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寡嫂为妻》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3.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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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文学
请勿上升真人,非要上纲上线,别逼本厨子拿锅铲子抡你!
——
瘸子老汉陈德海是一个典型的庄稼汉。穷,苦,还有一副不太好的身子骨。一年到头,只有两个日子是清闲的,且也能教他皱得紧巴巴的眉头舒展开来。一是农忙结束,二便是在镇上做瓦匠学徒的大儿子陈树民回来了。
今年年初刚开春,村口光秃秃的老杨树又重新冒芽,荒废了好久的祠堂又被翻修一遍,拼儿子拼了三年的二东子家又添了个女娃。按村干部的话来讲,新年新气象,一切都在计划中。但只有陈德海心里清楚,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能糊一家的口强。
清晨还是有点冷......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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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文学
请勿上升真人,非要上纲上线,别逼本厨子拿锅铲子抡你!
——
瘸子老汉陈德海是一个典型的庄稼汉。穷,苦,还有一副不太好的身子骨。一年到头,只有两个日子是清闲的,且也能教他皱得紧巴巴的眉头舒展开来。一是农忙结束,二便是在镇上做瓦匠学徒的大儿子陈树民回来了。
今年年初刚开春,村口光秃秃的老杨树又重新冒芽,荒废了好久的祠堂又被翻修一遍,拼儿子拼了三年的二东子家又添了个女娃。按村干部的话来讲,新年新气象,一切都在计划中。但只有陈德海心里清楚,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能糊一家的口强。
清晨还是有点冷的,原先灰蒙蒙的天已如睡醒般从天边乍出一道光。伏在山地上的赤乌慢慢爬到顶空悬着,此时天总算是明了。
陈老汉蹲坐在村口的老杨树下,嘴里衔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土地。身上那件老棉衣后面的几个勤俭的大补丁,不论陈大娘再怎么缝补,似乎都不能服帖在他日渐单薄的背上。
莫约又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个人影由远及近走来。
陈树民这次回家的脚步很快,往日他不怎回家,在镇里通常就是做工,喝酒,歇息。可是这次不一样,他老爹托人给他捎了一句话,甭管想不想都该请媳妇了。
陈家坝靠山倚水,一年四季变化无常,却也是个小老百姓安居的好地方。村子基本上住的都是陈姓本家,一本家谱满打满算写着几百口人。大家伙日子过得紧凑,能吃个饱算是不错的了。陈德海一家老小总计四口,仅靠两三亩地,除去要缴给村里的,想养活全家那真是艰辛。好在儿女大了多少能帮衬点,前年儿子陈树民送去镇上当瓦匠学徒了,也许再过个几年就能给家里起个带瓦的房子。闺女还在念书,一年又得好几十钱,也不知道该不该教她再念下去了……
所以谁往后要是在这个村子里发达了,那就是人人依仗的对象。陈老汉幻想着,陈树民幻想着,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在幻想着。
待陈树民走到面前,陈德海晃晃悠悠站起身,他将旱烟杆往树上磕了磕,抖落掉灰烬。
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儿子,他只道出一句:“走罢,你娘饭做好了。”
家里雀黑的烟囱,隔着老远就望见升起的袅袅炊烟。听闻几声狗吠在田间荡开。那门口的老黄狗不胜从前的活力,只徐徐跑来,它身边的其他同村伙伴倒是跑得欢实。
陈丽君时隔一年又见到自家的大哥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喝着杂粮粥就着家里一直舍不得吃的鸡蛋摊的饼子。
见妹妹不说话,陈树民朝她笑笑。他这妹妹从小还同他亲,自长大后倒是开始心事重重不爱说话了。
“你今早干嘛去了?”
“下坝摸鱼。”
陈丽君将手上的篓子提到锅屋,忙活一早上也不过四五条白条,两条鲫鱼,一些个活蹦乱跳的虾。她拿一块毛巾擦净身上的泥巴,在桌边坐下端过她娘盛来的粥。不顾其他只拣几个咸菜,掺合着粥胡乱喝了几大口。
陈树民早吃饱停住筷子了,他把面前的鸡蛋饼挪到陈丽君那头示意她吃。
“丽君今年开春又要交学费了吧。”
他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又凝重几分。陈老汉抽了口烟默不作声,脸上的褶皱又添了几道。低着头吃饭的陈丽君捏筷子的手不禁紧了些。大哥陈树民小学就辍学了,很早就开始帮家里干农活。去年他就私底下有意向陈老汉提出让陈丽君不念了也外出寻活谋生。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她抱着鸡刚下的几个热乎的蛋在屋门口听了好一会才听出来,她大哥在劝老爹给自己办退学。
“我们这种穷人家读书有什么用?就算最后真能考出个名堂,就咱家这个底子,掏空了也不一定能供的起。现在早点出来,我给她在镇上找了个木厂的活,有个出路。起码也养活自己。”
陈老汉虽是个肚里没什么墨水的农民,但是一代代留下来的经验令他不得不信服读点书多少还是有点好处的。
“看着再说吧。”
靠在门上的陈丽君眼含着泪,心里憋着一股傲气,耳边听见陈老汉不长不短的叹息。打那时起她就开始一边寻活补贴家用一边完成学业。
而如今,家里一连好几次的农收都不是很好,寡言的陈老汉或许真的有动不让闺女继续上学的念头了。
早上这顿饭吃到结尾也是压抑,陈大娘收拾了碗筷,父子三人则是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今年地里的活多,除了要种点常吃的蔬菜还要空出一块田种植水稻,陈家坝每户人家都要种,是上头批下来的指标,到了下半年还要验收。而陈老汉家里劳动力本就稀薄,正好陈树民这次回来能帮一下手。
太阳底下几人挥汗如雨,手上的锄头奋力挥举着,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了午时陈大娘做好了午饭送到田里。
三人用摇水井洗了个手,随后就在田埂边蹲下。陈大娘带了一提篮子和一个大茶壶,掀开蒙在篮子上面的白布,里装着刚出锅不久的烙饼,一碗早上吃剩的咸菜和两个自家腌的咸鸭蛋。
陈丽君脖子上挂着毛巾汗淌个不停,手上一碗茶水,精神乏乏地咀嚼嘴里的烙饼。她两眼无神地盯着远处的田野,耳边是老爹和大哥的闲扯。
“我前些天找你二叔谈了给你找媳妇的事。他们说隔壁村有个姑娘还不错,你看看早点把日子定了。”
“自然是要找个肯干能顾家的女人,爹你做主吧。我都行。”
“那过几天你就相看相看去。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就让我这心事结了。”
“只是这彩礼钱……”
“这你不要担心,只管安心成家。多一口人吃饭么,咱家总要有香火的。成家,成家日子总会好过起来……”
一阵穿林风将附近的树林震得哗哗响,掩盖住了陈老汉后面的喃喃自语。这些只有陈丽君敏锐地听见了,很多年之后再次回首,发现陈老汉当年一番幻想,最终都没能实现。一时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
——
又度一寒岁,树上的小燕在家里的屋檐上安了新家,老黄狗也意外下了一窝小崽子。一切就像陈老汉一家的房子忽然变得干净起来那样,四处都是生机勃发的样貌。
大门外传来一声咯吱响。明明掉漆了的自行车被特意擦得锃亮,车龙头系着大红花。先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陈树民那张红彤彤的脸。不过偏偏陈丽君的注意都被他身后的人给吸引去了。
长得很好看,穿着干净舒服,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温婉气质。才刚过冬天才不久,她还戴着一条红色围巾,静静站在阳光下只笑着不作声。
目光撞上她的那一刻,陈丽君只觉得这个女人配得上世间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
没有鞭炮,没有唢呐锣鼓,只有借来的那挂二八大杠,轻拨车龙头发出的清脆叮铃声。往日所说的客气话,粗茶淡饭成了真。
陈丽君陪陈大娘张罗着客人,端着碗盆路过,她二姑站在锅屋门口只一句感叹,那句话她时至今日都还记得。
“可怜呐,这姑娘也是个福薄之人。”
她不由得想了想,农村的女性又何来幸福一说,嫁人、生子、不管白天黑夜都得伺候着一家子的吃穿,一辈子被框框条条的劳苦钉死在没有奔头的生活里。死后又是一座浅浅的坟。
她听村里老人总说,啥人就啥命,凑活着过也是一辈子。
撇头,目光朝那人头攒动的方向投去——面色红润的新妇正挨桌陪同丈夫敬酒。
/
抛去过往按部就班的日子,接替过来的是陈家的新生活。
陈树民在家待了没几天就返回镇上继续做工了。早上几人一块吃完饭,陈丽君刚拿了书要复习功课,开头没念几遍就被陈老汉叫去河边干农活。虽心中无奈但还是将课本一卷塞进裤带,然后一步作三步地跟去了。
劳作了一会,陈老汉让陈丽君到河边去接水管子灌田。她拧紧水管的连接处后,便叉腰立在河边稍作歇息。
河边都是一些本家的婶婶舅妈,她们边洗衣服洗菜边唠着家常。而陈丽君赤着脚踩在草地上,两条裤腿都卷了上去,全身上下都是泥泞。她这模样落入那群妇女的眼里,倒是惹得一阵哄笑。
“陈老幺,今天又帮你爹干活来啦!”
“瞧瞧那张小俊脸都要成花猫子了。”
陈丽君点点头向她们打了声招呼,接着趁这空当拿出携带的课本重新翻阅起来。
“老大能赚钱,老二肯干又肯念书,陈德海也真是好福气。”
“树民搁村里那条件也是个香饽饽,谁家不想起个大瓦房。前几天刚请的媳妇,昨天就返工了。”
“这媳妇得是啥样,要我说这新婚夫妻炕头上日子得热好几天才行,不然留不住男人……”
陈丽君用余光瞥见她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偶然听见的一些词汇令她不禁眉头一皱。恰巧这时一旁响起了动静,撇头去看,就见她那刚过门的嫂嫂带着一家的换洗衣物也来到了河边。
讨论正热烈的婶婶舅妈们瞬间住了嘴,将视线纷纷转向了年轻的女人。
“三婶、二舅妈、大姑,这么早也来洗衣裳了呀。”
李云霄扬起笑脸,乐呵呵地一一问候。这是多年来村里唯一,仅仅在饭桌上一遍就能记住所有亲戚脸面的媳妇。三婶很稀奇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看她利落地清洗每一件衣服,棒槌击打地很有节奏,啪啪啪……
“干活还挺麻溜。”
二舅妈和大姑看得也眼睛睁圆。
“能干活,长得又漂亮,陈家算是捡到宝了。”
陈丽君习惯了她们这副德行,自然不愿去理会。可是她的那位嫂嫂不得不让她多看了几眼。虽然是春天了,但是河水还是凉的,一会手就被冻红了。女人抿着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柔顺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今天她没有再戴那条红色围巾,低头时露出了洁白的脖颈。
“你是在念贾平凹的课文吗?”
这一声终于让陈丽君意识到自己的注视太过冒犯,紧急拉回思绪后她慌张偏过头,半天只高低嗯了一下。
李云霄看过来的眼神太过温柔,她低头一笑。从鼻腔发出低低地一气不由得使陈丽君为刚才暗暗理亏心虚。
“我以前教弟弟读书念书的时候,他总是把凹读错。你应该不会读错吧。”
陈丽君回想小时候大哥陈树民以前因为认不得凹字,气急败坏夺了她的课本扔到树上。他嘴里很不服气地嚷嚷读书有什么用。课本后来还是陈丽君自己晚上爬树取下来的。自家兄妹间总是有仇似的互相较劲,压根见不着长幼和睦的氛围。但在嫂子脸上,她却仿佛能看见李云霄严肃又温婉地纠正弟弟。
她压住心底波澜的情绪,定定地说道:“不会读错。”
/
回家时陈大娘刚煮下饭,刚出锅屋就撞见扛着农具先行回来的陈丽君。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你爹呢?”
“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后面坐着等我回去接他。”
陈老汉瘸了的腿是很早前就落下的毛病,大概是陈丽君才出生没多久,他在外面做工把腿摔断了,在家躺了整整一个多月,后来走路就是一瘸一拐的了,干活若是太过劳累就犯会疼连路都走不了。
陈丽君将他背回来,折腾一番再入座算是能吃上口热乎饭了。菜是李云霄炒的,一碟白菜豆腐,一碟土豆丝。即使吃不到一点荤腥,也影响不了陈丽君吃得津津有味。看她大口吃饭,李云霄笑笑明白自己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饭后陈大娘去屋里给陈老汉按摩腿了,院子里只有陈丽君在编竹筐。过了一小会,李云霄洗完碗筷出来看见她默不作声一个人干活,于是擦干手走过去陪她一块做。
陈丽君察觉到她的靠近,不由自主地收拢两腿。
才独处一会儿,李云霄就打开话匣子问道:“你是叫陈丽君吗?我叫你君君吧。”
很奇怪。对于突然这么熟络的人,尤其是刚过门的嫂子,陈丽君觉得不适应。不过嘴上不会把心里话抖出来。
“都可以。”
她眼睛眨了眨,探究不出李云霄脸上笑容的含义。但起码不是她大哥那般有所图谋令人反感的笑。笑里的温度却一点一点蚕食掉她心底的颓唐。
/
十几岁还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有点自卑且拧巴得很。
这一点李云霄很清楚,因为她发现一直闷着自己的小姑子似乎已经开始用行动表示她在接纳自己了。干活时总会默默过来搭把手,叫她做什么也会听话照办。这使她产生一种孩子天生就对母亲有依赖感的错觉。不过事实上陈丽君确实不怎么跟陈大娘亲,母女俩性格倒是很像,都是勤劳寡言的。
今天陈丽君本该吃饭就要去学校早读的,但是在李云霄洗衣服的工夫,她却找来这里了。
“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树民又不常回家,夜里你可怎么睡。”
三婶对着年轻的侄媳妇挤眉弄眼,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这女人呐,嫁出去人就如泼出去的水。你到陈家添香火是第一位,夫家的事应该放心上,娘家能不来往反而清闲……”
耳边聒噪不得安宁,这样的情形几乎每次来洗衣服都会遭遇到的。天天被教育饶是李云霄脾气好也招架不住。她眉头紧锁,握着棒槌的手不禁捏紧了。
“三婶又来洗衣服了?”
李云霄抬头寻声,意外地望见了本该去学校的人。
“我娘让我找嫂子回家,家里有事先不跟你聊了。”
三婶张着嘴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陈丽君抱起装衣服的盆子带着李云霄走了。
回去的路上,陈丽君抱着盆子大步走在前头,转念一想,顾及到后面的嫂子于是又放慢脚步。
“三婶她们一直都是这样讨人厌的,你下次就离远点,不要理她们。你要凶一些,不然她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得寸进尺。”
李云霄看着眼前的人絮絮叨叨地提醒她,不由得暖心一笑。
“你吃完饭就要抓紧时间去学校的,怎么忽然来找我?”
陈丽君停下脚步,转身掏出怀里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用几层报纸包起来的馅饼,试摸一下还有余温。这下李云霄算是了然于心了。馅饼塞到了她的手上,陈丽君抱着盆子依旧往前走。从后背看虽然身子瘦,但干劲却不小。
李云霄从这一刻拿定主意,她想让这孩子好好长大。
——
五月的陈家坝,天气开始变热。地里的农活也逐渐增多,翻地松土、排水、搭棚,光是这些从早到晚就够忙上三四天。而过了芒种就是端午,最近陈树民也罕见地回了家。
陈丽君从地里回来就发现家里在忙活些什么。她瞅着心中疑惑不解,却被大哥给击打了一下后肩。
“个子又高了,也晒黑了。”
虽然很意外陈树民突然回来,不过她也不打算问他原委,不声不响地揉了揉发痛的后肩。
“你下手没轻没重,不要打她。”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李云霄穿着围裙和陈大娘合力将一盆糯米抬到院子里,周围摆着粽叶、大枣。接着两人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两个麻利地包起来。
天一点一点变暗,烟囱的烟从傍晚升到晚上。陈丽君在生灶火,她将一个个木柴扔进火堆,手上的扇子不停扑动。老黄狗趴在她脚边酣睡着。蹿起的火苗四处飞,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一大锅的热水在不断沸腾。
锅屋没有电灯只有一盏煤油灯,凭暗光能大致感知到灶台边上的李云霄在昏暗中忙碌个不停。
前几年村里人家早就通了电灯,陈老汉家唯一的灯安在了陈树民那屋,还是因为娶媳妇才出钱装的。平常陈树民又不在家,晚上李云霄就会叫陈丽君到他们屋里做功课。因为屋里的电灯很亮堂,看书也终于不伤眼睛。那时,陈丽君低头写作业,李云霄就坐在床边缝补衣物,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陈老汉看戏曲频道的声音隐隐透过窗户传进来。
“君君。”
陈丽君闻声转过头。
一颗蜜枣触不及防塞进她的嘴里,伴随着唇上轻柔的触感渐渐消失,那颗糖腌渍入味的大枣就显得越发甜腻。咽下枣肉后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
两只眼睛很清楚地看见李云霄将沾上砂糖的手指放进嘴里嘬了一口。
她兴冲冲地端出一个被锅盖盖住的盆子。
“你看。”
不顾陈丽君愣愣的目光,李云霄掀起锅盖,盆里赫然躺着一条猪肉。她满心喜悦道:“你哥今天带回来的,明天趁他回去了就给你炖点肉吃。长个子的时候,怎么能不吃点有油水的……”
后面的话陈丽君也听不进去了,而这么多年来,李云霄是对她最好的一个。
晚上李云霄跟陈大娘忙着帮陈树民收拾行李。而陈丽君给陈老汉端去热水泡脚后,就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她抬头望着头顶那轮升高的月亮,夏日的晚风吹得轻,寂静的村落只剩飞鸟走兽在窸窸窣窣地活动。
陈树民一直在屋内闹腾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中途还把洗脚水踢翻溅湿了两人一身,嫌麻烦还骂骂咧咧。他的母亲对此没有埋怨,李云霄斥责了几句,颦蹙眉头走出门。
“你们让他这样睡吧,男人家糙就糙点!明天还要返工嘞!”
陈老汉终于发话,他靠在床边缓缓睁开阖着的眼,一气抽完最后一口烟。
“老婆子,水冷了,倒掉!”
喊完,拿起遥控器又将电视里的戏曲声音调大。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很快掩住另一头屋里的吵闹。
李云霄忍着一肚子火出来拿换洗的衣物,正好就撞上陈丽君倚在墙根处这一幕。
“你不去洗洗睡觉?”
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听见嫂子关心的语气,陈丽君反倒问了一句。
“他睡了?”
“嗯,已经睡着了,娘在给他擦身子。”
陈丽君对于陈树民这种窝里横的行为,她既不满又不能当嫂子面说他坏话,嘴里嘟囔道:“别这么惯着他。”
“你说什么?”
兴许是声音太轻,李云霄没听清楚。
“我说。”陈丽君对视上她,“以后我比他还能赚钱,以后天天有猪肉吃,盖大瓦房,每个屋里都装电灯。”
李云霄一愣,看着她眼里的倔强旋即一笑。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以后比你哥还要厉害,保护一大家子。”
当然,她始终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
下旬,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后,迎来了一段干旱的日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保证庄稼不因为缺水而枯死,家家户户都会连夜排队往田里引水灌溉。
这天半夜陈丽君匆匆从床上爬起来去排队引水。夜里蝉鸣正盛,本该寂静的田地却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人们披星戴月陆续赶来,生怕晚了被抢先。
轮到陈丽君后,她接了水管往自家田走去。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眼袋黑眼圈都出来了。一边给田里的庄稼灌溉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到了后半夜,李云霄做了些吃食带过来给她垫肚子。在田埂上坐下,陈丽君看了一眼篮子。一个鸡蛋卷饼,家里剩下的一点卤肉和咸菜都卷进去了。
两人对坐在河边,听着潺潺流水声有一搭没一搭闲谈。吃了一半,陈丽君去田里摘了根尖椒,随意往裤子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口。看她被辣得冒出了汗,李云霄觉得好笑,拿蒲扇给她送点凉风。
“嫂子,你明天就在家好好睡觉吧。这里有我呢。”
在月光下看到李云霄眼底的乌青,陈丽君担心她太累。
“没事,你还小我得照看一下你。”
“我不小了,马上就该成年了。”
陈丽君否认,她这个年纪长兄不在家,父母年岁大了,还有个嫂子,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在她的身上了。她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就像村里人会夸她作为老二能堪大用。
“那就借你肩膀给嫂子眯一会儿。”
不等陈丽君反应,她的脑袋就靠过来枕上自己的肩膀。坐姿一向没正形的她一下子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子洗的。
李云霄身上总是有种莫名的香气,她猜应该是某个牌子雪花膏的味道,很好闻。胡思乱想了一会,陈丽君放低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眼睛看着河水,心口跳得厉害。
她想李云霄应该感觉不到吧。
——
春去秋来,村口那颗老杨树绿了又黄。
年底陈老汉病了,一病就是卧床不起。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肺气虚寒估摸着要打几针药才能见得好转。
而这药钱也令一家人开始头疼,无可避免产生了分歧。陈丽君知道大哥陈树民每天竖着眉毛冷脸不说话就是在等她表态。学退还是不退。
陈大娘依旧一言不发做着活计,屋里每次传来的咳嗽声都沉重打击陈丽君的心,她烦躁地出门去坝上坐了一天也不回家,李云霄想劝说陈树民,但是也无可奈何。
待李云霄寻过来,她只说了一句话。
“还是听大哥的,我不念了。”
“念书总归是好的。你还去学校,学费我来想办法供你。不要闷这里,回家吃口饭。”
李云霄语气坚决。她欲拉陈丽君起来不料被躲开,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一会。望着她被斜日拉长的背影,李云霄头一次发觉陈丽君的气性其实不小,不过一直被她刻意的懂事给隐藏了。
“君君,嫂子只想你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她看见陈丽君终于转过头,两眼已然流出了泪水。心头的疼意止不住,她上前为其抹去。
李云霄撑起一个笑。
“不要担心,有我呢。”
事情最终还是以陈丽君继续上学告终。虽然陈树民对此还是颇有些微词,但见李云霄做了不用他花钱的担保也不再说什么。毕竟陈老汉打针的费用有一半也是她的嫁妆钱垫的。
嫁妆钱不多,薄薄的一沓。一共二十张十块钱纸币。昏黄的灯下拿出来时,陈丽君看着她从这道房门走出去,屋外一片漆黑,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她握紧手,忽然想到了那年二姑嘴里的话。即使李云霄嫁过来也一直没有被他们家照顾到。是她哥和陈家没有也配不上这个福气。
陈家总算凑齐了钱,村里的赤脚医生也给陈老汉打了几针。随后大家就都盼着他能早日康复起来。
陈树民松了口气,又晃晃悠悠提着酒瓶回去镇上了。
/
陈丽君成年后的第十天下了一场大雨,村口的老杨树在风雨中飘零,不堪负重,落得一地枯叶,独留枝杈摇曳不安。陈老汉也在这天飘渺而去。
池塘的水涨出来淹了一半多的草地,一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出现很多癞蛤蟆伏在草丛各个角落。一行人忙活半天垦出一块地,再等一系列仪式完成,空地上多出了一个小土堆。
回去的路上天又飘起了毛毛雨,陈丽君边沿着田埂走边取下身上的白布。奇怪的是没有太多的悲伤,直到家门口——那抹“黄色”也没有了动静。
儿时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有时牵着陈老汉的手,有时骑在他的脖间,后来就是跟着下地干农活。两人都光着脚,每次跟在陈老汉的后面,踩着他走过的一深一浅的脚印,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忽然她很想脱下鞋子走路,于是她这么做了。一手提鞋一手扛铁楸,淋着雨回家。
家里少了一人,感觉比往日空旷了很多。陈大娘一言不发,依旧做着她一辈子都没做完的家务,情绪平静得一点也不像刚刚失去丈夫的样子。
陈老汉去世,陈家处理后事花了整整三天。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也不过几顿饭,到今日人去楼空,留下院子一片残羹剩饭的垃圾。李云霄收拾好桌椅,寻视一圈,终于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陈丽君。她抿抿嘴收回询问的想法。
这天晚上陈树民硬拉着陈丽君要她喝一杯。酒水下肚,脑子顿时糊涂了几分。等她发昏睡去再醒来不知几时几分,屋里昏暗,还点了支蚊香。
“醒了?还难受吗?”
坐在床边的李云霄正拿着蒲扇给她送凉,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
“我给你倒点水喝。”
陈丽君慢慢习惯了黑暗,终于发现李云霄也穿着睡衣。被扶起来喝了几口水,她忍不住问。
“我这是睡在你屋里?”
“嗯。你哥被我赶到偏屋去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眨眼的缘故,眼角流出了生理泪水。李云霄为她轻轻抹去,一靠近就嗅见了花露水的味道。
突然李云霄伸手按在了她的锁骨处,皮肤间传递着温热。
“你这里的疤从哪来的?”
“九岁那一年第一次帮我娘干活,烫伤的。她一到冬天手上就裂口子,碰水都疼。我想帮她,去拎了开水……”
说到这又回忆起从前那一幕,陈丽君释怀一笑。
年幼的她疼得眼泪汪汪,看着陈老汉指责陈大娘,两人难免一阵争吵。事后不仅没被安慰还被责备一番。后来长大慢慢发现,即使她再怎么维护母亲替她发声,被打过骂过的陈大娘依旧会向着陈老汉。这是刻入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陈丽君抓住李云霄的手,用视线临摹她的脸。
“睡吧。我在这陪你。”
陈丽君闭上眼睛,那手掌心贴在脸上,耳里振如擂鼓。
/
日子依旧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已是李云霄嫁入陈家的第三个年头了。由于陈树民在外做工,家中的田地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干,于是划下来一半多承包给别人,剩下的就留给自家打理。陈丽君每天放学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田里帮忙,现在主要生产力是她,分量重的活计也被她执意包揽。
饭桌上难得见了一次荤腥,李云霄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入陈丽君的碗里。
“吃吧,最近太辛苦你了。”
累了一天,手上的锄头就没停下来一会儿。陈丽君现在胳膊抬起来都有点发抖。她往嘴里大口塞饭,也不顾细嚼饭菜胡乱就咽下肚。
“你大哥前天来了通电话。”
陈大娘罕见地主动开口说话。
李云霄由此也联想起什么,便试图给陈大娘传递一些信号。不过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两眼只盯着手上的碗,目光一点也没分给李云霄。
她只好抢话道:“你哥让你好好读书,还有家里农活也不要太操累了。”
此话一出陈大娘意外地翻翻眼皮子,但很快了然于心。陈丽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饭桌上又重新陷入安静。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响午,陈丽君顶着太阳在苞米地里干活。毒辣的阳光晒得她浑身发烫,汗浸湿了后脊背的衣服。挺直身子提起水壶喝了几口水,随即拿起农具继续劳作。
“陈老幺?大中午的,怎么跑来地里干活了?”
碰巧邻居葛大婶路过,她戴着帽子毛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害得陈丽君端详半天才认出来。
“是啊,我马上要考试了后面就没时间来帮忙了,趁今天有空过来干一会。免得我妈和嫂子太累。”
陈丽君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两边脸颊被热得红红的。葛大婶见她这样子不免心疼,转念一想,大腿一拍。
“前几天你家吃的猪好吃不?我堂弟家刚宰的,送了好多给我们家。还剩点,你要是还想吃,我再给你点。”
“猪肉?婶子你怎么知道……”
陈丽君对她的话感到略微困惑。
“我看你嫂子在豆腐坊做工,那里的豆腐又香又有味。我托她带了一些。给她钱吧,她也不要,我就说我这里有猪肉……”
后面的赘述陈丽君没再听下去,她沉下眉,脸色越发不好看。
想到嫂子被碰到立马躲开的肩背,她动了动喉咙
。
陈丽君晚上回到家,也没跟李云霄说什么话。三人少见这般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吃完饭,李云霄收拾碗筷刚端到锅屋,陈丽君就冒出来抢过端去洗了。她用余光瞧见,李云霄小心揉了揉后肩,无声叹了口气。
入夜,浴室里李云霄坐进装满热水的浴盆后,身上的疲惫瞬间消失了大半,她舒服地吐了口气。脑子里回忆陈树民的那通电话,他毫不遮掩地说不会给家里打额外的开销的钱了,例如陈丽君的学费。之前的嫁妆钱用的差不多了,于是额外找了豆腐坊的临时工干,累是累点,但好在收入可观足以支持陈丽君的学费。然而前几天干活不小心被伤到,伤处当时就变得红肿。李云霄小心揭开后肩的膏药贴,那处地方果然发青紫了。
这时浴室的门被敲了几下。
“谁啊?”
李云霄一边问一边慌忙将整个人沉入水里。
“嫂子,是我。”
陈丽君站在门口,方才在心底挣扎了好一番,直到做全心理准备,鼓起勇气。得到应允后,她推开门,一团水蒸气扑面而来。
浴桶被一块半透明的塑料帘子隔开了,门边的桌子上叠放着换洗衣物。陈丽君扣着掌心,两眼无处安放。
“怎么了?”
李云霄背靠着她,朦胧的水汽四周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哗啦流动的水声在响。
“有事找你。”
站在门口的人像是被定住了,僵硬地没有任何动作。
“我以为你有什么烦心事,生气了,吃饭的时候不理我也不来找我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陈丽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此刻有些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话。
“我给你送点膏药。问葛大婶要的,她说这东西效果好。”
帘子被拉开,不等李云霄作出反应,后肩上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陈丽君小心翼翼涂抹,满目都在那块青紫的地方。她记得以前嫂子的皮肤很白的,现在晒得黑了点。这样想着,她觉得很亏欠李云霄。
“谢谢你,嫂子。”
陈丽君想如果以后陈树民但凡有点对李云霄不好的,她铁定拿刀剁了他。即使剁不了,老天也放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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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快告一段落的时候,家里意外地打算起新房子。这都是陈大娘的主意,李云霄的看法却不同,她觉得现下余钱不多,瓦砖、水泥什么的材料根本买不齐全。哪知陈大娘异常坚决,容不得说不。
陈丽君把干草运到院子角落堆放好,往外走,那老黄狗留下几只的小狗很热情地扑赶她。她撸了撸它们的毛背,抱起其中一只,掂了掂分量。长大不少,也变沉了。等她回到屋里,发现气氛很不对。僵持许久的婆媳二人,一左一右坐着。
“怎么了?”
陈丽君只得跑到李云霄身边询问。
李云霄叹了一声气,两眼盯住她,说道:“妈非要起新房,我给她说了好久,现在哪有余钱可用?再说了,就算起好了。你大哥成天不在家,家里住的人就我们三个。”
看着嫂子有点被逼急的意味,陈丽君听完也附和。
“娘没有必要,新房子的事不用这么着急。”
陈大娘眉头一皱,语气不好。“什么叫没有必要?我给树民打过一通电话了,以后他就回来住了。”
听到这话,对面两人都明显一愣。
“你还不明白吗?树民他爹走的时候最惦念的是什么。”
李云霄睁着眼睛,心底预判了即将揭晓的答案。
“老陈家总该有个后了。二东子家今年又生一个,都第四个了。一连四个丫头,人家都这样了还要拼儿子呢。”
当时有人说四个板凳四个腿,够稳够好的了。二东子他爹怎么回来着?一个凳子四条腿,总要加个把吧。往后不更舒服点么。
所以陈大娘要的哪是要起新房子,而是受不了村里其他人的冷言热语——变相催生罢了。
陈丽君察觉李云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纵使她对陈大娘的主张再不满,但还是暗自提醒自己这是大哥和嫂子的私事,她一个外人不能介入。于是她转过头不去看李云霄对此有什么态度。
她默默哀想,母亲已经是从受害者变成另一个帮凶了。
这一切发生的事,似乎预示陈老汉离开了但又没离开。
李云霄眼眶发红,泪水在打转,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无助感。她要面对的是一个爱意早已消磨掉,只有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填满人生的丈夫。
外头的天气骤然乌云密布,秋凉的空气袭来,雨水稀稀拉拉落下。半响一道惊雷,探入窗内谢了花的海棠在雨中摇曳着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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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的雨水不轻柔,但声音却十分清泠。坝上一处撑着一把伞,有个人影来回拉扯着鱼网。农民常说的秋老虎忽然就来临了,雨天加上闷热的温度令人心情烦躁不已。
陈丽君又捕到一条鱼,提起来仔细一看,一条偏瘦小的鲤鱼。刚想扔进一旁的水桶,转念一想,干脆又放生了。
今早陈大娘叫她起床,念叨着要吃鱼,早早赶她出来逮鱼。出门前,她还看见李云霄那屋的灯还没亮。来不及多想,陈大娘就把她推走了。
从早到晚,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见到李云霄。陈大娘却说她太累了见不了她,由此搪塞过去。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没去找李云霄。
远处天边的云层隐隐有摩擦的动作,透过去望闪着白色的光。她收起渔网,拎起那一桶的鱼,离开往家走去。
离家还有半里地,只听犬吠不停。老远就瞧见葛大婶站在前面等她。
等走近后,就见她满面愁容。
“老幺啊,你别生气,回去好好劝劝他们。造孽哟,秀英啊她真的是疯了……”
陈丽君听得是一头雾水,被葛大婶一路送回到家门口。猝然眼皮子跳了跳,心口也莫名跳得厉害。
脚刚迈进门,凑巧撞见陈大娘端着一锅东西出来。见她回来了,又赶紧端回去。
“我不是让你下午回来的吗?”
“就是想早点回来。”
陈丽君被她这副德行搞得不耐烦。
此外屋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陈丽君拦住陈大娘近一步的动作。接着又一时争吵和拉扯,这样的动静有点愈演愈烈的架势。无法坐视不理,陈丽君大步朝屋里走去。
“你别去啊!”
陈大娘急急地跟上前。
屋内又一声暴喝。
“臭婆娘!你还不喝是吧!”
陈树民酒劲上来了,蛮力扯着李云霄的衣服往床下拽。
另一边陈丽君听见陈树民的声音,不禁怒从中来。
“他又喝酒了?!你们对嫂子做什么了?!”
陈树民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是个酒疯子。听着屋里面争吵不休,陈丽君心急如焚,不等陈大娘开口辩解,她一把挣脱被拉住的手。只见用脚往门上大力一踹。
大概又是一声惊雷,不过这一声更响。白光乍现,现实的画面直接被慢了一个分镜。
屋里一股难闻的汤药味。地上到处都是茶碗的残渣和黑色的液体。李云霄衣着单薄,由于刚才被陈树民拽着,胸前的衣领纽扣崩断了,披着的长发有些糟乱。整个人面色苍白,无力地摔在地上。她看见陈丽君那一刻,终于止不住地流出痛苦的泪水。
陈丽君此时的情绪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冲上去抱住李云霄,一边安抚她一边替她披上外衣。也许因为长时间进食不多加上被强制喂送的汤药,一时反胃又断断续续吐出一些酸水来。
陈树民很不高兴地看着她们,但是又被这一场景刺激到了。他瞬间暴起,撞开了陈大娘,嘴里骂道:“老子拿刀砍死你们!”
几声惊雷下,陈丽君忍无可忍起身。她抄起放在墙角的一把镰刀,直直指着陈树民。
“你今天敢动她一下!我也剁了你!”
横惯了的陈树民听这话被唬住了,立在原地没敢动。趁这功夫,她一脚上去踹倒了他。
“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陈丽君提着他的衣襟威胁完,用力一甩,陈树民大气不敢喘,稍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解决完那个烂人,陈丽君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陈大娘。
“你们逼她喝了什么?”
“就是照一些老处方炖的汤药,人家说是能增强生育力的……”
“你是真的疯了!道听途说,这种药能喝吗?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喝?!”
“你忘了你爹死前……”
陈大娘试图搬出故去的陈老汉来压她。
“你也是女人!你也是女人啊!”
陈丽君对陈大娘的行为失望透顶,她抱起李云霄不敢拖延一点时间,急匆匆往村卫生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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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李云霄的身子没出太大的问题,村医就让回来好好休养。现在每天都是陈丽君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身体算是在慢慢恢复了。为了给李云霄补冲营养,她跑到镇上买了一堆补品。
清晨早早起来到鸡窝掏鸡蛋,老母鸡刚下的,拿在手里还热乎着呢。
锅屋里,陈丽君将煮好的鸡蛋捞出来,往桌角一磕,两手快速地给鸡蛋剥掉壳。陈大娘在边上默默看着她。以前普通家庭没人能一天一个鸡蛋消耗的,而李云霄甚至一天不止一个。但前日子的事情导致儿媳生病,一向听话的女儿还为此发了怒。为了不触霉头不敢说什么闲话。转念又想到跑走没了音讯的陈树民,陈大娘开始费神。
“不在外头吃吗?”
她见陈丽君端碗要走,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她不想出来吃,我们就在屋里吃了。”
将剥好的鸡蛋往李云霄那份粥里一放。陈丽君端起碗筷,语气冷淡。陈大娘识趣地不再多问。
可能是因为被陈树民吓到了,李云霄一到晚上就难以入眠,时不时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白天去上茅厕看见陈大娘在家都要避开走。陈丽君一为了方便照看二怕她一个人害怕,干脆卷铺盖到她床边打地铺。
李云霄坐在床上看着她来回忙活,手不自觉握紧被单,想了一会儿开口:“你别费劲折腾了,也上床睡吧。”
听闻此话,陈丽君抖被子的动作停下,愣愣地看着她的脸。
“我还是打地铺吧。两个人睡容易挤。”
“没事,我不嫌挤。”
李云霄拍了拍腿边的空位,还颇为调皮地眨眨眼。
看着人两三下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李云霄满意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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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年末,陈家坝搞了一个年货集市,开集时间差不多办了一个月。家家户户都忙不暇接地准备年货,邻居沈三叔爱吃腊肠,买了十几斤猪肉回来灌肠灌不少,挂在屋外风干了好久,末了很是热心地送了几串给陈家。
家里被人送的、自己买的,都攒下来不少。院子中间起了个大灶锅,李云霄淘洗了好几十斤米,趁早全一锅一锅蒸上。再等陈丽君放学回来就开始打年糕。年糕做好切好装好,然后挨家回礼过去。陈丽君在门口点了根炮仗,噼里啪啦响声中,意味着要到腊月了。
即使眼看到了岁末,陈树民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也许他是真的怕了,也许是还在外头喝酒乐不思蜀,总之他过年是不会回来的。陈树民不回来,最安心的要属李云霄和陈丽君。两人合力把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令外人都错以为李云霄嫁的不是陈家老大而是老二。这些想法本来就是私下的玩笑话,偏偏有人到陈大娘面前说道。她脸色一沉,念及多日不见的大儿子和那“中道崩殂”的孙儿。
“你家才断子绝孙呢!”
她张嘴朝那人一骂。
回家后就开始给陈丽君上起了紧箍咒,催她去找陈树民。终究是被念叨烦了,陈丽君答应去打电话问问。
跑到村口的电话亭给陈树民待的店铺打了个电话,却收到他工友的回复,说返工了但人这几天不在。陈丽君心里估摸着他可能又出门喝酒了。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雪,没一会身上的衣服就铺满了雪粒。前面的路有些黑,一直到走到家门口才发现李云霄只着一件外套,双手抱臂站在外面等她回来。
“嫂子你怎么没回屋?外边冷。”
陈丽君不容分说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碰到手时就觉得冰凉。
李云霄全程没有动,两眼往陈丽君脸上扫视,似乎想要找出答案。她喉咙发痛,睁着眼睛的明明蓄满了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最后终于撑不住,一丝一丝滴落。
“有我在呢。他回来也不敢怎样。”
陈丽君的手很大,轻轻一握就能将她的手包住,小心用手摩挲。掌心传递出热乎乎的温度给了李云霄一些宽慰。这些日子她不知不觉对陈丽君产生了很多依赖,这些依赖让她出现了本该美好幸福生活的幻想。那是陈树民带来不了的,而陈丽君能给她的安全感。
“君君。”
从心所欲,李云霄上去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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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年过完,开春到了播种之际。这天陈丽君还在家吃早饭,外面就来了个年轻姑娘叫她名字。
姑娘的面孔有点陌生,扎着两条麻花辫,干干净净的碎花衬衫,还背着一个帆布包。
“你是……”
李云霄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略微疑惑地问。
“我叫周春华,是陈丽君的同学。我今天来找她复习功课的。”
一旁的陈丽君快速喝完最后一口粥,她撂下筷子起身拿起自己的课本。
“嫂子,我先去地里了。”
“去地里干嘛?我们去你房间坐着好了……”
陈丽君拿了农具就大步往田的方向走去,也不顾周春华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一年之计在于春,插秧播种也都是农民之本,一年到头的生计都靠这些了。
“你这么天天忙着种地今年高考能考上大学吗?”
周春华坐在田埂上盯着地里劳作的陈丽君问。
“爹走了,娘年纪大了,哥不在家。不想嫂子太累,家里就靠我了。我其实不是很想读下去,想着早点出来赚钱也好。”
听完陈丽君这话她也不翻看课本了,开始一边扳起手指头一边念叨她那位在村委会当主任的爹。
“我爹说读书就是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城市。那里有数不清的汽车,听说那里的女人都能穿着这么短的裙子。”
她比划了一下表情很不可思议。
“能去镇上发展就很有出息了。”
说完陈丽君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赤脚站在泥潭里,卷起的裤腿被沾上不少泥水。半天功夫,秧就插了一半多。
周春华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但凡闯出去并且能挣到钱的同乡,他们在村里位置可算是风光的人物。就拿陈树民讲也算个例子。瓦匠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活计。
“对了,我听我爹说今年部队要来征兵了……”
陈丽君没再听下去,继续弯腰插秧。不过她脑子里全是另外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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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大队的门前栽了一棵枣树,春天虽然没结果实,但因为来了一对燕子在树上新搭了个窝,开春时就下了一窝蛋。不巧今天两只燕子不在家,一窝蛋就被其他动物盯上了。
大队的铁门猛地被推开,从里面火急火燎跑出来一个人,不顾身后还没关上的门,就这样砸响墙发出“砰”的一声。
这声吓到了偷蛋的动物,它爪子一个不稳,蛋就这么避开树杈子直直掉了下去。倒霉的村主任就这么被砸中。
“祸不单行,祸不单行。”
他抹去脸上的蛋液和碎掉的蛋壳,嘴里念念有词。
太阳升到正上空,原本光秃秃的田变成了绿茵茵地一片。陈丽君在水泵边洗干净脚和手,周春华帮她捡起农具。两人正打算走,远远就听一人边喊边跑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村主任周平。
看见周平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周春华不禁面露惊讶的神色。
“爹?你怎么来了?”
周平没回答她,而是咽下一口气匆匆对陈丽君说道:“陈老幺,出事了!村长他们已经去你家了。赶紧回去看看!”
陈丽君脑子一片空白,等她一路跑回家时,院子已是乱成一锅粥。陈大娘瘫软在地上抱着村长的腿失声痛哭,几个邻居亲友也劝不住她。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村长接到县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通知家属去接回遗体。一开始所有人都很疑惑,直到听见陈树民的名字纷纷都难以置信。
“树民他娘,节哀顺变吧。”
村长苦口婆心地劝慰道。陈老汉去世还不到一年,如今又失去了大儿子。这可怜的老妇人晚年守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知道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简单安慰几句。
陈树民是下班路上被一个酒驾的司机开车撞了,送到县医院后仅仅一个小时就因抢救无效死亡。
陈丽君推开门走进去,李云霄正坐在床边叠着晾干收起来的衣服。她很平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见陈丽君的时候,她只招呼了一句,回来啦。
打开窗子,外边的天气出奇地好。阳光照进屋内洒满一地,那棵海棠树可能感受到了春意,舒展开枝叶,迎面向阳。
屋外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李云霄却面色如常,仿佛一切安好什么也影响不了她。
“今天天气很好。”
陈丽君看了眼窗外如是说道。
她明白这只是李云霄佯装镇定罢了。因为寻常人一定发现不了她叠衣服的手在发颤。
陈丽君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李云霄,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终于感觉到隔着衣服的湿意,陈丽君低下头,嗅着她发顶的芳香,很珍惜地抚摸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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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陈树民的坟就埋在了陈老汉旁边。陈大娘模样颓废,泪洗几天。葛大娘好心让陈丽君去照料李云霄,自己去陪陈大娘。看老太太伤心欲绝,想到她之前对儿媳做出那种事,她难免心底感叹这是报应。
另一边李云霄计算着陈树民留下的积蓄,她一边点着钱一边让陈丽君帮忙写到记账本上。陈树民的师傅很讲义气,除了未来得及结的工钱还多给了几百块抚恤金。零零散散数下来,不算多但也足够支撑家用一段时间了。豆腐坊的活她还是得去做,不然等陈丽君考上大学后,学费加生活费
就……
陈丽君见她皱了一下眉,咽了咽喉咙,想到了昨天找周春华她爹要了一张入伍申请表,这件事暂时还瞒着李云霄。
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到河面上,清澈的水被染成霞红色。时不时几只飞鸟掠过水面然后飞到对岸的柳树上落脚。两个人坐在大坝上钓鱼。
“你真打算去当兵?我听说那里可累可苦了!”
周春华很不理解陈丽君的决定。她本来背坐,想了想又转身坐过去。
“你娘和你嫂子知道这事吗?”
“还没跟她们提。”
拉了一下鱼线,只荡起一个水波,上钩的鱼挣脱开逃之夭夭。陈丽君轻轻啧了一声。
“入伍以后有吃有住还能领钱,起码能不用让嫂子太辛苦。我苦就苦点累点就累点吧。”
“你对你嫂子真好。”
听着她由衷地感叹,陈丽君斜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笑。
“不是我对她真好。而是因为她对我好,我才想要努力对她好。”
李云霄从豆腐坊下了班,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坝上找陈丽君。最近村里有些风言风语,每次经过别人家门口,那群聚在一块的人们会用目光打量着她。没办法总有人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她也不能跑去将人嘴巴堵上。
这边聊了许久的两人恰好望见朝这里走来的李云霄。
“那我也回家了,等会吃饭我娘找不到人又要说我。”
很有眼力见地招呼完,周春华提着陈丽君送她的鱼一溜烟跑走了。
入伍通知书送到家的那天,这事也彻底瞒不下去了。只见李云霄很诧异,没有像陈丽君预想的那样责骂,她最后只怪陈丽君不告诉她擅自做决定。
陈丽君很清晰地记得临走前的那个凌晨。李云霄很早就起床给她弄口早饭吃然后准备送她出门。陈丽君系好好衣领背上挎包,她不经意间用余光瞟见了陈大娘。陈大娘披着毯子颤巍走出来坐到屋外头的门槛上,微凉的晨风吹起她散在额前的一绺头发。陈丽君终于能好好看看她的模样,头发白了不少,容貌衰老,不复从前的精神气。
“娘,我走了。你多保重身体。”
陈大娘已是满腔心酸,旁人看不见她眼里的浑浊。就这样默默看着女儿没吱声回应,她只垂下头,慢慢抬起胳膊,手背朝外挥了挥。
陈丽君抿嘴,留下一个转身的背影。
站在村口那棵老杨树等待第一班开去县城的大巴,公鸡打鸣声划破上空即将初晓的宁静,村口没什么人,陈丽君第一次觉得这个生她养她的村子如此空旷冷清。她很感慨地环顾一圈四周的景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李云霄最后戴着她的红色围巾,明明该是喜洋洋的氛围但今天格外有着离别的哀愁。
“不论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大巴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李云霄点点头目送人一步两步上了车。
上一次来车站送人还是送陈树民回镇上返工。但那时的心情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满怀不舍。陈丽君坐到了车窗边,她向她挥了挥手。李云霄也笑着挥手告别,她忍住眼眶和鼻尖的酸意,望着大巴起步驶远。
陈丽君整理自己衣服的时候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硌到了。翻看了全身,终于发现怀内的衣兜被针线缴了起来,她直接用牙咬开线头。
衣兜里放着一张纸和一些零钱。
「这是我在豆腐坊做工赚的半年的工钱,你在部队里面好好的,钱不要舍不得花。我和妈在家等你回来。」
两眼扫完纸上的黑字,陈丽君连忙推开车窗探出脑袋往后看。那个被大巴遥遥抛在后面的小小身影,看着李云霄弯腰住捂脸,陈丽君心底突然迸涌出一阵悲伤的情绪。她张着嘴喊不出任何话语,不在意风沙迷了眼睛,不在意眼角多出的湿意。
绕过这道弯,那抹红色就彻底消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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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风吹得凛冽,初到此地人光是在外面待上个半天,脸上都得褪一层皮。这里除了人烟稀少的大戈壁和习以为常的恶劣天气,还有一支经年累月工作的部队。
陈丽君这天刚从队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就碰上换岗回来的同寝室的战友。
“恭喜你啊,荣获二等功。”
陈丽君抿嘴笑笑。
“谢谢。”
她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队长对她说的话。
“你有三年没回家了吧,马上也要过中秋节了,上面批你两个月假。回去休息休息,好好跟家里人团聚一下。”
一想到能回趟家,她是十分兴奋开心。飞快回到宿舍她就拿包收拾起行李。室友们见她这副样子都调侃她是不是猴急回家相对象。
“上个月队里和其他男兵连搞联谊,就老陈你和值岗的慧子没去。”
“没去才值呢。十个里面六个长得不好看三个有暗恋对象,还有一个结婚了。那个结了婚的都不知道来干嘛的。”
陈丽君听着她们热火朝天地讨论,手上的动作不停。换上军装常服,戴上手表。
“说到休假,我去年才回去一趟。回到家我爹娘那个眼泪汪汪呀。”
睡陈丽君上铺的战友放下书插了一句嘴。所有人把目光看向穿戴整齐的某人,心想她回去大概也是那样的场面。
陈丽君不知道会不会将是哭成一片的场面,她只知道李云霄在家等她,无论如何都该回去见见了。平常她们也有联系,每月往家里打钱的同时还会写封信寄回去。她的枕头下已塞满了李云霄的回信,睡不着或太思念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一字一句读完好几遍,即使如此也总是读不厌。值岗的时候眼睛往南边看,用心感受那边的太阳,月亮,繁星,送来的徐徐南风。
她时刻想,再见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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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坝这几年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村子通往外面的大路甚至都铺上了水泥沥青。一进村口还能看见红色的大横幅写着——美丽陈家坝欢迎你。
今天周末孩子们放假休息,一群围在一块打弹珠。他们离村口不远,那老杨树下还有许多人搬了凳子凑在一起拉家常。
“今早我去集上买了一斤排骨,比去年涨了两三块。豆角茄子贵了六毛。”
葛大婶吐槽着物价上涨。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消费肯定也要上去了么。现在田也不好租到了。”
庄大爷眯眼吸了口烟。前些日子他跑到村干部那里一问才知道,明年分配的生产任务多了,但是想要租田种还得自己另外垫钱,这意味着不仅会亏还有可能掏家底。费了老久脑筋,他和儿子想到了一个主意。
“陈德海他家的田现在没承包给别人吧?”
有人出来提了一嘴。
“他和树民都走好几年了,陈老幺进部队三年没回来,光秀英一人又干不动,他家那田都没人种了。”
“他家儿媳呢?”
“回娘家了不少时间了。我看她那个大伯婶婶不是什么善茬……”
庄大爷闻声挑挑眉,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两个守寡的女人家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倒不如给被人种呢。”
这句话直接让不少人开始暗自心痒。
葛大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打断施压道:“庄大胡子。陈老幺还在部队里呢,指不定哪天回来。老陈家的田还有她这一个姓陈的说了算,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被点破心思的庄大爷悻悻灭掉手上的烟,他吹胡子瞪眼很不服气地回嘴:“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陈老幺不是还没回来么。”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来了一个人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相继把目光往那人身上打量。玩耍的孩子们也暂停游戏好奇地望向她。
陈丽君步伐平稳,她感觉到由四处发散来的注视,手也不自觉收紧。直到她走近将帽子脱下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陈老幺?!你是陈老幺吧?!”
有人惊呼出声。
“是我。回来休假了。”
陈丽君点点头。大家看她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那里,双目炯炯有神,纷纷都稀奇赞叹不已。前些日子陈丽君人未到,拿了二等功的喜报先传到了家里。从此人人都夸奖陈家老二有出息,想要巴结的人也有不少。
“长途奔波也累了,晚上来叔家吃个便饭啊。”
“对啊,也来我家吃吧。”
陈丽君婉拒了他们的热情邀请。
“不了,我要回去见嫂子和娘呢。”
看着她转身离开,大家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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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陈丽君发现空无一人,两人都不在家。从邻居那里得知李云霄回娘家了,陈大娘也被接去她大舅家住了。于是准备先去大舅家给娘报个平安再找去李云霄。
陈大娘见到她的时候万分惊喜,两眼含泪,抓着她的手怎么也看不够。大舅他们说什么也要留她下来吃顿饭再走。
吃完饭后,收拾掉碗筷。陈丽君掏出一包烟,这是她路上买的,为了方便见到长辈散烟还特意买的好烟。她给舅舅们都递了烟,陪他们聊了一会。
“嚯,南京的!”
大舅眼前一亮。
转眼过了午时,农村人一般都习惯睡午觉。家里的女人铺好床后舅舅们都去睡回笼觉了。陈大娘也给陈丽君抱了一床被子,她边抱边说:“我给你也铺个床,你中午也睡一觉吧。”
午饭在桌上喝了点酒,本来不想喝的,实在是架不住长辈们的盛情意思意思小酌一杯。陈丽君摁了摁太阳穴吐出一口气。
“你别铺了,我不睡。我等会去找嫂子,晚点再接你回去。”
哪知陈大娘听她提到李云霄脸色一变,她颇为不满地絮叨。
“你找她干什么?她去哪里是她的事情,你不许去找她!”
陈丽君不耐烦地穿上外套,不管陈大娘怎么说教,她不闻不问径直走出门了。
去往李云霄娘家的路上,陈丽君却碰见了某个老熟人。
“陈丽君?你回来了?!”
眼前穿着连衣裙,头发烫得很时髦的女人见到她语气十分惊讶。陈丽君回忆了好一会才将她的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不是别人正是周春华。
“我们有三年没见了!你是回来休假的吗?”
“是啊,好久不见。你现在怎么穿得这么……”
据她所知周春华考上了城里的大学,跟自己一样三年基本都在外面待着。
“好看吧。这可是城里最新的款式,外面的女人都这么穿,可流行了。”
周春华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对了。你大中午的干什么去啊?你不会去找你嫂子吧?”
陈丽君没否认地看着她。
“我看你就算是去了,估计也见不到她人。她去年是被家里人接回去的,本来你刚走不到半年的时候,她大伯就来找她让她回去。但是你嫂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后来她弟来劝了好久才同意回去的。”
听完陈丽君眉头紧锁,这些李云霄都没有在信里跟她说,所以她原以为李云霄只是回去探亲而已,现在看来其中很复杂。
“你嫂子其实这三年来真的很不容易……你回来也算是能给她撑回腰了。”
周春华回想这几年李云霄独自遭受的种种,很是同情心疼。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不难想象会面临怎样的舆论。无论是好是坏,就不该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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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女人低头做着针线活,抬头扭动酸痛的脖子的时候,意外看见一只蝴蝶飞到桌边然后停落。一会儿那只蝴蝶又朝她飞过来,在缝补的衣服花纹上面浅浅缠绕了几秒。
李云霄一时发愣,针戳到手指都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才感觉到手隐隐发痛,仔细一看,被戳破的地方溢出一颗红色的血珠。
此时她恍惚听见外面的争论声,放下手中的针线,胡乱拿纸擦了擦手指就起身寻过去。
“我都说了!我姐以后是不会回去了,她也不会见你们陈家人一面!请你离开不要再来了!”
“秋生?你在和谁说话?”
从屋里出来,李云霄一眼看见弟弟两手撑在门上挡住了外面。
“没什么,就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慌忙回答道。
可是做姐姐的一点都不相信弟弟拙劣的说法,上前要将他的手拉开,秋生始终不肯松手。李云霄本来想他不愿意就算了,直到她眼尖地瞅见露在门缝里的那身军装。几乎是下意识认出了是谁,她抑制着激动的心,用尽力气推开秋生打开大门,然后跑了出去。长长窄窄的巷子,就见那个挺拔的背影正往回走。
“陈丽君!”
急促的一声迫使前面的人停住脚步。她转过身,表情凝滞。
长高了,皮肤晒黑了,脸也瘦了许多。
李云霄见到她的那一刻,热泪划过脸颊。日日夜夜盼望回来的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面前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是我,我好好的回来了。”
大概是又回想起了三年前在车站离别的那一幕。思念夹杂着各种情绪,在两人再见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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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君回去后很快就请人帮忙给家里盖了瓦房,每个房里都装上了电灯。陈大娘对祖上显灵这种说法深信不疑,她让陈丽君去祠堂拜了拜,又顺便给陈老汉和陈树民烧了些纸。她站在边上看着陈大娘边哭诉边将纸扔进火堆,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注视陈树民的碑。唏嘘她那一生被酒精牵着走的大哥最后出的是酒驾的事故。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自己曾经的毒誓奏了效。现在陈家的担子落到她的肩上,外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依仗她。
这事还要从某个早晨说起。陈丽君进部队的时候头发剪短了些,简单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上身白色衬衫,下面一条草绿色的军裤用腰带扣起来。她刚起床,这会儿正站在大门外,脖上搭了块毛巾手里端着瓷缸杯刷牙。
“陈老幺,起来啦。”
也不知是特意的还是无意的,庄大爷双手背在身后出现在陈家门口。
“庄叔早啊,吃过了?”
陈丽君吐掉泡沫,漱完口也问候一句。
“吃过了。”庄大爷笑着点点头,然后他深思一会,“你回来了呀,家里的地也人手了不是。”
“庄叔你有话直说。”
看陈丽君疑惑不解的表情,他赶紧补充道:“我跟你爹也算是交情很深了,这么多年相互帮衬。你说你要是马上再一走,这田空了不就可惜了吗。秀英年纪大了又干不动了,更不谈你家那媳妇了。”
“我娘知道这事吗?”
陈丽君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冷下脸。
“你家现在你做主,你娘没文化能懂什么?况且树民他老婆回娘家了,她大伯婶子想叫她另找下家。这田不就浪费了嘛。”
可惜庄大爷这话算是踩到陈丽君的底线了。
“这地你包给我家种,一年我给你返百分之十。”
听庄大爷狮子大开口还恬不知耻地说分红分十分之一过来,陈丽君冷哼一声,拿起毛巾擦干净嘴。
她眼神变得凌厉地盯着庄大爷道:“这地我谁也不包。下午我就去大队说明情况,浪不浪费地这个问题您不用操心。还有我嫂子的事也轮不到你们外人在这里嚼舌根,她去是留全凭她意愿,只要她没改嫁一天都是我陈家的人。”
“庄叔我尊重您是长辈,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言尽于此,失陪了。”
陈丽君说完就回去了。庄大爷瞪着眼睛久久才缓过劲来,他承认入伍人的眼神一旦狠起来确确实实令人发怵。经历这事,庄大爷自知颜面扫尽,灰溜溜地离开。
陈丽君刚回到屋里就十分气恼,看来周春华说的没错,村里那帮闲着没事干的人在她离开家后没少落井下石。估计那天村口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所以才显得特别惊讶慌张。他们欺软怕硬,知道陈丽君回来若是晓得他们背后蛐蛐李云霄,定是饶不了他们。想到那天虽然和李云霄相见了,但是她并没有说要回陈家。她弟弟对自己说的话始终忘不了。
秋生和姐姐命不好,在他十岁的时候爹娘去世,后来被大伯接走抚养了。一直到他上了初中,姐姐被叫去相亲再后来就嫁过走了。他实在没想到男方是个混账东西,大家都住一个村,陈家的事他有所耳闻。秋生得知姐姐的遭遇后恨不得立马就去陈家,找他们家人算账。大伯拦住他的一腔热血,叫他不要多管闲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弄都是她陈家的事。
再后来那个便宜姐夫出事死了,姐姐没回来。陈家老二入伍了,她还是没回来。先是大伯找了好几次,她不愿意。再到他去上门找她,开始也是表态不回去,直到秋生哭出声。
“你受了那么多罪,还要在陈家守寡不回来。你说要等他妹回来,可我也多少年没见到你了,我是你亲弟弟呀,我也想你啊!”
他一面抽噎一面抹眼泪,似乎终于打动李云霄了。她松口答应回去一段时间。是的,嘴上说着一段时间,但是还是被硬留下快一年。后来大伯逼她改嫁,还让他去劝说。
“秋生!”
李云霄眼眶通红,气不打一处地瞪着他。她心在痛在苦,是谁劝她,她都不会这么生气,偏偏这个人是亲弟弟。
秋生羞愧地低下头。他清楚从今往后姐姐不会再心软一下。
时间啊,人啊,那些苦难总是教李云霄成长。教这样命运多舛的女人抛去柔软,化成一座坚固的城墙,任谁都攻破不了她的心门。脑海时不时响起曾经某个人说过她的福气在后头,她期望却也不敢期望。哪里都没有她的归属地,只有那个人在的地方是。她要逃走,逃回那个地方。
陈丽君在部队里学到了一手好的口风琴,有时候去巡逻休息的时候会吹,有时候会在篝火会上会吹。当今夜她再次吹起口风琴,不是思乡的情绪而是道不尽的忧愁。
突然院子的大门被开了锁,然后是窸窣的动静声。陈丽君很警觉地竖起耳朵,晚上这个点门被开了很可疑,于是她身体记忆一般贴在门上蹑手蹑脚将它推开。一脚刚踏出门,就见一个人影站在面前。陈丽君心跳加速,等她稍稍镇定下来,凭借较好的视力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嫂子?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也不要我了。陈丽君眼睛一酸,好在夜色正浓李云霄不会看见她欲哭委屈的样子。太难看了,人高马大这副德行和白天的她差别太大,旁人瞧见了也要惊得掉下眼珠子。
李云霄回来了。她也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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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多日的烦心事都过去,是古人常言道的雨过天晴。
陈丽君学精了。一说就委屈,一出门就也要粘着出去,一招一式仿佛是跟她弟弟学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学这些小孩子的把戏。李云霄不禁觉得幼稚好笑。
“你把早饭吃了。我去地里摘些菜,中午烧汤喝。”
陈丽君见她提起篮子要走,连忙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就追上去抢过她手里的篮子。
“我也去。”
她艰难咽下包子,急声说道。
李云霄也不管她,直接朝地里走去。她知道就算不让,陈丽君也会跟上来,所以干脆由她好了。反正有个小工帮她提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地过着日子,陈大娘一直住在舅舅家,她在那头听说李云霄回来了,心头上火,可是陈丽君还在,她自知现在不能做些什么,目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情。她这样想,又把心里的愁告诉了妯娌,弟媳转头又告诉了大舅。大舅抽着烟沉思一会,他大腿一拍做了一个决定。君君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能谈婚论嫁了。
果然陈大娘按大舅的主意找了村里的媒婆。
“说你家闺女的亲?诶哟还是部队的,长得真俊啊!”
媒婆拿着照片端详,眯眼又舒展开。寻思这亲不难说,肯定很快就能成。
“我要求不多,男的不抽烟不喝酒性格好就行。这亲说成了,喜酒红包少不了。”
陈大娘说完末了又给媒婆塞了一百来块钱。媒婆见状立即眉笑眼开连连答应。
不过才隔了一天媒婆就上门要拉陈丽君去相亲。前几天收到陈大娘让她去相亲的消息,陈丽君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她看着媒婆凑近的脸,和脸上那颗忽略不了的大痣,不得一阵恶寒。
“你娘嘱咐我一定要盯着你去。你也不要为难我,我们靠这生意糊口呢。”
陈丽君往屋里看,发现李云霄并没有出来。陈大娘来话说是舅舅的心愿,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给个面子。内心挣扎一番,陈丽君只得叹气答应。
“我丑话说在前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见她终于松口的媒婆也十分机灵,一口咬定不会有下次。陈丽君就换了个衣服然后半推半就出了门。
等到傍晚,太阳落西。陈家的锅屋响起切菜的声音。陈丽君悄悄进了院门,刚刚在篱笆外就看见从锅屋窗户里飘出来的热气,她就猜测到李云霄在做晚饭了。快步溜进锅屋,一进去就看见灶上摆着切好的面条。
李云霄在碾板上拍蒜,刀背啪啪啪几下麻利地拍碎大蒜。陈丽君被震得小心脏一上一下,她小声问今天是不是吃面条。
“啥时候包顿猪肉大葱饺子吃?”
“你都不在家没人去买肉,我上哪去给你包猪肉大葱饺子?”
李云霄神色淡然地回道。她越是脸上没表情,陈丽君心里就越没底。她摸摸鼻子讪讪地嘿嘿一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
“我给你买的桂花糕,一直放怀里揣着还热乎着呢。”
陈丽君讨好地献上殷勤。
“放边上吧,等开饭吃。”
看李云霄终于愿意搭理她,陈丽君心中升起小雀跃。特别积极地跑到灶台边坐下。
“我来烧水!”
火堆里的木柴烧得正旺,一会儿一大锅的水就烧开了。李云霄将面条依次放入滚烫的热水中,顺手扔了一把青菜进去。家里就她俩吃饭,所以少煮了一些面条。手上的事也闲了,李云霄一边拿筷子时不时搅动面条防止粘锅,一边看着陈丽君烧柴。
她知道自己很在意今天陈丽君相亲结果的,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问出口。
“你今天相亲怎么样?”
陈丽君正往火里添完最后一个柴,听见嫂子的问题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讶。
“没成。我压根就不想谈,就是卖大舅一个面子罢了。”
天黑了,锅屋也暗的看不清东西,只有那堆火莹莹照着人。陈丽君起身要去开灯。
“君君。”
她转过身没再继续动作。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总不能一辈子跟她耗着耽误时间。陈丽君毕竟还年轻,哪能学她一个寡妇就那么孤零零的单着。可是她又不想看着陈丽君远去和别人在一起,被脑子突然窜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李云霄默念自己只是担心她会遇人不淑而已。
没曾想陈丽君很认真地回了一句。
“我想是有的。”
目光直直地看着李云霄。她有一份说不出口的感情,很奇怪也很开心,大概是从意识到的那刻起,她算是分清了什么是占有欲什么是爱。
相亲的男方聊起的话题没有一个她感兴趣的。直到男方问她择偶观,原本想搪塞过去,但是眼前却浮现了李云霄的脸。
“我不是很喜欢男人,尤其是你这样子的。”
“你什么意思?”
男方眉头一皱,他才明白陈丽君要么是不想相亲要么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耍人好玩吗?不想相就不要来啊!要不是看你工作单位好,我还不想来呢……”
男方怒气填胸地离开,媒婆两边为难,劝这个不是,劝那个也不是。碰见陈丽君,她的职业生涯算遇上了不小的挑战,百说百成的招牌也差不多被砸了。
回去路上陈丽君颇好心情地买了桂花糕。她想李云霄一定会喜欢。这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是围绕着李云霄而运转了。如果她的人生没有遇到李云霄,也许还在浑噩中度过。陈家的春天不会到来,院子的花草无人打理也会败落。
他们都说李云霄是个福薄之人,可是她原先也是个没什么运气的孩子,老天眷念,她的所有运气都兑换了一个李云霄的到来。
但是这份感情要藏到什么时候呢?说出来她又会不会抵触?那么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了。仅仅这样她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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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君在镇上买了一辆自行车把村里的一众人看得羡慕不已。尤其是周春华闹着要学骑自行车,口水都快说干了,陈丽君烦不胜烦只好答应陪她练习。
“我学会了,你这车借我骑几天呗。”
周春华提议道。
“行是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
周春华听她这么一说作势要下车不骑了。陈丽君拦住她低声补充。
“不是什么特别的条件。你就当帮我个忙。你下周不是要去城里嘛,给我选几件好看的裙子回来。完成后一切好说,自行车我也能送你。”
她这么一说,周春华倍感稀奇。不过看陈丽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别别别,这么贵重的车就不用送我了。不就几件裙子嘛,你到时候能包我一个月的雪糕钱就行了。”
周春华眼睛一亮,她笑着怼了怼陈丽君。
“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想穿裙子了。”
联想那个画面她就笑得后仰,搞得陈丽君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是我想穿。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想不想学交际舞?我教你!城里的舞厅都是这么跳的。”
“我会,部队里学过。男步女步我都会。”
“真的假的?”
周春华对此表示质疑,她干脆拉着陈丽君直接要当场来一遍。不过两人毫无默契,语气嫌弃地和对方争吵起来。
“你要先伸左脚!”
“明明是你要先搭手好不好。”
李云霄正好和葛大婶一块从集市上下来,今天买了猪肉和大葱。这不要过中秋了,她打算给陈丽君包她念叨好久的猪肉大葱饺子。远远就看见两人挨在一起相互笑对方的动作太搞怪。
“果然还是年轻啊。打打闹闹的青春多美好。”
葛大婶瞅着她们乐呵呵地说。
李云霄对此只笑笑不作声。先前陈丽君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还很意外,仔细想想,这孩子对男生从来不感冒,连相亲也不愿意去。她自认为有个不太好的想法,陈丽君一向和周春华走得近,两人也玩得开。接着她就看见陈丽君对周春华盯得很认真的眼神。这种想法被更加放大了。
但是这种感情不是错误的吧,作为陈丽君的嫂子她应该支持理解她。李云霄一直维持这样的思绪以至于被陈丽君叫了几遍都没有理对方。
“嫂子?你在想什么呢?饭不吃要凉了。”
李云霄终于回过神,抬头就见陈丽君看着她皱眉。
“没什么,吃吧。”
她说完然后夹菜开始吃饭。
陈大娘中秋节前一天回来一趟的,她送了一些二舅妈做的月饼,然后拉着陈丽君在屋里说了好久。想让她和自己一去大舅家过中秋,但陈丽君死活不愿意,说要留家里陪李云霄过节。陈大娘想到儿媳妇就不愿给好脸色,待了一会就走了。
这晚陈丽君收到了周春华从城里带来的几件衣服,有碎花的裙子,白色的连衣长裙,还有布料丝滑的旗袍。陈丽君边摸边痴痴地傻笑。她一件一件过目,想象李云霄穿在身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心下决定,她拿起这些衣服走向李云霄那屋,敲了敲门。
“嫂子,是我。”
门被打开。洗完澡的李云霄换上睡衣,她挽起了头发,大概是擦了雪花膏,周身一股淡淡的清香。
“君君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李云霄平常的声音就很柔,今晚不知是不是什么氛围烘托所以显得更是如此。
“那个,我……这是送你的。”
陈丽君结结巴巴半天词不达意只好举起怀里的衣服。
“这几件衣服你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月升半空,清风明月,什么样的词能形容今晚的月亮呢。有些瑕疵不过不会比明天正月十五的月亮圆,但是用美轮美奂形容也差不多。陈丽君怀着一颗期待的心,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缓解紧张的心情。
门再次打开,李云霄从里面走出来。只见陈丽君一回头,那抹身影就那么映入眼帘。
第一次见到李云霄的时候,陈丽君就是被她的容貌吸引了。嫁给陈树民,她总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一坨牛粪上。
“很好看。”
李云霄没有穿那件旗袍。陈丽君略有些遗憾地想,但以后还是有机会能看到吧。
“李云霄,我教你跳支舞吧。”
这是陈丽君唯二次没有称呼李云霄为嫂子。
“你会跳舞?”
“部队里总是有联谊活动,学着学着就会了。”
她上前主动牵起她的手,开始教她如何走位。李云霄似乎很有天赋,一遍就记住怎么跳了。
“后天还是什么时候,我跟你去买些花种子吧。院子里种花肯定很好看。”
明明是一个爹妈生养的,陈树民身材魁梧但不高,有时显得很笨重。更不提他人粗心也粗,从来没有想过给妻子买件衣服还是送朵花,更没有陪李云霄跳过这样的一支舞。陈丽君却长得清瘦高挑,加上入伍后经常锻炼变壮了显得很有力量。而只有她记得李云霄的每一个喜好,很耐心地跟她一起创造一切新的可能。倾听她,保护她,陪伴她。
李云霄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编织得很美好却不真实的梦。但是她又不愿醒来,心甘情愿地继续沉沦。
月色溶溶,月上柳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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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风吹过陈家坝,吹来家家户户久违的团圆。
李云霄早上下一盘了前几天就包好的猪肉大葱饺子。煮好饺子喊陈丽君来吃后,她又去把准备好的水果,副食品等中秋礼拎出来。
昨晚睡得迟,陈丽君边揉了揉眼睛边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这些你等会送去大舅家,中午在那吃过饭早点回来,晚上周主任还要请我们吃团圆饭别忘了。”
李云霄悉心关照道。看着陈丽君迷迷瞪瞪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千万别忘了。”
“嫂子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裙子?”
哪知陈丽君的关注一点都不在这上面。李云霄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弯下嘴角无奈说道。
“我晚上就穿。”
一晃到了下午。周主任家离这比较远,骑车过去也要个二十分钟。陈丽君将自行车推出门外,然后等李云霄出来把大门锁上。
“走吧。”
李云霄侧坐上后座,她伸手拽住陈丽君腰间的衣服。车铃铛叮叮声中,自行车稳稳起步。穿过田间的羊肠小路,河流夹挟的大坝,再经过白杨树成群的林子。陈丽君心情愉悦,感受后背贴上来的的温热。
周主任一家很热情,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什么凉拌的猪头肉,一大锅羊杂汤,拔丝地瓜,红烧鱼……还特地开封了一坛家酿多年的粮食酒。他先给陈丽君倒了一杯,陈丽君连声婉拒不喝酒。
“小酌一杯怡情。”
盛情难却陈丽君只好作罢。
这顿饭吃了好久,陈丽君借口方便出去吹风透口气。周春华恰好也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本诗书杂集。
“你离我远点,一股酒味儿。”
周春华嫌弃地捂住鼻子,见她这副模样,陈丽君将信将疑地低头闻了闻衣服。确实有点儿。
“可以了吧?”
陈丽君只好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总算是勉强得到周春华的认可。
“你干什么呢?”
“这是我大学的选修课,下个月老师就要让我们去讲台上朗诵了,我现在就得练习一下。”
周春华在大学里碰见了自己的春天,爱情的使然下,她报了和暗恋男生的同一节选修课。又因为运气特别好,被分到一组表演朗诵。
另一头屋里醉意不消,大家还坐着聊东聊西。
“云霄也快要奔三十了吧。树民也走了差不多三年了,趁年轻该找就再找一个。”
周春华她娘拉着李云霄的手,很心疼这么漂亮的姑娘。
“是啊。日子总是还要继续过的。”
周主任打了个酒嗝也附和一句。时代在发展,人民的思想也在提高,如今虽说农村的人不会表面上反对寡妇改嫁,但背地里的闲话却是少不了的。
李云霄喝完最后一口水放下手上的纸杯,垂眸盯着里面的残水。
“我不是很想再找了。这样挺好的。”
“我听秀英说陈老幺之前去相亲也没成功啊。她比较事业为重嘛,哪急这一时。”
其中一个伯伯感慨道。
“听话懂事已经是不错的了,你看我家那丫头片子才是头疼……”
周主任摸出一根放进嘴里,拿起打火机点燃,一个人跑到窗边抽。
“这俩孩子有意思。”
他看着窗外,忽然豪放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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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不要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陈丽君的自行车被周春华借去了,说要玩几天再还。
“对不住你们了,这丫头一点都不懂事。”
春华她娘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完事瞪了周春华一眼。
“没事。君君她也喝了酒骑不回去,我们慢慢走就行了。”
李云霄跟他们道了别,接着就带陈丽君往回走。
天已秋凉,头顶的月亮越升越高,将回家的夜路照得通亮。路边草丛蝈蝈的叫声跌宕起伏,一迭连声。走了一半路,她又想到下午陈丽君两人对诵的场景。
“君君,你觉得春华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陈丽君边听边伸了个懒腰,心里很奇怪李云霄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挺好的。”
人也挺仗义的。陈丽君歪头想道。
“既然这样,你要好好对人家。嫂子我不会反对你的。但这条路难走,你要想好了。”
“啊?”
陈丽君脑子宕机了一下,她看不明白李云霄那么正经严肃的表情。酒精确实会令人反应迟钝,她大脑急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什么原因,随即了然一笑。
“嫂子,你误会了。我又不是喜欢她。”
李云霄听完陈丽君的解释也愣住了。看来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一时尴尬羞愧涌上心头。
“送你的几件衣服,我还是托她帮忙买的。”
陈丽君走近由上而下看了一遍她整个打扮。李云霄今晚穿得是那件碎花长裙,风吹过她的长发,说不出的朦胧的美感。
看见发间沾了一片叶子,她伸手摘取。亮堂堂的目光没有离开李云霄脸上半分。
“嫂子,你真好看。”
李云霄心一紧,一向很准的第六感告诉她陈丽君其实喜欢的是谁了。低头盯着脚尖不敢碰上陈丽君的眼线,那双眼睛太过炽热也太过深情,她怕一不小心又陷进去。
两人的右边是一片绿油油的苞米地,左边是一排临河的柳树。夜深人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陈丽君的手刚碰上李云霄的手臂,河对岸陡然冒出一个夜巡的安保大叔。
“对面那个两人干什么呢?!”
他打亮手电筒往河这岸摸瞎一扫,边喊边绕路朝这里跑来。急情之下,陈丽君一把拽住李云霄往一旁的苞米地里一钻。很幸运的躲过这一劫。而躲在树后面的那两人却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逮个正着。
“大半夜不回家,跑来这里干这么不文明的事!这是公共场合!赶紧穿上衣服回家!”
在安保大叔的呵斥下,那两人又惊又羞地离开了。若遇到的是熟人,他们这辈子怕是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听着声音慢慢消失不见,四周重新恢复寂静。
苞米地的空隙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纳两个人。李云霄就这么被陈丽君搂在怀里,耳边回荡着她强魄有力的心跳声。沉默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氛围。陈丽君鼻息滚烫,打在李云霄裸露在外的脖颈处,激得她下意识地耸起肩膀。这样一动两人挨得更紧了。
以前在部队的宿舍,她们一帮人偷偷看过那种片子。不过陈丽君鉴赏完不仅毫无感觉甚至又去加练了一圈五公里。被战友无情地吐槽——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感情菜鸟。后面战友不死心尝试着让她回味,直到她晚上躺在床上,眼前突然出现李云霄的面孔。她的脸唰一下热了。
终于熬不住了,陈丽君大着胆子,嘴唇一点点向下移。直到碰上那抹红唇时她发现亲吻比想象中的还要甜。比这更甜的是她窥觎已久,最终得偿所愿。
秋天很适合吃烤玉米,在地里搭上一个灶台。陈丽君学得很快,将这场火烧得又旺又火热,有点久旱逢甘霖的意味。火大,烤出来的玉米才好吃。打开灶门,陈丽君嫌一根木柴不够,又添了一根,足足将灶口塞满。
由于常年劳作的手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子,很粗糙。陈丽君用它摩挲怀中人光滑的后背时,清晰感觉到她的身子很敏感地战栗。
火势渐熄,拣出多余的木柴。平复喘息后,陈丽君汗莹莹地抱着李云霄翻身躺到自己铺在地上外套。
月光撒满每处角落。
她想,这次的烤玉米确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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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被窗帘拉上遮住了外边大部分光亮,桌上的时钟嘀嗒嘀嗒转动着,上面显示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床上原本还在酣睡的人终于醒了过来。陈丽君下意识往旁边一抱,却摸了一个空,睁开眼睛发现人早就起来了。昨天夜里一直折腾到很晚,陈丽君将人抱回来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互相依偎着就睡了。
陈丽君翻身坐起来,拍了拍昏沉的脑袋。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就觉得不真实。走到屋里的梳妆镜前照了照自己的脖子上那个很淡的牙印,然后又掀起后背的衣服,一条条醒目的红色抓痕。陈丽君美得乐滋滋,她估计李云霄这个点应该在外面里忙活家务呢。
今天天气特别好,温度又有点回暖。陈丽君伸了个懒腰,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发现脸盆里已装着热水了,牙刷也被挤好了牙膏。不用细想都知道是谁那么细致入微的手笔。洗漱完,陈丽君推开门走进院子,昨晚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挂在阳光处晒了。她看着看着,陈大娘坐在小凳子上择菜的画面就落入眼里。
“娘你回来了?”
“今早刚到家。你起来还不去吃早饭?一晃又要中午了。”
陈大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有条不紊地挑拣菜叶子。陈丽君抿住嘴巴往锅屋走,刚进去就看见李云霄在和面,边上是一盆韭菜鸡蛋调的馅。今天中午看来是要做面食吃。李云霄将长条的面揪成一个个面团子,蘸上面粉扔到一边备用。忽然就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腰也被搂住。她没回头,耳朵有些发热。
“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就起了做事。”
李云霄嗓音软软的,也许因为昨晚累得所以听着还有些哑。
看了看窗外,确定陈大娘还在择菜,陈丽君把下巴搁在李云霄肩窝处。
“娘什么时候来的?”
“我起来刚把衣服洗出去晒就来了。早饭给你热在锅里,你快去把饭吃了。”
“君君,把这堆菜拿去给鸡喂了!”
此时陈大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知道了!”
陈丽君很大声地应了一句。她趁李云霄不注意,飞快在她的嘴角边轻轻一啄。偷香成功的某人迅速溜出厨房,只留李云霄恼羞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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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霄特别喜欢侍弄花,家里买了花种子,种下去等到明年春天就满院芬芳。陈丽君从周春华那里听说她家有很多山茶花,让她去家里移栽一些回来。这步借花献佛的棋要是走好,李云霄一定很开心。于是她跑去周春华家弄了一下午的花,借了辆三轮车就往家里运。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灰头土脸的,一度令李云霄误以为她跑到哪里去做黑工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她就看见李云霄正在修剪山茶花的枝叶。陈丽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特别地满足。
“洗完了?我给你煮了碗糖水去喝了。”
陈丽君坐在院子里惬意地喝着糖水,披散的头发还滴着水珠。看不下去,李云霄拿起毛巾给她擦拭头发。
“天冷了,洗了头抓紧擦干。不然风吹久了会头疼。”
嘴上嘱咐道,手中动作轻柔,怕扯到她的头发。
日子一天天变久,两人的感情也似乎越来越深。虽然她们做过那种事情了,但是感情上的坦白还是隔层纱。李云霄脸皮薄全靠陈丽君拉近两人亲密的距离。这天,趁陈大娘不在家,陈丽君把李云霄摁在卧室的门上亲,她特别喜欢嫂子身上的味道,很温暖的感觉。吻了很久才松开,李云霄在这种刺激的情形下,脑袋发懵,小口喘着。最后陈丽君笑着将她抱进怀里,给她拍背顺气。
“李云霄,我爱你。”
不是喜欢了,是意思更深的爱了。陈丽君现在总对李云霄这么说。早上一句,中午一句,晚上睡前再一句。揉杂着爱意,怎么也不够。
某个中午,陈丽君去镇上办事,她在那里还买了一盒雪花膏回来。送去给李云霄的时候,发现她靠在床边睡着了,手上还有未完成的针线活。怕针头扎到她,陈丽君小心将它们拿走。把兜里的雪花膏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给李云霄盖上被子。她坐在旁边默默盯了一会她的睡颜,伸手抚平嫂子的头发。
情到深处自然,凑上去在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一切做完,她一点没注意门外有人。
又过了几天,大舅突然找陈丽君过去,说让她帮忙修个水管。一会修完后,他又拉着她聊了半天家常。等她回家的时候,外面变了天,抬头就见一大片云盖住了太阳。陈丽君总感觉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直到她看见陈大娘坐在院子里等着她。她还是一圈也没找到李云霄的踪迹。
“你对得起你哥吗?这种事情传出去,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陈大娘语气激烈,她气得直发抖。拍桌子的手也因为用力过度变得通红。
“我和她大伯说了,她今天也同意了。同村的一个小伙,人不错在城里工作。她以后不再是陈家的媳妇了,你以后就跟她断掉不要再来往。”
家里出了这种事,陈大娘整个人都瘫软了。她抱着陈老汉的灵牌哭了一宿,后面决定找李云霄大伯解决这事情。两人本就各怀鬼胎,所以一拍即合。接着她跟大舅串气先把陈丽君叫走拖住时间,然后就找了李云霄,开门见山道。
“我不想多说其他的,你离开陈家回去,你大伯应该有安排了。”
再动之以情劝说。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能跟着犯糊涂。你就看我一个没了丈夫没了儿子的老太太面子上,放过我女儿。把君君还给我吧!”
陈大娘说着哭出声就要跪下,李云霄赶紧扶住她,眼眶也红了,心口堵得慌。如今她又要被再次给赶走。
“这些都是我的错,你们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但是我不会跟她断了,我喜欢她这一点都不是什么错事。”
陈丽君态度坚决,她转身就要去找李云霄。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不许去找她!”
话音未落,人却已摔门而去。
陈丽君在李云霄娘家门口待了好久。李家大伯不同意,李秋生也不答应开门让她见自己的姐姐。这对陈丽君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在部队练的身手很好。趁夜色浓浓,一个翻身跳进李家的后院。李云霄住的屋子并不难找,开着灯的那间一定就是。
门没锁,她一推就开了。李云霄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手里在整理着东西。陈丽君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脸埋进她的头发里。
“嫂子,跟我走吧。”
怀里的人没说话,她放下手上的事。转身推开陈丽君的手。
“你回去吧。”
李云霄知道就李家那一米六高的围墙哪拦得住她。只要陈丽君的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陈丽君刚往前迈一步。
窗外似乎有个人影杵着。李云霄一巴掌打了过去。
“滚。”
陈丽君脸歪到另一边,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听墙角的人明显也一愣。
李云霄努力憋住眼里的泪,咬牙切齿道:“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嫂子。”
为了陈丽君的名声,坏人就由她来做吧。
/
“她俩真是那什么?”
李大伯夹着烟,躺在被窝里问了一嘴。
大伯母摇摇头,“不像是。真滚一个炕上了,舍得打?”
“秋生那小兔崽子还骗我说是。”
略微思索一下,他吸了口烟。
“不过到底是部队的,身手真好。要不是听见动静,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招。”
李大伯呵呵笑出声,大伯母白了他一眼。
“陈老幺要是个男娃,我也不跟她娘扯半天犊子了。要不说没文化见识短呢。一天到晚要死要活。”
过了二天,天还不亮,陈丽君拎着行李就提前回部队了。
来时春风得意,去时失魂落魄。她心口发堵,不去想任何事情。
跑吧,跑得越远越好,不再回来。
——
春去秋来,乌飞兔走。陈丽君又在这片大漠里吹了六年的风,从白天值岗到夜里巡逻,营地开始走到绵延数里的边界,重复了不知多少遍。首长说,脚下每一条路都是历往的前辈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一座座丰碑都是曾经血流成河的铁证。
这天凌晨,陈丽君所在连队又出发去巡逻。一队十几个人,背着包拿着捡来的木枝当手杖,一步一步向前行。
“诶,昨天有个弟兄牺牲了。咱们这群人啊守着这片边境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这些大戈壁。”
领队的程叔已经四十几岁了,他摸出两支烟,一支放进嘴里,另一支递给陈丽君。猩红的火苗蹿出打火机,点燃烟后,一团烟飘向泛出鱼肚白的天空。
陈丽君早两年的时候确实学会抽烟了,那段时间压力大,心事重。成宿地睡不着就会抽几根。不过现在她并不想抽了,于是放进兜里。
“过一年你差不多也要退役了吧。”
程叔转脸问她。
“是,快了。”
“回去了也好,见见家里人再找份差事。你还年轻好好感受生活。这人生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什么遗憾的事到时候你会发现,比起放弃,还不如去追回来。”
程叔神色专注,每一句话都语重心长地吐露。
“想想那个可惜的小弟兄,明明快结婚了,出了这种事……时间不等人,但是有人在家等你呐。”
天边的星辰一点一滴消失,匿藏进云层的深处。初日就要突破山脊,风吹得猎猎。
程叔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事实上她确实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李云霄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陈丽君无从得知。一开始收到过来信,但一直被她压在枕头下,六年从来不敢看一眼。只要看了一眼,思念和痛苦就抑止不住。
那就回去看看吧。
时间磨平了她的气性,也冲淡了她心中的介怀。那样带着恨意的情绪不再有,只有无尽的想念。
“我这思想工作做的不错吧。”
营地的办公室里传出程叔的笑声。
“还得多亏是你啊。”
连长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一脸感慨。
“她还有差不多一年就要离开部队了,一直以来都是优秀标兵,这六年她一直不愿意回去一趟。我也不想强人所难逼她回去,主要是她家老太太几个月前老年中风瘫了。我接到她家里人打来的电话,了解过陈家的情况。家里现在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了,道理上她怎么也得回去床前尽个孝。”
陈丽君申请的休假审批很快就下来了,她收拾了一些行李就去坐火车回家。行驶了一天一夜后,家乡熟悉的面貌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在陈丽君的眼前。汽车变多,高楼拔地而起。在城里的火车站下车,她终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陈丽君是个犟脾气,她能整整六年不联系家里一点。电话不打,信也不寄。踪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她在部队到底怎么样,是生是死,还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这呢!”
周春华站在人流中一眼望见然后大喊挥了挥手。
“太久没见了,你在部队一切都好吧?”
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陈丽君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时瞟见后座趴着的小姑娘,左右才四岁的样子,正是顽皮的年纪。
“安安叫了人了没有啊?”
周春华也坐上驾驶位,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姨姨好。”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特别灵动,奶声奶气地叫道。
周春华大学毕业那一年就和暗恋的男生结婚了,婚后一年就生下来女儿安安。她现在在一家百货公司做销售,平时生活虽然忙点但也算稳定。不过去年和丈夫闹了矛盾,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那死男人滚得越远越好,我一个人带着安安过日子不要太舒服。”
周春华边开车边嚼着口香糖,语气十分不屑。
“你一个人上班还要带安安,忙得过来?”
“本来我妈来城里帮忙带了安安几个月的,结果上周把腰给闪着了,我就只能先把她送回去修养。安安这几天都是送到我那个婆婆家带的。”
接着周春华又聊起来这些年村里发生的事和一些变化。二东子家终于生了个男娃,在村里足足大办了三天;庄大爷的儿子大牛跟外村人因为分田问题争执起来,右眼被砖头给戳瞎了;她爹周主任升职了,还有葛大娘家也盖了瓦房……
“对了,你啥时候退役回来?”
“大概明年就能退了。”
车里陷入沉默,陈丽君看着窗外向后抛去的风景。周春华深吸一口气,拿定主意。
“你娘她身体不太好,前几个月突然中风瘫床上了。医药费你大舅他们一时凑不齐——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他们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后来这医药费是你嫂子掏钱垫上的。”
不确定陈丽君的态度,周春华飞快瞄了她一眼。见她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干脆好人做到底,将知道的关于李云霄所有的都说了出来。
“她改嫁后,你走了又是小半年吧。她大伯突发心脏病没了。我听我爹说过那事其实就是她大伯和你娘一块合计的。”
当年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周春华一直私下追问陈丽君,她都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六年不回来?!一个电话都没有!你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周春华听陈丽君淡淡的语气,心窝一股子火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就这一年多两人都是分居两地的,彼此都没什么感情。她大伯没了以后转眼第二年就跟那男的离了婚。”
陈丽君身子僵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周春华,眼睛里带着不相信。
“看来那一巴掌打你打得真不冤。”
周春华对她迟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她在城里开了一家小饭馆。我把你送到她那边。不论怎么样,这次你都不许一声不吭地跑了。”
就像上次那样,打了败仗的逃兵。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在她心里会输?
/
城南的小饭馆其实很靠近火车站,人流大尤其是下午这段时间。店里坐满了顾客,有老熟人有新来的。原先是李云霄一个人打理这家店,又当厨子又当服务员,后来因为味道好价格也便宜,慢慢有了名气。她就又招了几个人,不巧临近年底,其中有两个服务员放假回老家了。由于人手不够,她就在门前贴了张招聘临时工的纸。
“老板娘上一碟果仁菠菜,一盘红烧排骨。再来一瓶啤酒!常温的!”
“好嘞。你稍等啊。”
李云霄腰间系着围裙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记菜名把单子送到后厨。
“杨师傅,里面包间的客人又要了一份韭菜炒豆芽打包带走!”
“老板娘!醋舍不舍得放嘛?”
“放呀!我们做生意的,来消费的都是自家人。”
李云霄说完转头让服务员送过去一瓶醋。
“你家老板人呢?舍得让这么漂亮的老婆天天这么跑来跑去啊?”
一桌老熟客看着服务员端菜过来,故意调侃了一句。
“胡老板你说笑了。”
李云霄似乎习惯了这样,她在给另一桌客人点菜,大方笑笑,游刃有余地回应道。
陈丽君背着包在外面站着看了好久,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忙活。李云霄人瘦了很多,面部圆润的轮廓都小了一圈。看她熟练地扬起明媚的笑,心里总有些心疼。
“老板娘,你们这还招人吗?”
所有人都闻声望去,包括正干活的李云霄。
浅绿的军装,身高体量,还有那张脸。对于李云霄来说都无比熟悉。这场的重逢太过久违了。思念的理由有很多,比如就像这家小饭馆为什么要开在火车站附近。比如李云霄会多少次看向火车站的站口。再比如她等这天等了六年。
李云霄也不知道这算差运气还是好运气,她这辈子的泪几乎为陈丽君流光了。
宾馆的床比家里的软实,虽然隔音不好总听见外头滚滚轰鸣的惊雷,预示这又是个暴雨天气。
屋内点着一个暗香,是薰衣草味的。床头的帘子被拽得晃动不已,只听埋在被单里的喘息和呻吟交杂一块。陈丽君被热得一头的汗,想要起个身却发现一双胳膊紧紧地挂在她的脖子上。望着李云霄红晕的脸,陈丽君心口一动,张嘴在她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松开嘴后痴痴笑了一声。
不知道钟转到了几时,雨声不停。屋里开了床头柜的台灯,昏暗不亮。陈丽君感觉喉咙有些痒,她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找出那根程叔送她还没抽的烟。
李云霄睁开眼,闻见一股烟草味。她钻进陈丽君的怀里,脑袋靠在她的胸口。伸手拿掉她嘴里的还剩一半的烟,掐掉后扔到地上。
“你学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以后把这臭毛病戒掉。”
陈丽君不恼,她忽然起了坏心思,凑近李云霄咬耳朵。
“嫂子,你就请我住宾馆?不敢让我上家里去,怕你老公知道?嗯?”
她使坏揉了揉怀里人的肚子,低头在她脖间烙下一个吻。李云霄被她舔弄得有些痒,她缩起身体在陈丽君怀里想要躲掉。
“什么老公?我老公就在这里呢。”
她笑着转身抱住陈丽君的脖子,亲了上去,两人又一阵腻歪。
“房子买了,还没装修好。只能委屈你住这了。”
李云霄抬手抚摸陈丽君的脸安慰道。
“老板娘,你养我吧。以后我在家伺候你。”
陈丽君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颇有要当贤良人夫的架势。
“你这么想当小白脸?不嫌我老?”
李云霄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好像真的在考虑收了陈丽君。
“俗话说得好,京枣京枣,外面皱里面好……”
陈丽君将被子一掀裹住二人,拱起的被子一阵蠕动。里头传来李云霄一声娇嗔。
“诶呀,还来?讨厌。”
不知不觉外面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
后来她们坐周春华的车回去村里的。先去家里看望了陈大娘,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整个身子已经不能动了,看见陈丽君的时候,只有那个双眼睛通过流泪表达情绪。陈丽君握着她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明白这都是她的命。身体到了这个地步,只等着灯枯油尽。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时间回来,一直都是李云霄花钱找护工照顾陈大娘的。
陈丽君拉着李云霄没有目的地,在村子里转悠。
“谢谢你一直对娘这么照顾。”
李云霄看着陈丽君轻轻摇摇头,她从来不是因为原谅而去帮助,是怕陈丽君回来没有家人伤心难过。
“等我明年退伍回来,我们就搬去城里吧。”
陈丽君沉默了一会开口提到。去过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日子。
“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她握住李云霄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后来又过了一些年,城南的小饭馆依旧开着。每天迎接火车站来往的顾客,汇聚天南海北的。他们老样子还是上演着一些小故事。
今天来了几个不相识的客人。
“老板娘,你家老板呢?!”
又是相同的一句调侃。
“那个聪明蛋,昨晚把我的花瓶摔了,今天罚她在后厨刷盘子呢。”
一提到这件事李云霄心中还有气,她往后厨的方向白了一眼,记完菜单后走开。身后露出了放在柜台上,一个被用胶布黏起来的花瓶。
丑得很显眼。
像太阳一样炽热又滚烫
像月亮一样明亮又遥远(月亮 )的续篇,异国恋设定
因为我喜欢你
在这之后还有一句
是想一直一直很你在一起
————
“什么呀,这是什么呀”
在出口的地方看到了我的名字,在灯牌上发着光,一下就认出来了。把那块板子高高举起的是安宥真,她身后站着我的父母。我特别开心,想飞奔过去拥抱,却不知道该抱谁,所以文文静静地走过去了
“什么呀,这是什么嘛”
假装对灯牌感兴趣的样子,我走到宥真姐姐身边,用手戳来戳去。她只是笑,在我父母身边显得很拘谨,像个小鸡崽儿似的,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元英啊”
妈妈的声音里掺了些责怪,我立马转过身...
像月亮一样明亮又遥远(月亮 )的续篇,异国恋设定
因为我喜欢你
在这之后还有一句
是想一直一直很你在一起
————
“什么呀,这是什么呀”
在出口的地方看到了我的名字,在灯牌上发着光,一下就认出来了。把那块板子高高举起的是安宥真,她身后站着我的父母。我特别开心,想飞奔过去拥抱,却不知道该抱谁,所以文文静静地走过去了
“什么呀,这是什么嘛”
假装对灯牌感兴趣的样子,我走到宥真姐姐身边,用手戳来戳去。她只是笑,在我父母身边显得很拘谨,像个小鸡崽儿似的,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元英啊”
妈妈的声音里掺了些责怪,我立马转过身,扑进妈妈的怀里,亲她的额头又亲她的脸;再又扑进爸爸的怀里,亲他的额头也亲他的脸。把爸妈哄明白后我看了一眼宥真姐姐,她本来是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们拥抱的,碰上我的眼神之后立马又转过身去忙着走路
“才没有要亲你”
我一步跨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在她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她缩起脖子躲我,但鼻子皱起来有点不满的样子,可爱死了,酒窝也跑出来
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有一种烦躁感,这会儿又涌了上来。好想把安宥真装进口袋里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我的行李都塞进了后备箱。和安宥真一起坐在后排座位,她今天好安静,好久了都一句话没讲
妈妈在说些什么,我其实没太听,拉着宥真姐姐的手,把手指折起又打开。突然之间想起了“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话,真的心思全在安宥真身上,所以绝对不能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不可能把她泼出去的
“妈妈帮你把床单都换了新的,特别漂亮的,一会儿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想和宥真姐姐出去住”
不小心说出来了。我猛地抬起头,发现妈妈和安宥真都愣住了。真是尴尬,于是我咧嘴傻笑,准备蒙混过关
“你刚回来,当然要回家住吧”
她终于开口说了话,宥真姐姐捏了捏我的脸,又转过头去安慰我的妈妈
“过两天想带元英出去玩,叔叔阿姨同意的话?”
“啊呀哈哈哈,出去玩当然好呀,带她逛逛,别就知道美国美国的”
“就是就是”
我看着安宥真,看她皱起脸来对我使眼色的样子,真是可爱,所以伸手去捏她,却被惊慌地抓住了手。安宥真胆小得要死,在洛杉矶的时候不是还和我在街上亲过嘴吗
为了保护女朋友弱小的心脏,我没有再在父母面前欺负她,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放。也没有很过分吧,用指尖在她的手掌上写字,看着她专注的眉头也觉得可爱
想我了吗?
我歪过头来看着她,胆小的宥真姐姐只有眼珠子转过来了,再这样我会忍不住扑上去咬她的,嘴巴像那样撅起来的话,是在诱惑我不是吗?
想我了吧!
我是有点固执的类型,安宥真不说想我的话会一直逼问,难道还没有习惯吗?还要教会她说爱我,说世界上最喜欢的就是我。总是嗯嗯啊啊地糊弄的话我会生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她就是不说,说着类似反弹、我也一样的话,让我心里总是痒痒的。得不到满足的张元英很可怕,要让安宥真知道这一点才行
不想我的话就在这里亲你
句子有点长,分开写了几遍才传达清楚。安宥真不以为意地偏过了头,大概是太小看我了
要亲你咯
有点动摇了,因为我用手抓住了她的衣领,瞟了一眼前排的父母后,勇猛的张元英转过头亲了安宥真一口,在她的嘴唇上。因为在行驶的车里,所以就像我们第一次接吻时那样,有点嗑到牙齿了
“妈妈,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
“怎么了?很热吗”
我故意和妈妈讲话,看到我的妈妈转过头来的时候,宥真姐姐瞪了我一眼之后立马就低下了头,那瞬间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比她眼睛更大的人
“我的宥真姐姐都热得发红了”
嘻嘻地笑着的时候伸手去捏她的脸。好软啊,比起毛茸茸的小猫小狗,我确实更喜欢安宥真的脸蛋,一边摸着一边听到她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说什么“不是啊,不是啦”,实在是可爱到犯规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因为我的父母在,所以变得特别局促的我的宥真姐姐,欺负起来特别好玩。以前也不是没有和我的家人一起玩过,因为是偷偷和我恋爱了所以完全变了个人,安宥真这样谨慎的样子也让我好喜欢
给她分了块牛肉就引来了安宥真的瞳孔地震,我明明是很自然地切了一块给她,好吃的东西不是一直都会分享吗,她那个样子真是好笑,犹豫了三秒才扭扭捏捏地用牙齿把肉咬走了
喝她的饮料也被大眼睛瞪了,关于那个部分我的妈妈也指责我,说想喝的话再叫一杯就好了,不要总是从姐姐那里抢
可能是我故意找到她嘴唇碰过的地方,再把我的嘴唇贴上去。明明都亲过了的关系,这样间接的接吻也会让宥真姐姐害羞,谁会错过这样捉弄安宥真的机会呢
安宥真说要去洗手间,我就说我也要一起去,在她跑走之前抓住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跟着去了。在洗手间当然亲她了,气得她鼻子都皱了起来,两只手都用来推开我
“张元英!”
“至少把姓氏去掉吧~”
变成我被她抓住了双手,有点气到她了所以把我按在了墙上,背后凉凉的,还想亲姐姐一口
“我也很想你所以不要再捉弄我了!”
“哦~~~~”
我的宥真姐姐,在我像章鱼一样嘟起嘴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短暂又甜蜜的吻
——
妈妈给换了很可爱的被子和床单,我看到枕头边的小狗玩偶之后就扑上了床,把它抱在怀里滚来滚去。趴在床上的时候给安宥真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
“有想去的地方吗?”
“远的地方,必须在外面过夜才能去的地方”
“这位女士”
“一起睡觉的地方”
“喂,喂…”
“这次都做吧”
我说得有点不清不楚,但宥真姐姐立马转移了话题。我们之前也聊过这个事,所以我确定她知道我的意思
其实和安宥真做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好。在洛杉矶的时候每天都很想她,吃够了思念的苦的时候会抱怨自己为什么要跑到国外念书,但又做不到真的抛下一切回到家里。实际可行的方法一直悬在安宥真的嘴边,我知道她会想那些,所以从来都不给她机会说出那个假设
“姐姐不可以来我家住吗?”
我拍下了可爱的床铺的照片发过去,她回复我一只满脸抗拒的小熊,于是我又在床上打滚,点进去那套小熊的表情包看了个遍。怎么就她发的那只最可爱,那只最像她
第二天就是约好出去玩的日子,去很远很远需要一起过夜的地方玩。安宥真不说她想我,但时间安排得很紧,她肯定也想我想得很焦急
“喂”
一开门就被她推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说穿得太少了,说这里不是美国,非推着我回了房间要找件外套给我穿上
我有点故意那样的,衣领那么大就算在美国也会觉得冷的,但看安宥真着急的样子是我的爱好。姐姐连脸都红了,虽然假装是因为生气,但其实不光光是因为那个吧
“哦,今天戴了戒指呢?”
进了房间后我没有如安宥真的愿去加衣服,而是拉起她的手。这个部分也是故意的,我买的情侣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看到,选得很好,真的很合适
“你的呢?”
她问。安宥真是有点斤斤计较的类型,所以我们从小到大就互不认输地吵着,最后是我稍微退步了才造就一段佳缘。安宥真应该感谢我啊,应该感谢我
“我一直都戴着呀”
“怎么你的那只会隐形吗”
她捏着我的手,从左边检查到右边,正面检查到反面,斤斤计较啊,斤斤计较
“在这里啦”
引着她看向我脖子上长长的挂坠,戒指藏在我的衣服里,把它慢慢拽出来的时候,安宥真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干嘛”
我推推她愣住的身体,虽然我也有点脸红了,但安宥真这次是真的输了
“你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我故意用手挡住胸口,语气夸张地戏弄她。好姐姐手舞足蹈地说“不是不是,我才没有”的样子也可爱,皱起眉头警告说在美国不许这样和别人说话的样子也可爱。所以我又吻了她,在关了门的我的房间里,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
“再后退就要掉进衣柜里了”
我抱住她的腰,省的她真的落进去
“想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她问我,目光却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不是骗走过我的外套?就穿那个吧”
然后柔软的吻浸没了我,这一次我们拥抱着接吻,姐姐加速的心跳直接传到我这里。因为那个我的眼角都有点湿润了,因为感受到了拥抱的力度
“我喜欢你”
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我忍住不要再次亲上去。结束一个绵长的吻后我们都小心地调整呼吸,在那个时候又表白了,心意急切地往宥真姐姐那里涌去,而她看着我,嘴角渐渐显现笑意,用耳语般轻柔的声音回复,说“我也是”,又吻了我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额头明明没有太多感觉,我的心却比接吻时融化了更多
她转身从我的衣柜里找到那件外套,扬扬眉毛就让我抬起胳膊乖乖穿上。明明是我先诱惑她的,这会儿却有点输掉了
——
在游客比重高于常住人口的城市散步,我感觉又自由了一些。从海边吹来的风把安宥真的头发吹出好看的弧度,我总想拥抱她,从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害得两个人走得好慢好慢。一定要吃的美食店外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一步一挪地等了很久很久,我问她有没有感觉到幸福,她歪着头问我为什么
“因为等待的尽头有美味”
“可是等待很累”
“但是有我呀”
我硬是朝她怀里撞,捏着她手上的戒指转圈。安宥真感觉到幸福了吗?就算脚掌已经麻痹,胸腔里却充满了那种感觉,在姐姐身边的我明确地理解了什么是幸福
但安宥真好像直到吃到食物才感受到幸福,喝下汽水后紧皱的眉头终于纾解开来,展露出明朗的笑容。和那天同我父母一起吃饭时不一样,单独和我出来玩的宥真姐姐在勺子上堆满了食材,展示了高超的建筑功力
“啊~”
就在她准备大饱口福的时候我张开了嘴,安宥真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端着勺子愣在原地
“都不喂我哼”
“……你要和我说嘛”
“第一口不应该喂给女朋友吗,这是国际惯例吧”
“还国际惯例…那你怎么不喂我”
“算了算了,哎呀”
“什么算了算了,快张嘴”
“不要”
“听话”
然后被捏着脸挤开了嘴,安宥真直接上手了,其实她堆那么高我都担心一口吃不下,结果是被她强行塞进了嘴里,又假装献殷情地给我擦嘴送饮料
“暴君!”
“说什么呢”
我呜呜哇哇说不出话,被安宥真像个宝宝一样揽在怀里拼命喂饭。她烦起人来的时候是一等功,这会儿倒是精力旺盛,像是下定决心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干嘛”
她突然看着我发呆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她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所以她害羞了我也会跟着害羞
“吃饭”
——
就算到了晚上餐厅外的海滩上也有许多游客。安宥真穿着厚厚的衣服,像小熊一样从包里拿出她心爱的相机,我也兴奋地,一边喊着“大海啊大海啊”地朝海边跑。所以等我回头的时候,才看见还站在路边调试相机的她
我的小熊,我的宥真姐姐,在人群里低着头。在眼睛只看得到她的时候,感觉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此刻却突然感到害怕,正迎上她抬起头找我,又端起相机朝着远远的我按下快门
相比较起来,安宥真是眼泪很多的女人。从机场见到第一面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湿漉漉的,让我又心疼又心动。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看了太多少女漫画,所以多少有一点“不想让我的女人流泪”的情结在,可实际上却又是不得不感到辛苦的状况。分隔两地的时候我的宥真姐姐流了多少眼泪呢?她从来没和我说过,所以我也假装开朗,假装信心满满地和多愁善感的姐姐谈着恋爱
那为什么看着变得小小的姐姐而感到害怕了呢?满天的星星让我觉得自己无比渺小,仿佛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片沙滩而是一道银河
“宥真姐姐!”
我大声喊道,心脏也因此而颤抖了一下
“干嘛!”
她也大喊,隔得远远也看得见她的笑容
“请跑过来拥抱我吧!”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我的眼睛也稍微湿润了,因为很用力地大喊。我张开双臂,朝她挥舞
“真是”
“请快一点吧!”
安宥真跑了起来,拖着背包和相机叮叮当当地来了,在海滩上留下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然后撞进了她的棉袄,撞进了小熊的拥抱
“宥真女士再跑慢一点我就要掉下去了”
“掉去哪里?”
“有那样的地方”
“神经…”
——
“我今天穿的是一套”
“什么一套?”
“内衣”
在酒店房间帮洗完澡的宥真女士吹头发的时候我在她耳边说,那只耳朵一下就红了,安宥真从镜子里看着我,于是我也看着她,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别这样…”
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瘪了瘪嘴,我把风筒关掉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小东西拿到她面前
“不是连这个都准备了吗?”
“啊,你怎么……”
在安宥真的包里找护肤品的时候发现的,虽然一直在逃避我的诱惑,但她连安全指套都准备好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翻来覆去观察了很久才明白过来
比起我的天马行空,安宥真才是真正拉着风筝线的那个人
“解释一下?”
“不是你说什么都要做嘛…”
“但从来没有得到过正面的回应”
“只是以防万一,也不是随便在便利店就能买到的东西,不提前准备好的话是很难找到的”
“安宥真”
放任她一直解释的话夜晚很快就会过去,所以我坐在她的大腿上,用手揽着她的脖子,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浴袍特意露出腿和手臂。什么都想和姐姐做,既然姐姐都准备好了,那就没有道理不前进不是吗
“猜一下是什么颜色?”
“黑色”
“嗯?怎么这么聪明”
“我都看到了”
稍微仰头望着我的安宥真用可爱的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我有点受不了了,虽然其实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做,但跟随内心就可以了吧?
“等一下”
在我凑过去吻她之前安宥真举起了手,我有点恼怒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灯都开着呢”
“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稍微暗一点会好一些”
“可是我想看你”
“就稍微暗一点啦”
没有办法,虽然平时我撒娇的情况占多数,但安宥真突然撒娇的话我是没法反抗的。不情不愿地从她的身体上离开,我踩着拖鞋去调整房间的亮度,直到我的女朋友觉得满意为止,我才跑过去,像患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扑上去抱住她
“我们什么都做吧”
——
喘息稍微平复一点就想吻她,躲在被子里的我们赤裸的身体拥抱着,一丝一毫都不想分开,就算她说还是要穿上衣服再睡觉,说担心感冒也好,我假装听不到地贪恋她的皮肤
本来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喜欢她多一点了,可这样的亲密接触却又击垮了我。虽然第一次做两个人都慌慌张张的,满头大汗地摸索着。可是亲手解开她的腰带时溢出来的感情是什么,第一次亲吻她的身体时的眩晕是什么,迎接她的兴奋的泪水时,我快爆炸的心又是什么
我颤抖着,在她的爱抚下呼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明白了,好像喜欢她是没有边界的事情
可是越多喜欢就会有越多痛苦,躺在她胸口听着她的心跳的我也胡思乱想起来
“有点痛”
“痛?哪里?很严重吗?”
安宥真撑起身子,作势要扯开被子好好给我检查一番
“这里”
拉着她的手放在我的胸口,因为会稍微碰到胸部,所以她迟疑了一下
“想摸就摸吧”
“不是…这里为什么会痛?”
她拉开距离盯着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也是会害羞的,所以拉过来抱住她
“是说…心脏啦”
因为预支了分离的苦,所以我没来由地哭了起来,安宥真很无辜地被我锁在怀里,她也跟着哭了。这是个恶性循环,因为我会因为她在哭而哭得更厉害,而她的眼泪也变得没完没了
安宥真哭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应该问她的,可我却哭得喘不过气来
好在哭脸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我们不能没有节制地哭下去。她一边帮我穿好衣服一边帮我擦去粘在脸颊上的眼泪,沉默的嘴唇抿成一条长长的线,两端是圆圆的酒窝
“为什么哭了?”
把她的睡衣上最后一颗纽扣也扣好之后我拽着她的衣领问
“嗯?因为你哭了”
“说真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好像马上就要落进去。其实答案很显然,我却总想听她告诉我。说她想念我,同我一样因为近在身边的幸福过不了多久又要被撕开而痛苦难耐
“因为…”
她低下头,因为哭过而变得红红的鼻头吸引了我的视线
“晚饭全塞给你了,现在想起来我只吃了点嫩豆腐,有点后悔那样了”
“……”
我有点无语,特别是看到安宥真那张装得特别特别真诚的漂亮的脸
“你真是…”
在恰好的时间,她的肚子还发出了饥饿的咕咕叫声
“猪啊是猪!”
——
用外卖把小猪喂饱之后,我们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星星
“你呢?”
她轻声问,声音有点温柔
“我又不饿”
“问你为什么哭了,吓了我一跳”
“才不告诉你”
才不告诉你。
兔子宝宝
圆A 安B 无直接描写,几乎是纯爱故事不是吗
审核放过我!
————
0.
“我们要个孩子吧”
张元英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低头看着架子上垒放的书,安宥真看着她不被长发遮挡的侧脸,还没反应过来耳朵接收到了什么信息,元英就双手捧了本童话书转过身来,笑容甜蜜得仿佛是在聊她最喜欢的牛肉
童话书封面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兔子,安宥真眨眨眼,在那之上寻找像元英的那只
“兔子宝宝,你不想当妈妈吗?”
好像发现了安宥真的心不在焉,张元英用手指了指封面上被抱在襁褓里的小兔子,确实可爱,于是宥真决定把它评为最像元英的那只
“你想养兔子吗?”
安宥真问,同时欣赏...
圆A 安B 无直接描写,几乎是纯爱故事不是吗
审核放过我!
————
0.
“我们要个孩子吧”
张元英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低头看着架子上垒放的书,安宥真看着她不被长发遮挡的侧脸,还没反应过来耳朵接收到了什么信息,元英就双手捧了本童话书转过身来,笑容甜蜜得仿佛是在聊她最喜欢的牛肉
童话书封面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兔子,安宥真眨眨眼,在那之上寻找像元英的那只
“兔子宝宝,你不想当妈妈吗?”
好像发现了安宥真的心不在焉,张元英用手指了指封面上被抱在襁褓里的小兔子,确实可爱,于是宥真决定把它评为最像元英的那只
“你想养兔子吗?”
安宥真问,同时欣赏着元英快速变化的表情,那双眼睛配合耷拉着的眉毛也失落了起来,嘴唇不满地撅着,可爱得让人心痒痒,安宥真想,这童话公主般的女人怎么说都应该是omega,她要是omega几乎能让全世界的alpha为她去死,可这人怎么会分化成alpha,这个世界必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姐姐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元英开始撒娇,宥真就捧起书来阅读,画给儿童的绘本上没有太多文字,她只有满眼的兔子,余光里还有一只巨大的正晃着肩膀撒娇
“你疯了吗…”
“没有,我认真的”
“新买的避孕套用着不舒服?”
“姐姐!!”
安宥真闭上眼睛,她们可以在书店里旁若无人地聊这些话题,毕竟谁看着张元英拉着她的袖子急的原地蹦跳的样子会觉得她们在说生孩子的事呢
“你想要几个?”
“五个?”
元英举起右手,手掌红红,五个指头都直直地伸着
“我看你真是疯了…”
“那就先一个……一个嘛……姐姐…”
安宥真从来都抵挡不住元英的撒娇,她用手捂住脸,脑子里真的开始想怀孕的事情,又突然觉得荒谬,所以盯着张元英的脸想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别忘了我是beta”
“beta怎么了!”
“你见过几个beta生孩子的,都不知道你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我有个表舅家就生了!”
看来是表舅给了这位alpha勇气,安宥真哭笑不得,把那本童话又塞回张元英的手里
“那你试试看吧,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
“嗯!”
“还是怀疑你只是不喜欢那个套…”
1.
张元英开始管理安宥真的食谱,并邀请她去做瑜伽,这两件事都让安宥真非常抗拒
“这是在做什么…”
“备孕”
“你自己备不就好了”
“我有在备啊”
无话可说,安宥真想念那些被张元英宣判没有营养的食物,她必须出去偷吃
“不可以哦”
“什么?”
“姐姐不可以偷吃”
又是那甜过omega的笑脸,被轻易看穿的安宥真愤愤地瘪嘴,好用酒窝骂人
所谓的备孕也不是没有什么成效,元英的身材变得更好了,她拉起衣服欣赏自己肚皮上的线条时不小心和镜子里的宥真对上了眼,立马就叫她过来
“姐姐摸摸”
腹肌被顶到安宥真手边,她掐了一把却没掐到什么肉,于是摸着鼻子点了点头
“还行”
“姐姐呢?”
安宥真立马就跑了,被张元英追着跑,最后倒在柔软的床上,衣服被扯开,肚皮被元英的手掌按着,她说姐姐也更结实了,安宥真反驳说怀孕的话柔软一点不会更好吗,却被元英压住身体,说结实一点更好
那些运动让安宥真的体力变好了些,却也让张元英的体力更更好了些,所以到头来还是一样,总是年长一点的人先举手投降
“睡觉吧,好吗?”
“姐姐怀上我的孩子了吗?”
“元英,睡觉吧”
她不想管了,不知道张元英什么意思,是真的想要个孩子还是什么兔子发情,她是beta,她没有发情期这种事情,却常常因为某些人发情期而感到困扰
和元英做爱没什么不好的,元英很…热情,也做得很好,安宥真没有什么要挑剔的,除了…除了她真的会累之外
明明只差了一岁,为什么体力上会有如此悬殊,alpha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能超出人类的范畴吧
“我已经算精力很好的了…”
“所以喜欢姐姐”
“喜欢什么啊……”
然后被紧紧抱住,元英太瘦了甚至连拥抱都有点磕人,不过好在安宥真确实有点喜欢稍带疼痛的感觉,那让她感受到生命
“全部都喜欢”
元英的情话水准说不上是高还是低,再普通的话用她的语气说出来就是会让人头昏脑胀,安宥真慌张地把快要融化的心拼凑在一起,闷头亲吻黏在她身上的女孩,心里总是痒痒的,要把元英全部吞进肚子才能缓解
所以永远都无法缓解的,成了她默不作声的爱
2.
“怎么样?”
那妹妹闪烁着星星般的眼睛问她有没有怀孕,安宥真扶额,把验孕棒塞进她手里,没多久就听见一声黏糊糊的叹息
“我说了…”
“是元英还不够努力吗,听说下午比较适合怀孕,姐姐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没有”
“要去公司?”
“当…当然”
“那我去公司找你”
安宥真张大了眼睛,一句“你要干什么,你想怎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
“哦莫,怎么了”
元英急忙上来拍她的背,宥真的脸躲在阴影里变得通红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小心想了一下和元英在公司…幻想是无罪的,她们并没有真的把会议室的沙发弄脏不是吗
而下午终于等到张元英端着笑脸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安宥真的呼吸都快了几分,她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因为按理来说作为beta的她不应该看到自己的alpha就乱发情
所以元英被扔进会议室沙发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默默无言的安宥真跪坐在她腿上,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着,用手指胡乱地抠着元英衬衫的纽扣
“姐姐~”
张元英倒是喜闻乐见,她张开胳膊丝毫没有要帮帮宥真的意思,心里只是想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她的姐姐在下午上班时间的欲望似乎真的比较强烈
“是想要元英怀上姐姐的孩子吗?”
本就乱成一团的脑子在听到那样的话后彻底失控,说过的,张元英如果是个omega,所有alpha都会愿意为她去死,而作为安宥真的alpha,张元英总有办法让她失去理智
“快把裤子脱下来”
“不要,姐姐帮我脱”
beta有办法让alpha怀孕吗?没有可能吗?安宥真有点头痛,她竟然真的一瞬间想说“元英怀上我的孩子吧”这种蠢话,要怎么解释才说得通呢,该说原始的欲望和生殖是捆绑在一起的吗
可beta从原始时代就不是用来生孩子的角色啊!
“元英想生几个?”
宥真的声音带着热气在耳边低沉地颤抖,张元英缩了缩脖子,耳朵就被湿漉漉地咬住,这姐姐真是疯了,疯起来倒是更可爱一些
“五个?”
“五个,名字想好了吗?”
裤腰带终于被解开,宥真姐姐舔舐着她颈侧的腺体,她故意发出些叹息好激化安宥真的行动,老把戏了,姐姐听到声音的瞬间就着急了起来
“唔…宝宝,贝贝,亲亲,喵喵,汪汪?”
“你真是…”
“姐姐,让我怀上姐姐的孩子吧”
“嗯…”
安宥真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她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元英叼进了嘴里,一只手还卡在元英的牛仔裤中(这该死的裤子比她还缠着张元英),她完全被束缚住了,被四面八方袭来的网,连判断力都不知道被绑去了哪里
“嗯…”
“我都没怎么碰到你…”
“是在催姐姐快点”
“好…”
“快点把姐姐的…”
“嘘”
安宥真摇了摇头,张元英就瞪着眼睛看她
“再说就下流了”
“不喜欢下流的吗?”
“喜欢…”
太喜欢了
“那快点把姐姐的…”
“嘘!”
罪恶是真实的,因为必然地,她们要把会议室的沙发弄脏了
3.
“姐姐,这个要怎么用?”
刷牙的时候元英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支新的验孕棒,安宥真刚举起手指想好好说明,又突然捡回了她的理智
“没有给alpha用的那种东西”
“这个是beta专用吗?”
“元英啊……”
她看着满嘴泡沫的元英,洁白又纤细的手上攥着一支验孕棒,太奇怪了,这画面把她的脑子揉碎了又挤成一团
“你是真的想要孩子吗?”
“当然了!”
于是看着宠物店大大小小的兔子的时候,张元英有点发懵,安宥真在和导购员聊什么饲养的问题,元英一句都没听明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兔子,嘴巴一圈一圈地咀嚼着它的美食
“我呢…”
终于回到元英身边的宥真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元英朝兔子住的小盒子更靠近了一些
“因为觉得元英像兔子,所以看到这些家伙都觉得很可爱”
“哦~这是甜蜜的话呢”
“元英喜欢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小的更可爱吧?”
“什么嘛,得亏我刚才还问了很久这边腿最长的大兔子是哪位”
“那当然是我啦!”
元英双手叉腰,仰着头一脸骄傲,那个样子总把宥真逗得大笑,但她克制了一点,只是小声地笑了起来
“姐姐,快亲我一下”
“为什么”
“不然显得我很丢脸”
“哦!这只怎么样,可以抱抱看吗?”
安宥真不是经常配合她演出的女人,张元英愤愤地盯着那只钻进宥真怀里的毛茸茸的兔子,心情在好可爱和好嫉妒之间徘徊
“给姐姐拍张照吧”
“好啊”
于是就记录下了安宥真的脸从幸福到崩溃的变化过程
那只坏兔子尿了姐姐一身
4.
“你是真的想要小孩吗”
从宠物店狼狈逃回家后,安宥真躲在浴巾里闷闷地说
“嗯,爱的结晶嘛”
“鬼扯…”
“在姐姐怀上我的孩子之前会一直努力的!”
“你跟我说实话”
张元英被拉到安宥真身边坐下,她只能在一堆毛巾里找到宥真湿润的眼睛,点点头表示自己开始认真了
“我不是alpha,你如果真的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得找个omega结婚才行”
“也有beta怀孕的嘛!我表舅…!”
“你表舅万里挑一,你们家人都天赋异禀”
“哪有……”
“如果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呢,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
“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元英只想着该做的事”
“不管怎么试都不行呢,要和我分开吗?”
空气里飘散着沐浴露的味道,宥真的头发还是湿的,从浴巾里逃出来几缕搭在沙发上,看起来脆弱得让人心软
“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小狗吧?”
“嗯?”
“小狗的话,尿我身上也没关系的”
fin.
哭泣
“死女人,还不把钱拿出来。拿出来啊。”门外是输红了眼男人的怒吼,还有拳头落在肉体上的碰碰声。
七岁的男孩躲在衣柜里捂住耳朵。不能出去,不能被发现,不然挨揍得就会变成他。他用力的闭上眼,蜷缩到最小,当做自己听不见外面母亲的哀嚎和求饶。
等我长大,等我长大。男孩默默的在心中念着,抹出一脸的泪水。
我是男子汉,不准哭。不准哭。像是越抹越多,最后泪水成串的落下,浸湿男孩的衣袖。
他将头埋在膝间,不发出声音的哭泣。
柜门外的暴行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男孩以为自己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他听着外面的男人骂骂咧咧,翻箱倒柜,摔碗砸盘,然后碰的一声摔门而去。
良久寂静,他确定男人确实离开后,从衣...
“死女人,还不把钱拿出来。拿出来啊。”门外是输红了眼男人的怒吼,还有拳头落在肉体上的碰碰声。
七岁的男孩躲在衣柜里捂住耳朵。不能出去,不能被发现,不然挨揍得就会变成他。他用力的闭上眼,蜷缩到最小,当做自己听不见外面母亲的哀嚎和求饶。
等我长大,等我长大。男孩默默的在心中念着,抹出一脸的泪水。
我是男子汉,不准哭。不准哭。像是越抹越多,最后泪水成串的落下,浸湿男孩的衣袖。
他将头埋在膝间,不发出声音的哭泣。
柜门外的暴行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男孩以为自己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他听着外面的男人骂骂咧咧,翻箱倒柜,摔碗砸盘,然后碰的一声摔门而去。
良久寂静,他确定男人确实离开后,从衣柜里抖抖索索的爬出来。
他的母亲躺在客厅,生死不知。
“妈妈,妈妈。”他的腿脚因长时间蜷缩而发麻,他跌撞的,手脚并用的,到母亲身边。
“妈妈,妈妈。”手下的女人胸口还在起伏,男孩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他缓慢的活动手脚,熟练的打了盆凉水,用毛巾擦拭母亲青紫相间,带有血迹的面容。
他叫梁霄,霄是鹏霄万里的霄,是青霄直上的霄。
这些是母亲告诉他的,那时母亲眼中会带有希望,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努力。
他喜欢温柔知性的母亲,相对的,他讨厌粗鲁恶劣的父亲。
他从不喊那个男人爸爸。
酗酒,暴力,低俗,好赌,无能,几乎人类的劣性都在这个男人身上展现。稍有不如意就会对母亲和他拳脚相加。游手好闲,三十多岁也不找个工作,整天出去打牌赌博。
梁霄一度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直到有一次,男人喝醉酒蔑笑,“女人嘛,装的贞洁烈女似的还不是要被人操的。”男人砸吧砸吧嘴,似是回味,又似得意,“班里一枝花啊,还不是被老子给上了,然后乖乖给老子生儿子。”言语中带出的一些事实让已经上初中知事的梁霄瞬间红了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推测的事实。
他像一头绝望的幼兽撞向男人,这是他至今唯一一次的对男人的反抗。然后差点直接被打死。
从医院睁开眼,身边是脸上青紫加剧木然的母亲,这个被痛苦包围的女人勉强绽放一个笑容。“住校吧。”
“嗯。”梁霄看着头顶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住校了他就不用看到男人了,不用听到他不想听到的声音,挺好。
初中,高中。梁霄寒暑假之余也不回家。小餐馆雇后厨打杂工,一小时十块钱。梁霄硬是靠着这一天13,14小时的打杂,攒下了小小一笔,够租房的钱。
高考后的暑假,他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消息他没告诉母亲,只说他今天回家。他想给这个苦难的女人一个惊喜,告诉她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赚钱了。他甚至想好了在大学附近租上小小的房子给母亲安身,他们母子就此离开那个噩梦男人远远的,远远的。远到他再也找不到。
那是充满希望的未来,他会像他的名字一样,挣脱束缚青霄直上,鹏霄万里。
家里门窗紧闭,开门后,梁霄嗅到了煤气的味道。那个噩梦一样的男人趴在桌子上,通体粉红。
他匆忙的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才去查看男人的情况。气息全无。
里间,母亲安详的躺在床上,带着微笑,就像去赴一场甜蜜而美好的梦境,永远的停止呼吸。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梁霄站在母亲的床头,这个女人自私的抛下他去了彼岸,徒留他一个人在苦海浮沉。
等我长大,等我长大。可惜到他长大,他想让等的人消失了。
很多人都夸梁霄儒雅温和,是不少女生喜欢的类型。他大学里工作上都回绝了不少女生,或许是没感觉,或许是他心中始终有个男孩在不停的哭泣。
不停的哭泣。
就像找妈妈的迷途幼崽。
梁霄工作单位新来了一批毕业生。他遇见了一个温柔不会拒绝别人的女生。笑意像母亲儿时抚摸他的头发一样,梁霄突然想保护这个女生。
约会,结婚,在听到妻子向他诉说自己胆小时,他笑了。
谁不胆小呢?
如果没有喝酒,如果他没有将妻子和母亲的身影重叠,如果他克制住自己,没有挥出那第一拳。是不是潘多拉的魔盒就不会打开?
从第一次对妻子挥起拳头,他明白,回不去了。
为什么你要抛下我?拳头揍在妻子身上。
为什么不等等我?脚踢在妻子的腹部。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他在问谁?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小男孩落下一串又一串泪水。
温声安慰,拳脚相加。温声安慰,拳脚相加。反正他的妻子是个胆小的人,不会敢反抗,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铁锹砸在脖颈,他倒下时还在想,为什么她敢反抗?不是很胆小吗?
曾经,有个小男孩躲在漆黑的衣柜,边哭泣边在心中发誓。
等我长大,一定要好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受伤害。
等我长大,一定要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等我长大,一定要对妻子温柔体贴,绝对不会动手。
等我长大,一定要对自己的子女负责,给他们温暖和爱。
等我
长大。
ps: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恐惧和阴影,只有你直面它,才能跨过它。
端午愿所有有过苦难的小可爱们,请相信,宇宙浩瀚广袤,总有颗星星是为你而闪耀。
【水灰】名利场
依旧是找顾老师约的稿 wb @顾明涟
已经经过顾老师的同意发布到这边
她们两个在我心里果然还是“懂事但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和幼稚但却清醒的大人的故事吧”
双方都心知肚明只差一点点也因为人生还有太多别的事也都为对方考虑于是默契地封缄了过去这样的故事
BGM在我心里是hins的《尘埃落定》
wid 1541975
依旧是找顾老师约的稿 wb @顾明涟
已经经过顾老师的同意发布到这边
她们两个在我心里果然还是“懂事但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和幼稚但却清醒的大人的故事吧”
双方都心知肚明只差一点点也因为人生还有太多别的事也都为对方考虑于是默契地封缄了过去这样的故事
BGM在我心里是hins的《尘埃落定》
wid 1541975
全世界都不知道我和你结婚了
第四章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什么原因,你又要娶那女的,你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像你姑姑我,气死我了”吴愿对着吴哲晗就是一顿说
“姑姑,我不想骗你,我一直都爱着她,从小就认定了的,我的妻子只能是她,当我知道有娃娃亲这回事的时候我本来想着取消的,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想如果她愿意嫁给我,我就对她好,万一哪天她就接受我了呢,如果她不愿意我就放她走”吴愿看着这样的吴哲晗也只是叹了口气
“阿哲,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虽然许佳琪那孩子我是很喜欢但是她那样对你……你还要娶她”吴老爷子也担忧吴哲晗这个样子
“爷爷,我想好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阿愿啊你也不要操心那么...
第四章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什么原因,你又要娶那女的,你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像你姑姑我,气死我了”吴愿对着吴哲晗就是一顿说
“姑姑,我不想骗你,我一直都爱着她,从小就认定了的,我的妻子只能是她,当我知道有娃娃亲这回事的时候我本来想着取消的,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想如果她愿意嫁给我,我就对她好,万一哪天她就接受我了呢,如果她不愿意我就放她走”吴愿看着这样的吴哲晗也只是叹了口气
“阿哲,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虽然许佳琪那孩子我是很喜欢但是她那样对你……你还要娶她”吴老爷子也担忧吴哲晗这个样子
“爷爷,我想好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阿愿啊你也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吴老爷子摆了摆手便让吴愿推他上楼休息了
“五折,你想清楚了,这一年里你过得怎么样我是最清楚的,而且当初她都那样对你了”戴萌一直其实觉得吴哲晗和许佳琪两个人挺配的,但是那件事后戴萌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和许佳琪好了,
“戴萌,你知道的,这次就让我私心一次吧”
“佳琪,你来了,你知道的公司出现了资金问题,如果没有吴氏帮助我们可能就会面临破产,到时候这些债务,我真的没法想象”许颐一脸愁容的看着许佳琪
“我知道了,我会嫁给吴哲晗的,但是我不想办婚礼这些”
“好好好,我会和吴哲晗那边商量好的”
吴哲晗也知道了许佳琪为什么不想办婚礼,便也由着她,两人最后也就是去民政局领了证,当天吴哲晗就停止了对许氏的打压并且注入资金帮助许氏,领证当晚吴哲晗却没有回来,而许佳琪也很默契的没有等她
“佳琪,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我承认我娶你有私心,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吴哲晗你打压许氏不就是报复我嘛,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不觉得讽刺吗?”许佳琪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也不愿意看吴哲晗一眼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发誓,或者你给我一年时间,就一年,如果你还是讨厌我我就放你走”吴哲晗单膝跪地在许佳琪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你打印一份合同吧,我们就这一年做夫妻,一年后我们就离婚,怎么样”
吴哲晗沉默了,但是最后也打印了合同,也签了字,从签了字后许佳琪就开始了空中飞人的生活,不是在剧组拍戏就是在录制综艺,不留一点时间给吴哲晗,而吴哲晗也只能默默的关注着她的消息
“喂?五折,许佳琪录制节目的时候出事了,海上突然下起暴雨,她们的船被困在海上了”
“什么,怎么回事?”吴哲晗一听许佳琪出事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给助理打电话“喂,快点让分机去救许佳琪,她在录节目出事了”
“吴总,飞机副总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一架直升机出来”
“我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找不到不知道想办法吗,我养你们干什么,现在出事的是总裁夫人,快点去无论花多大的价钱还是什么给我找到一架直升机去,听到没有”这是吴哲晗第二次发火,对面的人听到这样的语气吓得不敢多说什么,只敢连忙答应,而吴哲晗也不多管什么直接开车去了海边上,没过多久看着直升机来把许佳琪接走后给助理发了消息让他们不用告诉许佳琪是自己派人救的她
Little rascal
×极度ooc预警
×点梗第一篇,请注意查收 @正直少年不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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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总选后大家都是喜提休假的状态。
躺着养老,快乐撸猫。
往寝室搬着猫粮的沈梦瑶感觉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当然,这是在她好奇的停在人山人海的许杨和张昕寝室门口前的心里活动了。
2
看到沈梦瑶停...
×极度ooc预警
×点梗第一篇,请注意查收 @正直少年不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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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总选后大家都是喜提休假的状态。
躺着养老,快乐撸猫。
往寝室搬着猫粮的沈梦瑶感觉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当然,这是在她好奇的停在人山人海的许杨和张昕寝室门口前的心里活动了。
2
看到沈梦瑶停在身后,门口的成员们自动自觉的分列两边,变成了迎宾模式。
沈梦瑶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迎宾小姐们,把猫粮放在门口,一脸狐疑的走了进去。
张昕和许杨玉琢比比划划的在商量着什么,旁边的洪珮雲和左婧媛在房间里一边翻找着,一边从各个角落里往出扔零食。
沈梦瑶刚想开口,却感觉到衣服的下摆被往下拽了拽,沈梦瑶一低头,一张圆圆的小脸进入了视线。
好像有点眼熟?
沈梦瑶指了指眼前嘴里裹着手指,瞪着大眼睛的,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小家伙,拉住了忙着找东西洪珮雲。
沈梦瑶咽了咽口水:“这……袁一琦她妹?”
洪珮雲摆摆手:“没。”
沈梦瑶长舒了口气。
洪珮雲接着说:“这袁一琦。”
3
姗姗来迟的队长和李艺彤,唤醒了沈梦瑶僵直的灵魂,也是见过周围朋友各种变来变去的人了,没纠结原因,娜娜直接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谁来照顾袁一琦呢?
何况小朋友还有一只新买的嗷嗷待哺的小班。
万丽娜和李艺彤首先因为李艺彤的猫毛过敏被排除。
许杨玉琢开始了734的训练,没有空带孩子。
张昕买好了出去玩的机票。
洪珮雲又要充当左婧媛的导游,陪左婧媛出去玩,总不能让人家客人来带孩子吧。
沈梦瑶被几个人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总不会是我吧?”
万丽娜点着下巴想了想:“既有时间,又会照顾猫,又温柔有耐心。”
万丽娜朝沈梦瑶伸出了手:“恭喜你,小沈,你被我们录用了。”
沈梦瑶差点背过气去。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种问题,难道你们都不最先排除前任的吗?
4
怀疑自己可能被整了,一路寻找隐藏摄像机的沈梦瑶,牵着小袁一琦的手,被大家推回了袁一琦的房间,房间一点也不凌乱,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靠门的柜子下面露出一小节尾巴,这应该就是袁一琦新买的猫了,看着旁边空空的食盒,沈梦瑶松开了袁一琦的手,着手给小班准备吃的。
沈梦瑶熟练的把猫粮倒到碗里,后背却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吓得沈梦瑶连忙回头。
袁一琦和小班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分开了一人一猫,沈梦瑶有些生气:“袁一琦,你欺负它干嘛?”
没想到刚刚止住哭声的袁一琦,转而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连姐姐也欺负我。”
沈梦瑶这下慌了神,把袁一琦抱到怀里。
“乖,不哭不哭,都怪小班,我们琦琦最乖了。”
小家伙在沈梦瑶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小的肩膀一直在抖,沈梦瑶轻轻拍着袁一琦的后背,慢慢的,袁一琦靠在沈梦瑶肩膀上睡着了。
5
你以为会是看着前任睡觉爱怜的偷偷亲吻的剧情吗?
不会的。
沈梦瑶企图把袁一琦放在一边,却被袁一琦死死的拉着衣服,没办法,只好把袁一琦抱在怀里。
开了一盘惊险刺激的王者荣耀。
打到2-9-1的沈梦瑶,在心态崩盘扔手机前,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拉住了手。
袁一琦拿过了手机,肉乎乎的小手甚至不太拿的稳,一本正经的玩了起来。
随着victory的声音传出,袁一琦把手机还给了沈梦瑶,沈梦瑶惊呆在原地。
不愧是游戏大佬,这人即使变成小孩子也足够顶四个游戏黑洞沈梦瑶的。
6
“瑶瑶姐姐,我还想玩游戏。”
沈梦瑶把手机递了过去,袁一琦没有接,嘟了嘟小嘴。
“不要玩这个,这个太简单了。”
好的,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
沈梦瑶一边腹诽着,一边打开了袁一琦的电脑,随着开机出现的开机密码,让沈梦瑶有些挠头。
袁一琦生日?不对。
入团时间?不对。
四个零?不对
人生就是要学会果断放弃。
回过头对上袁一琦可怜巴巴的眼神,沈梦瑶有些于心不忍,灵机一动,在宿舍翻找起来。
送袁一琦的ps4还在她这里,这个总不会有密码了吧。
7
在寝室角落的收纳箱里,沈梦瑶终于找到了ps4的盒子,拿出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叮”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沈梦瑶没太注意,忙着把ps4拆开,想要连电脑屏幕的时候,才意识到,没有电脑的密码还是白忙活了。
沈梦瑶把手里的ps4放到一边,旁边的小朋友好像一直在玩着什么,沈梦瑶凑过去看。
是个易拉罐的拉环。
8
沈梦瑶从袁一琦手上拿过了拉环:“不要玩这个,会划到手的。”
环视了寝室一圈,沈梦瑶没看到易拉罐,好奇的问袁一琦:“你哪里捡到的呀?”
袁一琦指了指角落的那个收纳箱:“刚刚姐姐拿游戏机的时候,从那里掉出来的。”
沈梦瑶走回那个箱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小朋友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旁边。
沈梦瑶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几乎都是之前和袁一琦一起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的东西,分房间的时候沈梦瑶找了好久,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被偷偷保存起来了。
旁边的小袁一琦伸手从箱子里拿起了什么:“是米奇和米妮哎!”
小朋友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沈梦瑶凑过去看,是第一次和袁一琦一起去迪士尼的门票。
“这种东西留着干嘛呢。”沈梦瑶嘟囔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沈梦瑶拍拍屁股站起来,敲了几下袁一琦的键盘。
“怎么会呢?”
敲下了第一次去迪士尼那天日期的沈梦瑶,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已经打开的电脑桌面,回头望了一眼袁一琦。
小袁一琦好像很喜欢这两张门票,一直放在手里把玩着,沈梦瑶关掉电脑,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盖好盖子,伸手拉起小袁一琦,帮她拍了拍屁股。
“走吧,姐姐带你去迪士尼。”
9
玩了几个项目,时间过了八点,沈梦瑶牵着小袁一琦在城堡寻了个好位置,等着看接下来的烟火秀。
沈梦瑶给袁一琦买了很多玩具,袁一琦抱了个满怀,沈梦瑶蹲下帮空不出手的小朋友理了理被汗打湿的黏在脸上的头发。
“玩的开心吗?”
袁一琦用力的点点头:“开心!”
像是被袁一琦的开心感染,沈梦瑶眯着眼睛笑起来:“那琦琦今天一天最喜欢什么呀?”
袁一琦歪着小脑袋摆出了努力思考的样子,朝着沈梦瑶努努嘴:“琦琦最喜欢姐姐。”
沈梦瑶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你长大就不会喜欢姐姐了。”
小朋友有些急了,扒住了沈梦瑶的胳膊:“长大琦琦也喜欢姐姐,琦琦最喜欢姐姐了!”
沈梦瑶只是笑着摇摇头,怎么会跟小孩子说这种话呢,沈梦瑶站起来,摸了摸袁一琦的头。
“知道了,琦琦最喜欢姐姐了。”
袁一琦抬头盯着沈梦瑶:“那姐姐会一直喜欢琦琦吗?”
沈梦瑶伸出小拇指和袁一琦拉了个勾。
“那我们拉勾,即使琦琦不喜欢姐姐了,姐姐也会一直喜欢琦琦。”
10
烟火秀开始的很突然,瞬间炸开的五彩斑斓的闪光晃得沈梦瑶睁不开眼睛,却还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袁一琦的手,生怕小朋友一不小心走散了。
咦?手掌的大小有些不一样?是牵错人了吗?
紧接着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仍然喜欢你。”
熟悉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和礼炮声响在沈梦瑶耳边。
“沈梦瑶你说话算数吗?”
沈梦瑶没有回答袁一琦,人群吵吵闹闹,却唯独两人周边像是升起了什么结界,安静的沈梦瑶可以听见袁一琦急促的呼吸声。
“不……不可以对小孩子撒谎的。”
“我们拉……”
沈梦瑶凑上去,用一个轻轻的吻打断了袁一琦,离开袁一琦的唇,眼前的人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沈梦瑶抱住袁一琦,把头埋在袁一琦的颈窝。
“是啊,拉过勾的。”
“我喜欢你。”
搁浅
马玉灵×苏杉杉
「从前携着手仿佛最好知心友。」
https://music.163.com/#/song?id=234225
(一)
马玉灵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的京城还是熟悉的热,马玉灵久违地回到中心,陈倩楠因为外务去了南方,宿舍里空无一人,踏进去的时候马玉灵觉得和几个月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倒是自己的床收拾地很干净,陈倩楠说她们前几天晚上她和苏杉杉两个人因为讨论特殊表演的事情聊到凌晨,苏杉杉就直接留着睡下了。
马玉灵不在的时候床铺总是空着,苏杉杉偶尔和陈倩楠聊事到很晚的时候会留下就寝,起初还会给马玉灵发消息说一声,到后来也...
马玉灵×苏杉杉
「从前携着手仿佛最好知心友。」
https://music.163.com/#/song?id=234225
(一)
马玉灵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的京城还是熟悉的热,马玉灵久违地回到中心,陈倩楠因为外务去了南方,宿舍里空无一人,踏进去的时候马玉灵觉得和几个月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倒是自己的床收拾地很干净,陈倩楠说她们前几天晚上她和苏杉杉两个人因为讨论特殊表演的事情聊到凌晨,苏杉杉就直接留着睡下了。
马玉灵不在的时候床铺总是空着,苏杉杉偶尔和陈倩楠聊事到很晚的时候会留下就寝,起初还会给马玉灵发消息说一声,到后来也不说了。
大概是因为马玉灵不在意这些,她一向对苏杉杉动自己的东西很随意,比起这个更让她在意的是苏杉杉和陈倩楠聊到很晚这件事情。
这次外务几乎去了半个队,生活中心的三楼有些冷清,马玉灵去舞蹈房逛了一圈也没怎么看到熟悉的人,反而见着了才来没多久新的陌生的后辈们。只能有些尴尬地回了声招呼,然后在后辈的集体注视下溜出了舞蹈房。
再回到三楼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外出回来的冯思佳,然后像见到救星似的一路跟着拐进了房间。
“她们全出去外务了,都没有人。”
马玉灵叼着后辈给的哇哈哈坐在冯思佳的床上,看着对方整理快递和外卖盒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谁让你过了这么久才回来的,你是不是一个舞都没学?”
“就自己学了个unit,我约了刘胜男教我啊,她出去外务了。”
说话间冯思佳的手机响了,手机主人在完成了两只手抱着快递盒还能回复消息的技能之后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床上咬着吸管的马玉灵。
“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啊,苏杉杉刚回来。”
马玉灵跟着冯思佳出门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思考着为什么同样是外务但是自家哥哥和小树都说要过两天才回来但是苏杉杉却已经回来了,甚至翻开了手机聊天记录确认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没错啊陈倩楠说她们要出去三天啊。”
“……因为我去的不是倩楠她们那个外务啊。”
熟悉的声音从走廊正前方传来,马玉灵抬头看到苏杉杉正背着包站在宿舍门口看着她俩,不,准确的说,是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啊马玉灵。”
吃饭的地点是附近那家常去的火锅店,冯思佳看着对面自然并排坐的两个人摇摇头开始看菜单。
“你后天上公演吗?你舞学了没啊。”
“老师说我能学会unit和前四首或者中间三首就让我上,我现在只学了unit。苏杉杉你教我呗。”
“我有偿教学啊,一首歌一顿火锅。”
“你也太黑了,我很久没有工资了。”
“你也不早点回来上公演,六月都快过去了。”
“那我考完试还不能出去玩吗?”
“你这是放纵自我!”
“我陪我爸妈啊!”
……
冯思佳点完单抬头看到又莫名其妙吵起来的两个人,继续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杯子挨个倒水。
“你们两个够了啊,一见面就吵架。”
“我们没吵架啊。”
“我就应该开个直播,给他们看看灵杉一起吃火锅。”
“冯思佳,还钱。”
“……我开玩笑的。”
火锅吃的还算太平,大家都聊着彼此的近况,冯思佳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也很陌生。以前三个人也是这样坐着一起吃着火锅或是烤肉,但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面前的那两个人也会吵着架,但经常是没吵两句其中一方就默不作声了,冯思佳觉得有些恍惚,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二)
马玉灵大概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吃完火锅回来苏杉杉让她先去舞蹈教室,然后在那里又遇到了下午热情给她哇哈哈的后辈。打完招呼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马玉灵感觉到空气尴尬得都要结冰了,还好这时候苏杉杉也到了。
“前辈好。”
“你好啊,诶马玉灵,这是你的迷妹啊,人家是勾队的后辈。”
“啊!是那个回过我微博的吗?”
“你什么时候还认识后辈了?”
“都住一幢楼为什么不认识。”
“不是啊,你以前不是老窝在房间里吗,都不怎么出去认识人啊。”
“那是多久以前了啊。”
其实没有很久,起码马玉灵没有觉得很久,明明一年前还是那个宅的不行的人,现在是在中心偶遇谁都能搭上两句话的关系。虽然说苏杉杉这样的转变也已经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但是马玉灵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里面前的这个女孩又变得更开朗了一点。
忙于考试的间隙也在手机上看过公演的直播录播,以往沉闷的女孩现在说的话既讨巧又有趣。马玉灵应当是欣慰的,她也觉得自己是替好友感到开心,只是夹杂着一些吃味。
罗雪丽曾经把马玉灵和苏杉杉过去的关系做了个不恰当的比喻,然后被马玉灵从头至尾地否定了一遍。
“你看过怦然心动对吧,里面的小男孩是什么时候喜欢小女孩的?”
“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他了以后啊。”
“嗯哼。”
“……这不一样好吧!”
“哎呀没说一样,但是你最近反应真的很大啊,苏杉杉和陈倩楠关系变好了以后。”
就像导火索一样,本来就是容易生气容易吵架又容易和好的性格,马玉灵那个时候每次看到苏杉杉来找陈倩楠就会莫名其妙来火。即使被开玩笑说不知道吃的是谁的醋,马玉灵心里也清楚别人来找陈倩楠的时候自己也不会一直是这么大的反应。
然后马玉灵突然地想起了那个七月,因为是早就放松的状态所以从头至尾也没有怎么紧张过。那天是很炎热的夏天但是场馆很大空调很凉,就座的时候因为姓氏照常坐在苏杉杉的旁边。马玉灵一直记得的是身旁的人被念到名次起身之后拥抱的对象。
是在意的,那个时候就开始在意的。
(三)
一定要说的话也不是很惊天动地的故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好像也变成很多人都知道的故事,可是大部分人知道的都不是故事的全部。
只有马玉灵自己知道在说出“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啊”之前自己注意了这个女孩子有多久,对着苏杉杉说着“以后和我一起吧”的时候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一开始就喜欢着的。
所以马玉灵完全不认同罗雪丽说的比喻,明明是从开始就,都喜欢着的。
即使到后来越来越频繁的吵架和冷战,最后到不再一起玩的关系,也一直都喜欢着。
马玉灵曾经有一万个不解,不知道也不明白对方生气或纠结的点,她一次一次试着不同的角度去解答,没有结果也没有答案。
这些事情在之后的某些个或这或那的时间点马玉灵大概还是懂了,但后知后觉的神经把时间线拉得太长,长到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试着捡起过去的事情了。
更何况苏杉杉也已经变得开朗了太多,和谁都是聊得很好的关系,偶尔她们还是会吵着架,不一样的是先找过来说话的却是苏杉杉了。这样的关系让马玉灵更加别扭,在某个纠结的点她还是给苏杉杉语音过一回电话。
“……我发现你现在吵架都不翻旧账了啊。”
“你不是不喜欢嘛,反正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马玉灵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年长两岁的苏杉杉到底也是尽到了姐姐的责任。即使说着自己是头很铁的硬汉,不变的是一直以来的体贴和照顾,以及退让和妥协。
现在的苏杉杉不再执着于过去没能好好解决的点,于是就变成了马玉灵一个人的纠结。
马玉灵觉得自己把所有的别扭都留给了苏杉杉。
最初的时候把喜欢表达在方方面面,即使彼此都知道性格不合适,但还是喜欢,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喜欢。
争吵和冷战把关系变得纠结又别扭,马玉灵尝试过缓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那个时候的苏杉杉拒之千里之外,无法破冰又毫无进展。
罗雪丽用“回不去了。”做了个总结,马玉灵因为这句话思考了半天的人生。
可还是喜欢啊。
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是一个人的难过,更不是一个人的吃醋和在意。
性格不合是最冷静的现实,但即使这样也不想放过。
“苏杉杉你给我写信吧,生日公演。”
(四)
后来马玉灵还是学会了前四首上了公演,因此欠了苏杉杉四顿火锅。
拿到工资的那天马玉灵约了苏杉杉吃火锅,一边吃一边聊着天,火锅吃的差不多了天还是无止境地聊着。
“看电影吗?”
“好啊。”
最终挑了一个网上评价很高的二次元的电影,大约两年前也有过类似的电影,那个时候早就相约过一起去看,只是当天两个人又吵了一架电影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即使来了电影院旁边也是不同的人。
至于当时吵架的原因,零零散散地忘了,模模糊糊地也想不起。
两年前约那个电影的原因是因为更早一些的时候两人一起看了同一个导演的另一部作品。马玉灵一向不太懂二次元的世界,不过还是陪着看完了那部作品,甚至之后为了看懂还一个人去翻了影评。
电影的结局是悲剧,男女主角并没有在一起,影片落幕的时候马玉灵按下了电脑的暂停键,转头看着苏杉杉。
“下次一起去看樱花吧。”
“行啊,好像这里附近公园里就有吧。”
后来还是没能来得及去成,就提前起身去了北京。之后在外务的巧合下马玉灵还是看到了樱花,并且很仔细地观察着一片片樱花掉落的样子。
求实过了以后好像并不是像电影里说的那样,马玉灵觉得一定是因为北京风大。有那么一瞬间有点遗憾当时在上海的时候没能和苏杉杉一起抽空去看一眼樱花。
(五)
久违地看完了电影散场的时候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探讨着剧情。
“我还是喜欢另一个导演的,我们以前一起看的那个。我之后自己一个人又看了一遍。”
“你不是说你不怎么看二次元吗。”
“我是欣赏作品!好的作品当然要看好几遍啊,而且我特别喜欢里面的台词。”
“哪句啊。”
“……忘了。”
“那你还说你喜欢,你连人家台词都记不住。”
下楼的时候自动扶梯的速度有点慢,马玉灵站在苏杉杉前面,回头难得仰视着面前的女孩。
“看我干吗?”
“没啥,你好看。”
“看前面,快到了。”
马玉灵想起了那句台词,但她觉得还是不说了。
「我依然喜欢你,即使我们发了一千次短信,心与心之间却一厘米也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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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五某种程度感觉很适合这俩人。
愿友谊长存。
「W松井」说到做到的神明大人
玲奈番外
(下)
「你还记得綾巴那孩子么?」
擦掉泪水后我这么问李苑。
『是春日井那个和珠理奈同班的孩子么?』
「是唷,和你一样在左眼边有一颗痣的孩子,因为和李苑很像,所以才多注意了一些。」
『啊,那个时候呢...』
李苑伸手摘下眼前的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起了哨声,随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树林里都传来一阵骚动。
这家伙又开始了叫她的松鼠大部队来了。
李苑的伤情在寒假结束后没多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那天夜里聊天时谈及到了綾巴,想着伤势既然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带着李苑去东京好好玩一把,顺便见见那个和李苑有着一些相似的...
玲奈番外
(下)
「你还记得綾巴那孩子么?」
擦掉泪水后我这么问李苑。
『是春日井那个和珠理奈同班的孩子么?』
「是唷,和你一样在左眼边有一颗痣的孩子,因为和李苑很像,所以才多注意了一些。」
『啊,那个时候呢...』
李苑伸手摘下眼前的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吹起了哨声,随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树林里都传来一阵骚动。
这家伙又开始了叫她的松鼠大部队来了。
李苑的伤情在寒假结束后没多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那天夜里聊天时谈及到了綾巴,想着伤势既然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带着李苑去东京好好玩一把,顺便见见那个和李苑有着一些相似的孩子。
想着东京市区应该不会有什么捉妖猎人的存在,所以也就放心的带着李苑回到了东京。虽然李苑嘴上说是被杏実那一箭伤透了,但是一旦感觉到附近有捉妖猎人的气息时,李苑便会变得异常的不像自己。
就像是还在有所期待。
所以宫前杏実再次颤抖着胳膊举起弓箭对准李苑时,我并不意外李苑的不反抗行为。
〖我是猎人,天生注定就是捉妖。〗
她这么说着,闭着眼睛朝着天空射了一箭,
〖这次我没抓住你,然而你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我抓着树干上下晃动了几下,看着几片树叶从枝干上轻轻飘落,
「也许再过几年,她就会放下芥蒂了吧。」
『我可以等下去,那玲奈桑呢?』
李苑这家伙真的很讨厌,总是让我忆起我不愿意忆起的事情。
最后的那一年里,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生活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了珠理奈。
即使看透了她故意开窗的小把戏,也还是顺从的配合着她玩这个小游戏。
故意买成对的手链,却还要装出只是多了才送给你的别扭样子十分可爱,就还像是那个小时候明明说着最讨厌我却还是抱着我嚎啕大哭的泪娃娃。
对着古书翻阅了许久的秘术,在毁了三四条自己的灵石手链后总算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蓬着被几次小爆炸炸凌乱的头发,小心翼翼用古术在那串手链上设下了法,再一言不发的还给她,这样子稍微有些怂的我,不像自己。
从珠理奈的房间里偷偷拿出来的御守符早已泛旧,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对它施法的想法。
用一个简单的符咒就可以让她轻轻松松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但是这样子的行为,不就是完全否定了珠理奈这一年来的动摇与努力么。
就像是自作主张说着是对你好的父母,实际上做的事情从来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想法,明明只是自己自私的作为。
珠理奈的人生应当由她自己来掌舵,就算是失败,这也是她成长途中必须经历的过程,我不应干涉,更无权干涉。
所以我只是抓着那个御守符静坐了一个晚上。
纵使我是神明,应该也可以向神明祈求的吧。
请让珠理奈实现梦想吧。
所以,在那天早晨将御守符递给珠理奈时,我也是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在心里祈求着神明让珠理奈诸事顺利。
松鼠大军很快就聚集在了我与李苑所在的松树底下,手上都捧着松果,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我们,等待着指令。
『难得的好天气,不要一起来烤番薯吗?』
李苑这么说着,化回松鼠的身子,轻巧的爬下树混进了松鼠大军里。
【玲奈酱一起来啦!】
松鼠大军在树底下这么怂恿着我,脚下踩着枯叶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清脆得好听。
「好啦,那大家一起把落叶收集过来吧。」
从树上一跃而下,我这么笑着说。
那时候在榜单旁看着珠理奈在人群中傻傻挤来挤去的样子,觉得只要这样子能够见守她的一生就足够幸福了。
一起泡温泉的那天的回忆么?
大概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纵容吧,也算是留给自己的念想。
也是对于十八岁的珠理奈最后的坦诚。
不过珠理奈这个粗心鬼,大概永远不会发现吧。
想到这里时忍不住笑了出声,一旁的李苑用木棍扒了扒火堆,像是突然记起来了些什么,抬起被烟熏到有些发黑的脸,
『玲奈桑说过在珠理奈18岁生日那天把御守符拆开了吧,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呢?』
「嗯哼?是个秘密唷。」
怎么会好意思说出来呢。
缝制在御守符内侧的那几个字。
我喜欢你。
玲奈番外终了。
「W松井」说到做到的神明大人
玲奈番外
(中)
珠理奈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往小镇跑了好几次。
缠着我说要我陪她一起去东京,在我面前装着低下头偷偷抹眼泪什么的,明明是在偷笑吧,当我看不见吗?
故意装作不理她的样子,我自顾自的扫着水泥地上的落叶。
其实当她第一次出现在神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那时我坐在神社边缘不起眼的一棵松树上吃着冰棍。她的个子连松井老爷子的一半都不到,粉红色的背带裤里套着一件白色的卫衣,胳膊要高高举起才能牵到爷爷的手,走路仍会东倒西歪,要爷爷手牵得紧紧的才不会摔倒,走路时脑袋后面的小马尾会跟着甩来甩去,甚是可爱。
在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萝莉控,不...
玲奈番外
(中)
珠理奈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往小镇跑了好几次。
缠着我说要我陪她一起去东京,在我面前装着低下头偷偷抹眼泪什么的,明明是在偷笑吧,当我看不见吗?
故意装作不理她的样子,我自顾自的扫着水泥地上的落叶。
其实当她第一次出现在神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那时我坐在神社边缘不起眼的一棵松树上吃着冰棍。她的个子连松井老爷子的一半都不到,粉红色的背带裤里套着一件白色的卫衣,胳膊要高高举起才能牵到爷爷的手,走路仍会东倒西歪,要爷爷手牵得紧紧的才不会摔倒,走路时脑袋后面的小马尾会跟着甩来甩去,甚是可爱。
在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萝莉控,不过只有一瞬间喔!
松井老爷子对孙女的态度简直就是宠溺,老人对于孩童的爱是难以描述出来的,在得知松井家的长子与妻子关系十分糟糕以后就更加理解了。
那孩子有样学样的跟着松井老爷子做动作,一起在神社的供奉箱前做出许愿的样子,松井老爷子是真的许了愿望的。
他说,祈求神明大人保佑松井珠理奈的一生。
这孩子却在爷爷走后往供奉箱里撒了一大把硬币,说着什么只要我守护她到十八岁。
松井老爷子去找冲田老爷子要的那个御守符没什么用,只是类似于旅游景点区买的纪念品一样的玩意,但是好在样式设计得十分可爱,隔壁镇子的古川神明喜欢的不得了,我才没想着托梦给冲田老爷子重新设计图案。
我没有特别的想要去保护这孩子,只是想着在她的人生中倘若有了重大变动,那么前去助一臂之力就好。
在她的御守符上不为人知的做了点小记号,我扔掉了手中的冰棍棍子,往小树林的深处走去。
然而这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调皮,小小的个子竟然有勇气去爬石堆摘花朵,要是那一摔我没有及时接住的话,后果也是不敢想象的。
弯下腰和她说着不算严厉的警告,再牵住她的小手时,却被这孩子一句话给问到无语凝噎,
「是爷爷拜托您来找我的吗?」
『算..算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虚得结巴了一下,脚步甚至也顿住了,口中甚至还不自觉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下午要和我去玩么?』
小孩子就是单纯,只要听到‘玩’这一个字就会兴奋到不行,牵着我的手超级大弧度的摇晃着,抬着脑袋冲我露出那种满足的幸福笑脸。
在烈日下蹲在河滩边用捡到的荷叶捞着根本不可能捞到的鱼,我在一旁蹲着看她将裤脚高高挽起,在水中踏起水花的傻样子;在商业街吃着红色刨冰,两个人一起被冰凉到牙齿疼,吐槽着对方舌头被染上了刨冰的颜色,最后我还是不情不愿地用我的勺子舀起一小块刨冰塞进她的嘴里,告诉她下次吃完了刨冰不准耍赖皮,不然就会长不出牙齿;买了一份藤田家的章鱼烧,两个人蹲在回家的小道边上一起狼吞虎咽的吃,一起发出被烫到舌头的哀嚎声。
这孩子天真得可爱,就算是淘气,也是让人欢喜的淘气,沿着夕阳在小道边映出的路走着,她说着,
「我长大了一定要娶姐姐你。」
这么好笑的发言,我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
『为什么呀?』
「因为你会带我玩!」
不出意料的回答呢,完全的百分百的小孩子心态,就算说的是成人的严肃话题,结果核心内容也只是孩子的认知呀。
忆起这些时,觉得眼前的这家伙还是没有变,就算个子已经与自己相仿,但是在心里果然还是个孩子。
或许自己是特意的吧,又或许是不自觉的就开始注意起了这家伙,握着扫把的手也停了下拉,再看着眼前那个装哭的傻样子,也就只好妥协的点了头。
李苑的伤势还没好,我却被迷了心智点了头答应去东京陪伴这孩子。
宫前杏実似乎还在到处寻找李苑的行踪,我不敢带着李苑一同上京,害怕若是与杏実正面交锋会伤害到珠理奈,只好委屈李苑继续藏在神社里,而我则晚上回神社为李苑处理伤口并处理神社里的事情。
虽说有传送使用的符咒,但是这样子并不规律的作息时间让我很难适应,本身就是易浮肿的体质,没有休息够时脸会浮肿起来,就算是身为神明也没办法控制住,这点倒是让我十分的沮丧。
大城市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行道边随处可见的大型广告牌,偶尔还能碰到女子团体的小型live活动,身着色彩斑斓的演出服在大众面前展现偶像魅力。
离开了小镇的自己显得有些无趣,虽说原本的生活也没有有趣到哪里。
深夜的小镇有着令人害怕的寂静,小树林里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声响,我打着哈欠回到井里,在给李苑换药时有说过在东京的日子很是无聊,我轻车熟路的在她腿上抹着墨绿色的药膏,她则是趴在我的床上玩着我的游戏机,因为用枕头垫着下巴,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可是玲奈桑你也不愿意离开那孩子。」
可能是因为低头忙着给李苑擦药,也可能是心中默许了这个说法。
我不愿意离开这孩子。
按照她的意愿,我只要陪她到十八岁,接下来我便可以重新恢复自由的生活,不再需要翻着手机页面查找各种营养食谱和新式菜色,不需要偷偷溜进学校看她上课,更不需要为她牵动太多的情感。
人类与神的故事数不胜数,每个看似美好幸福的结局又真的完美么?
答案理所当然是否。
神明与人类的结识从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神明拥有无限的寿命,人类所谓的长寿在神明眼里也不过是漫漫记忆长河中的一朵小浪花,不觉得可怕么?
你看着她成长、老去、死亡,而你却依旧容颜不改,你哭泣,哭到好似此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又如何,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古川神明喝醉酒后在我面前哭的样子,我难以忘记。
那个孩子的哭泣,我也难以忘怀。
但是如果自己陷得更深的话,会让情势变得更加糟糕的。
回到镇子的那个寒假,她在半夜哭喊我名字时,我就跪坐在走廊的边角。
竹子的摆动声在耳边十分刺耳,手指攥紧了裙子的边缘,痛感到了极致时也便麻痹了,庭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清,我抬头盯着并不完整的月牙发着呆,直到隔着推拉门也听不见她的哭泣声后,我才悄悄拉开了门。
薄毯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她整个身子,明明已经是高二的人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胆小,小心翼翼的掀起毯子,在门外月亮的微弱光芒下看见她满是泪痕与汗水的脸,用湿纸巾擦拭干净后,我便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哼着歌谣,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