家四口的氛围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父母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打听蒲熠星什么时候答应告白,以及郭文韬到底是儿媳还是女婿以外,一切如常。
要说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就是郭文韬每晚都找各种借口挤进他房间睡。他一向顶不住这人装无辜的表情,就随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郭文韬,还是周峻纬新送的药有效果,他失眠的症状真的有所减轻,他甚至有一晚一觉睡到了天亮。他被情绪牵动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他能感受到病情似乎在好转。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蒲熠星心里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因为郭文韬终究是要回北京工作的,而他虽然已经从大学毕业,但已经找好了读研的导师,还有很多行李还在在美国的出租屋里。
过完这个年,他们就又要分别了,只不过这次他们都不用守着置顶聊天框删删改改了。
蒲熠星数着日历上的数字,忍不住地祈祷时间可以过得慢些,再慢些。
可日期还是如常来到了大年初八,他坐在郭文韬卧室的床上看着人整理行李,状似不经意地问要不要自己去送。
“送什么?”郭文韬头也不抬地在抽屉里翻找着衣物,“你也要去,快收拾你东西,我们两个拎一个行李箱就行了吧?”
原本因为郭文韬拒绝自己送行耷拉下来的蒲熠星因为他这话愣了,“我也要去?”
郭文韬没有理会他的茫然,语气不容置疑,“我机票都给你买好了,你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可是…你上班我去什么啊?”
“谁和你说是去北京?”郭文韬叠着衣服放进行李箱,“我们去内蒙古,那里最近有英仙座流星雨。我提前看好天气预报了,这次不会因为下雨看不到了。”
过多的信息量打得蒲熠星措手不及,他努力找回思绪,“那…你的工作呢?你不用上班的吗?”
“奥,我已经辞职了。”郭文韬又从抽屉里翻出两盒新男士内裤扔进行李箱,“内裤给你拿上了,省得你又和高一旅游那次一样忘拿。”
被揭黑历史的人现在却顾不上斗嘴,问郭文韬为什么要辞职。
他生怕郭文韬是因为他的病情才辞职,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这无疑在告诉他,他蒲熠星现在就是个拖累。
“你别多想。”郭文韬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行李里抬起头看向他,“不是因为你…也不对,准确地说,是因为你。”
“其实我一直很想去毕业旅行,但高中毕业的时候,你突然…我也就没心情了。大学毕业的时候,怕有空窗期不好就业,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
“结果这工作…我也和你讲了,拿着实习生的工资干着牲口的活。我一直很想辞职,但我又怕辞这么快不好找下一份工作。”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预设结果会失败就会害怕去开始。”
郭文韬说着说着就坐到了他身边,声音轻柔却坚定,“可你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我突然就有勇气去辞职了。未来的事情管它呢,我只知道,我好想和你去看流星雨。”
“阿蒲,你不是拖累,是你一直给我勇气,是你救了我。”
儿时的蒲熠星带郭文韬走出难以脱离的家庭阴影,成年的蒲熠星让郭文韬终于敢逃离沉闷的职场生活。
无论是什么样的蒲熠星,都能无数次地救郭文韬于水火。
蒲熠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在他满以为自己是拖累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有资格成为别人的救赎,而这个人还是那么优秀完美的郭文韬。
怎么可能呢?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内蒙古看我们当年错过的流星雨?”
刚刚很跋扈的人此刻真的询问起他的意见却透着些小心翼翼,看得蒲熠星哑然失笑,“机票都买好了,我还怎么拒绝哦。”
虽然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但爱,本就是一场不可多得的神迹。
十二
“阿嚏!”
“蒲熠星!你快给我把围巾系上!”郭文韬一走出蒙古包,就看见坐在门口躺椅上团在白色羽绒服里的人,又把红围巾解下来了。
“你的围巾我怎么好系哦!别把你给冻感冒了。”蒲熠星带着浓厚鼻音嘟嘟囔囔地说。
郭文韬几乎是被他气笑了,把围巾粗暴地缠回蒲熠星脖子上,“我们现在谁比较像要感冒了啊?”
“诶!诶!韬韬!韬韬!要窒息了!”蒲熠星奋力从围巾中挣扎出来,不禁感叹一拳五百老师手劲不减当年。
“现在已经是一拳五百三了,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抵抗。”郭文韬笑容和善地更正,看得蒲熠星不寒而栗,往躺椅里缩了缩。
武力镇压成功的五百三老师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另一个躺椅上。
刚坐下没一会儿,郭文韬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身旁人的围巾解了下来。蒲熠星还没来得及为这人终于愿意自己留着围巾开心,围巾就被一人一半缠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
两个人的距离由于围巾有限的长度被拉得无限近,郭文韬说话时的温热气息都能喷撒在他的耳边,弄得他那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这样就好了,我们都不冷了。”冻得鼻尖通红的人眼睛亮亮地说。
这何止是不冷了,蒲熠星甚至感觉脸上烧得难受。
“大哥哥!”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端着两个杯子从蒙古包里跑了出来,“这是我妈妈做的酥油茶!喝了就会很暖和啦。”
小女孩叫娜仁,是他们找的这家蒙古包民俗老板娘的女儿。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母女俩对他们这俩冬天跑草原受冻的傻蛋外地人格外照顾。
“谢谢你,娜仁。”蒲熠星笑吟吟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接过杯子递给了郭文韬一杯。
杯子里的酥油茶还冒着热气儿,缓解了快被草原夜晚温度冻僵的手。还没入口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让两个没喝过的外地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奶茶爱好者蒲熠星先迫不及待抿了一小口,弥漫在唇舌之间的却不是普通奶茶的甜蜜,而是属于盐的咸味。
与想象中出入太大的味道惹得蒲熠星一阵呛咳,郭文韬急忙拍着背给人顺气,蒲熠星在止不住的咳嗽中断断续续地说好咸。
郭文韬嗤笑一声,“你不知道酥油茶是咸的吗?”
“咳咳…知道啊,我以为是海盐奶茶那种咸嘛,谁知道这么咸。”被取笑的蒲熠星有些不服气,郭文韬看他这样笑得杯子都快端不住。
娜仁也被他们这样逗乐了,捂着嘴笑个不停,但还是解释说其实很多外地人刚喝酥油茶都是这样,多喝几口就适应了。
郭文韬却第一口就对这个味道适应良好,还夸娜仁妈妈手艺很好。蒲熠星半信半疑地皱着脸又抿了一口,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他怀疑是郭文韬那杯盐没那么多,试图偷喝。郭文韬无语地说一个锅里熬出来的能有什么区别,但还是把杯子递到了蒲熠星嘴边。
“大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呀?”娜仁冷不丁冒出的问题惊得蒲熠星又一阵呛咳,他有理由怀疑自己和酥油茶八字不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郭文韬一边无奈地继续给蒲熠星顺气,一边问。
“就是…你们会挨很近…还用一个杯子…我只见过我爸爸妈妈这样,可你们又都是男孩子…不能是夫妻…”
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却让蒲熠星心下一紧。这些日子他一直回避着关于他和郭文韬之间的感情问题,只把关系控制在兄弟之间。哪怕父母已经同意了他们在一起,但蒲熠星还是怕。父母爱他们,当然不会苛责些什么,可别人呢?
他不想让郭文韬承受任何不好的东西,就算郭文韬自己愿意也不行。
他想解释兄弟之间也可以这样,郭文韬却抢先一步说:“是啊,我们不是夫妻。”
“因为我还在追求这个哥哥,他还没有答应我呢。”
听见郭文韬否认松了一口气的蒲熠星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看着娜仁,打算说郭文韬只是开玩笑的把这事掩过去。
可是,小姑娘震惊一瞬后脸上很快露出了狡黠的笑意,“那大哥哥你要加油哦!我看好你!”
说完还小大人一样地拍了拍郭文韬的肩,还没等蒲熠星说什么就一溜烟就跑回蒙古包了。
“蒲熠星,她看好我诶~你呢?”郭文韬笑意盈盈地转头看向身旁人,像是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蒲熠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下也不忍说什么,只是小声抱怨他怎么和小孩子也瞎说。
“我没瞎说,我就是在追你。”郭文韬眼底的神色透着执拗,一本正经地说:“阿蒲,我们不用害怕什么。你看,没有人会对我们说什么的。就算说了又怎么样?他们说什么其实不重要对吗?我们好好的就够了。”
像是刚刚热气腾腾的酥油茶进入胃部的感觉一样,暖融融的,让心脏软到没有力气跳动。蒲熠星鼻子突然酸得厉害,他预感此刻他如果说出什么话一定是带着哭腔的。
“流星来了!”好在此刻,远处一个蒙古包外和他们一起等流星雨的人雀跃着欢呼了起来,郭文韬旋即转头闭眼许愿。
蒲熠星看着他认真虔诚的侧颜,忽然想起这个人明明很多年前说过不信流星雨许愿。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郭文韬没理他,直到许完愿,才睁开眼缓缓说:“以前是不信,那时候觉得这样有点儿蠢。现在的话…有了哪怕犯蠢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嗯?是什么愿望让我们北大才子心甘情愿犯蠢?”
“不告诉你。”郭文韬侧过头,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的表情,“说出来就不灵了。”
蒲熠星也想起了自己四年前的恶作剧,无奈地笑了,说这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郭文韬一脸得意地点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希望蒲熠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这世界上能让一向清醒理性的郭文韬犯蠢的,从来也就一个蒲熠星。
“你许了什么愿望?”郭文韬问。
“啊,我么?我没许愿。”
郭文韬心里猛然一沉,坠落进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他压抑在深处的恐惧。
蒲熠星这样浪漫主义的人不会不相信这些,所以没许愿,意味着他仍然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欲望。
他又要怎么留住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呢?
郭文韬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没什么愿望的吗?”
蒲熠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的另一种理解方式,他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对上郭文韬的眼眸,目光柔和而专注,“我最想要实现的愿望,已经得到了。”
“韬韬,你愿意爱我,还是这样的我。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所以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了。”
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懈,郭文韬这才又放松下来,眼中泛着情绪翻涌带出的泪花,他迎上身旁人的目光,说:“蒲熠星,你记住,我爱你是因为你本来就值得,这什么不是许愿才能得到的东西。”
时间好像在郭文韬闪着泪光的真挚眼神中停摆,心跳不自觉加速,却不是发病时那种快到窒息的感觉,而是怦然乱跳得胸口发麻。
蒲熠星蓦地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诗:
Due to your love,I start to dread death.
你的爱让我恐惧死亡。
银白色又一次划过天际,不同于刚才转瞬即逝的一道,这次数道光痕擦亮了黑夜的长空。
蒲熠星心下一动,柔声提醒,“韬韬,闭眼。”
郭文韬欣喜于他愿意许愿了,也乐意陪着,配合地闭上了双眼。
他正打算再默念一遍刚刚的愿望,唇瓣就附上一抹温热。
漫天流星,茫茫草原,他们躲在同一条围巾里接吻。
此刻所有要许的愿望被抛诸脑后,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只剩一个念头:
唯愿此刻,亿万斯年。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番外指路《南北四季与纬钧三则》
前前后后拖了这么终于写完这篇了,感谢我的读者们的等待,也感谢@初澜 老师一直以来的鼓励,希望大家喜欢。
纬钧的故事在番外里,已更。
这篇关于留学的经历大多是由我自己经历改编,不代表所有留学生。关于抑郁症的知识,因为我本身不是专业的,所以可能有的地方不太准确,大家多多谅解。
彩蛋放了一个关于小南小北跨年的小故事,免费的粮票就可以解锁,建议配合薛之谦的《其实》食用。(不看也不影响主线)
总之,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时间的小南小北,大家新年快乐。
知汉知好文合集
我是小耶
直接放的是太太的文链 因为有些过于久远所以放主页就怕会翻很久 如果有侵权的话就请太太们联系我我马上删掉!
·个人认为热度不是评判一篇文最主要的地方
“每一个太太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分为长文和短文两个系列
|长文
后来的我们/saeglópur/文学教授知&演员秀
花/·糖分制造机·/吸血鬼汉&花店老板秀
电影船/山崎谷一/电影放映师秀&...
我是小耶
直接放的是太太的文链 因为有些过于久远所以放主页就怕会翻很久 如果有侵权的话就请太太们联系我我马上删掉!
·个人认为热度不是评判一篇文最主要的地方
“每一个太太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分为长文和短文两个系列
|长文
后来的我们/saeglópur/文学教授知&演员秀
花/·糖分制造机·/吸血鬼汉&花店老板秀
电影船/山崎谷一/电影放映师秀&爱国愤青汉
俗世/山崎谷一/尹大人洪公子的故事电影
画家先生/山崎谷一/从幼儿园到大学
寄生花/早睡多喝熱水/花吐衍生
雨与歌/·糖分制造机·/校园设定
孤勇/鹊桥大仙/伪现背
|短
【知汉】心跳时速/揪揪/青春校园文学
条件假设/尹大爷的拖鞋/假设成梦
Wedding Dress/谈碰妹妹/伪现
你是我的神明/Yn秉澈❤️/从幼到长的酸涩青春
关于我的青春/松子味鱿鱼/回忆性青春文学
永不失联的爱/鹊桥大仙/校园设定
金鱼Goldfish/揪揪/周期遗忘症汉
Jealous/栖至凛秋/真绅士秀&假天使汉
情书病笺/钻石法师开罗特_/校园设定
想(像)奖/Joshyxuan/伪现背
厌/知勳嫁我吧/厌食症汉
時空收斂/Echo祈子/现背
花火之顏/Echo祈子/大学生情侣
小气鬼/揪揪/伪现
美好事物/于放_Yan9/校园设定
金蔷薇/Yn秉澈❤️/青春校园设定
希望更多的亲故可以推荐给我好的文
希望所有的宝藏都能够被发掘出来✨
南北|我捡到了一个人
刷到视频来写文了,捡(猫)人文学,搞一些猫塑蒲熠星,没有逻辑,你杠你对
郭文韬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很想养猫,可住的宿舍没条件,他也就暂且搁置下了这个想法。等到毕了业,他开始工作,养猫这个念头就又一次闯进他的脑子里。其实没有什么理由,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家人远隔千里,哪怕深夜回到家也不过孤灯一盏无牵无挂。他没觉得寂寞,但偶尔感觉孤独。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妙,至少郭文韬走在北京街头看着车来车往的时候会感到抽离,属于别人的灯照不到他身上,热的饭菜和在家等候的人也不属于他。
他的工作虽然忙,但足够他养一只猫了。猫和狗不一样,猫不需要遛,但足够让主人感受到被需要。黏糊糊的小猫会在主人干活的时候......
刷到视频来写文了,捡(猫)人文学,搞一些猫塑蒲熠星,没有逻辑,你杠你对
郭文韬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很想养猫,可住的宿舍没条件,他也就暂且搁置下了这个想法。等到毕了业,他开始工作,养猫这个念头就又一次闯进他的脑子里。其实没有什么理由,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家人远隔千里,哪怕深夜回到家也不过孤灯一盏无牵无挂。他没觉得寂寞,但偶尔感觉孤独。这种感觉并不算太妙,至少郭文韬走在北京街头看着车来车往的时候会感到抽离,属于别人的灯照不到他身上,热的饭菜和在家等候的人也不属于他。
他的工作虽然忙,但足够他养一只猫了。猫和狗不一样,猫不需要遛,但足够让主人感受到被需要。黏糊糊的小猫会在主人干活的时候趴进主人的怀里,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郭文韬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可光听描述就足够让人心动。于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郭文韬联系了家里养猫的朋友,仔细再仔细的询问了养猫的事项,事无巨细地记录后甚至已经打算提前准备猫粮了。但准备猫粮的想法被制止,不同品类和年龄的猫吃的东西相去甚远,他的朋友劝他三思而后行。
可还没等到郭文韬把养猫大计付诸行动,新项目的开启打断了他的计划。城中的富豪并没有足够有能力继承家业的子女,于是决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将手上大部分家财委托给公司。但方案的实施得以他的意愿为主,不仅要赚钱和风险可控,还有些旁杂的条条框框。接下任务的团队没得停歇,郭文韬也不得不将时间和心思放在老板布置的项目上。
做信托的,其实就是替客户打理他们的资产,再根据签订的协议获得分红。眼光和操作总是关键,当然了,外部环境也很重要。值得庆祝的是郭文韬的事业运似乎真的不错,从他成为公司员工起,所有经由他手中流动的资金都在再次回来时带来可观的收益。于是他名声鹊起,名利双收。
但并非每一次的任务都这么简单,劝那群客户把钱放到信托经理的口袋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你得据理力争才能从严苛条款里获得最大利益。而商议的细则要周旋的,不仅是委托人本人,还有负责这一切的律师。比这个更难的是客户百分百愿意将钱交给你打理,但偏偏又有太多东西要在掌控之内,不能脱离预设。合同圈住手脚,范围和职权白纸黑字,在当下环境与市场不好的情况下想要维持可观收益无疑是难上加难。纵使篮子里的鸡蛋分散,可一脚踢翻鸡蛋篮子的不是某个单一的人,而是忽如其来的一阵狂风、一场暴雨、一次无声的地震。
当地震来临时,没有人会幸免于难。
蒲熠星蹲在路灯下,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抖落沾在皮毛上的露水,而后继续游荡。作为猫神,蒲熠星偶尔会下凡。
猫神是孤独的,天上的神殿里摆满了人间猫咪的贡品和愿望。猫神的职责是替子民实现心愿,但大多数猫咪的愿望都大同小异。有的猫希望主人再爱它多一点,有的猫期望找到温暖的家,有的猫想要好看的伴侣,还有的猫盼着能有吃不完的小鱼干。也有猫在看到它们的神明时发问:猫神大人,你有愿望吗?
猫神大人没有答案。
神不该有愿望,神明负责实现愿望。
但在天上的日子太无聊,还是人间百态更有滋有味。天上连空气都是冷的,行走于云端的神仙享受香火供奉,却偏偏不食人间烟火。可蒲熠星不愿意这样,他偶尔会趴在神殿的楼阁往下看,去看他的子民在红尘里打滚,在世俗里体味百味人间。
于是他决定下凡。
重新化成猫猫的蒲熠星回了一趟他成为猫神前生活的地方,然后漫无目的地游荡,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猫猫侠。他依旧会帮助他的族人,但把更多的时间放在风景和美味上。于是他一路向北,在流浪猫们的指引下朝着北京出发。
蒲熠星在成为猫神前是有主人的,可记忆太久远,他近乎要模糊了。他的主人似乎姓甄,是从巴蜀来的,蒲熠星就是那样被她抱着行过万水千山,到了一个叫北平的地方。
那时尚且在打仗,朝不保夕的年代,连三餐温饱都不能保证。可他跟在主人身边,倒是从没饿过肚子。他偶尔会和墙外面的野猫聊天,听他们流浪的故事。那时的蒲熠星偶尔会羡慕无拘无束的同类,但更多是庆幸在这样的年代能有片瓦遮身,能有人可以依靠。
姓甄的女人住在大院子里,人们都喊她姨太。姨太没什么朋友,成日里在院子里晒太阳、对着他自言自语。于是蒲熠星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姨太的迫不得已、知道姨太心底隐秘的情思,还有她和裁缝的故事。
后来姨太死了,蒲熠星开始流浪。他成了无拘无束的一只猫,又机缘巧合下成了猫神。其实不是机缘巧合,他不过是想起了一切。调皮的猫神自任神位后尚且缺情劫没渡,司命写下判词,蒲猫神的记忆被剥夺,投胎为人去渡情劫。留在神殿里的魂魄化作分身变成一只猫来到彼时失去记忆的猫神身边,渡劫归来的猫神三魂七魄俱在,不再不通七情六欲,也后知后觉察觉到心动与心痛。
而后猫神归位,继续高坐云端神殿。
郭文韬捡到了一只流浪猫。
回家路上,郭文韬看见一只猫忧郁的站在灯下。那只皮毛被露水沾湿的小猫晃一晃尾巴,发出低声的猫叫,像是有节奏的在说些什么话。似乎是通人性的小猫绕着郭文韬转了几圈又蹭一蹭郭文韬的裤腿。心软的郭文韬看了看他没吃完的半个汉堡,很小心的掰出一点肉来给小猫吃。猫咪吃的欢畅,郭文韬也笑得开心。这只猫的出现奇异治愈了他被老板责骂后的坏心情,郭文韬忍不住摸一摸小猫的背脊,继而听见软软的咕噜声。
“拜拜小猫,你也快点回家吧。”
这只猫很干净,郭文韬以为只是哪家的小猫贪玩溜了出来,也就没敢起什么别的心思。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只猫的的确确击中了他的审美,也比他在宠物店里看到的猫猫都要可爱太多。
他忍不住羡慕猫的主人。
察觉到不对劲是一个月以后,自从第一次碰见这只猫,郭文韬总是会在回家路上见到它。猫咪不总要吃的,有时就是陪着郭文韬走一段,然后目送他进了小区。小猫也不抗拒郭文韬的拥抱和投喂,甚至还会向郭文韬撒娇。这天下班时,跟随着他的猫咪缠得格外紧,到了要分别的时候,猫咪没和以往一样目送他回家,而是亦趋亦步跟着郭文韬,还时不时发出喵喵的声音。没有哪个猛男能顶得过猫咪撒娇,郭文韬也不是个例外。
“你今天怎么跟着我呀~是要和我回家吗~” 郭文韬半蹲在路边,和小猫对视。小猫点一点脑袋,又晃一晃尾巴。
“你听得懂我讲话是不是呀~那你摇摇尾巴好不好?” 小猫的尾巴小幅度摆动,连毛发都能感受到欢愉。
“诶,你真的听得懂我讲话啊?那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喵喵。”
郭文韬捡到了一只猫。
蒲熠星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孤独的人。
再到北平,北平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北平。名字改变,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世界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蒲熠星却不着急着回去。干脆无所事事的在街头游荡,美其名曰体察民情。作为一个合格的猫神,要深入基层、了解同族的生存状况和空间,才能更好的替他们实现愿望。
但哪有那么多冠冕唐皇的理由,甄姨太的转世到了北京,成了个男人。再多的,司命也就不愿意说了。其实再多缘由都是借口,他到这里,只为了他。
蒲熠星已经在这条路上蹲了半小时了,猫的天性让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神的性子少不得叫他在心底吐槽着司命老东西的不靠谱,他等的人怎么还没来啊。
脚步声变得清晰,蒲熠星抬头去看。走来的人有他熟悉的脸。
“好久不见,我的爱人。”
蒲熠星没忍住蹦了出去,却因为太激动踩到了自己的尾巴。他围着郭文韬打转,试图以美色色诱郭文韬,结果得到了小半块郭文韬吃过的鸡肉。从那以后的好多天,郭文韬在下班时总能碰见一只小猫。
蒲熠星怕吓到人,干脆循序渐进的勾着郭文韬。先从接触开始,以食物换取信任和放下戒心。随后成为护韬使者,护送他安全到家。之后逐步流露出亲近,勾起郭文韬养猫的欲望,最后一锤定音,让郭文韬成功的把他抱回家。
计划实施的成功,蒲熠星也在日复一日里逐步了解到了郭文韬现在的生活。从高等学府毕业后,郭文韬得到了一份稳定又高薪的工作。但忙碌的工作牺牲掉他的身体和生活,他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在项目里穿梭。
郭文韬偶尔会在路上和蒲熠星聊天,彼时尚且为猫的蒲熠星只能聆听,他却似多年前那样听见了郭文韬的心声。郭文韬会对着蒲熠星自言自语,蒲熠星也就知道了郭文韬远离故乡的孤寂,别人期望下的重压,还有被无限期搁置的心愿。
猫神大人决定实现人类的愿望,行走于江湖的猫猫侠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碰到了孤独的人类,于是猫猫侠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往后的日子里,人类不再孤独,猫咪有了归宿。
“我在夜晚捡到你,那你就叫星星。”
“喵喵。”
不知道有没有TBC.的END.
南北推文中长篇
分享下自己看过的宝藏文
【现实向/综艺向/刑侦/古风权谋/娱乐圈/现代都市/ABO/大三角大四角】
长篇一发完/短篇在这里👉 南北推文优质短篇选
(一)现实向
麻花精修成正果,平淡而腻歪的圆梦文
时间线密神4收官后到名学6(名4寻宝设定)
...
分享下自己看过的宝藏文
【现实向/综艺向/刑侦/古风权谋/娱乐圈/现代都市/ABO/大三角大四角】
长篇一发完/短篇在这里👉 南北推文优质短篇选
(一)现实向
麻花精修成正果,平淡而腻歪的圆梦文
时间线密神4收官后到名学6(名4寻宝设定)
破镜重圆。从青葱校园到久别重逢再到相濡以沫,他们的故事由不同的人娓娓道来。
文韬官宣结婚三年后,南北在录制院人合体综艺时重逢。
文首的歌词题记挺吸睛
(be预警)
慢热的我迟来地读懂你不曾宣之于口的心声,还好不算太晚,我们能够彼此相拥。
大大文笔很细腻,文如其名呀
听说你在国外的男友后,后知后觉我原来还是爱你。
私设同居,温柔流水账
7.一场失败的浪漫主义逃亡 完结
by@何必求神仙
结婚前一天,郭文韬敲开了蒲熠星的房门。
半纪实文学,糖点改编,时间线从南北第一期蜜桃开始
(二)综艺向
1.直男装gay成功法则 完结 by@Elizabeth不能E
类合宿恋综。脑洞很新奇,眼前一亮的感觉
2.宿命伴侣 完结 by@COLOR12—无事小神仙
梗源韩综《换乘恋爱》
3.爱人 连载中 by@COLOR12—无事小神仙
先婚后爱综艺
4.我们离婚了 连载中 by@ParadoxTwo
双影帝,破镜重圆,综艺里的小互动很有爱
ABO,合宿恋综
全员友情向
7.名侦探皮蛋 完结 by@RedBurnMoonlight【预售中】
新·名学第五季,轻松欢脱风
(三)刑侦
吹爆觅丫太太的长篇!剧情很棒,更新稳定且文不ooc。另外太太的人格分析也很不错
(四)古风权谋
武将蒲x谋士郭,皇帝纬x臣子钧。
情节不落俗套,很棒的权谋文
(五)娱乐圈
年下小狼狗/逐梦影圈/演员p x 嘴硬心软/圈内名导g
这不是一般的包🐏文学!
太太文笔一流,成年人的极致推拉,人物的心理写的很细腻
(24年新增:后续见评👆
2.关于那个蒲影帝的隐婚对象 连载中 by@沈辞
影帝蒲x新人郭,先婚后爱
3.我真的不是他圈外男友 完结 by@七归
设计师蒲x影帝郭,演员纬x编剧钧。
设计师蒲子浪漫满分,南北纬钧片场互动也很难不心动哦
影帝蒲x新人郭 契约恋爱
目中无人顶流爱豆蒲x演技高超高岭之花郭
6.竹马竹马怎么能不先婚后爱 连载中 by@vvvvvitamin
总裁蒲x影帝韬
7.和前营业cp再续前缘了 完结 by@宁拾叁「关注看置顶」
双影帝,王不见王,破镜重圆
(六)现代都市
1.星河碌碌 完结 by@COLOR12—无事小神仙
南北炮/友转正,纬钧破镜重圆
2.山有木兮木有枝 完结 by@RedBurnMoonlight【预售中】
北纬校园初恋be,齐暗恋转正,南北办公室恋爱
矜贵冷淡大明星蒲x可爱小cv郭
就让我的声音伴你入睡
主播蒲×社畜韬 轻松治愈日常
游戏主播x敌台主播,破镜重圆
公费恋爱甜饼
南北电竞双KING,失智总裁纬x解说一枝花钧, 东春总裁欺负小领队sao出天际,九明上单中单双网络沙包
(七)一些乱炖(介意慎入)
1.隔墙花 断更 by@温小笋Soleil
(南北纬钧大四角)
温柔沉沦与挣扎
(all韬,最终cp为南北/ABO)
南北跌跌撞撞学会爱的故事
时间线现实向,人物塑造和支线上把握得很到位。三刷强烈推荐
(八)ABO
双A生子,带球跑
留学谈恋爱,轻松欢乐甜饼
背德,狗血,破镜重圆,时间线名学5到密神4
“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为何你的婚姻摧毁了我的爱情”
医学背景,第二性征医师
(九)架空
(全员正剧向/西幻/南北神学,纬钧机械道法,九明异能)
设定新颖,灵感源于《诡秘之主》,世界观宏大但作者驾驭得很好。
"神明真实存在,但终有一天他们将扛着教会的统治和神明的压迫追寻到这个疯狂世界的真相,在一片真正属于人类的自由的土地上热烈地拥吻"
碎碎念:
原谅我苍白的言辞无法转述原作的美🙏
大家也可以看看同合集的短篇选或者评论推荐喜欢的文呀❤
新婚体验卡(4)【蒲郭】
* 先婚后爱
*网配cv/主播蒲×网络作家/社畜韬
【啊~为什么不赞同这该死的、支离破碎的完美呢!】
10.
蒲熠星酒品说好不赖的,不吐不闹不发疯,就是非哼唧着说要和老婆睡在一张床上。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劲儿,大概胳膊腿上有吸盘吧,居然能把人卡的死死的。
可惜了郭文韬霸总书还有一半没听完,他超级喜欢那个霸道男主的cv就撕书走了出来,操着口奶音哼哼唧唧喊他要老婆抱抱,骂他两句走开就作势要哭,闭着眼拧巴着眉毛蹭脑袋蹭脸,酒喝的晚了把这人胡茬子也喝出来了,醉了的人又没轻没重,恨不得把两张脸镶在一块儿,给他扎的生疼,嘴里老婆老婆...
* 先婚后爱
*网配cv/主播蒲×网络作家/社畜韬
【啊~为什么不赞同这该死的、支离破碎的完美呢!】
10.
蒲熠星酒品说好不赖的,不吐不闹不发疯,就是非哼唧着说要和老婆睡在一张床上。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劲儿,大概胳膊腿上有吸盘吧,居然能把人卡的死死的。
可惜了郭文韬霸总书还有一半没听完,他超级喜欢那个霸道男主的cv就撕书走了出来,操着口奶音哼哼唧唧喊他要老婆抱抱,骂他两句走开就作势要哭,闭着眼拧巴着眉毛蹭脑袋蹭脸,酒喝的晚了把这人胡茬子也喝出来了,醉了的人又没轻没重,恨不得把两张脸镶在一块儿,给他扎的生疼,嘴里老婆老婆的。郭文韬瞬间就觉得书里总裁的人设也一起崩了,很绝望,气呼呼又拗不过他,还打不得骂不得,草。最后也可能是太晚了闹累了,衣服都没换就被迫进入了睡眠,浅梦一夜,睡眠质量居然还不算太差。
双休过后是痛苦的周一。
第二天早起,捆绑睡的两人自动和解,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郭文韬寻着闹钟爬起来,穿着衣服睡了一晚上有点儿冷,正吸鼻子,看到旁边闷着坨被子。他还心想这蒲熠星起的害挺早。
刚伸手拽被子,那坨被子就委屈的缩的更严实 ,圆润的团成个球儿。
……噗……
猫猫这是把自己无所不能的人设搞没了,这会儿正和自己和解呢。
郭文韬此人生的温婉明媚善解人意,自觉很是做老公(蒲:一听就是做老婆)的料,想着人尴尬的时候就让他自己尴尬去吧,就暂时不管他了。爬起来洗漱做早餐,吃之前在门口问他饿不饿,圆润的被子象征性的抖了一下儿,又没了动静。搞得他特想看看折腾自己一夜的蒲熠星现在是什么表情,就故意拽着尾音:
“老~婆~起来和车比谁跑得快啦~”
蒲熠星歘的从床上蹦起来,那张天然冷白皮不知道是捂得还是怎么着,爆红无比。被拆了个穿,也不装睡了,佯装要扑上去揍他。
“我才不快呢!都说了叫老公!”
11.
公司的工资从月中归到月底发,郭文韬卡里到的数儿不对,找了财务才发现上个月他加了个到晚上九点多的班,因为忘了下班打卡,公司居然就以此扣了他的几千块的绩效。扣掉了还不对,他回头又问。财务说老板看你上班不积极,故意挑你毛病,零碎又扣了不少。
郭文韬暗骂了句。私企吗。
要是搁到上一份工作,他可能自己难过下儿也不外传就自己息事宁人了。但上份工作他身心投入,工作给他的回报是投入到医院里去,骨头的问题,治不治病根是在的,只能听随医嘱:将来以后往后余生的,您那根骨头,就悠着点吧。
那之后他辞职,再工作,就没那么想过要一切以服务公司优先了,连多年日一日的上进心也要消磨许多,想法变了不少,人的性格也变了不少。例如放到以前的郭文韬身上,在订婚宴上挂梁都比拉个人结婚有可能。
然后他去找老板,态度也不算很好的那种。
公司开的工资没多少,比起他的稿费夸张讲差不多是九牛一毛。他一个职签,有稳定吃饭的家伙,当初也是家里想让他有个明里说的过去工作才好相亲,对这份工作只能尽到责,不可能和以前那样,太上心太用力。而郭文韬在选择现在这家和另一家高薪职位时,又首先看中了这家公司不加班还有双休的条件,现在看来也岌岌可危。
因此他递辞呈时,用的便是这样的理由:贵司管控工作时间的水准没达到我的预期值。其实这话是老板批评员工的时候常用的句式,他一本正经的在阴阳怪气,老板气的不轻,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员工。
郭文韬盯着他,然后说:现在你见过了。
他当时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还没见过你这种老板呢!
收拾工位时后辈路过,问是怎么了。郭文韬还很潇洒的来了句没事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旁边的同事吐槽:明明是你把老板开了好嘛,老板刚才气的到处问你们部门的人那个郭文韬什么来头。
他们部门被问到人就凑了过来:我跟他说你北大光华双学位。他讲没问学历,问你现在是干什么的,我跟你们讲,诶!工资发的都不对!我tm现在看见他就烦,干脆就说你是个富二代来民间体验生活,积蓄指不定够开个咱们公司的,他这不,自己回去了!撩贱!
郭文韬就一边收拾一边傻笑兮兮的打趣说:我要是个富二代,还至于北京买了个厕所到现在还没还清房贷吗?
都是笑话嘛,众人都是笑。他也没怎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没有包袱的活着也太好了。
于是他又说:回头你们跟老板学话,就告诉他反正家里当初让我找工作是为了相亲有个说头,现在我都结婚了,工作不重要了,他算个屁。
旁边的同事都很震惊:“郭经理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郭文韬才想起来他当时屏蔽了这些同事,笑掖住了,当场愣在原地。
这段时间一过,不知道蒲熠星怎么想,但他自觉和对方相处的不错。
故事每天都在继续, 短短几天下来心态又有改变。他刚开始感觉自己和蒲熠星都是不定数,大家都知道从结婚开始总有一天是要离婚的,又是演给家里看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为总想想也知道这件事情太超过了,对方愿意帮忙他很感激,所以强迫自己要多多站在蒲熠星的角度思考,他不太想给对方带来太大的负担,以耽误对方去谈正经的恋爱。
他本认为蒲熠星也是守着分寸感的人,陪自己闹腾也好,偶尔的猫似的傲娇也好,基本上也都不会太专注的表露自己的某种情绪太多出来。
表面上是淡淡的神态微微的笑,看上去就好像没睡醒,好像很困很困,困得眼也睁不开,这样就算有什么事被他搞砸了,他也可以装作并不在意。
这样的行为最初在郭文韬眼里就有很多种解法了。有可能是他们还不够熟悉,对方不愿意完全展开自己;有可能是蒲猫猫太爱面子,无论在谁面前都喜欢逞能;也有可能是天性如此,本就如此。
但是……郭文韬突然找到一个词来总结对方,就是完美。
他们住在一起蒲熠星明明什么还没做呢,自己却觉得很少有什么事是蒲熠星做不到的。他看上去好像无所不能的一把万能钥匙,就像刚开始那样,出现在郭文韬最需要他的时候,成为郭文韬万千个无可解中的那个答。
你知道当你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你看向他的每分每秒都带着浓厚的滤镜吗?
有些人发觉不了,而郭文韬大概是知道的。
哪怕他刚发现这个完美的人酒量不是很好,还会因为酒量不好自己觉得很耻辱,他一个向来讨厌逞能的人,觉得猫猫真是可爱的要死了。又哪怕自己本来就知道蒲熠星压根不是无所不能游刃有余,在一些时候,本身就矛盾纠结,本身就幼稚中二,本身就难以协同自己,他或许还是要挤着眼夸赞一句:啊~为什么不赞同这该死的、支离破碎的完美呢!
他夸的不是这样的蒲熠星,而是整个鲜活立体能骂会闹可能有无数缺点的蒲熠星。且绝不是谄媚十分为了让他配星一而夸,只是发自内心直抒胸臆的那种,夸赞、赞美。
昨晚其实和有齐思钧聊天,是睡前在蒲熠星怀里艰难十分发的微信,因为对方果真看出来他们之前的问题。
问他怎么发现的。
齐思钧说,他也讲不好: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太过刻意太过礼貌,但他醉了之后又特别……
后面那个词没出来,郭文韬没追问也不想猜,他和小齐说了自己的想法,对方可能担心他给蒙骗,只回他:醒醒,他对你做什么了,你的滤镜这么厚??要记住人无完人啊……
郭文韬:小齐,网络是有记忆的。
郭文韬:你去看看他的微博就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补充。)
郭文韬:你千万别和我妈说啊。不然我就把你高中写给隔壁班体育生的情书公之于众!
齐思钧:那玩意儿你他妈还留着呢??
郭文韬:那可是你身为文科生的文笔巅峰啊!怎么能丢呢!我要替你珍藏一辈子!
郭文韬:行了,我得睡了,他把腿也盘上来了……
齐思钧:爬,tmd
齐思钧:[国际通用手势.jpg]
郭文韬:他抱的好紧,我要被勒死了
齐思钧:爬!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蒲熠星丝毫不在乎分寸距离的来着……
蒲熠星和他算半个公众人物,和他直播间的观众公布结婚的消息,只是觉得要交代一下;他们的结婚照贴在对方的首页,只是因为一句简单的“我们这张照的更好看”。他嘴里轻飘飘两句话,分量却都不轻,也导致他们在M站的热搜榜上霸榜了两三天都没掉。
郭文韬觉得他无所不能,也许不是字面意思,大多是在讲他总是把普通人需要莫大的勇气才敢尝试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轻描淡写,又好像真的给他作为伴侣的特权,无时无刻郭都对蒲的事情感到安心。
所以从置顶婚证照开始算,他觉得天秤逐渐倾斜了,这次假婚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不公平场景。让他开始觉得,如果他是以前那个郭文韬,大概会不安…紧张…然后急于想要结束这一切,或者说根本不会开始。有些性格上的习惯是扎根在骨子里抹不去的,这些情绪仍会出现,只是目前占据主导地位的已经不是它们了。
现在的郭文韬只会觉得这个人很好很好,好到…明明随时离婚是自己说的,但或许在对方真的转身要走的那一刻,他会想要穷尽所有的尝试挽留他,而这只是出于好感,明目张胆的那些好感。
说到这儿,郭文韬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很容易满足,他也为在这个恰好的时机遇见蒲熠星感到庆幸。他没有在等感情,感情却等了他很久,好像一切都刚刚好,一切都那么幸运。
而这一刻无所不能是什么标准。
蒲熠星没有捧着喇叭大喊,也成功把结婚的消息几乎告诉了他能告诉的所有人;郭文韬刻意张扬,面对一无所知的同事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为什么,总感觉他好像输了一等。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哇,这个人,有点厉害的。
郭文韬时常觉得自己很佩服蒲熠星。尤其深入了解了他的经历之后也这么觉得,或许他后来个觉得不该在粉丝嘴里了解一个人,也可能真的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当时只单纯觉得对方就是那种很厉害,很值得敬佩的人。他工作过,也尝试录节目去拍过电视剧去写剧本,用他的原话说一个人可以同时完成好几个人的人生,他为此自豪过,然后他说推开就推开,没入兴趣里,忠于热爱里。
郭文韬自觉得是被工作折磨到停工调休了半年多之后才幡然领悟似的开始对自己好,按理说蒲熠星活的比他通透,言行统一,说的或者做的都和人一样漂亮。
他自身是个很难认为自己优秀的人,大学开始就总是自卑,因为身边优秀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他见识过一些人的优秀,或许是其他人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准,和那种人待在一起你很轻易就会忘却自己的光亮。郭文韬养成的习惯是发现旁人的优秀,尽管这些人和完美适配程度当然远超蒲熠星,且不需要走那些歪门邪道的滤镜,可郭文韬就是觉得蒲熠星配得上。
就觉得,蒲很敢,不是那种一头冲劲的敢,而归于对自己的了解与自信,应该是坚信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在每个他接触过的行业都发过光吧,这种人总是值得欣赏。
如果蒲熠星都愿意和他把假婚的限期模糊或延长,尽管目的不明,郭文韬又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之后他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拿出手机翻找:
“是啊。这是我老公,可帅了!”
随之把照片拿给每一个人看,用的是那张蒲熠星自己都说帅的红底婚证照,真的帅,不仅他帅,郭文韬也好看。
最后,走前用手机点了个速送,一大包的糖,留在办公室说是发喜糖。
这天催婚阵线联盟又热闹起来了。
催婚阵线联盟(4)
齐思钧:郭文韬你小脑萎缩了??
齐思钧:怎么又在朋友圈发结婚照??
邵明明:晕,我韬哥在梦游呢?
石 凯: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石 凯:[问号. gif]
郭文韬:我还发微博置顶了呢,你们都没看见?
郭文韬:微信这次所有人可见[害羞]
郭文韬:让你们再欣赏一下盛世美颜[害羞][害羞]
齐思钧:…………至于吗
邵明明:我自戳双目
石 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gif]
12.
没到十二点郭文韬就到家了,他躲回卧室换了件柔软宽松的红色毛衣开衫,出门又听到书房里蒲熠星说话的声音,脚下缠着三只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开门。老习惯,从门缝里冒出脑袋,一缕头发软软的搭在门沿上。
他压着嗓子问:“你怎么开播这么早啊。”
蒲熠星也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郭文韬就推门走过去,自己从桌子下拽出另一把凳子,看弹幕有人在和他打招呼。
“哈喽哈喽。”
他转头和蒲熠星轻声说:“你可能要下播了。”
“我刚开五分钟。怎么了?咱妈要来查岗?”
“不是,我辞职了~想叫老公陪我吃个饭。”
这会儿弹幕全是kswl/awsl。
火羽老师听完光速下播,有些担忧的看他。
“没事吧韬韬?发生什么了?”
“没~事儿~我早就想把这个不争气的老板开了。”
郭文韬的手才从衣服袖子里抻出来,慢慢摊开掌心,那块儿躺着一颗有些软化了的扁了的奶糖:
“我今天给同事发喜糖呢,都发完了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你。”他笑眼弯弯的看对方。“哝,给你留哒。”
蒲熠星盯着他沉默看到第六秒,突然用力搓了把脸,郭文韬在对面问你怎么了,他两只手一直在揉眼,摇着头讲:“没事,突然好感动。”
然后郭文韬在耳边嘿嘿笑他放狗屁,眼里进虫了吧。
……
也许郭文韬永远不会知道奶糖从袖子里滚出来的那一刻,他自己笑的有多好看。
他的唇形是标准的m唇,一笑就是一把钩子。咬了钩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得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此。
春风不欺少年,竟然真的有人眼做弯月笑如百媚生。蒲熠星那几秒钟里成功被他唇角流畅的娇媚的弯弧深深钩住了,像是咬钩了的鱼上岸了,郭文韬把他筛在甲板上,让他呼吸困难。
蒲熠星明显感觉心在动,就是特别、特别、特别的想吻他,还得是那种按着脑袋堵着嘴不让换气,用力到对方腿软的吻。
他着急拆了包装把奶糖塞到嘴里,好像那颗圆滚滚的奶糖是郭文韬似的,带着报复和发泄性的碾来碾去狠狠咬了几口,囫囵吞进肚里。
甜腻的味道散在口腔,他才镇定下来。
“到底怎么了?”
郭文韬今天好像突然跟他没有距离感了,有些心里没数的贴过来,莫名带着撒娇意味磨蹭,手指锁在毛衣袖子里,好像大红海棠花瓣探出的花蕊,虚虚抠在他裤子的假破洞上,在大腿面儿上一挠一挠的嘟囔:“没怎么啊,工资被扣,就辞职了呗。我现在可穷了,想让你请哥哥吃顿午饭,行不行。”
直觉而言。他好像在确认什么。
“这种话,需要贴在脸上说吗……”蒲熠星话锋一转。“你别抠了行吗,抠烂了我是穿还是不穿了?现在还是早上,白日那啥,你这样不好。”
男孩子之间开个黄腔很正常,郭文韬没当回事,笑骂他:滚~说句痛快话,请不请!
昨晚那么睡一宿,今天稍微有点鼻塞。他嘴里还说着那句话就站起来,也不错过身子,就直抻着手,按着对方肩上过去抽蒲熠星身后的一张卫生纸擦鼻子。结果是裤○裆在蒲脸前晃了一下,虽然还隔着毛衣的下摆,但那动作就好像虚虚的环抱着他,还是以……内种姿势,裤腰差点蹭着蒲熠星的鼻尖过去,他要不是跟着动作往后仰,兴许脸就埋进去了,鼻尖都被毛衣上翘着的丝绒挠了一下儿。
蒲熠星怕自己是要起反应了,急冲冲的:“我请、我请!你别勾我!”
郭文韬擦鼻子的手一愣,也不知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我哪勾你了!…………我!…………你这人思想污浊!”
13.
小夫夫中午出行觅食。
蒲熠星问郭文韬爱吃什么,被叫到的人一路上都心情不错,缩在副驾驶摇手指,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挑食。
路过一家写着地域名的老火锅店,蒲记得自己来吃过一两次,还是那几位主播朋友推荐的,就问要不要吃这个。
这顿饭他做东,吃什么自好他来决定,郭文韬不抢什么发言权,进去只管吃就是了。
等蒲熠星点菜的时候,被请的人就捧着脸要和他聊天了。
郭文韬目不转睛的瞧他:“四川火锅这种招牌就像东北水饺一样,哪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两家,正不正宗啊。”
蒲熠星阔手勾了几盘牛羊肉:“好吃就正宗。”
郭文韬就笑:“老板是四川人嘛?”
摇头:“谁知道。”过了会又故意带着点儿口音说:“就算是四川人,也要因为不同城市哩人不同口味改改配方,不然莫得生意则么搞喔。”
蒲熠星勾完了把菜单和笔递给他,还吐槽:
“上次和怂哥来他也这么问我。你们这些人哦,是不是去四川吃北京铜涮也要这么问?”
郭文韬手里勾了点儿土豆娃娃菜的,就不吭声了,闷着脸笑,笑的特别甜。旁边的人起身碎碎念走远又走过来,给他配了干碟,可能念到他是北方人,又贴心的端了盘麻酱。
吃火锅怎么都好的,就是吃着吃着,两人面前就要隔着层雾气,好像扇磨砂玻璃似的,给偷看的人罩了层屏障。
蒲熠星正和他说昨天那个商剧又要找他去面试,那个负责人是有多喜欢他的声音,如此锲而不舍的来找他。
郭文韬立马想到星一的事情,面上出神,脚就有意无意的在下面蹭到对面人的裤腿,本来只是一点一点,直到鞋尖沿着小腿划长线,蒲熠星觉得他是有点过分了,才出言阻止:
“你有点过分了郭文韬。”他这么说,耳朵通红。
“这种事情不能回家再做吗?你现在勾我……我只能忍着。”
郭文韬刚想说我怎么又勾你了,突然脚边空了,他脑袋一白,赶紧坐正了,两只手投降似的举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那是桌子腿!
……
蒲熠星好长瓮心着不说话,满脸都是我tm错付了,不知道是气了还是尴尬了还是又气又尴尬。
郭文韬带着歉意的咬筷子,知道这会儿需要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挑了个好时机问:火羽老师,你要不满意现在这部剧,我有本书也在筹备广播化,就……你和我的男主特别贴……我老想让你试试。
火羽老师硬气,不想搭理他,自己埋头涮肉吃肉。郭文韬咬着嘴叫他大名,蒲熠星气的不行,当即冲了一句:“没时间!”
郭文韬犹豫半分钟,然后头皮一紧道:“老公……就,试试嘛。”
“诶,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有时间了。”
蒲熠星脸变的比翻书还快,被套路了的老婆在一边笑的不行,一句脏话就冒出来。
“草……sb吧你!”
......待续
——
————
后记:
准备拧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