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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

【双男主】我被吊起来后问老大,怎么发现我的卧底身份的

老大看着我,淡淡开口:“床上什么话都说,只会害了你。”

此话一出。

不仅我寂静了。

虎视眈眈围着我的二十几个打手,也都寂静了。


众人看我的眼神。

开始变化。

从看叛徒。

转换成了看嫂子。


男嫂子,也是嫂子。


我被吊在那里,沉默很久。

我仔细回忆,认真思考,斩钉截铁。

“不可能,昨晚你把我按在床上时,明明把我的嘴给封起来了。”


方云深挑挑眉:“哦,对。”

说着,他平静地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抬手一示意。

“关系暂且不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我顺着他手的动作一抬头。

一眼看到,有两个打手抬着一大堆刑具,走到我旁边。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老大看着我,淡淡开口:“床上什么话都说,只会害了你。”

此话一出。

不仅我寂静了。

虎视眈眈围着我的二十几个打手,也都寂静了。


众人看我的眼神。

开始变化。

从看叛徒。

转换成了看嫂子。


男嫂子,也是嫂子。


我被吊在那里,沉默很久。

我仔细回忆,认真思考,斩钉截铁。

“不可能,昨晚你把我按在床上时,明明把我的嘴给封起来了。”


方云深挑挑眉:“哦,对。”

说着,他平静地往宽大的椅背上一靠,抬手一示意。

“关系暂且不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我顺着他手的动作一抬头。

一眼看到,有两个打手抬着一大堆刑具,走到我旁边。

什么鞭子刀子斧子凿子。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浑身紧绷。


果然,我还是觉悟不够。

身为一个入职第三个月,就被委以重任的大冤种。

我现在的觉悟程度。

真的已经是我努力后的结果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别人。

要怪,就得怪方云深领导下的涉黑势力,实在太强了。

不但强,这人还心思缜密,一双眼睛不是探照灯,胜似探照灯。

从前派去的卧底,无论伪装得多好,都是去一个揪一个。

当天去,全都当天被打包送回了我们大门口。

无一例外。


这就直接导致。

我们但凡派出个人。

他都眼熟。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把我这个绝对脸生的新人。

给丢了进去。


我三天速成了一下小流氓做派。

然后就硬着头皮上岗了。

当我染着一头黄毛、穿着个老头背心、一边抖腿、一边转着打火机,走进方云深办公室时。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面对这样一个人形叛徒扫描仪。

我慌啊。

就算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特别有欺骗性。

我也还是慌得一批。


于是我只能继续,更加卖力地抖腿。

还吹了个流氓哨。


我觉得我真的很努力。

他莫名轻笑一声。

然后点点头:“行,留下吧。”


卧槽?

这么容易的?

敢情我这速成的效果,还不错哈?


我喜孜孜地等着他开口,让我先去基层开始做起。

我做好了冲到一线,去浑水摸鱼的准备。

我要用我精湛的演技。

把他们什么罪恶交易,什么械斗火并。

都给他们搅黄咯。


谁知道,方云深淡淡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身边,干干秘书的活。”


……嗯?

正在抖腿的我,疑惑地上下扫视一下自己。

然后手指对着我的脑门子一指。

“我、我啊?”


他还没表态。

他的二三四五六把手们,就都目瞪口呆,纷纷劝阻。

“方先生,这个叶舟刚来,背景虽然还算干净,但是说到底还不是知根知底,让他在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您看,要不要……”


我含泪点头。

是啊!

是啊!

留我在身边多危险啊!

应该让我从基层开始做起啊!


谁知道,方云深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边冷冷抬眼。

那个眼神,充满了无声的震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于是我就这么含泪。

直接一步登天。

成为大家眼中的“明明没什么实力,还没有根基,但是一来就天龙人待遇的小白脸”。


我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没办法。

既然要在这位大佬手底下讨生活。

那我就只能充分发挥我的聪明才智。

还有我的演技。

慢慢服众。


但是,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同志。

我的流氓姿态,是三天速成的。

这根本没法改变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第二天,当方云深和一个外来大佬谈判时。

他随口一喊我:“叶舟,倒茶。”

我下意识打了个敬礼:“有!”


那个瞬间。

空气都凝滞了。


外来大佬:“Excuse me?”


方云深对我勾勾手。

我还僵在那里。

他直接一伸胳膊。

只听“咔嚓”一声。

就给我把手腕子给卸了。


……


当晚,他一边给疼得咕涌咕涌的我,利落地接上手腕子。

一边微笑着说:“管好你的各个零部件,少做不该做的事,知道了?”


知道知道。

当然知道。

毕竟我现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但是他既然没追究,那就说明,他没怀疑我对吧?


真不戳。

看样子,我的演技,还是过硬的嘿。

我于是在我的演员守则上,记下了第一条。

“不要打敬礼”。


次日。

站在方云深办公桌前的我。

眼睁睁看着他,把我花了一整天,写出来的文件, 面无表情地给撕碎了。


我结结巴巴地问:“不是,方先生,为、为啥啊?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啊。”

方云深,冷冷地:“标题二号方正小标宋,正文方正GB2312仿宋,固定值28磅,还以‘要求领会深刻、贯彻落实’为结尾。”


呃……

我能说……这是我的……肌肉记忆吗……


我沉默一瞬。

迅速思考。

谄媚搓手。

“这个,方先生,我为了提高我的服务……啊不,伺候水平,所以我特意上网进修学习了一下。”

“网上的东西,您也知道,肯定是条几那一套的多啦。”

“您别生气,我这就去重新学习,重新精进……”


话音刚落。

只听“咔”的一声。

他又把我的手腕子给卸了。


……行吧。

一回生二回熟。

也的确,疼痛,可以有效治疗我的肌肉记忆。


于是,在已经记不清我的手腕子被他卸掉多少次后。

我的卧底守则,已经洋洋洒洒,记了四百多条了。

两年过去。

我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卧底。


做事天衣无缝。

伪装滴水不漏。

平时冷酷无情。


我这个天才,把方云深这个在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四百多条。

我竟然还活着。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的演技骗过了他,他根本没怀疑过我是卧底!


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年轻了。

因为我发现。

这人好像,馋我身子。


昨晚上的情况,说起来还是挺简单的。

那就是,我明明领了一个要去把人毙了的命令。

但是我却把人给放了。


我在码头,目送组织的好同志离开时。

一回头。

就对上了一溜黑洞洞的枪口。


二把手带了十几号人,来了个人赃并获。

尽管我安排的后手,制造了一个炸沉船的假象。

但是二把手还是把我拎到了方云深面前。

把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方云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么多枪指着,我心口发冷,只能强装镇定。


他一挥手,示意他们放下枪。

“我身边的人有问题,那我当然不能姑息,得亲自查清楚。”


他一把将捆成粽子的我扛起来。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审讯室。

谁知道,他竟然是一脚踢开他的卧室门,将我径直摔到了他的床上。

君玥_Rime

【航极】我劝你趁早爱上我(半现实向/欢脱/一发完)

『真的,我劝你趁早爱上我。』

*半现实向请勿上升真人

*狗血俗套故事,专治你的不开心

*全文6k整,有点ooc是我的错

BGM:鹿晗《诺言》


  1.


  张极发誓,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因为最近太无聊所以希望自己生活更精彩一点的话语,纯属胡诌八扯,绝没有真情实意。


  2.


  但是上天当了真。


  事情的起因是清晨六点整,有人来敲他卧室房门。张极本不想理会,他一人一间宿舍,到点儿自然会有闹钟响,这明显还不到时间。但是门外敲门的人只停顿了几秒,接下来就是变本加厉地把门敲得哐啷哐啷响,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最后是张极妥协,顶着鸡窝头趿拉着拖...

『真的,我劝你趁早爱上我。』

*半现实向请勿上升真人

*狗血俗套故事,专治你的不开心

*全文6k整,有点ooc是我的错

BGM:鹿晗《诺言》



  1.


  张极发誓,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因为最近太无聊所以希望自己生活更精彩一点的话语,纯属胡诌八扯,绝没有真情实意。


  2.


  但是上天当了真。


  事情的起因是清晨六点整,有人来敲他卧室房门。张极本不想理会,他一人一间宿舍,到点儿自然会有闹钟响,这明显还不到时间。但是门外敲门的人只停顿了几秒,接下来就是变本加厉地把门敲得哐啷哐啷响,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最后是张极妥协,顶着鸡窝头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口的人是左航,正倚在门的边框上笑着看着张极。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洒水车驶过时带来的特有的儿歌,不是什么“小宝宝,起得早,睁开眼,咪咪笑,……”


  张极其实没睡醒,眯着眼睛要想些有的没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有一刻突然感觉到左航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如同被佛祖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和蔼可亲的气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背后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的缘故……张极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很快被左航打断,因为下一秒的左航语出惊人——


  “好久不见,我是你未来男朋友。”


  张极的反应也给力,良好的教养与公司平日里的严加管制让他没有蹦出来任何脏话,只是用四个字言简意赅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加无语:


  “吃药了吗?”


  3.


  左航在心态这方面从来没输过谁,他丝毫没有被张极的话打击到而气馁,而是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张极的肩膀:“现在是2021年的11月4日,距你的十五岁生日还有三个月。我是左航,你的未来男朋友。虽然不是十项全能,但是九项还是可以的。”


  张极终于清醒,盯着他半晌,缓缓伸出手覆盖上左航光洁的额头:“虽然我知道你上高中后很辛苦,但是你总不能找这种借口不去训练……”


  4.


  左航有病。


  张极咬着筷子想。


  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左航见他发呆,夹了一筷子蘑菇让他回神,张极瞥了一眼左航,扭过头和张泽禹说悄悄话:“你觉不觉得左航最近有点儿奇怪?”


  张泽禹看着眼前的菠菜一脸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答道:“没有吧,除了把前两天学的舞蹈动作忘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不过他不是很快又记起来了吗?也没耽误进度啊。而且rap老师说他进步很大。”


  “我感觉他像我妈一样,管东管西。”


  眼见着张泽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极也不好再把话题接下去,恨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懂我”之后便在张泽禹深感莫名其妙的目光里转身回了房间。张泽禹下意识地看向左航想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左航低着头抿着唇笑,嘟囔了一句:


  “看,这不和我当时一模一样。”


  张泽禹:?


  5.


  张极不甘心。


  你无法想象一个成天和你华山论剑比一比谁更贱的小伙伴突然有了老父亲一般的慈悲关怀,甚至还很明确地告诉你:


  “我是你未来男朋友,我劝你趁早爱上我。”


  张极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反正他自己是接受不了。这不是弯不弯的问题,而是变化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临出门前左航让他带把伞和外套,张极大手一挥说天气预报上写着今日万里晴空,绝不会下雨。


  这年头信天气预报的都有当傻子的潜质,而事实证明张极真的具备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今天朱志鑫过生日,他们拍摄物料庆祝生日快乐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外面就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张极趴在落地窗前,看着水珠汇聚成一条条透明的线条蜿蜒而下。他还穿着单薄的T恤,虽没有走出公司大楼,便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左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将书包里早上带出来的外套递给他,让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张极其实理亏,本以为左航会乘胜追击对他进行一波嘲讽,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用张泽禹的话来说就是小学鸡互啄。


  但是左航没有。左航只是笑笑,等着张极换好衣服出来,再与余宇涵张泽禹他们一起回宿舍。张极不习惯,频频找茬儿要刷存在感,一会儿蹦到张泽禹旁边问作业写完没,一会儿跳到余宇涵旁边说回去要掰手腕,他成为第一猛男。


  所以当左航伸出手把张极揽过来时,心虚的张极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要免不了一场造化了。不想左航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要对我说什么?”


  这距离太近了,街边驶过车辆的灯光落在左航脸上,明明灭灭。张极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磕磕巴巴道:“晚上能不听重金属吗?”


  “好。”


  6.


  张极有当傻子的潜质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是傻子,小爱神情感方面无师自通,有天生的敏锐之力。于是当他写完作业看见左航房间的灯还亮着时,张极摸过去装模作样地敲敲门,坐在书桌前的左航一脸惊讶地回过头,下一秒张极便已经走进房间。


  左航让他在床边坐下,合上书本把椅子转过来看着张极,很温和地问怎么了。


  这下子反而轮到张极紧张了,他捏了捏衣角,终于问出口:“你为什么说要我趁早爱上你啊?”


  左航托着腮笑出声,又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因为我来自于未来,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


  “……”


  7.


  张极觉得其实有病的可能不只是左航,还有他自己。他八成是脑子真的起了三个泡,才会如此认真地问左航一个纯属扯淡的问题。张极总感觉自己被耍了,气得半个月不肯理左航,左航倒也不着急,仿佛一个月前的清晨急吼吼敲门的不是他。


  直到平安夜来临。那天是周五,放学之后张极就匆匆忙忙回公司,他被满课桌的苹果整得无奈,口罩一戴抓了书包听到说下课就要跑。到了公司工作人员说准备一下要录制物料,张极还没反应过来,一旁进来的左航先开了口:“今晚人不齐,张极有事情。”


  有事情?有什么事情?


  张极一头雾水,鞋子还没换好就有人给他打电话,接通后发现是他姐姐,恰逢这两天出差经过重庆,想陪弟弟过个圣诞节。工作人员批准了请假,张极又重新穿好外套,左航在旁边给他递上围巾,最后拍拍他的肩膀:“玩得开心。”


  张极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催促的手机铃声打断。电梯轿门缓缓关闭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左航站在走廊尽头,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


  8.


  录制新年特辑还是有互相送礼物的环节,张极要送礼物的对象不是左航,但是他仍重新买了一大盒礼物挨个儿送给十三个人。左航其实是他最后一个送的人,回了宿舍后才捧着礼物盒风风火火跑到左航房间,还要保持神秘:“你猜猜这是什么?”


  左航装作很困惑的样子蹙起眉,犹疑了两秒,看着张极亮晶晶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啊呀,我猜——应该是姆爷的专辑吧。”


  准备的惊喜被猜中张极瘪瘪嘴,往左航床上一趴卷着被子滚了两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抱怨的声音闷闷沉沉:“什么啊——一点都没有游戏体验感。你是不是偷偷看我的购物清单了啊——”


  左航哑然失笑,张极却突然没了声。左航吓了一跳,以为他是闷了太久缺氧了,赶紧上前去掀被子,张极把脑袋露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左航:“你那天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左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少有这种严肃的时刻。小台灯的光线柔和,张极的瞳仁就像是褐茶色的水晶,左航怔愣了两秒,才抬手覆上张极的眼睛,感受到掌心里的睫毛轻颤,“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真的来自于未来。”


  “不是。”张极一把抓住左航的手腕,却并没有移开左航的手,“你真的是我未来的对象吗?”


  “嗯?”


  左航低下头等张极的下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是嗫嚅:“我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你了。”


  好吧,他摊牌了,兄弟表白确实惊悚,尤其是还是有病的兄弟。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左航,张极还是勉勉强强可以接受的。


  9.


  朱志鑫大概是在寒假回来之后才发现了问题,张极是他看到大的弟弟,有什么变化他最清楚不过。当张极第三天仍旧和左航一起睡午觉时,朱志鑫终于忍不住询问同为他们室友的张泽禹。


  张泽禹手中的笔停顿了两秒,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颗漂亮的爱心,又画了一把细长的箭,穿心而过,举到朱志鑫面前:“就是这种情况啦。”


  “什么意思?”


  “Falling in love!”


  朱志鑫眉心一跳。


  10.


  十四五岁的少年说谈恋爱总觉得有些奇怪,左航与张极也不大肆宣扬,一切如常,只不过是午睡时要勾勾手指,吃饭时要坐到你旁边,临睡前还要有一个晚安吻。


  张极对于左航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事情十分好奇,按捺不住好奇心要问左航一些问题。左航一边给他盖好被子一边伸手关了床头灯,他又重新和张极成为室友,同床共枕成为日常的一部分。


  “不要问我彩票这类问题,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也不要问我你期末考试的题目,我又不知道你们的卷子;iPhone 14什么时候出我也不能告诉你,万一人家告我泄露商业机密怎么办;太琐碎的事情也不要问我,我都穿越过来大半年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左航。”张极伸出食指,轻轻贴在左航的唇上,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们有没有一起出道。”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左航握住张极的手,轻轻啄了一下光洁的手背,他说:


  “天机不可泄露。”


  11.


  因为政策不断变动的原因,他们的出道日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动,直到八月底才有通知,出道战预估会在十一月打响。所有人显而易见的开始紧张起来,令张极感到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也包括了左航。


  于是在某个下课休息的空隙里张极挪到左航身边,捧着脸看着刚刚放下架子鼓鼓棒的年轻rapper:“你不是都经历过一遍了吗?为什么这么焦虑。”


  走廊里的嬉笑声比以往少了许多,声乐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而穿越时空的事情也是独属于他们俩的秘密。左航垂下眸:“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件命中难忘的事情,就像刻进了DNA一样。”


  话题好像又变得沉重,张极不习惯这种氛围,在他眼里左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乐天派,于是张极连忙打哈哈转移话题:“你当时不应该一上来就说请我趁早爱上你的。有一说一,我那时觉得你有病。”


  左航扯了扯嘴角,没有想象中的捧腹大笑,也没有恼羞成怒捣了张极一拳,他只是抱住张极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


  “这句话是你先说的。”


  “什么啊,你不要造谣!”


  12.


  国庆节的七天假期张极过得无比辛苦,高中生活与他的想象截然不同,交集并集混在一起让他本就数学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与左航的双人舞台《飘向北方》也卡在了瓶颈期,高音上去之后接下来的气息不稳,老师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降key;牛顿第二定律简直是他的噩梦,物体状态分析来分析去,张极仍旧算不出来加速度。


  反正就是诸事不顺。


  左航在这一年成功晋升为豆苗守护人,看着张极蔫了吧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到了要浇水的时间。于是在没课的下午左航带着张极去了电玩城,没想到遇见了一同出来的穆祉丞与邓佳鑫。


  或许是因为左航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心理年龄远不是看上去的16岁,他不大爱玩这些游戏机,只对抓娃娃机情有独钟。穆祉丞以为左航兴致不高,询问左航是不是不高兴时张极已经抢先回答:“没有,他很开心!”


  穆祉丞疑惑,左航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玩偶,表示对张极的话的赞同。


  直到邓佳鑫提议去南坪那边的最火老火锅时,左航才微微变了脸色。下一秒张极兴冲冲地一手拉着左航一手揽着穆祉丞的肩膀:“那就去呗!”


  右手边的穆祉丞已经同意,张极扭头看向左航,也许是因为商场安置的灯太过于明亮,张极恍然觉得左航的脸色是冰凉的惨白。于是他下意识地要去握左航的手,很小声地问:“你怎么了?不愿意去吗?”


  左航的眼珠缓缓转动,穆祉丞和邓佳鑫还在几步开外看着两人,现在说不去实在是不给面子,更容易让人多想他和邓佳鑫的关系。于是左航提起一口气,攥住张极的指尖:“没事情,我去。”


  13.


  方才的低落好像只是张极的错觉,左航没过几分钟又和穆祉丞有说有笑,只是仍要牵着张极,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地步。


  出商场大门时左航摘下渔夫帽,戴在张极头上。张极被突然扣下来的帽檐挡住视线,急忙扶正帽子:“干嘛啊——”


  “我来考你几个问题,看看你是不是一名合格的高中生。”左航含笑看了张极一眼,“什么时候过马路?”


  “对面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啊。”


  “在哪里过马路?”


  “斑马线。”


  左航还想问下去,一旁的穆祉丞加入话题:“红灯停,绿灯行,黄灯闪闪慢慢行。左航你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啊,这不是个公民都知道的交通规则吗?”


  张极眉毛一挑,抓住了穆祉丞话里面的重点,气势汹汹地问左航:“你骂我弱智?”


  “怎么会。”话题就此打住,左航搂住张极,“我们小极最聪明了。”


  14.


  精彩的人生大概是由许许多多的抓马戏剧组成,比如张极是在一场歌唱大赛上被时代峰峻的星探发掘,比如最年长的大哥赵冠羽是三代最先下楼的人,比如来自未来的左航从天而降般地来到张极身边,又比如此时此刻眼前的这场车祸又使左航彻底离开了张极。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宣告着左航已经去世的消息。张极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冷汗涔涔,赶来的工作人员抱住他安慰着不要怕,张极却在想,那左航害不害怕呢?那辆失控的大货车闯红灯冲向他们,左航一把推开张极时,他有没有一点点后悔。现在的左航陷入长眠,将永久葬于不见天日的黑色土地里,他会不会感到寒冷。


  上天送给了十四岁的张极一份礼物,却又在十五岁时召回了这个天使。


  15.


  《飘向北方》完全停止,张极开始成夜成夜的失眠,他的训练时间被大大压缩,家里的人从江苏赶来,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顺从,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明媚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张极张开五指,想到了那时左航也是这般出现在他的眼前,在某些静谧的午后,他躺在左航的怀里,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所有的回忆被压缩成一帧一帧的黑白默片,连带着这期间每一秒的空气都要被抽走,张极觉得自己处于一个真空环境里,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他终于明白了左航一些未曾说明的话语,“我劝你趁早爱上我”的下一句是“因为我们时日不多”,没有回答有没有一起出道的问题是因为会有一个人出意外。


  左航为张极编织了一场盛大而绚丽的梦境,只不过梦有要醒的那一天,而最后的结局是徒留张极一人在原地。


  16.


  出道战按时举办,张极最后还是参加。没有发挥超常,只是很认真地完成了自己的舞台。主持人宣布他是三番时台下有许多人欢呼,张极礼貌微笑鞠躬致谢,平静到仿佛出道的那个人不是他。银白色闪光灯汇聚成海,张极只觉得茫然与一丝怅然若失。


  那一夜他罕见地梦到左航,梦中的少年还是十五岁的模样,在走廊的尽头凝视着他,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忧愁浓雾。画面一转又回到那个清晨,左航的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倚在门口说:


  “好久不见,我是你的未来男朋友。”


  “我劝你趁早爱上我。”


  张极挣扎着想握住左航的手,就像是他们曾经千百次做过的那样。只不过伸出手触碰到的只有空气,张极终于哭出来,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永远对他笑着、满嘴胡话、时不时要惹他生气的少年左航,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随他一同埋葬的,还有张极所有的爱。


  17.


  张极惊醒过来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他浑身有一种类似于缺水后的虚脱。他爬起来喝水,顺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六点二十四,日期是……2021年的11月4日。


  张极猛的睁大眼睛,他慌慌张张跑出卧室,客厅里的一切摆设和一年前并无区别。他用力拍了拍隔壁卧室的门,几秒钟后听到屋里有人起床时的动静:


  “谁啊!这么早敲门!我给你说你今天免不了一场造化……”


  棕色房门拉开,张极看着左航打了个哈欠怒视着自己,这是十五岁的左航,他一直寻找的少年。


  “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左航见是张极,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但是仍旧愤怒,“说不出来你就完了。”


  一年前的左航大概也是这般忐忑不安,张极深呼吸了一口气,很用力地在衣角擦了擦手心,向左航伸出手:


  “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对象。”


  左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极,张极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低下头继续说道:


  “还有,我劝你趁早爱上我。”



写在后面:第一次写纯的极地航行,好紧张

一定要听《诺言》看这篇文章

我知道我写的烂我下次不会写这种题材了😢

我慢慢复健

评论摩多摩多

解析在答谢里

甜牛奶

【苏朱极】告白海

半现实向/苏朱极/王浩视角/纯纯虚构/一发完


00/

  我后来才知道,在他眼里,嘉陵江也算海了。


 01/

  《小精灵》这首歌在学校广播台响起的时候宿舍老二第一个将目光投向了我,我手里的篮球还在转,被他搞怪的目光一盯我有些无语,佯装要将球砸向他,我实在是没搞懂,都2028年了怎么还有人对我那个舞台念念不忘。


  “浩哥浩哥,也算童年回忆了不是……”


  屁个童年,出演那个舞台的时候我已经小学毕业,两个月后就是一名正式的初一学生,偏偏还总有人拿着小学生的名头往我头上怼。宿舍老...

半现实向/苏朱极/王浩视角/纯纯虚构/一发完


00/

  我后来才知道,在他眼里,嘉陵江也算海了。


 01/

  《小精灵》这首歌在学校广播台响起的时候宿舍老二第一个将目光投向了我,我手里的篮球还在转,被他搞怪的目光一盯我有些无语,佯装要将球砸向他,我实在是没搞懂,都2028年了怎么还有人对我那个舞台念念不忘。


  “浩哥浩哥,也算童年回忆了不是……”


  屁个童年,出演那个舞台的时候我已经小学毕业,两个月后就是一名正式的初一学生,偏偏还总有人拿着小学生的名头往我头上怼。宿舍老二来搂我的时候我把篮球塞给了他,摆手说让他和我这个小学生保持距离,提醒他要爱惜幼童。一首《小精灵》我从前没觉得如此漫长,我当初录制这个舞台的时候真是头脑一片空白,只记住按照导演提示的上台走位,连与姚昱辰的互动都忘记接,成片我很长时间没敢看,除了拘束我想也没什么别的体验。


  宿舍老三问我那个最终出道的团有几个人的时候我朝他举了个手掌,他问我是第几个的时候我和他说十四。“就留了五个?”我对他这个疑问不可置否,耸耸肩表示确实只有五个。出道战那天可谓是“神仙打架”,公布投票结果的时候我倒觉得没什么悬念,比起出道名单更鬼马的是solo出道人选,在出道战之前,公司宣布那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和姚昱辰穆祉丞在练习室训练。


  苏新皓。我确实怎么也没想到,公司会把单人出道位推给了苏新皓。


  得知消息的那天穆祉丞哭得最厉害,我知道苏新皓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像他们几个同一间舞社出来的都把苏新皓当哥哥。一起长大的哥哥突然宣布离开任谁都无法接受,我虽然来得晚,与苏新皓也并没有那么相熟,却很清楚知道他是这十几个人里不可或缺的存在。明明排行老七,但实力和心性苏新皓都位于前列。苏新皓的骤然离开让整个十八楼都不对劲,除了穆祉丞张峻豪,最不对劲的还有张极和朱志鑫。


  其实我和他们三个人都算不上相熟,如果说谁要更熟一点那也只能说还是苏新皓。苏新皓、张极、朱志鑫,我刚到公司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三人总是待在一块儿,他们三个关系好都是楼里公认的事实。


  和我说上第一句话的人其实是苏新皓,他虽然看起来严肃板正,但总是第一个抛出橄榄枝的那个。我和他搭上话后便同时认识了朱志鑫与张极,说来奇怪,这两个人与我想象里完全不同。我以为高冷的朱志鑫实际上与我说话都有些紧张,而且他容易脸红,即使我比他更紧张。这个时候平时看起来安静的张极就会在旁边嘲笑,一面对着我温柔说话,一面又挎着朱志鑫肆无忌惮调笑,我只能往苏新皓旁边钻,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反应还算正常的人。


  他俩就是这样,苏新皓总会与我解释,你习惯就好了。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待久了我就发现这句话毫无意义。我不需要习惯朱志鑫或者张极的两面反应,因为那只存在于他们之间,或者说限定的条件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私下里我与朱志鑫碰面只会点头打个招呼,朱志鑫那张脸面无表情就会十分有距离。与张极便更不一样,他不是与苏新皓朱志鑫在一起就是和张泽禹左航同步出现,极少一个人,每次见他他都好像在笑,顺便分心与我挥个手。


  我只极少碰见过他私下一个人,一般是他去上钢琴课的时间,张极独自一人时同样是面无表情,但与朱志鑫那种视觉冲击上带来的距离感不同,张极更多是疏离。不是不可靠近,是不敢打扰。我知道张极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楼里没有比他脾气更好的人。可是我始终无法与他接近。这点上我发现姚昱辰与我一样,但他并不执着于问题的所在,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让我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接受张极这种独到的氛围。


  打破这种平衡的是苏新皓solo出道。南韩三小只丢了一个,整个十八楼倾了一角。我没有见过那样的张极,他大声质问工作人员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只是舞蹈课路过便看见张极撇下琴谱要往楼梯间跑,被他以往装订得很好的白色纸扉散落一地,像是暴风天里被打湿飞不起来的白鸽,在张极逃跑的喧嚣里不断打滚。我看见工作人员提着摄影机往楼梯间追,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跑去舞蹈教室告诉还在上课的朱志鑫。


  那也是我进入公司以来第一次不在安排范围内离开公司,跟着朱志鑫一起。我记得那是苏新皓不来公司的第七天,是个阴雨天,云卷云雾蒙蒙,清晨与黄昏无异。


  你不要担心,我知道他去哪里了。出租车里朱志鑫突然对我说话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裤脚揪得皱皱巴巴,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然而轻蹙的眉心还是让我感觉到他压抑下的烦躁。而他的话提醒了我,我甚至在无意识地为这场戏剧一样的故事担忧。然而我本该是个局外人,因为偶尔路过被卷入这场闹剧,我想我们一定会被批评,但已经不重要。张极突然的爆发和朱志鑫低气压的沉默都莫名唤起我心里的疑惑。为什么是苏新皓?怎么会是苏新皓?张极在公司里的怒声质问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我脑海里。


  对啊,怎么会是苏新皓?十几个里最有领导力和发言权,实力最强可以称为主心骨的人,怎么能单独出道?我来得晚,什么风声都听到过一点,但从没意想过这个结果成真。


  出租车停在一个沿河路口边,我跟着朱志鑫往河堤的沿岸跑,下一阶阶密集的石梯,杂草丛生的坡道因为阴雨天黏滑,朱志鑫却直往下冲,我因此落下一截,到河岸时朱志鑫已经是一个遥远背影。我自小在重庆长大,嘉陵江的各处沿岸走过不少,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是他们曾经录制过物料的地方,大概也是张极唯一能找到的河堤沿岸。


  我和朱志鑫找到张极时他正坐在河岸的石头上抱作一团,阴雨天落了一身的水,风里连他柔软的头发都舞不起来。朱志鑫喊他张极,他却迟迟不应声。嘉陵江的水在雨里活了起来,我想他眼里江水翻涌。朱志鑫蹲下抱着他的时候我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哭声,比雨水还压抑,又比江水还要动荡,张极甚至没说一个字,只是在哭。


  我眼泪跟着流下来混在满脸雨水里,苏新皓曾经和我说的一字一句都在我心里摇摇晃晃,这场地震对于处在边缘的我都影响至此,更不用说位于地震中心的张极。要多难过才会失声痛哭到一句话都说不出,要多失望才能让一贯温柔的人彻底爆发。我看着雨里抱成团的朱志鑫和张极,只觉得重庆的雨很冷,江水不屑地翻涌。


  这件事以工作人员带着摄影机赶来结束,我看到摄影机亮起的红点梗着脖子问平时相熟的老师,我问他,这也要录吗?他把着摄影机的手一抖,半晌摇摇头,关掉了摄影机。


  在那之后张极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公司,官俊臣上课磨磨蹭蹭来问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像摄影机关掉不留下影像记忆一样,我决定将这段回忆烂在胃里,维持着楼里摇摇欲坠的表面安详平和。


  朱志鑫每日照常来公司训练,他甚至搬进了宿舍,就住在张极原来住的那间。张极从常州回来的时候没通知任何人,戴着一顶渔夫帽,压得眼睛都看不见,行李箱就着立在他身旁,整个人闷着不说话。是我给他开的宿舍门,冲上去第一个抱住他的人是穆祉丞。


  穆祉丞带着哭腔说以为他也要走的时候我看见张极凝重的面色有所松动,拍拍穆祉丞的肩,说话声音很轻,小穆,哥不会走的。


  我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像是一场灾后重建,属于过往张极的一砖一瓦都随着地震倾塌破坏,剩下一片废墟与荒芜。那段我们未曾看见的时间里杂草从堆满废墟,又活生生从荒凉之地拔地而起新的建筑。属于谁的,我未曾知晓。


  出道战的准备变得死气又寂静。朱志鑫与张极住在同一间房间,我偶尔能在夜里看见他们房门开着,客厅沙发里两个脑袋挤在一起。他们的话总是断断续续,沉默却占了大半,苏新皓的声音从电子设备里传来,如同从窗外落下的月色一样模糊。


  苏新皓总会喊几句小极,问他是不是又在哭。张极反驳没有,又会聊最近训练有什么新情况。很多时候都是张极先睡着,被朱志鑫半抱半哄着带回房间,夜里的时间比白日短暂,而他们似乎更期待黑夜。


  张极真的没有再哭过,至少我所见没有。他本来就话少,从疏离渐渐变成生人勿近。平日里训练他也被做了单独安排,公司好像把他当成了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因素。对此他却漫不经心,甚至还自己要求多加了一节编曲课。


  我和他最相熟的时候应该是出道战的合作舞台的排练。事事漫不经心的张极与老师讨论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我甚至不敢插进去多讲几句话,一旦犯了错我下意识去看他,张极却没有训我,只是很平和地询问我能不能多加练几遍。他对舞台的严格程度不亚于当年的苏新皓,但与苏新皓有时的急切不同,张极是柔和地压迫,我无法拒绝接受。


  出道战前公司为所有练习生准备了一次聚会,好像最后的晚餐,十三个人面对摄影机嘻嘻哈哈,公司准备的记录片是他们的过去,所有人遥遥万里奔赴山城,摸黑走上有一条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天路。《小精灵》舞台一闪而过的时候我羞愧地躲,看到张极神色温柔含着笑,他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而明明这才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朱志鑫照常与他黏在一块儿,他红眼眶的时候张极没心没肺嘲笑,又像我最初看见他俩的时候一样。张极将朱志鑫揽到怀里,替他擦眼泪的时候还模仿他哭起来撇下的嘴角。我几乎要忘掉张极仅仅十六岁,却偏偏阴差阳错成了类似哥哥的存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也能成为一个领导者,在朱志鑫疲惫的时候顶起三楼的天。


  结尾是那个老生常谈的愿望:一起去看海。我与他们没有那段共同的回忆,因此形不成强烈的共鸣,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神色各异。有人面色呆滞、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笑中含泪、有人平静孤寂。他们太鲜明,又生活,好像曾经许下愿望的十三个小孩此刻就站在面前,几年间白云苍狗,谁都说不清过往的情怀是否还一成不变。


  那就一起去看海吧,我默默许了个愿,多一个信徒祈祷,愿望能够实现也不一定。


  那天晚上我们是走回公司的,夏夜的南滨路吹着风,张极走到一半儿拉住朱志鑫,说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背另一个人回公司。莫名变成了十三个人的游戏,官俊臣背了我半路又背了姚昱辰半路,我跑着跟着他们,背后落了朱志鑫和张极两个人。


  石头剪刀布输掉的人是张极,而最终还是朱志鑫背着他走,路上车一辆辆驶过,他们好像被滞留在时间里。刚刚吃饭的时候张极就一直安静,附和着朱志鑫,但不主动说话。提起看海的愿望时他也没有强烈的意愿,只是带上惯有的温柔的笑。


  一起许下愿望的人已不再身边,大概愿望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朱志鑫和张极不执着于看海,他们只是执着于兜兜转转身边的人都还在。可是,这点乞求是奢侈的,对于身在十八楼的孩子来说。


  我把出道战看作最后的表演赛,看着他们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和张极的合作我也没有出差错,公布最终结果的时候我终于觉得尘埃落定。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耗费了多年时光的他们。如意与不如意不由我评判,我想着结束这天就回去约球友打篮球。


  兵荒马乱的后台我找到我的篮球时在消防通道的门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鬼使神差我抱着篮球推开了半掩住的门。苏新皓伪装得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看到是我的时候像往常叫了我一声“小浩”。消防通道的灯光昏暗,发着幽幽绿光的安全标识格外显眼。


  台前台后均是喧闹,只有铁门轻掩的消防楼梯间稍微安静。他手机直播里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我憋了好久说了一句终于出道了。苏新皓捂了眼睛抬头,附和一句终于出道了。


  这样寂静弱小的空间里,我萌生出一个想法,将那件烂到胃里的事情全盘托出的想法。我告诉苏新皓在他离开的第七天张极逃出了公司,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录制过物料的嘉陵江边。我说那天的雨很大,是朱志鑫找到的张极。我没告诉苏新皓张极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也没告他张极渐渐不再哭也不爱笑。


  苏新皓的脸色我看不清,但我知道他应该满眼悲凉。我选择性地告诉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朱志鑫与张极的改变,又觉得自己残忍地在朱志鑫与张极联手为苏新皓维持的天真里刻下一道裂缝。残忍又善良,我投了一个极其完美的三分球。


  有机会一起去看海吧,我对苏新皓讲,和张极朱志鑫。抱着篮球离开的时候我才觉得这场战役真正结束,台前幕后,也不会再有我的身影。


  “浩哥,艺术节你真不考虑去玩玩?你报个歌唱节目吧,《小精灵》怎么样?”


  宿舍老二把篮球塞回我手里时我终于回神,学校广播台的歌曲已经切到了《听海》。

  

  ——听,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写封信给我,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

  ——是怎样的心情


  经历了灰色的不想说与蓝色的抑郁,我始终不知道他们“一起去看海”的愿望有没有实现。也许就在那一天、也许就在今天、也许就在明天或未来的某一天,海边会有三个人影。苏新皓、张极与朱志鑫可以在地球上的任意一处海滩踩着沙石奔跑,吹着夏夜的晚风,披着原属于他们的青春岁月。


  而我,偶然吹过他们经过掀起的风,听过嘉陵江边迟到的《宠爱》和《情非得已》,见证过一场倾倒式的大地震与地震过后的劫后余生。我在一个圈的外围兜兜转转,窥见少年新奇与执着的青涩爱意。


  “好,”我揽着宿舍老三往球场跑,“就唱《小精灵》,你俩给我套个熊猫头套伴舞,一个都不许跑——”


  其实也看过海了,我想,南滨路的夜也算海,嘉陵江也算海。


  END   



魅惑菇请求出战

【c83】家里养猫的人,千万别养第二只宠物!

以亲身经历告诫朋友们,家里养猫的人,千万不要再养第二只宠物了!


先讲讲我的猫吧,他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一只小猫,纯白色异瞳猫,两只眼睛一蓝一黄,像仙女,哦不,神仙一样(他是男孩子,不能叫他仙女,他会不高兴)。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只小流浪猫,那天我加班回家拎着便利店刚热好的便当,被他从小区门口一路跟到了我家楼下。我没有那么喜欢猫,也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但我喜欢他,他不会喵喵叫起来没完,也不会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我喜欢他的礼貌和克制,而且他长得确实是干净又好看。所以我难得地心软了,打开便当挑了两块没有沾上番茄酱和沙拉酱的炸鸡,扔给了他。他低头吃肉的样子也很斯文,我蹲下身想要摸摸他,......

以亲身经历告诫朋友们,家里养猫的人,千万不要再养第二只宠物了!


先讲讲我的猫吧,他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一只小猫,纯白色异瞳猫,两只眼睛一蓝一黄,像仙女,哦不,神仙一样(他是男孩子,不能叫他仙女,他会不高兴)。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只小流浪猫,那天我加班回家拎着便利店刚热好的便当,被他从小区门口一路跟到了我家楼下。我没有那么喜欢猫,也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但我喜欢他,他不会喵喵叫起来没完,也不会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我喜欢他的礼貌和克制,而且他长得确实是干净又好看。所以我难得地心软了,打开便当挑了两块没有沾上番茄酱和沙拉酱的炸鸡,扔给了他。他低头吃肉的样子也很斯文,我蹲下身想要摸摸他,可我刚一蹲下还没伸手,他就立刻转身跑走,跑到离我十步开外的地方,警惕地看着我。

后来每次偶遇到他,我都会尽量丢点猫咪能吃的食物给他,虽然我一次都没有摸到过他,但是他每次逃跑的距离都在缩短。再到后来,我就网购了一袋猫粮,当我带着一小碗猫粮出现在楼下的时候,我第一次摸到了他。他很瘦,毛发有些粗糙但是被他打理得很干净,他真的很漂亮,这样的小猫不该流落街头的,我心里想着,回家就下单了猫砂盆、猫窝、猫抓板……我们摩羯座确实是行动力比较强的哈。但我没想到,我网购的猫咪用品还没到,暴雨就先到了。

我看着窗外的雨,担心他的安危,难得地跟领导打了声招呼早点回家。从小区门口开始,找遍了小区里所有的草坪和灌木丛,找到我撑着伞都被暴雨淋得透心凉,我也没有找到他。最后在我心灰意冷决定放弃,拖着湿淋淋又疲惫的身体走进楼道时,从楼梯间传来了一声猫叫。

他没事,他也没有被淋湿,他一直躲在我家的楼道里等我,就像我一直在他常出没的地方找他一样,这怎么就不是双向奔赴了?虽然最终结果是我一个被雨淋湿的两脚兽,被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白猫领回了家。

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喂了一个月的小猫,终于是我的小猫了。


啊啊啊,抱歉,写猫写得太兴奋,一不小心写了很多,大家一定在等着看我的第二个宠物和后面的事吧?稍等稍等,我再啰嗦两句猫的事就讲。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从警惕我到信任我,跟我回家。但让他从信任我到完全依赖我,我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初他是抗拒我的触摸的,如果要强行把他抱到怀里,他虽然不会对我亮爪子,但是会扭来扭去挣脱我的怀抱,找到机会就马上溜走,但是现在他已经可以趴在我腿上呼噜呼噜了。最初他是不睡床上的,每次晚上关灯前他都趴在窗台上懒懒地看着我,后来有一次我半夜醒来想要去厕所,发现他贴着我的手臂蜷成了小小一团睡得正香,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怕吵醒他都没有穿拖鞋,回来后忍着想要rua两下的冲动,轻轻地把手臂又贴了上去,装作我不曾醒来的样子,维护着傲娇小猫那脆弱的自尊心。果然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他又在窗台上懒懒地看着我。等到几个月后,他彻底放飞自我开始睡床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在不设防的情况下,睡姿能有多豪放,害,给他留点面子就不放图了,不过每天睁眼后对上他双色的眸子时,幸福感是爆棚的,我说我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爱意,你们信吗?不秀了不秀了,马上言归正传,说说我的第二只宠物。


无奖竞猜,猜猜我的第二只宠物是什么?

算了,直接告诉你们吧,是一只小猪,一只可爱的宠物猪,是不是很不常见?羡慕吧?哈哈!

我的小猪叫吉吉,其实吉吉是我朋友的宠物,名字也是他原本的主人取的,还记得我那位朋友刚买了猪之后,还邀请我们去他家看,吉吉当时小小一只,但是很有个性,不是谁都可以抱的,别的朋友想抱,他都会躲,就我抱他的时候没有挣扎,还一直在蹭我,真的好可爱,我形容不出来,麻烦你们自己想象一下好吗?

后来我这个朋友找了女朋友,他女朋友不喜欢他养宠物,他居然要把吉吉送走!我问他送去哪里,他说送到乡下,拜托猪在乡下还有活路吗?我又想到吉吉蹭我时候的可爱样子,心一软,直接把他接回了我家。

这下我又有猪了。


我这个人做事真的有点不带脑阔,猪都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还没跟猫报备。我的小猫看到我抱着一只猪回家的时候,他眼神里的震惊和委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天晚上,他久违地又一次睡了窗台。

吉吉来到我家倒是适应得非常快,刚来第一天就要睡床,不过他小小一只,又干净又可爱,哼哼唧唧还会蹭人,我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自那之后,我的床就一直留了半边给吉吉,而我的小猫,很久都没有在我床上出现过。

虽然他对吉吉的敌意很重,但是吉吉对他的好感很明显,吉吉会追着他满屋跑,会用蹭我的方式去蹭他,我的小猫不会亮爪子反击,只会躲,躲久了,也就不躲了,任由吉吉把他刚刚梳理好的毛发蹭乱。有几次我加班太晚,回家打开灯看到小猫和吉吉正头靠着头睡觉,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小猫先醒来,抬头看到是我,起身向我走来,但是走了几步又停在那里,看着我,晃了晃尾巴。吉吉懒洋洋地起来,慢吞吞地走过来,像往常一样蹭着我的腿,我低头摸了摸他的头,一抬眼,跟不远处的小猫对上了目光,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转身走了。


他们俩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变好,小猫舔毛时也会照顾到靠在他旁边睡觉的吉吉,吉吉总是跟在小猫身后,没事就要去蹭蹭。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拥有一人一猫一猪的快乐生活了,但是没想到,我的小猫依然跟我保持冷战。他晚上还是睡在窗台,我回家的时候还是只在那里远远看着我,他跟吉吉靠在一起的时候,看到我过来就会起身离开……我知道他在生气,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猫讲和,摸他他就躲,逗猫棒理都不理,新买了一箱猫罐头他也一口都不吃,后来都被吉吉打扫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朋友来我家,就是吉吉原来的主人,他这个没有心的人居然说要来看看吉吉,结果他看到吉吉之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问我,这宽度只有一米五的床怎么睡得下一人一猪?我比划了一下,说差不多呀,我睡这个边边就行了,吉吉睡觉很老实的。他又问,为什么要让这么大只的猪睡床上,自己只睡一个边边,可不可以不要无底线地溺爱?我生气了,吉吉怎么大只了?吉吉又小又可爱,抱起来刚刚好,你懂什么,滚滚滚。


把他赶出我家之后,我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也是时候换个房子了。去年捡到小猫的时候,正是我工作绩效考核的关键节点,那段时间每天都被工作压榨得喘不过气,生活中唯一的快乐就是我的小猫,幸好有他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现在我已经通过了晋升答辩,很快就要升职加薪,也应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找到新房子之后,我连着几天每天都搬一些东西过去,退租的前一天,我先把吉吉送到了新家,在这个旧房子的最后一晚,我想只跟我的小猫一起待着,就像从前一样,所以他会不会也能再像从前一样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今天。


但我没想到,他看到我带走吉吉,却独自一人回来时,难得地到门口来接我,在我身边转了几圈,又凑到我的腿边闻来闻去,用力地甩着尾巴。

“在找吉吉吗?”我蹲下摸摸他的头,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躲。看他为了吉吉,难得的乖巧,我突然恶趣味发作,“你很喜欢吉吉吗?吉吉被我丢掉了哦。以后我再也不养别的宠物了,只养你,好不好?”

他的尾巴不甩了,静静地垂了下来,我又一次在他那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和委屈,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悲鸣,那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那晚风雨大作,雷声震天,我一边担心着独自一猪睡在新房子里的吉吉会不会害怕,一边担心着睡在窗台的小猫会不会冷。他没有如我所愿,像从前一样回到床上靠着我睡觉,而是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第二天一早,看到纱窗被撕破了一个大洞,本该睡在窗台上的小猫不见了,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我穿着拖鞋冲出门去,一边找猫一边给领导打电话请假,我先在窗台下的草丛中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血迹之后稍稍放下心来,之后又开始在小区里地毯式搜索。

我没有给他取名字,平时在家里就叫他小猫,他听到了就会晃晃尾巴。吉吉有名字是因为他之前就叫吉吉,小猫没有名字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小猫,他不需要用任何名字来指代,我口中的小猫只会是他,只能是他。我一边找他,嘴里一边喊着“小猫”,就这样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找遍了小区也没有找到他。

后来我买了一条华子,去找了小区保安帮忙调监控,却看到了模糊的监控屏幕上让我心碎的画面:昨天后半夜雨最大的时候,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区的大门。


我在附近的几个小区都贴了寻猫启事,重金悬赏我的小猫,他又白又干净,有着双色的眼睛,是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小猫,我给他配的图都是精心挑选的美图,当然我也没有他的丑图,他就没丑过!但他现在已经是一只灰色的小脏猫了,有好心人见到他,能认出来这是我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小猫吗?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我知道我得停止了,我不能不管吉吉,他在新家里饿了整整一天了。我过去喂他的时候,他果然生气了,把盘子里的食物全都撒到了地上,还用头撞我的腿。在这里我先为吉吉解释一下,他并不是脾气不好,主要是饿了很久换谁都会生气的,这很好理解对吧?而且吉吉也不咬人,这样撞一下根本就不疼,他才多大一只猪,哪有什么力气啊。而且他平时乖的嘞,真的特别可爱,看到这里的人千万不要说他坏话,我听不得这个。

反正我好不容易把吉吉哄睡着,又悄悄溜回了旧房子。我跟房东商量好延期退租,多付一个月的房租也没关系,我不能搬走,我不能让我的小猫回来找不到家。

幸好之前攒的年假够多,虽然用"找猫"这个理由请假被领导在电话里骂了个半死,但是不管怎样我有时间去找我的小猫了。这几天我把附近两公里内所有小区、公园、路边的绿化带都找了个遍,白天去找小猫,晚上去新家安抚吉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小猫都不在他身边,吉吉这几天也越来越急,每次见到我都在我身上闻来闻去,小猫不见了几天,我身上的猫味越来越淡,吉吉闻了之后就不满地哼哼唧唧,饭都不爱吃了,看着瘦了好多,我心疼地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小猫找回来,他的腿受了伤,又淋了雨,现在一定很难受。本来他就是安静不爱争抢的性格,在外面会不会抢不到吃的?会不会被别的流浪猫欺负呢?多流浪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担忧和懊悔也像乌云一样压得我无法呼吸。

喂完吉吉,我急匆匆赶回旧房子,雨已经开始下了,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小猫。出了小区门口,看到马路边有几个人打着伞在围观着什么。我是不爱听八卦的,也没打算减慢脚步,但是"猫""撞死了"这些词传到我的耳朵里时,我感觉自己脑中似乎有一根弦绷断了。


马路中央没有猫,没有车,只有一摊暗红色的血迹,被雨水逐渐稀释。我抓着一个大妈的胳膊问猫在哪儿,着急得舌头都打结了。等我浑身湿透,跑到了宠物医院抓着一个医生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猫还好吗的时候,医生长叹了一口气,从前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我,让我先擦擦眼泪。我哭了吗,我都没注意到,在雨中跑过来的时候,我只想着我的小猫。

"那只猫是你的猫吗?没救过来,撞太狠了,司机还跑了,被几个初中生把它送来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医生又抽了两张纸递给我,"别哭了,下次养猫可别散养了,夺危险呐!"

他死了吗?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摸不到他了?

我想他了,我好想他。我想他在我深夜加班工作时趴在我的键盘旁边陪我一起熬夜,我想他在寒冷的冬天蜷缩在我脖颈处跟我互相取暖,我想他在我每次因为压力大而情绪崩溃时主动把头抵在我的手心里撒娇,我想念每天早上醒来对上他充满爱意的双色眼睛,我想念他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到我嘴唇时那微微的痛感和暖意。

我后悔了,我不该撒谎去骗我的小猫,我也不该去纠结他到底是更爱吉吉还是更爱我,我更不该责怪他对我变得疏离。明明是我擅自做主带吉吉回家,明明是我先把爱分出去一部分给了吉吉,明明是我改变了现状,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必须要像从前一样爱我呢?

我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出这些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医生坐在旁边很有耐心地听我絮絮叨叨,时不时给我递几张纸,安慰我几句,他人还怪好的嘞。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小猫的叫声,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医生一边说着节哀,一边带我进了一个手术室,小小的手术床上,躺着一个沾着血污的……大橘?"这也不是我猫啊",我跟医生说。"zhei是内个被撞死的小猫啊,zhei不是你猫啊?"医生说话东北口音还挺重的。

既然死掉的不是我的小猫,那我刚才听到的猫叫声是?

我走出手术室,顺着刚才猫叫声的方向,推开了旁边的一扇写着"住院部"的门。里面有很多个小隔间,住了二十多只猫猫,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一只前爪缠着绷带,另一只前爪正从笼子的缝隙中伸出来想要扒拉开笼子的锁。他也看到了我,委屈地喵了一声,我快步走过去打开笼子,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

"zhei是你猫啊?捡到的时候爪子骨折了,现在已经被我接上了,你带回去慢慢养就好了。"我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小猫,一边跟医生道谢,小猫把脑袋埋在我臂弯里,又发出了久违的呼噜声。

"你说你,猫丢了也不知道贴个寻猫启事,我还以为这是个流浪猫,打算等伤养好了就绝育放归呢",这医生话还挺多的,等等,我贴了寻猫启事了啊。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寻猫启事给他看,他看了一眼我的猫,又看了一眼寻猫启事,"zhei俩是一只猫?寻猫启事上的照片能不能别修图加滤镜?照骗吗这不是?"我的小猫可听不得这个话,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前爪就要去拍他,幸好被我阻止,按在怀里狠狠rua了几下他才消气。

"还有个事儿……你这个猫啊"医生看了一眼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他怎么了?"

"手术费加住院费一共3000块钱,前台交一下哈!"


我带着小猫和吉吉一起搬到了新家,新家有个大大的飘窗,小猫没事就趴在上面看风景,但是晚上不会再睡窗台,而是跟我和吉吉一起睡床。换到了2.2米的大床,我们睡觉还是要抢边边,小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抢吉吉的边边,只抢我的边边,大夏天的,每天早上我被一猫一猪夹在中间热醒,这感觉你们能懂吗家人们?

吉吉依旧是一只快乐小猪,没有什么烦恼,每天跟小猫贴贴,也会对我撒娇,他享受被爱,也不怕去爱,相比之下,我跟小猫都没有他这么坦荡。

小猫对我的爱又回归到了从前,对吉吉的爱也是一如既往,后来跟宠物医院的张医生聊天时才知道,原来猫咪缓慢眨眼睛是在说爱你,其实我的小猫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悄悄对我说过很多次了。

我的爱呢,我不是一个爱意泛滥的人,爱就是责任,我的责任划分范围内,只有他们,不会再加入新成员了,这是我在心里给他们许下的承诺。

如果我没遇到吉吉,我会给小猫全部的爱,既然我带吉吉回家了,我也会尽量给小猫和吉吉平等的爱,给吉吉买了新的好吃的,就会给小猫买新玩具。我一直以为小猫不喜欢吃猫罐头,直到某次凑满减买了个别的口味的猫罐头,才发现小猫只是不喜欢之前那箱猫罐头的口味。

所以是哪个邪孬孙发明的番茄味猫罐头啊!

(End)

白糖炒粉

all极丨小狗靠嗅觉爱人(完)

内含 皓极 志极

前文见合集


37.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朱志鑫咬着后牙槽站在一边看着抱成一团的三个人。穿黑T恤高点的那个仗着身高优势死命把张极往怀里揽,戴浅蓝发带的那个干脆从背后埋到张极颈窝里。


看着被一前一后夹着只能露出撮头发的人,朱志鑫终于沉不住气,上前一把给张极薅出来,皮笑肉不笑的,一双下三白凶得很。


“都累了吧,先回家吃饭。”这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把行李装进后备箱,朱志鑫又开了驾驶座的门任劳任怨当司机,刚才还暗戳戳挤来挤去都想和张极走近些的两个人,这时候却分外默契地先把张极塞进后座,再一左一右紧紧挨着人坐下。


朱志鑫...

内含 皓极 志极

前文见合集




37.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朱志鑫咬着后牙槽站在一边看着抱成一团的三个人。穿黑T恤高点的那个仗着身高优势死命把张极往怀里揽,戴浅蓝发带的那个干脆从背后埋到张极颈窝里。


看着被一前一后夹着只能露出撮头发的人,朱志鑫终于沉不住气,上前一把给张极薅出来,皮笑肉不笑的,一双下三白凶得很。


“都累了吧,先回家吃饭。”这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把行李装进后备箱,朱志鑫又开了驾驶座的门任劳任怨当司机,刚才还暗戳戳挤来挤去都想和张极走近些的两个人,这时候却分外默契地先把张极塞进后座,再一左一右紧紧挨着人坐下。


朱志鑫在后视镜里无语地翻个白眼,两个幼稚的小兔崽子。


动动手指给千里相隔的苏新皓远程转播,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生气。


张泽禹抿抿唇,低头软绵绵靠在张极肩上说有点晕机,表面苦兮兮地嚼着哥哥喂的口香糖,心里早就甜出蜜了。张峻豪也不多话,单手环着张极的腰,美其名曰怕张泽禹太沉累坏了他,却在车子颠簸手掌摩擦到腰间的软肉时悄悄咽口水。


张极顺利接到了两个弟弟,又在热情的拥抱中体味到从前的亲密,一时间高兴的小狗几乎要摇尾巴,只在苏新皓发了微信说今天未必能赶回来时有点沮丧。




38.


夜场的舞台下人头攒动,朱志鑫怀里护着张极站在前排,小孩兴奋地随着鼓点又蹦又跳,还不忘对着舞台拍几张照片发给正在飞机上的哥哥,虽然朱志鑫觉得他看完心里只会更堵得慌。


台上的两个小崽子甚至更加兴奋,像两只疯狂开屏的孔雀,快把朱志鑫的眼睛闪花了。乐队疯了一个主唱一个鼓手的后果就是,四个男孩开启了耗电模式,一首《天机》硬生生唱出《精忠报国》的气势。


唱到“我们天生一对,天命钦点——”,两道视线齐刷刷落在张极身上,张峻豪起势扬手,鼓槌在空气里甩了个漂亮的花,张泽禹走到舞台边缘,对着哥哥的方向伸出手,这是他们上场前约定的小暗号。


偏偏天真的小朋友只当是与观众互动,热情地笑出一双眯眯眼,高高挥着手回应,张峻豪第一次觉得维持冷酷鼓手的人设这么困难。


两首歌唱完下台的时候尖叫声依然不断,张极兴奋的小脸红扑扑,抓着朱志鑫的手往后台奔去,和等着他们的人汇合。


两双小狗眼睛巴巴的望着他,张极上前踮着脚挨个摸摸头夸他们好棒,一旁站着的邓佳鑫和童禹坤看得一愣一愣,小宝平时惯会装小狗骗人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自持酷哥身份的阿顺也摇身一变成了会卖乖的小狗,缓过神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掏出手机拍照。




39.


打发了结束表演的乐队新星去玩,张极和朱志鑫又赶场去接苏新皓。


临时取消的航班打断了许多计划,和苏新皓一样改签这一班机的人不在少数,人群乌泱泱涌出来的时候朱志鑫抓住身边小孩的手,嘱咐他千万不能离开自己乱跑,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人小炮弹一般蹿出去。


看着分外想念的两个人紧紧相拥,朱志鑫认命般的接过看管行李箱的重任。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水逆,不然他怎么会在同一天早晚两次见识了一样的场景,而主角还都不是自己。


但想想独占小狗的这几天,他也就释然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听到,张极睡前用裹着糖似的软嗓叫“阿志哥哥”的。


短短三天对依赖主人的小狗来说已经算是久别重逢,亲亲抱抱之后还尤嫌不够,上了车也要赖在哥哥怀里。朱志鑫手把着方向盘,不用看后视镜也能想象苏新皓快笑烂了的脸,心想他莫不是故意的,趁着自己白天应付两个小的身心俱疲,又在晚上给他添堵。


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看镜子反出的一双快活的笑眼,满腹牢骚又倏忽散去,只要小狗快乐不就好了吗。




40.


吵着累了一天脚疼的小孩心安理得趴在哥哥背上,行李箱依旧拖在朱志鑫手里,左肩还挂着张极觉得可爱非要买下来却从不自己背着的草莓熊的小包。果然一个家的岁月静好总需要两个哥哥的负重前行。


苏新皓单手托住背上耍赖的小朋友,一手拿出钥匙开门,恨不能把人直接背到沙发上换鞋,朱志鑫怀疑张极在他哥眼里是个不能沾地的水娃娃。


把行李搬进门,朱志鑫却没换鞋。


“明天我来取我的东西,今天太累了就先回家了。”


瘫倒在软软的小沙发里的人一下坐直了,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可怜的模样叫苏新皓看了心疼。


“回去哪,这不是家?”


“嗯?”


朱志鑫的心里在闷笑,朱志鑫的表情依旧困惑。


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新晋室友,苏新皓翻个白眼不打算给他这个台阶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就一下闪过去,迅速关上门把门口的人往里拽。


朱志鑫终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扶住冒冒失失的小孩的肩,逗弄小狗一样挠挠下巴,换来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上蹭蹭。


“这么高兴?”


真正的房主过来把行李拖进门,看着欢呼雀跃的张极伸手捏捏小脸,装作酸溜溜的打趣一句,马上就换来一双环着他腰的手臂和小狗的上目线攻击,他光荣败下阵来。


“朱志鑫带他洗漱去,快点睡觉。”


“今天可以一起睡嘛哥哥。”


“咱们家哪有能躺下三个人的床?”


“哦,好吧。”


结果朱志鑫揉着灰心丧气的小狗脸出来的时候,直直撞见正费力把张极的小床搬到客房大床旁边的苏新皓,被抓个正着的人也不心虚,雷厉风行的学生会会长开始发号施令,


“朱志鑫过来抬床脚,小极去客厅等一会儿。”


单人床和双人床成功拼成三人床,张极高兴地抱着被子打滚,朱志鑫有意逗小狗玩,作势要和他抢被子,看小狗急了又化身肌无力开始放水,夸张程度是左航看了都要撇嘴的程度。


累了一身汗又重新洗了个澡的苏新皓围着浴巾出来,看看撒欢儿的张极,一句“下不为例”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忿忿地关上灯。


“睡觉!”







终于完结啦——

感谢@just all 宝贝催更,不然这篇大概要等明年啦哈哈😆

彩蛋是皓极

零度沸點.°

全员向 | 请用一枝玫瑰纪念我(非连载/非现实向)

*末日paro/架空/私设多/勿上升/本篇8k+

*新年贺文/强强/玻璃糖/HE/最后一弹了家人们


◎禹顺含量较高  「大概的出场顺序」

◎有点长所以拆成大概三篇,一篇1w左右


14.


夜深人静。


张峻豪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他现在的思绪有些混沌,回忆了一下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头有点痛,因为就算是在昏迷的过程中,他也不可避免地做了一些有关某人的噩梦。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对上了凑上来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


“你醒了?”张泽禹的声音很哑。


张峻...

*末日paro/架空/私设多/勿上升/本篇8k+

*新年贺文/强强/玻璃糖/HE/最后一弹了家人们




◎禹顺含量较高  「大概的出场顺序」

◎有点长所以拆成大概三篇,一篇1w左右











14.


夜深人静。



张峻豪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他现在的思绪有些混沌,回忆了一下自己昏迷前做了什么,头有点痛,因为就算是在昏迷的过程中,他也不可避免地做了一些有关某人的噩梦。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对上了凑上来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亮晶晶的。



“你醒了?”张泽禹的声音很哑。


张峻豪比他还夸张,竟一下发不出声音,只能瘪嘴眨了眨眼睛,对方心领神会。


“我去叫童禹坤。”


张峻豪半睁着眼看他起身的时候身形一晃,然后立刻稳住平衡,快步走出了病房。




“有点低烧,其他没什么,下次惜命就行。”


童禹坤没好气,居高临下地看了张峻豪一眼,“听到没,张峻豪?”


张峻豪眨眨眼。


“………”




“你去睡吧。”张峻豪费力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可语气还是不太好,冷冰冰的。



“我想我们要谈谈。”


“张峻豪,你为什么要故意作为人质?”



张泽禹难得会用那么冷厉的眼神看他,张峻豪暗暗地想,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见张峻豪不开口,张泽禹也沉默下来。



过了良久,张泽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为了逼我……命都不要了?”


张泽禹深刻的清楚,张峻豪这是在试探他,逼他出手帮忙,所以故意做那么多事,只是为了引他入圈套。


值吗?张泽禹想问问他。


“我们的命……不是不值钱吗?”张峻豪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扯起了一抹笑。



我们。


他说的是余宇涵。




“张峻豪,我想我们有点误会……”张泽禹压下恼怒的情绪,努力和对方沟通。


“什么误会?”


可惜张峻豪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淡着一双冷淡的眸子看他,仿佛真的是在认真询问他误会在何。




“你应该清楚,余宇涵救不了了。”




“是我话说重了,都是我的错。”




“可你不应该这样,张峻豪。你的人生不应该变成这样。”




张峻豪此时的精神状态虽然不好,但情绪稳定了很多,他似乎在静静地思考张泽禹所说的话。对方也不急,一直安静地等他的回答。




“我累了。”良久,张峻豪闭上了眼睛。



意思很明显。



张泽禹不想逼他回答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替他掖好被角,识趣的离开。



一开门便迎面撞上来回踱步仿佛尿急的童禹坤,张泽禹轻手带上了门,开口问他怎么还没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张泽禹有点着急“张峻豪身体还有别的问题?!”


“嗨呀,没有!”童禹坤按下张泽禹晃他肩膀的手,“不过确实也是关于他的事……”


“陈天润听说张峻豪出事了,刚才也过来了,只不过看你那副样子,他就没好进来。”童禹坤引着张泽禹去窗边说话,微凉的晚风吹得他清醒了一点。



“我和他聊了会,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张泽禹眸色一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陈天润之前在国外进修过心理学,这个你也知道。”


“苏新皓让他找过张峻豪。”


张泽禹一怔,似乎猜到了接下来童禹坤要说些什么。


“张、张峻豪他……”张泽禹难得的慌乱让童禹坤尽收眼底,“心理出了问题吗?”


童禹坤睨着眼去看他,满脸都是:你别告诉我看不出来。



“急性焦虑症。”


童禹坤一顿,“还有轻度抑郁症。”



抑郁症三个字压的张泽禹心脏骤停,几乎是瞬间红了眼,一个生性开朗乐观的人就这么在他眼前,得了抑郁症……



“急性焦虑症是什么……”张泽禹撑在窗框边。



对于他一个外行人来说确实有点不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太深,好在童禹坤已经做好了准备,估计是问过了陈天润,开口就是哗啦啦一堆专业解释。



“急性焦虑症的患者平时表现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异,可一旦发作,他们会突然陷入极度恐惧的心理。”



“体会到濒死感……或失控感。”




什么……




张泽禹听到最后一句,恍然想起了什么。



他还记得那天争执的最后,张峻豪送给了他一个“滚”字。


张泽禹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只是稳了稳脚步便快步出了房门。随后,就在他已经关上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内传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本以为那是张峻豪在宣泄情绪,便没有进去。


直到第二天想要找张峻豪再谈一谈,才无意瞥见了那人贴着纱布的掌心。



因为提到了余宇涵,愧疚与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张峻豪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一遍又一遍余宇涵被感染的模样,和在他面前自杀的场景。


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像被人死死地掐住了脖颈。


张峻豪崩溃地大哭,感觉整个世界和自己抽离开来,世界的空气都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好像不该活着……


玻璃杯被摔碎,跌坐在地的时候无意间划伤了指腹,张峻豪晃神片刻,接着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块玻璃碎片。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殷红色的血液跟着从指缝中渗出,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朱红色的霞。


疼痛总是可以给人带来清醒。张峻豪就任掌心的血慢慢流出,直到噩梦结束,他大汗淋漓地靠在墙上,把那块沾满血的玻璃片放进了床头柜。




张泽禹才知道自己错的彻底。




童禹坤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慌乱的神情,又一次缓缓开口,“你猜他睡得着吗,张泽禹?”


“他很难睡着,就算睡着了……你再猜猜他梦里是什么?”


根本不用张泽禹猜,所有人都知道张峻豪最大的梦魇是什么。



张泽禹撑在窗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风里好像带着单薄的血腥、硝烟气,很淡,可是好像可以深入人的骨髓里,让绝望死死地包围自己。他的刘海很久没有剪了,也根本不想着去打理,过长的发梢耷拉在眼皮上,痒痒的,毛毛的,好像被猫咪尾巴扫在了脸上,他烦躁地把刘海撩到脑后。





张泽禹的心里好像下了一场大雨,每滴雨又都好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再一次回到了病房里。


轻手推开门,随着关上的动作让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在缝隙中。


张泽禹怕打扰了他,只能蹲下看着不知何时侧过身来的人。药物的效果让他暂时感到疲惫,所以很快的睡着,可是却不安稳,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张泽禹知道,是他又做了噩梦。




“张峻豪……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不生气了,好不好?”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泽禹已经心知肚明了。张峻豪表面怪他冷血,自私,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如果不是张峻豪觉得自己有愧于余宇涵,那种愧疚感压的他喘不上气,他也不会到现在还循环噩梦,还患上了心理疾病。



张峻豪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在怪张泽禹呢?



绝对不会大于他对自己的苛责。



张峻豪算不上是一个绝对的善人,却也是一个温柔宽容的人,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总喜欢把责任和伤痛揽给自己,比起对别人的责怪,他更会去找自己的问题,这也是让他患病的原因之一。





“别怕。”张泽禹凑上去。


一触即分。










15.


“没事吧小穆?”张极关切道。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穆祉丞吓得魂不附体,楞楞的看着那个被张极一枪解决的变异人尸//体。


穆祉丞没有装消音器,枪声在军区里不常见,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纷纷震惊地表示这个变异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事……”他接过张极还回来的枪,还心有余悸。



“谢谢你……救了我。”



张极笑笑,说你该谢的不是我,是左航。




确实如此,如果刚才不是左航反应迅速把穆祉丞扑倒,下一秒,也许他就会成为变异人口中的“鸭脖”。



穆祉丞道完谢,心里又拜了一万遍张峻豪,幸好队长把他们带回来了啊。



“军区里有了这一个变异人,保不齐还有正在变异的。”左航拍拍衣服上的灰,若无其事道。



其他人闻言大惊,一想的确如左航所言,甚至就有几个已经开始嚷着检查身体了。



“吵什么?”


是朱志鑫。



其他人都立刻噤声,等着总队来主持大局。左航和张极静观其变,也安静地看着。


朱志鑫大概是挺熟悉队伍中的队员,一下就认出来他们俩并不属于这里,刚要开口,穆祉丞抢答,“总队,这是顺哥让我带回来的人。”


朱志鑫一怔,点了点头,随后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左航见其他人不开口,他便开始回答,“小穆带我们去认识一下军区,突然从小路里冲出来了一个变异人。”


左航顿了一下,“看着装,是你们的人。”


朱志鑫辨认了一下,他甚至还认识这个队员,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好好把他埋了,接着让在场的人多注意身边人,如果有异样,即使反馈到上面。


“啊?总队,解决了?”



朱志鑫淡淡地看了一眼穆祉丞,“我去找我家苏队商量商量。”


“…………”



待朱志鑫走后,穆祉丞才开口解释,“没事,我习惯了……”


懂了。




此时的苏新皓正在开会。


“从去年十一月份病毒爆发以来,这是第六个月……”苏新皓正色。


“在此期间,陆续出现了很多被咬却未被感染的例子。”


众人稍稍有些惊讶,却也还是压了下去,因为他们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也就是他们苏队的爱人——朱志鑫。


“这也就是说,抗体的研究取得了突破口。”


“事实上,在十一月的时候,我们分部的张泽禹就研制出了初期的抗体,现已由专员带部分回了总部进行进一步……”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苏新皓知道朱志鑫敲门的习惯,一听就是他。


“进。”


朱志鑫进门直奔主题,“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其他人的心又被揪住了。


“军区里刚才出现了一个变异人。”


“什么?!”“怎么回事?!”……



众人立刻惊慌了起来,要真有混进来的变异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被一枪打死了。”朱志鑫的下三白更加冷淡,“我看过了,是我们的人,不是混进来的。”


“啧。”苏新皓听到是自己人,有点烦躁。


“我已经通知下去一部分人注意安全了。”


然后他点了点头,“嗯,你办事我放心。”





苏新皓再次严肃了起来,制服笔挺,眼神坚毅,他总是拥有这种可靠的安全感。


“各位,灾难就快要过去了,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越是要警惕!知道了吗?!”


“是!”








 16.


“你们怎么来了?”张峻豪正在擦拭匕首,突然抬头看见左航和张极进来。


左航接的倒是快,“看望你。”


张峻豪不理他,眼神示意张极来说。


“有点问题……”张极开门见山,他觉得没必要和张峻豪拐弯抹角,反正对方也能轻易看穿。



“问吧。”张峻豪出乎张极预料的好说话。


张极长吁了一口气,才慢吞吞开口,“你为什么要自杀?”


张峻豪手上的动作没停,靠在床上漫不经心的反问,


“自杀?我可没有死。”


“那就是自杀未遂。”左航又接上。


张峻豪感觉自己额角跳了跳,“我想试试,痛不痛,行了吧?”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试的吗?!”张极没控制好音量,差点就想敲开张峻豪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怎么避开要害,我比你们清楚多了。”



张峻豪承认,其实他当时手抖了,所以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下去陪余宇涵了。


张极被他噎住了,他明白张峻豪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不想告诉他们,而且很有可能关于……这样问会触及他心里的伤疤,张极不想这样。



“那你为什么帮我?”


这是张峻豪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他发现张极身上总有一种感染力,让他可以暂时放下过去。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说……”


张峻豪冲着左航的方向颔首,“他是你的未婚夫。”


“我可看不得你们演人鬼情未了。”




因为张峻豪体会过这种痛,他不想再让第二个人也体会了。


而张极不能为他做什么,他能说的,也只有一句谢谢。


“你不是说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吗,还作数吗?”


旁边左航一拍手,一副大获全胜的模样,笑着看向张极,“你看,大家都关心这个吧。”




“作数……”


张极语气很无奈,眼里却是笑着的。










17.


“张峻豪!”


张泽禹几乎算得上是破门而入,拉起还在看着窗外发呆的张峻豪就要跑。


“快跟我走!”张泽禹用的力气之大竟然让张峻豪一下没有挣脱开。


“怎么了……”张峻豪刚刚吃完药,脑子还有点混沌。


“先走!”



张泽禹不容置疑地牵着他跑,这幅着急的样子一出,张峻豪就知道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黑着脸快步跟上。


面前出现了一个姿态扭曲的护士,张峻豪瞳孔微缩,还没反应过来,张泽禹就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上的枪精准的命中了变异人的脑袋。


飞溅的蓝色血液刺激着神经,张峻豪突然清醒了,军区……可能出事了。


事实上,张泽禹之前在离军区秘密安全区很近的研究所里,因为技术人才比较缺乏,所以他们的位置离那里很近。但他知道,临时医院是离那里最远的地方……


可张峻豪还在那。


“张泽禹!滚回来!”苏新皓难得的发了脾气,手里还握着一把冲锋枪清理安全区附近的变异人好让幸存者降低损失。


张泽禹从另一个在装子弹的队员手里夺过枪,又抢过了子弹,苏新皓顾不上他,只能让朱志鑫快点拦住他。


张泽禹看了一眼朱志鑫,对方不为所动。


“朱志鑫!!”苏新皓一枪解决穆祉丞旁边的变异人。


看这人是铁了心不会去,苏新皓视线乱晃,瞥见了没有参加战斗的左航和张极,“你们俩呢!?快拦住他!”


“不好意思……”张极错开了苏新皓的视线,“张峻豪,必须救。”


张极和左航清楚,如果他们俩过去,说不定还会给张峻豪张泽禹添乱,倒不如留在这里等待接应。


张泽禹装满子弹,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走。


“你们可能是放他去送死!!”苏新皓带着众人进入安全区,忍不住破口训诫。


朱志鑫难得地顶了嘴,“没有张峻豪,他可能真的会去死。”


众人皆知,一片沉默。




训练场的变异人最多,让张泽禹不得不带着张峻豪暂时躲进了隔壁的器材室。


张泽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观察着门外的情况,想着办法突破。


“张泽禹……”


“你为什么要回来……”


张峻豪靠在墙头,低头看了眼张泽禹还牵着他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张泽禹一怔,随即那双温度更高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


“因为你是张峻豪啊。”




张峻豪的心里好像也下了一阵雨,好在这次的雨细密微凉,它让最后一枝玫瑰,活在了贫瘠的土地上。










 18.


张泽禹观察到变异人不会一直逗留在同一处地方,只要待会等变异人走远,他就可以借机去把门关上,再带着张峻豪脱身。


只要过了训练场,就离研究所不远了。


看着铁门边的变异人暂时离开,张泽禹立刻从器材室冲了出去,有几个变异人发现了他,张泽禹右手立刻抬枪将其击毙,装了消音器的子弹没什么动静,可还是有几个远处的变异人也飞快向门口奔去。



“乓!”铁质门与肉体撞在一起的声音响亮,一只手夹在了水泥墙与铁门之间,张泽禹瞳孔缩小。



然后他只看到了划过的一把匕首,和一只掉在地上的手掌。


还有被一截沾了红蓝血液的苍白手臂……



张峻豪的匕首又一次深深刺进了那个变异人的眼睛里,然后从容自若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他看见了张泽禹通红的眼眶。



张泽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问题的解决方案,他没空哭,也没空怪自己或者怪张峻豪,他只知道,他现在一定要让张峻豪活下来。



对,研究所,里面还有几支抗体。


“走!”


令张峻豪再一次惊讶的是:张泽禹再一次拉住了他的手飞奔。


一路上没有任何的交流,张泽禹偶尔抬手解决沿途的几个变异人,自始至终都把张峻豪护在身后。


再一次抬手的时候……


“朱志鑫?”张泽禹差点走火。




“他们都叫你苏队,那我也就跟着叫了。”


张极突然走到了苏新皓的面前,“苏队,请你让我出去。”


“我们俩一起。”左航接上,张极也没有劝他,他知道左航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张泽禹找死,你们也跟着?”苏新皓哽了一下,即使这不是他的队员,他也不想他们白白送命。


“没有张峻豪我们早死了。”


苏新皓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他疲惫地靠在墙上,“你们一个两个,都叫我队长,却没有人肯听我的劝……”


“你们待过几年军校啊,去什么去?!”


张极正欲再次开口,苏新皓却接上了后半句话。


“都给我待着,我去。”


可最后去的是朱志鑫。


他拦住了苏新皓的去路,下三白只有看自己爱人的时候才有了炽热的感情,“我去,大家不能没有你。”


“我身体里有抗体,我去吧。”


苏新皓默不作声,他知道,现在他是最不该离开的人。这些幸存的队员都需要他,他是总指挥总队长,这不是他胡闹的时候。


“不许受伤。”苏新皓恶狠狠地掐着朱志鑫的领口,仰头咬了一口他的唇瓣。


朱志鑫带着那个血腥气的吻出发。




张泽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把张峻豪让到了朱志鑫的眼前。


“带他回去。”


朱志鑫不解,“那你呢?!”


张泽禹的眼中带着哀伤和恳求,“我去研究所找抗体。”


变异人唾液中的病毒和缓慢发作的药效让张峻豪头脑发涨,他被朱志鑫背了起来,意识有些模糊的要睡过去。


“张峻豪,我知道你还听得见……”


“听着。”


张泽禹一边掩护着三人过了训练场,一边快速地凑近快要睡着的那人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



“所以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你也不能留我一个人!”





朱志鑫听到他的轻叹,偏头对着张泽禹,声音沙哑道,“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19.


张泽禹回来的时候,不仅脸上有大部分的蓝色飞溅血液,还有不停地顺着指尖滴下来的红色血珠。


可从怀里拿出来的那三只抗体却却干干净净。


童禹坤知道张泽禹急,立刻迎了上来接过抗体,他收到撤退信号的时间早,还带了一些基础的医疗物件。


张泽禹把手从架着他走进来的朱志鑫和左航身上拿了下来,靠着张峻豪坐了下去。


看着无色的液体从针管注射进了对方的身体,张泽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仰头深深地缓了几口气。


童禹坤又立刻冷着脸在他身边蹲下,一边又用注射器抽了一支抗体,一边质问,“我要是没看见,你还真不急是吧?”


其他人才发现,张泽禹的右肩上方有一个不浅的咬痕。


“疯子。”苏新皓用气音吐出两个字。



抗体的副作用不小,嗜睡疲倦等都是最基础的表现,张峻豪一昏迷就是一周,对于有精神疾病的他来说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张泽禹居然也昏昏沉沉的睡了五天。


在这期间,苏新皓联系了总部,毕竟突发情况太大,一时间难以解决。


却意外得到了消息,“什么?!真正的抗体配置成功了?!”


虽然对面说具体还需要再实验,但也是没几天的事了,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所有人,竟有不少崩溃的哭了起来。


苏新皓知道,大家终于看到了希望。



很凑巧的是,张泽禹醒来的那天,正巧是配置成功的抗体送来的日子。


安全区不见天日,那合金门终于被打开,璀璨的阳光透露进来,那一天竟然是难得的晴天。


因为有了抗体,总部派来的人提前就清理完了军区里的变异人。


挨个注射了抗体,每个人的脸上挂着喜悦的泪水。有的人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有的人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自杀,有的人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即便被还未清除的变异人咬伤,人们也不用惧怕感染病毒了。



军区里的丧尸被基本清除,但是重灾地区仍然在抗体到达前几乎无人生还。



这场浩劫的洗礼带走了全球无数人的生命,让这个世界变成变种人横行的人间烈狱,还差点让人类几千年的文明毁于一旦。




一切一切的秩序被拨乱反正,世界将重回正轨。









20.



“左航……”


“在呢。”


左航轻手描摹他的眉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


张极顿了顿,把脸埋进了那人的怀里,然后左航就感觉到了胸口的衣服被眼泪给濡湿,他抬手顺了顺张极的发尾。



他们太幸运了……



左航的几滴眼泪落在了张极的发旋上,这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和张极一起在灾难中活下来了。



在六个多月前,左航和张极互相允诺过对方。


如果在灾难结束后,他们可以作为鲜活的生命存在着,他们将在那个时候给彼此一个婚礼。


他们会兑现承诺。









22.


而昏迷的张峻豪又住回了病房。



张泽禹把病房的窗帘拉开,温暖明亮的光洒了进来,它铺在了白色的被子上,也沾到了张峻豪的脸上。



“张峻豪……怪物都清理干净了……”



张泽禹戳了戳他的脸颊,“该醒过来看看了。”



“不用再害怕了。”



张泽禹知道,张峻豪一直很害怕。



他怕左航或者张极死了,他怕张泽禹死在自己面前,也怕自己等不到今天。看不得相爱的人分离,看不得重要的人死去,也害怕自己撑不住。



“我一点都不自私啊张峻豪。”



“我明明只想要你活下来就够了。”



张泽禹的手放到了他的发顶,发丝柔软,像小狗的毛发一样顺滑。



“我爱了你五年,你什么时候看看我啊。”



张泽禹垂下头,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发烫的盐水打在了张峻豪露出的手背上,手指微微动了动。



张峻豪偷偷睁开了眼睛。




啜泣中混入了一句在张泽禹听来格外清晰的气声。


“现在……”








22.


“苏队!”


朱志鑫推开门冲了进去,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打印文件的苏新皓。



“干嘛,碍手碍脚。”苏新皓嘴上那么说,空出的左手却揉了揉朱志鑫柔软的发,任由那人贴着他的耳廓亲吻。



“人家都去过二人世界了,你好意思让我独守空房?”



“左航和张极?”苏新皓把他推开,把打印出来的文件整理在了一起。



“话说他们俩还准备请我去他们婚礼。”



朱志鑫不服,“什么?为什么没有请我?!!”



苏新皓看都不看他,把文件整理好放在一边,然后伸了个懒腰。



没等朱志鑫再次凑上来,苏新皓先一步扯住了他的腰带把他拉过来。



“你是我家属,不需要另请了。”


朱志鑫笑着吻了下去。







23.


万物之中,希望最美,最美之物,永不凋零。






END.



创作不易,点个红心吧!

评论摩多摩多!我爱评论!评论爱我!




家人们我真的在1点钟之前写完了,只是在改格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篇文真的很长,感谢有耐心看完这三篇的宝贝们🙏


彩蛋之后补。



tag私信不妥删。




南极冰山脆

【志极】心跳失频

故事是我编的,勿上升!


非典型性包养

直掰弯

1.7W+/一发完 


01

“不可能!”朱志鑫眉头紧皱,眼神里透露着厌恶,“你跟老板说,以后别再说这种事了,我的答案不会变!”


刚刚结束一天的活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朱志鑫累的很,一进保姆车就闭眼休息。经纪人却把他推醒,说,老板让他去和张总吃个饭。


吃什么饭!


朱志鑫刚入行的时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数人向他抛来橄榄枝。他一向厌恶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干脆利落地拒绝。因着这事,得罪了圈内许多投资人,差点就退圈了。


还是现在的老板...

故事是我编的,勿上升!

 

非典型性包养

直掰弯

1.7W+/一发完 



01

“不可能!”朱志鑫眉头紧皱,眼神里透露着厌恶,“你跟老板说,以后别再说这种事了,我的答案不会变!”

 

刚刚结束一天的活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朱志鑫累的很,一进保姆车就闭眼休息。经纪人却把他推醒,说,老板让他去和张总吃个饭。

 

吃什么饭!

 

朱志鑫刚入行的时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数人向他抛来橄榄枝。他一向厌恶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干脆利落地拒绝。因着这事,得罪了圈内许多投资人,差点就退圈了。

 

还是现在的老板赏识他,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这样,当有人对他表示感兴趣时,老板也会和他提一嘴,私下里也不是没劝过他,吃吃饭而已,做事不要这么绝。

 

还吃饭呢?都是成年人,什么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经纪人了解他,叹了口气,“就知道。不过,这次可没这么好打发了,你要有心里准备。”

 

将帽沿往上抬了一点,朱志鑫用眼神询问。

 

“这次是张总,张氏集团,,晓得嘛?”

 

张氏集团是做实业起家的,是国内最大的化工集团,也是房地产大户。在互联网初步崛起的时候,又加入了互联网大军的潮流。总而言之,产业很多,钱也很多,自然的,权势也很大。

 

“那又如何?”朱志鑫满不在乎。

 

“你呀!就是太硬了。”经纪人不无担心地劝,“我跟老板再合计合计吧。”

 

“随便!”

 

他若软一分,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但是朱志鑫没想到,这次是真没那么好打发。

 

过了两天,他录制完一个室内综艺,回到保姆车时,一个陌生男人睡在后座。

 

男人穿着衬衫西裤,领带却早就不翼而飞。定睛一看,被他拽在了手里,显出几分幼稚来。

 

朱志鑫忽然觉得称呼这个人为男人不太准,或许叫男孩更合适。视线上移,男孩的睡颜出现在他眼前。

 

红润的嘴唇微张,似在邀请有心之人进入。朱志鑫的喉结动了一下,移开目光,落在鼻梁上。与自己笔挺锋利的山根不同,小巧而精致。盯久了,似乎在车外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的,让人心痒。往上是紧闭的双眸,睫毛又长又翘,不难想象,掩藏其中的眼睛,一定亮如星子。

 

朱志鑫站在车门边,和那双未曾谋面的眼睛较量。

 

他在等他醒来。

 

“朱哥?”助理见他久久不动,从后面走上来问,“怎么不进去?”

 

这个声音吵到了正好眠的人,他嘤咛两声,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了双眼。刚从另一个世界里醒来的,懵懂的,无辜的眼神,令朱志鑫呼吸一滞,片刻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们的车里?”助理挡在朱志鑫前面,做出防御的动作。

 

这在朱志鑫看来完全没必要,眼前之人,好比误入人类世界的森林鹿,皎洁无暇。

 

伸懒腰的手顿了顿,“我是谁?”,他朝朱志鑫的方向看过来,下一秒,似乎有神抹去他眼里的迷蒙,他兴奋地叫了声,“朱志鑫儿。”

 

“你认识我?”

 

“当然,你是朱志鑫嘛!”

 

“你是谁?怎么在我车里?”

 

“我叫张极!前两天约你吃饭来着,可是你拒绝我了。”

 

一道天雷击中了朱志鑫,他被简单的几句话定在了原地。

 

原来这位是‘张总’。

 

原来‘张总’是这位啊!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坐进了后座,坐在张极身边。陌生的,橘子花的清新香气令头脑清醒,他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

 

“那为何还来?”

 

“之前是我不对,请人吃饭当然要亲自来请才算诚意。”张极似乎是个自来熟,撞了撞朱志鑫的肩膀,眨巴着眼询问,“怎么样?赏不赏脸?”

 

那双眼睛清澈如泉,只看一眼,朱志鑫便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舒展了眉头,却别开眼,“我还可以拒绝?”

 

他的本意是,你都坐在我车上了,我怎么拒绝。虽然吃饭的事已成定局,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

 

“可以啊,你不想吃,或者累了,就算了。”

 

张极坦然的态度让朱志鑫捉摸不透,下一句话又令朱志鑫气结。

 

“反正也没订呢。”

 

朱志鑫拿起车座中间的保温杯,低头喝水。长长的刘海,掩住了匪夷所思的目光。他心想,就这点诚意,还想泡我。

 

“怎么样?想好了没?”张极小心的摇了下他的手臂。

 

搭在小臂上的手白皙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盖晶莹粉润。

 

就,很可爱。

 

把保温杯盖好,朱志鑫清咳一声,“吃吧,吃吧。”

 

听到这个答案,张极似乎很满足,接着问:“你想吃什么?”

 

朱志鑫本想说都行,但又觉得不能太随便了,就说:“海鲜吧。麻辣海鲜。”

 

“海鲜都麻辣了,还鲜什么?”张极十二分的不赞同,满脸的不理解。

 

皱眉也漂亮!

 

朱志鑫看了一秒、两秒,挪开眼,“那你别问我。”

 

“行,麻辣就麻辣。”张极迅速妥协。打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手指头噼里啪啦戳了几下,“那就去‘东海阁’。”

 

司机听到了,重新调整路线。

 

朱志鑫倒是有点好奇,“不都说这家都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吗?”

 

“是啊!”张极还在低头打字,随口应道:“但是这家是我嫂嫂开的。”

 

朱志鑫后仰,闭幕养神,不想再和有钱人说话。

 

夜间,回到公寓,难得经纪人放弃睡美容觉,在客厅等他。

 

“乔姐,有事?”

 

“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只吃个饭吗?”乔姐话里有话,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探究。

 

“回来的路上有个游乐园在放烟花,就陪小少爷看了会儿。”

 

朱志鑫轻描淡写带过的一句话,实际上是,张极趴在窗上看烟花的场景过于温柔,回眸和他分享景色的眼神实在动人,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要去看一看吗?’。

 

小少爷期待着说‘可以吗’的神色令朱志鑫的理智离家出走,一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脱口而出。

 

然后,朱志鑫就陪着张极看了半个小时的烟花秀。

 

也不知道张极为什么看了半个小时烟花还意犹未尽,回程的时候,一直和朱志鑫比划,哪朵好看,哪朵新奇。

 

朱志鑫敷衍的应他,实际上,他压根儿不记得烟花的样子了,或者说,他没分多少眼神给烟花。

 

他只记得,被烟花炸开声吓到的张极一瞬间握紧拳头,下一秒,又因为被吓到而羞赧,像小猫一样,舒展五指,再缩进衣袖里。

 

可爱坏了!

 

天上放的什么已经不是朱志鑫要考虑的事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张极垂放的身侧的手指上。

 

忽然升起一股想牵手的念头。

 

还想捏一捏指尖。

 

烟花转瞬即逝,但记忆会保留很久。

 

“你笑什么呢?笑的这么吓人。”

 

“没什么。”朱志鑫回神,收了笑容,淡淡地说,“乔姐有事?”

 

经纪人早习惯他这人两幅面孔,见人‘毫发无伤’,继续说正事,“老板说,张氏集团也开了个娱乐公司,预备着要进军娱乐行业。打算先拍几部剧,把班子先搭起来。”

 

听经纪人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朱志鑫反问她,“你没跟我说,要见我的人是张极。”

 

“张极是谁?”乔姐说完自己也觉得荒唐,立马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是老张总,哪里知道是这位小少爷。”见朱志鑫不说话,又小心地问:“那他今晚有提什么要求吗?”

 

“没有。”朱志鑫轻瞥了一眼乔姐,眼里依旧没什么情绪,“他夸我戏演的好,说张氏集团的第一部戏,希望我能演男一。”

 

“什么戏?那种偶像剧吗?”乔姐有些紧张,坐直了身体,“不行,我不会让你接这种戏的,你放心。”

 

“不是偶像剧。”朱志鑫回答,又指着桌角上的文件,说:“剧本在那,你自己看吧。”

 

乔姐拿起剧本,只瞥了一眼封面就倒吸一口气,“天哪!吴导的戏,那你——”

 

吴导是国内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不是一位多产的导演,甚至有过十年没有作品。但是只要是他的戏,拿奖是一定的。所以,如果能演到吴导的戏,基本上是影帝预备役了。

 

朱志鑫比乔姐淡定,“一流的剧本和制作班底,诱惑力太大,我拒绝不了。”

 

“我去跟老板谈,戏要接的,哪怕不演男一。”乔姐拿起剧本又放下,又说:“但是卖身不行!”

 

朱志鑫送乔姐去坐电梯。

 

电梯门合上前,朱志鑫说:“如果一定要卖身,那就说我说的,我要亲自跟张极谈。”

 

合上的电梯门挡住了乔姐惊讶又疑惑的神情。

 

 

02

 

朱志鑫入组半个月的时候,张极带着某五星酒店的自助餐来探班了。吴导一声令下,上午提前收工,让大家好好享用美食。

 

张氏作为最大的投资人,张极难免要和吴导寒暄一番,话题中又不可避免要提到朱志鑫。

 

吴导不吝夸奖,直言朱志鑫虽然不过25岁,是他遇见的第二个天生演员。又遗憾,早些年没有遇到他。这夸奖算是很高的评价了,要知道,他嘴里的第一个天生演员,是他成名之作的男主角,现在已经是多料影帝。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夸奖,张极比朱志鑫本人还飘飘然。他可不觉得吴导在客套,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想和难得的‘同道中人’好好交流,就被朱志鑫以‘别打扰吴导吃饭’为由牵走了。

 

为了不搞特殊,两人也和剧组众人一样,在临时搭的大棚子里用餐。

 

“你来干嘛?”朱志鑫不太开心地吃着张极单独为他准备的减脂餐,他得为了角色保持身材。

 

“视察工作。”这个回答很正经,可惜不过两秒,张极又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是来看你。”

 

朱志鑫心里一动,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有什么好看的?”

 

“我刚刚看到你演戏了,好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说不出来。”放下筷子,张极绞尽脑汁地想了下,才说:“就是你哭的时候,我也很想哭。”

 

朱志鑫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笑,笑的都咳了两声。

 

这可惹恼了张极。“我都说了我表达不出来,你非要我说,还笑我。”

 

“好,我不笑了。”朱志鑫适可而止,又意有所指地说,“,知道我住哪里吗?”

 

“知道啊!熙和酒店嘛。”

 

朱志鑫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张极的暗示,就试探性地说:“我晚上有夜戏,起码要拍到十一点。”

 

“啊!这么辛苦啊。”张极这才从番茄牛腩汤里抬头,迅速地嚼了几下嘴里的食物,咽下,“要我给你放假吗?我是老板,导演应该会卖我面子的。”

 

这下朱志鑫也不确定张极是不是装的了。他挺想顺势答应下来,看看张极的下一步怎么走,但是想到自己男一的身份,只好作罢,“不了,我戏份吃重,随便放假,会拖延整个电影的进度。”

 

“也对!”张极点头,随即又特别开心地说:“你可是男主角呢。”

 

“我是男一,你这么高兴?”

 

“嗯呐!这个剧本很好。你好好演,一定可以拿奖的。”

 

朱志鑫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对我这么有信心?万一我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拿奖就没拿奖呗,下一部接着拍嘛!以你的演技和悟性,迟早的事。”

 

“看来我得努力了,不然对不起你对我的期望。”

 

“不不不,我对你拿不拿奖没什么要求。”张极连连摆手,“我只希望你能演到自己喜欢的角色,和喜欢的导演合作。”

 

朱志鑫夹肉的筷子一抖,一块牛肉掉在了地上。他的心里,因为张极的这句话,是说不出的感慨。

 

‘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和喜欢的导演合作’,这是他刚出道时,在某个访谈里说过的愿望。张极若不是看到过那个采访,就是真心懂他。

 

但不论是哪个,都让朱志鑫心潮澎湃。

 

下午的时候,却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下午的戏份是朱志鑫和男三一场谈话,于言语机锋中打探对方消息,算是一场文戏,最激烈的动作,可能就是喝咖啡了。

 

按理说,这种戏份简直简单地不需要用脑。偏偏男三号还真的脑子进水了,台词断句问题太大,一个多小时,一直在NG。吴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下都有些忍不了,只说先停工半个小时,又让男三看下剧本,好好理解角色。

 

见朱志鑫眉头不展,张极有些担心地凑过去,“不开心?”

 

“没有。”朱志鑫的语气淡淡的,“只是担心进度。”

 

这话砸在男三的耳朵里,无异于赤裸裸的讽刺。他摔了助理递给他的保温杯,轻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卖pg的吗?”

 

朱志鑫脸色骤变,却是拉着张极要走。

 

其实往日里,男三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一般不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七八线男演员,突然能拿到吴导的男一号,别人有所猜测也很正常。可是今天张极在这里,朱志鑫不想让这些话脏了他的耳朵。

 

张极甩开了他的手,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自己龌龊就觉得人人都龌龊吗?”

 

男三被人捧惯了,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张极不理他,转而问一旁的吴导,“这样一个不会演戏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吴导有些尴尬,刚点燃的香烟被他灭掉,“这是孙总推荐的。”

 

张极努力地回忆了下,这部戏张氏集团投了大头,另外几个投资人也投了钱,孙总貌似是其中一个。于是他说:“孙总这人我没见过,不过我听说他最喜欢给自己人拍些照片了。”

 

他特意在‘照片’两字上加重了音量,果然见周围的人小声地议论。男三不是个忍得了气的,食指指着张极,表情凶狠得仿佛要吃人,还是助理有点脑子,硬是把人拉走了。

 

这种小人是入不了张极的眼的。他还是跟吴导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回去会跟我嫂嫂说的,这样的演技演不了这个戏。我们张氏投了那么多钱,绝不能打水漂。导演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提一下。”

 

吴导一听,面露喜色,却说:“若真要换人,我再提不迟。”

 

全程朱志鑫都没插话,安静地如同一朵壁花。

 

因张极还有公事要处理,朱志鑫去送他。

 

两人走出剧组搭建的场景地,张极才说:“这下你不用请假了,晚上可以早点休息了。”

 

男三罢工了,吴导干脆让演员提前收工。

 

朱志鑫停下脚步,在张极面前站定,“你家人有没有教过你,生意场上,即便不能做朋友,也不要随意树敌。”

 

“说过吧。”

 

见张极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朱志鑫叹了口气,“你没必要为我开罪一个投资人,他又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不过是让他说两句,不痛不痒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这可事关你的名誉。”张极满脸不赞同,又似想起什么,皱眉说:“是了,看他那个样子,就不是第一次说你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我自踏入这行,风言风语听得多了。”

 

“唉,你长这么好看——”朱志鑫以为张极要说,长得好看,肯定要遭受非议,没想到张极说的是“总会有人嫉妒你而抹黑你。”

 

朱志鑫还没品出此刻的心情来,张极又说:“没关系,以后我罩着你,他们再说难听的话,我要他们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朱志鑫觉得张极太好玩了,“你就不担心,别人说我们两个闲话?”

 

张极一脸疑惑,“我们两个有什么闲话好说?”

 

装的还挺像,朱志鑫心想。

 

他直视张极的眼睛,似笑非笑,“就像男三和那个什么总一样。”

 

“谁这么说我就打烂他的头。”高举的拳头力挺张极的话,“这纯纯是在污蔑我们的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张极应得理所当然,随即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你不会不愿认我这个朋友吧?”

 

“你的车到了。”朱志鑫不答。实在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张极临上车前又抓着朱志鑫问:“我们是朋友吧?”

 

白皙的手指搭在朱志鑫黑色的大衣上,淡青色的经脉在肉粉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朱志鑫舔了下嘴唇,“是。”

 

晚上,朱志鑫洗过澡出来,助理早已摆好饭,是张极临走前特意为他订的餐。

 

喝了两口粥,助理的电话就响了。

 

“喂,乔姐......正吃饭呢......下午的时候,@#¥%……&#¥*&......多亏了小少爷痛快的还击啊,我早就看那个男三不爽了,这几天要不是朱哥拦着,我肯定要怼回去的......小少爷?他已经走了啊.......”

 

助理边吃饭边接电话,一不小心碰到了免提,干脆把电话放桌上。

 

“所以小少爷真的就只是来探班?”乔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因为过于诧异,甚至破了音。

 

“不然呢?”助理很茫然。

 

“你把电话给阿志!”

 

朱志鑫放下汤勺,开了尊口,“公放着呢,你说吧。”

 

“小少爷是什么意思?”

 

“他说欣赏我的才华,把我当朋友。”

 

朱志鑫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更不要说乔姐了。她问朱志鑫,“你信吗?”

 

朱志鑫没有立刻回答,在盅里的萝卜被捣烂后,才轻笑一声,“当然不信。”

 

欲擒故做尔,他怎么会看不透。

 

 

03

 

在剧组待了三个多月,朱志鑫才结束戏份,彼时已临近过年。

 

张极发来贺电,庆祝他杀青。

 

朱志鑫回他,没有实际行动的庆祝都是耍流氓。

 

小少爷非常上道,立马说请他吃饭,但是在吃什么上提出了一点点小要求——不吃麻辣海鲜就行,最好不要麻辣。

 

脑补了下小少爷打下这行字时的生动模样,朱志鑫莞尔一笑。

 

回忆起第一次和张极吃麻辣海鲜,小少爷用清水涮着吃,还得过两遍。即使这样,还是边吃边‘斯哈斯哈’地吸气。

 

红艳艳的辣椒似乎侵染了他,小少爷的面色绯红,尤其是饱满的嘴唇,过分红艳。

 

惹人垂涎。

 

朱志鑫闭眼,赶走脑内的一些不恰当的杂念,片刻后,回了一句‘你来定’。

 

吃饭的时候,张极热情地邀请他参加自己的生日宴,特意解释了没请很多人,还说要介绍他的好朋友给他认识。

 

朱志鑫不太想去,但是不好拂了小少爷的面子,就说回去看下行程。

 

张极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关系稍微差点,都要怀疑他在骂人了。

 

朱志鑫一个字没听清,就问他说什么呢。

 

小少爷很理直气壮地回答,想知道的话,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就告诉你。

 

这是什么幼儿园小朋友的行为!

 

但是好可爱!

 

朱志鑫不用壮胆,轻轻一伸手,就从小少爷的肩膀摸到了后颈,又像提溜小猫一样,捏了两下。

 

到家的时候,问助理要了最近的行程。2月3日那天醒目地列着有一个室外拍摄行程。正要拍照给小少爷,以证明自己是真的有事,就听见助理问他,“朱哥,乔姐问你要行程干嘛?”

 

“你连这个都要报备?”朱志鑫挑了挑眉。

 

“额,乔姐说你现在是高危人士,要事无巨细地报备。”

 

“高危?”

 

“随时可能要失身的人,这还不危险吗?”

 

朱志鑫要被气笑了,“你看张极有下手的意思?”

 

“你不懂。”助理一副明白人的表情,“这些小少爷呀,之所以不下手,肯定是身边有人还新鲜着。”

 

“哦?”朱志鑫面色不虞,沉声道。

 

“小少爷现在是把朱哥你当备胎呢。时不时的给点甜头,再来点攻心之术。等他那头玩腻了,你这边也上钩了。”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那你说说,张极现在新鲜谁?”

 

“额,这个嘛!”助理支支吾吾半天,给自己开脱,“我又够不上小少爷的圈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朱志鑫把行程表还给助理,给张极回了一条信息——你生日那天我刚好休息,想要什么礼物?

 

他倒要看看,张极现在新鲜着谁?

 

转眼来到张极生日这天。

 

小少爷心情颇好,自告奋勇说要来接他。

 

朱志鑫对着镜子整整折腾比划了一个多小时,才倒腾出满意的样子。银灰色的高定西装外搭一件超季的黑色大衣,禁欲又优雅。

 

小少爷一见他就直夸好看,朱志鑫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不知道穿什么,随便穿了两件。”

 

好心情在见到张泽禹之后消失殆尽。

 

他看着张极兴高采烈地介绍张泽禹,那双他还没牵到过的手搭在张泽禹的腰上,而对方没有任何异样。亲昵的举动透出两人关系的亲密。

 

很不爽!

 

“你好!”张泽禹伸手,“我叫张泽禹。”

 

“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张极一脸骄傲地补充。

 

张泽禹闲闲地看他两眼,“你最交心的人不是左航吗?”

 

朱志鑫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典故,只知道张极一听这话就心虚地挠头,“哎呀,都多久的事了。”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派祥和,“你好!我叫朱志鑫。”

 

“知道,大明星嘛!我看过你的舞台,rap超棒的。”

 

张泽禹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带笑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像温顺乖巧的金毛,还是一只漂亮的金毛。

 

“谢谢!”朱志鑫客气地回答,“不知张先生从事什么工作呢?”

 

张泽禹指了指张极,“给他打工呢。”

 

原来是办公室恋情吗?

 

“拉倒吧,那是你不想继承家业,让我给你当挡箭牌。”张极立马反驳。

 

靠!又是一个有钱人。

 

张泽禹歪头一笑,问他:“你不愿意?”

 

“哪能啊?”张极漏出讨好的笑容,“一百个愿意。”

 

然后他目睹了小少爷做顶级‘舔狗’。

 

张泽禹吃进嘴里的,都是张极亲手端的。低眉顺眼,讲话都是轻声轻语,唯恐吓到对方。

 

朱志鑫心气不顺的很。和张泽禹相比,自己在张极那里算得了什么。

 

之后,张极又为他介绍了一位好朋友,名叫左航,精致得像混血儿。但是张极对他虽然亲近,却没半点逾越的举动,不像对着张泽禹,那手就没停过,搭肩,摸头,甚至还摸脸。

 

一口喝掉一杯香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花花公子!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朱志鑫儿!”

 

朱志鑫还在神游天外,突然被喊,吓了一跳,“干嘛?”

 

“那些人准备了好多酒,说要把我灌醉。”

 

“所以呢?”

 

“等会儿你帮我喝两杯,我酒量不太好。”

 

小少爷挽着他的臂膀,靠在他的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朵上,只几秒钟,就令它红透了。

 

“我看起来酒量很好?”

 

“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一起醉嘛!”

 

朱志鑫在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打着把我灌醉再上手的想法吗?

 

那小少爷可就失策了!

 

不过,朱志鑫也没想到张极说自己酒量不好,是真的不好。一杯红酒就令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张极是今天的主角,主角醉了,其他人也不好再闹,四下商量一下,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重头戏张极却倒在沙发里起不来。

 

张泽禹和左航一人扯一边,都拉不起来他。

 

朱志鑫叹了口气,一把将人从沙发里提起来,挂在自己身上,对另外两位说:“走吧!”

 

被成功dia起来的张极开始作妖,在朱志鑫身上扭得跟麻花一样。张泽禹和左航齐齐对朱志鑫说着抱歉,要去扯他却被张极推开,他把脑袋埋在朱志鑫的肩窝里,缠得更紧了,嘴里还一直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朱志鑫本就因喝了酒有点烦躁,这下更是被蹭到火起。钳制住在他身上作乱的手,睨一眼已经看呆了的左航和张泽禹,“人我先带走了,明早过来接吧。”

 

接下来的一夜,倒是没有朱志鑫想象的兵荒马乱。吐过之后张极就跟断电似的昏睡过去了,徒留裤子被吐到的朱志鑫长长叹息。

 

第二天一早,朱志鑫冲了个凉水澡回到房间,见张极已经醒来。光溜溜地抱着被子,听见响动,目光坚毅地朝他看过来,说道:“有人拍到我们进酒店了。”

 

朱志鑫沉默,等他的下文。

 

“说咱俩姿势尤其诡异。”

 

朱志鑫眉头一闪,现在的记者一点文化都没有吗?都什么形容词。

 

张极还在那宽慰他,“别担心,我已经让嫂嫂去查了,热搜也让人去处理了,一定不会让你的名誉受损的。”

 

见张极一脸正色的样子,他走到床边坐下,盯着张极的锁骨看了两秒,“除了这个还有呢?”

 

“还有?”张极先是疑惑,而后脸色一白,“不,不,不会吧?”

 

“不会什么?”

 

张极低头,看看被子里光溜溜的自己,又看看朱志鑫,脸色由白转红。“我、我、我不记得了。”

 

朱志鑫被他这么一弄,也是一愣。这位小少爷不会真以为脱光了就是睡了一觉吧。不过,他也就是想一想,像小少爷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没经验。

 

所以这是在装单纯吗?

 

“你打算不认账嘛?”朱志鑫配合他演戏。

 

“没,男子汉敢作敢当。”张极否认,又深呼吸几下,才似下定了决心,语气非常认真地承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嗯,我那身衣服可是高定,借来的。你吐了我一身,没法还了。”

 

这话成功令张极傻眼,朱志鑫得意,却压下嘴角,等待对方发招。

 

“就这样?”

 

“不然呢?”

 

“我还以为——”

 

朱志鑫假意不懂,“以为什么?”

 

“没什么。”张极恢复了神色,拍了拍胸脯保证,“这点小事就交给兄弟我,分分钟搞定啦!”

 

朱志鑫内心轻笑一声,从朋友到兄弟,那下次,又该给他换什么身份呢?

 

温水煮青蛙,这招不错啊!

 

 

04

七月,吴导的电影一上映就票房大卖,口碑一如既往的好。作为男主的朱志鑫也跟着水涨船高,综艺节目邀约不断,剧本更是如雪花般向他飞来,任君挑选。

 

票房破十亿时,电影制片方办了个庆功宴,张极有事来不了。不过事后,他邀请朱志鑫一起去露营,算是为他庆祝。

 

朱志鑫回复他说不一定有空,最近挺忙的。

 

张极回复了一张小猫求饶的表情包,配文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工作太忙而拒绝你的饭局,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嘛!

 

讨好的语气哄好了朱志鑫,他大人有大量,回复了一个‘好’。

 

露营那天,天公作美。白日里是万里无云的晴,夜晚是浩瀚如海的星。

 

这次来的,除了打过交道的张泽禹和左航,还有几位没见过面的。叫毛哥的戏精,看见虫都会嗷嗷大叫的余泰森,还有一个长的和左航很像但完全是两个爸妈的润兄。

 

张极的朋友都和他一样有意思。

 

吃饭是人生大事。

 

在风花雪月之前,众人决定先填饱肚子,露营必不可少的烧烤架得摆起来。

 

出乎朱志鑫的意料,张极一点都不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生火,摆串,烧烤,居然样样都会。

 

第一把烤肉串出炉,张极递给了张泽禹。

 

朱志鑫呼吸一滞,转过头不看,心里却止不住地开始冒酸气。随即又生气起来,不是要泡我,还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这么亲密,我没有心吗?

 

第二把烤肉串出炉,张极边咳边仔仔细细地撒了辣椒面,揉着被呛到的鼻子,兴冲冲地跑到朱志鑫面前,“给你!麻辣烤肉!”

 

朱志鑫不想承认自己没出息,但是那笑容实在灿烂,他被打败了。接过肉串时碰到张极的手指,交界点瞬间升温,如烟花炸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内向,不知道跟他们聊什么?”

 

“没事,除了润兄,其他人都很外向的。”张极拉着朱志鑫走回人堆,“你等会儿可别被他们吓到。”

 

朱志鑫没想到,张极说的外向是这种外向,简直和解放天性没什么区别。

 

别人都是烤肉配啤酒,这几个人偏要配牛奶。几罐旺仔下去,却都飘飘然找不到北。

 

左航今天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包。这会儿掏出来几条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草裙,非要每个人都穿上,围着烤炉架子跳舞。

 

一时间,群魔乱舞,鬼见了都要跑。

 

属张极跳的最妖娆。

 

跳完舞,众人又起哄张极唱首歌助助兴。张极推脱了一番,唱了一首情非得已。

 

朱志鑫没想到张极唱歌非常好听,比圈内许多以歌手自封的人唱的都要好。不仅仅是唱功好,更是情绪到位,独特的声线和有故事感的声音,令朱志鑫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听完这首歌,还意犹未尽。

 

因为张极开了个好头,其他人踊跃活动,拿出看家本领,或搞怪,或深情,或摇滚,总之人人都来了一番表演。

 

张极坐在朱志鑫旁边,“你不来一首吗?”

 

“不了吧,今天可不是我的舞台。”

 

“不唱就帮我收一下东西。”

 

帮着张极收拾完残局,再往人群一看。左航和润兄小声地密谋着什么,毛哥和泰森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倒显得坐在中间的张泽禹有些落寞。

 

“我来了,我来了。”张极人未到语先行,从后面扑上来,拉着朱志鑫往垫子上去。别人坐着,他偏要躺着,“好舒服啊!”

 

朱志鑫被他带倒,不一会儿,便见另外几人也跟着躺下。

 

星光如华。往日里如薄雾似的霾消失不见,仿佛和星星们离得很近。

 

朱志鑫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了,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其他人也不说话,都静静的欣赏星空。

 

突然,张极叫了一声,“有流星!”

 

“哪儿呢?哪儿呢?”

 

“张极你是不是看错了。”

 

“有可能,他近视眼。”

 

被质疑了的张极很生气,“我真的看见了。”话音刚落,果然见天空中划过一抹亮色。

 

众人立马起身,七嘴八舌地说:“快许愿,快许愿。”

 

朱志鑫也被张极一把拉起来,“快点,闭上眼睛许愿。”

 

他当然没有照做。在他看来,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和玄学没什么干系。

 

所以,他在看张极。

 

张极双手交握在胸前,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是看起来,像极了在圣殿里许愿的圣女,虔诚又动人。

 

张极许完愿,侧首,那双如水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似乎要望到他心里去。

 

夏天的晚风在张极头上作乱,也乱了朱志鑫的心。

 

“你这么快就许完愿了?”

 

张极的声音令朱志鑫回神,他摇头,“没有,没许愿,我不信这个。”

 

“好吧。”张极咬了下唇,旋即又开心的说:“没关系,我帮你许了。”

 

朱志鑫有些好奇,“你帮我许了什么愿?暴富吗?”

 

“许你拿奖。”张极用手比划了下,“拿大奖。”

 

这是被朱志鑫埋到心底里的愿望,却是张极第二次提了。他似乎比朱志鑫更加在意。

 

“为什么是这个愿望?”

 

“拿了大奖,你就有更多的选择,剧本、导演、制作人、舞台。”张极徐徐解释,“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以后的人生,我希望你可以一帆风顺。”

 

目光交汇的刹那,朱志鑫在张极宛如辰星的眸子里发现了自己。

 

只有自己。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刚刚张极唱歌的画面,‘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的含义呼之欲出。

 

朱志鑫抚着心口叹息,原来是‘美人计’吗?

 

他中招了,且心甘情愿。

 

所以,当乔姐再一次问起两人的进展时,朱志鑫回答她,“他若提了,我会应的。”

 

“嗯?”乔姐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了吗?”

 

“我是讨厌单纯的肉 体 交 易。”朱志鑫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搭上感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志,你——”乔姐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

 

“朱哥,录音室到了。”助理提醒两人。

 

朱志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下车前对经纪人说:“以后媒体再问感情问题,不用挡了,总要给她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录到一半时,张极来了。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克莱因蓝的卫衣外套搭黑裤子和运动鞋,直接减掉好几岁。虽然他本来就年轻。

 

朱志鑫和制作人打了声招呼,就脚步匆匆地来到张极面前。

 

“小少爷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小刚说你今天录歌,我都没见过你录歌的样子,就想来看看。”

 

小刚是朱志鑫的助理。

 

“我的助理怎么给你通风报信?”

 

“你也可以让我的助理给你通风报信。”

 

这话的意思是说,咱俩什么关系,谁的助理都没差。朱志鑫意识到这一点,心情愉悦。见张极四处张望,朱志鑫主动带他参观,并一一讲解。

 

“你很喜欢唱歌?”朱志鑫问,“上次露营,你唱的很不错,是学过吗?”

 

张极点头,“小时候学过一阵。我喜欢也不行,家里不允许,只能当爱好了。”

 

也是,毕竟是有家产要继承的小少爷。

 

不过,见他说起这个一脸伤心的模样,朱志鑫宽解他,“我给你写首歌吧。”

 

“什么?”

 

“我说,我给你写首歌,到时候,你唱给我听。”

 

这不是朱志鑫一时起意。上次露营听到张极唱歌时,他就决定了,一定要为张极写一首歌。制作人是朱志鑫,演唱者是张极,把他们俩的名字,印刻在作品上。

 

“你认真的吗?”张极看起来感动又有些不敢肯定。

 

“这很值得惊讶吗?”朱志鑫一脸理所当然,“你送我剧本是你的心意,我为你写歌是我的心意,合情又合理。”

 

“你真好!”

 

朱志鑫以往觉得张极这人动不动就爱和人肢体接触的毛病得改,但是此刻,对象换成了他自己,就又改了念头。

 

希望这个拥抱能更久一些。

 

05

 

朱志鑫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任何事都很开心。

 

因为吴导的电影卖座,朱志鑫的身价已经今非昔比,随之而来的工作也更多,可他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安排给了张极。

 

他们一起打篮球,做过队友,也做过对手。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不变的只有他们两个。

 

心血来潮的张极突然想看日出,于是,两人赶在破晓时分爬到山顶。日出下的张极漂亮到令朱志鑫失神。

 

一起在不敢坐的过山车上尖叫,坐跳楼机要手牵手,十指紧扣的那种。

 

还有一些,夜色下的,隐秘的温柔。

 

半夜两点被手机吵醒时,朱志鑫想,打电话的人最好告诉他地球要爆炸,否则他一定顺着电话线过去揍他。

 

“喂!”

 

“朱志鑫儿~”

 

朱志鑫一咕噜爬了起来,查看手机,确认了来电显示,柔声回应,“怎么了,张极?”

 

“我睡不着。”张极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清醒。

 

朱志鑫打开台灯,又靠着床头坐好,“怎么睡不着?有心事?”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

 

“这可真新鲜啊,睡神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喂喂喂。”张极略微不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想听我讲话就算了,我挂了。”

 

“想想想,你接着说。”

 

电话那头停了一瞬,“工作太多了做不完,但是我想出去玩。”

 

朱志鑫听着他孩子气的抱怨,忍不住发笑。又怕小少爷听到他的笑声恼羞成怒,收敛了笑意,安慰他,“工作是做不完的。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拉倒吧,你比我还忙。”

 

“没关系啊,你想去哪儿,我推推工作嘛!”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想去南极看企鹅。”

 

朱志鑫算是清楚了,这位是真的被工作烦死,不想和人打交道了。“我看看船票,明天列个方案给你。”

 

“去北极也行,去看雪橇犬。”

 

“好,那我们去完南极,回B城修整一下就去北极。”

 

“雪橇犬是阿拉斯加吗?”

 

“是的吧?”朱志鑫也不太确定,“我去查查。”

 

“我想带啵啵去,让啵啵给我拉雪橇。你说好不好?”

 

听到后半句,朱志鑫的一句‘啵啵是谁’咽了回去,“你问问它愿不愿意。”

 

“朱志鑫儿。”

 

“我在。”

 

“我困了。”电话里传来布料的摩挲声响,可能是在盖被子。好一会儿才听到张极的声音,“但是我不想挂电话。”

 

比平日更为黏糊的语气透露着困倦,朱志鑫温柔地回应,“那就不挂。要给你讲故事嘛?”

 

“我又不是小孩子。”张极打了个哈欠,“你要讲什么?”

 

床头摆着一本小王子,非常应景。“《小王子》怎么样?”

 

“随便吧。”

 

又是细微的响动,朱志鑫听着动静猜测,应该是张极翻了个身。脑补了下张极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边听他讲故事边入睡的画面,他的心就砰砰直跳。

 

要是能躺在他身边给他讲故事就好了。

 

“你还讲不讲?”张极的催促声忽远忽近,“再不讲我都睡着了。”

 

“讲讲讲!”朱志鑫随手翻了一页,“假如你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朱志鑫的声音大概率真的催眠,不一会儿,手机里就只有若有似乎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合上书前,他念道:“星星很美,是因为那上面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世界很好,是因为会半夜打电话给我的你。

 

朱志鑫一直在等张极开口告白。

 

他觉得时机已经很成熟了,不知道张极还在等什么?

 

莫非自己要更主动一些吗?

 

主动就主动,既然两情相悦,何必计较那么多。

 

于是,他约张极去吃他最爱的淮扬菜。

 

朱志鑫开车接人,发现张极眉间一抹忧郁之色,“你有心事?”

 

“嗯。”张极无意识地摆弄手机。

 

“公事嘛?”朱志鑫有点担心,要是公事,他不一定能帮上忙。

 

张极摇头,“不是。我家里催我结婚。”

 

这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朱志鑫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一下子窜出去老远。手忙脚乱地调整一番后,车速才趋于平缓。幸好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不然定要出事。

 

张极惊魂未定,“发生什么事了?”

 

朱志鑫不答,反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张极还没缓过神,“哦,我说家里要给我安排婚事。”

 

“你怎么想?”若仔细听,一定能发现朱志鑫压着怒火。

 

张极还懵懵的,“我怎么想?我当然不愿意啊!”

 

朱志鑫心情稍缓,觉得这也是个好时机,不妨把话说开了。“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跟那个女孩子只见过几面,连话也没说过两句。贸然结婚,万一不合适——我倒是没关系,但对女孩子伤害更大。”

 

“你的意思是——”朱志鑫又惊又气,他没想到张极会这样说,“如果是合适的女孩子,你就愿意了?”

 

张极似乎是被他的反应吓到,呆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应、应该是吧。”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在了路边,朱志鑫深吸一口气,才沉声道:“你喜欢女孩子?”

 

“啊?”张极疑惑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明白朱志鑫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反应让朱志鑫的心沉入谷底,原来是这样的嘛?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张极说欣赏他,就真的只是欣赏他,不掺杂任何一点超过友谊的感情?

 

他又回想这两个月和张极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那首没写完的歌。片刻后,他又不死心地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张极,你有想过吗?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喜欢性格外向一点,幽默、单纯.....的女孩。”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啊!

 

外向、幽默、单纯、女孩。

 

朱志鑫一点不沾边。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是会抽烟就好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点一根烟更合适吗。

 

“你要结婚的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朱志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酷些,这样才不会露了怯。

 

“为什么?”张极因吃惊,拔高了声音。

 

“是你先招惹我的。”朱志鑫躲开张极想触碰他的手。

 

朱志鑫的控诉让张极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既然你喜欢女孩子,那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我没有。我不是——”张极摇头,语无伦次透露着他内心的混乱。

 

“你没有?”不想吓到张极,却还是控制不了地提高声音,“那你为什么说那种话?那天在酒店里,说要对我负责的,是不是你?”

 

“那是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发生关系了是吗?可是张极,前一天晚上,是你抱着我不撒手的。是你先来找我的,是你要介入我的人生。”

 

“对不起,我——”

 

“对不起什么?”朱志鑫的声音已经哑了,令质问变得像请求。

 

“我从来没想过和男孩子......”他凭着潜意识回答,却又明白自己的回答于朱志鑫而言无异于伤口撒盐。

 

话不必说完,朱志鑫已经明白了。他像一只落汤鸡,被这惊风骇雨般的噩耗淋湿。

 

车子重新发动,满腹心事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我当你是兄弟——”

 

“别说了,我知道了。”发动机安静下来,朱志鑫疲惫的说:“已经到了,你下车吧。”

 

升上车窗前,朱志鑫说:“不见。”

 

朱志鑫拉黑了张极。

 

他需要整理下自己的心情,放过自己,也放过张极。

 

独自一人去了露营的那座山上。时间不对,看不到星星,连一起看星星的人也不在身边了。

 

他又独自去吃了没有吃成的淮扬菜。他本就是钟爱重口的人,清淡的色泽和味道,都提醒他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游乐园的烟花变成炸弹,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炸的粉碎。

 

再见到张极是在朱志鑫新剧的杀青宴上。这部剧依旧是张氏投资,所以张极作为投资人出席了杀青宴。

 

张极衣着精致,举止得体,就是气色不太好,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见到朱志鑫,他眼睛亮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挪到朱志鑫旁边,“我有话和你说。”

 

朱志鑫瞥了眼前方,“有镜头。”

 

张极咬着下唇,明显有些烦躁。

 

宴会期间,张极好几次想和他单独说话,都被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快结束的时候,张极的助理架着他来找朱志鑫,“那个,朱先生,极少爷有些醉了,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看——”

 

“走吧。”朱志鑫捞过人挂在自己身上,“去停车场。”

 

电梯到了负一层,张极又开始作妖,借着醉酒,抱着朱志鑫不撒手,又不肯往外走。

 

“张极,这样有意思吗?”

 

张极一顿,却还是牢牢地扒在朱志鑫身上。他干脆抱起张极往外走,难为张极依旧记得装醉,眼睛闭得紧紧的。

 

将人放在后座时,小少爷勾住他的肩膀,颤声说:“朱志鑫儿,你别不理我。”

 

睫毛上的水光刺痛了朱志鑫的双眼。他轻抚张极的脸庞,硬起心肠,用仅能让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张极,到此为止吧。否则,就得跟着我进万丈深渊了。”

 

 

06

 

朱志鑫在生日前写完了歌,送给张极的歌。

 

制作人问他,“这歌很不错,算是上上之作了,真的不收录吗?”

 

朱志鑫摇头,“说好了要送人的。”

 

生日当天,除了惯例生日微博,朱志鑫额外还发了一条视频。

 

这条视频看起来是临时录制的,甚至是拿手机拍的。视频里的他,穿着家居服,发尾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洗过澡。

 

他坐在椅子上,手拿着一把吉他,随意地拨弄几下,纯素颜也依旧帅气。调音完成后才对着镜头说:“之前答应了别人要给他写一首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给他。我就先唱一遍给他听吧,也许他会喜欢。”

 

说完,朱志鑫边拨吉他边唱歌。

 

《致己》是一首轻快的小情歌,歌词写的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和一同成长,奔赴未来的美好。旋律朗朗上口,听完一遍,就能哼上两句。

 

他很少唱纯情歌,多数是rap类曲目。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用木吉他配乐的情歌更是少之又少。粉丝都以为,这首歌是他第一次尝试写作情歌类的歌曲,因而情感深刻,唱的实在动人。

 

视频的结尾,朱志鑫直视镜头,“希望有机会,能听他唱。”

 

这个视频很快上了热搜,又迅速登顶。

 

路人夸奖歌曲好听,甚至说是今年最好听的小情歌。黑粉认为朱志鑫肯定恋爱了,不然怎么写得出感情如此深刻的小情歌。粉丝据理力争,认为没证据就是造谣。

 

总之,这个视频火了,这首歌也火了。

 

十一月是朱志鑫的幸运月。

 

月底的时候,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帝。

 

对于他这种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一登上大银幕就能拿影帝,人们纷纷议论吴导有点石成金之术。

 

只有朱志鑫知道,如果不是张极坚持,他连剧本都摸不到。张氏集团进军娱乐圈的野心不小,怎么可能会将一部名导之作的男主角随便给一个七八线艺人呢。

 

说起来,自从上次的庆功宴之后,两人已近月余没有见面,张极也没有再来找他,似乎就这样放弃了。

 

朱志鑫拿着奖杯自嘲,果然好事不能占全吗?

 

在后台接受完媒体采访,朱志鑫本预备回位置上,却被乔姐喊住了。她压低声音告诉朱志鑫,“拐角第一间,小少爷在等你。”

 

朱志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拿奖杯的手微微颤抖。

 

乔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把奖杯也带上,给小少爷看看,他的眼光没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间房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房间里面了。

 

张极好像比上次见到的,又瘦了些,衣服都有些空。他本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听到动静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朱志鑫才发现,原来思念已深入骨髓。

 

他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噎住,以至于没能从容的说出半个字。他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又不敢抱有希望,只好一直给自己灌输‘平静’的念头,否则,他的心又要起波澜了。

 

还是张极先开口,“恭喜。”

 

朱志鑫移开眼,把奖杯搁在柜子上,“感谢小少爷赏识,幸不辱命。”

 

张极站起来整整衣服,“朱志鑫儿,你上次说,如果我再靠近你,就要跟你进万丈深渊。”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我愿意呢?”

 

朱志鑫觉得他的听觉系统带着理解系统一起失效,“你说什么?”

 

而罪魁祸首张极丝毫不觉,他来到朱志鑫面前站定,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和家里出柜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情的告白;“我说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没法喜欢别人了。”

 

“你——”朱志鑫被狂喜包围,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张极的手指捏住朱志鑫的西装衣袖,和朱志鑫对视,执着地要一个答案,“还来得及吗?”

 

朱志鑫拥住张极,用力到手指泛白,“当然,是你的话,永远来得及。”

 

“呜呜。”情绪突然的释放让张极的声音有些哽咽,“朱志鑫儿,我是不是很勇敢?”

 

“你最勇敢!”朱志鑫毫不吝惜地肯定他,又安抚地摸着张极的背,“你比我勇敢。”

 

他的小王子,是最勇敢的骑士,披荆斩棘来到他面前,于是,他虔诚的跪下,献上他最忠诚的爱。

 

......

 

从来没有人告诉朱志鑫,恋爱是如此美好。好到连早安、晚安这种俗气的问候都甜如蜜糖。

 

他和张极兴冲冲地列了恋爱100件事,决定一一实践,并约定,做完100件事就结婚。

 

他们一起去坐了摩天轮,在最高点接吻。

 

因为不可抗因素,他们只能在家里看电影,却意外地发现,彼此最爱的电影都是《楚门的世界》。

 

深夜的街头,他们一起骑车。新手朱先生因为想要炫技而摔倒,却得到了新晋男友的安慰吻。

 

冬天不可缺席的打雪仗只持续了两分钟,两人一致觉得还是窝在温暖的室内喝奶茶更为惬意。

 

温暖的壁炉前,一起计划春天赏樱,夏天看海,秋天露营,冬天滑雪。

 

日历翻过九十页,朱志鑫的热恋被人为破坏了。

 

“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刚恋爱就要被迫异地。”朱志鑫顶着一张臭脸和经纪人对峙,“这戏什么时候接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忙着恋爱的时候。”乔姐也没什么好气,“都三个月了,哪来的‘刚’?”

 

“才三个月!”朱志鑫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我们还什么都没干,你就要我们‘分居’,乔姐,你觉得这样说得过去吗?”

 

乔姐拿出手机,页面赫然停留在娱乐新闻上——‘朱影帝深夜约会某小鲜肉,手牵手压马路好不浪漫’。“你还想干什么?要不要给你开个新闻发布会,当场出柜?”

 

朱志鑫摸摸鼻子,“这个是意外。”

 

“那你的意外真多。乔姐哼了一声,“前几天是哪两个人深更半夜去小吃街,从街头吃到街尾,还差点被人认出来?”

 

“哪有吃到街尾,最多吃了七八家。”朱志鑫辩解,主要是张极这人胃小心大,看见什么都想吃,但是又只吃一口,最后都喂了朱志鑫。

 

“不管,反正你今晚回去打包,明天就进组。”乔姐又劝道,“别跟姐犟,你也得为小少爷想想,若你不做出一番成绩来,怎么让人家父母同意你们的事?”

 

一听这个朱志鑫就不再说话了,他确实应该为两人的未来多做打算。

 

朱志鑫本以为他的行程够满的了,没想到张极比他还忙。

 

张极父母还算开明,没有直接反对他出柜,只是说若他能做出番成绩来,凡事不靠家里,那么他的婚事自然也能自己做主。因着这个,张极国内国外来回飞,时不时还因为疫情要隔离,总而言之非常辛苦。

 

朱志鑫不是女生,当然能理解张极的忙碌,只是偶尔聊天时会假意抱怨两句,也算是情趣。

 

这天,朱志鑫拍的是一场户外戏,等戏的时候,他给张极播了个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喂,又在忙?”

 

“不忙。最近都不太忙。”

 

朱志鑫好像找到了宝藏的入口,“不忙也不来看我。得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吗?”

 

电话里传来张极低低的笑声,他说:“朱志鑫儿,你回头。”

 

朱志鑫依言回头。

 

玫瑰夺目,却一点不及抱着它的张极。他朝朱志鑫招手,眉眼皆是温柔笑意。

 

朱志鑫朝张极走去。

 

万物恒定,心跳失频。

 

 

 

 

彩蛋

 

小情侣擦枪走火实在是难免的事,但张极总有泼冷水的绝招。

 

朱志鑫的手在张极的腰 间 游走,且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碰到腰 带的瞬间被张极捏住了手,他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不可以。”

 

朱志鑫在他颈落下密密的 吻,同样粗 喘着问:“为什么?”

 

张极使了力气推开朱志鑫,义正严词的说:“要结婚以后才可以。”

 

“嗯?”朱志鑫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极耳廓通红地解释,“我们家是比较传统的家庭,就是保守派,所以结婚以前,不行!”

 

这下朱志鑫听清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完张极的衣服,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行,现在还早,我送你回去。

 

“不做这种事,这里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吗?”张极气呼呼地控诉朱志鑫,“好,我走,走了你别理我。”

 

朱志鑫连忙把人抱住,“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这睡,我去隔壁。”

 

“不行!”张极立马拉住朱志鑫的袖子,“我不要一个人睡。”

 

朱志鑫在张极撒娇及撒泼的双重攻势下被迫屈服,度过了非常难忘以及难捱的一个夜晚。

 

过了两天,朱志鑫从老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张极,“我已经买好机票了,下午三点。你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安排工作。”

 

“去哪里?”

 

“你家!拿户口本。”

 

“你有病吗?朱志鑫儿。”张极又气又懵,“你都没求婚!”

 

有病的朱志鑫先生有条不紊地说:“先领证,仪式后补。表白、求婚、结婚,一个都不会少!”

 


没办法了只能自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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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编:把大家创得死去活来真是抱歉(狗头)为表歉意我认真改了一张正经的希望能缓解一下大家的眼睛,彩蛋可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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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玥_Rime

【志极】写七年的信(私设/一发完)

告诉我 你一样不成眠 

告诉我 你也盼我出现

*他人视角叙述,校园甜文偶像剧模板

*送给@甜牛奶 老师的生贺文,不好意思臣来迟了

*请勿上升真人

[图片]


  1.


  在校友会上遇见张极的时候,说句实话,我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我立马环顾了四周,很好,没有看见那位可能是故事另一主人公的朱志鑫学长。


  2.


  张极这人,其实是个名人。


  他出名的点有很多,比如高一的时候就拿了高中作文联赛的全国一等奖,全校当时就他获此殊荣。但是在一中,这样一个才子云集的学校,他的奖项还不能说让他成为名人。能在高中时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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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视角叙述,校园甜文偶像剧模板

*送给@甜牛奶 老师的生贺文,不好意思臣来迟了

*请勿上升真人


  1.


  在校友会上遇见张极的时候,说句实话,我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我立马环顾了四周,很好,没有看见那位可能是故事另一主人公的朱志鑫学长。


  2.


  张极这人,其实是个名人。


  他出名的点有很多,比如高一的时候就拿了高中作文联赛的全国一等奖,全校当时就他获此殊荣。但是在一中,这样一个才子云集的学校,他的奖项还不能说让他成为名人。能在高中时期成为校园里的学生谈论的话题,要么有着极其出众的成绩,比如朱志鑫;要么做过惊人的举动,比如张极。


  朱志鑫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据说家里的奖项能摆满一堵墙。都说川上富江美成欲望,那朱志鑫是帅的人神共愤。我们那时就已经不流行写情书这种老套的方式,圣诞节这种洋节没有小说中所说的会收到雪花般的情书,但是会有堆积成山的平安果。在晚自习结束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是能看见许多女生有意无意地围绕着朱志鑫。


  而张极就是第一个给朱志鑫送情书的人。


  据说张极第一次见到朱志鑫是在一次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他作为值日生归队迟到,国歌奏响所有移动人员应在原地敬礼,于是张极就伫立在了篮球场的外侧,那里是高二的站队区域。近视眼的张极那一天恰好破天荒的戴了眼镜,看清楚了站在队伍最后斜挎着书包低头背单词的朱志鑫。


  没穿什么白衬衫,就是一中传统的黑白校服;也没有舞台灯光的精致聚焦,就是清晨八点半的阳光穿过树梢,在校服上留下明亮斑点。一切都普普通通,谈不上小说剧情中男女主初遇时那种全世界都暂停的浪漫,但是张极就是一个能让事物变得戏剧的人。国歌结束,教导主任允许学生归队,张极没有跑回高一四班,而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朱志鑫身后,问他:“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朱志鑫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手一抖小册子掉落在地上,他一边弯腰去捡,一边低声回答张极的问题:“朱志鑫。”


  很少会有人不知道朱志鑫,常年占据理科班月考的榜首,学校优秀学生那一栏也有他的名字与照片,一张脸已经足够优越得让人印象深刻。但是hardly ever不等于never,张极就是那个不认识朱志鑫的百分之一。他黑色的眼眸随着朱志鑫的动作转动,直到朱志鑫直起腰,问他有什么事情时,张极很惊为天人地问了一句:“请问我能追你吗?”


  因为朱志鑫掉落册子的动静已经使得有几个人转过头来,老师上课说的无机物也具有同分异构现象可能听不见,但是此时此刻的八卦却又能听的一清二楚。朱志鑫从小到大被许多人用不同的视线注视过,有羡慕的崇拜的嫉妒的,此时此刻被八卦的视线包围,朱志鑫的脸皮却微微发烫,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队伍最前方的班主任开始向后巡视,张极注意到之后迅速离开,弯腰溜走之前还不忘给朱志鑫留下自己大名:“学长,我叫张极。”


  朱志鑫当然没空去打听一个凭空出现的学弟,小孩子的感情有一个时效性,比如自己高一时对他告白的校花现在也找到了一个体育生男朋友。第二次见到张极仍旧是张极主动打招呼,朱志鑫茫然地眨眼,张极指了指自己的脸,唤醒一个人记忆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说时间地点人物:“星期一,升旗仪式,高一小学弟。”


  朱志鑫给了一个很寡淡的回应——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有点印象。”


  不知是不是第二次太含蓄的原因,第三次张极拦住朱志鑫时是在学校礼堂,刚刚看完校园艺术节的表演,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张极凭借着自己是学校摄影社成员的优势,打听到了朱志鑫所在班级的位置,并在散场之前成功拦截到朱志鑫,问的十分直截了当:“学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站在比张极高一级台阶上的朱志鑫微微低头:“我记得你,张极。”


  “记得我很正常。”张极说的大言不惭,“但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请问我能追你吗?”


  已经有好事的旁观者起哄,朱志鑫思考了两秒钟还没想出来一份合适的好人卡文案,为了解决眼下的窘境,只得回答道:“随便吧。”


  没想到这个回答困扰了朱志鑫剩余高中生活的整整两年,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张极眼里是一种默许,光棍节的时候他给朱志鑫送了一封情书。不得不说张极不愧是文科实验班的优等生,写的情书洋洋洒洒一千字,引经据典而又含蓄,没说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没说贾宝玉与林黛玉,而是提到了萨特与波伏娃。


  萨特与波伏娃相识于1929年,当时他们都是法国索邦神学院的学生。良好的文学修养、很深的艺术造诣令萨特在一次期末考试中,得了第一名,而美丽的黑发姑娘波伏娃考取了第二名。萨特被波伏瓦的美丽与聪颖深深吸引,而波伏娃也被萨特满溢的哲思与才华所折服,两个在外表上不相称却在思想、理念与才学上的旗鼓相当、日益走近,最后在灵魂上成为彼此的另一半。值得一提的是让他们相遇的那场考试的命题便是『自由与偶然』。


  那封情书是唯一一封我们知道内容的情书,还不是朱志鑫有意泄露,是因为它写在一张白纸上,夹在朱志鑫的作文本里,在不知情的语文课代表发作业本的时候掉落,然后被当成朱志鑫的随笔读出来,因为太不像一封情书,读到最后才发现这好像是别人写给朱志鑫的信。在周围的人还在消化时,朱志鑫已经夺过自己的作业本连带着那张纸。没人知道那封信的下落,只知道张极后来还是给朱志鑫写过情书,不过学聪明了,知道用信封装着了。


  张极的高中时代追朱志鑫追的轰轰烈烈,但也没有落成他人的笑柄,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算是一厢情愿的倒贴,比如朱志鑫桌洞里有一个皮卡丘公仔,午睡时朱志鑫经常抱着它,后来我们才得知那是张极送的新年礼物;又比如有人在周末的咖啡厅里偶遇过给张极补习数学的学长,定睛一看那位戴着鸭舌帽的学长正是朱志鑫;再比如在经历了N次张极的“偶遇”之后,朱志鑫还是能很坦然地与他打招呼,对他的刻意安排视若无睹。这一点就已经很牛叉了,能对一个死缠烂打自己的人心平气和,这是多少人都达不到的境界。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朱志鑫高中毕业之后他俩会分道扬镳的事实。虽然听说张极高三的时候还是给他写了一年的信,但是信息时代谁还用书信交流,所以回应多半是石沉大海。


  再过了一年,张极高中毕业,考入武汉大学,与朱志鑫所隔千里,未再听说有过联系。


  3.


  张极咬着奶茶吸管对我笑,听完我说到最后一句,才正色道:“什么啊,你是不是也是听说的故事?”


  我傻傻点头,有关于朱志鑫张极的故事版本挺多,有说他俩老死不相往来的,也有说张极新找了男朋友的,还有说朱志鑫也喜欢张极的。我挑了一个还算正常中肯的版本复述给张极听,他前一段时间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做《写七年的信》,只可惜本人向来对青春小说不感兴趣,所以还未曾拜读。


  “有的地方说的对,但是还有一些地方你们都不知道,学长你要听吗?”


  我忙不迭点头,当事人给我讲来龙去脉,我还是愿意洗耳恭听的,没有什么比主人公的叙述更精彩更有代入感。


  第二次的见面是在课间操,张极像一阵风掠过朱志鑫的身边,却又在余光瞥见是朱志鑫时折返,他同朱志鑫打了招呼,朱志鑫的反应很淡。


  张极这人有个优点,天生乐观,很少气馁,信奉爱拼才会赢。于是他跟过朱志鑫好几次,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放学期间的车厢就像是沙丁鱼罐头,张极被闷的透不过气来,抬眼望去全是人头,根本看不见朱志鑫在哪里。张极有一点点后悔,但是还要低下头提防着别人不小心踩到了他那双限量款的AJ,司机一个刹车,没抓稳扶手的张极趔趄着往后倒,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他忙扭头说抱歉,结果发现身后人是朱志鑫。


  朱志鑫对他挑挑眉,旋即说了一句“我到站了,拜拜”后下车。张极出了神,自此以后他们达成默契,对所谓的偶遇心照不宣,就像是一场游戏,看似是一人在追逐另一个人,其实是自由与偶然的相互交织。


  朱志鑫说的“随便吧”其实就是一种默许,在学校礼堂之后的那天晚上张极通过别人要到了朱志鑫的联系方式,备注写的张极,朱志鑫秒通过。大概是因为得到了答案的原因,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张极偷偷翻了翻朱志鑫的朋友圈,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签名:


  『“在陌生人群地点你出现,自动成陌生人群焦点。 ”』


  大概是从未见过朱志鑫朋友圈更新的原因,张极一度以为朱志鑫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员屏蔽甚至是删除,于是他忐忑地发了一个“1”,消息顺畅发出,得到的是朱志鑫的一个问号。张极不会撒谎,他坦白地说是误认为朱志鑫将他删除,因为他看不见朱志鑫的朋友圈。朱志鑫那边安静了半分钟,然后发了一张主页截图,解释道:“我只是不爱发这些。”


  张极的手指一用力,在屏幕上摁出水波纹。他的眼前甚至能浮现出朱志鑫的一双黑眸,目光炯炯,永远坦荡如砥。好友劝过他放弃这段望不见终点的感情,他却依旧执着,他爱人的方式其实很安静,只写信,送给朱志鑫,其余的时候他们甚至很少聊天。元旦时他送给朱志鑫一只皮卡丘,高二高三不在一栋楼,张极课间忙里偷闲来送礼物,朱志鑫恰好不在,他放在课桌上之后就走。晚上回家之后朱志鑫罕见地主动发了消息问他:“我今天下午桌子上是你送的皮卡丘吗?”


  “是我。”


  对面没了下文,张极没当回事儿,谁知一个月之后轮到他生日,朱志鑫居然给他送了一个礼盒,打开是著名辅导APP的寒假线上教辅资料与作为礼物的学习用品。张极看傻了眼,朱志鑫还好心补充,说给他报名了线上课,寒假预科,下学期学选修的数学就不会那么艰难。张极咬牙切齿地回了谢谢,半个月没动笔给朱志鑫写情书。


  等再一次辅导数学就是张极升高三的那年暑假,朱志鑫已经高三毕业,这一次是他亲自给张极辅导,两个人在开着空调的咖啡馆里一待就是一下午。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不多,但是朱志鑫的一对一辅导却让张极苦不堪言。朱志鑫是一个好老师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是张极是一个瘸腿偏科生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中间的休息时间张极趴在桌子上装死,朱志鑫端来一杯冰拿铁,问他:“寒假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看了。”张极有气无力地回答,“十二节课四百八,虽然不是我花钱,但是这也是钱,我说什么都要看完。”


  “那里面的礼品喜欢吗?”


  张极眼睛亮了一下:“当然喜欢了。我想想,里面有纸胶带,有印章,有错题本,有笔记本,有便利签,还有印泥!”


  朱志鑫笑了笑,瞥见他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语文那么好,怎么数学成这样。”


  “因为……”张极的声音低下去,困意上涌,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秒只看见朱志鑫认真翻阅试卷的侧脸。过了这个暑假,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张极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是要把从前补平,还是要将未来填满,这个只有十四天的暑假里朱志鑫是出了奇的耐心。但是如果说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一共要走一百步,他俩充其量也只走了五十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俩还没到九十,朱志鑫就要离开了。说不难过是假的,隔壁班童禹坤和他对象余宇涵也是差了一级,余宇涵去上大学时来校门口与童禹坤告别,两人隔着一道校门对望,好像那个一年只能见一次在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


  张极围观了全程,回去后心里愈发惆怅,那段时间晚上总是辗转反侧的失眠,第二天上课精神萎靡不振,语文老师是个留着与鲁迅先生同款一字胡的胖胖老头,说话严厉却也幽默,点名批评了几次之后把他叫进办公室,询问之后得知他有心事,说你不如写成日记,或者当成书信,写给你想要送达的人。


  张极茅塞顿开,朱志鑫送他的那个礼盒里的笔记本还没用,张极把他当成记录本,每三天写一次,也就四五百字,开头永远是“致亲爱的你”,没什么华丽词藻,只有平淡琐事。就这样一直从高三写到毕业,临行前遇见语文老师,老头点着烟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我教过的最有灵性的学生,不要放弃写作。


  张极似懂非懂地点头。大学读的专业和文学关系不大,但是写随笔的习惯依旧保留,还是写给朱志鑫,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说是写给朱志鑫的情书,而是写给朱志鑫的信。因为里面已经不再像高中那样热烈地坦白自己的爱意,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思念,这些信永远不会被寄出去,就像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朱志鑫。


  4.


  事情的转机是张极大四毕业的那一年,那时他写给朱志鑫的信的频率已经降低,变成了半个月一次。家里的小侄子要升高二,张极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一些高中的书本没来得及丢弃,都堆积在书桌底下。猫着腰去收拾时 看见了两个礼盒,一个是他高一暑假自己报名寄的,一个是朱志鑫送的。


  张极擦去上面的浮灰开始检查盒子,本子已经用了,小物件都还在。朱志鑫送的盒子里有一封墨绿色信笺,上面还印着APP的logo,不用打开张极都知道是辅导机构写给学生的信。张极有一瞬间很怀念自己的高中,索性打开信封,想看看是怎样千篇一律又谆谆善诱的手写印刷信。


  没想到里面却取出来两页纸。


  一页是辅导机构写给高二学生的信,劝导学生要耐得住寂寞才等得了成功;一页是署名朱志鑫的白纸,上面有一组方程:x(t)=a(2cost-cos2t),y(t)=a(2sint-sin2t)。


  饶是张极许多年不接触数学不知道这是笛卡尔的爱情坐标公式,但是也知道这个函数图像是一个爱心,因为朱志鑫很贴心地在下面画出来了图案。


  那一刻张极的脑海里嗡的一片空白,万籁俱寂,有关于朱志鑫的曾经走马观花般的闪过,最后定格在初遇那个早上白色校服上的明亮光斑。这几年他很少给朱志鑫发消息,只在逢年过节时问候。都说年少时遇见了太过惊艳的人,那么余生极有可能是满目疮痍。张极对于这句话不置可否,纸短情长,有些思绪连纸都记不下,更何况是冰冷的聊天框。他不知道朱志鑫过的怎样,只在书桌前伏笔写信,如今想来,竟已有整整七年。


  客厅里来做客的表弟又在哼那首闽南语老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张极捏紧指关节,发出咯嘣声响,最后指尖发冰地摸到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朱志鑫的名字,深呼吸了一口气,拨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两秒接通,就像当年的好友申请五秒通过。张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喂,你好,朱志鑫学长,我是张极。”


  “我知道。”


  5.


  “然后呢?”我瞪大眼睛,这比我听到的任何版本都要精彩深情,果真有许多细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张极嚼碎嘴里的珍珠:“然后我说——”


  身后突然有开门的声音,一阵雨后的凉风扑进来,我缩了缩脖子,不由得向后看,面容俊朗的人拎着一把灰色大伞走进来,驼色大衣的下衣摆微微泛湿。光阴将他的骨骼变成大人模样,比从前更加坚挺。他看见我,又或许是看见我身边的张极,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朱志鑫带着笑意的声音与张极的说话声重叠:


  “不好意思,请问我迟到了吗?”


  我们起哄着对朱志鑫说对啊对啊,要自罚三杯噢!


  那么当时的朱志鑫是怎么回答张极的呢?他说:


  “当然没有,你从来都没有迟到。”



写在后面:是不是很surprise!

这篇文本来就是哄甜牛奶老师开心的,所以自然不可能写虐文,不过从八月底拖到了现在我本人也是很汗颜。。。

好久不写文可能写的乱糟糟又无趣,不过还是谢谢大家的观看!

小彩蛋里放个图,拜拜啦各位!

爱吃菠萝的南宫虹影

张老板为何这样

私设勿上升

1.4w+

小甜文放心食用


01.


会客厅里,老板正苦口婆心劝说着张极


“小张啊,这次这个老板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咖位大啊,而且手里不少好资源,这可是个好机会,跟着他你肯定是不能吃亏的,一会儿见面时候机灵点,说你几句你就忍一下,别放心上就行了”


张极这时候正发愁怎么应对一会那个新老板,不过面上倒是不显,还是微微笑着,公司也是看中他这个脾气好的优点,才派他去做这个助理的


“峻豪啊,这是张极,以后就是他来安排你的工作了,有什么需求,你直接告诉他就行了”


张极面带微笑的伸出手介绍自己,“张先生您好,我叫张极,以后多多关照”


再看张......

私设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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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会客厅里,老板正苦口婆心劝说着张极


“小张啊,这次这个老板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咖位大啊,而且手里不少好资源,这可是个好机会,跟着他你肯定是不能吃亏的,一会儿见面时候机灵点,说你几句你就忍一下,别放心上就行了”


张极这时候正发愁怎么应对一会那个新老板,不过面上倒是不显,还是微微笑着,公司也是看中他这个脾气好的优点,才派他去做这个助理的


“峻豪啊,这是张极,以后就是他来安排你的工作了,有什么需求,你直接告诉他就行了”


张极面带微笑的伸出手介绍自己,“张先生您好,我叫张极,以后多多关照”


再看张峻豪,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两眼,伸出手随意搭了一下勉强算是尊重,然后重新又戴回墨镜,转身走进电梯,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啊,赶不上电梯你就走楼梯吧”


张极收起尴尬的笑,小跑着钻进电梯,心里还在默默腹诽,这人果然像传闻中的一样不近人情,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给抓到把柄


到了顶层,没等张极下电梯,张峻豪的手伸了过来,推开张极,“让开啊,懂不懂规矩,我先下”


张极有点无语,明明已经成年了,这人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压了压怒火,重新拾起微笑,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张峻豪递来一份文件夹,里面记录的是张峻豪的个人信息以及大大小小各种生活习惯,包括爱吃什么水果,咖啡爱喝什么口味,奶茶要点几分糖,张极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足足有五百多条,正打算开口,张峻豪发话了


“给你一天时间,把这些资料背过,明天开始要是有关这上面的事情出了差错,可是要扣钱的”


张极语速不急不缓的回,“张先生,我是您的助理,不是您的保姆,您的洗澡水温度我也要知道,会不会有点多余了呢”


张峻豪看起来毫不在意,“是吗,那看来只能删掉这一条,然后扣除你百分之五的工资了......”,说着就要拿出笔修改合同


张极连忙扑过来拦住即将落下的笔,附上谄媚的笑,“其实我觉得这些信息还是很有用的,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熟悉彼此了呢”


张峻豪似是很满意张极的转变,挑了挑眉说,“好啊,那就开始工作吧,你的工位在外面那间,具体的工作交接你找外面的小李就行”


张极笑的快要僵掉的脸终于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放松下来,打开了电脑看到壁纸上的几个大字“和气生财,专心搞钱”,心情才慢慢平复,谁又想受这种气呢,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交接完最近的几个行程,张极拿起那五百多条的资料背了起来,连接张峻豪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去楼下咖啡店给我买杯咖啡来”,张峻豪欠揍的声音传来,张极认命似的去买咖啡


就这样,跟着新老板的第一天,张极像个老妈子一样跑了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张峻豪的保姆


第二天有新综艺的录制,需要早起跟着艺人化妆赶通告,张极五点钟就早早起床做准备,第一项任务就不简单,要喊张峻豪起床


开了房门,张极蹑手蹑脚走进屋,努力深呼吸做心里建设,心里祈祷一万遍张峻豪没有起床气


来到卧室,张极紧张的站在床边,距离预计的起床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要确保张峻豪已经洗漱完毕,张极小心喊了几句“老板”,意料之中,张峻豪没有一点反应


张极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是没反应,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张极壮了胆子又大力推了一把,这下终于有反应了,张峻豪不耐烦的“啧”一声,翻过身去继续睡


时间还剩十分钟,张极没法子了,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打在张峻豪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啪”,清脆的一声,终于,沉睡的狮子苏醒了


“卧槽,谁打我”,张峻豪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看向床的周围


“老板,老板,你醒啦,是不是做噩梦啦,没见有人打您啊,是噩梦吧”


张峻豪惺忪着睡眼,眉头紧皱着,“是吗?没人打我吗?你在这干嘛呢?”


张极赶忙拿来张峻豪今天要穿的衣服,“老板,今天有《时代新说唱》的录制啊,您赶快洗漱一下,我带您去化妆”


张峻豪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有这回事,拉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张峻豪光着上半身下床,恰到好处的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在小麦色的身体,张极连忙转过身去,耳朵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这样好的身材长相和这样糟糕的性格


来到录制地点,刚下车,十几个举着手机的女生贴过来,张峻豪不耐烦的加快脚步,旁边那女生说着“哇!豪哥好拽我好爱!太酷了吧!”


张极听了只想翻白眼,真想让这些人体会一下给他当助理被折磨的感觉,不过也只是想想,和这家伙对着干,一定会被粉丝骂的头发丝都不剩


和导演谈完之后有个人专访,采访的记者是个老油条,专门喜欢问一些挑拨离间的犀利问题,张极紧张的手心冒汗,张峻豪倒是自在的照着镜子耍帅


“根据我们调查,网友似乎更喜欢同是参赛者的左航的作品,您是否会因此造成压力呢?”


张峻豪听了直接歪嘴一笑,“就左航啊,他..”


“咳咳.....咳咳咳.......”张极直接打断张峻豪没说完的话,再让他说下去明天热搜直接预订了


张极走近对那记者说,“麻烦您不要问无关人员的问题,谢谢”,不愧是公司精挑细选的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终于在张极第五次打断之后,张峻豪爆发了,“你干嘛呢,我这采访呢,你一直咳咳咳的,这么爱抢,你出道得了”


没理会张峻豪刀子一样的目光,张极弱弱的说,“诶呀,对不起,对不起,肯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有点感冒”,装傻他最擅长


不算愉快的采访终于结束,问了半天也没得到想要的效果,记者临走时朝着张极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张极礼貌微笑送客


“老板,我真的是昨天着凉了,睡觉时候忘记关窗了,咳咳咳....咳咳......刚才不是有意打断您说话的”


张极带着歉意赔罪,他猜到张峻豪应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听到这话,张峻豪皱着眉看向他的新助理,纵使他再不懂规矩,好歹也在圈子里混了几年,他当然知道那记者一直在挖坑,可是他也知道这种综艺最大的看点就是火药味


这也是导演为什么一定要他参加的原因,嚣张跋扈的性格最能激起选手的斗志,提高收视率


只是这个小助理,他好像确实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他的胆子很大


发现对方落在身上扫视的目光,张极大方的回看,那人却又回避了他的目光


“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吧,病假不扣工资”,张峻豪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老板,我只是一点点轻微的咳嗽,不影响的,不用请假”,鬼知道他不在张峻豪还会闯出什么幺蛾子,张极不禁腹诽


“随你”,扔下这句话,张峻豪拿起电脑开始办公


“对了,你帮我发条微博,宣传一下这个节目,就写‘《时代新说唱》,争做最强唱将’就行”,张峻豪头也不抬的发号施令


张极面露难色,“啊?老板,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有点......”


“诶你怎么这么啰嗦,按我说的发就行了”,很明显,张峻豪就快没了耐心


“好的,老板”,张极识趣的躲到角落里发微博


02.


拍摄完一系列的节目宣传海报,张峻豪疲惫的回到化妆间,拿起手机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是左航


正疑惑着,那人又打了电话进来,张峻豪接通


“张峻豪!!!我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了!你没事吧!!你发的微博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挂热搜一天了!”


张峻豪简直耳朵都要被吵聋了,仔细辨别了声音才确定电话那头就是左航,“你嚷什么嚷,什么微博?我没发微博啊,什么热搜?”


“今天上午九点十分!你!发了一条微博!我都读不出口,气死我了!你自己看吧,我给你十分钟,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明天我就杀到你的面前!”,啪一声,那边挂断了电话,张峻豪这边还是一头雾水


皱着眉头解开手机,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就写着“张峻豪  左航”,张峻豪疑惑的点开,第一条就是自己今天发出的微博


“《时代新说唱》,争夺最强航酱”


张峻豪手机差点被吓掉,接着向下翻竟然看到了cp超话,营销号也跟着蹭热度舞起了两人的cp


“啊啊啊啊啊!原来张峻豪也喜欢航酱!”

“呜呜呜,这算塌房了吗”

“救命!航酱是我的,别抢!”


“啊!”,化妆室传出凄惨的叫声


张极小跑着冲进化妆室,“老板,你没事吧,怎么了”


看到张极,张峻豪更发狂了,大喊着扑过来就要掐上他的脖子,张极见形势不对,拔腿就开溜


“啊啊啊,老板你怎么了呀,有话好好说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拿命来!”


两个人绕着片场跑了四五圈才罢休


张极喘着粗气,“老板....你这是.....干嘛呀...我没做错什么啊......”


张峻豪甚至感觉自己的脑仁都要爆炸,“你....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发的...微博......你发的什么东西......还航酱.....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张极大概理解了张峻豪的意思,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开始辩驳,“老板,是你说的让我发的啊,我当时还问过你是不是不太好,结果你还嫌我啰嗦,所以我就发了呀”


张峻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他不知道到底是该让张极去看耳鼻喉科还是看精神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努力顺了顺气打电话给经纪人,想着挽回一下局面,顺便约左航明天一起商讨一下对策


张极尴尬的站在旁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出了问题,但是也能大概猜到自己发的微博不是张峻豪想要的


这下完了,肯定要遭炒鱿鱼了,张极知道自己这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是你自己交辞呈还是我亲自辞退你?”,张峻豪双手插兜向着张极走过来,冷峻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衬衫领口处随意大开着,说话时,清晰可见的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问你话呢”,见张极迟迟没反应,张峻豪不耐烦的加大了音量


“啊....我自己交辞呈就行,谢谢老板”,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张极匆匆忙忙说完话就跑出化妆室,上班没几天就丢了工作,也是有够倒霉的


晚上,张极坐在电脑前敲着辞呈,写着写着突然想起张峻豪,他自认为跟过的几个男艺人里面,张峻豪并不算长的特别帅的,但也确实和之前接触过的白白净净的男生不一样


到底哪不一样呢?竟然还能让自己脸红心跳的


难道就因为长的黑了点?


张极没再继续想,反正以后都不会一起工作了,明天交了辞职信就没事了


03.


办公室的沙发上,张峻豪正不紧不慢擦着衣服,刚才一走神把咖啡洒在了上面,发现擦不掉,张峻豪只能脱了衣服换一件


没等穿上新衣服,左航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张峻豪!老子好不容易立住的猛男人设,tm现在全网铺天盖地都是航酱,你快给我澄清!!”


左航一把锢住张峻豪的脖子顺势摁倒在他身后的办公桌


张峻豪一把挥掉左航的手,刚想坐起身


“老板,我来交辞呈了”,张极不合时宜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确实不合时宜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覆着一双白皙的手,左航整个人半趴在张峻豪身上,而张峻豪就半躺在他的办公桌,整个画面诡异又暧昧


原来自己被辞退,不是因为说错了话,而是因为不小心曝光了他们的恋情!张极茅塞顿开,迅速捂住自己的眼睛关了门


张峻豪猛地推开左航,抓起旁边的衣服穿上,追出门去,把人连拖带拽地抓回了办公室


张极没想反抗,可张峻豪扯的他手腕生疼,霸道得很,于是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干嘛!拽的疼死了,我又不是故意撞见的,谁让你俩这么不检点,大白天还胡搞瞎搞的,还是在办公室里”


张峻豪只觉得气血倒流,怒气已经从胃攻到心口。强压下怒火,勉强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解释


“这只是个误会,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


张极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知道知道,但是下次低调点,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不是,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说吧,封口费要多少”


听到这个,张极眼睛眯了眯,小眼珠在左航和张峻豪身上来回转,抿了抿嘴才开口


“咳咳....你也不想.....这件事被说出去吧”


然后冲着张峻豪邪笑


看着那有点猥琐的笑容,张峻豪脑袋里浮现出一些不健康的内容,难道区区这么小个误会还让他搭上身体不成?!他又不是真的受!


于是张峻豪重新拾起架子,身体后靠倚着墙,两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那你去说好了,反正也没人会相信”


谁知张极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已经在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区区几句话,怎么会唬到他,张极可怜兮兮的说道


“可是老板,您忘了还有昨天的那条微博,如果我在今天把这件事告诉给我报社的朋友们,说不定,大家真的会相信哦”


张峻豪的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汗水冒出,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经不起这么一番折腾


“那你想怎么样”


一想到张极可能会提出的无理要求,张峻豪羞愤的握起了拳头,脸也涨的通红


“很简单,您让我继续在您这工作,或者让我去左老板那也行”


眼神落到左航身上,可左航好像毫不在意


“那倒是不必,你要说出去正好,帮我证明一下我是上面那个”


那边张峻豪刚刚松了一口气,听见左航说话直接挡到两人之间


“那我马上草拟一份合同,你继续当我的助理”


“谢谢老板,我会努力工作的”


04.


风波过去,节目照常录制,制作人看出之前微博上闹出的乌龙激起的浪花很大,于是在节目里明里暗里为两人制造机会,第一期就给他们安排了合作舞台


“不录了!”,张峻豪扔了帽子三步并两步进了休息室,经纪人赶紧追过来哄


“张峻豪你别胡闹行不行,这个舞台人家导演和我商量过的,就一块唱首歌,又不是让你俩结婚,有什么呀”


“你还好意思说,那什么歌啊,有俩男的对唱情歌的吗,还有那dancebreak,竟然还要跳华尔兹!那不就是让我俩结婚呢吗!”


“就两三分钟,忍一忍就过去了,就是个噱头而已,那受益的不还是咱们自己吗,你自己看看这两天你涨了多少粉丝,你看看你的数据.......”


经纪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张峻豪只当耳旁风,他也不是不知道捆绑cp能带来的好处,只是莫名的有点抵触


“老板!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呀,我刚听说左航已经同意了导演的要求,都把那身衣服领走了!”,张极刚从工作人员那里打探了消息来


“什么!?左航有病吧!”


张峻豪气冲冲来到左航休息室质问他,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导演还有几家媒体记者也在


“真的是很感谢小左还有小张他们两个能来参加我的节目,《时代新说唱》算是我最用心制作的节目了,他们几位导师都很敬业,尤其是小左,我们刚刚还在商讨舞台的事,小左一口就答应下来,和他合作真的很安心”,导演声情并茂,握着左航的手连连称赞


“没事导演,都是我该做的,您放心,这次舞台我肯定好好完成”


“好好好,诶,这不是小张吗,刚还说到你呢,快来,我听说刚才是闹别扭了是吗”


张峻豪一眼就看明白是什么情况了,合着这几个人给他下套呢,就等他往里钻了,这下好了,当着媒体的面,他还能不给导演面子不成?纵使他在娱乐圈有多大权利,也不能这么耍大牌吧


“导演,您这是说什么话,刚才是被我养的猫挠了一下,有点郁闷,这天天给他吃给他穿的,结果还反过来挠我一下,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说着这话,有意无意的朝着张极撇过去一眼,张极莫名打了个冷颤


“这舞台的事您放心,我和左航是老朋友了,保证给您圆满完成任务”


客套话说了半天,导演走了之后,两人也不再继续赔笑脸


“左航你脑子有泡吧!谁要跟你炒cp啊!”


“呦,是谁发的微博惹出来的啊,怎么着,这是想赖账了?”


想到这个张峻豪就气不打一出来,“都是那个二货助理,今天的事我看也是他搞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已经续签了五年的合约,除非他自己辞职,要不肯定是甩不掉这个家伙了


张峻豪灵光一现,事情逐渐清晰起来


让他自己辞职不就好了,那还不简单


05.


“张极,去给我买杯咖啡来”

“好的老板”


“你想烫死我啊,重新买!”

“好的老板”


“这都冷掉了,怎么喝啊,重新买!”

“好的老板”


折腾了一整天,张极还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看来对这个家伙来硬的是不行了,张峻豪只能另寻他法


“老板,这是您这次舞台的服装,你试试看合不合身,不行的话我再拿回去帮您改”,张极拿着一套衣服进来


张峻豪接过衣服去了隔壁的换衣间换上


“这衣服是不是露的有点太多了”


一身黑色西装服帖的穿在身上,深V的衣领中间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张峻豪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蛮帅的,张极暗自的想着


“可惜了,怎么就是个0呢”,张极看的入迷,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啊?你说什么?”,张峻豪本来自恋的照着镜子,听见这话顿时没了好心情,转过头去看他


“没有没有,老板,您听错了,我夸您帅呢”


张极打着马虎眼,张峻豪转念一想,正常男的应该都忍受不了身边有一个“0”的吧,于是转过头用尽自己毕生所学,“娇嗔”着眨了几下眼睛


“谢谢小极夸奖”,说完低着头抿嘴笑了笑,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果不其然,张极看着眼前“香艳”的画面蹙起了眉头,张峻豪这又是想玩什么花样,左航又没在这,他装个什么劲儿


“老板,您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怎么,我怎么喊你我自己还不能决定了?我记得你的简历写着你好像比我大几个月”,张峻豪眼神暧昧,“或者我喊你哥哥可以吗”


张极听了这话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别别老板,我哪受得住啊,还是小极这个称呼更好一些,我突然想起来左老师那边还有点事情没交接完,我先走了”,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人了,还特意在“左老师”三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张峻豪自然听得出他什么意思,这小助理头脑倒是精明,明里暗里的揶揄别人,看着倒是怪可爱,可惜偏偏得罪了我


换下演出服,张峻豪走去舞蹈室排练,路过一处走廊,听到几个女生小声说话,好像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诶你听没听说,那个张峻豪,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其实是个受!”

“啊?真的呀!看不出来呀!”

“还有他那个助理,长的那么白净,谁知道招他来到底是干嘛的”

“你是说......我去,不会吧”


张峻豪刚想冲过去骂她们两句,就听见张极的声音


“两位姐姐好雅兴啊,聊的这么开心,要是被二位的老板知道你们上班时间聊这些不该聊的,恐怕二位姐姐就不会这么开心了吧”


虽然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但眼底的寒意却不减分毫,看来他确实......有点意思,另一边的张峻豪这样想着


留他在身边,也不都是坏处


一直到节目开始排练才又见到张极,面对张峻豪,张极一如既往的谄媚,想起刚刚那人咄咄逼人的样子,张峻豪开始好奇,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孔,又或许,哪个都不是,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06.


节目播出之后反响很好,毕竟要看拽哥跳华尔兹可不是容易的事,收视率破新纪录的当天晚上,导演请了节目组大部分员工一起吃饭,张峻豪和导演坐一桌,张极坐在旁边一桌


“小张啊,真的是得谢谢你啊......”


“导演,您这说的哪的话......”


张峻豪这边场面话不断,张极那边却吃的起劲


“诶呦这怎么了这是,怎么趴下了”


张峻豪看过去


“醒醒,醒醒了”


张极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张峻豪皱起眉,对导演说了抱歉走过去查看情况


“他怎么了,喝多了?”

“没啊,他说他不会喝酒,就给他倒的果汁”


“那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这个甜品,这个应该是含酒精的,但是不多”


正说着,趴着桌子上那个人突然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看见旁边那人是张峻豪,甜甜的笑了,然后......冲着他,竖起一个中指


张峻豪只觉得心里万马奔腾,一把拍掉他的手准备开骂


“张峻豪......你...你是..(gay)”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峻豪捂了嘴巴,要是这句话说出来,明天热搜又要预订了


“大家吃好玩好啊,他有点醉了,我先送他回家”,说完张峻豪捂着张极的嘴巴把他拖出套间


张峻豪觉得自己前半生的好脾气全都攒到今晚了,就在刚刚,他竟然一边听着张极骂自己一边把他背回了家,好几次他都想把人拖到草丛里勒死,但是一想到会坐牢还是没敢实施


“sb张峻豪,就会使唤我,我是他爹还是他妈啊,就会欺负我,臭张峻豪”


“有本事开了我啊,老子不干了,谁稀罕那点钱啊”


“等我有钱了,我让他天天给我端洗脚水”


终于到了张极家里,张峻豪没好气的把人扔在床上,刚想走,张极突然抱过来


“燕子!燕子你走了我怎么活啊!燕子!!!别走啊,燕子!”

“张极你tm脑子是不是有泡!”


“燕子你走了谁给我煮泡面吃啊,燕子!”


张峻豪这才明白,原来他要吃面,笑话,他还从来没给别人煮过面


“撒手,要吃面自己煮去”

“燕子!呜呜呜,你骗我,你说给我煮面的,呜呜呜呜呜”


张极哭的撕心裂肺,张峻豪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自己的助理,这反差实在大了点


“好好好,我给你煮,你先撒开我”


张极这才停止假哭,乖乖松手,张峻豪来到厨房给他煮面,等煮好再回去的时候,张极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很安静,脸上没有客套的笑容,也没有精明算计的眼神,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只是安静的呼吸


张峻豪放下手中的面,走过去给他盖被子,盖好后,坐在床边观察这个人,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长的好像还蛮可爱,尤其睡觉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张极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旁边睡了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肯定又做梦了,这次这个人身材还蛮不错的嘛”,张极这样想着,脑袋直接向张峻豪怀里钻进去,手也不老实的在那人身上乱摸,一路从腹肌摸到胸肌


“你tm摸够了没”,被摸醒的张峻豪哑着嗓子说道


张极这才抬起头,在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大喊出声,“啊!!!你怎么在我梦里啊,你耍流氓啊!”,一个弹射起身离开张峻豪


“什么??!!”

“你自己往我怀里钻,你好意思说我耍流氓?”


张极飞奔去厕所给自己洗了把脸,“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是梦,这是梦,快醒过来啊!”


张峻豪整理好衣服跟着走过来,双手交叉环抱着倚在门框上,不屑一顾的开口,“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要不干嘛非得抱着我睡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沾沾自喜的情绪


冷水洗了几次之后,张极终于接受了现实,努力的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


“我去,我昨天不会骂他了吧,完蛋了!”


张极小声自言自语着,一边的张峻豪见自己完全被忽视,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喂!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啊!”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哈?”


“啊不对!是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哈???”


看张峻豪的反应,大概是昨晚没发生什么,只是张极清楚的记得,他昨天骂过张峻豪,而且不止一句


“不管了,先道歉就完事,对不起老板,昨天晚上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我这人啊,喝多了就爱说反话,如果骂了您呢,就说明,额...就说明我很,尊重您”


“呦呵,昨天晚上不是挺牛的吗,还说要我给你端洗脚水呢,怎么,今天这是想起来了”


“我错了,老板,原谅我吧”


好像在张峻豪面前,张极总是在示弱,只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张极低垂着眼帘,双手不知所措的搅动着,连声音也带着没睡醒的呢喃的感觉


这是在......撒娇吗


张峻豪被撩拨的有些慌乱,“额....那就.....那就罚你请我吃早饭吧”,说完快速离开了现场


“真的啊,老板,你真是大好人!”


看着张峻豪略显僵硬的背影,张极不禁又想起刚刚的暧昧,不得不说,那个肌肉手感真的不错,而且,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嘛


07.


游乐园门口,导演拿着喇叭发布今天的任务,“今天我们要进行衍生节目的拍摄,大家在游乐园玩一天,各位导师和自己学员自动分为一组,到我这来抽一下今天要玩的项目,哪组最先玩完就算赢,赢的队伍可以优先挑选下次公选舞台的上台顺序,好,大家到我这来抽取卡片吧”


张峻豪支使了学员余宇涵过去抽卡片,一看那人黑着脸回来,就知道抽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摆锤+跳楼机?!余宇涵你什么破手气!”,张峻豪一如既往的脾气臭,左航在旁边打着圆场,“你干嘛跟小孩置气,这又不是他安排的”,这才不至于让节目过于尴尬


顶着烈日走了半天才找到大摆锤,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张峻豪一行人直接送上任务卡,这个项目的任务是一人坐上大摆锤,一人在下面进行快问快答,在规定时间内回答对相应题数即可成功


看着面前的大摆锤,张峻豪有些发怵,刚想着命令余宇涵坐上去,张极凑了过来


“老板,你没问题吧,看你好像不太对劲,实在害怕要不然就算了”


“什么?!我会怕这个?开玩笑!余宇涵你在下边答题,为师去坐就行”


张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怎么这个导师,比学员还像个小孩


“师父加油!我肯定一次就成功!”


张峻豪坐在大摆锤的座椅中反复检查着安全带,“大哥,你确定这个没问题吧!一定保证我安全啊!”,在问了十几次之后,机器终于启动。先是小幅度的摆动,张峻豪勉强可以应付,看着不远处张极幸灾乐祸的笑容,张峻豪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没等想太多,摆动的幅度开始增加


“啊!!!!”

“救命啊!!!”


张极在下面已经乐开了花,没了嚣张气焰的老板,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啊,只有一边的余宇涵专心致志的答题


“很遗憾,第一次挑战失败,要换人吗,张峻豪先生”


“什么!失败了!换换换,要换人,小余啊,你来吧,为师休息一下”


余宇涵见躲不过去,颤颤巍巍的上了大摆锤,脸色惨白。张极隐约记得那孩子是有恐高症的,小跑过去询问他,“还好吗,要是实在恐高可以不上的”


“不行,师父都坐了,我不能拖师父后腿,助理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坐啊,我就不那么害怕了”,余宇涵泪眼婆娑,任谁看了都没办法拒绝吧


张极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啊,那我就坐你旁边”,于是牵起他的手坐在旁边的位置


这边聊的开心,那边张峻豪却脸色铁青,张极那是什么表情,那么温柔,他可从没见过这表情,坐个大摆锤至于手都要牵着吗,还十指紧扣


“好样的,张极,你真是好样的”


结果不出意外,张峻豪根本没心思答题,他又不想让那两个人继续坐下去,后果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坐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挑战成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张峻豪应该都不会再来游乐园了


结束了一天的录制,回公司的车上,张峻豪一言不发,张极看得出来,应该是今天输了比赛,正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招惹他,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索性他也不说话,车上沉闷闷的,只偶尔有点琐碎的声音


“张极”

“老板,我在”


“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啊???为什么?”


“因为余宇涵太笨了,做个任务做半天,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就你替他受着吧”

“啊???”


“再多说下个月的也没了”

“好的,老板”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你心情不好要扣我的奖金,你是有什么大病吗,张极已经在心里把这个人当成皮球从地球踢出银河系了


08.


临近公演,导师和学员们都紧张起来,张峻豪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既要赶通告又要帮着徒弟小余指导节目,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


“说了多少遍了,这个地方的节奏不对,赶快改,一会我再听一遍”


余宇涵眼神毫不回避,直直盯回去,还有几天就是公演了,其实他的人气不算低,论实力也不差,要淘汰也不该轮到他,但是师父一遍遍的让他改,他难免有些不服气


两人剑拔弩张的,眼看就要吵起来


“那个小余啊,你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张极疯狂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别跟他一般见识,忍忍就算了


“好吧,助理哥哥,那我听你的”


张极这才满意的笑出来,旁边坐着的张峻豪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不耐烦的顶了顶腮,后槽牙都要咬碎,但是顾及到还有镜头在,终究是没发作,只是静静走到张极身后,轻轻说了一句,“扣你半个月工资”


“什么!!”,张极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钱包就和他说拜拜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极悄咪咪来到左航的休息室


“左老板!左大哥!左猛男!小弟有一事相求”


“你是?张峻豪的助理?怎么了这是?”


“左老板您快劝劝我们老板吧,他最近动不动就扣我工资,我的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住哇”,边说着边给左航来了一个肩颈按摩


“他扣你工资,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说话他又不会听我的”,左航头也没抬继续翻看着杂志


“诶呀左老板,你们两个不是关系特殊吗,您就帮帮我吧”


左航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上次见面的情景,有点无语的解释道,“这都哪跟哪啊,我俩啥关系都没有,上次那就是个误会,他正好换衣服,我正好闯进去,懂?”


“啊?那完了,那没人能帮我了,我的钱啊~~~~”,张极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刚走了没一会,张峻豪又进来


“他来找你干嘛”

“你们俩还真有意思,一前一后的”


“别废话,他来干嘛的”

“你嚷什么嚷,又不是你老婆,跟我这查岗呢?”


话音刚落,左航才有些明白过来,张峻豪虽然脾气暴,但是他还从没见过他因为一个助理急成这样,难不成......


“他刚才过来就是问问到我这工作的薪资水准,说你老是克扣工资,准备跳槽了”,左航颇有玩味的说


“什么!?他要跳槽?他敢?!”,张峻豪感觉自己血压飙升


“他怎么不敢,人家又不是你的谁,干嘛就得在你身边干活,要我说啊,某些人啊,有话可要趁早说......免得别人先下手为强”


左航嘴角噙着笑,手里翻看杂志的动作不停,一副已经了然于心的模样


张峻豪被人看穿有些尴尬,“切,我忙的很,谁有空管他啊”


一回到休息室就看见那两人聊的正开心,张峻豪想起刚刚左航说过的话,有些烦躁的拿起旁边的冰水一饮而尽


“渣男,之前还在床上抱着我不撒手,现在又跟别人聊天笑的跟朵花一样”


顾及到张极可能真的会跳槽,张峻豪只能把怒火发泄到余宇涵身上,历经了一个礼拜的魔鬼训练,终于熬到了公演当天


导师们坐在舞台两侧的观众席,等待主持人公布此次晋级名单,张峻豪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余宇涵今天发挥的不错,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好,那我们先来公布即将离开舞台的人员名单,余宇涵,很遗憾,你将止步我们新说唱的舞台”


全场哗然,镜头切给余宇涵,很明显,他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光他自己,旁边的学员也都纷纷发出疑问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会不会是搞错了,小余他还不至于淘汰吧”,张峻豪正襟危坐,在镜头面前他勉强收敛自己的脾气,耳机里突然传出工作人员的声音


“张老师,这个是节目效果,您配合一下,我们后面有安排复活赛的”


张峻豪转了转脖子,只觉得心中一把火直冲到脑门,焰腾腾的按耐不住,随手摘了耳机又拿起手麦,“我说!这个结果我不满意!”,说着就要走下舞台去讨说法


“师父”


余宇涵从后台一路小跑到这里,一把抱住张峻豪,“师父,我没事师父,还有复活赛呢,放心,师父,我肯定回来!”


导演在后台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张峻豪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到,刚刚胸中升起的怒火消了大半,别扭的摸摸余宇涵的头,“臭小子,别让我失望啊”


节目氛围一下突变成温馨的画风,导演不满的咋舌,要知道下场是直播,复活赛和总决赛一起的,那时候可就没办法做手脚了


09.


深夜,张极敲响张峻豪办公室的门,给他送咖啡,自从余宇涵被淘汰之后,他已经熬夜很多天了,好像是在帮余宇涵创作总决赛的曲目


“进”

“老板,您的咖啡”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小台灯,桌子上遍布凌乱的歌词纸还有曲谱,张峻豪左手撑着头,右手不停在纸上写写画画,凌乱的头发还有乌黑的眼圈,与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放着吧,我一会喝”

“好的”


抬眼看了看沙发上的余宇涵,确认他已经睡着之后,张峻豪小声开口


“张极,半决赛那天,是你让小余去找我的吧”


“啊?老板您说什么呢,我没有啊”


张峻豪没再继续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让自己精神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张极,能不能别跳槽,左航他......对下属很苛刻的,而且,而且我......我需要你”


张极喜欢对事情下定义,比如太阳是炙热的,玫瑰是浪漫的,野猫是自由的,深巷是有尽头的,只是,他一直以为,张峻豪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这样的张峻豪也能说出这样恳求的话吗,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落井下石


“好”


听到回答之后张峻豪才又心满意足的投入到工作当中,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瞬间干劲满满


原来还是不想走的嘛,真的是,张峻豪这样想着,犯花痴的样子全然落在张极眼底,到也不是张极心思敏感,只是张峻豪好像有点过于明显


“老板,你笑什么呢,我留下你那么开心吗?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涨点工资?那我指定不走了”


张极笑意盈盈,右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视着张峻豪


“看你表现喽,要是表现好,就给你涨工资”


张峻豪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酸溜溜的开口,他本意又不是想扣工资,谁让那人老是“朝三暮四”的,看着就心烦


“老板......”,张极俯下身子靠近他,慢悠悠的开口,“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感受到压迫感,张峻豪转过身子,那人正一脸“调戏”的看着自己,这还得了?向后踢了椅子直直站起来,向前一步反将那人锢在自己与桌子中间,双手撑着桌子,眼神不自然的瞟了瞟余宇涵,还在睡


“之前在床上抱着我不撒手的,好像是你吧,我只是勉为其难的回应一下你而已,看你迷恋我迷恋的这么深,要不要做哥的男人,哥的工资卡都给你”


抛开装不装不说,帅确实是真的帅,张极有些心动,但也只是有些


“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呢,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屋子里重归平静


如果问张极喜不喜欢张峻豪,回答自然是喜欢,虽然他爱乱发脾气,爱耍大牌,小心眼,还毛病多,但是


但是他也会为了徒弟打抱不平,为了舞台彻夜排练,在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候,为自己煮面......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真是让人讨厌,又让人喜欢


只是,张极想看看,他到底能为这段感情付出些什么,舍弃些什么,又或者坚持些什么,在张极这里,理智永远第一位


10.


总决赛的舞台上,余宇涵成功突围,拿下争夺总冠军的名额,最后一场表演是和张峻豪一起,那首歌是张峻豪只花费一个晚上就写出的,名字叫做《第181秒》,可歌词丝毫没提到关于时间的事,他问过师父,为什么写这首歌,可师父只遮遮掩掩的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好好唱就行”


后来余宇涵又去问左航,左航轻笑一声说,“你师父狂了一辈子,没想到也有今天”,说完大笑着走了,余宇涵还是没弄明白,只能硬着头皮表演了


“诶师父,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娘,还穿上白衬衫了”

“找打是吧,上一边儿去”


在粉丝的呐喊声中,两人走上台,张极等在后台,他从没在观众席看过完整的节目,最多只在偏台,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后台


一曲结束,张峻豪伸出右手,揪掉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向台下抛出去,趁着大家争抢的空档,跑下舞台,回到后台,左右张望才终于找到那人


张峻豪拉起张极的手拐进旁边的换衣间,张极有点懵,疑惑的开口


“你怎么下来了,一会儿不是还要拉票发言什么的吗?”


张峻豪的衬衫领口大开,刚跳过舞的他额头微微冒汗,右手紧握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运动过于激烈,他的耳朵还有脸颊,红了一片


听过张极的问话,张峻豪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枚白色纽扣,出自他衬衫领口的第二颗,纽扣


他把第一颗纽扣抛给了粉丝,第二颗纽扣藏在手心里


张极刚想问些什么,对面那人抢先开口


“第181秒,3分钟过后的第一秒,张极,我对你,不是三分钟热度,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人都有三分钟热度,但多出的那一秒,你是我的例外。在歌曲的第181秒,张峻豪出现在张极的面前,送上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张极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和朋友聊天,朋友问起


像礼物一般存在的人,你遇到了吗


他遇到了吧


“张先生,别讲那些烂俗的诗,你最好爱我到死”


张峻豪笑笑,将那纽扣塞进张极手里,爽快答应下来之后转身回到舞台


张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握紧手中的纽扣,那扣子上粘粘的,沾了汗水。张极走出换衣间,来到偏台,看张峻豪讲话,大多是些事先准备好的客套话,枯燥且官方,只是在结束了拉票环节后,张峻豪又拿起话筒


“《第181秒》是关于表白的一首歌,至于这个成效嘛,我只能说......亲测有效”


于是在一众粉丝的尖叫声中,张峻豪收了声,快步走下舞台,回到后台却没有发现张极的身影


回头看过去,那人正双手叉腰笑着看过来


长长的走廊里,对视的目光仿佛穿梭了一整个世纪,然后相遇


我要你爱我,像山上的树那么多,假如是座光秃秃的山,那你就一览无余的爱我




彩色多崎作

有可能的夜晚

主顺极,含棍铲,带一点点航极、顺禹


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

主顺极,含棍铲,带一点点航极、顺禹


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

川草南墙

大不列颠的枪响

全文1.5w +


主志极


另含皓极,航极


非典型大四角


(乱炖)


张极视角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楔子:  军事高级将领之子朱志鑫,于1983年被送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17岁时以优异成绩毕业,1993年任英国皇家军队少校,取英文名“劳伦斯”,年仅20岁。


张极、左航均为参与 “夜行计划” 的人员


Chapter1

“一九九三年秋天,我们相遇在大不列颠的阵阵枪响中”


我在九三年来到了英国伦敦,那年我刚好十八岁。


轮船的汽笛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全文1.5w +


主志极


另含皓极,航极


非典型大四角


(乱炖)


张极视角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楔子:  军事高级将领之子朱志鑫,于1983年被送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17岁时以优异成绩毕业,1993年任英国皇家军队少校,取英文名“劳伦斯”,年仅20岁。


张极、左航均为参与 “夜行计划” 的人员



Chapter1

“一九九三年秋天,我们相遇在大不列颠的阵阵枪响中”






我在九三年来到了英国伦敦,那年我刚好十八岁。


轮船的汽笛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同时鼻孔喷出浓浓的黑烟,便在岸边慢慢停下。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甲板上,放眼向岸上望去,隐隐约约中,瞧见了日不落帝国的首都伦敦。


一条维港的鱼上了岸。伦敦大街车辆川流不息,金发碧眼的女郎和身材高大的男士行色匆匆。我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显得格格不入。


高挺的鼻梁,刀削的脸庞,是我对日不落帝国的第一印象。一切都是那么的生硬,全然不似维港的温柔。


所以伦敦有什么呢? 有英国最大的河流泰晤士河,有世界著名的哥特式建筑之一大本钟。 这里有灯红酒绿,有纸醉金迷,更有暗流涌动的危机。


我那时还不知道,原来伦敦也有让人痛彻心扉的爱。



在一个酒店安放好行李,我便到外面去熟悉环境。我走到一家名为维多利亚大赌场的门前,抱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赌场很大,一楼的人很多,鱼龙混杂,各色各样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一些较为底层的人士,上流圈的人都在楼上。


里头的声音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坐下,旁边一位喝得醉醺醺的络腮胡子大叔好奇地打量我一眼,用满口伦敦腔对我说:


'Are you from the east?'(小伙子是东方人吧)


我点点头,'Yes'(是的)


'Where are you from ?’(你来自哪里)


'I come from Hong Kong China' 

(我来自中国香港)


'Why do you want to come to London ? '

(为什么来伦敦)


我回答说,'I am looking for someone' 

(我来找人)


'Who?' (找什么人?)


'No one' (没什么人)


'Ha ha ,you Asians are so strange' 

(哈哈,你们亚洲人可真奇怪)


他拿起手中的半杯威士忌尽一饮而尽,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But you are right.London is a good place' 

(不过你来对了,伦敦可是个好地方)


我打着哈哈,附和他:

 'Yeah,yeah,I think so' 

(是啊 是啊 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我有点庆幸上学时学好了英语,想着是到考验我的口语水平的时候了。


正和酒鬼大叔交谈着,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暴动。原来是一个赌徒押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结果输掉了,他疯也似的狂吼,从赌桌上暴起,居然掏出一把手枪。


“啊啊啊”,浓装艳抹的姑娘们花容失色,身材再高大威武的男人也抱头鼠窜。原本密集的人群在惊叫声中四散开来,就像是猎人的一声枪响惊飞了一个林子的鸟。


赌场里的保安听到动静立即赶来制止那个赌徒,结果其中一个不幸被赌徒的子弹打中,倒地了。


我刚站起身,就被卷入翻滚的人流中,挨别人踩了好几脚。混乱中不知被哪个惊慌失措的姐姐猛的一推,只感觉擦过一个又一个人,最终在楼梯口处撞到一个人身上。


一只带着白色军官手套的手攥住我肩骨。慌乱之中我抬眼望去,透过散乱的头发我看到了我所要寻找的那个人。


听起来多么的荒诞离奇,但事实确凿如此,有些事情,往往就是在最毫无道理的时候发生。


清冷的眼眸,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墨色的头发压在军帽下,是属于东方的独特的温柔。


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忽地想起了维港的月亮,皎洁的月光落在手上,似乎触手可及,可转而一望夜空,月亮又变得疏远起来,高悬天上。


我知道,他其实冷酷又无情,杀人不眨眼。


朱志鑫的眼中只闪过一丝的异样,稍纵即逝,开口说了一句: 'Are you all right?'(没事吧)


声音也如他清冷的外表一样,冷冷清清有点薄情。


我肾上腺素狂飙,心怦怦乱跳,有些手足无措,点点头又摇摇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英国小军官上前一步想要把我拉走,朱志鑫却手一扬示意不要动。


我赶紧起身站稳,脱离了那只手的桎梏,下意识用中文说 ‘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中国人?”


“是的,劳伦斯少校”


他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笑道,“我以为你们都叫我英国的走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朱志鑫显然没在等我的回答,他一边熟练地扣下手枪扳机,眯眼瞄准那个赌徒,一边淡淡对我说,“来伦敦干什么?伦敦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砰'的一枪,正中那赌徒的心脏。


我微张嘴巴,想说话,最终又没说。


朱志鑫收好手枪,理了理并未乱的军装,看了我一眼,而后用英语对身后的那个小军官说: '走了,查尔斯’ 修长的双腿裹着黑色靴子,迈着大步潇洒离去。他应该只是恰巧今天来这里放松的。


明明是异国他乡,可是望着他的背影,我却没来由想到李白的一首诗: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惜,我们没有做朋友的缘分。




Chapter2

‘危险的猛兽旁边盛开着美丽的蔷薇'






张极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走了伦敦许多地方,差不多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第三天晚上,他正在房间整理东西,电话响了。


‘喂'


‘小极,我要不行了,’苏新皓委屈巴巴地哭诉,“我好想你”


‘你算了啊,苏新皓’


‘真的,我现在想直接飞到伦敦,要不是组织拦着我,我我我’


“好啦,任务要紧”  张极强行打断他煽情的话,'等完成了任务,我一定马上回去找你好不好'


‘嗯,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跟左航那家伙保持联络,他就住在你对面的酒店'


“知道了,你放心吧。好了,我先忙去了”


“嗯”


张极和苏新皓是特务组里的搭档,关系很好。苏新皓单方面暗恋张极,组织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张极自然也知道,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对苏新皓的感情是爱情,所以始终没答应他。


张极等人此行来伦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保证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尽可能获取情报。


他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报纸,若有所思。


也许,他可以试试一种很危险的方式。



张极在伦敦又兜兜转转了几天,凭借弹得一手好钢琴,外加一些手段,在上流社会人士经常流连的“巴托里”酒吧谋得钢琴师一职,他打听到,朱志鑫有时也会出现在这里。


寒冬已至,天气渐冷,伦敦又起了大雾。自从工业革命以来,伦敦就经常起雾,像是给这座城市落下的一个病症,不知道伤口什么时候才能愈合。张极打开窗,从十二层的高楼向远方眺望,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他会来这里吗?




Chapter3

'问问你的心  是否还清醒  别陷入鬼迷心窍的剧情'*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伦敦在大雾中迎来了圣诞节。


我端坐在巴托里的钢琴凳上,灵巧的指尖按过琴键,然后一个个音符们就从谱子里跑出来,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整个会所。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音乐中起舞,拥抱,接吻。吧台边的人们在谈天说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觥筹交错间全是愉悦。


世界喧哗,吵闹,充满笑声,而我就在这嘈杂声中安安静静地弹奏曲子,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一个人到来。


我从白天弹到黑夜,晚上二十一点整,我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明明这里的脚步声那么杂乱,我却偏偏听出了他的,傲慢又随性。


朱志鑫穿着Dunhill的黑衬衫,看起来清冷又禁欲,坐在我对面的吧台,身子稍微向后仰靠在座椅上。


他右手轻轻摇晃着一杯红酒,旁边不一会儿就围过来几个身材性感,长相美艳的英国姐姐。


人们都说,随他那叛国的父亲一起逃到英国的劳伦斯少校,生得一副好看的皮囊,俊美的脸庞,皮肤比白种人还白。年纪轻轻,聪颖过人,待人彬彬有礼,但实际上啊心比刀枪还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连自己的同胞都绝不心慈手软。


不过美貌当前,人们也会常常忘记他的危险。


男人们一边喝着烧喉的烈酒,一边满脸淫/笑说着粗鄙不堪的话,真想知道这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在床//上是不是比这酒还烈。女人们则爱慕这英姿飒爽的少校,纷纷摆弄姿色,争先恐后想要爬上少校的床。


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在真正见到朱志鑫的时候,我也差点沦陷在那双眼眸中。清冷,孤傲,却又温柔,看起来就跟维港的月亮一模一样,跟我仰望了十八年的月亮一模一样。


可他终究不是维港的月亮,他是高悬在伦敦的月亮。


酒吧很喧闹,我在一众拥挤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平静,感受到他淡漠的目光,他浅浅的呼吸以及他平稳的心跳。我心虔志诚地为他弹奏 一首《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这是我献给他一个人的圣诞祝福。


琴声有一种穿越时空的空灵感,淡淡的忧伤,仿佛从遥远的维多利亚港飘渺而来。人们闭眼沉醉其中。


战争,战争,假如没有战争,我将永久的虔诚的祝愿你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或者,我祝你永远快乐,朱志鑫。


一曲终了,我抬眼看向他,说,Merry Christmas,Mr.Lawrence.


朱志鑫浅浅笑了,斯斯文文,一边的嘴角稍稍勾起,像是半弧新月,他优雅从容地喝了一口红酒,用中文对我说,谢谢。


我看着他,我说: ‘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劳伦斯少校’


‘喜欢我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喜欢一个人会在意是好是坏吗?我想我不会”


‘挺有意思'


我看到朱志鑫不着痕迹避开一个金发姐姐暧昧的靠近,然后开口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张极”


“从哪里来”


“从维多利亚港来”


闻言,朱志鑫像是有些意外,又好像没那么意外,说道: ‘我想也是,维港是个好地方。’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脖子拉出好看的弧度,然后起身,不紧不慢戴上白手套,目光穿过盏盏金色灯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The wine tonight is really intoxicating'

(今晚的酒真醉人)


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里激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我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旁边一个穿红色抹胸礼裙,一头大波浪卷,叫做露西的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This is the Margaux that you often drink here,I think you are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就是少校来这里经常喝的玛歌红酒呀,少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好家伙,这位英国姐姐居然还知道中国的古文,看来为了吸引朱志鑫没少下功夫吧。


此刻投石的人被围在几个姐姐中间,不知是对谁微笑说了一句'Merry Christmas'


“Oh, thank you. I think I'll can't sleep tonight. It's really a happy Christmas.”


(噢,谢谢,我想我今晚会想着你睡不着的,这可真是一个快乐的圣诞)


朱志鑫温柔地笑笑:


“ I have to go. Have a dream.”


(我得走了,祝你好梦)


姐姐们神色暧昧地捂嘴痴笑,恋恋不舍地目送朱志鑫离开。


“He's so handsome and gentle” (他可真英俊绅士),露西姐姐捂住胸口感叹:


“I really want to spend a good night with him”  (真想和他共度良宵)


我也看着朱志鑫,那个高挑的身影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喧闹的世界里。


心中的那颗石子慢慢沉底,湖面恢复了平静,只是带来了沉底的泥。*




Chapter4

‘你是为我而来吗?  为什么偏偏拯救了我'






(注:我、朱志鑫与福特先生之间的对话是用英语)


被本初子午线和北纬55度纬线穿过的大不列颠,在二月份就已变得暖和。我站在海边的木板桥上,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暖风吹拂着我的头发,亲吻我的脸庞。


最近的报纸上报道了由劳伦斯少校总指挥的战役又取得了胜利,那家伙好像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


当成群的海鸥在海面掠水飞过时,我身后有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头一看,是左航。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身材高瘦,眉眼精致的像个混血儿,海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翻飞,海鸥在他身后盘旋,他就这么走过来。


‘嗨,左航’


他走到我旁边,并没有看我,只是目视着前方的海,应了一声“嗯”


我问他,'最近过的还好吗'


‘还行’


接着是一阵沉默。我于是又问,“你的任务有没有什么进展?”


“目前还没有,你呢?”


“我也差不多,不过已经有一个计划了”


“什么计划?”


“暂时保密”


他终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管怎么样,总之你一定要保证好自身的安全,任务进展慢一点也没关系”


左航的瞳孔颜色很深很深,像是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看我时里面好像装了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我不明白。


我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脱口答应他说,“放心吧,我会的”


他于是点点头,又把头转回去,看海。


谁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海鸥在欢叫



晚上,我回到了巴托里弹琴,只不过今晚好像遇到了一个难解决的麻烦。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油腻的中年大叔一直盯着我看,身边站了几个保镖,非富即贵,我不用思考都知道他的意图。


虽说我来伦敦的这几个月也碰上了许多次这样的事,但最后都侥幸逃过,不知这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等弹到了差不多十点,我便跟另一个钢琴手卡文换班,准备回酒店。那油腻的大叔见我要走便一个手势下令,两个黑衣保镖就过来不由分说钳制住我,把我带到他面前。


我使劲挣扎,但根本挣脱不开。这边闹出不小的动静,但周围的人只是转头看过来一眼,继而转头回去,神色如常地各做各的,完全见怪不怪,我就知道我这次可能难逃一劫了。


我嗔目看他,语气不善,“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叔一脸笑容,满脸的肥肉都挤到一起 ,用手摸过我的右脸,“我什么意思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美人”


我万分厌恶地偏过头,厌恶地说: “ 我想我不想知道”


大叔更加兴奋,迫不及待吩咐保镖,“把他送到我楼上的房间去。”


有些人的心,真的好肮脏。


我被强制带往楼梯,快心如死灰时,耳边传来了那个清冷的声音。


“福特先生”


油腻大叔回头看到是朱志鑫,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赶忙过去点头哈腰,“原来 是劳伦斯少校,久仰久仰!” 说罢笑眯眯伸出一只肥硕的手。


契柯夫《变色龙》中的主人公想必都没他这么善变。


朱志鑫低头俯视他,轻笑一声,却没有要握手的意思,福特先生只好尴尬地悻悻收回。


他扫了一眼楼梯前的我,抬手不紧不慢地整理白手套: “您这是?”


福特先生朝朱志鑫挤眉弄眼,“哈,这少校您还不懂吗?”


‘哦,’ 朱志鑫慵懒地拉长语调,抬高下巴,上下打量我,笑道,“确实是个美人,福特先生眼光不错”


我不知是被他的那几眼还是那句话烫到了,脸上立即升起了朵朵红云。


‘少校抬举了。’福特先生拍马屁道。


然而朱志鑫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脸红,还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悸动,我无法解释,只能暂时把它们归结为心理学上所谓的“吊桥效应”。


他说,“我要是说,我也看上这个人了,不知道福特先生能不能成人之美? ”


“啊?这,这当然可以!”福特先生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奉承道,“少校看上的那肯定就是少校的了”  说罢赶紧回头呵斥保镖,“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少校送过来!”


钳制我的保镖快步把我带到朱志鑫面前,我一把甩开他们的手,揉了揉发疼的手腕。


因为刚才的拉扯,我的衣服已经有些凌乱,衬衣开了一些,隐约露出清晰的锁骨。我感受到朱志鑫一直在注视着我,心跳如雷,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倒笑道,“谢什么,到床上谢去吗? ”


我蓦然睁大眼睛抬头看他,怯怯说道: “少校是在开玩笑吧?”


朱志鑫低低地笑,声音低沉撩人。虽然我们说的是中文,别人并不能听懂,但谁都能察觉到一种微妙,暧昧的气氛。


福特先生见状,立马识趣地说道,“ 那就不打扰少校了” 然后就带人赶忙离开了。


麻烦已经走掉了,朱志鑫于是迈步要上楼,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他好奇地回头,对我说,“你可以回家了”


我厚着脸皮,“我是真的爱慕劳伦斯少校,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好好 感谢 您。”


他没有回复我的这句话,像是在思索,最后只是说,“张极,明天收拾好行李到这里。”  又顿了顿,补充一句“晚安”,说罢便踩着黑色的军靴上了楼,留下我呆在原地。


我想,计划的第一步,应该是成功了。




Chapter5

“原来    你也爱我吗”







我回到酒店,觉得离开前得让左航知道我的去向,不然等他找不见人,我们又不方便联系可就麻烦了,于是立刻给他打电话,简洁告诉他我的计划和今晚发生的事情。


“你是去送死吗,张极!?”左航听完意料之外地十分震怒:“你不要命了,居然去接近朱志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解释道,“再说谁不清楚这种任务肯定会有死亡的风险”


“谁死也不能是你死!”  他大声说完便挂了我的电话。


我不免有些心塞,虽然料到左航会惊讶什么的,但我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不过事已至此,我心意已决,便先不理会他,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了一会儿,门口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谁’


‘我,左航’


我忙不迭去开门,谁知刚打开门,左航就攥住我的肩膀推我一直往后退,没几步我的腿就碰到床檐,我们便双双跌落在床上。


“左航你发什么神经!”我被他沉沉压着,他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终于有些不耐烦。


“发神经的是你吧”左航回呛。


“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试图推开他,推不动,拉扯间,我的颈脖忽然感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落在了上面。我勉强用手肘支撑起来一点,抬头看左航,却惊讶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挂着一滴晶莹的眼泪,眼中又出现了之前那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一时间,我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没见过左航这样失态的样子。记忆里他永远都是那么理性,做事沉稳,从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感情。


左航有些哽咽,下意识脱口道,“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办,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一语过后,我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左航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解释: “你,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跟苏新皓交待...”


显而易见的拙劣借口。这时我再看向他的眼眸,却好像能看懂那些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安慰似的抚摸几下他清瘦的背脊,语气尽可能温柔: “好了,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左航这才找回了些理智,红着眼睛,慢慢吞吞把我拉起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我整理了一下上衣,坐在床边看着他说:“左航,现在要以大局为重,你向来那么稳重,不会不明白的”


左航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不过我没给他机会,接着说: “你留下几个电话号码给我,一旦任务有什么重大进展或者出现什么意外,我会打给你,然后你就弃掉这个号码”


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安抚他说,“没事的,我一定尽量小心,再说我们的身份都保密的那么好,是不会被发现的”


他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辆黑色轿车开到巴托里,司机把我的行李搬上车,我坐上了车。车子开向艾利克西亚皇家园区,我住进了劳伦斯少校的别墅。




Chapter6

‘今晚的月色真美’






张极住进了别墅三楼的一间客房,朱志鑫的卧室就在对面。朱志鑫白天几乎都不在家,晚上有时会到张极房间,但并不做什么,只是坐在椅子上,支起额角静静看着张极,叫他读一些中文的书给他听,张极便抽出一本中译版的泰戈尔诗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张极的声音很苏很润,有点软糯,像是江南的梅雨落在瓦房的屋檐上,滴答滴答。


每每读到深夜十二点,朱志鑫就会起身对他说,“晚安,张极”,然后离开。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在一个月朗星稀的仲夏夜晚被打破了。


......


伦敦皎洁的月下,大不列颠冰封的雪花消融在维多利亚港的暖洋里。


也许,他们注定有一天,会因对方而彼此消融。




Chapter7

“光明与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那一晚之后我们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我们恋爱,我们读诗,我们看落日。


我用大约半年的时间让朱志鑫对我渐渐卸下了一些防备。也许是因为在这异国他乡,在这残酷无情的战场,他早已没有能够表达真情的权利,早就不被允许向别人显露自己软弱的一面,所以我的到来如同久旱逢甘雨,浇灌了他干涸的心田。


他常常连睡着的时候都微微皱眉。


有一次,我才注意到他的肩胛骨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疤,在他完美无瑕的身体上显得面目狰狞,简直触目惊心,像是被猛兽锋利的獠牙狠狠划过。


后来我忍不住问他:“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朱志鑫只是神色淡然地回复,不过是以前做过的一些无谓的挣扎罢了。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于是他白皙的脸庞就围上了一圈金色的光圈,很柔和。我凝视着他的眼眸,在深渊深处捕捉到一声浅浅的叹息。


原来恶魔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恶魔的,少年也曾有过反抗,不甘的暴戾的绝望的,战争才是那个催人变成魔鬼的凶手。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也许现在再试着挣扎一下,就可能摆脱了呢”


朱志鑫斜靠在书架上,两条长腿交叠,平静地看着手中的书,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 “爱比克泰德说,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


没头没尾,我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便不再多语。


我们都不是热爱杀戮的人,但无奈被宿命裹挟着卷入战争的洪流,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正想着,猛然间我回过神,我为什么会对朱志鑫有这么多的怜悯?这无疑犯了大忌。我赶紧在心里摇摇头,对自己说是斯德哥尔摩效应在作祟,对自己说香港还在等我回去。




算起来,我住进劳伦斯少校的别墅已有半年多,在此期间虽然很少被允许外出,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还是走漏出一点风声,从我读到的报纸就可见一斑。  我想, 左航他们肯定也知道了,得想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好将情报传递过去。


时间到了一九九五年四月,我已潜伏在朱志鑫身边两年,终于获取到极其重大的机密。


我将其用组织专门编写的一套密码写在一张纸上, 遇到表达不了的就混用凯撒密码,写好以后就藏在书柜顶层的一本书中,这样即使不幸被发现别人也应该看不懂它的意思。



一天下午,朱志鑫难得有空在家,他坐在沙发上看 报纸,我便试探着提议, 想去海德公园走走,他同意了。我心里欢呼雀跃,表面上却只是矜持地凑过去,抿唇亲了一下他,不等他作出反应便飞快跑上了楼。


时机已到,我到房间打通了左航的电话,用暗语告知他下午在海德公园的九曲湖等我。


通知完左航,我便赶紧从书柜顶的那本书中翻出来那张纸,还好,还在。我舒了一口气,把它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收好。


黄昏时分,我们去了海德公园,这个时候公园里散步的人也挺多。


我一路仔细看,表面上是在欣赏风景,实际则是在寻找左航的身影。等漫步到九曲湖湖边,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左航,在人群中,他总是精致得过分耀眼。


湖边有许多鸽子,天鹅等等,我指着它们说:“看那些天鹅,好漂亮”


朱志鑫莞尔: '没有你漂亮'


我又红了脸,幸好这天夕阳替我做了掩护,照我脸上,不太明显。


左航就跟在我们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看清我们的一举一动。


走过九曲桥时,我一只手挽着朱志鑫的手臂,极力掩饰心中的紧张,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把那张纸条塞进九曲桥上雕塑的缝隙,左航肯定能看见。


刚走出一段距离,身后有调皮的小孩‘哈’的一声惊飞了一片鸽子,翅膀扑腾扑腾,我赶忙趁机回头看。


我看到左航就站在我放纸条的那个位置,静静地,默默地,像肖洛霍夫笔下所写的那条静静的顿河。


夕阳摇摇欲坠,来自北海的咸湿海风又将他的衣服吹得翻飞,他身后是四处飞舞的鸽子,旁边是往来走动的人群,只有他无声地站着。


没来由的,我感到喘不过气来,心里莫名一阵难过,赶紧回过头。


那天,我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是他在深深地看着我。




Chapter8

“那天伦敦的雾散了,不止伦敦,不止雾。”*







组织顺利接收到了我提供的重要情报,迅速制定了一套完美的作战方案,并于一九九五年九月一日这一天在多弗尔海峡实施了突袭。


那天的战火纷飞,轰隆隆的枪炮声响彻云霄,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对方打得节节败退。


我踉踉跄跄跑到码头,却在这里意外碰到了朱志鑫,以及在他面前不远处几个负伤倒地的,我们这边的人——他们的枪都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们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朝我大喊:


“快开枪啊,张极!”


可我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没有反应,只剩下身体在颤抖。


其中一个,是我们组里的吴童,他声嘶力竭地朝我吼道: “开枪啊!他不死我们就得死,你还不明白吗!”


随后他猛地一惊,震愕地说,“难道你背叛组织了?!”


“你再不开枪,一定会被认定为叛徒的!”


我知道,如果我不杀朱志鑫,朱志鑫不杀我,我就难逃叛变的嫌疑。


远处的海面上是双方交战的炮火,掀起滚滚波涛,好像又有一艘船沉入了海底。


我好痛苦,觉得灵魂在被用力拉扯向两边。我本想拼命摇头,大喊不要不要,但事实上我却双手颤抖地缓缓举起手枪对准了他。是他在我十九岁生日时,送给我的那把格洛克手枪。


他说,遇到危险,你就开枪,它会保护好你。


漫天的白雾和硝烟笼罩住朱志鑫,向来优雅高贵一尘不染的他现在看起来好狼狈,白皙的脸上沾上了灰,嘴角还残留着血。


他受了很多伤,费劲地站直,抬起他高傲的头颅,抬起他伤痕累累的右手,把枪口对准我。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脏了他的脸颊。*


腥咸的海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回香港去吧,伦敦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一如当年初见时,他对我所说的话。


我闭上双眼。


‘砰’


当枪声响起,有两个人同时倒下,有一场战争即将结束,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无疾而终。


我的子弹正中他的心脏。在倒下的那一刻,我觉得时间突然过的好慢好慢,慢的像是电影里的慢速镜头,慢的像有一九九三到一九九五那么长,慢的像已经过完了我的一生。


七四手枪的子弹穿过我的胸膛,却没穿过我的心脏。我惊醒了一般猛地睁眼看向他,伦敦的雾好大,可我还是看清了,他分明笑了。


我差一点就碰到我的月亮了,可这时天光大亮,于是黑暗中的月亮就陨落了。


我再也忍不住,难过地流下眼泪,笑他好傻好傻。


你不是杀人不眨眼吗?你不是冷血又无情吗?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


我终于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我觉得好累。


有点耳鸣,仿佛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恍惚间,我听见有个声音温柔地对我说,“睡吧,睡吧,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离开伦敦,远走他乡。”


世界渐渐地恢复了史前的寂静,我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Chapter9

'All love is secret.(所有深爱都是秘密)’*







‘小极,小极'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其次是苏新皓喜悦又担忧的脸,他的黑眼圈好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看到我苏醒过来,苏新皓马上唤医生进来。医生确认我已无大碍,帮我续上点滴,又吩咐苏新皓一些注意事项,有情况就唤他。苏新皓点头如捣蒜,医生便放心地离开了。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哑的不行,撑着手想坐起来,结果刚动一下胸口就钻心的疼。


苏新皓见状连忙把我摁回去,说: “哎 哎 哎,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他喂我喝了一口水,我喝完后清了清嗓子,问他,“这是在哪里?”


“放心,这里是维港的医院,维港现在很安全,”苏新皓满脸心疼,而眼神却委屈幽怨,“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幸好你醒了,要不然我就真的打算不活了”


我勉强做了一个笑脸,“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个屁!”苏新皓愤愤道,“你是有多少个胆子和多少条命,居然敢靠接近朱志鑫获取情报,你是不是不想回来见我了?!”


猝不及防听到那三个字,我好不容易扯出的笑脸顷刻间瓦解,又是一阵顿痛。我默不作声,翻了个身,埋头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对苏新皓说我好累,想继续睡一会儿。


见我心情貌似不佳,苏新皓便没再继续“责怪”下去,贴心地帮我掖好被子,“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啊,我就在外面”,然后就轻手轻脚关门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我躲在被子里偷偷小声地呜咽,抽泣,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


可是眼泪不能赎罪,它只会让痛苦更加疼痛,然后平添更多的眼泪。



在医院的这些天听苏新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抵都是些什么时事新闻。 我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出色,被授予了一级勋章,并荣升为特务组组长......


他无不欣喜地夸赞我:小极,你做得很好。


上级来探望我时,也说:张极同志,你做得很好。


所有人都对我说我做得很好,只有我隐隐觉得我好像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一个月后,在我的坚持下,我出了院,只是由于腿上和左胸的伤都没完全好,不得不坐着轮椅。


阔别两年,我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维多利亚港。整个港城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人们仿佛看到了胜利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空,向他们遥遥招手。



星期天下午,苏新皓推我到海边去透透气。我们在海边慢悠悠地走,松软的沙滩上于是留下两道车轮辙印和两串脚印。


好久没看过维港的海了。港城的屋宇如鱼,匍匐水面,吐出日子,吐出生老病死,吐出悲欢离合与人间百态。*


苏新皓一面慢慢地推着我,一面又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


先从我在伦敦时他如何如何地想我说起:“真的,要不是因为我英语不太好,组织也不会拦着我不让我去!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噗,”我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不至于吧,苏新皓”


“怎么不至于,我对你的爱,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接着又说了一大堆,以他如何如何地爱我结尾: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给你殉情”


“别别别,”我连忙摆手,‘你可不要想不开干这种傻事’


苏新皓却一脸认真,“我没开玩笑,真的,小极。当我看到你在医院昏迷不醒时,我就这样发誓了。”


随后他想起什么,无不庆幸地说,“医生跟我说了你心脏的事,真是上天保佑。幸好朱志鑫不知道,没打中它,我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我只是苦涩地笑笑。


是啊,幸好他不知道,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吗?


鼻子一酸,啪嗒,没忍住掉了两颗眼泪。


苏新皓俯身从后面抱住我,着急地问:  “怎么哭了?”


我支支吾吾撒谎说,“眼里进了沙子”,他便想帮我吹吹,我按住他的手,说“没事”。


苏新皓满脸怜惜地对我说道:“小极,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受半点伤”


而我只是揉着眼睛,摇摇头,不说话。


黄昏的夕阳浑身通红,可能它也承受不住了这人世间的沉重,一半都已经没入了海中。残阳如血,印照海上,波光粼粼,使夕阳的倒影变扭曲,像是汩汨流动的鲜血。


微风轻轻吹来,带走一个不能说话的秘密,除了天上的那个他, 谁也不能回答。


记忆穿过狭长的黝黑的时空隧道,回到一九九四年大不列颠灯火不休、彻夜不眠的那个夜晚。朱志鑫贴耳压在我的身上,静静去感受我的心跳。


‘砰  砰  砰'


我的心脏,分明是在右边。




Chapter10

‘你去我留,已有  两个秋’*







为了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自私的我,最终接受了苏新皓的追求,搬进了他的家。我们恋爱,我们读诗,我们看落日。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归于正常,日子好像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起来。


只有极少的几次,我们紧紧相拥,情到深处,苏新皓温柔缱绻地吻着我,叫我,‘宝贝,宝贝’。我两眼酸涩,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唤的名字却是‘朱志鑫’,然后就得承受他大力的“惩罚”。


我想,他大概是知道了。起初,我很内疚,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去和他解释。而苏新皓第二天却依旧神色如常,对此事只字未提,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在欺骗着自己,在等待我的回心转意......


他对我永远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


朱志鑫,朱志鑫,这诅咒一般的名字,常常萦绕我心,使我痛不欲生。


那时,我固执地认为,是朱志鑫把他自己困在了那座四面环海的岛。


可是,最后我才恍然惊醒,悲哀地意识到,其实是我,被永远困在了大不列颠,困在了九三年,困在那阵阵枪响。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午夜至七月一日凌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新翼灯火辉煌。随着“米字旗”的徐徐降落,香港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港城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欢呼庆祝。


那天,全组的人都抱在一起,激动地说,“我们终于胜利了!”


我也由衷地高兴,但更多的是解脱。




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夜晚,月亮格外亮。贝多芬创作出《致爱丽丝》,就是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夜晚吧。


我穿着白衬衫,坐在钢琴前,时隔四年,再次弹起了那首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晚风袭袭,舞动纱帘,月光如水,从我窗户照进来,企图窥伺我。


我说:


“月亮月亮


您能照见南边


也能照见北边


要是照见了天边的他


你就跟他说一声


就说我想他了”*


曲终,我缓缓拿出那把格洛克手枪,摩挲着它,轻声喃喃:


'Merry Christmas,Mr.Lawrence';


我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右心脏,闭上了双眼。


‘砰'


平静的维多利亚港夜里响起了一声枪响,宣告这个战争中的爱情故事彻底消亡。




Chapter11

“愿一切浩瀚都归于渺小  愿衣襟带花  愿岁月风平”*







苏新皓回到家时,只等来张极冰凉的尸体,和放在钢琴上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苏新皓”


意外地,他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走到张极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仿佛爱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沉着冷静地料理张极的葬礼,表现得理智极了,骗过了所有人。


葬礼完成当晚,苏新皓回到家中,无比疲倦。他自嘲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拧开一瓶安眠药,皱着眉全部吞了下去。


浓浓的睡意如风暴袭卷而来,他挣扎着写下遗嘱:请在我死后,火化遗体,把我的骨灰,撒到伦敦


这样,下辈子你再到伦敦,我就可以,保护好你了。


苏新皓写完,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甜蜜地睡去。


这一晚很安静,没有枪声。




一九九八年一月二十二日,南方的冬日艳阳高照,幽蓝的海水卷着浪花打在礁石上。左航一身黑衣,来到张极的墓前。他的眉宇,依旧是那么深邃,一如他深沉的爱。


左航弯下腰,在墓碑前放下两束花,一束金色合欢花,一束黑色曼陀罗。


合欢花献给自己,曼陀罗祭奠眼前人。


想了想,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一同放在墓碑前。


左航没有告诉张极,其实在多弗尔突袭战那天,朱志鑫死后,他在他身上摸出了这对戒指,戒指盒里还藏了一张纸条: “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离开伦敦,远走高飞”


“张极,请原谅我的自私,”左航轻声地说,“今天,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已经不做间谍了,准备...准备离开港城去重庆”


他沉默了良久,直到远处轮船的汽鸣响起,才将他唤醒。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转过身,和过去告了别,走向通往新生活的路,走向没有张极的未来。


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与稚嫩的自己告别。告别是通向成长的苦行之路。*


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一片寂静,一阵风吹来,美丽的花儿被吹得簌簌抖动。两枚戒指在风中紧紧依偎,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End.

——————————————————————————

写在文后:


文中有一些较隐晦的东西: 


阿志初见和死前都对小极说了“伦敦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其实是他在暗示小极远离伦敦,伦敦即为一切危险、是非、战乱的象征,他希望小极这样干净美好的人永远快乐生活在阳光下。


航哥离开港岛去重庆的那天是一月二十二日,我的生日,我希望他能告别痛苦的过去,走去美好的未来,重获新生。其实他也是象征着四个人,最终都找到了,也许是属于自己那个最好的结局。


我真的很喜欢深沉的爱,总觉得它会让人感到震撼。就像雪莱说的: “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



注:    带*句引用或仿写来源:网络、《问心》歌词、顾城、余秀华、雨果、村上春树、郭德纲、郭敬明、海子















维夫(purple party是我儿)

【豪极】请不要拒绝小狗

师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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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上: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讲遗传,大家翻开课本第5页”。


他望了望教室第一排最后一个座位。


课桌上只杂乱无章的摆了几本课本。


人不在。


心中某些莫名的期许落了空,背过身擦了黑板,然后慢慢写下了“遗传”两个字,没人注意他拿着粉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明明已经上课了,教室里还是吵闹声一片,聊天的,睡觉的,玩手机的,甚至教室里还总是莫名其妙空了几个座位。


他上课的班级是连城职高的高二一班,这是一个高考班,也是这所职高的唯一一个高考班。


张极也只是望着第一...

师生恋

短篇一发完 全文1.7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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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课上: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讲遗传,大家翻开课本第5页”。


他望了望教室第一排最后一个座位。


课桌上只杂乱无章的摆了几本课本。


人不在。


心中某些莫名的期许落了空,背过身擦了黑板,然后慢慢写下了“遗传”两个字,没人注意他拿着粉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明明已经上课了,教室里还是吵闹声一片,聊天的,睡觉的,玩手机的,甚至教室里还总是莫名其妙空了几个座位。


他上课的班级是连城职高的高二一班,这是一个高考班,也是这所职高的唯一一个高考班。


张极也只是望着第一排打闹着的小情侣叹了口气,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对着这种班级风气感到痛心疾首,然后狠狠的教育一波这群人。


只是,他不是第一年来这里了。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风气。


班上几乎没有人听课,经常性的打架斗殴,抽烟喝酒,这里仿佛是所有不良少年少女的容身所。


“在F1产生配子时,在等位基因分离的同时,非同源染色体自由组合……”


他提高了些音量讲着课本上的内容,不时的抬起头看看教室里的同学,似乎没有人在听他讲课。


耳朵边上响起来的自己说课的声音,被粉笔染白的手指。


嗓子也哑了。


不过都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唯一会听课的学生今天也不在。


还是被自己气走的。


张极讲课讲着讲着,总会习惯性地望向教室第一排倒数第一个座位。


每看一次,心就堵得慌,仿佛喘不上气。


直到那种不知名的失重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时,张极双手撑着讲台,久久没有说话。


他说话不说话不重要,这里也没有人会理他。


张极只感觉站在讲台上都感到眩晕,脚底像踩空了一般,整个身体仿佛要重重地跌落下去才好。


垂着眼眸,只能看到脏乱差的讲台,这台设备都被用得掉了皮。


还在缓神之中,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报告”。


他猛的抬起头,前门站着一个少年,黑T恤,水洗的牛仔裤,白色的板鞋。


刘海散乱的飞起,露出少年凌厉,又有些青涩的眉眼。


两个人对视着,只对视了没多久张峻豪就转过头去,哑声留下一句:“起晚了”,迈开步子大步径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


张极还没从见到他的错愕里回过神,就连忙就移开了视线。


清了清嗓子,接着刚刚的地方继续讲着。


脑海里在想,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刚刚他的眼睛都是肿的。


昨晚哭过了?



.



张极讲着课,总是忍不住的瞟向角落里的少年,即便他已经有在很努力控制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


张峻豪就直着身体坐在座位上,没有靠着椅背也没有趴着,抬起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张极。


张极说不清楚张峻豪是什么样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不解和哀怨,又倔强又失望。


张极经不起他这样的审视,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被张峻豪就这样看了一节课,张极今天讲课的状态完全跟不上来。


好几次脑袋里想着事,讲着讲着突然就断了,然后再急忙地找补回来。


不认真听课的学生发现不了。


他跳了不少细节,讲课的逻辑也不大对得上。


所以,只有张峻豪才知道。



.




下课的铃声响起,仿佛救命铃一般,张极急着铃声赶紧放完,他比教室里的同学更想下课。


铃声还没放完,“豪哥,抽烟吗”,第二组后排的同学扭过头递了根烟过来。


“不抽”,张峻豪哑声答道,眼神也没望着那同学的方向,目光直直的盯着讲台上慌乱的张极。


“同学们下课”,张极趁着铃声渐小,控制着音量对着班上喊了句,说完便拿起课本匆匆往教室外面走。


“唉,豪哥,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啊,你不是最喜欢张老师的生物课迈?”。


张峻豪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昨晚上熬夜了”。


那同学没再追问,张峻豪里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不知道他咋了,平时他这样大家也都不敢过问。


今天很奇怪。


平常张峻豪五天里面四天都晚起迟到,只有周四是例外。


因为周四第一节课是张极的生物课。


所有人都知道生物老师张极就像是张峻豪的亲哥哥一样,张峻豪没事就往五楼办公室跑,去找张极玩。


只是今天,张极就在教室里,张峻豪也没去找他,而是一声不吭的像这样坐在座位上。



.




张极刚迈上楼梯间,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张峻豪的眼神,不免得又难受和慌乱了。


新鲜的回忆又被撕扯了出来。


张峻豪的出现,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醒着张极昨晚上发生的事。


他拒绝了张峻豪的表白,甚至因为张峻豪想要吻他,张极还在慌乱之中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不痛,却会寒他的心。


张极也是慌慌张张的跑开的,跟现在一样。


他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要谈恋爱,也不会想过是会和自己的学生。


更没有想到过,怎么会被一个男孩表白。


不明白和张峻豪的相处过程中又是哪里越了界,让他对自己萌生了男女间情爱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多么荒唐,张极急着跟他划清界限,张峻豪只轻轻地说了句老师对不起,张极转过身大步离开,留下张峻豪一个人在那里。


他错了。


他不该这样处理这件事。


张极很抱歉,可是不知道怎么去和他说,现在这样的关系,连见面都是害怕的。



.



“老师,我喜欢你”,张峻豪的话不时的回响在耳边,张极手摁着太阳穴,只觉得头昏脑涨。


昨晚上倒腾到半夜四点才睡着,谁知今天一到教室,就又精神了。


张峻豪是班里唯一一个会听课的学生,也是他在这个学校,交到的最好学生朋友,甚至再扩大范围到年级的教师群体,张峻豪都能算得上最好的。


或许,真的只是朋友吗?张极这样问自己。



.



那是张极来这里的第一天。


那天是下午,大家都在食堂吃饭,张极吃完饭走在校园里散步,突然就看到了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站在围墙边上犹豫着,没多久就跳了起来双手扒住了围墙边。


“停下!”,张极朝那学生方向喊了一声。


只见那学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跳了下来,站在原地皱着眉打量着远处走来的人。


张极走了过去,开口怒斥道:“你干嘛呢,刚开学就想翻围墙出去啊”,一边说着,其实心里面紧张得很。


他才第一天来这里,连城职高的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张峻豪看清了来人,是个长得不错的穿着白衬衫的学生,和自己一样高,还戴着个细边框的眼镜。


人模狗样,骚的要死。


“特么的我翻墙关你p事?”


张峻豪啧了一声,他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你是不是有病?”,张峻豪用鄙夷的语气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拍了拍手,望着围墙边缘打算再翻。


卧槽,这里的墙可真高。


比二中附中难翻多了。


“住手!不许出去!”,张极一腔怒火,朝着那拽的二五八万的学生吼道。


这都什么学生?态度这么恶劣?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你,跟我走一趟!”,张极又吼道。


张峻豪愣在原地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然后转过头蔑视的轻笑了一声:“你谁啊?凭什么跟你走”。


“凭什么?你现在翻围墙就是违反校规,我要把你带去年级办公室……”


“闭嘴”


张极懵了:???


“多管闲事的孩子会倒霉哦”,张峻豪蔑视了一眼,手叉着腰,捋了捋乱了的刘海,喘了口气,随即起跳手又扒上了围墙,手长脚长的,搭上腿整个人就上去了。


张极见状愣了一下,心里一个咯噔。


还没反应过来张峻豪就跳了下去,留下一句:“什么傻逼”。


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张极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离开了那里,走在路上脑子里都不时的响起那个学生的话:


“什么傻逼”


“什么傻逼”


“什么傻逼”


3D环绕般的在他脑海里播放。


操操操,张极只能低声暗骂。



.



过了几天,张极本来都要忘记这回事儿了,谁知道那个翻墙的学生正巧就在自己班上?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他正式任教生涯中的第一堂课。


张极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一边打量这新班级:“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生物老师,我叫张极”。


说罢,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张极”两字,名字后面紧跟着一串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问我,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班上闹哄哄的,各种说话声笑声动作声噼里啪啦声不断,自张极进教室来就没有消停过。


张极只皱了皱眉,打量着教室里说话的同学,碍于是第一节课,第一次见面难免会激动,只要不是很大的动静他都不会管。


“老师你好帅!”,班上后排一个穿着黑裙子扎马尾的女孩突然喊了一句。


这洪亮的一嗓子属实把张极给吓了一跳,同学们纷纷转过头去看,张极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班上顿了片刻之后,又热闹了起来。


“真的帅!”,那女孩的同桌,扎着高的双马尾,穿着黑色的皮衣,化了妆,也迎合了一声。


张极望着那方向,突然就看到了——


第一组倒数第一个……不就是……


不就是……


前两天翻墙的那个吗?!


还骂他傻逼……


两个人对视着,那男孩明显也僵住了,面部表情都不太自然,嘴巴微微撇着,对视了不久后就尴尬的咳了咳,打开课本做掩护。



.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我也想知道!”


张极没理会这些声音,脑瓜子嗡嗡的,仿佛四面八方又响起来:“什么傻逼”。


张峻豪则是躲在课本后面暗骂卧槽。


真是冤家路窄。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同学们询问的声音把张极从错愕之中拉了回来,张极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没有”


“大家不要问这些无关的问题哈,多问一些关于学习方面的”……



.



那一堂课张峻豪都不曾抬起头与他对视,直到下课时,张极径直走了过来。


张峻豪余光中看到他,叹了口气,直接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还能怎么样,躲不开了。


摆烂呗,操。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张极冷冷的说。


张峻豪无所谓,敷衍的点了点头,从喉咙里闷闷的“嗯”了一声,甚至连嘴巴都懒得张开。


然后就吊儿郎当的跟在张极的身后,从一楼一直上到五楼的办公室。


“叫什么名儿”,张极坐在凳子上,抬起头看着他。


张峻豪双手放在身后,随意地站着,低着头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顿了片刻后抬起头,望着张极的眼睛,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张峻豪”。


“……”,张极抿着唇没说话。


这个态度,跟欠了他二百万似的。


“翻墙出去做什么”,张极努力平息着怒气,不停的告诉着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翻墙出去玩儿”


张极重重的吸了口气,冷静了会儿,问道:“既然来了学校就要遵守学校的纪律,规定了不能翻墙就不要翻墙,学校里不能玩儿吗,手机也不收你们的,操场还可以打篮球,跑步,更何况才开学第一天,有什么忍不住的”


“再者那边的围墙那么高,你翻出去了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到时候家长又会赖学校,说我们管理不严格,又得赔钱,你摔个骨折什么的不是找罪受吗,上下学也不方便”……


张峻豪低着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话都听腻了,没别的感受,就是烦。


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峻豪肚子都饿了。


“下次还翻吗?”,张极问道。


张峻豪低着头,脑袋里想着等下吃什么,吃黄焖鸡好呢,还是小炒黄牛肉好?或者是吃咖喱鸡丁?


再配个什么饮料……


“下次还翻吗?!”,张极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噢”,张峻豪回过神来连忙答道:“翻翻翻”。


抬头就看到张极黑脸:“哦不是不是,不翻不翻,下次不翻了”。


张峻豪生硬的挤出一个微笑,说:“保证不翻了!”。


张极无语。


合着说了半天屁都没听到。


“行了,你去吃饭吧”,张极只得妥协,口水都说干了。


“好咧,谢谢老师”,张峻豪说完,转过身就兴奋地出了办公室。



.



周四上午第一节也是他的课,张极一进教室就发现教室里空了几个座位。


尤其是后排,空了一堆座位。


张峻豪也不在。


“班上这些同学都去哪了?”,张极问道。


一会儿了都人没回答,只有几个同学摇了摇头,然后有人说:“可能是还没起床”。


班上一阵哄笑。


张极很生气,第二节课就是这样,早上的课起不来,这还是高考班,哪里还有高考班的样子。


他没说什么,憋着一肚子火上完了这节课。


下课回办公室的路上,就碰到了顶着一头炸毛回教室的张峻豪。


“老师早啊”


“干嘛去了,第一节课怎么没来”,张极停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起晚了”,张峻豪如实回答。


张极被他气的头顶冒青烟:“这是上课,你跟我说起晚了?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张峻豪愣了愣,回答说:“昨晚上睡的有点儿晚,没起得来,下次不会了”。


张极没说话,抿着唇气得直接走掉了。



.



张峻豪话是说得好听,第二周的周四确实是没迟到,一进来就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就被喊出去罚站了。


每周二下午的课还会听一听,第三周第四周上午的课全都没来。



.



张极找了张峻豪好几次,每次训个半天,他每次都乖乖保证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结果还是迟到。


迟到还好,也不自己学,考试一看,100分的卷子考了36.5,全班倒数第一。


还是那种很弱智的卷子。



.



“班上50分以下的,都把我刚发的知识点一个一个在我这里过关”。


“啊……”,同学们望着手上好几面的资料就头痛。


“我现在来念一下名单,张峻豪……”


“操”,张峻豪骂了一句,两个月了啊。


张峻豪把张极办公室的门槛都踩烂了。


别的任课老师都放弃管他们班了,怎么这个老师是有什么病吗?一直不肯放过他。


果然还是年轻,真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摆烂的一生吗。


张峻豪就望着张极叹气,手里的卷子也捏得变了形。



.



张极说得话还是有人听的,虽然还是有几个顽固分子不愿意来张极办公室背知识点,都被张极一个一个找去了办公室,最后一个一个都背了。


只有张峻豪一直拖一直拖,死活不愿意去。


“你是不认识字吗,这几页纸拖了两个星期了还不来背”,张极趁着课间直接来找了张峻豪。


tmd都催了几次了啊,张极都想骂脏话。


张峻豪低着头,叹了口气,一句“背”,拖得很长很长。


md烦不烦啊。


“什么时候来背”,张极冷冷的审视着张峻豪,天底下哪有这么难啃的骨头。


“今晚上就来行不行”,张峻豪往后靠在椅背上,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好,你说的”


“行”,张峻豪点了点头。


“办公室等你”,张极撂下一句话就从教室后门出去了,张峻豪从窗户那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撑着额头叹气。


上了高中每天都叹气。


本来就要死不活的,光是要死不活还好,偏偏碰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老师非得拽着他爬。


张极你累不累?张峻豪在心里这么问道。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既然答应了,背就背呗,早背早解脱。


张峻豪拿起张极刚刚给他送的新打印的知识点,想着,张极还真是贴心,还知道两个星期了他发的卷子在张峻豪这儿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张峻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其实真的背起来并不难,高一开学才两个半月,知识点也并不多。


再说有时候张峻豪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听一下课,张极其实讲的挺通俗易懂的。


生物这东西又是理科里背得多,每章的关联性不强,不需要有基础贸然听一节课也能学的还可以。


光是上午,张峻豪就背了一半多,中午吃完饭就回了宿舍午睡,一睡就是一下午,也没人来喊他回去上课。


洗完澡去食堂买了点零食,就回了宿舍,背了一节晚自习。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张峻豪觉得自己背得差不多了,就拿起卷子从教室后面直奔五楼张极的办公室。


“咚”“啪嗒”,张峻豪才敲了一下,就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张极被他突然开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每次都这样,开个门跟见鬼一样。


“来背书”,张峻豪轻车熟路的从边上拿了把凳子坐到了张极办公桌的对角处。


随手把卷子丢在了张极面前:“给,抽吧”。


张极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没有生气,拿起卷子,从第一道知识点开口问。


一连按着顺序问了十几道,张峻豪不耐烦了,打断了张极,皱着眉头问:“不是抽背吗?怎么都是按顺序来的”。


“这一整张卷子都要抽”


“???,为什么?别人也是这样吗?”


“嗯”,张极点点头。


张峻豪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把凳子挪开了一点儿,腿没地方放,坐着不太舒服:“那为什么罗胖子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只抽了一点点”。


“他是老师我是老师?”,张极说:“我说背整张卷子就背整张”。


张峻豪叹了口气,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行行行,背吧,反正我都看了”。


张极咳嗽了一声,抽了一半就口干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虽然是张峻豪背,但其实张极需要念的题目长度远比张峻豪要回答的长。


“等会儿,休息一下”,张极又喝了口水,握着瓶身拧杯盖儿。


现在还没到冬天呢,杯口冒着热气,一个大男人,还年纪轻轻的,养什么生。


张峻豪瞥了一眼,发现张极的手指还挺好看的。


手指骨节分明,又长又细,还很白。


张极拧完了放回桌面,抬眼就对上了张峻豪的视线。


“休息一下?”,张极问道:“我这几天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就温和了许多,表情也不那么欠打了。


张峻豪心里一咯噔,没说话百无聊赖的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反正他有得是时间。


背完了就直接回寝室打游戏去。


张极又咳嗽了两声,张峻豪皱着眉往后仰了仰:还真是生病了,整张脸都皱巴巴的,问:“你吃药了没啊”。


张极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好像没有”,说着打开抽屉,张峻豪往里面一看,抽屉最外面放着一些感冒药。


张极拿了一些药丸和一包冲剂,拿起桌面上的杯子,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回来,开始泡感冒药。


张极泡着感冒药的过程中又咳嗽了两声。


明明嗓子不舒服还要全抽,搞的自己念个不停。


张峻豪就在一旁看着他吃药。


药片随着热水入喉,喉结滚动,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一粒,露出白皙的脖颈。


张极就喜欢穿衬衫,如果第一次见他,大概都会认为他这个人文质彬彬的。


还好张峻豪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脑子有病。


在他眼里,张极就是一个坚持着改变这所破烂学校破烂风气的中二年轻男人。


虽然他也才……?


“你几岁啊”,张峻豪问道。


张极被这么一问差点呛住,愣了会儿扭过头来看着张峻豪,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开口道:“你想干嘛啊”。


张峻豪乖乖摇了摇头:“不干嘛,问问,看你挺年轻的”。


张峻豪看着他一颗一颗的就着冲剂吞药丸,那么小一颗就不能一起一次吞了么?


“我当然看着年轻了,我才22岁”,张极看向张峻豪,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呛对方说话:“你呢?15岁?16岁?”


“我15岁”,张峻豪回答,他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张极,观察着他的五官。


说实话,班上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总说他好看好看,张峻豪却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即使来了他办公室那么多次。


原来他是这么好看的。


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张峻豪从额头开始看,一直看到他的嘴唇。


樱桃般的颜色,嘴唇因为干燥还起了皮。


“嗯,好年纪”,张极低下头又拿起那几张知识点:“来继续背书”。


张峻豪回过神来,愣了愣:“能不能不要背了啊,后面的我真的看了啊”。


张峻豪也是说完才注意到,他刚刚那句话怎么怪怪的?好像在撒娇一样:“不是……我是说可以不抽了,因为后面我真的看了,你也麻烦……”


张极听到张峻豪的话轻声笑了笑,办公室里很安静,张极笑起来的气声很明显。


轻飘飘的飘进张峻豪的耳朵里,微微发痒。


“行吧,那就不背了”,张极嗓子也确实不怎么舒服,“今天背得挺好的,这说明你记忆力不错,至少在生物这方面……”


“张老师”,张峻豪笑了笑,又来了……


“打住,行不行”,张峻豪恳求道。


张极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再呛他了,再说感冒半夜咳嗽没休息好,现在又吃了药有点困了。


两个人坐了会儿,办公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张极转过头看着张峻豪:“?你不走啊?”。


张峻豪点了点头,一边摇着凳子一边回答:“反正我也没事儿做”。


“你不要回教室写作业啊”,张极说完就后悔了,这不问的废话么?张峻豪哪像是会写作业的,要是真有这么勤快,还用得着背个知识点都得请个百八十回。


“不回”,张峻豪回答,视线一转,到他桌面上放着的巧克力。


一坐下来就看见了,估计是哪个喜欢他的女学生送的,张峻豪想着,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泛起了一丝不太爽的情绪。


“老师我背的好不好”,张峻豪一边问一边看着张极,他正低着头写些什么东西,那玩意儿叫教案吧?张峻豪想着。


“好啊,挺好的,都答出来了”,张极握着笔,在纸上写着,张峻豪只能看到他侧脸。


嗯。


侧脸也好看。


张峻豪顿了顿,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啊,比如巧克力啊什么的”。


张极低着头听他说话,嘴角勾着:“想吃巧克力就直说呗”,说完从桌面上拿起那块巧克力丢给他。


张峻豪撕开包装,掰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甜甜的巧克力在嘴里化开,是榛子味儿的。


“还不走啊,待这儿干嘛呢”,张极没抬头,一边说着。


“在你办公室待会儿,蹭会儿空调”。


张极笑了笑,说:“行”。


他慢慢的写着教案,张峻豪就在一边发呆,无聊得都快睡着了,眼皮越来越重,都睁不开,头一下一下的往下面掉。


“哎哎哎”,张极刚写完教案,看到张峻豪快睡了,合上本子站起身来伸手垫在他的下巴下面,撑着他的脑袋:“别睡了,桌子上有燕尾夹,小心磕到脑袋”。


张峻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即刻就消失,只留下一些余温。


张峻豪抬眼看他,张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睡就去宿舍睡啊,反正你又啥都不怕的”,说完揉了揉他的头发。


张峻豪僵了僵,看着张极从他身边走过:“你去哪儿啊”。


“上厕所”,张极回答了他关上了门出去了。


办公室里就剩张峻豪一个人。


他脑袋晕乎乎的,闭上眼睛回想着刚刚的感觉。


下巴和头顶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越来越烫。


张峻豪双手撑着头,抓了抓头发,望着桌面上那个蓝色的燕尾夹发呆。


耳朵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种感觉几分钟了都还没有消散,张极也开门回来了:“要不要回宿舍睡觉啊”。


张峻豪扭过头抬眼看他,因为吹空调吹得整个人都热乎乎地,脸也发烫着,有点闷闷的,站起身来说:“太闷了,我回宿舍睡”。


“行”。



.



张峻豪把门给带上了,五楼的风很凉快,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浮现出张极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着。


张峻豪只深呼吸,也没管那么多,洗漱完就睡觉了。



.



第二天早上是周五,张峻豪在食堂吃早饭碰上了张极。


其实张峻豪刚看到张极就想转身跑掉,谁知张极先喊了他:“张峻豪”。


张峻豪心中一紧,叹了口气,无奈的回过身来:“哎,张极”。


张极领着一袋小笼包和一杯豆浆走了过来:“走吧,一起”。


张峻豪僵了一会儿,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行”。


两人从食堂门口出去:“昨晚上没熬夜吧”,张极问道。


“没……一回去洗漱完就睡了”。张极和张峻豪并排走着,张峻豪总觉得这距离有点奇怪,挪开了一点。


“好好听课啊,你还是挺有潜力的”,张极顿了顿,伸出手拍了拍张峻豪的肩。


张峻豪的脸色并不好看。


“其实很多东西只要用心学,就一定能够学会的,高考大部分都是简单题,只要稍微花点心思,拿到这一部分分就能”……


张峻豪:……



.



张极一路叭叭叭到了教学楼的楼梯间:“好好听课啊”。


“哦”,张峻豪应了一声,看着他上了楼梯后脸色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紧咬着牙关: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真特么的尴尬。


张峻豪低声暗骂了一句卧槽,就回了教室坐下,好一会儿还没从刚刚的尴尬中走出来……


谁懂哇靠,张峻豪直接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谁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主人公是他和张极……


今早上没他的课居然还能遇到,真的巧。


张峻豪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双手搭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




一个学期真的很短,随随便便就过去了,寒假有两个月,张峻豪就在网吧打了两个月游戏,每天都打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天黑天亮。


开学的时候就背了个包,衣服什么的也都放在学校收着,啥也没带。


布置的寒假作业也是没写。


张极收上来检查班上的生物作业,没交名单上又看到了张峻豪。


上个学期还信誓旦旦的说别的作业不一定会写,但一定会写生物作业的人是谁来着?


哦,原来是张峻豪啊。


张极气得肺都要炸了。


在这个岗位上才待了半年,他就有一种身体明显亚健康的感觉,血压都容易升高,头发也容易掉。


他才23岁,救命。


张极上着新学期的第一堂课,讲了班上的生物作业完成情况,着重批评了张峻豪。


某人开学前一晚还熬夜打游戏呢,上课的时候呼呼大睡,还是被张极给叫醒来的。


这不,趁着课间张极又来找了张峻豪,留下一句:“大课间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峻豪又光荣的踏上了一楼去往张极办公室的楼梯,开了门:“张极,好久不见”。


张极哀怨的倪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喊你干嘛么”。


“不知道”,张峻豪摇摇头,直接坐到了张极边上那把椅子上。


这把椅子都快成为张峻豪的专属座位了。


不,这就是他的专属座位。


“为什么不交作业,就那么几张卷子,还那么简单,你会做的啊”,张极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懒惰。


上学期的后一个月,张峻豪没事就跑来张极办公室写作业,什么都写,有时候数学有时候物理有时候生物。


期末的时候考的很好,意外的考了班上第一。


谁晓得才好好学了一个月,寒假又打回了原型。


张极是真的觉得张峻豪还行,他看过张峻豪的其他科成绩,数学和物理都还可以,努力学习冲一冲,考个大学,说不定还能冲一个一本。


“不知道放哪了,丢了”,张峻豪撇撇嘴,在张极的桌子上趴着,眼睛一眨一眨着。


张极瞅了瞅他,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你经常这样”。


“日常就是气我”。


张峻豪抬眸冲他笑了笑,说:“这学期也会好好听课的,不气你”。


“你不写作业就是在气我啊”。


“我保证在学校的作业一定写,至少生物肯定会写,我发誓,不写我……”


“你已经欠了几吨了,什么时候付诸一下行动?”,张极打断了他,又来立flag吃屎这一套。


“嘿嘿”,张峻豪笑了笑。


“这学期还来不来我办公室写作业?”,张极问道。


“来”,张峻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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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啊”,张极见张峻豪站在门口,他办公室的门总是开着,因为张峻豪老是还没等张极反应过来,就把门给开开了,吓死个人。


张峻豪手里就拎着两杯奶茶走了进来,放到了张极的桌面上。


“又翻墙出去了?”,张极抬头看他。


张峻豪下午刚洗过澡,头发还都是湿的,把凳子拉过来坐下往张极那边挪了挪,甩了甩头:“没啊,点的外卖去门口拿的”。


“这份儿是你的”,张峻豪从袋子里拿了一杯奶茶出来给了张极,其实两杯都是一样的。


“今天没带作业啊”,张极见张峻豪两手空空的,笔也没带卷子也没带。


“没”,张峻豪摇摇头,插了根吸管喝奶茶:“白天都写完了,就过来和你唠会嗑儿”。


张极吸了一口奶茶,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又覆上了鼠标,说:“今晚我得工作,过两天要去外地试讲”。


“那就看你工作,不聊天”,张峻豪舔了舔唇,脑袋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好看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嗯……”,张极思考了一会儿:“去两三天,周三回来”。


“好”,张峻豪点点头,有点不舍,思索了片刻,问:“能给你打电话么”。


“可以啊,你不是有我电话吗”,张极回答。


张峻豪没说话,他没打过张极的电话,虽然一直存在通讯录里。


他将下巴抵在桌面上,望着张极的侧脸,百无聊赖的玩着他桌面上的摆件。


上面摆了一个星球大战的手办,张极寒假过生日张峻豪给送的。


“我给你唱歌吧”,张峻豪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眸子里闪着星星光,用气声说道。


张极在工作,听到他说话便点了点头。


张峻豪张开嘴开始唱了起来,还没唱几句。


“闭嘴”,张极说。


张峻豪委屈:“你好凶啊靠,给你唱歌还让我闭嘴”。


“工作的时候禁止唱rap”,张极冷冷的说道。


“行呗,可是我听的都是rap”,张峻豪撇了撇嘴,脑袋飞速的转动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


“我会唱别的歌”,张峻豪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柔。


“你唱”。


张峻豪停顿了片刻,仿佛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微微开口,唱出了声。


小小的办公室里,少年的嗓音格外清楚,一字一顿都在耳边播放着: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谁知道他要唱的是《水星记》,他一开口张极就一咯噔,怎么唱的这么沉重的歌儿?一边在工作之余悄咪咪地瞥了几眼唱歌的少年,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愫。


等他唱完了,张极轻声问:“有心事吗”。


张峻豪抬眼望了望他,心突然揪起来,呆呆地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


“你唱得很有感觉”,张极说。


“很有感觉吗”,张峻豪轻声反问道。


“嗯”。


没人知道办公室里的少年,望着面前的心上人眼睛一眨一眨着,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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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出差回来了,从外地带了一些特产,什么都带了两份,等下晚上张峻豪来办公室的时候再给他。


晚一的铃声已经响了好一阵儿了,张峻豪还没有来。


张极觉得奇怪,往门口看了好几次,都没来。


甚至都想去班上问问他,但是想了想,这样挺不合适的,就忍住了想要找他的欲望,一直坐在办公室里。


他是老师,没什么公事就不要主动去找学生。


但是其实,张极是有些期待他来的。


终于,晚二的时候,张峻豪站在了门口敲了敲门,没什么表情,好像有心事一样。


张极一惊,抬头看,是张峻豪,调整了一下语气,说:“进”。


张峻豪走进来,带着数学作业坐下来,坐在他的专属座位。


“什么东西怎么有两份儿啊”,张峻豪望着桌面上摆着的袋子,一说话张极就心安了起来,原来没有心事。


“是不是有我一份儿”,张峻豪说着,一边直接就伸手去拿。


“有你一份”,张极轻声说。


张峻豪打开袋子,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小零食,包装很简单,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


张峻豪直接就手伸进袋子里拿了几块出来,撕开了包装吃了两块。


两个人沉默着。


“出差不是说要给我打电话么,怎么没打”,张极顺口问了一句,其实还想问问他今天怎么晚二过了一半才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张峻豪沉默了片刻,咀嚼着零食,说:“没什么”。


张峻豪没正面回答,张极也没再仔细问了。


晚二后半段和晚三,张峻豪和张极都异常沉默,张峻豪就写着作业,遇到不会的也没有问张极。


张极就一直工作,时不时的往张峻豪的方向瞟几眼,总感觉这孩子有心事。


办公室的气氛难得这么压抑。


晚三的下课铃声响起来,张峻豪收了收作业,说:“老师晚安”。


张极点了点头:“晚安”。


张峻豪拿了作业本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张极给喊住了:“是不是有心事啊”。


张峻豪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回头:“没什么心事”,说完就离开了。


张极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张峻豪的座位上,给他带的特产都没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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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豪第二天晚上开始就没来张极办公室写作业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一连好几天也没来。


上课也还是会听讲,周二的课不睡觉,周四的课也不会迟到,还会举手回答问题。


张极很奇怪,不知道他怎么了,趁着周四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课间去问了问他。


“张峻豪”,张极站在张峻豪座位边上的过道里问他。


“啊?”,张峻豪抬起头看了看张极,眉眼间带着笑:“咋啦,老师?”。


张极心里咯噔了一下,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却只是问了句:“最近几天学习怎么样啊”。


“还行”,张峻豪笑了笑,望着张极的眼睛,笑着说:“最近学习状态都挺好的,不用张老师督促也能写得进去作业,所以就没来你办公室了”。


张极只听到了“张老师”三个字,心跳都漏了一拍,平时张峻豪不会这么喊他,只会喊“老师”,或者他的全名“张极”。


不知道为什么,“张老师”也没有错,怎么感觉就生疏了这么多。


张极愣了愣神,片刻之后尴尬地说道:“哦哦哦,挺好的,努力学习啊”,说着拍了怕张峻豪的肩膀,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冷风吹在脸上,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些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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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张峻豪一连两三个月都没来找过张极,张极一开始还不习惯,后面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办公室里经常一个人。


晚自习冷清了不少,也能更安心的工作了,挺好的。没人在身边闹,不会在他安静工作的时候唱rap,不会吵着要吃零食。


张峻豪上课也很认真,作业没有缺交过,每次月考都是班上一二名。


是真的在没有他的监管下也能好好学习了。


当初没有看错他,果然是个好苗子。


有时候在食堂碰到,张峻豪也只是乖乖的喊一声:“张老师早上好”,张极点点头,两个人就各自走去教学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孩子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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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张峻豪又突然来找了张极。


那晚上张极关着门,因为张峻豪太久没来找他了,也不用担心被这孩子突然的开门声给吓到。


张极正在办公室里写着教案,门突然的一下子就开了,还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听到这突然的开门声就知道是谁了。


张极抬头看去,张峻豪站在门口,脸颊红红的,头发也散乱着,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含糊不清的说:“张极我有心事”。


久违的喊他全名。


“怎么了”,张极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把他领回了办公桌,他一身的酒气。


张极从办公室后面的角落里拿来了那把凳子放到他面前,张峻豪迷迷糊糊的就要坐下,张极赶紧拉住他说:“别坐,有灰”。


从桌面上抽了张纸,一手拉着张峻豪的小臂,一边弯着腰擦那把凳子。


“擦好了,坐吧”,张极看着他坐下,一看他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刘海也是乱的,就这么望着自己,眼睛都冒着水汽。


张极松开了他的手坐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心疼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张峻豪摇了摇头,发呆的望着一个方向。


“怎么喝了酒呢”,张极起身去饮水机那儿给他倒了杯水,喂着他喝下去。


张峻豪就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几口热水。


张极把杯子放到桌面上,坐下来重新看着他。


张峻豪也不说话,就发呆着。


张极看着他,过了很久,张峻豪转过头和他对视。


又是良久的沉默,终于,张峻豪微微开口道:“老师”。


“嗯?”,张极集中注意力看着他。


“你有没有心事”,张峻豪只是轻声问着。


张极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心事”。


“我有心事”,张峻豪说完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上前靠在了张极的肩膀上,长长的手臂环抱着张极,头抵在他的肩窝呼吸着。


张极突然咯噔一下,身体僵了好一会儿,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嘴唇干涩着,才说:“没事没事,总会过去的”,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他,手轻轻的拍在他的手背上。


张峻豪呼出的热气,还有因为喝过酒身体体温上升的缘故,就像一个火炉,蹭的张极脖颈和肩膀处都热乎乎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极只是闻着张峻豪身上的酒味,都感觉要醉了。


“老师”,张峻豪头抵在他肩膀上用气声很小的喊了他一声。


“嗯?”,张极微微偏过头,看向他。


张峻豪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说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均匀的热气呼在张极的裸露的皮肤上,张极都感到头皮发麻,身体总不自觉地战栗着。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胸口仿佛压着石头一般。


原来小孩儿是喜欢人了啊。


怪不得一直没来找他。


张极缓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人……”。


“不,不一样”,张峻豪迷迷糊糊之中打断了张极的话,含糊的说道:“我和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张极问道,偏过头看向张峻豪,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肩膀上睡着。


看了好一会儿,张峻豪也没再说话,只靠在他身上,靠了很久很久。


张极半边身子都麻了。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扶着他让他趴在课桌上睡了。


张极起身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从桌面上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气温调高了两度,坐回了座位继续工作。


他静不下心工作,鼠标不时的滑动着,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莫名的焦躁和胸闷。


于是干脆就不工作,就盯着张峻豪。


小朋友因为喜欢的人去喝了酒,不知道是暗恋谁,或者是和谁谈了恋爱。


张极叹了口气,怎么都不告诉自己。


心底里说不上来的感慨万千。


张极看着张峻豪看了很久很久,从晚一一直看到晚三刚打铃。


铃声不大不小,把张峻豪给吵醒了。


只见他闷哼了两句,头动了动,睁开眼睛,慢慢地抬头来。


张极见他靠在椅背上发呆,眼睛半睁着,看上去都好困。


脸颊仍是红红的,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抬起头看向张极,说:“老师我回宿舍睡觉了”。


“你好点儿了吗?”


张峻豪捏了捏太阳穴,晃了晃头,起身轻声说:“好点儿了,我回宿舍睡觉去,老师晚安”。


“要不要我送你”,张极赶紧起身扶着张峻豪。


张峻豪摆了摆手,推开了张极的手,轻声说道:“没事儿,我自己能回,别跟了”。


说完就迈开步子往门口走。


张极哪里能放心,连忙跟上去扶着他到了门口。


张峻豪打开门,突然冷静地说了一句:“别跟”,留下张极一个人站在门口。


张极没看清他说这话的表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脚步很稳,意识仿佛也清晰了,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张峻豪消失在了楼梯口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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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没有张极的课,但他还是在早自习和大课间都来了一班教室。


第一次找张峻豪不在,第二次课间的时候他在,张极拍了拍张峻豪的后背,轻声说:“出来一下”。


张峻豪跟着他到了教学楼边上的林荫小道上,两人一直没说话,张极问他:“昨天怎么了?”。


张峻豪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没什么”。


张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开解开解”。


“不用”,张峻豪轻声回复道,语气很平稳。


张极被呛了一口气,说:“我是老师,很多事我都经历过,你和我说,说不定我能帮助你”。


“不用了,老师”,张峻豪说,“我没事”。


张极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你有事”。


明明有事干嘛憋在心里呢?为什么不和老师说?


张极很生气,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张峻豪则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两个人走到了这条路的拐角,张极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张峻豪”。


“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我是老师,比你大了七岁,经历比你丰富,可以帮你渡过难关”……


张峻豪还是没有说话,张极扭过头看着他一言不发要死不活的样子越看越来火:“你说出来,不说出来怎么解决?”。


两个人停在小道的拐角处对视着。


张峻豪抬起头直视着张极的眼睛,说:“我没事啊”。


“你还说没事,那你昨晚喝什么酒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喝醉了磕了绊了怎么办?”,张极一下子控制不好情绪,提大了嗓门冲张峻豪说,语气仿佛是在谴责他。


张峻豪低下头听着他说完,抬起头又迎上了他的视线:“告诉你是我的义务吗?我只是不想说你为什么非要问”。


张峻豪说这话时眼神好冷漠,把张极都吓了一跳,他刚说完,张极就看着张峻豪转过身大步往回走了。


张极愣在原地没有追他,看着他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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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张峻豪晚自习也没来找过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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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个月的时光从指缝流走,张峻豪的期末考试依旧稳定发挥,拿了班上第一名。


100分的卷子考了96.5,比第二名多了7.5分。


张极也没再找过他,一面愧疚着为什么那天要那样地逼问他,想和他道歉。


一面又在生闷气,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在这两个情绪中反复横跳,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跟他道歉,或者是说话,有时候碰上了想喊住他,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变成了现在完完全全的点头之交。


这个学期张峻豪来找过他几次呢?


张极还是会从班主任那里要来一份期末的全科成绩单,分析他的成绩。


只是张峻豪没再来过他办公室写过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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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张峻豪生日,7月20号,张极在网上看了又看,从六月底开始看,最终选了一个篮球。


张极总觉得不好,拿着这个篮球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7月20号越来越近,直到他生日的前一天,张极都没有把这个篮球送出去,甚至连生日祝福都不知道能不能说出口。


7月20号凌晨,张极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对着张峻豪的微信看了又看。


他们的聊天框很少的聊天记录,再说,也是很早之前的了。


都是张峻豪在问他题目,张极询问他今天有没有写作业什么的。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把生日快乐发出去。


那一天晚上他睡的很晚,白天一整天时不时地就想起这件事,他痛恨自己的矫情,这么一件小事都下不了决心。


可是,最后还是在纠结纠结之中,在11点多,他生日这天的末尾,打了一通语音通话过去。


电话响了十几秒,接通了。


张极吞了吞口水,对着手机紧张地说道:“生日快乐”。


四个字完整不落地落在了张峻豪的耳朵里,手机听筒里传来张峻豪的一声:“谢谢老师”。


他的语气很轻,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久久没有动静,张极颤抖着说:“今天过得开心不开心啊”。


张峻豪回答:“很开心,也很意外”。


“意外你给我打了电话”,张峻豪慢慢地补充道。


“开心就好”,张极点点头,一阵暖流淌过胸口。


电话里又没了动静,张极等了一会儿就先说了晚安。


“晚安”,张峻豪回答。


张极先挂断了电话,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平复,想着他说:“意外你给我打了电话”,胸口又难受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的:


生日礼物开学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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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月,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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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在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抱着篮球到了一楼张峻豪的教室。


从后门进来,拍了拍张峻豪的后背,张峻豪诧异的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手里的篮球,听到他轻声说:“出来一下”。


张峻豪跟着他又走了那条林荫小道。


黄昏的路灯混着月光照着那段水泥路,洒在他们的肩膀上。


初秋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走到了半路都没说话,张极轻轻咳嗽了两声,停下来把篮球递到了两个人中间,说:“你的生日礼物”。


张峻豪先是愣了愣,然后双手接过了张极手里的篮球,沙哑道:“谢谢老师”,张峻豪太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路灯照着他的睫毛,留下一道影子,扑闪扑闪着。


张极感受到张峻豪热烈的视线,手不自觉的攥着衣角,尴尬的低下头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张峻豪盯着他的唇看了很久,最后仿佛自暴自弃般,对着他说:“老师,我喜欢你”。


张极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对上张峻豪的眼睛,眉头紧拧着,仿佛他在开玩笑一般。


只是少年的眼神真挚,容不得质疑。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张极脑袋都空白了,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只有震惊。


“老师,我喜欢你”,张峻豪又说了一遍,望着张极的眼神,期盼着他的回复。


张极有些话堵在了喉咙里,微微张口,最后只说:“可是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


“那老师你喜欢我吗”,张峻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低下头凑得更近了,直勾勾得看着他。


张极望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说,微微张口,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看到张峻豪的脸突然就凑得好近,张极一慌张,赶紧伸手覆在了他的右脸,不重不轻地。


把他推开了。


就好像打了他一巴掌,可张极本意不是这样:“我……”


张峻豪偏着头吞了吞口水,片刻之后,哑声说:“老师对不起”。


张极没再说话,思绪乱成一锅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张极留下了一声:“没关系”,然后慌慌张张的往教学楼走了。


张峻豪没有跟上来,一直站在原地。



.



时光轮轴转到此时此刻。


张极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回想着刚刚课上张峻豪那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就感到害怕,又心痛。


他什么工作都做不下去,玩手机也没有心情。


中午和下午的饭都是在下课铃之前就吃完了,怕得就是碰上张峻豪。


一整天都悬着一颗心,始终静不下来,又到了晚自习,一整天的工作都没做。


还是会想到张峻豪昨晚的表白。


他只感到头痛欲裂和那种莫名的失重感。


慌慌张张的,逃离不开这个怪圈。


张极正想着事,门口突然就响起了敲门声,很轻,连续敲了几下,张极眉头一皱,心揪着,望着门口说了一句:“进”。


是张峻豪。


张极脑袋又空白了,原本揪着心跳动得愈发急速。


他手里拿着卷子,还有一根笔,站在门口就这么望着他。


一会儿过后,沉默着走了过来,从办公室角落里搬来了那把椅子,放在张极的办公桌旁边。


他以前经常在这个位置。


张峻豪没说话,从张极桌面上抽了张纸,自顾地擦干净了椅子,坐到了上面。


他摊开那张卷子,看向张极,说:“老师可以问你生物题目吗”。


张极甚至都不敢看他,看了半秒就移开了视线,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说:“可以”。


他说完之后张峻豪久久没有说话,就盯着张极看了好久,他看到张极咽口水,办公的动作都不太自然。


张峻豪都看在眼里。


其实昨晚他想过,要不要断了这份感情,可是他问自己。


为什么张极不是明明白白地回答他我不喜欢你,或者是直接气愤地走掉,而是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为什么,上课的时候总忍不住要偷瞄。


为什么,张极现在就坐在他面前,为什么要紧张?


你又是为什么要送我篮球,为什么要在11点多,我生日的末尾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们明明都已经掰了啊。


为什么呢?张峻豪想不明白,他只想知道答案,已经袒露了心意,再坏还能怎么样。


这一年多的徘徊好煎熬。


张峻豪想知道一个答案。


他望着张极的侧脸,轻声说:“老师”。


张极转过头来,慌慌张张的回答道:“啊……怎么了”。


张峻豪看着他,指了指试卷上一道遗传题,哑声说:“这道题我不会”。


“好……我看看……”,张极低下头看着卷子上的那道题,因为试卷不是正对着他,张极看不太清,想要把卷子移到中间一点,刚伸出手碰上卷面,整张卷子就被张峻豪的手掌给压住了。


张极试着扯了扯,没扯得动。


于是只能往张峻豪那边微微偏过头,凑过去看题目。


他不敢湊得太近,但也需要凑近一些才能看到题目。


他的侧脸离张峻豪就只有一小段距离。


张峻豪的呼吸声都能传进耳朵里。


他就看着张极读题,一边思考着,这张脸近在咫尺,张峻豪只要凑过去一点就能亲到他。


他没有,而是每几秒,挪一小小段距离。


一次,两次,三次。


呼吸扫在张极的右脸。


张极根本读不进去题,脑袋混乱着不能思考,他感受到张峻豪越来越近的脸颊,本能地就想要躲,后背都战栗着,一分一秒都很难熬。


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但张极忍着,没有动,只是吞了吞口水,大脑空白着,轻声地说道:“这道题……”。


张峻豪吻在了他的右边脸。


停留了短短的半秒钟。


张极怔在了原地,落了吻的那块脸颊肉迅速升温,烧红了他的脑袋。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在思考,也没有在思考。


张峻豪就这么望着他,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好几秒钟。


张峻豪才哑声道:“老师”。


张极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要转过头去,却只转了不到一半,又马上尴尬地转了回来。


还是不敢看他。


就保持着原本的位置,目光躲闪着,呆呆回应道:“啊……”。


张峻豪的声音响在耳畔: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拒绝”。









小狗:


疏远你的日子里都在自我挣扎。


没有真的需要别人的督促才能写作业,只是想来找你啊老师。


雾豹

多得他(番外)

张极日记节选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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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又要换班主任了,听二胖说是大城市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不信,好好的大学生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高尚的教师情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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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二胖打赌说新来的班主任待不了半年就得走,他问我为啥,我说你没看见今早他踩泥坑里的那个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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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朱志鑫,长得好帅,感觉以后上课再也不会犯困了。

淦,失策了,他是教语文的,再帅的脸对我也没有吸引力了。语文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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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他让我们以父爱为题写一篇作文。去他娘的父爱,你倒是先让我爸回来看看我啊。唉,算了,和他置什么气,他一看就是那种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张极日记节选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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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又要换班主任了,听二胖说是大城市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不信,好好的大学生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高尚的教师情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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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二胖打赌说新来的班主任待不了半年就得走,他问我为啥,我说你没看见今早他踩泥坑里的那个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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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朱志鑫,长得好帅,感觉以后上课再也不会犯困了。

淦,失策了,他是教语文的,再帅的脸对我也没有吸引力了。语文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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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他让我们以父爱为题写一篇作文。去他娘的父爱,你倒是先让我爸回来看看我啊。唉,算了,和他置什么气,他一看就是那种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哪像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像根野生的狗尾巴草。


啊,忘了,家里还有个总喜欢和我打嘴仗的老小孩。不过,写爷爷好像差了辈吧?麻烦,不写了,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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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交作业被制裁了,感觉他是那种表面上好说话,实际上却很不好惹的人。好凶,但是好帅。以前没注意,他睫毛这么长,像把小扇子似的,弄得我很想上手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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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是脑子抽了,考试的时候竟然没睡觉,全用来检查那劳什子的卷子了。很想知道语文卷子是不是朱志鑫出的作文题,这简直不是人能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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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没想到考的还可以。本来想让他在我爸妈面前多夸我几句的,但好像效果不佳。我很想他们,但他们好像不太想我。算了,又不是第一次没人给我开家长会了。


小朱老师肯定没怎么夸过人,我看他这个夸人的比我这个被夸的还要别扭,亏他还是个语文老师呢,丢人。不过他夸我聪明诶,嘿嘿,我也觉得,算他慧眼识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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崴脚了,真倒霉!以前生病了都巴不得多装几天,但今天躺了一会儿竟然无聊得想去学校。学校有什么好的,我大概是疯了。昨天晚上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他说家长会回不来,听说我成绩进步后很高兴,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好吧,奖励钱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大晚上的小朱老师带着作业直接杀到我家来了,真的是要了我的老命啊,再帅气的脸庞也掩盖不了他是个魔鬼的事实!


不过,他说学习进步可以找他要奖励诶。哼,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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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我的座右铭就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操,为什么和他对视会脸红啊。耳朵好烫,心跳好快。完了完了,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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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语文作业写到崩溃,我真的是个中国人吗?写到最后完全是靠意念下笔,我可真牛逼。扒开眼皮一看傻眼了,字都糊成了一团。


啊,烦死了!不想重写!瞄到墙上的涂鸦时突然灵机一动,就着那团黑色画了一个Q版小人。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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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他也画了一个Q版小人!不过,画得是他自己?啧,这画画水平可比我差远了。这么看来他也就语文教得好点,还长得帅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好吧,我承认帅了不止一星半点。


故意背不下来课文,磨蹭到了天黑,好让他送我回家。耶!计划通!他说脏话好带劲,更喜欢了。


拉到手了,还一起睡了,人生赢家非我莫属。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挤一张床呢,有点小紧张。


是他入睡困难,还是我家床不舒服啊?他怎么一动不动像挺尸似的。年纪轻轻的怎么睡觉这么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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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被他枕头底下的闹钟吓醒了,刚响了一声就被我关掉了,想让他多睡会儿。我把拖鞋拿在手里,光着脚走了出去,嘶,瓷砖还挺凉。


摊了个翻车率为零的鸡蛋饼,还榨了一杯豆浆,他说挺好吃的,还摸了摸我的脑袋。这顿早餐做得值了。


我看到他抹眼泪了,总不可能是好吃哭的吧。心口堵得慌,决定以后好好写语文作业。


晚上回家爷爷问我昨天留宿的是谁,我说是新来的班主任小朱老师,从大城市毕业的,长相帅气,教得又好,特对我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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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真难啊,怎么就进步五分呢。他答应陪我做蛋糕了,今年终于有人陪我吃蛋糕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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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趴在窗户上望眼欲穿,看到他后马上蹦起来去开门,连头发都忘了捋。有生日礼物耶,可是为什么会是练习册啊,哭了。


爷爷以前很少这么早起,今天竟然出来转悠了一圈,确实有点奇怪。算了,谁知道老头子抽什么风。


感觉今天他好开心哦,还抹我奶油,幼稚!近距离看他的鼻梁真的好挺,五官也好立体,但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也太……犯规了!


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拍我,还拍得那么呆,简直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摔,强烈要求再拍一张合照。悄悄把脑袋凑了过去,这样显得更亲密一些。哼,师生留影也要留个最与众不同的。


虽然有点糊,但问题不大,朱志鑫还是帅的。以后打算天天抱着这张合照睡觉。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希望以后他还能陪我做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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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爸妈回家了,我高高兴兴地做了一桌子饭菜。结果还没吃上饭他俩就吵起来了,这次闹得都要离婚了。烦死,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今天看到他在走廊抽烟,都咳嗽好几天了还抽呢。晚自习结束去找他,我在门口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结果一看见他就莫名觉得委屈,还弄湿了他的衣服。天,好丢脸。


和爷爷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老头子鬼精鬼精的,非得问我去谁家住。我拗不过他,只好招了。爷爷有点生气,让我明天早上赶紧滚回家。


竟然才知道他从教师宿舍搬出来了,我前阵子到底在抽什么风,喜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躲得掉啊。


我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周身都被他残留的气息包裹着。血液在沸腾,欲望在叫嚣。


我是个卑劣的盗贼,偷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吻。祈求上帝把一切罪愆都算在我的头上,不要怪罪老师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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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爷爷坦白了,他说高考前不许有别的心思。那就是高考后可以咯?好想一键快进到高考。


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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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了第五,老师问我想要什么奖励,回家的时候可以带给我。脑子里闪过好多念头,但我最渴望的他给不了,所以还是等考完再说吧。那时,他就不是我的老师了。

怎么办,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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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去老师家把屋子打扫了一遍,一个人太冷清。

沙发这么硬,他上次是怎么在这儿睡了一晚上的。

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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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胖离家出走又被抓回来了。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写点什么,烦。

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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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墙去看了二胖,几天没见瘦了一大圈,见到我之后就打听他的小男朋友。敢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真好。

我好像有点羡慕。

还是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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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老师就回来了!贴得这么近,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思念化成实体,我竟然有点想哭。没出息。


陪老师一起去二胖家,怕他吃亏被揍,老头子瞪我也没用。二胖他爸妈真难缠,拳头硬了。


二胖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男生也不是病。可是为什么我喜欢老师就有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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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胖退学了。有点不敢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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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离婚了。影响不太大,反正我还是和老头住在一起。心情郁闷,晃悠到了他家。装得可怜一点,再多哄哄我吧,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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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最后,可以多抱几秒吧。

争取多考点分,让他拿奖金把那个破沙发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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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牛逼,高了一本线五六十多分。

想去他生活过的城市看看,再多了解他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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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没否认。像在做梦一样,但愿这场梦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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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这么久还放在钱包里,真长情。前女友挺漂亮的,我身上没有一点像她。好嫉妒。梦醒了,祭奠被扼杀在摇篮里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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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了隔壁省的大学,不想走太远,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走的时候他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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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室友玩真心话大冒险,上铺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这个时候要是说自己是母胎solo会不会没面子啊,我想了想还是说自己谈过一个。


怎么大冒险都没有打电话这个惩罚,连个找他的借口都不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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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没一个比他帅的。我难道不是只喜欢他的脸吗?

宿舍蚊子好多,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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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没吃蛋糕,生日一点也不快乐。

最后一个小时收到了他的生日祝福。

健康好运。原来他还记得我的生日啊。

好吧,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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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了那么多条朋友圈,唯一可见的那个人却从来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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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发朋友圈,也不来找我聊天。他是不是去拯救别的失足少年了。



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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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好久没写了,不知道写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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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到我家附近了。可是放假回去的时候没见到他,是在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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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问我上大学有没有谈恋爱,我说没有。他又问我是不是还没放下,我低着脑袋削土豆,假装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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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忍住翻窗跳进了他家,院子里还是一片荒芜,看来还没学会做菜啊。好笨。这破沙发怎么还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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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老头子身体越来越差了,没人喊的话能在摇椅里躺一天。再多陪陪我吧,爷爷,别丢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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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家里有个弟弟明年高考,提前问我们借备考资料。我趴到地上掏出角落里的大包。随手翻了翻有一小半都没怎么写,最底下的那几本都是他买给我的。


诶?倒数第二页竟然有字。啧,不愧是语文老师,竟然和我玩文字游戏。这次放假说什么也得逮住他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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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被无罪释放的囚徒,手里握着安全出口的钥匙,却心甘情愿被困囿在他的一方天地。想见他,想找他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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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做了噩梦,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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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电话说爷爷走了,走得很安详。挂断电话就开始掉眼泪,哭了一个晚上脑仁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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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好久没见了,老师。眼睛肿了也不影响帅气,瘦了好多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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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回学校了。

勇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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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赌赢了。

再多喜欢我一点吧,老师。

致姗姗来迟的初恋。



END.


雾豹

多得他

*师生文 | 朱第一人称 | 1.8w+

“多得他给我勇气。”


01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话诚不欺我。论文答辩刚结束,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就和我提了分手,我点了点头说好,转身就拖着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一觉睡醒就下车,于是我就这么草率地在某乡村扎了根,老妈知道后气得半年没搭理我。说我叛逆也好,任性也罢,反正我得离家远一点。


我自我安慰说这是扎根基层,为祖国奉献青春,但当我一脚踩上那坨牛粪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骂了声娘。教师宿舍隔音不好,隔壁哥们鼾声如雷,我对着摇摇欲坠的灯管干瞪眼。在蚊蝇与鼾声中,我已经预料到一场兵荒马乱的教学生涯...

*师生文 | 朱第一人称 | 1.8w+

“多得他给我勇气。”


01

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话诚不欺我。论文答辩刚结束,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就和我提了分手,我点了点头说好,转身就拖着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一觉睡醒就下车,于是我就这么草率地在某乡村扎了根,老妈知道后气得半年没搭理我。说我叛逆也好,任性也罢,反正我得离家远一点。


我自我安慰说这是扎根基层,为祖国奉献青春,但当我一脚踩上那坨牛粪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骂了声娘。教师宿舍隔音不好,隔壁哥们鼾声如雷,我对着摇摇欲坠的灯管干瞪眼。在蚊蝇与鼾声中,我已经预料到一场兵荒马乱的教学生涯。


高三的学生自觉性都很高,但也有那么几个不省心的。我看着敲门进来的常客,没忍住叹了口气:"张极,怎么又不交作业?"


"没写呗。"张极嚼着口香糖,挑衅似的吹了一个泡泡。我抬头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明天的考试好好考。"


张极啧了一声,嗤笑道:"考不好您能把我怎么着?请家长吗?"我不理会他话里话外的嘲讽,温和道:"张极,别这么自暴自弃。"


我不是什么好为人师的人生导师,因为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但对着张极我突然心生怜悯,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孩子浑身都竖起了刺,可在我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我的话听了进去,总之第二天他卡着点到了考场,连续两天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答题。其实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很乖,额前的碎发偶尔会遮住他的视线,每到这时他就会皱起好看的眉头,随意地把刘海撩到后面。


我晃到他身后瞄了几眼,发现他做题速度很快,准确率也还说得过去。他看见我后歪头呲了龇牙,像是刚断奶的小虎崽在亮爪子。


成绩单出来的那天,张极不请自来地往办公桌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看我找他的卷子。我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没大没小的。”


“怎么样?考的还不错吧?”张极看我不说话心里又有点没底了,双手撑在桌子上探过来个小脑袋。除了语文差了点,其他科目都在平均分之上,我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那之前是故意考不好的了?”


“你管的真宽!”张极一噎,半晌又扭捏道,“你给我爸妈打电话时能不能夸我几句啊?”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啊了一声。


“就是……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把我说得好一点,说不定他们就会回来看看我呢。”他说这话时垂着脑袋,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


我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微微出神,突然明白了他那点小心思。不写作业也好,故意考砸也罢,无非是想引起父母的关注。他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向他们索取爱。


按理说作为老师我应该斥责他胡闹,但我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句重话,最后也只是轻声说了句好。


张极走后我就找出学生信息簿,先给他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打给他的母亲时电话接通了,那边听起来很吵,我索性长话短说告诉她张极学习成绩进步了,那边反应平平地哦了一声,然后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的话就挂了。


我没来由的有点愤怒,所以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刚拎着手提包准备回教师宿舍时,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张极。


“张极……”我语气软了下来,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揉了揉眼睛,自嘲似的安慰自己,“我早该知道的。”

我应付不太来这种场面,只好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其实你很聪明。”


张极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突然夸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红了耳朵,欲盖弥彰地搓了几下,然后把书包甩到身上摆了摆手,“走了,小朱老师再见。”


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好几次不经意间扫过讲台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今天张极一整天都没来上学,我这才意识到学生联系簿里的联系方式根本找不到他。


村子背倚起起伏伏的峰峦,夜里显得更加寂静,偶尔能听见谁家屋子里放的电视剧,其间夹杂着几句交谈声。平凡又普通,好像一辈子都能望到头。


张极的家离学校很远,拐了好几次岔道才找到。铁门关得严严实实,我竖起耳朵没听到什么动静,试探着轻叩了几下。


“谁啊?”张极趿拉着拖鞋跑出来开门,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烦躁。

“你班主任。”我举着卷子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小朱老师你怎么找来了?”张极惊讶地瞪大眼睛,侧了侧身把我请了进去。

我左右打量了一圈后,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脚崴了。”张极双手一摊,有点懊恼。我低头扫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


我哦了一声,随口问道:“擦药了吗?”张极撇了撇嘴:“我们这儿的孩子都皮实,过两天就好了。”我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


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西屋传出几声咳嗽声,我探头看了一眼,一位老人斜躺在炕上,眼睛眯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


张极搓了搓衣角,有点手足无措:“老师你坐,我给你倒点水喝。”我按住他的手,安抚道:“别忙活了,我给你说完作业就走。”


张极抱着头哀嚎了一声,整个人都蔫了。我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下次考试进步的话,可以找我要一个奖励。”


“真的?”张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我点了点桌子上的卷子:“是真的,那就从按时完成作业开始吧。”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没糖吃。我想,懂事的孩子也要有糖吃。


第二天早自习晨读时,张极破天荒的没迟到,在同学惊愕的目光中拎着语文小册子站到了教室后面。后排一个体特生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同桌,“卧槽,这什么情况?极哥都开始发奋图强了?”


张极竖起眉毛,用手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意思是你死定了。转头对上我的视线时,却蓦地红了耳朵,手忙脚乱地举起小册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02

其他科老师也发现了张极的变化,在办公室闲聊时都夸我会带学生,成功解决了不交作业的钉子户。我笑了笑没接茬,目光却落在手里的作业本上,本子的末尾处画了个Q版小人,头上系着红布条,上面写着加油二字。


这潦草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张极之手,不过有一说一,这小人画得还怪可爱的,我没忍住看了好几眼,发现眉眼竟有七八分神似。


想了想拿铅笔在旁边也画了一个小人,手里举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上必胜二字。画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好像有点幼稚,马上欲盖弥彰地扣上了作业本,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


张极现在有事没事就往办公室跑,抱着作业本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来问题的,但是你就揪着我一人问是怎么回事?


我懒得去猜他的小心思,只曲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说:“我都这么给你开小灶了,你语文要是再考不好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张极特狗腿地给我倒了杯茶,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这次语文肯定能进步。”


我哼了一声,翻开小册子随机抽背。按理说抽背这种事我不会管,但张极实在是太能磨人,为了耳根清净我就勉强答应了。


抽背完天已经黑了,我想起去他家走过的那几条黑黢黢的小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送送他。虽然我现在困成狗,感觉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但身为教师的责任感还是占了上风。


月亮爬上树梢,远处群山如黛,空气里混合着草香和泥土味,有人做伴,倒也不觉得无趣。张极踢飞一块儿小石子,冷不丁地开口,“那天你看到的是我爷爷,他得了糖尿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这话时很平静,和他的年龄极为不符。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摆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他用药吊了好几年,家底都被掏空了,所以爸妈才出去打工赚钱,把老头子丢给我一个人照顾。”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道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操。”我想起他那对糟心的父母,没忍住骂了一声。

张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道:“老师,你咋还说脏话呢?”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翻了个白眼,快走几步把他甩在身后。张极嘀咕了一句更带劲了,跑过来牵住我的手。我扭头扫了他一眼,他梗着脖子,嚷道:“路太黑,我怕。”


我懒得理他,催他快点走。拐过岔路一眼就能看见他家门口亮着的灯,我把手抽了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回去吧。”


张极走了几步,扭头看我没走又折了回来,犹豫着开口:“老师,你不回教师宿舍也没关系的吧?”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呃,话是这么说没错……”


张极打断了我的话,语速飞快地冒出一句,“那老师在我家住一晚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挣扎了一会儿抬腿跟了上去,“那就打扰了。”


他的爷爷还是在炕上躺着,连姿势都和上次差不多,但这次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还没等我分辨出那是什么,张极就拽着我的胳膊拖进了他的屋子。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墙壁上贴了一层淡蓝色的壁纸,边边角角处能找到很多小涂鸦。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全家福,玻璃夹上干干净净的,连个手印都没有。


我收回打量的视线,蹬掉皮鞋靠在床头翻看明天的教案。张极洗完澡出来,浑身上下都香喷喷的,还带着洗浴过后潮湿的水汽,顺着鼻腔砸在了我的神经上。


他凑过来看了眼教案,被密密麻麻的字吓了一跳,一脸虚弱地扶着额头躺了回去,唉声叹气地说自己晕字了。

我心里一阵无语,默默地看他演。他看我不接戏,自己也觉得没劲了,撇了撇嘴看我备课。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当老师啊?”他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轻轻地抠了抠。


他的手心很烫,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可现在是夏天,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把被子往他头上一蒙,“小屁孩管那么多做什么,赶紧睡觉,明天还上学呢。”


张极从被子里钻出来,不满地啧了一声,“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整天老气横秋的?”他的头发被蹭得乱七八糟,柔和了锋利的眉眼。


我顿了顿,把教案放到一边,“大一岁也是大,更何况我还是你老师。”

张极翻了个身,小声腹诽道,“就六岁,让你说的像是差了辈。”


“睡觉。”我面无表情地关掉台灯,让身体陷进被子里。眼皮有些发沉,但大脑却很亢奋,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张极睡觉很老实,裹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沉了。黑暗把一切感官都无限地放大,我枕着蛙叫声和他身上的青草香,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睁开眼睛醒了会儿神,才踩着鞋子循着味儿走了出去。刚进厨房就看见张极系着白色围裙在灶台前炒菜,清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光晕,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脑袋上,让人看着就很想摸一下。


踮起脚尖往锅里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在摊鸡蛋饼。我走了几步想近距离观摩一下,没想到把他吓得差点拿不稳锅铲。


“靠,你走路怎么没声?”他瞪着眼睛,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摸摸毛,吓不着。”我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细软的发丝扫得我掌心发痒。


张极哼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把鸡蛋饼切了几刀,盛到盘子里端到桌上,转身又倒了两杯豆浆。


“你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张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点局促地瞄了我一眼。


香浓的豆浆味儿直直地扑在脸上,一种可以称得上是乡愁的情感击中了心脏,我偏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抹了抹眼角,真心实意地竖起了大拇指,“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03

时间不知不觉间地流逝,一眨眼就到了期中。进考场前,张极故意晃到我面前,用口型说,别忘了我的奖励。我挑了挑眉,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考完试我问张极考得怎么样,他故作矜持地让我等着看吧,我好笑地摇了摇头,感觉他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我想过他会进步,但没想过他会进步这么大,从班级中后游一下子跳到了第十名。语文还是这些科里最差的,这次好歹作文没跑题,但阅读却没几道答到点子上。


其他科老师看完成绩单都挺高兴,我面无表情地捏着比上次高了五分的语文卷子,怀疑这小子是故意整我的。


张极下了晚自习后一阵风似的跑进办公室,孔雀开屏似的在我眼前晃了几圈,冷不丁扫到我手里的语文卷子后僵住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五分也算进步……了吧?”


到底是不忍心打击他的学习热情,我冷哼了一声,决定放他一马,“嗯,想要什么奖励?”

张极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能不能陪我做个蛋糕?”


我有点意外:“你生日?”张极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嗯,这周六。”

“好,知道了。”我拿笔在日历上圈出那天的日期,想了想又在格子里画了一个小蛋糕。


周六那天学校里没什么人,我难得能睡一次懒觉,没想到却被快递电话吵醒了。我叹了口气,认命般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传达室的值班大爷在吃早点,我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念鸡蛋饼,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过去还能不能蹭到早饭。刚拐到小路上,就听见吱呀吱呀的铁门声。张极从门缝里探出个鸡窝脑袋,兴奋地和我招了招手,“你来得好早,我还以为得下午才能来呢!”


“你这是刚起床?”我捋了捋他后脑勺翘起来的那撮头发,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喏,生日礼物。”


“还有礼物?”张极惊呼了一声,拿在手里感受了一下后瞬间面露菜色,“不会是练习册吧?”我笑而不语,甩着手踏进了屋里,听到背后委委屈屈的哼唧声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厨房里的模具已经摆好了,旁边的盆里放了几个煮鸡蛋。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拿起一个鸡蛋在他腰间滚了一圈,嘴里念叨着:“滚滚霉运去,滚滚好运来。”


张极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你还挺迷信。”


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刚开始还乖乖叫我小朱老师,怎么现在就直接你你的了。不过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我还是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你以前做过蛋糕?”我看着他娴熟得有些赏心悦目的动作随口问道。张极把加了白糖的蛋清液递给我,含糊道:“做过几次,不多。”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低着头专心把蛋清液打成弯钩状,然后在他的指挥下倒进刚弄好的蛋黄糊中搅了搅,最后倒入模具中震了几下。


“大功告成!”张极拍了拍手,把托盘放进烤箱里按了个定时。


我靠在门边隐约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老爷子拄着拐杖往这边挪。我赶忙站直问了声好,走过去搀着他坐到椅子上。老爷子斜着眼睛哼了一声,看起来不太和善。


张极拽了下我的衣袖:“爷爷,这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小朱老师。”

我微微颔首,适时地自我介绍:“朱志鑫,他班主任。”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老师现在还到学生家里给过生日?”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莫名感觉老爷子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张极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我面前,呐呐道:“是我请老师来的。”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嘱咐了一句:“一会儿早点送老师回去,别耽误人家工作。”张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看着老爷子回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爷爷好像对我有意见?”张极有点疑惑地挠挠脑袋,“有吗?”


旁边的烤箱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张极甩了甩头不再琢磨这回事,戴上一旁的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托盘端了出来。蓬松的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颇有成就感。还剩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涂奶油,这是个精细活儿,手一抖就会涂得坑坑巴巴,我来来回回抹了好长时间才勉强看得过去。


张极在旁边支着下巴看我与奶油作斗争,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心下一动,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看到他一脸呆滞后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没等我得意太久,张极也大着胆子在我鼻尖点了一下。这动作太轻,要不是看到他指尖的白色奶油,我甚至以为他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眨了下眼睛,没搞清楚状况。张极垂着脑袋,眼珠子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我。我盯着他通红的耳垂,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摸出拍立得,把他框进镜头里,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他懵懵地抬起头,我手指一按,画面已经定格。


他咬着指头小声抗议:“我还没准备好呢。”我被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了,很好说话地抬了抬下巴:“那再给你拍一张。”


张极迟疑了一下,有点羞赧地哼哼了一声:“能不能和你一起拍一张?”

我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应道:“师生留影吗?可以啊。”


张极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走到我身边站定了。可在我按下按钮的那一刻,他突然凑过来和我的脑袋抵在了一起。手一抖,照片失了焦。我有点不满意地想再拍一张,可他却很轻柔地摸了摸照片左侧,语气里带了点恳求,“这张给我吧。”


那个方向,是我。明知千不该万不该给他留下念想,可我最后还是滚了滚喉咙说,好。


04

“朱老师,你们班那个张极有一阵子没来办公室了哈。”课间操的时候隔壁班的老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平静地嗯了一声,“可能最近学习太忙吧。”


说不上是谁躲着谁,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上竟出奇的默契。我踱步到窗前,目光投向操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捏了捏裤兜里的烟盒,感觉自己最近烟瘾有点大。


张极最近瘦了很多,每天都挂着两个黑眼圈来学校,白天上课困了就自己去后面站着听课。成绩越来越好,人却越来越沉默。我其实很想和他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但对上他那双眼睛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抽了,你最近总咳嗽。”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面传来,这个时间走廊人不少,他憋了半天才硬邦邦地加了一个称呼,“小朱老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大半根烟捻灭了。张极脸色缓和了一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上课铃打断了,我看他臭着脸心里有些好笑,但又怕伤他自尊,只好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有事放学再说。”


张极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又有点不放心地回头确认:“晚自习之后去办公室找你,要等我。”我嗯了一声,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晚自习结束我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来,寻思这小子不会放我鸽子吧,正准备收拾东西回教师宿舍时,突然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我过去把门打开,看见他后有点纳闷,“不进来干嘛呢?”张极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跟在我后面进了屋。

我看他状态不对,把他按在沙发上,用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他。


他浑身都在发抖,喝了几口热水后才缓过来一点,“我爸妈前几天回家了,但是一直在吵架,我听见他们说要离婚,但是谁都不想要我……”


他眼眶就有些泛红,耸动着肩膀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我心口揪得生疼,终究还是没忍住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肩膀上。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摩挲着他的后背,嘴里翻来覆去地哄着他:“没关系,没关系的。”


他一动不动地埋在我怀里,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颈窝处的小脑袋突然蹭了几下,嗫嚅道:“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好点了吗?”我摇摇头,摸了摸他脸上压出的红痕。张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不想回家。”


他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就像小孩子撒娇,我没来由的心软了,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你和爷爷说一声,今晚去我家对付一宿吧。”


“真的?”张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太不矜持,扯了扯嘴角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这样不会打扰你吧?”


“嗯,不会。”我看着他疯狂上扬的嘴角好笑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递给他,“去告诉爷爷一声吧。”


我前阵子从教师宿舍搬了出来,因为实在受不了隔壁哥们的打鼾声。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还带了一个小院子,但我懒得打理,所以那块地还是荒废着的。


张极看到后给我提建议说开春可以种点菜,我斜了他一眼,问道:“种菜干嘛?拿去卖吗?”


“自己吃啊。”张极一噎,意识到我不会做饭这个事实,脱口而出道,“那我给你做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张极也意识到了不妥,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再说吧。”我含糊地绕开这个话题,扔给他一套睡衣,“去洗个澡吧。”张极掩去眼底的失落,应了一声之后就进了浴室。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之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睡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可现在这种情况再睡在一起可能就不太合适了。张极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抱着枕头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快睡吧,我去沙发上睡。”


张极没再多说什么,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我关掉台灯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说实话,沙发并不舒服。我缩手缩脚地蜷起来才勉强能躺下,连翻身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上。


第二天起床我感觉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抬眼看见张极杵在门口,招了招手让他给我捶几下。张极蹲在地上给我捏腿,但捏得并不专心,偷偷瞄了我好几眼,我刷着手机假装没看到。


憋到早饭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张极绷着脸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怎么了?”我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应道。张极摇了摇头,松了一口气。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开口道:“寒假你要是在家静不下心学习,可以来我这儿待着。”

张极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寒假回家是吗?”

“嗯,待几天就回来。”我没多解释,他也没再问,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张极这段时间玩了命地学习,效果很直观地反映在了成绩上。

这次期末他考了全班第五,语文成绩也终于可以看得过去了。等他来办公室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教书育人的成就感中不能自拔。


“老师……朱志鑫!”

“啊?怎么了怎么了?”我被他一嗓子吼愣了,掏了掏耳朵才反应过来他喊了我的大名,瞪着眼睛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没大没小的。”


他哼了一声,往沙发上一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顿了顿,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这还没走呢,就这么想我啊。”


说到最后差点闪了舌头,我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没个老师样,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次想要什么奖励?我回来可以给你带。”


张极抿了抿嘴,试探问道:“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我觑了他一眼,默然道:“不过分的都可以。”


“算了,先攒着吧,等考完再说吧。”张极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整个人又变得神采奕奕。过了好长一会儿,突然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很想你。”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上个问题。这么认真,这么直白,很像他这个年纪会做的事情。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喧嚣的心脏声,一下一下,砸碎了那层冰封已久的虚伪外壳。



05

午后的疗养院阳光很足,我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削着苹果。母亲醒来看见我后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理了理碎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叫我?”我指了指旁边的男人:“叔叔说你刚睡着。”


母亲脸有点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憨厚地笑了一声,把她身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冲我点了点头,“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男人出去后我和母亲静坐了许久,我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感慨道:“他挺好的,比上一个强太多。”


母亲尴尬地嗯了一声,岔开话题问:“你在那边怎么样?”我慢吞吞地咬了一口苹果,含糊道:“挺好的。”


“你为什么跑去那种地方当老师?是因为小琪吗?”母亲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道。


小琪就是我那个前女友,没想到现在再听到她的名字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我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因为她,但她确实是个契机。”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当初没分手会怎么样,有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每天忙忙碌碌为生活奔走,也有可能在之后的某天突然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分手的时候小琪说我这人很拧巴,渴望爱却又不敢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是个贪心的懦夫,幻想不劳而获的爱。


所以,我对母亲的感情一直很矛盾。我印象中她和父亲感情很好,母亲年轻时爱玩儿,平日里都是父亲照顾我多一些。但世事无常,父亲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去世了。


那时母亲感觉天都要塌了,整日以泪洗面,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努力学习告诉她我很乖。但母亲对我却比从前更差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天母亲喝醉后突然亲了亲我的额头,我有点受宠若惊,结果下一秒却听见了父亲的名字。我那时就明白了,原来母亲对我的爱是爱屋及乌啊。


后来家里开始频繁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我冷眼看着母亲对那个男人附小做低,男人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和母亲动手。有次我和母亲说,“你不要和他交往了,换一个吧。”母亲有点生气地斥责道:“你懂什么,他很爱我的。”


自那天起我就不再执着于从母亲那里索取爱,因为我明白她自己就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人,再也没有多余的能分给我了。她很可怜,我也是,我们同病相怜。


“他也是这家疗养院的?”我瞄了眼门外来回晃悠的身影,开口打趣道。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搓了搓脸道:“才认识两个月,他脾气挺好的。”


她说这话时嘴角漾起了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我心里一松,靠在椅子上轻声开口,“你梦到过父亲吗?”


母亲怔了一下,半晌才红着眼眶哽咽道:“梦到过一次,他怨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不肯再让我梦到他。”


“不会,他肯定希望你幸福。我起身虚虚地抱了她一下,看到她像小女孩一样露出惊喜的表情后突然有点鼻酸。


父亲去世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我和母亲心上的一道疤,这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起他。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母亲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弯了弯眼睛。我心中一动,眯起眼睛开玩笑道:“长大了嘛。”


母亲被逗笑了,没理会我的打岔。只是在我要走的时候,突然起身抱了我一下,抱得很紧很紧。我感觉眼睛有点发涩,把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故作轻松道:“和叔叔好好的,有机会再回来看你们。”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嗯了一声,笑得很温柔。



06

我回家和几个老友聚了几次,他们非拉着我去旅游,我打幌子说高三班得提前补课,这才放过了我。再次踏上相同的路途,可心境却完全不同。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莫名有点轻快。但这种好心情在倒了好几次车后已经告罄,我拖着行李箱折腾到家时天已经渐黑了。


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但屋里的灯是开着的,我第一个反应是家里不会进贼了吧,转念又想起之前说让张极来这学习的话,琢磨着可能是他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结果打开门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窝着的小鼓包,脸上盖着一本练习册,指间夹着根铅笔要掉不掉的。


我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抽走书本和铅笔,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张极,去床上睡。”


张极无意识地动了下胳膊,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一句。我正想凑近些听听他说了什么,没想到他忽然眯了眯眼睛,和我来了个贴面干瞪眼。

我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镇住了,“卧槽?”我伸手揪住他睡得发红的耳朵:“不许说脏话。”


张极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抗议:“我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我大喇喇地瘫在沙发上,看他一脸吃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张极捏了捏有些泛酸的脖子,瞄了我一眼:“我还以为补课前几天你才能回来呢。”我合上眼睛,懒洋洋地应道:“左右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你前几天和我说二胖怎么了?怎么离家出走了?”


提起这事儿张极有点蔫了,低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抠着手指头,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你知道我们学校那个贾宝玉吗?”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高一那个……又白又瘦的男生?”

张极点点头,语气有点低落:“二胖和他谈恋爱被他爸妈发现了。”我睁开眼睛,惊得合不拢嘴:“还有这事?”


张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说着:“贾宝玉因为长相在学校没少被人欺负,二胖帮他出过头,两人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算起来他们在一起也没多久,而且在学校很低调的。”


“二胖父母怎么发现的?”我坐直了些,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张极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了我一眼:“他们两个……亲嘴被二胖他妈看见了。”


静默半晌,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家。”张极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是要去二胖家吗?他爸妈现在情绪激动可能会迁怒到你。”


“他毕竟是我的学生。”我有点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张极没再多话,乖乖地背上书包跟在我后面。一路无话,但我却巴不得这条路永无尽头。


张极到家门口时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越过他的身体看到里面拄着拐杖的老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快回去吧,爷爷在等你呢。


张极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对上爷爷的目光时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我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我和你一起去。”张极叉着腰,呼哧带喘地说道。

“怎么还怕我被人打了?”我心里一暖,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他。

“怕。”张极老实地点了点头,看我脸色变得一言难尽后又补充道,“二胖他爸很凶的。”


见到人后我才知道张极形容的一点不差,二胖他爸一身横肉,杵在门口像座大山,眉毛中间竖着一条刀疤,一脸不善地瞪着我,“你就是我儿子的班主任?”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挺直腰杆点了点头。


二胖他妈从屋子里跑出来,语气很冲地嚷道:“你是那个从大城市来的新老师吧?连自己学生都管不住,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老师。我告诉你我们下学期就给二胖退学,这破学校我们不上了!你也别来我们家当说客了。”


“婶,我们老师……”张极刚开口就被我拽到了身后,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和面前这两人讲道理:“二胖这学期成绩进步了不少,下学期只要努努力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他爸咄咄逼人,半分不让:“那你们让那个高一的退学,反正有他在我们肯定不能把儿子送回去。”


额角的青筋突突得脑仁疼,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家长的难缠,“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强制学生退学。”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儿子生病了,我们得把他锁在家里治病。”二胖他妈挥着扫帚把我们往外赶。余光看到张极耷拉着脑袋不辨神色,但我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我捏紧拳头,又缓慢地松开,严肃道:“二胖没病,喜欢男生不是病。”


二胖他妈仔细打量了我一圈,嗤笑道:“不是你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么年轻肯定还没结婚,当然不懂我们为人父母的苦处。”


我叹了口气,觉得和她争这个没意义,“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别耽误了孩子前途。”


回去的路上我和张极都异常沉默,二胖的事像石头一样压得我们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小朱老师,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张极耷拉着脑袋,声音闷闷的。久违地听到这个称呼让我心头蓦地一跳,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二胖没错。”


张极停下步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饱含的情绪太浓,他的胸脯起伏不平,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我看到他眼底闪着亮光,知道他明白了我的话外之意。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张极闷着头往家走,不肯再搭理我。我知道这是把人气狠了,但长痛不如短痛,他早晚要经历这一遭。


“张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动了动嘴唇,语气很轻但很认真。背对着我的身影顿了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二胖最后还是没回来上学,听说在家里闹绝食身体出了毛病,被送到医院治疗了好几个月,高一的那个学生也被家里转到了其他学校,没来得及见上二胖一面就被带走了。他们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没再学校里打出什么浪花。


可还是有人记得他们的,比如我,又比如张极。我把二胖的位置空了出来,路过班级时经常能看到张极对着二胖的座位发呆,发下来的卷子也都会给他整整齐齐地收在书桌里。


一张又一张,塞了满满一书桌,也没等到座位的主人回来。


07

那次不欢而散后张极就很少来我家了,唯一一次还是因为他爸妈离婚心情不好。那天他哭得很惨,可怜巴巴地让我陪他睡,我没拒绝。


他真的像承诺我的那样好好学习,成绩稳定在班里前几名,每次模考结束都来找我要奖励,但当我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又打马虎眼说一起攒着,攒到高考后憋个大的。


我撑着下巴发呆,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这件事来,也不知道这小子高考后要憋出什么花样。


高考那天我带了一辆车送他们去考场,张极扣着帽子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个小册子念叨了一路。下车前为了加油打气,我站在车头前给所有人都来了个拥抱。


张极抿着嘴站在最后,我提前张开双臂,终于光明正大地抱了他一次。以老师之名,抱了抱我的得意门生。


高考出成绩时张极跑到我家来了,但我看他好像不怎么紧张,我问他这么自信啊,他说肯定能让你拿升学率奖金。嚯,口气真不小,我斜着眼睛看他说我又不缺钱。


张极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以后我去上大学了可没人给你做菜了,你天天订餐早晚有一天要吃穷。


我不吭声了,盯着电脑不断刷新网址,成绩蹦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看到最后的总成绩后有点不可置信,比他平时最好的一次模考还高了二十分左右。


张极凑到我旁边,眼睛亮亮的,问我还记不记得答应他的奖励。我听到他说话后,整个人才从刚才的紧绷中缓了过来,这才发现手心里湿漉漉的,冒了一层薄汗。


我缓缓地吐了口气,大方道:“说,要什么奖励?”张极直直地看向我:“我想去你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他的目光太炙热,烫得我心口一热,到底是不忍他期望落空,或许也藏了点私心。我笑了笑说:“好。”


我们两个都是行动派,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车。一路上他都很兴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旁边的阿姨也是个爱聊天的,不一会儿就和张极聊得火热朝天。我坐在旁边看他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觉得他招长辈喜欢也不是没道理的。


那阿姨看我低头刷手机不怎么说话,就问张极这是你哥哥啊。这称呼一出我和他都愣了,过了半晌,张极才小声说了一句,“嗯,他是我哥哥。”我蜷了蜷手指,默认了他的称呼。


之后的这几天他都装糊涂地叫我哥哥,我也懒得去纠正他,我们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种亲密。


最后一天我带他去逛了我的大学,走到超市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说天热,你要不要进去买个雪糕。张极点点头说,好啊。


我双手拎着包,只好抬起胳膊说:“我钱包在上衣兜里,里面有张校友卡,你用那个买。”张极哦了一声,伸手一摸就捞到了,打开钱包后面色一僵,缓了一会儿后面不改色地拿出校友卡,假装什么都看到似的又把钱包放回我的兜里。


回去的路上他完全没有来时的兴奋劲,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快到家时他终于憋不住了,拽着我的衣服问,“那个照片里的人是谁?”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前女友。”


张极脸色有点发白,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说,“那你还挺喜欢她的哈。”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洞,五脏六腑都攒成了一团儿,但还是狠心道:“嗯,交往了四年。”


他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因而没看到我不自觉伸出又收回的双臂。那张照片是我故意放在钱包里的,为的就是让他心生怯意。可真到了这一刻,我又生出点不甘。


我回想起前几天碰见他爷爷的场景,大热天的也不知道老爷子在树下站了多久,衣服前襟都湿了一大块。


看见我之后,撑着拐杖勉强站直了身子,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让我保证这辈子只拿张极当学生。我喉咙滚了滚说,好。


我看着张极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很想让他回头看看我,但最后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我是他的老师,也只能是他的老师。


我摸出衣兜里的钱包,把最上面那张照片拿开,底下赫然露出一张少年的脸庞,是他过生日时候拍的那张。视线有些模糊,我摸索着在照片上落下一个吻,很轻很轻。


08

那天之后他就没再来找我,等回学校填报考志愿表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又瘦了许多。他交完表格转身就走,我大致扫了一眼后叫住了他,“张极,怎么都填省内的大学?”


张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闷声道:“我乐意。”我拽住他的衣服,试探道:“是因为爷爷吗?”


“不然因为你吗?”张极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妥,有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我松开了手,温和道:“你要是担心爷爷的话,我可以多去照看一二,填志愿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最后他报了隔壁省份的师范大学,走的时候他父亲从外地回来了,帮他把行李箱搬到车上,他在岔路口盯着一个方向静默了许久。我看到他的父亲问他在看什么,张极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但我知道那个方向是学校。


他上大学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偶尔在手机上不咸不淡地联系几句,但他朋友圈发的很勤,一天最多能发十几条。大部分都是碎碎念,有时嫌弃大学老师上课太无聊,有时抱怨宿舍蚊子太多,有时又说自己馋家乡的鸡蛋饼……我就这样在他的朋友圈里拼凑出他的生活轨迹。我感觉自己像个偷窥狂,可是我根本克制不住我自己。我想,推开他已经用尽了我的全力。


搬家之后扔了许多东西,但那个又笨重又不舒服的沙发我却搬了来,以前他总喜欢窝在里面学习。

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已经泛了黄,我在上面覆了一层保护膜,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喜欢掏出来看一看。

我在网上找了做鸡蛋饼的方法,可试了好几次不是糊锅就是不熟,做出来也没有那个味道,难吃死了。

他生日那天我又做了一个蛋糕,连水果都一模一样的,我插了几根蜡烛,祝他健康好运。

……


他大二的时候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我把家搬到了他家附近,下班后有时间就去转悠一圈。刚开始老爷子总冷着脸不爱搭理我,到后来偶尔和我说说话,说的大多都是张极小时候的事情。我既想听又不想听,像上了瘾一样,放不下也戒不掉。


那天我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粒,老爷子突然唤了我的名字,让我去给他拿个毯子。等我拿着毯子出来时,他双眼发木,低低地叹了口气,“小朱啊,我可能是快不行了。”


我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踉跄着跪伏在他身前,死命地抓着他的双手,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辈子活得够本了,没想到走到最后竟然是你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老爷子悠悠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这个孙子,你也别怨我之前反对你俩,我还在一天自然就看不得别人戳我孙子脊梁骨。如今我走了,管不住你们了,但你要是敢欺负我孙子,我就在地底下把你祖宗十八辈都骂个遍。”


“我这孙子最是死脑筋,撞了南墙也不肯不回头。你可千万别欺负他,我告诉你。”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老爷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抹了抹眼角,给张极拨了电话。他第二天一早就赶了回来,两个眼睛肿成了桃核,看见我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我虚虚地抱了他一下,有很多话堵在嗓子眼,但最后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节哀。老爷子下葬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张极没经过事不懂这些,他爸在外地打工明天才能赶回来。


这几天忙前忙后没睡上几个好觉,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心思寒暄,等忙得也差不多时他也该回学校了。这次我光明正大地给他送到了岔路,他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


“你最后一次送我的练习册我没做完,所以一直没翻到最后。”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


我啊了一声,想起来了。那本练习册里面有一首艾吕雅的诗我很喜欢——“我是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我用铅笔在旁边写了一句,你是我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



“老师,我们私奔吧。”他说这话时浑身都在发抖,偏偏眼睛亮得吓人。

“就别在这个时候叫我老师了吧。”我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


“你先是我的老师,而后才是我的心上人。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决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性。”他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水,好像碰一碰就会变成珍珠。


我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终于克制不住地把他搂进怀里。这一刻让什么为人师表什么伦理纲常统统去死,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说,好啊,那就私奔吧。


Fin.


文案源自歌曲《多得他》

番外指路小极日记 

载沉

十八梯

志极 /  地摊儿爱情

bgm /  人间

注意:全文2W+  虚构勿上升】


我曾经捡着光,缝补我心里的漏洞,后来才知道,吸进去的每一口氧气,都是他裂缝里的光。



第一次遇到张极,是在二零一三年山城十八梯的巷口旁,刚下过小雨,巷口蜿蜒向上,青石白墙间总是透着一股烟气或素光,八岁的小孩蜷缩在那颗老树下特别显眼,低垂着杏眼,那双泛黄的帆布鞋前是一大背篓沾着雨露的玫瑰,缩着脑袋,眼睛时不时的向我偷瞄过来,像隔壁张婶儿家经常对他摇尾巴的小狗儿。


我在想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的鞋不过比他稍白了一...

志极 /  地摊儿爱情

bgm /  人间

注意:全文2W+  虚构勿上升】


我曾经捡着光,缝补我心里的漏洞,后来才知道,吸进去的每一口氧气,都是他裂缝里的光。



第一次遇到张极,是在二零一三年山城十八梯的巷口旁,刚下过小雨,巷口蜿蜒向上,青石白墙间总是透着一股烟气或素光,八岁的小孩蜷缩在那颗老树下特别显眼,低垂着杏眼,那双泛黄的帆布鞋前是一大背篓沾着雨露的玫瑰,缩着脑袋,眼睛时不时的向我偷瞄过来,像隔壁张婶儿家经常对他摇尾巴的小狗儿。


我在想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的鞋不过比他稍白了一些。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雨啊雾啊光啊,就是困住我的人间。


————————(上)


“来西瓜便宜买啦……五元一个包甜……”


“凉皮凉面酸辣粉……”


“全场15元……”


“磨剪子呢,戗菜刀……”


吆喝声和讨价声此起彼伏,充斥着十八梯巷的夜晚,烟雾缭绕之下,形形色色的小商贩,挤在灰墙旁或青石阶上摆着简易的地摊,用自己独特方式吸引着那些路人们的青睐。


“都来看看啊,最新款的发夹统统只要三元啦……小姐姐们看看嘛……小姐姐这个颜色嘿适合你哟……”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脸上淌着细汗,穿着黑色背心,赤着精瘦的胳膊,腰前别着一个橘色小包,清亮的嗓音和俊朗的面容便是这里最独特的招牌。



“小帅哥,这条项链可以再便宜一点撒”



“小姐姐我这儿已经是卖的最便宜的,而且质量绝对有保证,再减价会亏本的,再说小姐姐你这么漂亮戴什么都好看,买不买都无所谓啦……”



男生的巧言令色更让讨价的白裙少女入羞三分,慷慨的买走了摊上最贵的几条项链。



隔着男生的第三排石梯下,八岁的张极听的津津有味,他初来乍到,人情世故样样不通,几天过去了,自家大背篓里的鲜花自是无人问津,与台阶上那个大哥哥首饰摊形成强烈的对此,他听着大哥哥得心应手的喊卖声,竟也鼓起勇气模仿起来……



“鲜……花鲜花呢,快来看看啦,最低一块钱一朵啦……”



不出意外,上上下下的路人没有在他的摊子前停留半步,倒是附近的居民楼传来咿咿呀呀的音乐声,缓解他稚声的尴尬,一声地叹息悄悄的淹埋在人潮中。



“唉弟弟,你这红玫瑰多少钱一朵啊”



张极心里又雀跃得快要飞起来,立刻热情的给今晚第一位看花的客人介绍着。



“有点贵唉……梯口的那家才买三块钱一朵,你这就要五块”



他磕磕巴巴的向顾客解释着玫瑰的种类和价格的不同,他家的玫瑰都来自中梁镇山上父亲自己种的,自然贵上一点。



“算啦,看着还挺新鲜,给我来几支嘛,你上面那个帅哥可说了,在你这儿买玫瑰还可以在他哪儿打折呢…”



张极愣了一下,又继续认真给客人挑选“您看五支可以吗”



今晚成功的卖出了第一笔小生意,他心里偷偷乐着,怯懦的目光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投向旁边那个高个子的大哥哥,大哥哥正收着寥寥无几的商品,准备提前收摊。



山城的夜和雾是最好的伪装,张极鼓足勇气,在花香中挑了支最漂亮的纱雾玫瑰,踩着半湿的石阶来到他的摊位前,小声的道谢。



看着突然闯入眼帘的玫瑰和小孩,朱志鑫一边收着架子一边向他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刚开始大家都这样,慢慢锻炼就好了”



他不接,小孩直挺挺的矗在那儿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自顾忙碌的身影,片刻后捏着那支玫瑰,又把手乖乖的背在身后。



“你这么小就出来卖花吗,你家人同意吗”朱志鑫站起身打破沉默,这小孩看着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同意的,我家就是在山上种花的,所以父亲拿了一些货叫我拿到学校附近卖,他晚上再来接我”那声音如同蚊嗡般细碎。



父亲,在老山城听到这个称呼可算是新奇,朱志鑫脑袋里自动蹦出来一个古板瘦弱的身影,戴着圆框眼镜儿,严厉教育的小孩的场景……



“我叫朱志鑫,十六岁,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来问我”



“好……好的,你好朱…志鑫,我叫张极,我……八岁”



朱志鑫低头轻笑,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额头冒出细汗,熟练的背上如山一般的背包,挺直腰杆稳步走下石梯。



“小朋友,我先走了啊,记住做这个就得脸皮厚点儿嘴巴甜点儿,自己要小心点哦”朱志鑫走出几步又回头礼貌的向他挥挥手。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踩在脚底下,他稳稳的迈向人潮,最后消失在夜雾里。



山城的夜雾,总是虚无缥缈的轻,又似铁石无声无息的压在人们的心头。



张极一屁股坐回摊子的石阶的报纸上,看着大哥哥离开的方向眼珠子转了转,犹豫片刻便豁出去般大声开口,“快来看一看呐,新鲜的卡罗拉玫瑰十元三朵,唉姐姐你……就跟这玫瑰一样美,请问要不要来十块钱的……”




或许是夜太黑了,没人能瞧见玫瑰的美。



————————


次日,烈日凶猛,朱志鑫赶着晚霞落幕才背着大包到那儿,张极早已摆好了摊子乖乖的坐在石梯上,时不时对着路过的行人害羞的吆喝几声……



那小孩今天居然穿着长袖长裤遮得严严实实,幸好那头发还不算太长,狗啃似的刘海贴在眉上面,还算透着一丝清凉。



他一经过,小孩就结巴的向他打招呼“志…志哥晚上好啊,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嘛”



语气说不上热情,掺杂着一丝胆怯。



“随你吧,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吃晚饭了吗”朱志鑫一边摆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一边同他随意的聊天。



张极又把头埋下去,“吃了~好饱”



“吃了就好,干这个活呀,挺磨人的,就得吃饱了才有精力”



朱志鑫简易的摊子架还没搭好,就拥来了一堆女学生围在背包旁挑选着小首饰,他耐心的给她们报着价格,又认真的给出意见…



张极盯着那张侧脸,想着难怪大哥哥的摊子那么受欢迎,他形容不出来那种帅气,就算是不买东西,只是看看脸也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或许老天垂怜,难得有位老人停在张极的大背篓前,颤颤巍巍的拽着手中的一把零钱,想要买一把最便宜的花。



“爷爷,最便宜的是满天星,两元一把哟”张极挑选了一把包装完美的满天星双手递过去给他看,“这个满天星是干花,可以放好久呢”



老人眼睛不太好,黑眼珠泛着灰已经没有聚焦,爬满皱纹的手轻轻的碰了碰着干枯的小花瓣,又折着脸上的褶子笑起来,“小朋友给我来一把吧,老婆子过生日了,忙忙碌碌一辈子还没送过花给她呢”,老茧手缓慢的抽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元递给他。



“爷爷,你稍等……”



朱志鑫看着那个傻小子偷偷把一朵红玫瑰藏在小小的花束中间,又似乎不满意,再利落地塞进去两朵,薄荷色的包装纸都快被挤破了。



“爷爷您拿好慢些下去……”那老人向他道谢,又弯着腰慢慢走下石梯……



张极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整理花束都多了几分少年的活力。



“你这样做生意,不怕亏本嘛”那声音不似平常般和善,带着自嘲……



他曾经也和那人一样天真,以为自己是市井中与众不同的主角,遭遇的难关不过是他即将涅槃的考验,后来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还没被真实生活鞭笞的傻气罢了。



那小孩怎么回答他的?



“那位爷爷一定没有对婆婆说过我爱你,人生不能总是充满遗憾”,又似乎察觉到朱志鑫的不屑,自己缩成了一圈儿,小声的招揽着生意。



朱志鑫也没有再理他,也开始张罗自己的事情,手中整理的动作没有停过,思绪却随着汇集在路灯下的飞蛾一般乱飞……



山城的夏天,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看来十八梯又逃不过一场大雨了。



朱志鑫手脚麻利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伸缩大伞,关节有些锈了,撑起来滋啦作响,又把摊子缩小一点,山城的雨往往泼辣无比,常常像那些没有伞的路人,无所不能的寻着缝钻到干爽的容身处。


石梯上的小贩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自己的小摊转来转去,要么撑好侥幸的大伞,要么直接收摊回家。



张极抬头看着那乌黑的天空,大树被吹的开始狂舞,他抓住的轻便的背篓,也知道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不过父亲一般很晚才回来接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志哥……你还有没得伞可以借我呀”那小孩最终还是选择主动上来问他,眼眶都急红了,朱志鑫翻着包给他递过去一把平时用的雨伞,不大不小,刚好能遮住一个人。



张极夸张的向他鞠了一躬,又迅速迈下大步子收拾起摊子来,贵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收进竹背篓里,残次品也被用心的收放在一个破纸箱内,张极吃力的把它们搬在后面的花坛阶上,为它们撑上那把刚刚讨要过来的雨伞。



黑云趾高气昂的压在夜空中,不一会儿,急脾气般泻出水柱,让无伞的路人为它东躲西藏……



朱志鑫第一反应看向张极的方向,那小孩把他的花儿遮的严严实实,自己蹲在石梯旁的杂货店雨棚下躲着,半截裤腿和头发已经湿透,那双看起来廉价的帆布鞋也没有逃过此劫。



小孩也看了过来,朝他笑着,亮着一口白晃晃的牙齿,朱志鑫觉得白的有些刺眼。



这里的每一滴雨,像是生活砸下来的尘埃,看似轻,却密密麻麻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那小孩,不厌其烦的伸出手,捧住一把雨漏,欢快的撒向空中。



朱志鑫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躲过来,张极兜着一口白牙,沿路踩了几个小水坑,才撒欢儿似的向他的伞下跑来。



那些散在空气中的天真和童趣有着惊人的感染力,朱志鑫也不由自主踏出一只脚,轻轻的压上那个小坑,那感觉软软的,稍用力就会炸开一朵朵小水花。



或许他忘了,原本他也是个孩子。



大伞庇佑着一高一矮的少年有些吃力,朱志鑫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又把背包里的防晒衣罩在他头上,那小孩如珍宝一般抱着,“志哥,我不冷”



“让你擦头发,又没让你抱着,你咋个不躲进那店里头去……”



“我鞋子里头都是水,不好意思进去”



那眸子湿漉漉的,纯净透彻,朱志鑫有些罪恶感,如果把那小孩弄哭,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朱志鑫让他把鞋子脱了裤角挽起来,张极死活不肯动手,支支吾吾的说一会儿就干了,拿他没辙,他蹲下身,轻而易举掀起不合尺码的旧裤边。



他有些后悔,他好像打破了小孩的童话。



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几条长痕交错般向大腿上蔓延,抓住他的袖口往上一缕,是同样青紫色的痕迹。



“啷个回事”朱志鑫被震惊住了,是有多恨多狠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知道瞒不过了,张极缓缓开口,“我……父亲打的”,



张极父亲昨晚不高兴,喝了一点酒,正好瞧见玫瑰少了几只,与零钱对不上,抽下皮带就往他身上招呼。



父亲,多么讽刺,朱志鑫脑袋里那个戴着圆框眼镜儿的人,手里一定握着让人死去活来的长鞭。



“报警吧……”,朱志鑫不怒于形拿出攒钱买的手机,被小孩一把抢了过去,明明如此矮小的身体,却固执无比的不肯放开手。



“我没事,你不要报警”,报警只会让他在那些看不见的眼睛下被折磨得更惨。



朱志鑫又觉得,大雨仍旧是密密麻麻的压的人喘不过气,只不过有人透着缝隙,在竭尽全力的呼吸罢了。



“疼吗”


他笑着摇摇头。



仿佛那些痕迹不是耻辱和软弱,是一副色彩独特刻在骨肉上的艺术品。



朱志鑫冒着雨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和小摊上一杯热腾腾的瘦肉粥,很便宜,连十五元都不到,那傻兮兮的小孩,会不会又想塞给他玫瑰当做谢礼。



张极看到他回来立马站起身来,头上还顶着他那件超大的衣服,露出一张湿漉漉的小脸。



“趁热吃掉,然后把药喷了”



他这次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的坐在朱志鑫的背包上乖乖喝粥,大口大口啜着像是饿久了的小狗。



雨早已停,行人逐渐变少,商贩们陆续收摊回家,朱志鑫收拾好东西和张极一起走下石梯时,张极杵在最后一步石梯前愣了一下,朱志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垃圾桶旁,是张极两个小时前卖出去,薄荷边的满天星,里面的玫瑰不知所踪。



朱志鑫冷眼旁观,默默地向前走,张极很快跟上他的步伐,“也许,是在路上掉了呢”



没人愿意回答他如此愚蠢的问题。



朱志鑫在路口一直陪他等到了晚上十一点,那辆破旧的货三轮车才慢悠悠的出现,那螺丝已经生锈,车轱辘发出嘲哳般难听的嘶音……



车上走下来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打着赤脚,裤脚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催着张极拿背篓走人,又厉声厉色问他今晚卖了多少钱。



张极唯唯诺诺的说因为下雨了,卖的不是很好,那接来下的骂声比中年男人脚丫子缝里的污泥还脏,“赔钱货,怎么不跟你倒霉妈一块儿死了算了……”



结果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边便车里走出来的两名警察同志拦住了。


“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家暴自己的儿子,请跟我们走一趟”



张极身体本能的抖动,朱志鑫揽住他的肩膀给他安慰,按照警察同志的要求,在灯光下摊开那些青紫的伤痕……


“警察同志,误会啊,这不是我打的,小极,这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不知道”



“行了,小朋友你自己来说怎么回事,”



张极沉默着不敢开口,朱志鑫捏捏他的手给他力量



“我……我自己摔的”


他父亲松了口气,朱志鑫有些恨铁不成钢。



警察显然也见惯了这种场面,随口呵斥了几句他父亲的失职,开着警车扬长而去。



“赔钱货,你能耐了啊,都会告你老子啊”警车刚走,那人狠狠的甩了张极一巴掌。



朱志鑫放下手机,向他父亲挑衅,“我报的警,而且刚刚录下了你的犯罪证据,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就让你吃牢饭,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规定,你至少吃三年牢饭……”


他父亲骂骂咧咧的,显然有点不相信这个街娃儿,想冲过来打他,朱志鑫人高,瞥着眼比他还狠,“我也是未成年,看见对面那颗树上的监控了嘛,今天你敢动我们一下,我就让你牢底坐穿”



怕那个法盲不信,朱志鑫还恐吓他说自己是法律专业的学生,吹嘘的头头是道儿,他父亲只好怂得求他别告,跟他保证再也不打小孩。



“赔……张极走了,还愣着干嘛”



张极捂着脸不回答他,熟练的爬上后面的货尾栏,朱志鑫拳头握的很紧。



那车砰砰砰驶向夜色中,张极蹲在货尾,脸高高肿起,露着一口白牙,向他挥挥手……



“志哥,明天见……”



张极觉得,今天的志哥,就像是他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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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张极的摊子总算小有起色,俩人摊子一上一下摆在了一起,朱志鑫会顺带着帮他兜售花儿,爱美的姐姐们总是在他的巧舌如簧下捎上几朵。


而朱志鑫每晚就会收到张极精挑细选的一支玫瑰作为答谢,不少的顾客姐姐们还会打趣朱志鑫,怎么瞬间有这么大的儿子了,那小孩的脸瞬间就会变得的跟猴子屁股一般红,朱志鑫总是打牙犯嘴的给她们解释



“这是我家弟弟,各位姐姐们请手下留情,他脸皮薄,弟弟,快叫声哥哥给她们听听”



张极脸更红了,只能顺着低头呢喃一句,“哥哥~”



“乖,哥请你吃糖”



一大把山楂软糖放进了小孩的口袋,张极捏着软乎乎的糖果,心里更是软乎乎的。



趁着客人走了,朱志鑫捞起他的袖子,那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褐色,“张小极,把裤脚捞也起来我看看”



张极摇了摇脑袋,“没有了,他不敢打我了,而且昨晚我舅舅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要接我去他那边生活。”



朱志鑫沉默片刻,最终吐出几个字,“是嘛,挺好的,在哪儿”



“江苏,我母亲的老家……”




那小孩说起来眼里泛着光,仿佛对降临来临的新生活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朱志鑫倒是说不上失落,童话里善良的小王子,在苦难中迎来崭新的生活,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父亲没有说,舅舅还在江苏”


后来朱志鑫才知道,那晚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跟着他母亲改嫁过来的,两年前母亲自杀后就没有让张极再上学,他那混账父亲,居然想以十万块的价格卖给了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舅舅,不过他舅舅的老婆一直有些抗拒没谈拢,也就一直搁置着,也不管这小孩。



“那你明天还来嘛”


“来”


“遭了,快跑……”



朱志鑫慌张的摧他收东西,自己也迅速的把零零碎碎的商品抓进背包,张极还懵在原地,朱志鑫干脆先帮他拢着花往那个背篓里扎去,“张极快点,城管来了”



以往这个小地方都是没人管的,今晚这些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商贩们自顾不暇,趁着那几件刺眼的蓝色制服大概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手忙脚乱的收着地摊上那些等待着换钱的商品。



朱志鑫背起包小凳子和简易货架都不要了,麻利的帮张极背上背篓,牵着他的手开始疯狂往前面奔跑,“唉,我的花……”


“不要了,没看见都街匪子来了嘛”



那些被遗弃的次品,张极还没来及塞进装满玫瑰的背篓。



朱志鑫牵着他的手很热,手掌相对的地方冒着微汗,两人的手握的更紧密。



他牵着他一直跑,踩过掉落的旧电线,绕过墙角的石坎,背着负重,逆着夜风,顶着人们异样的眼光,穿过大大小小的旧巷。



明明早就避开了城管的辖区,朱志鑫却一直不停下来,张极终于受不了的拉着他的背包带子猛喘气,“志——哥,等……一会儿,跑不……动了……”



朱志鑫让他缓过那股劲儿,又抓住他的手,那眼里是不再是老气横秋或对客人的阿谀谄佞,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朝气,“小孩,想不想去看看童话世界”




张极目光炯炯的点点头,“想”



这个年纪的小少年,又怎么会不喜欢童话呢,他们竭尽全力往前跑……





或许他们可以甩掉一切,向世界的尽头奔去。




他们终于停在一片灯光璀璨下,朱志鑫戳戳他弯下的背,“小孩,往前看看”



张极直起腰看过去,被眼前震撼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的世界。



一片古香古色的建筑熠熠生光,交织出一片灿烂的橙色灯火,江水萦绕着古建筑缓缓流淌,光投在水的怀抱复制了它的绚烂,变成了一腔柔水随风轻摇,一架桥安静的穿梭灯火之间守护着那片安和,几艘小船也荡在江面逆流,不慌不张的向岸上的人们投出几束彩光……



“志哥,这里好漂亮”张极瞪大了眼睛,仿佛能多看进去几分。



这里仍然热闹非凡,跟十八梯的不同,这里属于童话世界里的热闹。



朱志鑫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摸摸他汗沥沥的发尾,“这里叫洪崖洞,对面的江叫嘉陵江,就知道你没来过”




小孩期待的看向他,“哥,我能不能向对面大喊”




“当然,只要你脸皮够厚”,他恶狠狠的揉着张极的小脸。




他好像完全把张极当成了一只小猫对待,张极自己倒是完全不在意,开心的原地蹦了两下,又向江面无声大喊,“嘉陵江——你好——我叫张极——张极有哥哥了——他叫朱——志——鑫”



“吼什么呢,声儿都没出”



“你猜”,他神秘对着江又无声的吼了一遍。



转过来仰头看着朱志鑫,眼神赤诚一片,里面的光能像是能把他灼伤。


“哥”


“干嘛”


“哥,哥”



“小崽子,是不是欠打”,朱志鑫又想去揉他的脸蛋儿,这次张极立马躲开……



“没什么哥,真的,就是……遇到你我好开心”



眼前的人直敞心扉,天真无邪的向他笑着。



朱志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布鞋,又看着他的后脑勺,也学着他像看向江面,无声的回应,“我也是”



或许是因为灯光璀璨~


或许是因为江水粼粼~



“哥,其实我有个小名,你想知道吗”


朱志鑫故意调侃他,“我知道啊,不就是……吉吉国王嘛”



“才不是,我的小名叫豆儿,母亲取的,只有她这样叫过我”



张极说着,眼睛也开始红红的,是一双会讲故事的眼睛。



他把他的背篓扶正,又捏了捏他的脸,“现在不是了,傻豆儿”



张极不敢置信的搓搓自己的耳朵,眼里像是倒进了银河,不是幻听,他是真的有哥哥了,会跟母亲一样叫他豆儿。



“哥,给我拍张照片吧,我要纪念一下”


“要报酬的啊,哥的拍照技术可不是吹的”


“啊,我没有钱,那不拍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逗你呢,蹲好了别动”



朱志鑫蹲在地上,给他拍下了今年夏天第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孩傻傻的摆出了比耶的手势,背后是嘉陵江温柔的水混着洪崖洞温柔的光。




两人玩累了,停在一家肯德基的店门旁,张极认得,但记不太清了,应该是过年的时候,母亲带他吃过一次这种的店铺的炸鸡,香脆松软,还送了一包酸酸甜甜的番茄酱。



两人东西很多,就坐在门口的玻璃窗前,



“哥,我的花都颠掉了”那背篓的花孤零零的只剩下十几枝……



朱志鑫又往他嘴里塞下一块薯条,

“没事,在你舅舅来接你前,先住我家吧”



虽然他的父亲不再打他,可难免不会为那背篓里的十几枝残余玫瑰大发雷霆。



“可我父亲……”



“别管他,他敢来找你算账,我就真让他去警察局喝茶”




张极腮帮子鼓鼓的,听到这话,才放心的笑起来,嘴里的炸鸡是是记忆中的味道,对面的哥哥真诚的邀请他回家。



“张小豆,擦擦嘴,嘴角都是酱”


“没手,哥帮我擦吧”



“得寸进尺了啊,破小孩”



张极一手鸡腿,一手汉堡,朱志鑫只好无奈的用手给他撇了下来,又放到自己嘴里啜干净……



“看什么看,不能浪费知不知道”



张极耳尖都红了,再也没敢去碰一下那番茄酱,小嘴巴像仓鼠鼓鼓的,又突然愣下来。



“又咋个了这是”



“今天就不能挑最漂亮的花儿送给你了”那些花儿都被来来回回的咣当颠伤了。



朱志鑫撑在玻璃窗前憋着笑。



他们吃饱喝足走回十八梯前,朱志鑫的小板凳都还在,而张极摊子上的便宜的花都不在了,地上只剩下星星落落的残叶和枯瓣……



朱志鑫摸摸他的后脑勺,收起东西带着他回家,他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十八梯上面的老巷口,张极跟着他拐进了乌漆嘛黑的旧巷子里。



老山城就是这样,不是坎,就是梯,顺道再绕上几个拐儿,再气喘吁吁爬上高高的窄梯,就看见了青瓦灰砖的矮小居民房,潮湿的地方贴上了一层细细的青苔。


“张小豆,怕不怕”


“怕什么?”


“就这么信任陌生人么”


张极笑弯了眼,“你是豆儿的哥哥,才不是陌生人”



朱志鑫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挠着,有些痒,大手捏着他的小脸,“有些小豆儿可真是好骗,请他吃顿好的就拐回家了”



张极难得与他顶嘴,“有些哥哥才是真的傻,陌生人都敢往家里带,也不怕带回个小偷”



朱志鑫起了打趣他的心思,“哥哥家里很穷,只有个叫张极的小懒虫,小豆要不要帮我偷去卖了”



“朱志鑫儿……”那小孩在后面追着他飞舞着小拳头。



应急灯似乎是坏的,他俩在楼梯前消停下来,朱志鑫打着手机电筒让他走前面,他背着大包,狭窄的楼道是容不下两人并排的。



到了七楼,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钥匙扭开暗红的门,张极走在进去,屋内风格跟他家差不多,张极管它叫土著民风,不过比他家干净整洁多了。



然后,张极就看到了木桌上的桃子罐头做的花瓶,枯萎的玫瑰被修的很短,恰好塞在圆圆的罐口。



“志哥,花都凋谢了耶”



“那有什么关系,送花的人不是都来了嘛”



张极没太听懂他的意思,放下背篓,像只小仓鼠,开心的在他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硬实把一室一厅一卫一厨观赏的如刘姥姥观大院般陌生新奇。



“志哥,我可以吃一个嘛”,他手里抓着个锅里剩下的土豆蛋子举着



太滑稽了,朱志鑫笑出了声儿,“您真是厉害,刚吃了那么多还塞得下嘛”



“塞得下,这个是哥哥煮的,看着好好吃”,那小嘴又像仓鼠一样啃着手里的土豆蛋子,又突然抬起头问他,“志哥,你父母呢,没住一起吗”




朱志鑫从木柜子里掏出一包香烟,“介意嘛”



张极摇摇脑袋,眼前的哥哥突然翻身坐在木窗旁的小桌上,虽然很帅,但小桌差点被掀翻,张极憋着没笑出来。



他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渣,并不丑,带出些痞痞的帅气,烟气从他手指向上蔓延,有些爬上了屋顶,有些散在了窗外……



“没了十六年了,不然谁还摆地摊啊”,他语气平淡。



十六年,朱志鑫今年刚好十六岁。



良久,朱志鑫那根烟都快抽完了,乖小孩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语出惊人,“志哥,能不能,把烟给我尝一口啊”



“不能,破小孩抽什么抽,吃你的土豆蛋子吧”



朱志鑫吸到烟屁股了,才掐灭那一小节尾巴,吐出最后一口烟,又转身去厨房烧水,那苦味随风钻到张极的鼻腔。



张极只是想,抽一口,是不是也算替他分担了遗憾。



“张小豆,过来洗脸”



凌晨,洗完澡后搓完衣服,他们才各盖着一床薄被,疲惫的倒在老木床上呼呼大睡,闭眼前张极还觉得,大花被香香的,像是刚晒过。




朱志鑫半夜又醒了,那小孩心大的很,依旧睡的很熟,朱志鑫探过头去,偷亲了一下小孩的发旋儿,




十六年来心脏里的裂缝,好像被路旁捡的光,慢慢的堵上了一些。




————————



这段日子张极过得非常快乐,父亲没来找过他,白天一个人在家看着厚厚的老电视机,中午去朱志鑫学校找他,他会带他穿梭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中尝遍小摊上的美食,



到了周末,偶尔会带他坐山城的轻轨在免费的景点走一走,不过他只记得,所有景点的醪糟冰汤圆都很好吃,又甜又糯,冰冰凉凉,还解暑。




张极在学校外没等一会儿,朱志鑫就出来了,今天早上他吃的朱志鑫给他留的土豆蛋子,肚子早就饿了。



其实朱志鑫大多数都是自己带饭,知道这小孩没吃过多少好的,才满足一下身边的小馋鬼,他戳戳他的圆脸,“张小豆,吃不吃冰糖葫芦”



张极看着前面商贩肩膀上红亮亮的一片,眼睛里冒着亮光,“要”



朱志鑫挤在人潮中,高高举着两串晶莹剔透的小灯笼,再挤回他身边,把两串都塞在他手上。



“你不吃吗”



“太甜了,小孩儿才喜欢的东西”




张极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立马在他舌尖化开,眸子半弯递给前面那人,“不止是甜的,还有些酸,志哥你尝尝”



朱志鑫低头咬下他手上的糖葫芦,果然酸酸甜甜,又忍不住咬下下一个,最后那串糖葫芦全进了他的口,引起小孩的不满,“小气鬼撇嘴干啥,再买就是了”



“那我还要吃醪糟冰汤圆”



朱志鑫揉揉他的脸,这小孩怎么变得这么贪吃了,“怎么又是那个,行吧,不过只能吃一碗啊”



“为啥子”



“忘了你昨天吃了冰的就拉肚子嘛,欠打”




晚上,朱志鑫翘着自习,带着他一起去朝天门批发市场进了一批新款小首饰,扛着编织袋就来到了老石梯开始张罗着今晚的生意,张极帮他搭架子,朱志鑫忙着把东西挂上去,默契不用多说一句话。



“张小豆今晚你来卖吧,为师这几日可是把毕生本领都教授与你了”,他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张极有些忐忑,在朱志鑫眼神的期望下,跨上小钱包,开始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都来看看啊,今天刚到的新货~”



朱志鑫摇摇头,“太笼统了,再详细一点”



张极深呼吸一口,“小姐姐们都来看看啊,今天刚到的当红偶像的同款手链……”



朱志鑫摆摆手,“语气太生硬了,再亲切一点,向平时一样……”



张极咬了咬牙齿,“小姐姐们~都来看一看呀,今天刚到的当红爱豆同款手链哦……”



朱志鑫总算满意的笑了。



一个叫卖,一个收钱,很快,他们在攘来熙往中,结束了今天的营生。



这一次,一高一矮的身影,终于并排涌进人潮中。



那前面的大爷骑着老式的自行车哼着不知名的老歌正悠闲的准备回家去,后座上还绑着几个没卖出去的蓝色氢气球,在月光下摆动着胖嘟嘟的身体,也许是想把贩卖自己出去。



“眼睛都直了,要嘛”




张极摇摇头,“小孩才玩那个,我们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你可不就是小孩,看看钱包,刚不是赚回来了么”



“嘻嘻,那我要那个多啦A梦”



朱志鑫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小孩最近迷上了那个动漫,大晚上不睡觉捧着手机躲在被子里偷看。



灯光下变的影子又变成了三个,矮的那个一手抓住前面少年的衣角,一手抓着氢气球,时不时拽两下,气球影子落在高个子头上,张极得意洋洋的在后面傻笑,又呢喃自语。




“多啦A梦有大雄,张极有朱志鑫啦”




回到家,张极就把多啦A梦栓在床头,那蓝色气球顶在半空中,他说那是他的朋友,要和他一起睡觉,朱志鑫懒的理他的幼稚,收拾完躺床上,这小孩翻来覆去就是不睡觉,动的人心烦。



“张小豆!!!快给我睡觉”



张极翻过身,戳戳他的背,“哥,以后别摆地摊了,开一家店吧”



“开什么店”



“零食店,饿了就能抓小零食吃,好开心啊……”




朱志鑫也翻过身对着他,“那请问张小豆儿计师,我的店要叫什么名字好听呢”



“就叫哆啦A梦吧,哆啦A梦的小口袋,一定能装很多零食。”




“小馋鬼,那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张极埋下眸子,他能做什么呢,等舅舅接他回去,他要好好读书,好好长大,然后一定要回来山城找朱志鑫,在他的零食店旁开一家最漂亮的花店,再帮他招揽生意,比如,买一束花,就可以去隔壁买零食时再免费获得一颗棒棒糖。



“我要开花店,开在你旁边,卖很多种类的玫瑰,零食和花一起抱在怀里,一定超级幸福……”




小孩刚说完,就没了动静,抱着大花被,传来均匀的呼吸。




朱志鑫轻笑,八岁的小孩,等去过江苏那样的大城市,说不定就再也不想回来了,反正他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别的城市了,这里很好,节奏慢,人很多,就是夏天太热,雨太湿。



豆儿啊,走吧,走出山城,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



这一等啊,等了五年,张极也没等到舅舅来接他,不过他一点也不难过,因为他有哥哥。



五年前他父亲曾经来摊子上找过他一次,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周围人都吓坏了,以为这俩小孩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儿,朱志鑫把他打发到附近买冰棍儿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



只有朱志鑫一脸严肃的问他,“豆儿,你愿意当我弟弟嘛,也许跟着我很苦,但总比你以前强一点”



张极当时候还不太明白,“可我已经是你弟弟呀”



“不一样,这次你只有我了”



张极手上的冰棍都快化完了,才眯着要说,“那豆儿也会是你唯一的弟弟嘛”



朱志鑫点点头。



那是张极除了母亲还在时,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刻,他也有唯一的哥哥疼了,他不用再挨饿挨打了。




天刚破晓,楼下就开始喧闹起来,这次朱志鑫没有叫醒张极,周末小孩不用上学,放了一把零钱和小纸条在小孩的枕边,朱志鑫擦着黑就出了门。




等张极迷糊睁开眼,泼辣的太阳已经透过小木窗刺了进来,脸上竟是起了一层薄汗。



侧过身,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张极瞬间清醒,看着朱志鑫给他留下的纸条,简单洗漱下,揣着钥匙和零钱,准备下口吃个早饭再去学校找哥哥,刚出门,就在六楼被一个中年女人拦住了,




“娃儿,你不是楼上那家亲弟弟吧,”



“是亲弟弟”,张极垂着眸子,眼神有一丝不悦。



“哎哟他住这儿十几年了有没有弟弟我还不晓得”



“嬢嬢,你有撒子事嘛”




“嬢嬢就是看你哥太辛苦了,每天打几份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怎么行啊,嬢嬢啊有个远方亲戚,在大城市当大老板呢,一直想收养个孩子,你……”




“那你得问我哥去,问问他同不同意”,张极打断那人,埋着头就走了,连平时基本的礼貌都忘了。



“唉,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看你把你哥都拖累成啥样了”



张极努力忘掉那嬢嬢的“热心肠”,刚下楼,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滑溜溜的西装,亲切的看着他,“小极,好久不见,我是舅舅……”





朱志鑫翘了学校的早自习,刚在一家早餐店帮完忙,揉着眼睛走进学校门口,就在看到了张极的身影,小孩五年来长高了不少,变白了,脸还是软糯糯的。




小孩背着书包,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哎哟哟这是啷个了,我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嘛”



他快步走过去,想摸摸小孩的头,那小孩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小孩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终是说出口了,“志哥,我要走了,要去江苏了”



小孩刚收住的眼泪,又憋的通红一片。



朱志鑫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觉得是不是小孩的恶作剧,往大马路一望,就看到气派的汽车前倚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他和张极的方向抽着烟。


“他是谁”



“我舅舅”



那个中年人踩灭烟头,向他们走开,递给朱志鑫厚厚的一叠钱,嘴里说着一口别扭的江苏话,朱志鑫大概能听懂,



“小伙子你也晓得伐,他那个父亲多混蛋啦,你这种收养是不合法的,这次我也终于办好了收养手续啦,小伙子也谢谢这两年对他的照顾。”



朱志鑫没有接,不是很难过,就是有点喘不过来气,好像习惯了身边跟着个小尾巴,又突然要砍断掉,那个小尾巴低着头,始终不肯抬起来。



满腔的话到嘴边,最后只对着小孩憋出了一个好字。




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和能力阻止小孩去更好的城市生活。



那个中年又把钱给张极,“小极,别愣着,你把钱给哥哥拿去,他也不容易,当初被你那混账父亲要了三万……”



张极脑子里像炸开一样难受,“哥……你……”


难怪五年他们啃了一个月的土豆,难怪哥哥每天早出晚归的打工,难怪他生病从不去医院,就是因为他花光了钱,他们说的对,就是他拖累了他哥。





“豆儿,别乱想,哥哥存了很多钱,3万不算什么”





张里捧着那叠重重的钱,像是捧着千斤重的铁,沉着小步子走到他面前,“哥,拿着吧”



那小孩一直举着,朱志鑫从那双小手上接过,又走到张极舅舅的车边,扔进了车窗,“好好对他吧,我不是卖弟弟”



他以前就偷偷查过,从山城到江苏,隔着1388.1公里。



朱志鑫或许买的起一张硬卧火车票或打折飞机票,可他赌不起命运和人心,最终他拉住张极的手腕,有些哽咽,“豆儿,你能不能……有空给我写信”



能不能……不要走,一直在山城陪着他走遍大街小巷,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



张极眼睛是一片赤红的坚定,“要的,哥,你要好好的,等豆儿长大好不好”




“小极快点,我们还要赶飞机”



在催促声中上了车,小孩摇下车窗,对他说着今年夏天最后的几个字。




“哥,一定要等我长大……”




他们甚至没来得说一句再见,没有一个拥抱,十三岁的他往山下走,二十一岁的他只能停在原地。




————————(下)






遇到张极,是在二零一三年山城的十八梯巷口,刚下过小雨,巷口蜿蜒向上,顶上总是透着一股烟气或素光,他卷曲在那颗古树下特别显眼,低垂着杏眼,脚上那双泛黄的帆布鞋前,是一大背篓沾着雨露鲜红玫瑰,缩着脑袋,眼睛时不时的向我偷瞄过来……




我想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的鞋不过比他稍微白了一点。



也许是可怜的人对可怜人的一些怜悯,随意的帮了他一次小忙,小孩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惠,眼里总是泛着光盯着我,我想,这也让一次次忍不住帮他的原因,最后就像亲人一般,离不开那个小孩。



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被记下,其他的已经记不太清,只是粗略的大概一下,也许罗里吧嗦起来,真的挺像老太太的裹脚布。



他已经走出山城两年了,平淡如水的山城日子,我以为我会渐渐忘记少时年少无知的承诺,但脑袋里却总会重复播放那个画面



志哥,一定要等我长大……



十八梯的老树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连十八梯的老顾客都晓得,他弟弟出息了,在外面大城市外面上学呢。




等我摆完这个冬天,就打算收摊了,把白日里的工作也辞了,十八梯巷口旁开发了许多小商店,也许我会在这里开一家小店,可能是卖水果吧,十八梯巷口的居民和学生都离不开它。




这里不久后会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山城,不再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老巷子,它要打开胸怀,让更多的旅人来这里解读它的故事,或者邂逅自己的故事。




我站在石梯上吆喝着今晚最后的一点生意,紧紧裹着袄子,这里冬天的夜晚,要比山城其他的地方要冷的许多,崭新的路灯光很足,竟觉得有些温度,连飞蛾都奋力扑棱在灯下,和我抢着那一丝光。




就在我弯腰整理着小商品时,一双白色的球鞋和一朵红玫瑰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敢抬起头,这是梦中才有的场景,我又想抬头,我怕梦会醒。




他瘦了,高了,脸长开了变得更秀气,脸上的笑不似以前那么直白坦率,变得含蓄羞涩起来,其实跟他偶尔寄来的照片上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假,一个是真。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接过花,他也没有说话,我们彼此对望,也许沉默是今夜的最大的哭声。



过了一个世纪久,他先开口,声音没有四年前的清亮,仿佛掺进一把沙砾,“哥,你不要我了吗”



他穿着一件加绒卫衣,鼻子冻的通红,一双红红的杏眼,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怎舍得呀,脱下袄子披在他身上,昔日在我胸口下的小孩,已经不需要低头了。



他受到鼓舞,撞进我怀里,我被他撞倒外地,他像只小狗蹭着我的胸口,“哥,你说话呀,是不是把我忘了”



说什么呢,我胸口上下翻涌就像被什么堵住出不了气也吸不进来,最终低哑的吐出两个字,“豆儿……”



张极哭了,边笑边哭,像个小疯子,“哥,我偷偷跑回来的,见你一面我马上又要走了,你要是不想说,就听我说……”



他看了看时间,开始碎碎念起来



“哥,我已经十五岁了,我一直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不是弟弟对哥哥,是张极对朱志鑫……




哥,我真的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谢谢你还记得豆儿……



哥,那些信你看了吗,为什么不回复我……



哥哥,我的气球还在不在呀,就是小时候你给我买那个多啦A梦……



哥哥,唔——”



我一把抓着袄子盖在我们头上,低下头寻着目标堵住了那张聒噪的嘴,似乎这样就能堵住那些对我来说更大的折磨。




他搂着我的脖子,慢慢沉浸其中,我尝到了他眼泪的味道,咸咸的,热热的,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睫毛微颤,打在我眼睑下痒痒的,张着嘴傻傻的任由我入侵。



巷口上方传来一阵歌声,是今年夏天最火的一首民谣……



“不分轻重缠着我折磨我贪得


真挚的荒唐的你的我的


混成一团难扰乱因果……”




“唔……哥,等一下……我还没说完”他往后躲了一下。



我附在他耳边,唇擦过他耳畔的软肉,“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只想亲到梦醒……”



在棉袄下,我重新捏着他的后脑勺,重重的吻上我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心上人。



“唔哥……不是……梦”



我的胸口终于通畅了,同千丝万缕的光绕在一起。



就像平静的湖面,本是禁不起一丝风的涟漪,更何况是这么沉重的砖石,我的心似海涨起了滚滚波涛。




————————



里面的人儿沉醉不知,灯光下,已经飘起了今年山城的第一场初雪,纷纷扬扬四处飞舞,落在十八梯的冰冷的石阶,落在那微微抖动的黑棉袄上……



路人们纷纷惊叹,朱志鑫和张极闻声也钻出脑袋,裹着袄子头靠在一起看着,星星点点的白落在两人头上,也落在羁绊已久的心上,他们不用撑起伞已经白头。



朱志鑫又看着张极伸出双手,在空中接着雪粒,露出的大白牙比雪还白,“小孩,怎么还没变,下雨捧雨,下雪接雪”



“我十五岁了,不要叫我小孩”



朱志鑫捏捏他的脸,十分正经又十分别扭,“就算你二十五岁,三十五岁,也永远是我的小孩”



他们在初雪下十指紧握。



张极不是爱哭鬼,可在总爱在他哥面前红着眼……



“哥你知道初雪的寓意嘛”



朱志鑫摇摇头,他并不关心这些。



“传闻初雪有三种含义……”



“哪三种?”



张极低头看看表……



“第一遇见初雪表白会成功,第二和恋人一起看初雪会幸福生活一辈子,第三……初雪的时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



朱志鑫捏捏他的手,竟也认真回答了他,“第一,那个小偷早就得逞了。第二,我等你长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第三,你在我这儿,永远有一条原宥权。”




“哥……”他只能低哑叫他,这个字承载着他生命所有的重量。



他们坐在冰冷的石梯上,张极像小时候般抱着朱志鑫的手臂,头靠在他的大腿上,“哥,再陪我去一次洪崖洞吧,我想看看对面的嘉陵江”



朱志鑫揉着他略长的头发,捏捏他的脸,少年不似小时候那么圆润,没多少肉感,“小时候都去过多少次了,还没看够啊”



“没,有你在,就看不够的”



“那就……又跑着去吧”



嘴上说着跑,实际俩人都舍不得走的太快,在路灯下,十指紧扣,像普通情侣一样,慢慢悠悠的往那片江走去。



比起洪崖洞,张极更喜欢在那里看对面嘉陵江的水,他曾经对朱志鑫说过说,水永远是自由的,爱过这片城,流淌出去,总有一天会再流淌回来的。



朱志鑫就打击他,也许还没绕过地球一端,就蒸发掉了,张极又强词夺理,蒸发了就更好了,变成云漂洋过海到山城,直接下在这儿。



好吧,朱志鑫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许每一滴雨,都是飘往人间的思念。



吹着夜风,他们终于走到了洪崖洞,灯火依旧,江水如故,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两人不说话,靠在石栏上,一个看着远方的灯火和江水,一个看着旁边的人。




“幺儿,他们对你好不好”,尽管张极信上说自己在那边一切都很好,可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好,对我很好,舅舅说了,等大学毕业,就可以来找哥哥啦”,张极眼睛始终望着远方那片江水,仿佛那水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宝物。



“哥,太遗憾了,现在是冬天”



“嗯?”



“我想吃醪糟冰汤圆”



朱志鑫摇摇头有些无奈,不过也不难,买一罐醪糟和小汤圆,做好了自然冷却都不用放冰箱。



“明天走不行吗,哥回去给你做”



张极噗呲笑出声来,他哥真的好宠他,“不用了哥,我随口说说嘛,夏天回来吃才爽”




最后,朱志鑫送他去了飞机场,直到他过安检,他们的手才松开。



张极穿上了他的大棉袄,提着两大袋朱志鑫给他买的零食,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张极走了进去,隔着老远,还在望着他,对他说着四年前一样的话。



“哥,等我长大……”



他在他十二岁分别的时候,说等他长大,现在十五岁了,张极还是让 他等他。




没关系,朱志鑫想,他等就是了。



————————



张极离开的一个月后,朱志鑫在最后一次摆摊的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站在那颗光着杆的大树下,浑身脏兮兮的,是一只黑色瘦小的猫咪,圆圆的绿眼可怜巴巴喵呜~喵呜~叫着,看起来饿。



朱志鑫给它买了一盒牛奶剪开,那小猫咪大口大口的舔着,又朝他撒娇的叫几声,朱志鑫想起八岁的张极喝粥也是这样,大口大口的啜着,时不时的偷瞄他几眼。



大冬天里小猫冻得有些发抖,朱志鑫上手摸摸它,把围脖给它围上“小可怜,没人要你嘛,你就叫朱小豆吧,我们一起等着家里的张小豆回来吧”



“喵呜~喵呜~”,小豆蹭蹭他的手掌,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在回应他。



“走啦,朱小豆,我们回家吧,洗个澡,再去宠物医院……”





————————






二零二二年山城晚夏,依旧下着蒙蒙细雨,十八梯巷的石阶巷已面目一新,旧石梯全都铺上被磨砺了棱角,铺上了复古系的地砖,学校的喇叭不再播放老掉牙的歌曲,石阶旁扩改了不少商铺,摆摊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左航收到信时,正站在着爬梯上检查货架上过期的零食。



这家小超市开在重庆艺术学院脚下青石路的石梯旁,生意一直很好,不过年轻的老板脾气有些古怪,高兴就拉着你谈天说地,不高兴会坐店前的石梯前独自坐很久。



“朱哥,有你的信……喂小胖子,不能吃那个”



左航捏着那只圆滚滚黑猫的后脖子轻丢到后门的巷子去,这猫真是太馋了,各种新鲜玩意儿都要啃上一口,连放在桌上的信都不放过,朱小豆见计划失败,又大声嚷着砰的一下跳到摇椅上,不停蹭着朱志鑫的腿,似乎在控诉左航的暴力。



“幺儿,别烦,这把马上就打完了”朱志鑫疯狂点击手机屏幕,抽空抓着猫的脖颈揉两下安抚着正撒娇的猫。



“这次不是信用卡广告哈,江苏寄来的哩”



隔着玻璃门,那高个子立马蹿起来,朱小豆也吓了一跳,赶紧离他远远的,一动不动在角落观察他。



左航就知道,只要是江苏寄来的信,就算他们老板发高烧昏睡在床上,也能原地蹦上三尺来。




左航是十八梯巷附近的学生,一年前才到这个店兼职,老板今年二十五岁,又高又帅,又有一只可爱的猫,他们学院的小姑娘都要把他的微信加爆了,他那里敢推给她们老板的微信。




他知道老板一直等一个人,那人比左航自己还小几岁。




“老板,这次信里是什么内容”他好奇的问,



朱志鑫拿着信表情淡淡的,又把信扔给了他,“不看了,你帮我看看吧,顺便帮我放进去”



朱志鑫似乎是有些怨的。



左航看完后照例把那封白色的信整理好放在收银台下那个小抽屉里,那里一共收着五十八封信,有时候半年一封,有时候半年好几封,有时候是只有短短几个字和一些日常照片,有时候是长篇大论好几页纸,反正全凭写信人的心情。



信纸里是一张照片,照片后面是一段文字,



“勿念安好



         有半年没来信了吧,学业繁忙,请勿怪,今天刚在学校拍的照片,江苏的天气很好,太阳很大,不知重庆是什么天气,有没有太阳,或者又下着雨。



                                             张极亲笔”





他们似乎不怎么常联系,一个不厌其烦用纸笔写信,一个敲击微信键就算回信。




左航虽然觉得俩人有大病似的,不过还挺浪漫的。



也许朱志鑫不是怨,是无能为力,他曾经问过左航这么一句话,“你会把年轻的承诺当真吗”



他知道老板问的张极,左航不知道张极,不过老板却当真得很,从店名就看出来了,哆啦A梦,绝不是老板这么忧郁的帅哥想的出来的。



“看人吧,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当面问一问呢”



这让左航想起了自己的初恋,一口温柔浪漫的嗓音闯进了他高中时代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自己也是个懦夫,劝起别人来倒是头头是道,“信上写的再多,也不如你自己亲自去看一眼来的真切”



“他不让我去,只让我等他”,朱志鑫无数次想去找他,那人总是让他再等等,这一等,两年又过去了



“老板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不让你去就是想让你去的紧啊,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口是心非……”



这个回答让朱志鑫的思绪乱了很久,“这次信上说的什么”



左航麻溜的把抽屉里的信扔给他,怎么恋爱中的人都这么作,一个不想让他来,一个就知道不去找他,明明就想让他来的紧,明明就想去找的很。




摩挲着手中的照片,穿着白衬衣打着小领带,略长的头发遮住了凌厉的眉骨,丝毫没有以前土里土气的影子,是个十分帅气的阳光大男孩儿了,没变的是依旧龇一口晃眼的大白牙。



果然又是问天气,重庆的天气有什么好问的,不是雨,就是雾,要不就是雨过天晴的刺眼的阳光。



朱小豆趴在主人的腿上,也要用嘴去咬那照片,被朱志鑫一巴掌拍开,“惯得你,这能咬嘛”




朱小豆气不过嗷呜嗷呜的叫着,朱志鑫又给它嘴里塞了块磨牙小饼干这才罢休。



七年,五十八封信,三十四张照片,从稚嫩的脸庞到秀气的轮廓,都似乎在提醒他错过了什么,也催促着他,走出山城去,去看看他……




终于二十五岁的朱志鑫,鼓起勇气买了一张去苏州的机票。




就算少时的承诺不作数,但就像十四岁的张极说的,人生不能总是充满遗憾。



他也应该勇敢一点,如张极第一次鼓起勇气,向他递过来的玫瑰花,或者是张极第二次带着玫瑰偷偷跑回来的勇气,他好像一直都没有他勇敢。



也没有亲口对他表达过爱意,希望这次,都不晚。



朱志鑫收拾好行李,给左航交代朱小豆的饲养事项,唠唠叨叨的把左航都快烦死了,“放心吧,就是我饿死了小豆子也会黑黑胖胖,快走吧快走吧~”



朱志鑫都走出店门了,朱小豆突然跳出来咬住他的裤腿呼噜呼噜的叫着,朱志鑫把它抱在怀里安抚,这小东西特别没有安全感,几年来每次朱志鑫出远门都要搞这一处,“幺儿乖,爸爸去找你小爸爸了”



左航接过去强行抱着,朱小豆耳朵压低胡须上扬,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嘶嘶”的低吼,左航也不忍心,把它抱着进了屋,“行啦,你快去吧,我带着它玩会儿就好了”



在朱志鑫踏上去机场的大巴车上他就想着,在1388.1公里之外的张极,见面还会叫他哥吗,在那个布满青苔的石梯上,再羞答答的递给他一朵玫瑰。



他是否还有勇气叫张极一声豆儿。



即使他们都不再穿着廉价的帆布鞋,山城路边摊的少年,终是长成了的大人模样。




————————



凌晨下了飞机,江苏也下着细绵的雨,不似山城小雨般湿润,很柔,又能沁到人心头去。



朱志鑫几乎没带什么行李,一些生活用品,一个轻便的背包,里面放着五十八封信和三十四张照片。



在附近找了个旅馆,没怎么睡好,窗户外赶路的人的箱子滋滋作响,天刚露白,他又马不停蹄的打车赶往信上的学校。




还记得走出山城之前他和左航还在斗嘴,“朱哥,等你的好消息,把小老板带回来”



“行啊,带回来你准备就下岗”


“嗯?小老板知道你这么恶毒嘛”



朱志鑫给他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几天趁机多上上班,没准儿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左航当时想这人是真的很开心,嘴巴毒的第一次像个人。





两个小时候后,车子停在了信上的地址,天已大白,太阳跟着追出来,赶着给即将重逢的爱人送来光亮。



朱志鑫下了车,那围墙上爬满了常青藤,紫红色的三角梅迫不及待的探出了高墙,围墙之内远望去是一排排冒着尖儿的欧洲建筑高楼,大门上是一排气派的学校名字。



朱志鑫对着庄严的高墙顿了顿,片刻,又坚定的步伐往学校大门走去。



还没有进去,他收到左航发来的微信,



“小豆子从昨晚到现在不肯吃东西啊,怎么办”



“没事,它就这脾气,你带它出去溜溜心情好了就会吃东西了”




朱志鑫回完消息,继续迈向前……



朱志鑫被客气的安置在门卫室里等着,打张极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最后门卫帮着叫出来的是张极以前的老师,那个班主任戴着厚厚的眼镜,她在朱志鑫面前努力回想着这个名字,“张极啊,这个孩子我有印象,总是打架抽烟,不过早在两年前就休学了,我记得好像是要和他家人出国”



朱志鑫有些诧异,一定是重名了,那么乖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打架,他把照片递给她看,那老师又肯定就是照片上的人。



“他为什么打架,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朱志鑫的语气带山城的狠劲来,那老师紧张的推了推鼻梁的眼镜,一口否定这种现象,还质问他,你不是他哥哥,怎么他在学校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嘛。



他又泄下气来,的确,他作为他哥,什么都不知道。



阳光刺眼得可怕,直狠狠叫人不不得不面对,刺得朱志鑫的脚有些软。



他想起两年前张极偷偷跑回来那一次,难怪初雪时他说,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原来他一直在骗他。



朱志鑫坐在校门外的台阶上继续拨打他的电话,他们平常都不打电话,张极说他比较忙,俩人只是偶尔聊聊微信,经常间隔着一个小时回一句的频率,他不知道在搞什不知么。



“你好,请问你是朱志鑫嘛”



是穿着和张极一样校服的一个女孩儿,头发很短,五官英气看起来更像个男孩。



“他总说你会来找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


那个女孩儿抬起手机,正是朱志鑫的打过去的来电



原来那女孩是张极唯一的好朋友,叫李梅,信和卡都是张极走之前交给她的,也是她帮着寄的……



那女孩儿听说有人找张极,又一直打着张极的号码,就请假出来了,幸好,朱志鑫还没有离开,张极说过,他哥很高很帅,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我也找不到他,对了,这个给你吧,既然来了,我就不寄了,毕竟后面也没货可供了”,那女孩无奈的摊了摊手,递给他最后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这照片是我无意之间偷拍的,我们也从这个时候认识的……”



朱志鑫看着那张照片,他以为他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灰墙下,少年穿着黑色背心赤着胳膊,蹲在地摊上低着头整理小商品,刘海儿长的快淹没眼睛,与他唯一不同的是,手上熟练的夹着根烟,那青烟向上飘着,有种浓烈的破碎感。



“他很帅吧,我就觉得你应该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他”



“谢谢,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在哪儿拍的……”



“20年的夏天,在老东门街……他曾经给我说过,他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他哥一起摆地摊,”



朱志鑫脑袋一阵阵钝痛,嗡嗡作响,那正是张极大冬天偷偷跑回来的那一年,张极正好15岁……



此时墙内正传来阵阵读书声,他的心也开始一阵阵钝痛,最好的年龄,书声琅琅声中,应该有他弟弟一个。



“那个……我回去上课了,你有什么就发张极的微信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一定要找到他,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总是乐呵呵的,可我总觉得他不开心,不过说起你眼里倒是永远都是带着光的”




“他的微信,可以让我看一下嘛”



女孩儿直接把手机卡取给了他,开玩笑的说着这下轻松了,再也不用替他回消息了。



两人礼貌告别,朱志鑫又突然叫住了她,“请问,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他”



女孩眼睛也开始变得微红了,“有,他成绩好,又长得秀气,那人高年级的总是骂他娘,骂他没爸没妈…………不过他都自己打回去了,他说他有哥哥就够了,那些人被他报复的很惨,有一次那个高三的牙都被他打掉几颗”



朱志鑫松开紧握的拳头,“那就好”



熙熙攘攘,没有人会注意这个正在崩溃的青年,张极的微信很干净,朱志鑫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微信,找到他舅舅的微信打过去电话,仍然是没有人接听,翻开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2019年的自己可见




“以你十六岁的样子活着,就不觉得难过了”





————————



朱志鑫打车去了他舅舅的小区,一路问过去,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门紧紧的锁着,那物业说这家人早就搬出去了。



他又马上去了老东门街,很热闹非,一幕幕望过去,四面八方的游客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根本见不着一个摆摊的,全是规整好的小商店。



朱志鑫拿着张极的照片一家家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他摆摊的地方,在一个三角区,人流很多,三个路口都对着那面灰色花纹的古墙,那个店家还非常热情的提醒他,“外地帅小伙,那些摆摊的一般晚上才会来,白天他们不敢来的”




朱志鑫就坐在那里,看着人潮来往,从白天坐到了晚上,期间还和左航聊了一下微信,朱小豆开始吃东西了,不过每顿都只吃一点点,还是在左航的威逼利诱下。



灯火阑珊时,果然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摆摊的人,卖书的文艺小哥,卖包包的小姑娘,卖手工制品的阿婆,卖糖人的爷爷,就是没有卖首饰的学生。



那张照片又成了找人的关键线索,他一个一个上前询问,



“抱歉,没见过”


“没见过,去去去,别当着我做生意”


“啊,好帅的小哥哥,不过没见过,不好意思啦”


…………



没见过,都是没见过,他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卖书的青年身上。


“啊,是他呀”



朱志鑫胸腔涌动,“你见过他”



“一年前他也在这儿摆摊,老爱过来白嫖我的书看”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嘛,怎么不摆摊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也只是摆摊时无聊打发几句,不过他满有天赋的,第一天来就哄得那些姐姐们买了不少东西”



“第一天来……请问他在这儿摆了多久地摊你知道吗”



“不太记得了,我来他就在这儿吧”



朱志鑫站人潮中,人人脸上带着笑,只有他把人弄丢了,他到底应要怎么找。



这里来来往往的路人也许见证过他的青春,参与过他的成长,他却只能通过照片去拼凑一点想象。



朱志鑫后悔吗,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


“姓名?”


“张极”


“照片”


朱志鑫递给他,又是那张最近收到的校服照片。


“失踪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有两年了”


警察嘴角抽动一下,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心真大啊,两年才来报案


“户口簿”



“我没有,身份证号可以吗”



警察熟练敲击着键盘输入进电脑,朱志鑫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那手顿了一下,脸色凝重,“回去吧,年轻人”



“什么意思”



“人早就没了”



“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人来这儿找他的。”


————————


已经凌晨了,朱志鑫来到那座大桥上,那座桥修建非常壮阔,没有山城的桥温柔,桥下的水也比山城的急,匆匆忙忙翻着浪,向蜿蜒的尽头赶去……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在他苦苦哀求之下,赶过来的知情人,努力还原着事情的真相。




那人还穿着睡衣,激动的同朱志鑫握手,他一直很内疚,面色凝重,后悔当时没有把张极留下来……



“唉……我记得是两年前,刚过完圣诞节吧,当时我正在值夜班……”



袁华每次值夜班都赶上下大雨,真是见了鬼了,大冬天的寒意刺骨,还推门走来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少年,那股风乘机而入,惹得人冷颤连连。



“小年轻,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嘛”



少年脸上全是雨,背包被他全力护在怀里,湿的不算厉害,“我要报案……我舅舅王峥,他贪污,吸毒,家暴我,还想把我带到过国外去卖给那些变态……”



袁华一点没当真,这样无聊编造的人也进来过不少,“臭小子,这里可不是电影院,也不是你玩游戏的地方”



他也知道不会这么顺利,把那书包里的东西一一摆在窗口的桌子上,有录音笔,有照片,还有一些纸质报告,“叔叔,你慢慢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能不能把我的抚养权还给我,我要回去找我哥”




袁华看那人有备而来,也正儿八经的一样一样的拿起来检查,慢慢的眉头紧皱,又拿出本子在上面记录,在电脑上敲敲打打,“那怎么现在才来,家暴也可以报案的……”



那人脑袋低着,“有什么用呢,太轻了”


也不知道那人说的是打的太轻,还是处罚的太轻。



 “你这上面留下姓名和电话,再这儿签个字,这个给你,我们会核查,然后通知你……你今晚有地方可以去嘛”,那小年轻看着挺狼狈的,也许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就这样……完事了”




“你先拿好回执单,我们需要调查核实,才能上报立案,”




少年总算松了一口气,“谢谢您呢,我有钱,我可以先住酒店”



张极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要是他被王峥私下卖走,他就再也见不到他哥了,他在这个人渣身边隐忍几年,从什么都不懂慢慢在网上摸索,暗里搜刮证据,为的就是逃出他的魔抓,虽然好几次故意激怒他被打的半死,不过也值了,也许就家暴这一项来说自己就能摆脱他,可他怕他报复,他赌不起,他还有哥哥。



路灯下,雨还在飞舞,张极在小卖部买了一把伞,还没走到酒店,就被人路边的黑车虏了进车,里面的人瞬间对他拳打脚踢,“小贱人,胆子肥了,敢偷偷跑出来报警”



那人又狠狠地甩了几巴掌在张极脸上,嘴角立刻见了血,张极也怒了,一口血水吐到他脸上,“呸,我就是报警了,王峥你完了,证据确凿,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哈哈哈”



那股子狠劲儿,还是在他哥身上学的。



王峥被他激得更加愤怒,下手更狠,张极紧紧的咬住牙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熬过去,一定要熬过去……



他感受不到具体是哪儿疼,太疼了,他忍不住闷哼几声。



前面开车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行了,别把人打死了,那边还等着要人呢,不想要你的前途了”




王峥这才停下来,又不解气般踢了他几脚,“白眼狼,白养你了,要不是看你还有你妈几分姿色,老子早就把你剁了扔去喂狗”



他脸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下来,他母亲,也是被他害死的,他想把母亲送给那些变态贿赂他们,母亲不愿意,才……服药自杀……



“你会遭到报应的,警察就快来抓你了”




没想到王峥不但不害怕,还笑的厉害,“小贱人,这么天真,你以为你那几张破纸就能扳倒我,你以为老子这几年白混了这么久啊,蠢货”



车子速度越来越快了,张极也有点绝望,难道他母亲就该死,难道他就活该被人渣卖到国外,难道坏人就得不到惩罚……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一男一女,为他的母亲陪葬……



他又想着给李梅的信,是不是太少了,他哥会不会来找他,一定会的,那些信寄不了多久的,只求李梅能按着顺序,寄慢一点,再慢一点,也许根本就不用寄呢,神,保佑他回去吧,他想回到十八梯,回到他身边。



他记得,前面,就要经过一座大桥了……



“呜……好痛,舅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报案人,我可以撤案的”



王峥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张极会服软,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想一定是因为被打怕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过来,还狠狠扯着他的头发,


“唔~求求别打了,好痛,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行了,这样最好,省的麻烦”,那女人又开口阻止他。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耍老子”



那夫妻终于放松警惕,马上就要到那大桥了……



“阿姨,我……我想喝水,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前排中间,正放着几瓶矿泉水,他在赌……



“自己拿吧小贱人,难道还要老子们伺候你”



张极慢吞吞的扶着座椅起身,牙齿不自觉的打颤,捂着肚子,慢慢的向那瓶水爬过去,



“哈哈,这才像是条听话的狗嘛……”



男人难听的辱骂着,女人面无表情的开车,前面的大桥却是那么美,霓虹灯在雨中闪烁,他想桥下一定流淌着有山城温柔的水……



闪着光,哗哗声,它们一定在庆祝,庆祝他即将到来的新生……



张极一把抢过方向盘,油门拉到最高,车子瞬间向那片自由的方向飞速冲下去……




他在飞,男人女人的尖叫声,车子的撞击声,都是今夜最美的音乐,朱志鑫,不管能否逃过一劫,我都要回来找你,坐着车,给你带一朵玫瑰,或顺着水,流回嘉陵江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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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鑫在那里坐了一宿,凝视着桥下的江面,他敢相信吗,从重庆到苏州1588公里,小孩刚逃出一个魔爪,又落入另一个地狱中……






最后,他相信他还活着,那个警察说的,最后捞起的车里只有一男一女,并没有他的小孩。




他没有哭,他不配。




那拿出那封最后的信,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数字,25,原来,从1到25是这个意思,还不忘写下25封信备着,张极你可真是仔细又周到啊。




他颤抖的打开那封信,眼前模糊一片的看不清,打开手机灯照着那白纸上……




“哥哥,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了,那么抱歉,没有在最好年纪遇到你……



可能我是失败了吧,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打死我,我太恨他们了,父亲是,他们一家也是,帮我谢谢李梅吧,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也请原谅我,你说过的,在你那,豆儿永远原谅权,



这世界很脏的,从来没有光,只有你是我的光,我也只想做哥哥一个人的光……



哥哥,我好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回到十八梯,我还想和你在公洪崖洞看看嘉陵江,在夏天吃上一碗磁器口的冰汤圆……



不能说下去了,我太馋了,也许你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



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拼尽全力……”






天亮了,年轻人匆忙赶着上班,小孩急着上学,只有朱志鑫一人始终坐在那个地方……



人似乎一生挺无聊,又忙碌,忙着呼吸,忙着吃,忙着睡,忙着工作,再忙着死去,所以在茫茫之中,才会当你遇到一个人,让你忙着忙着,就忘记了生活的无趣。



那个人就是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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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坐着,天又黑了,朱志鑫觉得自己腿已经麻的动不了了,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把它扔进了江里,动动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就看到了他的小孩。



在桥的另一端,他坐在霓虹灯下,头发太长了,眉骨全遮了去,手上熟练的夹着烟,正在向路人吆喝着摊子的东西



“都来看看啊,最新款的发夹统统只要三元啦……小姐姐们看看嘛……小姐姐这个颜色嘿适合你哟……”



小孩突然抬起头来,向他打招呼,龇着一口大白牙,笑弯了眼。



“志哥,你来啦”



“豆儿……”



张极急得站起来,“志哥你怎么哭了,今天我也有好好卖东西呀,卖了不少钱啦,等会儿我想去吃一碗醪糟冰汤圆好不好”



朱志鑫终于站起来,勇敢的向前走过去,他终于牵到小孩的手了。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啊”



“走吧豆儿,哥哥带你回家,回家去吃醪糟冰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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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梯的青石梯上,朱小豆软弱无力的躺在那儿叫着,无论左航怎么阻拦它也要跑出来躺在那儿,索性左航也不管它了,等他端着猫粮出来戳戳它的脑袋让它吃饭,那黑猫一动不动,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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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山城的雾太大了,下辈子要记得牵好彼此的手。



番外

下沉 

奔流 





孙风孙水孙财神

*风年铲/碗盆极/戏影棍

*相亲相爱一家人21:自由时间,耶!

彩蛋是小朱和小🐟的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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