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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朗美x小桐生

女装大佬Alpha/霸总Omega，清水。

以前抽到的题目，瞎写了一半，突然发现和真桐该死的契合，所以……全部重置了。

以及，文中东城会会长是三代目，各种瞎写，慎入。

文笔逻辑水平都很垃圾，请勿认真。

 

 

01.

东城会直系真岛组的事务所位于神室町千禧塔最高层，平日里总会留有几个若众驻守在这里，但今天外头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

因为组长大人亲自来看家了。

真岛吾朗脸上盖着一本娱乐杂志，枕着手臂，正靠在沙发上小憩，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然睡熟。

「……您要找组长？」

门外的西田正对着手机压低嗓音说话，得到答复后，他迟疑的往里头看了一眼，十分为难的望着手中的电话，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但倘若不慎耽误东城会的正事……比起被拉上山活埋，还是忍受一顿皮肉之苦比较划算。

权衡之下，西田战战兢兢的踏进组长办公室，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大，本部的电话。」

躺着的人似乎动了动，然后没有其他反应。

见状，西田壮着胆子再次喊道：「老大……！咦？！」

原本盖在真岛脸上的杂志「嗖」一下，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最后重重砸倒对面壁龛里的花瓶，摔下去的陶瓷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吓得他赶紧缩起脖子。

「你小子很吵啊，我早就听到了。」独眼男人坐起身来，掏掏耳朵，满脸写着不耐烦。

「打扰到您休息，实在是对不起！」西田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接着毕恭毕敬的举着手机递上前，「冴岛组长从本部打来的。」

「哦？」真岛挑起右边的眉头，接过去，「兄弟，是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颇为头疼道：「你又翘了干部会议。」

02.

韩来烤肉的店员给这两位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客人上完菜后，便忙不迭的走远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偶尔也要去露个脸吧？哪怕只是做样子。」冴岛大河将食材放到烤盘里，舒展的牛舌顿时卷曲起来，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没意思，一天天的，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吵来吵去，看着心烦。」真岛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中，「你该不会只为了劝我积极参会才来找我吧？」

冴岛摇摇头，「确实不是，世良会长有事情要委托你。」

「啧，我就知道，会长大人可真会使唤别人。」

看他没有直接拒绝，冴岛接着往下说：「我没记错的话，神室町的几个公关俱乐部和夜店都是你们真岛组负责经营的。」

「是啊，怎么了？」拥有两万五千名成员的东城会作为关东地区最大的指定暴力团，势力范围极广，而神室町始终是他们最核心最重要的地盘，街道上的产业掌控在实力强悍的直系组手中，真岛组便是其中之一。

「你知道‘范伦泰’吗？」

提到这家竞争对手，真岛眉头一皱，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当然。」

范伦泰夜总会坐落于粉红大街，新开张没几个月，便已经能在神室町繁华的夜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隅天地，甚至还挖走了SHINE的两位公关小姐。

然而，这么一家短时间内迅速发展起来的夜总会，却不是东城会旗下任何一家直系组的产业。

「就目前我掌握的线索，出资人只有一个叫做立华不动产的正规房地产公司，很干净，背后没有任何黑道势力插手。」真岛重新点上一根烟。

「未必。」冴岛持反对意见，他放下筷子说道，「我今天来找你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范伦泰夜总会。」

「哦？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是世良会长的情报，两个星期后，近江联合的高层将在范伦泰招待他们商界的合作伙伴。」

「近江？」真岛咂摸出些许阴谋的味道，「你是说给夜总会撑腰的是他们？」

东城会和近江联合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盘踞在关西地区的这帮人一直想寻找进入东京的契机，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确实是件大事。

「这就要靠你去查了啊，兄弟。」冴岛说道。

03.

时间紧凑，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想办法成为内部人员，潜入范伦泰内部，获取更多情报。

想法很完美，执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哈？又被刷下来了？」真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以南大作为首的组员诚恳的跪在地上道歉。

平日里这群人在神室町街头横着走，作威作福的，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的一个都没有。

「……他们说不需要服务生。」其中一个若众弱弱的开口解释道。

「他们需要什么？」

「陪酒女。」

独眼Alpha听后，摸着下巴，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挑一个下面夜店的头牌公关小姐送过去当暗桩，可相应的风险也高，第一有极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第二是妹子们的安全问题，这次又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这时候，角落里不起眼的西田君举起手，真岛瞟了他一眼，示意有屁快放。

「老大，我之前探查过，他们好像对Omega性别的求职者多有青睐，无论男女。」

听到这句话，真岛再次陷入沉思，因为Omega独特的生理特征，一直是夜晚寻欢猎艳场上最炙手可热的存在，Alpha自不必说，两个性别的人彼此吸引，而部分有钱有势的Beta也在肖想Omega的滋味。

换句话说，这个性别的陪酒女和少爷一直是新宿乃至银座各大夜总会争抢的头号资源。

「我们组里有Omega吗？」他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大家楞楞的看着他，答案显而易见，但是谁都不敢当众驳组长面子。

相比于Beta，Alpha和Omega是稀有的第二性别，真岛组那么多若众，加上组长本人，都没几个Alpha，更别提还有Omega了。

他掂量着手里的棒球棍，在原地走过来走过去，绕了一圈再一圈，周围组员的目光都跟着他转，没人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半晌之后，男人突然兴奋的蹦跳起来，「啊哈！有啦有啦！」

「嘿嘿，我可以假扮成有女装癖的Omega混进去！」

乍一听属实荒谬，但仔细一想，如果顺利成为公关小姐，等范伦泰接待近江联合之时，他便能光明正大的旁听他们谈话，至于主语为什么是自己，主要原因是……有趣，至于脸的辨识度之类的，画个妆总能蒙混过去。

若众们早已对组长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习以为常，没多大反应。

「女装倒是好办，Omega的身份怎么应付？」真岛的视线转到提问的南大作身上，他立马把嘴乖乖合上。

「自然是让委派工作的世良会长帮忙解决咯。」独眼男人挥舞着棒球棍，看得组员们冷汗直流。

第二天，东城会直系白峯会的会长峯义孝出现在真岛组事务所，没有多余的开场白和寒暄，他直截了当的递给真岛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的液体，独眼Alpha接过，眯起眼打量。

「你要的东西，会长拜托我找的。」他简单叙述道，「它足以遮盖你的信息素，即使是我们也分辨不出来。」

峯的第二性别同样是Alpha，真岛半信半疑的拉开瓶盖，一瞬间仿佛被高浓度Omega信息素近距离糊脸，他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甜得发腻，浓郁又刻意，确实是Omega该有的味道，然而却不会勾起Alpha一丝一毫的欲望，这令他想起Beta陪酒女中很流行的一种仿Omega气息的香水，专门用来对付某些自以为是的Alpha男人，以及渴望与Omega约会的Beta男人，让他们多掏钱的秘密武器。

「啧，再怎么样，都做不出货真价实的Omega气味。」真岛嫌弃道。

「它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货了。」

「行吧。」他收好玻璃瓶，到时候再拜托柄本医生提前给自己注射一针气味隐藏剂，以防万一。

04.

这是花名吾朗美的「公关小姐」在范伦泰夜总会上班的第五天。

他剃干净腿毛，穿着轻飘飘的黑色网袜，亮粉色皮质抹胸短裙和高跟鞋，手指贴上同色系的假指甲，戴着金色的假发，妆容精致的坐在休息室等待客人指名，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面试那天，他顶着这副尊容来到范伦泰，尽管Beta店长刚开始颇有微词，但一听说他的第二性别，二话没说，直接同意他作为本店的跨性别「陪酒女」，连他肩膀和背部大面积的般若纹身，未剃的胡茬，以及左眼的眼罩都没过问一句。

没过两天，范伦泰夜总会有一个跨性别Omega公关小姐的消息在神室町不胫而走，慕名而来的客人很多。

真岛，啊不是，吾朗美自己亦干得开心，至少比起在东城会本部看直系组长们贪婪的嘴脸，这份工作对他而言，意外的有意思，就是胯下有点凉飕飕的，毕竟裙子只是围在腰上的一块布。

当年的夜之帝王深谙公关小姐如何编造爱情谎言忽悠男人的套路，运用起来也颇为得心应手，就比如：

「吾朗美小姐身上的味道很不错呢。」客人A说。

「其实是一种烧焦的味道。」他一本正经的解释。

「诶？没有吧，我闻着不太像。」

「那是我的心在为客人燃烧啊～」

……诸如此类，独眼Alpha越演越来劲，并乐在其中。

如果遇上喜欢动手动脚的男人，吾朗美会盛情邀请他们去夜总会后门聊聊，至于色狼们为何会鼻青脸肿，且一致声称是自己喝多摔倒了，和某位「Omega陪酒女」毫无关系。

虽说身材高大，留着胡渣，纹身和眼罩很可疑，但仍旧阻止不了吾朗美成为店里独一无二的风景线，指名的客人已经预约到一星期后。

当然，这些天，真岛也不是完全沉浸于角色扮演的游戏里无法自拔，他已经摸清楚范伦泰所在大楼的构造，一二楼是夜总会的经营场所，三楼四楼是普通员工和经理办公室，哪个位置有摄像头他一清二楚。

除了静候近江联合的到来，他打算去楼上安装几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小东西」，以便发现更多的不为人知的惊喜。

于是，第六天夜里，等休息室里的公关小姐们走得差不多，伺机已久的独眼Alpha换下那身越穿越习惯的装扮，穿上一早藏好的衣服，摘掉眼罩，戴上墨镜，伪装成去处理垃圾的服务生，从安全出口溜到大楼外的消防通道，避开防盗摄像头。

目前进行至此，姑且还算顺利，没人发现他。真岛轻车熟路的撬开窗户，踩着空调外机翻进经理办公室隔壁洗手间。

打开门正要出去时，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清甜钻进他的鼻腔，仿佛猫咪撒娇时的尾巴一样慢慢蹭过来，缠绕住嗅觉器官，接着用毛绒绒的小爪子轻轻挠一下，Alpha男人的警惕性立刻提到最高值。

这附近有个发情中的Omega。

他抬手用衣袖掩住口鼻出了门，发现自己的目的地正虚掩着门，明亮的灯光从里面流淌出来。

这可不在控制范围内，一边权衡着要不要撤，真岛一边贴墙缓慢挪近一些，想先打探一番究竟是什么人经营着这家店……

还没等到他靠近，从里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大吾？」

接着，门从里头拉开，一个双颊绯红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05.

被逮个正着的真岛暗骂一声不好，赶在对方回神前，一把扯住Omega的衬衫领口，将其推进办公室，顺带踢上门。

如同纵身跳进汹涌澎湃的大海中，刚刚还只是有些撩人心弦的信息素宛如浪潮一般，顷刻间包裹住他，从每个毛孔倒灌进来，稀释掉Alpha的氧气。

比起他往自己身上涂的化学原料堆积出来的工业糖精味香气，这才是真正纯天然的Omega情热期的味道，足够甜，但点到为止，令人痴迷疯狂，它们不断刺激着男人的大脑皮层，点燃最深处的欲念。

幸好真岛不是个容易精虫上脑的Alpha。

被他按在墙上的男性Omega身高和他相差无几，身材健硕，正处于发情期，颧骨染上不正常的潮红，脑门全是汗。

即便处境十分狼狈，这人依然努力用没有聚焦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压制住自己的真岛，彻底失去力气的手臂抵住Alpha的胸膛，试图把人推开，然而没有什么效果。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粗喘着发问。

空气中愈发浓烈的信息素像无数只小手，撕扯着独眼Alpha的理智，真岛不由自主跟着释放自己的气味。

「小哥你冷静点！我不是坏人！」这话没有半点说服力，深夜翻窗爬进别人办公室的，无论怎么看都属于可疑人员范畴。

Omega被陌生的Alpha信息素激得浑身发抖，本来还在挣扎的他趔趄一步，身体前倾，倒在男人胸前，一切都是本能反应。

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真岛吓得马上松开手，高高举起来，令他更难堪的是裤子更紧了。

手足无措的Alpha心想干脆打晕他吧，但是刚举起的拳头，在真岛对上对方那双清澈如浸过水的眸子时，又慢慢放下。

「他是个无辜的普通Omega，我不能伤害他。」动了恻隐之心的他如此说服自己。

不过，就这么放任对方不管也不行，万一这人患有严重的发情并发症，结果可能会更糟糕，因此，吾朗·做好事不留名·真岛决定给Omega来个临时标记，他右手控制住男人的脑袋，另一只手温柔的抚过耳后汗湿的发尾，摸索着找到隐藏在那里结合腺。

「这么做，你暂时会轻松些，别怪我。」Alpha男人凑过去，贴近Omega的耳边轻声道歉。

下一秒，锋利的牙齿抵住耳根背后那处柔嫩的肌肤，随着Omega男人呜咽出声，真岛完成了咬痕标记。

将昏厥过去的人扶到沙发上安顿好，独眼Alpha望着那张陷入昏睡的脸，刚毅的脸部线条，紧锁的眉头，绷直的嘴角，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击中他的大脑……

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也没时间供他去记忆深处大海捞针了，突然的变故打得他措手不及，真岛觉得放弃今夜的计划方为上策，于是，他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从原路返回楼下。

06.

连续跑了三家药店才找到紧急抑制剂的堂岛大吾赶回范伦泰夜总会，急吼吼的冲到四楼，一开门便看见桐生一马表情茫然的坐在沙发上，此前Omega身上的焦躁和难耐已然消失不见。

「桐生哥，药买回来了。」他将东西递过去。

机械的伸出手接过，Omega男人的表情依旧很恍惚，他看着手里的抑制剂，「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大吾摇摇头，不清楚为什么他要问这个问题，「没有。」

「难道是幻觉？」桐生有些出神的摸着耳根，那里一圈极深的牙印提醒他不久前自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Alpha临时标记了。

处于来势汹汹的情热状态下，他都没看清楚对方的脸，醒来后的办公室里独有他一人，若非几缕若有似无的气味，他都快以为是一场虚无的梦。

大吾是个年轻的Beta，所以闻不到那些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只疑惑的看着面前发呆的男人。

向来不喜欢身上留有Alpha信息素的Omega这次却意外的发现他并不反感这个在混乱中标记他的气味。

「这是什么？」随着大吾发出疑问，桐生低头看见他摸过耳后的指尖，那里残留着一抹艳丽的颜色。

「颜料？哪里沾上的？」

「……不，是口红。」Omega低垂眼眸，若有所思。

而另一头回到事务所的真岛风一般的卷进房里，然后瘫在沙发上。来串门的冴岛坐在对面，看着朋友生无可恋的进来，然后生无可恋的躺下。

「进展不顺利？」

「还行吧。」

「你这副表情不对啊。」

独眼Alpha叹了口气，「兄弟，实话实说，我的计划可能要搞砸了。」

「怎么了？」

「……见义勇为的行为能不能抵消一下我欠缺考虑而犯的错？」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两者说的好像是同一回事。

「你犯什么错了？」冴岛听得云里雾里。

「唉，其实也不能算错吧……」Alpha望着天花板，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对方，「我今晚碰到一个发情的Omega，并帮助他暂且缓解了痛苦。」

「……你把他上了？」

「没有！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无良Alpha吗？！」他立刻否认道，虽说今天那种情况再持续几分钟，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持得住，「是临时咬痕标记。」

「我根本没料到，四楼的经理办公室里竟然藏着一个Omega男人，」真岛头疼的捏着鼻梁，「这人大概率是夜总会的经理，等他清醒过来，稍微查一下……」他本来还算精妙的计划便宣告失败了，被范伦泰开除是小事，极有可能打草惊蛇才是他所担忧的。

听明白的冴岛同样一脸凝重，沉默的抱着手臂，琢磨一会儿后，他开口建议道：「如果真像你所预想的，还是用老方法吧。」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起来，「这本来就是我的Plan B。」

对于近江联合，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亮血条打一顿就好了。

07.

事实证明，真岛关于身份暴露惨遭开除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不想被那个临时标记的、疑似范伦泰经理的Omega男人找上门来算账，他谨慎的扯出个感冒的理由和公关小姐的领班请假，没有去上班，结果没想到，店长会亲自打电活过来嘘寒问暖。

「……吾朗美小姐一定要多喝水，多补充维生素，记得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如果还觉得难受，记得要去医院看医生哦。」他絮絮叨叨的在电话那头反复叮嘱道。

真岛组的若众们心惊肉跳的看着自己敬重的老大皮笑肉不笑的举着匕首一下又一下的捅在开免提的手机旁边的办公桌面，每次抬手都留下一个道极深的口子，谁也不敢吭气。

这是他耐心即将用尽的表现。

「诶？你那边有什么声音？」后知后觉的店长这才发现听筒对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呢，」真岛狠狠的将短刀钉在桌上，无辜的表示，「大概是隔壁邻居在装修吧？」

「哦哦，这样啊。」店长并不怀疑他的说辞，「需不需要我让松本来给你送点感冒药之类的？」

在一边旁听的西田擦擦汗，心想即便是老大愿意告诉你，你们敢来吗？

「啊，不用不用，多谢店长的关心，我想我明天可以痊愈了。」已经不耐烦的真岛额角暴起的青筋愈发明显，嘴角的弧度扩大到极致，笑容逐渐阴森，但是又必须继续演下去，「今天店里生意还好吧？没发生什么事吗？」

「除去吾朗美小姐不在，来店里的客人玩得不是很开心以外，别的倒没什么。」店长今天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确认他们的新摇钱树明天能否正常出勤，「哦对了，还有经理从大阪回来了。」

终于拿到重要信息的真岛立刻展现出一个员工对上司该有的好奇心，他追问道：「诶？是吗？我还没见过经理本人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经理是个二十多岁的Beta男人，青年才俊哟，明天吾朗美小姐来上班的话，可以见到他。」

「好期待哦～」独眼Alpha边敷衍对方，边回想了一下他临时标记的Omega，悬着的心霎时放下一大截。

08.

等第二天见到范伦泰夜总会的经理本人，吾朗美彻底把心放回肚子。

Beta男人名叫堂岛大吾，穿着笔挺有型的三件套西装，梳背头蓄着胡渣，端的是稳重成熟的模样，但对于东城会三号人物的真岛组长而言，仍旧是过于稚嫩，像偷穿老爸衣服的富家小少爷。

那个藏在经理办公室里的Omega男人口中的「大吾」指的应该就是堂岛经理，一想到此处，吾朗美仿佛是看小屁孩一般的眼神又多出几分戏谑和赞赏。

看不出来，金屋藏娇这一手玩得挺刺激的啊。（我绿我自己（。

不再纠结会不会惊动近江联合，吾朗美像是回到水里的鱼一般，游刃有余的继续「她」的卧底陪酒女事业。

等到关西黑道们来的前一天，范伦泰夜总会一切照旧，丝毫看不出第二天他们要接待大人物，甚至连神出鬼没的经理都没怎么露面。

吾朗美私底下拉着店长套近乎，试图获得更多的消息，「我还以为堂岛经理回来是有什么大事呢。」

「说起来，他倒是有提过有重要的客人要来，」Beta男人说道，「我猜想大概就是一般级别的重要吧？都没有提前吩咐我们明天不接待其余客人，要清场什么的。」

说着，他赞赏的看着面前的异装癖「Omega」，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留下此人的决定无比正确，「放心，如果真的有什么大客户，肯定会指名吾朗美小姐啦。」

「好开心哦，这样人家的营业额又可以上升了呢！」吾朗美装模作样的说道，心里却对世良会长给的信息产生了一丝疑惑。

夜晚结束「兼职」，回到事务所，真岛翘着二郎腿，手臂大张的靠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他的正前方，西田正在代替组长向组员们交代明晚具体的行动计划。

「……我会伪装成普通的客人坐在楼下，等待老大的进一步指示，大哥你们就埋伏在范伦泰的周围，千万要记住，一定不能太显眼。」

南大作听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大，依我看，我们可以直接进到店里等他们自投罗网。」

「啪！」真岛手里的半支烟弹飞出去，精准的砸在某若头精心打理过的庞客头上。

「烫烫烫烫烫！」身边的小弟手忙脚乱的帮他打落烟头，才免于发展成一场小型火灾。

「你是白痴吗？如果来人不是近江联合，或者他们伪装成普通市民，你要怎么办？那里可不是我们的地盘。」独眼男人揪住他难得穿上的上衣衣领，瞪着右眼怒斥道，「我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你懂不懂？！」

「我、我知道了！」

09.

如店长所料，负责接待贵客的公关小姐名单里出现吾朗美的名字，因为据说今夜坐在二楼超级vip卡座的客人中有Alpha。

精心打扮完毕后，吾朗美跟着几个比较受欢迎的陪酒女被店长带去二楼，还未到目的地，便已经能听到有个男人正在大声的训斥些什么。

「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远远看见堂岛经理不亢不卑的站在桌前，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退让，看样子，似乎是他提了什么要求，而对面的男人不屑于答应。

「这就是桐生哥的意思，你们非要选在范伦泰，那应该清楚我们的规矩。」大吾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

刚到卡座前的吾朗美一眼便瞥见卡座里其貌不扬的男人胸前别着的东西。

竟然就这么戴着近江联合的徽章，大摇大摆的走进神室町……他沉下脸，右眼极快闪过一缕危险的杀意。

正准备朝左下方的西田所在的位置打手势，这时，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男人打破了眼前混沌的局面。

「第一天混黑道？谁允许你们戴徽章进来的？」来者身穿烟灰色的西服，内搭酒红色衬衫，若不是胸口没有徽章，吾朗美都快以为这人同样是黑道中人，当目光挪到对方脸上，独眼Alpha瞠目结舌，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竟然是那位被他咬痕标记过的Omega！

和发情时潮湿无助的样子判若两人，男人笔直的站在卡座旁，夜总会里错落斑驳的光束和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一同汇聚到他身上，芸芸众生之中，他是眼前唯一的恒星。

Beta店长转头看到他们的No.1——吾郎美小姐不顾形象，右眼瞪圆，大张着嘴，惊愕万分的滑稽表情，咳嗽两声提醒「她」注意表情管理，然后压低声音向对方介绍：「立华不动产的现任社长，桐生一马先生，是夜总会的出资人，算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老板。」

只见刚才嚣张狂妄的黑道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弯腰向Omega行礼，「桐生……社长。」尽管放低姿态，可看不出他有多恭敬。

「神室町是东城会的地盘，」桐生眉头紧锁，「我们无意挑起你们之间的斗争，如果你们不脱下徽章，我看今天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嘁。」黑道男人脸色不忿，粗鲁的扯下衣领上的徽章，桐生却没有因此放过他。

「我替你保管，等你们安静的走出神室町，肯定会原样奉还。」男人伸出手，掌心向上，态度十分强硬。

黑道丑男更是愤懑不已，他瞪着面前的男人，面部肌肉抽搐着，最终依然是选择听话的递出徽章。

不过，银色金属的小东西在触碰到桐生的手指时，他的手滑了一下，徽章从二人相接的指间脱落，掉在夜总会黑色的地板上，骨碌碌的一路滚落到Omega男人的皮鞋边。

「唉，社长先生可要好好接住哦，」丑男摇摇脑袋，唇边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可是我们近江联合的象征。」

10.

立华不动产从不会因为客户的身份是黑道就拒绝他们的委托，这是创始人立华铁会长的一贯主张，因此，这家企业在黑白两道都有着不错的口碑。

桐生前不久到大阪出差，为了和近江联合若头渡濑胜见面，委托的内容是处理他自己在关东地区的一套私人房产。

此人和立华会长是老熟人，所以新任社长才会亲自负责。双方一见如故，谈得不错，因着身份不便，渡濑本人没法亲自去东京，于是由律师全权代理。

本来，双方约在银座的一家饭店包厢里详谈，但两星期前，渡濑的律师突然联系桐生说是要改地址和见面的时间，尽管在听到范伦泰的名字的一瞬间，他皱了眉，夜总会不是谈正事的地方，可也未出言反驳。

直到十分钟前，大吾给他打电话，说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律师，是四五个近江联合的黑道，桐生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所有的一切像是串通好的，生拉硬拽的推着他们往陷阱里走。

于是，他先打电话给和公司有合作关系的源田法律事务所，告诉他们今晚的洽谈取消，而从一星期前开始就持续联系不上的渡濑完全没指望，桐生决定先去把这群安全隐患拔掉，再考虑以后的事。

刚走到二楼，就看见那个叫村濑的流氓正在高声责难大吾，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现在，他们的目标转向了自己。

Alpha男人此刻的表情使得这张丑陋的脸更加令人作呕，一脸你不把徽章捡起来我誓不罢休的无赖神态，桐生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关节发白。

双方僵持不下，冲突一触即发时，有个人忽然从旁边站出来，若无其事的弯腰拾起近江联合的徽章。

「哎呀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客人不好好收起来的话，可是会丢失的哦。」

吾朗美笑意盈盈的将银色徽章放到桐生手里，桃红色的长指甲轻轻划过他的食指指腹。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分明就是个男人，可这副诡异又和谐的女装打扮，腻人的Omega信息素，外加眼罩和纹身，桐生大致能猜到，「她」就是范伦泰近期很火的头牌——异装的Omega公关小姐吾朗美。

对面的Alpha在嗅到「陪酒女」身上的气味时，阴狠的目光渐渐变得贪婪炽热，「呵，你们店里也不是没有好货嘛。」说罢，伸手便来拉吾朗美。

赶在他的手摸到人之前，另一个男人朝前一步，已经将「Omega」严严实实护到自己身后，不给他半点揩油的机会，「我不管你是渡濑……或是谁派来的，休想把立华不动产扯进你们无聊的黑道斗争中，今天的会面取消。」桐生转头对堂岛经理说，「大吾，送客。」

「请吧，村濑先生。」

黑道丑男见什么都没捞到，上面交代的任务也未完成，低声骂了句粗口，带着身边的几个小弟离开vip卡座。

11.

真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抹胸短裙和高跟鞋找借口直接从范伦泰后门溜出来，神室町不缺奇装异服的怪人，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刚才他给西田那小子打了暗号，不知道这厮有没有把组长的意思传达到位，更不知道真岛组的逗逼二货们有没有按住离开夜总会的近江联合的流氓，让他们走不出神室町。

和真岛组的几个人约好碰头的地点是千两大街的某条暗巷，等他到的时候，几个来通风报信的组员已经等候在此处了。

「人呢？」

南大作毕恭毕敬的给他的女装组长点上烟，「吉田打击练习中心，老大您放心，场子里都是自己人，留了好多组员看着他们，没走漏风声。」

「算你小子聪明一次。」真岛话音刚落，他身后疏忽响起一道不陌生的声音。

「喂！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人闻声看去，桐生逆光站在巷口，身后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嵌了他一身光边，颇有一种主角闪亮登场的酷炫。

「哈？你是哪位？」南大作歪着脑袋，声调拖得老长，语气挑衅，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的视角中，俨然一副意欲轻薄Omega陪酒「女」的混蛋路人小流氓嘴脸。

「几个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公关小姐？算什么男人？」桐生走进小巷，他刚才打算去一趟源田律所商讨后续工作，结果路经千两大街时，恰巧碰上这一幕。

半小时前，范伦泰里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情形下，若是再僵持不下，说不定会演变成关西黑道期待的画面，双方爆发激烈的冲突，惊动东城会，继而引发两大暴力团体的斗争。

千钧一发之际，出来替他解围的竟然是店里的打扮怪异的Omega公关，眼下，「她」被数个神室町街头常见的混混围在巷子里，桐生自然是要出手救人。

率先反应过来的真岛当机立断，扔掉烟，瞬间切换为吾朗美模式，嘤嘤嘤的一路小跑，如同一只归巢猛禽撞进对方的怀里，抱着比自己稍矮几厘米的男人假惺惺的哭诉。

「社长！快救救我！他们几个硬要拉我去宾馆！」

桐生抬手扶住「她」，发现触手的肌肤泛着凉气，马上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吾朗美，轻声安慰道：「别怕，你先穿上。」

吾朗美委屈巴巴的点点头，接过外套披在肩头。非发情状态下，Omega的气味淡得和水一样，几乎闻不到，难怪村濑没有察觉出桐生的真实性别。沾染在衣服上的味道中还混杂着些许被真岛用气味隐藏剂遮盖住的，独属于他自身的Alpha气息，前些天的咬痕临时标记的作用尚未完全消退。

这分明是最容易暴露他身份的定时炸弹，然则此时此刻，Alpha和Omega信息素完美相融，给予独眼男人一种在进入黑道世界后便彻底与他绝缘的安心与宁靜。

状况外的南大作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一切，「啊，不是……」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他懵圈的将视线移到躲在桐生身后的独眼Alpha男人身上，只一眼，浑身的血液温度降至最低。

组长的眼神正化身成戴着般若面具的恶鬼，拿着匕首将他一刀刀捅成血淋淋的筛子，明晃晃的警告他：如果他今晚胆敢在这里说错一句话，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南大作冷汗直流，偷偷斜眼瞄了其他人一眼，发现大家和他是同样的境遇，全都在瑟瑟发抖。

老大是要让他扮演英雄救美游戏中的反派角色？某人的大脑总算转过弯来。

「……你、你他妈谁啊！敢坏我的好事？赶、赶快把Omega交出来啊！不然铁定要你好看！」他一边编着蹩脚的台词，一边向神明祈求，但愿不要露馅。

「有本事的话，便自己过来抢吧。」桐生捏起拳头，摆好架势，那几个迫于组长骇人的眼神，不得不认真对战的若众一起冲了上来。

12.

吾朗美披着外套，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互殴，或许说是桐生单方面暴打其他人，更合适。

真岛组向来不收懦夫和弱者，自打喝下「亲子盃」的那天起，武斗派的好战因子便被强行刻进（物理）每一个人的血液里，南大作即便再没用，唱歌再跑调，那也是组长点头承认的若头，身手放在一众组员里肯定数一数二的。

然而，他在桐生手底下毫无胜算。

酒红色的衬衫袖子被卷到胳膊肘，用力的肌肉将其撑得饱满，他出拳的速度很快，招式不华丽但实用，拳头干净利落的砸在龙套A和龙套B的脸上，再然后躲过南大作的腿，转身扣住对方的脑袋，一把将人按在地上。

独眼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桃粉色的假指甲掐进掌心，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Omega很强，强到离谱，强到令人刮目相看，强到让真岛感到前所未有的「饿」，犹如捕食的鹰隼遇到合胃口的食物，他想扑上去将其一整个的拆吃入腹，满足自己的口腹欲，就算对方的拳头能将他的头颅砸开瓢。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深深吸进一口气，右眼憋得发红，才堪堪制止住自己渴望立即冲上前去，和桐生干上一架的疯狂冲动。

南大作和组员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胸口上下缓慢起伏，证明他们姑且活着。

解决完小混混的桐生朝吾朗美走过来，散开的衬衫领口隐约能看到流畅的肌肉曲线，令人窒息的性感。经过一番打斗，Omega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充分活跃起来，对Alpha拥有致命吸引力的气味越来越浓重，真岛觉得他似乎又回到两个人初遇的夜晚……

「已经没事了。」见吾朗美右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桐生当他是被斗殴的场面吓呆，没多想。

猛然回神的真岛迅速恢复成陪酒女状态，由衷赞叹道：「哇！社长真厉害！非常感谢您救了我！」

「不必言谢。」男人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好吧？人家还没下班。」

「我会和大吾说的，一晚上那么多糟心事，你也累了。」桐生利用起职务之便，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独眼Alpha清楚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拒绝掉对方的好意，然后去吉田打击练习中心暴打近江联合的黑道，逼他们吐出情报，但仍是鬼迷心窍的应下了。

「好啊，社长对人家真好～」他谎报出一个离神室町不远的地址，这地方实际上是……真岛组组长最信任的小弟西田君的家。

桐生点点头，示意他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漫步于神室町繁华的街头。

吾朗美望着前方的背影，有些出神，方才在范伦泰里，及时阻止近江联合的人在店里动手是首要目标，因此在桐生被挑衅时，他一时顾不上被他烙下牙印的Omega是否能认出自己，挺身而出，四两拨千金的化解掉危机，万幸的是对方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

而其实，关西黑道们大闹起来才应该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真岛组有理由能正大光明的进入范伦泰。再次做好事的某Alpha说服自己是因为不想让普通客人牵扯进黑道事务中。

「你……」大约是发觉气氛过于沉闷，男人侧过头和他搭话，「为什么来当公关小姐？」

「我想想，因为能赚到好多钱啊，而且以我的身份，社长不觉得很适合这一行吗？」吾朗美故作天真道，他的回答和其他陪酒女的大同小异。

桐生没说是或不是，只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但是，也请一定要注意安全。」神室町光鲜亮丽的肮脏背后，Omega男性女性只不过是某些人争相追逐的猎物罢了，「我无法保证在你下一次遇到危险时可以及时出现。」

被当作羸弱群体的吾朗美并不是很在意，「社长是因为自己也是Omega的关系，才来关心我的？」他直接挑明对方的第二性别。

男人没有否认，「算是吧。」两人已经走到「神室町天下一番街」的巨大牌匾下面，桐生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漠然。

「更多的是不愿意再看到有无辜的Omega被神室町的夜晚所吞噬。」

13.

你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又为何会给我那样的忠告？

最终，吾朗美压在心里的三个问题都没能问出口。桐生很快收敛住不小心外溢的情绪，好似那个看着红白两色灯光交替闪耀的大字而落寞痛苦的男人只是一晃眼的错觉。

独眼Alpha看得出，对方不想接着细聊，亦不会和今晚刚认识的他透露更多信息。

于是，十分专业尽职又非常「善解人意」的头牌「公关小姐」吾朗美将话题引到其他方向。

「说起来，若非社长衣服上留有Omega信息素气味，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同类呢。」他拉着衣领说道，「您的味道很淡。」

「嗯，我曾经切除过一半的气味腺。」

气味腺负责分泌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通常位于耳根处或者后颈，两种性别的人互相咬破彼此的气味腺并注入信息素以完成结合，所以它也叫做结合腺。

他的回答令吾朗美感到意外，「诶？您不满意自己的第二性别吗？」

「没有不满意。」

「为什么要切掉一半？」吾朗美好奇道。

「当时的情况下，必须这么做。」大抵是两人之间的氛围渐入佳境，桐生的话也随之变多，「十几岁的时候得知自己分化成Omega，我有点不太高兴，因为可能导致与我的理想……工作无缘。」

十六七岁的少年，憧憬着养父风间新太郎的背影，一心想踏入黑道的世界，但那时候，更加血腥残酷的地下世界对Omega性别的人多有轻蔑和排斥。

「后来，有个前辈告诉我，任何性别都不是阻止我前进的障碍，如果有人发出质疑，靠实力让他们统统闭嘴。」

正是这句话，他硬是说服反对他进黑道的养父，代价是挨了顿打，风间老爹最后同意作为介绍人让他加入东城会的堂岛组，但组长堂岛宗兵仍有不满，认为Omega碍事。

「他们的气味会扰乱组里Alpha的心思。」因此，他毅然决然，接受切除手术，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可悲的是，桐生孤注一掷的梦想却没能迎来好结局。

「于是，我便没那么在意Omega的身份了。」他说得极为含糊。

吾朗美听完，不自觉皱起眉，「和你说话的‘前辈’肯定是个Alpha吧？」

走在一旁的男人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位道上前辈，可间隔时间太久，两个人又只见过一两次，他连对方的长相都已然遗忘，为数不多的回忆是——「对，印象里他总穿着色彩鲜艳的衬衫。」

「社长，你肯定被轻浮的渣男骗了啊！」吾朗美一针见血的指出，尽管他赞同这个观点，且觉得耳熟，自己本身也不是拘泥于性别教条的死板Alpha，否则便不会跑来假装Omega，但是眼下发现他欣赏的男人身边居然还出现过人生导师一样的存在，真岛组长瞬间感觉特别不爽。

虽然，他的怒气值涨得有些莫名其妙。

「谁都知道Alpha性别多出精英，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妄图泡你，自然是什么漂亮话都信手拈来啦，」作为「Omega同类」，吾朗美义愤填膺的控诉道，「你再想想，他有没有趁机占你便宜？」

被这番话唬住的桐生蹙眉仔细思忖一番，还真找出些细枝末节，「没有吧，他仅仅是放了我一次鸽子，后来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Alpha男人说风间叔父忧虑过重啦哪有那么惨改天我带你见识见识黑道里真实Omega现状云云之类的，结果等堂岛组都覆灭了，这人却犹如人间蒸发，从此彻底失去踪影。

「看吧！看吧！」吾朗美的关西腔语调更为高昂愤慨，「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14.

这是真岛担任东城会若头辅佐以来，参加的第五次干部会议。

三代会长世良胜看到罕见的某独眼直系组长西装革履的出现在本部会议室里，觉得十分新奇，于是开起玩笑来。

「说起来，今年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岛君呢，」他欣慰的感叹道，「甚好，前几天买的乐透今天开奖，稳了。」

「那会长应该提前通知我，我跟着你买个几注，然后等到开奖的日子，特地来本部找你喝茶，这样两个人都能中奖，岂不是双赢局面？」真岛接过话茬，回敬道，「再或者，在座的同仁们一起去买……如此这般，令诸位头疼不已的上缴金问题便能完美解决啦。」

此话一出，数位名不副实又贪得无厌的直系组长面部肌肉抽搐一下，脸色铁青，可也不敢出声驳斥他。

世良像是没注意到气氛变化，抚掌而笑，「真岛君说话还是那么有意思。」

会前说笑的小插曲很快被带过去，今天干部会议的主要议题仍旧是近期都绕不开的死对头——近江联合。

真岛听着他们在争论数个月没有公开露面的近江联合的会长究竟是生是死，适时的挂上一副我在认真聆听我在专心思考对策的沉重表情，实际上，心思老早飞出天际，正襟危坐的摸鱼。

三天前，他仅凭一句话，绞尽脑汁的给桐生的「白月光」前辈贴上虚伪、无耻、图谋不轨等各项负面标签，意图破坏这个Alpha男人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可他的诋毁无用，Omega不以为意，「没那么夸张，无论他说那句话是真心或是带有目的，时至今日，我依旧很感激他。」

反而转头来开解真岛，「吾朗美不一定仅仅因为合适Omega才来范伦泰当陪酒女的，你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憋着一肚子邪火的Alpha言笑晏晏，故意说道：「我其实和社长一样，特别想从事房地产行业，期待有朝一日能成为专业的地产经纪人，您能满足我的‘小愿望’吗？」

没想到，神通广大的男人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印着「桐生地产」的名片递给他，「不是什么大企业，才成立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来试试。」

接下名片的吾朗美能怎么办？只得假装欣喜若狂，「哇！好棒哦！等我处理好这边的工作，一定会去投简历的。」

「希望大吾不会怪罪我挖了他的墙角才好。」桐生勾起嘴角，露出自两个人认识来的第一个笑容。

眸光流转，比夜色更撩人，独眼男人一时忘记他幼稚的负气。

有只手从一旁伸过来，推推正反复回味那晚Omega唇边弧度的真岛，他如梦初醒，面前是十多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神室町街头闲逛，而是坐在东城会本部里，首座的世良会长亦在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没有一丁点走神被抓包的愧疚，某人从容不迫的捏捏鼻梁，「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疲倦，会长有事问我？」

提醒他的冴岛扶住额际，世良不甚在意，坐直身体，眼睛盯着真岛，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前两天抓住的几个近江联合的流氓，有没有问出有价值的情报？」

负责传递警惕情绪的神经霎时间被扯得死紧，右眼睑下沉，漆黑的瞳仁只剩一半。

「嚯——」他声音拉长，「会长很清楚嘛。」

15.

世良胜作为东城会的第三代会长，和他简单粗暴的上位方式不同，行事作风稳重踏实。

现如今法律对暴力团体的限制越来越严格，他摒弃掉传统武斗派擅长的物理疗法，通过某些渠道已经慢慢将组织名下的部分产业给洗白了，而帮他处理这些问题的，便是他一手提拔重用的白峯会。

三代会长是真正将东城会实权掌握在手里的领袖人物。

严格算起来，真岛和世良有「仇」，因为十年前的夺权之战，独眼Alpha的亲父——嶋野太惨败在这个男人手中，最后因为背叛东城会被处理脏活的杀手干掉。

不过，真岛的恩怨情仇没那么强烈，他对亲父知遇之恩的感激早已泯灭于上野诚和会的事件中，更何况，得到那种下场是嶋野老大自找的。

此刻面对世良的了如指掌，他的戒备无关私仇，更多的是向来不愿意受人掌控的狂犬厌恶这种全程被人在暗处盯梢的感觉。

「范伦泰的工作是我交代给你的，」顶头上司看出他紧绷的情绪，放缓语气道，「从一开始的情报到现在，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真岛君千万别多想。」

「唉，」真岛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我说会长，你的情报有误吧？」

「何以见得？」

「真岛组是逮住了近江联合的流氓，但是这群家伙哪里有黑道的骨气，稍微威胁几下全招了。」他半真半假的开始倒苦水，「这帮人刚进入黑道当小喽啰没几天，天天想着能够炫耀一番，这才放话出去要来范伦泰玩乐。」

「我以为，别不是……有心人利用这点，想在东城会和近江联合之间搞事吧？」最后一句话他刻意放慢语调。

世良听完他的话，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真岛组长，你确定你没有被他们骗了？」坐在会议室末尾的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组长突然问道，「神室町那么多有名的公关俱乐部，为何偏偏选择名不见经传的一家？」他的话像落进水塘里的石头，溅起重重水花。

「我同意，范伦泰绝对有问题。」

「即便没有直接相关，间接代理人什么的，肯定存在。」

有几个声音跟着附和道，真岛的目光从说话的人身上一一移过，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亦不反驳他们。

正在这时，坐在独眼Alpha左手边一言不发的男人却说话了。

「我能保证，范伦泰夜总会和近江联合没有关系。」

真岛扭头，意外的看着破天荒帮他说话的峯义孝，对方察觉到视线，亦回头看着他。

两个Alpha男人默默的望着彼此，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全部虚化，空间和时间被两个人的对视拉回到昨晚。

16.

店长来告知吾朗美有客人指名时，他正坐在休息室里，看着贴有桃粉色甲片的手指间那张名片发呆。

「特地来找我？可是我今天的工作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金发的「陪酒女」奇怪道。

「是啊，本来我都拒绝他了，但是客人很执着，不见到吾朗美小姐不肯走的架势。」Beta男子很是为难，「看穿着打扮应当是那种出手阔绰的大企业高层。」

「唔……」吾朗美思考几秒钟，决定去见客人，「我知道了。」

店长顿时松口气，客人难缠，但是他也怕眼前受桐生社长特别关照的「Omega」不愿意去见客。

等来到卡座前，往日如鱼得水的吾朗美连最简单的基本问候和礼仪一股脑的全部扔到脑后，「……怎么是你？！」

摘掉白峯会的金色徽章，黑色通勤西装加白衬衫打扮的峯义孝神态自若的看着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不想引起过多注意的真岛只得听他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明天下午一点，本部有个干部会议。」

「这种小事，往常不都是由会长秘书负责打电活到事务所办公室进行通知的吗？」独眼男人狐疑的瞪着他，半点不信，「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专程给我添堵？」

「我没那么无聊，真岛先生。」对方不打算直接回答问题，反过来问他：「近江联合来范伦泰夜总会的时间早过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暂时抛弃「公关小姐」身份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酒，「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边说着边举起酒杯放到处唇边准备一饮而尽，恰好此时，最近两天他一直苦苦等候的熟悉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桐～生～社～长！」切换自如的吾朗美放下酒杯，把峯晾在一旁，高兴的站起身向不远处的人挥手打招呼。

Omega男人亦看到了他，颔首致意。就在吾朗美思考该用哪种方法把人吸引过来之时，旁边的堂岛经理朝他们的卡座看过来，继而低声和桐生说了什么，然后这两个人便一同走过来。

吾朗美心想经理先生还挺上道嘛，却见Beta男人快步走过来，只略略朝他点头，接着一把拉住跟着站起来的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说着，他向身后的Omega男人介绍，「桐生哥，这是我国中的朋友，峯义孝，现在是一家IT企业的社长。」

「初次见面，我是峯。」

「我是桐生。」真岛皱着眉看两个人握手，骤然发觉面对堂岛经理的峯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由于拥有出色的商业头脑，因而得到世良会长的赏识，不到三十岁便坐上直系组长的位置，Alpha男人吸引了不少仇视，可是他身上几乎挑不出一点错，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对前辈们也都很敬重，不过这层尊敬如同浮在水面上的油，与他不咸不淡的淡漠态度始终格格不入。

然而，此刻的峯，身上目中无人的高傲和疏离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常得好像真的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公司高管。

17.

另一边是两个重逢的老同学正在叙旧，顺带互相加上LINE之类的，「若不是前两天在神室町街头相遇，我都不知道你在东京工作。」堂岛经理热络的拍着峯的脊背。

「我也是……没想到能再见面。」Alpha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对方，似是要将整个人深深的印入脑海里。

这边，真岛无暇顾及「同事」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变，因为他感兴趣的Omega男人正站在面前，澄澈透亮却像刀刃般锋利的目光只为他停留，不得不说，独眼Alpha对此无比受用。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社长。」

「你不是道过谢了吗？」

「不会吧？社长只满足于口头感谢？」吾朗美捂着嘴，调侃道，「本来想请社长去不错的酒吧喝一杯的，我付钱的那种，如果您不愿意，那便算了。」

「我好像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你。」桐生说。

得到肯定答复的吾朗美作开心状，「那社长等我的消息吧，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拭目以待。」

他们没聊多久，桐生和堂岛经理便有事要先走，于是和两人告别。

「吾朗美小姐是我们范伦泰最优秀的头牌公关，希望你能玩得尽兴。」

「嗯，肯定会的。」话是这么说，可是峯连一个眼神的余光都懒得给身旁的「陪酒女」，当然，对方也并不想看他。

「请社长……和经理放心，人家一定会好好‘招待’客人的～」吾朗美装模作样的捧住心口，桐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接着和堂岛大吾一道离开。

「社长慢走哟～」金发「陪酒女」朝远去的背影挥挥手，转身的一秒钟内立马恢复成往日的真岛吾朗，目光阴森的看着他特别的「客人」。

峯的冷傲悉数回归到身体里，两个Alpha凝视彼此，夜总会里暧昧的灯光和氛围在此冻结，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在座的二位都不是笨蛋，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足以给一开始他们互相询问的两个问题作出最合理的解释。

「保证？」时间回到东城会本部的干部会议，坐在正对面的浜崎豪嗤笑一声，「空口无凭，你用什么担保？」他并非质疑范伦泰夜总会的那一派，只是单纯看不惯峯。

被诘问的Alpha男人转过脑袋，直视面前的浜崎组长，一字一顿道：「我暂时没有证据，但是我能以白峯会作为筹码来起誓。」

白峯会是全东城会吸金能力最强的直系组，他亲口许下的承诺之重远超想象，会议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真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峯，他搞不懂堂岛经理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让无情的赚钱机器说出这种疯话来。

「但是，」峯的话锋一转，「我只保证范伦泰夜总会经营权所有方没问题，至于出资人有什么猫腻，那是真岛先生的工作。」

哦，幸好没有彻底失智……今天总是处于可持续性的走神状态中的真岛组长心想，等他回过味来，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独眼Alpha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这个工作有那么多麻烦的后续，我就不来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旁看戏的世良会长引用一句某变异超级英雄的经典台词给他戴上高帽，「真岛君，拜托了！」

18.

会议结束，真岛和冴岛一道乘车离开。

车才刚驶出东城会本部本部的大门，「关于近江联合，你隐瞒了一些事。」体格健壮的男人直言道。

「是。」独眼Alpha也没绕弯子，「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我别无他法。」

「来范伦泰的确实是近江联合里上不得台面的边缘小流氓，他们奉命来东城会地盘上闹事，下达指令的人，所有人一口咬定是渡濑胜，」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于是，真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冴岛，「但我不信，近江联合的二号人物不像是会耍阴招的男人。」

审问了一夜，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他让南大作他们把人敲打一番，放走了。真岛一点不担心这几人会将被真岛组抓住严刑拷打的事情闹大，因为他们泄露组织的秘密在先，但凡聪明点的，一定捂得严严实实的。

若是些蠢的，独眼男人忍不住扯起嘴角，他倒想看看对方如何出招。

冴岛联想到干部会议上的事情，也琢磨出些阴谋的味道来：「近江的会长生死不明，有人要借机挑起两大黑道组织的战争。」

「大约是这么回事，他们甚至还找好了在干部会议上跳出来故意拱火的角色……那个男人，我记得好像是米田一家的总长。」真岛的食指一下下敲击着皮质扶手，东城会有99个直系组，不是每一个组都系统庞大且有实力，按理来说，今天的会议，米田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句话对着的是副驾驶位，无所不能的西田君心领神会，立马说出组长想要的信息。

「老大，米田总长以前是堂岛组若头辅佐的左右手，堂岛组解散后，他和几个残留的组员成立米田一家，靠依附于其他组得以生存。」

堂岛组的名号对真岛来说，不陌生，因为初入黑道的他所处的嶋野组在成为直系组前，便是它旗下的组织。

十几年前，堂岛宗兵的堂岛组是东城会最大最有前途的直系组，然而曾经的荣光和辉煌皆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因为和政界特大丑闻有直接关系，遭东城会除名，堂岛组长企图逃往东南亚，结果没两天，他浑身弹孔的尸体被人发现漂浮在东京湾海水里。

「我蹲号子的时候，看过堂岛组和无耻政客勾结的新闻。」冴岛说。

「我也看过，在大阪的报纸头条上。」真岛跟着说。

两个人加入东城会的时间不短，但是不凑巧，堂岛组出事时，一个在监狱里服刑，前几年才放出来，另一个在大阪的苍天堀当低级马仔看场子，足足被嶋野太和他的好兄弟榨取了四年的剩余价值才重回东京。

针对这件差点连累东城会倒霉的大事，本部高层曾下过死令——不得再提起堂岛组，因此他们知之甚少，所掌握的情况全靠神秘的小道消息。

「我听浜崎提过，堂岛组长死后，本家需要有人给个交代，毕竟闹出的动静太大，」冴岛抱着胳膊，开始讲述他听到的八卦，「他们选择的清算对象是堂岛组若头，但最后被一个年轻人给搅黄了……他独自硬闯进东城会，救出自己的养父。」

「干部们急着下封口令和这件事也有直接关系，因为觉得没面子，堂堂东城会竟没人干得掉一个刚满20岁的愣头青……再后来，不了了之，连追杀令都没有下。」

「还以为你知道得更多，原来和我听到的版本大同小异嘛。」真岛撇着嘴。

「能知道这些就不错了。」

「我记得，堂岛组若头是风间叔父吧。」独眼男人回忆道，十七八年前，嶋野组和风间组同在堂岛组底下做事，两个组长还未交恶，若众之间的关系尚可，真岛帮嶋野老爹送口信，去过几次风间组位于天下一番大街的事务所。

「风间叔父不苟言笑的，从前是位不得了的传奇人物啊。」他望着车顶棚有些遗憾的感慨道。

「嗯，他收养的这小子也挺不错，不知道与之相比，能否更甚一筹。」冴岛接话道。

「嘿嘿，」真岛边笑着，边兴致勃勃的幻想起来，「如果，以前我能遇……！」

独眼Alpha说一半的话没了下文，电光石火之间，脑袋里遽然闪过两张逐渐重合的脸，一张稚嫩天真，属于穿学兰制服的倔强少年，另一张成熟刚毅，则属于在范伦泰四楼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陷入沉睡，被临时咬痕标记的Omega男人。

他的喉舌跟被冻住似的，完全失去言语功能。

接下来，不明就里的冴岛迷惑的望着身旁的人进入一种混乱状态，「你怎么了？」

只见真岛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揪住头发往外扯，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吧不可能吧不可能吧？！」然后屁股宛如着了火，各种坐立不安，若不是车里空间狭窄，他估计还得来个空中转体三周半之类的高难度动作才能冷静下来。

他压住左胸口疯狂跳动的心脏，尽可能的使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兄弟，浜崎那家伙有没有说，救出风间叔父的小年轻叫什么名字？」

冴岛摇摇头，这时候，一直专心倾听两位组长讲话没敢插嘴的西田君弱弱举起手，「老大，我也许，大概，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哈？你为什么会知道？」真岛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

「其实，他的名字在普通若众间根本不算秘密，大家都超级崇拜这位前辈的。」西田君见组长没有出声阻止，便继续说下去，「身手了得，拥有远胜常人的魄力，纵然与整个东城会为敌，也绝不退缩的‘堂岛之龙’——」

「桐生一马。」

19.

桐生在梦中行走，前路一眼望不到头，只能永无止境的走下去。

头顶和脚下皆是巨大宽广的电影幕布，卷筒似的将他包裹在正中央，光怪陆离记忆碎片被投射在那之上，飞速的从身边掠过。他是诡异空间内唯一的观众，发光的画面一幅幅倒映进他的瞳仁里，不停的回放。

一开始是曾经的风间组事务所——风堂会馆里，老爹板着脸，训斥他：「……一马，这件事我们谈过很多次，我的态度你应该清楚。阿彰可以，但是，你不行。」他据理力争，却毫无效果。

画面一转，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轻松握住他挥出的拳头，颇有兴趣的赞叹道：「哟，小子身手不错，但还是太嫩了。」

再然后，依旧是这个穿花里胡哨衬衫的男人，他俩坐在风堂会馆对面人行道的台阶边，那人拍拍垂头丧气的自己，安慰说：「风间叔父属实是有点危言耸听……Omega怎么啦？不要被第二性别束缚住脚啊，我以为有时候黑道的生存法则很简单，你只需要把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揍服气便可以了。」

他狐疑的看着对方，「怎么？不信？」Alpha笑道，「改天我带你提前去看看最真实的黑道世界。」

很快被下一个镜头所取代，那是他和一同长大的锦山彰喝下堂岛组的亲子盃，正式成为真正的黑道的时候。

锦山搂着他的脖子，调侃说：「不枉你白白挨一刀，我们现在总算是可以同进退共生死了，兄弟。」

穿着高中校服的泽村由美掩饰不住的羡慕：「真好呢，彰君和一马君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Omega女孩边说着边给自己打气，「我也要好好努力，成为我们三个当中学历最高的人！」

「喂喂！你就这点追求？」锦山和她开玩笑，「梦想是从成绩上碾压两个高中肄业的不良青年？」

「这么说很过分啊！考上大学也很不容易呢！」由美气愤的指着他，「那么，还是成为一个厉害的，能赚很多钱的女社长吧！这样彰君妹妹的病就有救了。」

一切戛然而止，幕布定格在女孩如花的笑颜之上，「咔嚓」一声脆响，裂痕逐渐爬满整个画面，破损的残片一块块变成风化剥蚀后的碎屑，慢慢消失不见。

紧接着剧情直转而下，桐生进堂岛组的次年，风间老爹因为三个心怀鬼胎的若头辅佐的陷害进了监狱，风间组的重要产业被几个人瓜分。

紧要关头上，由美失踪了。

人类的大脑有自我保护功能，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被谁按下快进键，它们开始飞速播放。他看见自己和锦山奔波在东京各个街头，不放过一丝一毫与发小的踪迹有关的线索，直到一年多以后，由美被与桐生相熟的警察伊达先生送回来。

「值班的警员发现她在神室署外徘徊，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孩不再，大部分时间内处于神智恍惚状态，不记得自己，也不记得身边的人，变得十分畏惧别人的触碰，身体暴瘦，更可怕的是……她已然怀孕近八个月。

「……频繁使用直接作用于神经的情热诱导剂所致，我猜泽村小姐应该是被人长期囚禁在哪里。」伊达真皱着眉头说道，「她趁人不注意，自己逃出来的。」

届时，堂岛宗兵和神宫京平之间肮脏龌龊的勾当才浮出水面。第二性别Omega的由美是黑道流氓们为促成交易，供奉给Alpha政治家的祭品。

所有事情，是女孩清醒时，断断续续告诉桐生和锦山的。

「……他们所有金钱往来都记录在一本账簿上，神宫那里有，堂岛组长肯定也有一本。」由美每说一句话都会停顿很长时间，气息虚弱，犹如一根漂浮在空中的羽毛，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狂风撕碎。

终于，她死在孩子早产的那天。

「……女儿很健康，至于泽村小姐……」医生疲惫的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医院白得晃眼的墙壁压得桐生喘不过气，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很遥远，然而他眼下只是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助的被推着前往下一个画面——由美的葬礼，锦山哭得撕心裂肺，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看好兄弟如此伤心，上一次是病重的锦山妹妹去世的时候。

没两天，风间新太郎出狱，但是他的回归并没有改变现状。得知一切的老爹默许了两个愣头青养子要为由美报仇的行动。

于是，桐生和锦山摘掉徽章，闯进堂岛组的事务所。

那个叫阿波野大树的若头辅佐嘲笑他们的天真：「多亏你们的小青梅，老大得以和神宫议员合作。在黑道里成就大事，自然是要舍弃一些东西，每年神室町失踪的Omega又不缺她一个。」言语间尽是Omega只配当敲开权贵Alpha门的工具的不屑。

「桐生，若不是你的拳头带来的价值远高于你的第二性别，你猜猜，老大会让你做什么？」话未完，但答案不言而喻。

遭到羞辱的桐生尚未动手，锦山已经一拳揍向阿波野，打得对方鼻血直流，自从葬礼那天起，半长发的男人便时常处于一种濒临暴走的状态。

「这无法作为你们对无关人士下手的理由！」

画面回到风堂会馆，苍老憔悴许多的老爹将文件夹放在他面前，「利用暴力手段帮神宫京平绑架威胁竞选对手，黑幕，恐吓选民，提供来源不明的资金，洗钱……才一年，如今的堂岛组连我都愈发看不明白了。」

「……这些东西，若是送给神宫的政敌，他们会‘适当’利用，大概率保全堂岛组，并用这个把柄将组织再次控制住，为自己所用，」风间说道，「而选择将它交给伊达先生，由他和他嫉恶如仇的记者朋友来处理……是个玉石俱焚的决定，未来局势的走向，我没办法预料。」

面对老爹的选择题，桐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即便是知晓结局后再来一次，他亦会这么选。

只因为，无法背叛堂岛组长的风间新太郎既然将如此重要的决定权交与他，那么，它同样也是老爹真正的答案。

20.

丑闻一经曝光，神宫京平畏罪自杀，三名若头辅佐锒铛入狱，东城会当机立断除名堂岛组，与之划清界限，堂岛宗兵趁乱逃脱。

正当桐生以为这便是结局的时候，事情仍没有结束的迹象。风间老爹作为堂岛组的二把手，被「请」进东城会本部，当天夜里，会长秘书亲自来见他和锦山，将手枪和子弹放到桌上。

「……堂岛宗兵打算乘船潜逃出国，芝浦码头，明晚。」

「高层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干掉他，风间组长自然能安全的回来，清算的事情一笔勾销。」

桐生没有任何迟疑，应下对方的要求。

第二天，说是要给他践行的锦山找他喝最后一次的酒，可是一杯酒刚下肚，酒量尚可的他居然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恢复意识后，他才发现不对劲，好友顺走了枪，并留下一张字条——「小时候，只要由美受欺负，总是我们一起帮她出头，这次请允许让我独自耍帅吧，兄弟，原谅我。」

顾不上任何事，桐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码头赶去，却仍旧晚一步……

下班的码头工人锁好仓库大门，正盘算去哪里喝点小酒消磨时间，转头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堤岸边，失魂落魄的眺望着远方，大叔生怕对方想不开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便上前搭话。

「小哥，你在做什么？最后一艘船已经在十分钟前开走了哦。」

「我知道。」桐生平静的回答道，是啊，他知道，上那艘船的人本该是他。

堂岛宗兵死后，东城会的干部们依然不打算放过风间，这个消息是时任直系组日侠联总裁的世良胜偷偷递给桐生的。

因此，他孤身闯进东城会，打倒那些阻止他的人，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三四年前不着调的前辈大哥给的「黑道生存法则」竟是如此的正确和实用。

掌权的代理会长二井原隆和他打赌：「只要你一个人能带着风间新太郎完完整整的从本部走出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东城会亦不会再对你们出手。」

结果是他的确做到了，可旧伤旧疾一同复发外加近几年忧思过度的风间老爹出来后便一病不起，后来没能撑过第二年的冬天。

当年一骑当千的东城会杀手临终前，身边仅有一个多年的副手柏木修，一个视如己出的养子桐生，以及闻讯赶来的世良胜。

葬礼之后，这位算是风间老爹为数不多的同道朋友的直系组长询问过桐生愿不愿意再回东城会，他可以从中斡旋。

不过，被曾经向往过的世界无情摧毁掉一切的Omega拒绝了世良的好意。

「不需要，」桐生眼神柔软的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想必她未来也不想和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黑道扯上关系吧。」

那段时间，他执意自己单独抚养由美的女儿，没有麻烦任何人，既要想办法找工作赚钱，又要笨手笨脚的照顾孩子，桐生过得很辛苦。

艰难的日子持续将近一年，一个眉宇温润的Alpha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并抛出橄榄枝：「我是立华不动产的创世人，立华铁。」

「您现在急需的是安身立命之所，我恰好可以提供。」

「不用担心我对您有所企图，因为这便是风间先生生前的意思。」

行进中的画面再次停住。

「……」一道细微的回音从头顶传来，它是这次暂停的「罪魁祸首」，他闻声望去，什么都没看到。

「……醒……」那声音又大了些，男人四处找寻来源之处，仍是无果。

然后，「社长！！」近距离炸响在耳畔的声音犹如一股扯住桐生后衣领的蛮力，将其从虚无的空间中一把拽出。

他猛然睁开眼，长时间的深度睡眠，大脑暂且没有从冗长的梦境中彻底脱离，迷茫的望着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助理小姐茉莉奈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站在面前，「社长真是的，明明工作那么多，居然有时间偷懒睡觉。」

21.

桐生地产是他利用在立华不动产这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资源成立的，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当年主动伸出援手的立华告别，出来自己单干，未曾想，会长突然生病住院，临时决定由他来担任社长。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尾田？」他对此表示疑惑，无论哪方面，元老级别的尾田纯确实比自己有资格。

「但我以为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由于老板的一再坚持，他的辞职计划无限期延后，不仅要继续给老东家打工，还得抽空去位于神室町杉田大楼里的新公司处理事务，两边连轴转，饶是他身体素质优秀，也免不了上班时间打瞌睡。

「咳咳，你不是要休假吗？怎么还来上班？」桐生干咳几声，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来掩饰摸鱼被下属抓包的尴尬。

「我工作还没交接好呢。」她抱着一摞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从里头抽出一份放在老板面前，「这是我自作主张找的新助理，我不在的话，由‘她’负责日常行政类工作哦。」

桐生拿起简历，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茉莉奈说：「吾朗美小姐和社长一样，都是Omega，你们两个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呢。」

「谁？」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翻开手里的东西一看。

无论是照片，抑或是名字，如假包换，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范伦泰的头牌公关小姐——吾朗美。

「您自己看嘛，‘她’明天就来上班啦。」茉莉奈后来又说些什么，桐生没细听，点开LINE给吾朗美发消息——

「你来应聘了我的助理？」

那头几乎是秒回：「Surprise！」后面还跟着两根比耶的手指头。

 他正一字一句的打下：「范伦泰的工作……」对方像是猜到他会说的话，下一条信息已经到达。

「范伦泰那边处理好了，堂岛经理祝我工作顺利，不过店长似乎很难过。」

「那便好。」他回道。

「对啦，社长，之前不是说过要挑一个时间请你喝酒吗？您看今晚上怎么样？既是来自我的感谢，也顺带庆祝我们成为同事。」另一边很快发来邀请。

和桐生接下来的安排没有冲突，小遥近期忙着准备高中入学考试，家里也没人，于是，他回复道：「可以，地点和时间都由你来定。」

「好啊好啊～待会儿见哟～」

真岛组的若众们看着自己的老大对着手机屏幕，嘴角快要咧开到耳朵根，笑得无比的灿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近老大的心情是不是有点……太变化多端了？」前几天从东城会本部回来，真岛便一直神神叨叨的，一会儿皱着眉头四处乱转，一会儿又忽然手舞足蹈起来，还拉着西田不知道在安排什么。

虽说，组长的行为和想法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参透的，但最近也有点诡异过头了。

南大作刚参与过粉碎近江联合企图渗透神室町阴谋的计划，正摩拳擦掌的想搞一番大事业，他直觉亲父的反常肯定与之有关，所以，某天他拦住西田。

「最近老大在策划什么大事件吗？」

「没有吧……」

「没有？那他天天和你密谋什么？」

提起这件事，西田有些许的困惑，「老大让我去和情报贩子打听当年堂岛组的事情。」

「……啊？和我们组有关系吗？」南大作顿时也觉得不解。

「不知道，可能老大有自己的考量吧。」西田总结道。

22.

结束工作后，桐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位于千禧塔东面的Bantum酒吧，吾朗美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社～长～」和往常一样，对方远远看见他，就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抱歉，让你久等。」

「没有哦，人家也刚到。」曾经的「陪酒女」虽仍是一头张扬的金发，可不再是那身夜场味十足的打扮，他穿着正式的黑色套裙，见桐生打量自己，得意自信的摆出个pose。

「如何？人家特地为这份工作挑的衣服。」

「……嗯，不错，真有点助理的意味了。」

Omega男人最终只憋出这么句话来，吾朗美佯装不满道：「社长好敷衍哦。」

「是吗？我以为给出的评价还挺高的。」

「至少也要说一句‘可爱’之类的。」吾朗美边说边推开Bantum的门，拉着对方往里面走。

「嗯，很可爱。」

「更敷衍了啊喂！」

装潢优雅的酒吧里罕见的一个人也没有，放在夜生活刚开始的八点半，不大寻常。

「今天我们包场，不会有旁人来打扰。」吾朗美非常自然的走进吧台里，解释道，「老板是我的……嗯，朋友，我偶尔也会来兼职酒保赚点外快，他最近没时间开店，我便拿来借花献佛啦。」

「倒是我的荣幸了，」桐生开玩笑说，「但是先声明，假如酒难喝得无法下咽，我会立马抬脚走人的。」

「您大可放心。」话说着，吾朗美已经将斟好酒的杯子推到他面前，「山崎单一麦芽威士忌。」

琥珀色的酒液包裹透亮的冰球，折射出酒吧里的暖色灯光，让人有种一饮而尽的冲动。

他抬起酒杯，吾朗美拦住他，「等等，我们都还没有碰杯呢。」边说边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两个人的酒杯像模像样的碰了一下。

「这杯敬往事。」闻言，桐生喝酒的动作顿住。

「为什么要敬往事？」

吾朗美桃粉色的指甲划过蒙上水雾的杯壁，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唔……因为突然想到？」

「我以为你会说感谢我，或者庆贺我们即将共事之类的。」

「那样就太循规蹈矩啦社长。」吾朗美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大家喝酒总喜欢找个由头，思来想去，我觉得往事是个好东西。」

「何以见得？」

「无论它们是好是坏，皆是珍贵的记忆。」他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酒杯，清脆的声音像是给舒缓的爵士乐打节拍，「因为往事，人与人之间产生交集和羁绊，也引导我们最终相遇。」

Omega男人不由得想起下午那个怪异的梦，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老是以为那些回忆离自己很遥远，可实际上它们一直都深藏在他大脑里的某个位置。

曾经与他有关联的人和事，从未消失。

「看来社长的回忆没那么美好。」吾朗美望着他的表情，试探性的感叹说。

桐生将酒喝完，放下杯子，「如同你说的，有好，也有坏。」

「是吧？」对方重重叹口气道，「我以前，曾因为某个无法抗拒的事情，不得不背叛最好的朋友。」

十多年前，真岛在风堂会馆前遇到个有趣的刚分化为Omega的不良少年的第二天，与冴岛兄弟为了各自的组长，打算去刺杀刚出狱的上野诚和会的会长，临出发前，柴田和夫拦住他，并告知：那只是一个圈套。

被铁链锁在仓库里的真岛没法反抗，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最终的结局是，他失去左眼，进了关押犯错黑道的「仓库」，等活着出来后便去大阪苍天堀当没有工资的夜总会经理，给已成为直系组长的嶋野老大挣钱。

枪杀十八个人的冴岛被判处死刑，一直关押到几年前。

23.

「误会么？」桐生问道，吾朗美点点头，「后来你们没有和解？」

对方恍然大悟般的一拍掌心，「啊，这就得关系到我们的第二杯酒了。」说罢，动作麻利的给两个人空掉的酒杯再次倒好酒。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高高举起酒杯，「这杯，敬重逢。」语气高昂，桐生也不自觉被他感染，跟着高举起杯子。

三年前，一个叫谷村正义的小警察和他的上司联手把上野诚和会的案件给翻了出来，最后证明那不过是警视厅某个不安分的黑心高层和几位黑道流氓串通折腾出来的闹剧，死掉的十八个倒霉蛋甚至都不是冴岛下的手。

黑警和黑道勾结的古老戏码，而且还与神宫京平也有那么点扯不清的关系，这是真岛让西田调查堂岛组时发现的意外收获。

「社长放心，我早已和好友冰释前嫌啦。」他喝下酒，「所以嘛，只要人活着，总有等到重逢的一天。」

桐生默然片刻，继而慢慢的点点头，至今生死不明的锦山，倘若他依然健在，那么是不是可以期待他们有相遇的那天？

「社长居然在认真的走神哦，是想起谁了？」吾朗美见他长时间不说话，好奇的询问。

他抬眼看着站在吧台里面的人，对方仅剩的右眼亦盯着自己，漆黑的瞳仁之中蕴藏着一种他读不懂的，炽热的期待。

「……没有谁。」

得到答案的吾朗美顿觉泄气，可很快又振作起来，「您就没有想再见一次的人吗？」他旁敲侧击的提示，「比方说，某位Alpha前辈？」

他的话倒是令桐生觉得意外，「你不讨厌他了？」

「哈哈哈，回去仔细想想，可能是我太敏感多疑，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先前抹黑得有多痛快，此刻拼命找补回来就有多狼狈，「关于他，您还记得什么？名字之类的，不会也想不起来了吧？」

虽说不知道为何要仿佛纠结于这个问题，桐生仍旧是有问必答：「我记得他姓真岛。」

「诶？？」吾朗美瞪大眼睛，「上次您怎么没有和我说？」

「你骂那么起劲，我生怕说了，估计你连所有姓真岛的无辜人员都不放过。」Omega男人揶揄道。

「我的错，是我欠缺考虑…」他语气渐弱，痛恨无法穿越回去对当时口嗨的自己怒吼一句收声啊。

和十来年前的前辈真岛道完歉，不忘初心的某人总算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您没想过，能和他再见面什么的？」

桐生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凝结在外面的水珠沾湿他的指尖，目光悠远，「不奢望，毕竟我们只见过一两次，指不定他早就忘记了。」

「怎么会？」吾朗美绕过吧台，走到他身旁的高脚椅边，挨着Omega男人坐下，「如社长这般耀眼夺目的人，即便是暂时忘却过，也绝对会在下一次见面时不知不觉的被您吸引。」

听完这番可疑的彩虹屁，桐生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你尚且没有正式入职，现在使劲拍马屁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哎呀，人家说的是真心话啦。」独眼「Omega」伸手拿过酒瓶，给玻璃杯添上第三次酒，然而这次他只倒了一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软木杯垫，推到对方手边。

桐生端起酒，浅抿一口，「不碰杯？」

吾朗美又坐近一些，「不能碰，这杯酒，你得一个人喝。」他去掉蹩脚繁琐的敬语，不再刻意模仿陪酒女说话，恢复成真岛吾朗本来的模样。

察觉到什么的Omega男人疑惑的转头看着他，仿佛在问不碰杯的理由。

真岛左手扶住对方的椅背，慢慢靠过去，桐生眉头紧蹙，却没有躲开，独眼男人愈发得寸进尺，一直凑到两人之间再无空隙的位置方才停下，他左侧的身体差不多将对方圈进怀里，桌下两个人的大腿紧紧挨着。

都无需深呼吸，Omega浅淡的信息素气味萦绕于Alpha男人的鼻尖，独一无二的好闻。

涂着桃红色唇膏的嘴唇几乎要擦到桐生的耳根，「至于为什么不碰杯，因为它敬的是一见钟情。」

「仅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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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有心情的时候再填吧。

　　“锦山先生见过那个人？”

　　“是为你而来的男人，又有一只眼睛看不见……怎么想也。”锦山蹙起眉头思索起来，“果然只能是那个男人了吧。”

　　“他现在在哪里？”小实问。

　　“是呢…在哪呢？…”锦山沉默下来：“抱歉，明明交过手，却完全没问到名字。”

　　“嗯……”小实低下头，希望落了空。

　　“啊，搞不好桐生会知道吧。”锦山突然说，“除了他之外当时还有谁在争夺你的事，也许他会更清楚一些，不过……我是觉得他也不是很细心的人。”

　　锦山想说别让小实抱太大希望，又觉得这话实在是伤人。他本来巧言善辩，哄了无数公关小姐开心，在牧村实的事上他却半句安慰的场面话都吐不出。

　　对方在自己面前失去兄长的场景实在太过触目惊心，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桐生先生啊…”小实点点头，“不过，总觉得对方在躲着我呢，是错觉吗？”

　　与此同时，吟寿司店内——

　　寿司老板：“今天的鲑鱼如何呢，桐生先生？”

　　桐生放下筷头，橙红色的鱼肉在灯光下，表面的油脂泛起一层柔和的亮光，他沉吟片刻，说道：“十分鲜美，和平时有很大差距，品质似乎更好了。”

　　“那是当然的——”闻声而看去，店门被一独眼男子推开，他肩上扛着一根钓竿，面容上浮现出一副收获满满的笑意。

　　“鲑鱼会在产卵时回到淡水流域，苍天堀的鲑鱼可比东京码头能钓到的要鲜美的多啊。”

　　“真岛大哥…？”桐生的目光在店老板和真岛之间逡巡，轻笑释然道：“看来老板的手艺又要精进了。”

　　“什么话。”真岛接了一句，“我听说老板在你帮助下连鲨鱼都料理过。”

　　“那确实是意外收获。”想到和五米大白鲨在超钓神之间做的较量，桐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码头经常能钓到海鱼，但河鱼也别有一番风味吧。”老板点评到，并在真岛的面前也上了一份手握。

　　“这是桐生先生今天在码头钓到的鲔鱼，真岛先生也尝尝看吧。”

　　玫瑰般粉红色的大腹部鱼肉包裹着米饭，艳色跃然入眼，足以让人想象到被夹起后送入口中，便可感受到柔和绵软的口感和其肉质的细腻。

　　“嗯，还真不坏呢！”这程度的夸赞已经相当真诚，连老板也不禁带上了一丝喜不自胜的得意。

　　“啊在这，桐生！为什么不回我的bb机消息啊！”

　　“小锦…！”桐生浑身僵硬的看着店门口。

　　不知为何，小实感到这一幕仿若家庭轻喜剧一般——这年头还不流行，不过几年后就会大把的拍起来。

　　“抱歉…我没注意到电量。”拿出按不亮的传呼机，桐生放在锦山的面前。“怎么找过来的…？”

　　“我去了杉田大楼。”锦山抱臂看着他，“那个很漂亮的秘书小姐说你今天钓了鱼会来吟寿司。”

　　想到茉莉奈小姐提起桐生时满足幸福的微笑，锦山不禁感到一丝牙酸。于是他嘴硬道：“真厉害呢，桐生社长，不工作的时候居然有这么悠闲的活动。”

　　“抱歉…是我拜托锦山先生来找您，我想……”小实从门口挤进来已经是对话发生数回后的事了。

　　在温暖的灯光下，她第一次看清了桐生一马的长相。和在情人酒店躲避的时候一样的声音，小实得以确认立华很信任的年轻黑道一定就是这位先生。

　　但是她的目光却长久的停驻在桐生身后。“那个……”

　　在真岛吾朗的人生中，他经历过数次身后没有退路的巷战。神室町、苍天堀的巷子大多灰暗又狭窄。有时候连对手都认为从这样的环境下想要打赢自己逃出生天是不可能的事。

　　可真正插翅难逃的困境，却远不是从前那些经历所能比拟的。

　　“啊，是你…！小实妹妹，你要找的人就是——”锦山回头看着话讲了个开头就顿住的牧村实。

　　他看看牧村实，又看看呆滞住的真岛，最后看向一头雾水的桐生。

　　然后抓起了桐生往店门口走，边走边说：“啊啊，我刚才想起来有件事忘了问你了，桐生，上个月由美让我跟你说……”

　　锦山的声音渐行渐远，真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算现在找理由出门恐怕也会被那兄弟俩堵在门口。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回过神来的小实笑着说。“上个月在苍天堀的那次，没想到就是你…不，总感觉肯定是你。”

　　那双眼睛里，又一次映照出了真岛的身影。真岛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叹了口气，开口时，是牧村实熟悉的声音。

　　“说的是呀，真是的……我明明拜托过了那医生，他没有照顾好你啊。”不知为何，想到对方看得到自己，真岛就感到拘谨了起来，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有点显得刻意。

　　“馆山先生说过。”小实说：“感觉不爱我就会被一个戴眼罩的人沉进苍天堀。太沉重了。”

　　“啧…”真岛嗤笑一声，“真没出息。”

　　“不是那样的，医生是很好的人。是我不好。”小实说：“我想要去过怎样的人生，我还没怎么弄明白。”

　　“我的事…我自己的事，哥哥的事…我什么都不明白就被各种各样的人追杀了。这个世界上，哥哥那样的人是怎样生活的呢？神室町是怎样的一条街呢？……我想亲自看看。”

　　真岛说：“喂，还是很危险的啊，这条街。”他下意识这么说，又突然意识到那远去的昭和时代，确实带着裹挟着牧村实的黑暗一同永远的离去了。

　　他沉默了半晌，于是又硬着头皮说：“你要注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啊。”

　　“嗯！”

　　“嗯…？”

　　他抬起头，看到牧村实充斥着期待的目光。“呃！”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样明亮的眼神聚焦在自己身上。

　　“可以和我一起吗？啊，你有空吗。”

　　那称不上强硬的语气，让真岛吾朗没出息的应了一声好的。

　　

　　桐生一马和锦山彰倚着栏杆各自抽完了一根烟。

　　“怎么突然会遇到她。”

　　“吃饭的时候偶然遇到的。”

　　“……你刚才说由美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笨蛋！我找个由头拉你出来而已，你不觉得那两个人有点特别吗？”

　　“特别？”桐生皱起眉来思索着，“立华的妹妹和真岛大哥？”

　　锦山若有所思：“原来那人叫真岛啊。”半晌，他突然爆发出一句感慨：“妈的，他揍人可真疼啊。”

　　桐生疑惑的看向锦山：“你们什么时候还打过一架？”

　　锦山说：“不久之前啦……我们俩把小实搞丢的那次，那个真岛不管不顾的冲进瑟蕾娜就问你的下落。那场面可真是吓死人了，我哪里敢说你在哪。就那么打了一架，我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上，最后还是丽奈看不下去说了实话。”

　　“…真是不容易。”桐生说，“我是说，尤其是和真岛大哥打架的那部分。”

　　“我就说吧…”

　　“不过这和立华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锦山失语，刚想大骂老子真是白为你挨了一顿打，就看到真岛和牧村实从店里出来的身影。

　　“啊，锦山先生！”小实对锦山说：“谢谢你。”

　　“不…没什么。”锦山说，“原来你要找的人是真岛先生。”

　　“嗯，我刚刚才知道名字。谢谢你们！锦山先生，还有桐生先生。”

　　桐生正在思考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被感谢了一次，就看到兄弟和牧村实凑在一起低语着聊了什么，又很快的分开，回到了自己身边。

　　小实笑着和他们招手再见。拉着真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桐生忍不住问锦山到底和小实聊了什么。就看到兄弟神色怪异的说：“她问我…神室町哪里有章鱼烧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