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你杯茶 09
ABO/先婚后爱/三俗三无
表面很冷的总裁 X 又甜又辣的大明星
09
——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
想把柔软、美好化成种子,装点你生命的每分每秒。特助忐忑地上下打量着背对着他的范丞丞,生硬地咽下口水,继续颤颤巍巍地说道:
“夫人自回家之后这几天一直住在那边,刚和他的经纪人确认过,他今晚有个ONE的红毯盛典。然后两周后新戏就要进组了...”...
ABO/先婚后爱/三俗三无
表面很冷的总裁 X 又甜又辣的大明星
09
——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
想把柔软、美好化成种子,装点你生命的每分每秒。特助忐忑地上下打量着背对着他的范丞丞,生硬地咽下口水,继续颤颤巍巍地说道:
“夫人自回家之后这几天一直住在那边,刚和他的经纪人确认过,他今晚有个ONE的红毯盛典。然后两周后新戏就要进组了...”
范丞丞听到今晚与两周后这等字眼狠狠蹙眉。自那日那人像小精灵一样从诊所溜走已经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星期了。都迎来灿烂的双休日了,可范丞丞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平日里也不出门,范丞丞急得不行堵到了蔡家门口想要见他一面,可没想到连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保安以一句“小少爷不想见你。”给结结实实地挡了回来。范丞丞头疼地按按太阳穴,锁起了眉头。他被蔡徐坤这急转而下的态度耍得懵了圈,甚至都不清楚当初那个在他怀里哭得委屈的宝宝到底是不是蔡徐坤本人了。于是乎,他只能出此下策,像昔日的蔡徐坤一样,通过对方的身边人换来对方的只言片语。范丞丞有时候也觉得神奇,他居然真的能从特助转达的那些脆弱简单的句子收获熨帖的温暖,像心房开了个小口子,然后阳光调皮地照了进来一般。
“那个晚宴几点?”
“六点进场。”
范丞丞抬手瞥了眼装饰华丽的表盘,转头吩咐道:
“备好车,我要去。”
只是这边特助还没应承下来,那边敲门声已经响起。范丞丞喊了声请进后,来人便自觉地进了来。范丞丞望见来人,有些惊讶地挑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引人到了沙发处,那人也不客气地直接坐下。特助张望了下后便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老毕,你来干嘛?”范丞丞四指扣在长嘴玻璃杯的把手上,另一只手握过一支精巧的杯子,倒了杯温度刚好的柠檬水推到来人面前。
毕雯珺也没推辞,端起杯子先呷了几口后抬眼望着范丞丞。
“有事?”范丞丞被他那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索性挑眉直接问出口。谁知毕雯珺并未直接回答他,反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卖关子,有事快说。”深知友人沉稳性格的范丞丞被毕雯珺这做派搞得毛了,他蹙起眉头,两指屈起敲敲面前的茶几。
“丞丞,”毕雯珺顶着范丞丞的目光生硬地开口喊了一声后,却又卡住了,就和生吞了一颗还未成熟酸得泛泪的柠檬果肉一般。
“我可不是你家那位,那么有空听你在这儿磨叽,快说,到底怎么了?”范丞丞一冷下脸来,周身气场皆是不同。不是冬日刺骨的寒风却是冰山上针叶林顶端未消融的雪冰,压迫、高冷却还带着份浑然天成的优雅。
毕雯珺再三彳亍下,还是从随身带的纹理细腻精致的包中掏出了份米黄色的文件袋,推到了范丞丞面前。
“这是?”范丞丞询问出口,刚想拿起那文件袋,却被毕雯珺按住了。
“丞丞,虽然一个星期前Justin就和我说把这些交给你了,但我犹豫了很久。直到我查到的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大,我就想,”毕雯珺挑眉凝视着范丞丞,“你作为一个受害者、当事人,有权力也有义务了解当初的一切。”范丞丞只觉毕雯珺的目光认真专注得像高瓦数的白炽灯泡,让他不自觉地紧了起来。
“范丞丞,答应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还是你,是神一样的好孩子。”
范丞丞只觉手中那薄薄纸张重比万顶,他复杂地对上毕雯珺恳切的目光,认认真真地——
“好,我答应你。”
——
“坤哥,最近是有什么高兴事吗?”正在给蔡徐坤上妆的化妆师一边仔细地给他点上隔离,一边轻声问道。
蔡徐坤本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带着几分好奇笑意地看向自己惯用的化妆师,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化妆师握着那柄细软羊毛刷的动作顿了一下后,对着蔡徐坤笑笑。
“倒也没什么别的,只是我跟了您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您需要打点阴影了呢。”她这话说得不满不少,点到为止。蔡徐坤愣了下后唇角笑意更浓。
“说人胖了就直说,搞那些弯弯绕绕的。”蔡徐坤扫了眼镜中的自己,左右照了一下。确实,原本瘦削得仿若被雕塑师用铲刀修整过的脸颊多了点软肉,且他脸色也被最近母亲一天一碗红枣鸡汤养得白嫩透红,气色好得不得了。
“我觉得今儿个都不用怎么上腮红了,连遮瑕都不用怎么打了。您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可是桃花运来了?瞧这脸润得,就和那新上枝头的桃花一个样。”看他并未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化妆师也就顺着话题大着胆子打趣了句。谁知,蔡徐坤竟未否认,反是嘴角不期然地遇上一抹藏着羞涩的笑。
“嗯,是,桃花开了。”化妆师呆住了,神色复杂地瞥了眼落地窗外开得娇艳的桃花,在扫过蔡徐坤那张在镜边冷光下的脸庞,不由咂舌。
就算她是个女人也得感叹句,这世上真有人面若桃李,娇胜春杏。
而蔡徐坤拿起刚响了一声的手机,打开屏幕扫了一眼后唇角桃意更浓,那方寸小屏上简单写着几个字:
他会去。
蔡徐坤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可还是克制不住得脸颊发烫,含笑甜蜜。那悸动的心跳声分明,情动十分,像是宁静自然的檀香木中添了味甜得发腻的水梨。心上几寸,桃花灼灼。
——
屋内少见得没有开灯,位于黄金地段的办公室置于高层,还放置了面设计感极强的落地窗。范丞丞在夜晚加班累的时候,往往最是钟意端杯无度数的香槟站在窗前俯视下方,望向外面绮丽绚烂的灯红酒绿,时常让他有睥睨众生的自豪感。
资料整理得极有逻辑且内容详实,点点确凿。可就是那十几张纸,让范丞丞来来回回得看了几遍,他甚至都虔诚地用指腹摩挲过纸张上的每一寸纹理,来麻醉自己的神经。
他出院的时候,陈立农趁着他父母未注意,特地拉他到一旁叮嘱了一番。范丞丞还记得一向乖张的陈立农少有这般慌张的声色,他一遍一遍地叮嘱范丞丞:
“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错...”
范丞丞掩面抬头,眼眶酸胀得和一瓶百分百的柠檬汽水在里头肆意地爆/炸,锁链束缚住了他的呼吸,宛若沉入深海底的鱼,只会吐泡无法言语。
前几张纸上还有些泛黄,一看就是有了些年头的。上面的诊断人一栏是那个他在熟悉不过的名字了,时间一栏还是七年前他生日那天。那是一张极为隐秘的私人病院的第二性别分化诊断书。纵然字迹有些模糊了,可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
蔡徐坤,男,17岁,Alpha...
而下一张纸上时间刚好吻合在了他们被绑架时候的后脚,那时候诊断书上已经变成了:
蔡徐坤,男,17岁,Omega....
范丞丞想他终于知道了,那天在病房里,黄明昊未喊出的后半句该有的剧本应该是什么了:
“ 你知不知道哥哥为你放弃的不止是一次逃生的机会,更是他作为一个——”
更是他作为一个Alpha的权力。
这样当初范家和蔡家联姻时的那些生硬奇怪的小细节都能得到最恰当合理的解释了。比如说当初刚结婚的时候,蔡家特地送了个家庭医生来天天盯着蔡徐坤的身体状况;比如说,母亲话里话外一直讽刺的那些个“你要不要再去做个第二性别检查啊”、“都说了你不行,这么久都没个信儿”;再比如说,当初明明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蔡徐坤为什么会突然退出众太子爷的行列,以近乎莽撞逃命的姿态淌进了娱乐圈这摊浑水...
那些曾经让范丞丞感到不安的小细节汇聚成浩大的海浪,拍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那份资料的最后几张是对于ATO的介绍和一份海外账户的汇款记录表。饶是汇入方名字是一串英文他看不懂,但这边的经手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个象征着身份、钱财与门第的姓氏在上流财阀世界里,除了他就只有那一个人了,便是那赋予了他至高无上小少爷身份同时给予了他生命的人——
他的父亲。
范丞丞按按眉心,大脑因为飞速运转已经超出过度负荷,零件相摩擦间迸发出了花火。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当年范家小少爷被绑架这么一出大事,一向溺爱视老来子如珍宝的父亲竟然没有大张旗鼓地让人查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蔡徐坤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眼里总是撒满了沾血的玻璃碴,脆弱得让人心疼;为什么这个组织在自己逃出来之后从未在出现过,从未企图再抓他回去;又为什么黄明昊大骂他以为自己是写人命运的上帝还是普渡众生的菩萨,竟敢这般肆意践踏他人的人生了...
范丞丞脑海中一向温柔平静但却大雾迷蒙的意识海终于散去了那些奶白的丝绒遮布,露出了最本真的模样。而那真相残忍地像尖刀,狠狠扎入他的骨血。恍惚间,范丞丞想起自己尚在孩童时候,父亲由于年岁的关系总是格外溺爱他,还总抱他到膝头读书给他听:
‘罪的反义词是什么呢?是法律吗?有法律就没有罪恶了吗?其实不是,但没准这世上的人们都是抱着这种简单的想法而满不在乎地活着,以为罪恶只是在没有警察的地方蠢蠢欲动着。’
范丞丞记得孩提时期的自己听着父亲念的这段话还晕晕乎乎的,扯着父亲的胡子撒娇道:
‘那爸爸觉得罪是什么啊?’
‘我吗?我的话大概觉得罪是蜜吧,虽然无可饶恕可却像蜂蜜一样甘甜,让人欲罢不能。’
那时的情景在范丞丞脑海似胶片一般回放,父亲那句‘罪是蜜’一遍一遍地重演。他起身,站到自己素日里最钟意的落地窗前向下看。
夜晚照样灯火通明,忙碌异常。可他却少了那国王俯视领土的骄傲感。自接手公司起,大大小小的难题他没少遇到过,可他从来未曾惧怕,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山、有海、有父亲、有范家。可这一次,站在他对立面的却是给予了他一切荣耀的人,范丞丞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无声。只是还没等他真正伤情时,特助已经火急火燎地敲开了门:
“少爷,少爷不好了,夫人被人从会场劫走了。”
范丞丞错愕回头,只觉自己在无尽的深渊中无尽下坠。
——
“你到底要搞些什么?”蔡徐坤一身酒红色丝绒西装,裁剪精良,包裹住他姣好的身体细条。裤子下露出温润白骨玉般纤细剔透的脚踝,手腕上还系着条细细链子。他的眼睛被条同为丝绒材质的黑布覆盖住了,手被领着他的那人攥在手心。
“快到了,快到了,哥哥别急。”黄明昊一回头看到的便是蔡徐坤那离他近得不可思议的肉唇,和时节正好的奶油草莓那样红嫩,饱满多汁,咬下去便是沁人的汁水。黄明昊不自主地动了动喉结,费点功夫才让自己狼狈地挪开目光。
当他拉蔡徐坤站定在那片空地处时,他少见紧张地深呼了几口气后绕到那人身后解开了那层绒布。
蔡徐坤眯眼转了转眼珠,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了下。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游乐场中心,这也难怪黄明昊将他从会场带走后,坐上车又折腾了这么久。
游乐场里装上了精致的灯光照明,明明是夜晚看起来却像是在白日般浪漫。他看向面前,竟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中心是一个缀满玫瑰花样式的字牌,上面是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
Baby kun.
蔡徐坤抿了下唇,错愕地看向身旁的黄明昊。
“Justin...”而那人冲他调皮眨眨眼后率性地打了个响指。
“砰!”不远处的天边绽放开绚丽的花火,游乐场里本安静着的游乐设备全都亮起灯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似巴洛克边滚珠淌出,竟生出了几分白日星火的味道。黄明昊再打了个响指,他们面前那原本静止的摩天轮也缓慢启动转了起来。
“第一年纪念日,你说你想和他一起去看烟花;第二年纪念日,你说你想去坐摩天轮,然后和他像那些俗套的言情小说写得一样,和他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黄明昊说到这笑了笑,看向蔡徐坤的目光温柔而闪光,仿若藏着上帝不经意遗落的一把星沙,“第三年还没到,我也不知道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这个游乐园是从我下定决心要和你在一起之后就开始建造的,就连里面每一盏灯的摆放位置我都精心考虑过,为的就是在我们认识第九十九天的时候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你。”
黄明昊上前走了几步,从身边似变魔术一般捏住了一柄红玫瑰,递到蔡徐坤眼前:
“哥哥,我很抱歉,追了你这么久还没给你一次像样的告白,这一次就都给你补上吧。”
“蔡徐坤,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蔡徐坤望向黄明昊的目光复杂且伤情,他哆嗦着唇,想出声却是万般不忍得。而黄明昊看他这般反应,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只是还是举着玫瑰等他一句回答。
“我...”蔡徐坤终是垂下了蝴蝶羽翼般的眼眸,不安地低下了头,不愿看到黄明昊一丝一毫受伤的神情。而下一秒,那炽热温暖的橘子甜香便充盈了他,蔡徐坤仓皇抬头,看黄明昊正闭着双眼凑近,离唇瓣相互印上只剩万分之一的几摩尔氧气时——
“蔡徐坤!”
蔡徐坤听到那把声音,手忙脚乱地推开了面前的人,只见跑得气喘吁吁的范丞丞正扯着揉得皱巴的领带。
“你来干嘛?”黄明昊不满地挑眉怼了范丞丞一句,谁知那人压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就径直走到蔡徐坤面前,大力将他从黄明昊怀里拽了出来,好看得眼睛紧紧锁着他,眸中皆是他的倒影,范丞丞连忙开口,又急又快,带着热乎气。
“蔡徐坤,这些年都是我混/蛋,是我不对,是我欠了你很多。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打我骂我,我都听着受着;你要是心里有结,不愿意搭理我,那我就从头来过,一点不差地追你一遍。你以后都不要再委屈自己成全我的人生了,因为没有你我的人生根本不可能完整。”
“我全都记起来了,我也都知道了,我全都想明白了。我求你,我真的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让别人欺负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范丞丞素来高傲,饶是蔡徐坤和他共处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这般尘埃里开出来的低姿态。
“那些你想看的烟花和没有坐过的摩天轮,都会有的,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你期待的未来的。”
“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老婆。”蔡徐坤被他最后缱绻馥郁的两字恍得头脑发白,他垂下眼睛看了下范丞丞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回身就是黄明昊的那朵玫瑰花。
“黄明昊...”他眸色复杂地回头,却见黄明昊已经燃了根烟细碎地抽着,呼出的烟气缭绕散开下是他宛若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的眸子。
“呵,”黄明昊将还剩大半的烟往地上一扔后碾了几脚,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玫瑰举到蔡徐坤眼前。
“所以呢,哥哥你到底要和谁一起看烟花、坐摩天轮?”
“放心选吧,这次我不耍赖,你说了算。”
TBC.
·读书摘录出自《人间失格》
两个人的故事,终究不能有三个名字。
想要评论。
【蒲郭】婚姻合伙人 (中)
先婚后爱abo (上)在合集
*本篇时间线均在(上)中两人第一次睡过之后,直播秀恩爱之前
在娱乐圈混的人,火起来的方式各不相同。
有的人火靠实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熠熠生辉;有的人火靠颜值,一张好看的脸可以吸引无数粉丝;有的人火靠后台,圈内人也都心知肚明;有的人火靠黑红,黑红也是红,也算火。
而我!AKA世界上最可爱的两只小猫咪的好爸爸·芳心纵火犯撒天王的关门弟子·实力还行长的凑合脑子比较好使的知法懂法团结Beta尊重Omega的新时代好Alpha——火起来竟然靠假结婚!
这让蒲熠星一度...
先婚后爱abo (上)在合集
*本篇时间线均在(上)中两人第一次睡过之后,直播秀恩爱之前
在娱乐圈混的人,火起来的方式各不相同。
有的人火靠实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熠熠生辉;有的人火靠颜值,一张好看的脸可以吸引无数粉丝;有的人火靠后台,圈内人也都心知肚明;有的人火靠黑红,黑红也是红,也算火。
而我!AKA世界上最可爱的两只小猫咪的好爸爸·芳心纵火犯撒天王的关门弟子·实力还行长的凑合脑子比较好使的知法懂法团结Beta尊重Omega的新时代好Alpha——火起来竟然靠假结婚!
这让蒲熠星一度郁结。
蒲熠星这人有点儿像小猫咪,脾气性子颇为古怪,不开心的时候有人想上手摸摸毛——想都不要想,脸都给你挠开花。除非哪天想通了,愿意自我和解了,才会重新变成一只喵喵叫的小猫咪。
于是假结婚这事儿让他再次拐入死胡同。
公司给出俩人深夜拥吻的解释是三年恋爱终于翻开新篇章,蒲熠星求婚成功,俩人一激动情难自禁在酒店门口就抱着啃起来了,占用公共资源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恰巧郭文韬一朋友家和蒲熠星住同个小区,他隔三差五去找朋友被粉丝偶遇还po到过网上,再配上些只能用共脑来解释的同款服饰,他俩在偷偷谈恋爱这事儿还真被编的像模像样。
随后两位爱情男主角晒出合照——红底白衬衫外加两个小红本本的那种。
照片里的蒲熠星笑的很开心,郭文韬笑的也很甜蜜。
经纪人邵明明说偷拍了张俩人对视给大家发福利,看的网友感叹:蒲熠星真是好深情一男的,嘴巴闭上了,爱意都忍不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殊不知,只是轻度近视的蒲熠星没戴隐形罢了。
民政局早上还没上班呢,俩人就被邵明明给送到门口等着了。
门口还站了两对同样是来结婚的,人家真情侣比假夫妻黏糊多了,其中有一对儿已经揣上了爱情结晶,Omega靠在Alpha的怀里,俩人在傻里傻气的给孩子起小名。
衬得都戴着大黑口罩,距离足有半米的蒲熠星郭文韬像是来离婚的。
蒲熠星小小声问旁边看起来就没太睡醒有点儿发呆的郭文韬:“你当时为什么同意的那么快?”
郭文韬转头看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是了,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于自己于郭文韬这都是一场双方互惠互利稳赚不亏的合作,换成另一个Alpha或Omega,他们也都会答应。
蒲熠星能猜到自己和郭文韬的匹配度肯定不会太低,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不小心进入发情期的Omega,那天晚上喝下的酒也远不到让他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夜色朦胧灯光昏暗,他看不太清郭文韬的脸,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柑橘甜香 是从没闻到过的清爽。
有点老土,但根正苗红的好Alpha小蒲同学确实认真的动过对郭文韬负责的念头的,但绝不是这种合作情况下的负责。
于是他迎来了人生中第N+1次拧巴别扭,发结婚照的时候配字【结婚了】外加一个红彤彤的小心心,脸上的表情却垮的厉害。
证领到手以后蒲熠星就匆匆坐车赶去了机场,那个烧脑类推理综艺开始最新一季了,他是首发嘉宾要参与录制,只能把要搬去自己家住的郭文韬扔给了邵明明。
蒲熠星和郭文韬一样,家里都养了两只猫,一只长毛叫瓜裟,一只英短蓝白叫瓜蛋。郭文韬颠颠怀中的巨大猫包,里面是他的汤汤——和瓜蛋同个品种,然体重可压倒两只瓜蛋。
怪不得邵明明刚帮自己收拾东西的时候露出了近乎于不礼貌的笑声,对比确实过于明显。还是爸爸的好闺女长脸,郭文韬看着邵明明怀里的银渐层露露,他的好女儿,从样貌到体重都是漂漂亮亮的精致小公主。
“他…平时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人来喂猫吗?”
“我有空就我来喂,如果我跟着蒲哥一起去拍戏或者录节目他就找别的朋友。”邵明明把怀里的露露放下,想去摸一把瓜蛋,结果被小猫咪灵活的躲开,绕到郭文韬脚腕那儿躲着去了。“嘿!瓜蛋还挺亲你,平时别人想摸摸他逗逗他他就躲,今天还主动蹭到你旁边了。”
郭文韬不自觉的摸摸腺体。
那天晚上蒲熠星咬了他一口形成了临时标记,虽然已经过去四五天味道淡了不少,但嗅觉远超人类的小猫咪还是可以清楚的闻出来,他身上属于蒲熠星的味道。
好在邵明明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领着郭文韬简单参观了下每个房间,又帮他把直播设备搬到书房安置好卧室就离开了。
蒲熠星毫无征兆的在两天以后收到了郭文韬发来的一个小视频。他接了个广告录制,合作团队里有几个熟人,免不了对突然结婚的他一番盘问,他回答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露馅,一通折腾下来才刚刚忙完。
视频有两分多钟,灰色的加载圆圈缓慢的转啊转,从封面可以看到是四只猫猫挨挨挤挤到一起吃饭。
看起来瓜蛋和瓜裟很适应家里的新住户,瓜裟这个小粘人精,在郭文韬把猫粮端过来的时候还抱着人家的手蹭了蹭。
蒲熠星满意的看着两个好大儿进食,然后视线往右边偏了偏——嚯!营养也太好了吧!
毫无疑问他看到了汤汤,而我们汤汤有心灵感应似的吃着吃着抬起头和蒲熠星来了个对视,水汪汪的大眼睛,抖动的小胡须上还挂着点儿肉渣,还喵呜一声叫了下。
爱猫人士蒲熠星原地中箭内心高呼好可爱!
再次埋头吃饭的时候汤汤一歪脖子扎进了露露的碗里,一双修长的手也出现在了镜头里:“汤汤,不可以和姐姐抢吃的。”
被训的汤汤脑袋往另外一边一凑,还没成功就被那只手扣住了脸:“也不可以抢瓜蛋的,你太胖了,要少吃点。”
蒲熠星举着手机kkkk笑出声来。
【瓜蛋瓜裟这两天我都有在喂,今天第一次把他们四个放在一起,没有打架,相处的很好,放心。】
【好,谢谢】 末了蒲熠星觉得太生硬,又加了个表情包。
郭文韬回了个小猫咪踩jio。
有点儿可爱啊,蒲熠星想,郭文韬长相其实偏冷,但其实是个味道好甜会用可爱表情包心地善良爱小猫咪的Omega嘛。
于是他迅速的,莫名其妙的,再一次自我和解了。
两人由此开启了微信沟通的新相处模式,又名郭文韬带蒲熠星云吸猫的日常——指俩人没几页的聊天记录一翻全都是四只猫的各种视频。
蒲熠星这次忙了有一个星期才回家。他提前和郭文韬讲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开门看到有温馨的暖光倾洒出来,耸耸鼻子还能闻到饭香。
“哎呀,你回来了啊。”
郭文韬在做饭,身上套着个买调料赠的绿色围裙,上面还印着调料名,站在厨房门口有点儿局促的看过来。
蒲熠星也有点儿尴尬,“你在做饭吗?”说完心里抽了自己个嘴巴子——明知故问吗这不是,饭铲子还在人家手上呢。
没办法,真没办法,今晚是他俩见的第三次面,第一次见面他俩滚到了床上,第二次见面直接领了结婚证,名义上的老公老婆AlphaOmega是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换谁不尴尬啊。
“在做饭,简单炒了个菜。你吃了吗?”郭文韬问他。
蒲熠星摇头:“还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吃?”
“好。”
蒲熠星换下衣服洗过手后挨个撸了一遍四只猫。郭文韬带过来的露露被摸了一下就火速挣开,爬到电视柜上揣着爪爪居高临下的看他,汤汤不认生,任由他抱着颠了两下,发出可可爱爱细声细气的喵喵声。小儿子瓜裟正在睡觉,还没发现爸爸到家,小嘴巴微微长着可爱的过分,好大儿瓜蛋被一把举起,蒲熠星瞄了声同儿子贴贴:“想爸爸了没?嗯?你想没想爸爸哦?”
郭文韬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叫他来吃饭,看着这样的蒲熠星,恍惚间真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一对AO,因为相爱在一起,结婚,共同养了四只猫猫,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然后他会叫自己的Alpha:“开饭了。”
“哦哦哦来了来了。”
哦吼,怀里抱着猫的蒲熠星脑子里窜过一个诡异的想法——这画面怎么有点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味儿呢?
随后他赶紧摇头打消这念头。合作伙伴!大家只是合作伙伴而已,这种想法是对他们纯洁合作关系的不尊重!
隔着遥远的几百公里距离躲在屏幕后两人勉强可以正常沟通一下,可面对面、两人、在家坐在饭桌上,却实在不知道说点儿什么为好。
只能聊聊猫,再像相亲查户口似的问问平时不忙的时候你愿意干什么啦,兴趣爱好是什么啦一类的。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郭文韬突然‘哎呀’了声,咬着筷子尖尖有点儿小心翼翼的看着蒲熠星。
“怎么了?”蒲熠星最开始以为他咬到自己了,细看表情又发觉不是:“想说什么?你说吧。”
“我今晚要直播,是…领证以后第一次直播,肯定会有很多人来问咱俩的事情。我们需不需要提前串一下口供呀?我问过明明,避而不答也不太好。”
“毕竟我们两个是真的,结婚了。”郭文韬耳廓红的挺明显的,好像变回到那天早上坐在沙发上面对一切未知的局促模样。
蒲熠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郭文韬也没有完全想开,真正置身于其中大概就很难会保持绝对的理智把这场婚姻当成一场交易。他们需要相互配合,就不可避免的有更多沟通更多交流,就会更了解对方。
像两只原本陌生的小猫咪,被迫挤进了同一个纸箱,外面太冷,所以要贴贴取暖。
“那要不要一会儿你直播的时候,我在旁边陪着你?不入镜的那种。”
郭文韬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啊。”
有点新奇,蒲熠星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郭文韬直播,是从来没感受过的新奇体验——这不就相当于参加了现场直播,坐在vip席位且贵宾只有他一位。
郭文韬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极了,人生中第一次直播都没么如坐针毡,和水友们挥挥手打了招呼问了两声好以后还是没忍住侧头看蒲熠星:“你…别总看我,手机不好玩儿嘛?”
蒲熠星把自从醒了就黏在他怀里的瓜裟挡在脸上遮住自己视线。
弹幕已然爆炸,开始疯狂刷屏。
“谢谢汤猪猪今天减肥了吗、韬韬好可爱、Stefan大猛男的sc,谢谢老板谢谢老板。”郭文韬挑了几条回答:“谁看我?汤汤!汤汤总盯着我!”
“汤汤还会玩儿手机了?额,我们汤猪猪聪明着呢,都能上北大了,玩儿手机有什么难的。”
“什么嘴硬……”郭文韬瘪嘴,委屈巴巴的和弹幕说话:“那老板们都知道是谁,还要问我…那不是故意想看我紧张。”
蒲熠星从一旁都看呆了,心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有点儿可爱啊,郭文韬。
郭文韬还在继续回答弹幕上的问题,没人关心他今天要玩儿什么游戏,全都是问他和蒲熠星的。
“怎么突然就结婚了?也不突然吧……就,也谈了挺久了,感情到了那就结婚喽。”
“阿蒲今天露不露脸?”
蒲熠星摇了摇头,他露脸要和公司提前打个招呼的,以免出现什么突发事件又搞砸。
“他今天晚上才回家实在是太累了,在我旁边躺着休息呢,就不出镜给大家打招呼了,希望大家谅解一下~”
“我们俩怎么认识的?”他俩刚刚边收拾餐桌边对了口供,蒲熠星之前应付别人用的是‘圈内好友剧本杀拼车认识的’。“我俩是玩儿剧本杀认识的,阿蒲很爱玩儿剧本杀,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谁先追的谁?”郭文韬语速逐渐慢了下来,这个刚刚忘记沟通了。好在蒲熠星反应很快,从镜头外搭了腔:“那必然是我先追的韬韬,我们韬韬这么可爱这么聪明,哪个Alpha不想娶回家!”
郭文韬心知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儿害羞:“哎呀你这个人…”
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后面郭文韬又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以后就接着打游戏了,蒲熠星一直也没离开,窝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郭文韬发现以后,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一直到下播才把人叫醒。
“睡着啦?”他声音好轻好软,整个人凑过来的时候像一团轻飘飘的云朵。
蒲熠星其实早就醒了,但是一直没睁开眼睛,直到郭文韬叫他,他才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睁开:“嗯…”
“回屋睡吧。”
“嗯,这就起来。”
蒲熠星没睡着的时候不认生的汤汤崽跑到他腿上趴着,在新主人熟稔的梳理毛发动作中也跟着一起睡着了,这会儿才刚刚被他俩说话声吵醒跑开。
“哎我腿——”
“哎呦!”
被蒲熠星压倒在身下的那个瞬间,郭文韬脑袋里想的是,汤汤,爸爸的好大儿,从这一刻起你将彻底失去我的宠爱。
事情就是这么的戏剧化,汤汤,大名汤普森外号汤猪猪的他,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把蒲熠星的腿给压麻了。
蒲熠星坐着还没感觉,猛地一站起来生理反应比大脑快上百倍,话还没说完呢腿就麻的站不住了往前扑,而恰恰好,郭文韬还维持着来叫他的那个说近不近但也绝对不算远的距离。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有如叠叠乐一般倒在了地上。
好在屋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蒲熠星又用手护住了郭文韬的后脑,才没出现大事故。
郭文韬能隐隐约约闻到蒲熠星的清酒味儿,他现在没在发情期,但仍觉得这种味道好好闻,酒味儿勾得他有点儿头晕。
额等等,手为什么触感软软的?
郭文韬垂下眼帘——生活,这操蛋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狗血,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了蒲熠星的胸前。
蒲熠星也无语,也尴尬,于尴尬中两人对视,眨巴眨巴眼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他试图拉人起来问一下有没有磕到,结果听到身下的人来了句:“你……胸肌挺发达啊?”
“郭文韬!”
惹了祸的汤汤在猫爬架的晃悠之中慢吞吞的爬了进去,瞪大眼睛看向下面的两只两脚兽,哎呀,怎么亲到一起去了呀?
tbc
【正泰】空腹(10)
连载中/ABO/伪骨科/OOC/前期强制爱/后期追妻火葬场
*弟弟国X哥哥泰
35.
金泰亨搬出去好几天,不用面对田柾国,他觉得日子过的很平静很安生,每天学校、书店和小区三点一线。
刚搬出来的第二天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备,过后家里就没再联系过他,只有田柾国会给他电话,每天打好几个,他有时候正好看到便会接起来了了说几句应付对方。
他其实想每通都不接,可是他又害怕完全不理田柾国,田柾国会跑到学校来找他,不过这几天田柾国很安分,知道了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后就挂了,也没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他。
也许是高三学业加重了,让对方不再有那么多无处撒野的精...
连载中/ABO/伪骨科/OOC/前期强制爱/后期追妻火葬场
*弟弟国X哥哥泰
35.
金泰亨搬出去好几天,不用面对田柾国,他觉得日子过的很平静很安生,每天学校、书店和小区三点一线。
刚搬出来的第二天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报备,过后家里就没再联系过他,只有田柾国会给他电话,每天打好几个,他有时候正好看到便会接起来了了说几句应付对方。
他其实想每通都不接,可是他又害怕完全不理田柾国,田柾国会跑到学校来找他,不过这几天田柾国很安分,知道了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后就挂了,也没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他。
也许是高三学业加重了,让对方不再有那么多无处撒野的精力放在他身上了,金泰亨庆幸地这么想。
36.
今天是社团音乐剧在校内公演的日子,离开演还不到两个小时,来看表演的学生陆续进场,空旷的大学礼堂也慢慢地被人头填满。
金泰亨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块很大的化妆镜戴一顶齐刘海的短发,戴好后又给自己涂口红和眼影。
社团这次筹备的音乐剧是根据美国百老汇音乐剧改编的,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对自己性别有认知障碍的男性,喜欢打扮成女生并且内心认为自己是女性,身边的朋友也称呼这个角色为Miss。
望眼整个社团,男生里金泰亨是长得最好看的,假发一戴大家都起哄说活脱脱一个清纯女大学生,而且这个角色也是这部音乐剧里最具有挑战性的,他当初都没考虑点头就同意了。
这个角色不仅要穿裙子,还要穿着高跟鞋跳舞,他没少跳,高跟鞋穿的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最后硬生生磨出厚厚地茧子来。
金泰亨之前同田柾国讲过这部音乐剧,田柾国听完后去找了原版来看,晚上看到一半又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和他吵架,田柾国说剧里金泰亨饰演的角色有一场吻戏,让他不要演。
金泰亨内心腹诽,反正演出那天田柾国也不能来看便点点头敷衍他,说不会和别人亲嘴的。
田柾国不信,后来好几天放学来社团盯他,搞得社团其他成员满腹牢骚,因为他们想和金泰亨说几话都会被田柾国的眼神狠狠剜几刀。
金泰亨无法,最好只好同金南俊商量,把吻戏改成了拥抱。
37.
演出最后很顺利的结束,掌声不断,唯有一点让观众遗憾的是金泰亨角色的那段吻戏被改成了拥抱。
演出结束后金泰亨就换下演出服卸完妆赶去书店上晚班。
一到店里他快步进了工作人员休息室,打完卡后先把书包放进柜子里接着拿下衣架上挂着的黑色围裙在腰间系好。
刚对着贴墙的镜子整理完仪表金硕珍推门进来了。
“你骑自行车怎么比我来的还快?”
金硕珍三个小时前也在礼堂,看完演出后金南俊才开车把他送到店里。
“我演出一结束就来了,我一个钟点工和硕珍哥这样的值班经理当然不一样了”,金泰亨对金硕珍咧嘴露出两排牙齿,笑嘻嘻地又说,“万一迟到了经理扣我工资怎么办?”
“贫嘴。”
金硕珍弹了弹金泰亨的额头,让对方快点去岗位,金泰亨点点头出去了。
38.
书店里做的事情很杂,仓库搬书整理分类引导客人收银每个员工都要会,更是拿Omega当Alpha使,Alpha当狗用。
不过收银这种轻松的活一般都是女生在做,金泰亨虽然身为Omega,但是在外也没人愿意挣着去做苦差事,所以他大多干的都是搬书的重活。
这几天不用再穿高领的衣服,可是脖子上的咬痕还是很明显,他最近都戴丝巾遮挡。
已到十月,书店不开空调,仓库自然更加闷热,金泰亨搬上搬下热的出了一身汗,脖子上的汗将丝巾打湿,湿了的布料又摩挲地金泰亨发痒。
金泰亨放下手里的工作挠了没几下,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显示医院打来的急救电话,金泰亨赶忙接起来。
“您好,我这里是市一院急诊科,请问您是田柾国的家属吗?”
从医院打来得电话那头听到田柾国的名字,金泰亨心里咯噔了一下,嘴巴张张合合好几下才问对方,“他怎么了?”
“是这样,他发生了交通事故,现在在急诊,手机通讯记录第一个是您的号码,备注的哥哥,所以就打给您了,请问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田柾国出事了。
金泰亨咬紧下唇,手里握着手机听着那头的话,他心脏突突地狂跳,一股凉意从脊梁涌上头颅不一会儿又变成了热流,他觉得浑身好烫,好热,像被火烤。
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见金泰亨迟迟不回答,又呼叫了好几声,“先生?先生您还在听吗?”
金泰亨握紧手机,抓地手心出汗,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
“我不是他哥哥,您联系他父母吧。”
39.
金泰亨将新到的一批书整理到书架上后,店外响起了一声闷雷。
金泰亨抬头看了眼天,正乌云密布着,不出一会儿肯定要下雨,他想了想,还好自己昨天看了天气预报车里备了雨披。
金硕珍站在收银台扫视了眼店内,此时店内没什么客人,他又转眼看到金泰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正在发呆,便喊了一下金泰亨让他先去吃晚饭。
金泰亨一般晚饭都去书店对面的便利店里解决,偶尔吃便当更多的是一个饭团或者是三明治了了解决。
自从接完那通医院打来的电话后他就心神不宁,搬书时还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现在大脚趾还在隐隐发疼。
他买了一瓶芬达和鸡蛋三明治,让便利店店员加热后就坐在店里一边发呆一边吃,吃完后又回书店继续工作。
那声闷雷响过没多久就开始下起雨,雨势也越下越大。
金硕珍拿了个水桶放到门口,让客人进来后把雨伞放进去。
书店一般到了晚上就没什么客人,外加今天下雨,现在店里只有金泰亨和金硕珍在,上中班的员工到点下班了,距离晚班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估计这种天气也不会再来客人,金硕珍便开始盘点,盘完后看雨势小了便让金泰亨先回去。
40.
“南俊哥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金泰亨拿起自行车后座夹着的雨披,一边穿一边问站在门口准备锁门的金硕珍。
“在路上了,你快回去吧”,金硕珍把U型锁挂在门把上,关门前又提醒金泰亨,“路上小心。”
金泰亨穿好雨披和金硕珍说了句再见后就骑车离开了。
书店离小区也特别近,骑车只要十分钟,可是现在下雨,又刮风,他回小区的方向又正好迎风,脸上不一会儿就被老天爷浇湿了,就连纤长地睫毛都挂上了水珠。
本来只要十分钟的路程多花了五分钟才到,金泰亨进了楼先是把自行车锁进楼道里,接着脱下雨披甩了甩铺在了车把上,最后上楼。
他一进门就把书包甩到地上,接着一步一步走到沙发边扑通一声趴到沙发上。
他今天一天累的不行,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眼睛盯着一个角落里看。
角落里是他之前准备扔掉的雪花球,那天晚上他把雪花球扔进了垃圾桶,第二天还怕自己后悔便把垃圾袋扔到了楼下垃圾箱里,可是等他上楼关上门没多久就又踩着拖鞋蹬蹬蹬地跑回去把雪花球从垃圾箱里捡了回来。
他直起身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雪花球发了好一会儿地呆,黑暗里他抓着沙发料子的拳头也越抓越紧,过了一会儿金泰亨又神经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最后站起来拿上钥匙出了门。
41.
今天雨很邪乎,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现在更是下的疯狂,地面积了一层水,金泰亨穿着雨披,一边哭一边骑,车轮一圈一圈滚过地面带起水花打湿他的鞋子和裤腿。
雨声肆虐,砸在他身上,振聋发聩,狂风四起,更是将他的身形和尊严一并吹的支离破碎。
赶到市一院时已是深夜,急诊科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却很冷清,只有值班的护士坐在前台。
雨披早就没了遮挡的作用,金泰亨身上湿了大半,他甩甩滴水的头发脚踩被雨水灌湿的鞋子走到值班前台,问今天送来了的叫田柾国的住在哪个病房。
住院部的走廊极其安静,偶有咳嗽声响起。
金泰亨走到田柾国住的病房外,在门口踌躇了好久,指甲盖都快掀开了刚想拉开门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泰亨哥。”
金泰亨放下那只手慢慢地转过身,他看到田柾国穿着病号服,头裹着纱布,一手拄着吊瓶架,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你怎么……”,金泰亨看着田柾国,正犹豫开口想说些说什么,张嘴话到一半就被田柾国一手圈进了怀里。
“哥,你来看我”,田柾国脸贴在他耳朵边笑了笑,厮磨了一会儿又说,“我很高兴”。
【糖旻】和男神聊天时格外手癌怎么办
*艰难复健第一步 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梗来自于几位小姐妹手癌的日常哈哈哈哈哈
#01
搜索新朋友,输入号码,2588……然后是多少来着?
朴智旻顿住手,抿着嘴回忆了一下托金泰亨偷来的账号,输完了数字,小心翼翼地戳下了方框边的小放大镜。
网络不太好,加载中的环形标志慢悠悠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微微抖着脚腕,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待到搜索结果出来,轻点人名旁边那个“添加”的图标。
——请求已发送。
提示框弹出来,他舒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呜,紧张。
朴智旻甩甩手,撸了一把刘海,还没来得及伸个懒...
*艰难复健第一步 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梗来自于几位小姐妹手癌的日常哈哈哈哈哈
#01
搜索新朋友,输入号码,2588……然后是多少来着?
朴智旻顿住手,抿着嘴回忆了一下托金泰亨偷来的账号,输完了数字,小心翼翼地戳下了方框边的小放大镜。
网络不太好,加载中的环形标志慢悠悠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微微抖着脚腕,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待到搜索结果出来,轻点人名旁边那个“添加”的图标。
——请求已发送。
提示框弹出来,他舒了一口气,丢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呜,紧张。
朴智旻甩甩手,撸了一把刘海,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前一秒刚被丢在床上的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
他几乎是立即就扑过去,抖着手解了好半天锁,才看到屏幕上绿油油地挂着的那条通过验证的提示。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就通……通过了?
朴智旻张了张嘴,像一只怀里忽然被塞了一堆松果的松鼠,不知所措地怔在了原地。
#02
JM 20:22
-吉他花!!
-通过了通过了
-我加到他了!!
JM 20:24
-我靠
-我超开心
-我该跟他说什么??
JM 20:30
-快快快加了不说话很谷歌
-尴尬
-人呢!!
V 20:33
-神他妈吉他花
-你能不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求求你把我名字打对
JM 20:33
-我已经把我的相册都打开了
-【动画表情】
V 20:34
-辣鸡
-你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嘛
-明明我更好看
JM 20:34
-p!
-你就是嫉妒我的眉毛
-面膜
-密码
-美貌
V 20:35
-我不嫉妒你的眉毛
-谢谢
终于加到了男神的朴智旻此时抱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对于金泰亨不知不觉地跑偏了的行为不予评价,手指一滑点开了那个还干干净净的聊天框,蹙着眉头思索起来。
说点什么好呢……
“哥你好我是二年级的朴智旻”——太幼稚了,像小学生自我介绍。
“嗨”——一点儿也不清新脱俗。
“玧其哥我叫朴智旻我喜欢你很久了”——拍偶像剧吗!
他满心焦虑地趴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想起一码事,最终伸出两根手指头戳键盘。
JM 20:49
-之前看过哥的球赛
SU 20:49
-朴智旻?
他还没来得及打完下半句,闵玧其的消息就同时进来了。朴智旻心一惊,手一抖——
JM 20:49
-真的很色情
#03
闵玧其端着水杯靠在床上,把刚喝进口的水全咳了出去。
虽然他不太关注学校里的事情,但也听说过朴智旻,这孩子是舞蹈系有名的芭蕾首席,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女孩子追在后头。多亏班里那几个就差给朴智旻买星星了的女生,验证发过来的时候闵玧其认出了他的头像,一个背对镜头站在镁光灯下的白衣小人,刚好是自己看过的那场表演——虽然隔得老远,看不大清脸。
于是他就问了问,想确认对方是不是朴智旻,结果猝不及防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评价。
他妈的,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打球色情……
JM 20:49
-帅气!!
-不是色情
-手滑了TT
-内我是朴智旻
JM 20:50
-碧海银沙
-不是!
-是 不会有事
-……是不好意思
SU 20:51
-没事
-看过我打球?
JM 20:51
-内 超级酷
-哥真的很wasg
-sgaw
-swag
#04
JM 20:52
-对不起!!
-我原来就有点
-不是故意的TT
朴智旻哀嚎一声丢开手机,感觉好想死。
跟男神一对话就流露出一种此人是傻逼的气质怎么办,在线等,急。
平时手癌归手癌,也还没病入膏肓成这样啊……
朴智旻躺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苦着脸去把手机抱了回来。可他焦急地等待了五六分钟,把应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也还是没等到闵玧其的回复。
JM 21:00
-金泰亨
-我大概是弯了
V 21:00
-你分明好几年前就
JM 21:00
-……
-不是弯了 是完了
-手癌怎么治??
-尤其在跟男神聊天的时候
V 21:03
-干嘛
-你又说了什么
JM 21:03
-我说他色情
-我原来想打帅气的
V 21:04
-酷
-让你别只打首字母
-你估计是没救了哈哈哈哈哈
-晚期患者
JM 21:08
-哦
-我听到了我们一起长翅膀飞走的声音
-不是一起 是友情
-靠
V 21:08
-你看吧
朴智旻瘪着嘴没什么底气地哼了一声,再回去看看那边聊天框里自己凌乱的swag,觉得有点绝望。
#05
闵玧其没有及时回复朴智旻,是因为正在看他的主页。
朴智旻自己的照片发得不多,更多的是生活日常,大概是有随手拍照的习惯,看起来对小事都很是留心,拍的照片也都很好看。
滑着滑着闵玧其戳开了一张自拍,朴智旻偏着头笑,细长的眼睛弯弯地眯着,身上还穿着练功时候的舞蹈服,紧身,轻薄,镜头切到领口边缘,看起来跟没穿也差不太多。
嗯?
闵玧其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拿远了手机端详一下,挑了挑眉,只觉得得来全不费功夫。
#06
SU 15:45
-周六西校有比赛
-你来不来?
哇靠男神主动找我了!
距离上次尴尬的对话结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此间朴智旻与男神的互动仅限于互相点个赞什么的,实在和他想要的发展不一样……
星期五下午,朴智旻没有专业课,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视频,这个突然弹出来的消息框激动得他差点把手机往自己脸上砸。
JM 15:46
-哥的比赛吗?
-去的!
SU 15:46
-嗯
-上午十点 体育B馆
-认不认得路?
JM 15:47
-认得的
-哥加油!
SU 15:50
-好
JM 15:50
-会有好多人吧?
SU 15:50
-大概吧
-给你留位置
JM 15:51
-【动画表情】
-谢谢哥
时来运转了呜呜呜呜呜。朴智旻有点儿兴奋。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多跟男神聊几句?
JM 15:52
-我带相机!
-每次球赛拍出来哥的帐篷都很好看
-不是帐篷!!
-支票
-招聘
-嘴炮
-照片……
-TT
-我还是 不说话了
踏马的,朴智旻眼睛一闭,算是明白得意忘形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07
左转,直走三百米,右转……这是什么?
朴智旻快把眼睛都贴到手机屏幕上了,努力辨认着那条形状诡异的线,终于判读出那是一个楼梯的标志。
哦,上楼梯,然后一百米再右转,右手边有一栋红色的宿舍楼……
实际上他从没进过西校,更别说认路了。可让男神专门跑出来带他进去?小朴心里有点怂。结果为了闵玧其的一句邀请,他找了曾经在西校的学长画了个简图给他,差点没绕晕在里边,好容易终于找到了体育馆。
朴智旻探头探脑地迈进去,眯着眼睛扫了扫全场,他视力不太好,远远的有点看不清人脸,一时间找不出闵玧其在哪里。
“——朴智旻?”
有人扬声叫他,嗓音微哑,“这里。“
闵玧其站在球场那头,球衣背心里套了一件黑T,正在压腿,此时朝朴智旻抬起一只手,手心朝上弯了弯手指。
他的队友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周围,此时一齐朝这边看过来,朴智旻脑袋轰地一响,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确认门口只有自己,这才差点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都叫你名字了还能叫错?”
待他走近,闵玧其好笑地朝右手边的观众席歪歪头,“第一排,放着我包的那个位置,给你留的。”
“……谢谢哥。”朴智旻糯糯地答。
“认得我的包吧?”
“认得的。”
他觉得这句认得表现得有些太明显了,脸倏地烫起来,赶紧转身就朝那个位置走过去。
闵玧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手肘压在自己膝盖上,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笑意。朴智旻真人近看比想象中还要可爱,分明很瘦,脸上却还能有宝宝肉,而且细软的小奶音简直是取向狙击……
他余光瞥见朴智旻即使僵硬也掩盖不住的优越背影,以及在白皙皮肤衬托下显得红得要命的耳朵尖,就想起了东校芭蕾首席“肤白貌美大长腿,身娇体软易推倒”的传言。
嗯……肤白貌美大长腿是有的,是不是身娇体软易推倒就还不知道呢。
“你小男朋友?”
“去。”
旁边有人凑过来,闵玧其瞥了队友一眼,“别瞎逗他。”
“不是我可追了啊,这不是舞蹈系那个朴智旻吗?”队友跃跃欲试,“他是真的有名……”
“你敢。”
闵玧其做完了热身,站起来,一脚把队友撩在了地上,“都过来集合!“
#08
JM 10:11
-你人在什么豆腐
-巅峰
-地方
-不是说好下课就过来的吗!
V 10:12
-我路上碰到教授了!
-不能过去了 教授找我有事
JM 10:12
-僚机朋友
-你就打算丢我自己在这里??
-救命
V 10:12
-哈哈哈哈哈你加油
-好好跟玧其哥沟通感情吧kkkk
JM 10:13
-???
JM 10:13
-喂
-惊叹号
-集体户
-检讨会
-金泰亨!
JM 10:15
-我靠你真的不回我??
临时被约来壮胆的小伙伴抛弃,朴智旻悲愤地放下手机,忐忑不安地端起特地带来的相机,红着耳朵开始尽职尽责地做起focus闵玧其的工作。
可拍了几分钟他就发现,这个位置作为观众席大概是很好的,可他要想拍到好照片的话,还是坐在篮筐下的位置会更有利。于是他矮着身子挪到了场边,半倚在篮框架上,继续拍摄。
闵玧其刚给了队友一个传球,队友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场下的欢呼声响起来,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下意识往朴智旻位置上扫过去的眼神却落了个空。
他皱起眉,眼光迅速地划过场周,在老位置上找到了朴智旻,眉心这才松了一松,又奔跑起来。
球场上有身体碰撞是很常见的事,然而两位人高马大的球员因为奔跑的惯性一齐摔到场边的时候,朴智旻刚好在调试镜头,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狠狠地扑在了地上。
不知道谁的手肘直接往他腹部压了上去,力道之大,朴智旻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的腹肌几乎被推回了肚子里。
“智旻?朴智旻?”
闵玧其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他推了推自己的队友,又掀开对方队员,蹲下身捏捏朴智旻的肩膀,从他手里掰出还被死死护着的相机,问,“没事吧?”
听见男神的声音,朴智旻挣扎着撑起身坐了起来:“……没事。”
本来也就是一点冲撞,没什么大碍,他也不娇气,当下还反过来安慰看起来就很不爽的闵玧其,“真的没关系。哥快回去继续打吧。”
闵玧其略一点头,站起身。
他最后一小节打得特别凶,几乎是一个人掀了全场,朴智旻在感概男神就是男神的同时,也抓拍到了很多如果拿到校园网上去买能赚个盆满钵满的那种图。
最终主场的西校赢了,闵玧其作为队长捧着那座奖杯在人群簇拥中走下场,十几只手伸过来十几瓶花花绿绿的矿泉水,女孩子们闪着星星眼,都希望自己准备的水能被他顺手接过去。
男神带队赢了比赛,朴智旻也兴奋得小脸通红,但他没好意思和女生抢位置,只是站在人群的外围笑得眼睛弯弯,看来自四面八方的矿泉水几乎阻挡了闵玧其前进的脚步,又举起相机拍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照片效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闵玧其在万众瞩目之中站到了他身前。
“没带水?”
“没有……”
“去买。”闵玧其说,“我等你。”
于是朴智旻晕晕乎乎地跑去小卖部了,闵玧其气定神闲地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
场上大大小小无数双眼睛交换了一箩筐情感丰富的眼神。
#09
JM 19:32
-哥今天的比赛打得很帅
SU 19:33
-嗯
-谢谢
JM 19:35
-哥
-我
-……
JM 19:39
-我笑话你
-不是笑话!是消化
-……也不是消化!
SU 19:39
-是喜欢
-嗯
-我也喜欢你
#10
两个月前。
东校办联赛,朴智旻抱着相机坐在场边,偷偷混进一排摄影社的女孩子中间拍focus。
九号球衣的西校银发后卫,额上缠了一条红色的发带。中场休息,他招手把队员聚集在身边,打着手势比划着战术,眼神是一个队长应有的沉着冷静。
朴智旻趁着这个间隙低头检查照片,一张一张滑过去,看得很细,嘴巴因为低着头的动作无意识地微微撅起来,脸颊饱满。
“……继续加油。”
闵玧其讲完话的时候休息时间也快结束了,队员零散回到场上,他活动活动肩膀,眼神一转,就看见了场边正盯着相机的小学弟,在女生堆里十分扎眼。
这是第三场还是第四场了?这些天总在,看着面生,感觉不像是西校的。
闵玧其的目光扫过朴智旻有些凌乱的卷毛,飞行夹克里莫名贴身的打底衫,肉肉的小手和盘腿坐露出来的一截细白脚踝,再瞄见预览里的人额间的一抹红色,嘴角就微微翘了翘。
还蛮可爱的。他想。
#11
【SU发起通话请求】
【通话时长:182分33秒】
【通话已结束】
SU 00:02
-明天我早课
-上完去东校找你
SU 00:03
-有什么事情见面说
-就不用老看你手癌了
JM 00:05
-啊哥!
-kkkkkk
-那哥早点嘘嘘
-不是!!
-休息
SU 00:07
-你
JM 00:08
-【动画表情】
SU 00:08
-所以你为什么老只打首字母
-老老实实打完就不会错了
JM 00:08
-那样快
-不想让哥等来着
SU 00:08
-kkk
-也不差那点时间
JM 00:09
-……那不是因为喜欢哥嘛
SU 00:09
-行
-我接受这个答案
JM 00:10
-嘻
-哥晚安好萌
-梦!
闵玧其撑着额头,忍不住就笑了,几乎能想象得出朴智旻红着脸躺在床上一顿乱滚的样子。
……虽然总是手癌,但好像也莫名可爱?
他暗自摇摇头,嘴角衔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回过去。
SU 00:10
-晚安
-你也好萌
#12
如何解决跟男神聊天格外手癌的问题?
——那就见面聊吧~
【正泰】贪恋
#一个有关青春疼痛的故事
#全文约2w+/一发完/HE
#后续番外《旅途上》
“我贪恋了你一时的温柔,还贪心你一生的温柔全归我。”
“人言可畏,舆论排山倒海地到来,企图将他压垮。
但他纵使千夫所指,亦能做到临危不惧。”
//
澄蓝的天空呈着柔软如棉花糖的云朵,泛了浅色的白。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驶在柏油路上,窗外靓丽的景色在他的视线可见范围之内飞逝而过。
和煦的微风亲吻过脸颊和发梢,金灿的阳光染在肩膀,晕染开斑斓的颜色,残留了温度。
打扮时髦的女学生头靠着头,同看一部手机,捂着嘴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评点谁的丑照,时不时抖起肩膀漏出几声娇俏的偷笑。
摆在边上的书包...
#一个有关青春疼痛的故事
#全文约2w+/一发完/HE
#后续番外《旅途上》
“我贪恋了你一时的温柔,还贪心你一生的温柔全归我。”
“人言可畏,舆论排山倒海地到来,企图将他压垮。
但他纵使千夫所指,亦能做到临危不惧。”
//
澄蓝的天空呈着柔软如棉花糖的云朵,泛了浅色的白。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驶在柏油路上,窗外靓丽的景色在他的视线可见范围之内飞逝而过。
和煦的微风亲吻过脸颊和发梢,金灿的阳光染在肩膀,晕染开斑斓的颜色,残留了温度。
打扮时髦的女学生头靠着头,同看一部手机,捂着嘴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评点谁的丑照,时不时抖起肩膀漏出几声娇俏的偷笑。
摆在边上的书包拉链缀着晶莹通透的粉红挂饰,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闪着星光。
“你听说了吗?关于田柾国的那件事。”
“你是说前几天他在办公室里被他爸扇耳光的事情?很正常啊。换作是我有这样的儿子,再加上三番四次被老师叫去学校训话,我也会受不了的,太丢脸了。”
“就是啊。叫他天天带头挤兑别人,这回报应总算来了。”说罢,她们便不约而同地捂嘴嘲笑出声。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生又说:“说实话,如果田柾国没有惹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指不定还会喜欢上像他那种类型的男生。”
“成天摆着张臭脸,目中无人,还校园霸凌人家,把人逼到退学。这么没品的人你也喜欢吗?”
“哎呀,随口说说嘛。”
话匣子一打开,她们开始肆无忌惮地聊起田柾国曾经的光荣事迹,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亦乐乎。
坐在一旁座位的金泰亨翕动了几下嘴唇。他实在无法做到刻意忽略,于是提高音量出了声。
“田柾国——”
他为传闻的主人公开脱道:“其实,他人没那么差。”
作为第三者的声音响起得过于突兀,好似原本舒缓宁和的抒情歌曲陡然穿插进一段急促的旋律,打破了原有的氛围,显得过于不合时宜。
或许是背后议论人头一次被抓到现行,两个女生第一反应是愣怔住,瞪大双眼面面相觑,神色显得不是很自然,谈话也随之戛然而止,只剩下短促的单音节词横亘在喉咙里。
其中一位女生及时缓过神,神色怪异地循声看来,自我辩解的话语已经溢到了嘴边,然而在触及到金泰亨的面孔的霎时,她又立马流露出惊艳的表情,想好的措辞忘得一干二净。
女生用手指把垂在脸颊旁的几绺发丝撩到耳后,局促而稚拙地道了歉,旋即又小心翼翼地拿余光打量了他几眼,羞红了脸颊,斟酌着嘀咕出声。
“那可能是传言有误吧。”
//
上帝是偏心的,金泰亨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
长相不凡,品学兼优,家境殷实。在学校里自然是扮演众星捧月的角色。老师教授时常用或欣慰或赞赏的眼光瞧他,笑得慈祥而和蔼地拍着他的肩膀夸他将来必定前程似锦。不必他开口,同学便会主动邀约他参与各类社交活动,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他身处云巅,全世界的爱意向他奔涌而来。
但有时,这样的好也会让他感到左右为难,无以回馈,就譬如说拒绝爱意的时候,他的温柔便成了锋利的刀刃。
当眼前的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红着眼眶和鼻子不止地抽噎,语无伦次地控诉着他的残忍时,金泰亨百口莫辩。手足无措的他只好表现出极为抱歉而愧疚的模样,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跑开,无可奈何地叹出口气,喃喃自语似的说了句对不起。
花期已至,学院里繁花似锦,营造出浪漫唯美的氛围。掐准时间,女孩特意把金泰亨邀请来偌大的操场一角,将其作为表白场所——曾经的确有无数情侣在这里圆满、牵手拥抱亲吻不假,只可惜她的告白对象名叫金泰亨,这个至今与恋爱二字无缘的人。
也许在告白之前,她还在殷切地期盼和想象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心觉势在必得,又或者是鼓足了勇气决定孤注一掷,但此刻一切都飞灰湮灭,变得无足轻重,成了无心的嘲笑讥讽。
金泰亨一直坚信自己是无意为之。
因不忍打破她们酣甜的梦,所以一昧地容忍自己的歉意被酿成难以言喻的暧昧,不料这份令人神魂颠倒的柔软化作成利刃,在柔情蜜意中把走投无路的爱慕者一步步逼入绝境。
而他将人于悬崖峭壁的边缘拯救,却在最后毅然决然地撤回松手,冷眼看着对方重新坠入深渊,无动于衷地离去。卑劣行径无法洗刷,无法磨灭。一切已成定局。
金泰亨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属于过多数人的伤心地,然而没走上几步,路过成群结队的两三学生时,有个不速之客在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偏不倚地撞开了他的半个身子。带着股狠戾劲儿,力道十足。
他被撞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那个肇事的恶人在他的耳畔口气傲慢地丢下了一个词,他听得分外清楚。
……虚伪?
几乎是咬着牙逐字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漾起了一圈涟漪,心神有些恍惚,待站稳脚跟,再次转过头望去,那人已然逆着光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后脑勺对着他,只留下一道高挑颀长的背影。
正午的阳光正好,庭院里的花团锦簇。微风恰好拂过,花瓣夹着叶片簌簌落下,将他的视野模糊,清浅的花香味也随之灌进了鼻腔。光线切割出明暗分界线的棱角,将少年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啊。
金泰亨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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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仿佛所有人都以金泰亨为中心,围绕着他兜转的星球上,田柾国是个脱离轨道的意外。他是单独成立的个体,桀骜不驯。至少他足够凛然,也足够扎眼,让金泰亨印象深刻。
在其他人只敢畏缩在背后、隐匿在黑暗中对金泰亨指手画脚的时候,田柾国能够做到当着金泰亨的面,毫无保留地展露出自己的恶意和反感,并且尖锐得让人无法忽略。
众人皆知,田柾国和金泰亨是两个极端。
田柾国的生活方式,说得好听点,是活得肆意洒脱,不为世俗所束缚。说得难听点,就是浑浑噩噩挥霍青春,混吃等死不学好。
这样自甘堕落的青年遍地都是,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在各类眼花缭乱的劲爆资讯里早已占不住一席之位,不值一提。只是深陷泥潭却仍自不量力,敢于公然挑衅金泰亨的只田柾国一人,简单来说,他是代表人物。
两人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就像是天之骄子和地痞流氓,具有天壤之别,只是戏剧化的生活玩笑般地造就了他们表面的“高中同学”这一层干巴巴的关系,才姑且把直线掰成了交叉的斜线。
这段短暂的线段重合期间中,田柾国以蛮不讲理的方式,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金泰亨的世界,搅乱了他井井有条的生活,颇有要把斜线再度折成波浪线的趋势。
前阵子举办生日聚会,好友起哄着怂恿金泰亨邀请田柾国一同参加,端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虽是熟人间随口一提图个乐呵的玩笑话,金泰亨却仍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坦然答应了这个要求。旁人纷纷称他宽容大度,一比下来田柾国的气量无形中又短了一截。
倘若田柾国在场,必然要冷嘲热讽一番说他装模作样,金泰亨不置可否。他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不计前嫌的圣人,虚情假意占了大半,不过真心自然也有,其中就比方说——好奇。
他很好奇,田柾国,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最后田柾国还是没有来,甚至都不屑于给予回复。金泰亨确定有把邀请函正当地送到他手里,不存在消息被垄断的情况发生,纯粹只是对方不愿领情罢了,极有可能那封邀请函早已尸骨无存。
田柾国做事向来干脆直接,也光明磊落。相比之下,戴惯了伪善面具的金泰亨倒是有些许自惭形秽。
在金泰亨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对田柾国嗤之以鼻,他们自诩是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不屑于跟整日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年厮混为伍。毕竟俗话说,近墨者黑。他们从来都保持着这样的理念,对田柾国这类人退避三舍,绕道而行。可要谈起金泰亨本人,他对田柾国的看法却是同众人大相径庭。
他眼里的田柾国是一个很独特的人。可能是外界虚假谣言太多的缘故,更使得他坚定了探究少年背后的真面目的想法。对方身上所散发的魅力,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若有若无地挠着他的心痒痒,不停引诱他去发掘其背后的秘密。
当初田柾国逼人退学的事儿,在校内闹得沸沸扬扬,然而由于受害者同样是个素质低劣的社会渣滓,顶多算是为大家上演了一场黑吃黑的无聊戏码,实则本质枯槁无味,但经过有心人刻意加工的夸张虚传,却足以为田柾国的卑劣行径增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受到不明真相的广大群众的唾弃嫌恶。
由此,金泰亨至少可以确认一点,田柾国绝没有传闻中所说的那样糟糕和卑劣。
田柾国或许不是个好人,但绝对不会坏。
你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大抵是因为,田柾国活出了他不敢想象的另外一个世界吧。
那个世界。
出乎人意料的纯粹,干净,澄澈,透明。
令他很羡慕。
而他所处的世界。
却是一场令他作呕的、求同排异的随机游戏。
//
在有意无意地避讳着见面的高中生活里,他们曾经只有过一次单独的交流机会,过程虽不融洽,但事后想起,好像也称不上多糟心。
毕竟他们本就龃龉不断,应当习以为常的。
那天暴雨连绵,金泰亨呆在学校里忙碌了一整天学生会的事务,接近傍晚时分,才堪堪整理完毕。沿着走廊走路的时候,依稀间瞥到教学楼门口伫立着一道身影。
五官轮廓的线条很眼熟,是田柾国。
金泰亨收回目光后,先朝着楼梯口走了几步,但马上又停下来,然后他折返回教室多拿了一把伞。纠结着措辞,脑内构建了无数种等会儿可能发生的情况,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达了底楼,而走向门口的最后那几步,他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门外细密的雨滴冲刷着地面,仿若断了线的珠子纷纷砸落,落下大片水渍泥泞。站在楼门口的少年似乎一早就听到了动静,对于他的靠近并没有产生什么过激反应,但也很有可能是懒得作出什么反应。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金泰亨同对方并肩站定后,语气熟稔地问上了一句。
他暗地里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肉,用不算明显的疼痛感努力使得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刻意。
田柾国偏过脑袋,懒懒地睨了他一眼,俨然是一副对他突兀的搭话显得十分莫名其妙的模样,还带着些受宠若惊,只不过这里的惊是指“惊吓”。
金泰亨这才注意到对方眼角的淤青和皴裂的嘴唇,显而易见是刚添上的新伤口。干涸凝结的血漫在脸上,但少年看起来却对自己狼狈的卖相一点都不在乎。
他时常都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戾气漫溢,班上同学也正是因此渐渐不太敢同他往来。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补救,金泰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几分窘迫。他微不可察地吞咽了口唾液,喉结随着动作小幅度地滑动了一下。
难道还要让他再关切地询问一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肯定不太合适。
田柾国喜怒难辨的目光在他身上滞留了几秒钟,继而又收回视线,眺望起远方的瓢泼大雨,口吻随意地回答他说,没带伞。少年的语调平平,一如既往盛满了疏离感,生生地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隔绝开来,在彼此间拉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啊,那可真不巧。”嘴上这么说着,金泰亨却笑了出来。他露出标准的四方嘴,语气没有丝毫遗憾。大方地把伞举到田柾国面前,顺着对方的话讲:“正好我带了两把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伞借给你。”
田柾国耷下眼皮,凝视递到眼前的雨伞,下垂的眼角喻示着其不虞的情绪,不知是出于金泰亨僭越的言语还是举措,亦或者两者都有。
面对向来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人毫无由来的示好,心中难免茫然,狐疑金泰亨是否是存心地想要捉弄自己。
他挪开视线,随即便抬起手将面前的伞推开。
“金泰亨,我劝你别来招惹我。”
少年话念得很轻,外面的雨声却很响,接连地落,聒噪得不行,很快便将他飘在冰凉空气中的尾音吞咽得干干净净,以及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这场雨,有些吵啊。
金泰亨却思绪飘忽地想,全然没把对方的话放进心里。
依照田柾国的脾性,明确表明拒绝后,金泰亨很清楚他不可能会再一次接受自己的好意,更何况他能给面子搭理自己已经很难得了,于是也没强求,决定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妥协地说了句“好吧”,慢吞吞地把伞收了回去。
他失了动静,田柾国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开口找话说。缄默开始在他们之间肆意铺展开来,只剩下外面的大雨哗啦啦地下着,金泰亨又被现下的寂静无声压抑得有点窒息。
煎熬地磨过了几分钟后,他依旧不愿走,忧虑前功尽弃,于是迟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田柾国便朝他投来不解的目光,腔调里多了几分难掩的不耐:“你怎么还不走?”
“等雨停了再走。”金泰亨权当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望着外面骤密的雨势,再接再厉补了一句,说我陪你啊。
神经。
果不其然,田柾国感到非常不可理喻,暗骂了他一声,顺带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总之,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没必要向我献殷勤,我不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他过分地不近人情,将金泰亨的善意拒绝得干脆利落。
“——我说过了,别来招惹我。”
金泰亨自是意欲回嘴反驳的。他颇显不平地抬起眼,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对方的眸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诚然是被唬住了一瞬。
那双眼中的冷意似是严冬寒水,淬着锋利森然的光,满是防备。好似被这盆刺骨的冰水从头泼到了脚,刚激起的怒火被冻得顿时消失殆尽,到嘴的话语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这样的讨厌,真是无懈可击啊。
“我只是想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问清楚一些事。”沉默片晌,金泰亨才缓缓开了口,不免还是夹杂着丝无奈,“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别人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解释。”
“这不重要。”对方却又临时地变了卦,“有些事可能原本是假的,但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田柾国的语气咄咄逼人,说,不要摆出这幅令人生厌的嘴脸假仁假义地来质问他。
你现在不也正是在高高在上地对别人指手画脚吗。他和田柾国三观不合,终归是讲不成道理。满腔苦楚说不出,只敢憋在心里腹诽几句,便认命地叹息着默认这事翻了篇。他佯作从容地同面前的人对视:“讨厌我的理由是什么?”
“看你不顺眼。”田柾国回答得不假思索,也很理所当然。
预料之中的回答。金泰亨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尝试换种方式来提问:“那你就不能试着不讨厌我吗?”
对方的反应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诞离奇的笑话。
他说:“你凭什么要求所有人都要喜欢你。”
闻言思来想去一番,金泰亨自知理亏,一阵语塞。
更何况说,田柾国也没做过有多罪大恶极的事情。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金泰亨对于田柾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往那张隔三差五出现在面前、膈应自己的臭脸,使他记忆犹新。由于他们共处一班,同坐后排,终究是避免不了见面,久而久之,田柾国时不时的挖苦嘲讽反倒像是成为了金泰亨日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金泰亨不依不饶,接着发问:“有些人讨厌我,看我不顺眼,是因为我得到了他们无法得到的某些东西,从而嫉妒心作祟,羡慕我,恨我。”
“——那你呢,也一样吗?”
他话音还未落下,对方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这次氛围凝固的时间漫长得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金泰亨没料到田柾国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但表面上仍是摆出了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眼前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扬起嘴角,露出了笑意。笑容讥诮,波动的情绪使他薄凉的眉眼变得更为生动起来。
晦暗阴郁的色彩笼罩在他背后的半片天空,大片大片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庞上,沉淀在眼底的细碎光泽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朦胧得不太真切。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金泰亨。”
“那些殊荣并不是非你不可。”
他逐字逐句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然。
稠密的雨线编织出一层厚重的雨帘,隔断了外界,他们像是一同被封锁在密闭的空间里,呼吸着浑浊滞涩的空气。门外的雨声喧嚣不断,连绵着、蔓延着,渗进骨髓里的寒意将躯体逐渐侵袭。
“是吗。”金泰亨被田柾国的大言不惭激得发了笑。
他也不再忍气吞声,反唇相讥道:“那莫非年级第一的名次还能落得到你头上?”
他们本就是见面就会唇枪舌剑一番的相处方式,此时此刻终于肯脱下平和的伪装,撕破温厚的脸皮,将最真实的一面开诚布公。
箭在弦上,面对他充满攻击性的挑衅言论,田柾国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这场明显已然蓄势待发的骂战,反而选择了避而不谈。
少年的神情依旧风轻云淡,回归到了最初时刀枪不入的模样,一派漫不经心,漠然地发问:“雨小了,还不走吗?”
无论是因为对方傲慢无礼的态度而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在对方鄙夷不屑的眼神打量下无处遁形,金泰亨都没了继续待在这里遭受无端的诋毁和侮辱的理由。
话题无疾而终,金泰亨没再选择继续攀谈。他撑开雨伞,大步流星地跨进倾盆大雨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神情复杂,眸光闪烁。直到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田柾国举起手背用力地抹去了嘴角沾染的斑驳血迹,古怪地笑出了一声。
//
自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不再有过任何交集。
直到期中考成绩公布后,金泰亨在榜单上看见了田柾国的名字,才知那天撂下的狠话并非空穴来风。
——田柾国。
高居榜首的大名过于刺眼,将向来独占鳌头的他取而代之。
金泰亨睁大了双眼,呆楞在公告栏前。
熟悉的名字充斥了整个视野范围,晃动着,颤抖着,双耳嗡嗡作响,文字逐渐模糊。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羞恼感从脚底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将他的心脏包裹。
那些殊荣并不是非你不可。
金泰亨还清晰地记得彼时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轻蔑讥讽的神色。
榜上光鲜亮丽的三个大字仿佛正呲着牙,手舞足蹈地朝他大声嘲笑,告诉他:不好意思,年级第一的名次还真能落到田柾国的头上。
不仅是他本人感到难以置信,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但他们很快就咬定了田柾国采用了见不得人的作弊手段。
作弊的理由?不需要理由,又或者说,田柾国本身的存在就是理由。
毕竟一个向来游离在年级倒数的学渣陡然间翻身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要么是有黑幕,要么就是隐藏实力。他们默契地排除了后者。谁都知道田柾国每每上课都在趴着睡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在好好学习的模样。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想,金泰亨便也随波逐流自欺欺人。尽管在他眼里看来,田柾国从来都不是会干作弊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的人。而在其他不明就里的学生看来,便成了天大的委屈。
他们争议不断,同教师鸣不平。迫于舆论压力,田柾国被要求单独重考数学。然而他在考试期间只字未动,在最后交了白卷。
令人垂涎欲滴的高分被零分代替,起哄者得偿所愿,本纷至沓来的质疑声也自然而然被唏嘘声代替。每天都会受到周遭更多的异样目光的洗礼,以及纷乱不断的议论与鄙弃,田柾国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照样上课打盹下课玩游戏,丝毫没有被班级集体排挤的意识。
他不是讨厌你吗?或许只是想尝试把你挤出年级第一的位置,自己体验一次众星捧月的机会罢了,可惜买了张单程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几斤几两,简直太可怜了。围在金泰亨周遭的男生哄笑起来。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金泰亨被不加掩饰的嘲笑吵得耳膜疼痛,分贝无限放大,宛若被撕裂开来。他如坐针毡,被迫跟着扯开了嘴角,同往常般伪装出被逗笑的模样,轻声附和着随了风。
他说:“是啊。”
虽然风波已经过去,事情也尘埃落定。田柾国没有亲口承认过,但他的解释本来也就无关紧要,因为所有人都一致敲定了他是作弊,而交白卷也不过是事情败露后的自暴自弃。金泰亨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自然也不会幸灾乐祸,他对此耿耿于怀,并且在某日放学后特地拖到很晚,把对方拦在了早已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
他心道自己像极了曾经那些故意陪着他在学校里熬到很晚,只为了在走廊“偶遇”时说一句“真巧,一起回去吧”的女孩,只是此刻的自己比起她们来得更加直接和主动一些。
少年单手握着书包肩带不耐地向上提了提,沉着脸冷冰冰地叫他让开。金泰亨置若罔闻,堵在门口的身体纹丝不动,气势如虹,丝毫不输给对方。
田柾国见状,不悦地皱起眉头,努力按捺住自己暴躁的脾气,以问句形式重复了一遍:“拜托可以不要挡路吗?”金泰亨对他口吻恶劣的问话依然充耳不闻,双脚就好似扎在地上生了根,不肯挪动半分。
面前规矩地穿着校服的少年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半眯起眼睛,不耐烦地用舌尖顶了顶腮,一字一顿地读他名字,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金、泰、亨。
见识过田柾国身上象征着男人勋章的伤口和易怒的暴脾气,金泰亨飞快地眨了眨眼,生怕田柾国在校内堂而皇之地动粗,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对不起。”他说得郑重其事。
“交个朋友吧?”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我是认真的。”
“抱歉,恕我不能接受。”
//
流里流气的黄发男生耷拉着脑袋,懒洋洋地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将夹在手中半截没抽完的烟随手丢在地上,用鞋尖捻灭。他抬起头,似乎是看见了谁,当即颇有兴致地挑起眉头,语气揶揄:“柾国,那小子是你们学校的?跟你很熟吗?我怎么最近老看见他跟着你。”
田柾国正坐在路边巷口隐蔽的位置埋头打着游戏。他循着男生的视线抽空望去,发现了正站在街头四处张望的金泰亨,掠过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他口气淡漠:“嗯,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管他。”
说罢,他便暂停了游戏,将手机塞进裤兜里,随手勾起书包站起了身,一脚踩上一旁叠堆起来的石板木材,双手攀上泥泞湿润的墙头,身手矫健而敏捷地越了上去。
黄头发仰起头迷茫地看他:“既然不用管他,那你干嘛还要躲着他?”
“检查校纪校规的,要是被抓到了会很麻烦。”田柾国面不改色地陈述道,对方这才豁然开朗。他蹲在墙头,垂着眼睫低头瞧着底下的那个男生,“再不上来,我就先走了。”
“上来的上来的。”对方道。
黄发男生刚跨上去一条腿,他的背后便响起了一道男声:“田柾国。”
他下意识偏过头,果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的拥有者正朝他们走来,思忖片刻,反正叫的又不是他的名字,他便继续安心地跨上了墙,扭过头去喊“柾国”。
刚从喉咙里挤出半个音节,这才发现原本还好端端地蹲在墙头的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咦,人呢?
原先田柾国也跟着这声叫唤本能地侧过头,起初还纠结着出于礼貌该不该向对方说句“真巧又见面了”,下一秒,他就转念想还犹豫个几把赶紧逃,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墙的另一面跳了下去。
也不是说有多怕金泰亨,只是实在被缠烦了。
惨遭抛弃的黄头发难堪地垮下脸,正准备跳下墙去找田柾国,却被金泰亨叫住了。他很给面子地看向对方,客客气气地问有什么事。
这个检查校规校纪的学生长得分外标致端正,打扮得干净整洁,与一片黑黝黝的腌臜小巷格格不入,站在墙下,笑意盈盈地抬起脸,向他自我介绍。
“你是田柾国的朋友吧?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金泰亨。”
搞不懂,真是别扭极了。
//
金泰亨再次遇见田柾国的那天,雷打不动是一个暴雨天。
他循着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来的地址,跌跌撞撞地寻找到了一处极其隐晦的地点。
酒吧门口挂着庸俗的霓虹灯牌,穿过氤氲的雨雾闪着彩色光芒。他收起透明雨伞,抖落伞面上的水滴,打开门走进去,一股闷热且呛人的味道扑鼻而来,混杂着浓郁而刺鼻的烟味、酒精味和女士香水味,伴随着的还有接连不断的娇笑歌唱声以及振聋发聩的夜店电音。
金泰亨瞠目结舌,心中顿悟。原来像田柾国那么冷硬的性子也会喜好这种聒噪糜烂的地方。
前台的女服务员满脸笑意地迎上来,拦住了他企图往里迈进的步伐。她不复方才的疲态,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过他的腰际和手,表面上却装出一派柔媚娇俏地询问他来干什么。
金泰亨被摸得头皮发麻,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女人伸来的魔爪,笑意已然僵硬在嘴角,退缩的念头油然而生。
“小孩子不该来这里。”女人被他的窘态逗乐,没头没尾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扬起涂满正红唇釉的嘴唇,语气甜美动人却也疏远。
田柾国难道就不是小孩了吗。
可他没说出口,只是装傻充愣,说自己是来找人。
女服务员诧异地瞅着他,问他找谁。
他说,田柾国。
对方闻言捂嘴笑个不停,说柾国今天没来。
金泰亨没理解有什么好笑的,便又接着问田柾国什么时候才会来。
那女人却答非所问,说,你就是金泰亨吧。
最终金泰亨被女人哄骗着赶出了酒吧。无功而返的他苦大仇深地盯着酒吧门口的招牌看了好久,按下回车键将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的地址删得精光,决计以后再不踏入这里半步,才撑着伞离开了灯红酒绿的夜店街。
//
金泰亨知道自己素来蛮讨人喜,但他真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人讨厌自己。
当被人从背后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一顿乱棍殴打时,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他真会遇到这种电视剧才会发生的事情。
落满石块的地面粗砺而冷硬,逼仄封闭的空间里的气味极其难闻,他蜷缩在角落,眼前一片漆黑,硬是有骨气地咬着牙不肯吭出声,只剩下棍棒和拳脚不断落在身上的痛感和嘴唇渗出的血腥气在提醒他现下的凄惨处境。
混乱之中,金泰亨似乎听见了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顿时冷了半截,险些快要停滞凝结。声音有点模糊,却是个十分有特色的烟嗓子,但他仔细回想起来,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个黄头发啊。
既然如此,那田柾国应该也在吧。他气馁地猜测。
黄头发于心不忍,看见一群人狠狠地围殴着地上的麻袋,犹犹豫豫,发觉劝不动,便冲着身旁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年喊了一声,再打下去得出事了。
闭嘴。田柾国压低嗓子瞪着他警告说,板着脸转身离开了。黄头发实在看不下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也准备走了。
“柾国,他在喊你诶。”
身后突然传来那群不良少年怪声怪调的嬉笑。
“在学校里被他那样压在下头欺辱污蔑,你其实应该是最痛恨他的吧?”
“这么好的机会,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想不开一个人跑来东街瞎溜达,真的不来踹一脚出出气么?”
“平日里一直趾高气昂的,现在还不是照样被我们踩在脚下只能挨揍。”
一时像是点着了的鞭炮,他们纷纷开了腔,七嘴八舌地怂恿挑拨着他,田柾国的脚步却只是为此停滞了一瞬。
“不用。”
他轻飘飘地落下了这两个字,走得干脆。
田柾国离开得很洒脱,那群人暴露了身份之后,干脆高声谩骂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正气凛然得像是诛罚讨伐犯人的国际警察,列举起金泰亨的种种“恶行”,理直气壮地把他数落成了罄竹难书的千古罪人。
金泰亨在不见天日的麻袋里眨着眼,一边安静地听,一边有深度地思考着人类的黑暗面到底能被放大到多少倍,他们的被害妄想症又到底严重到了哪种地步,不然为什么会热衷于给他安上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
他自然是不肯叫出声,也不愿求饶的,活像个闷葫芦,那些人嫌没劲,又忌惮着不敢把声势闹得太大,过了没多久便散得彻底干净。
金泰亨颤着手,极为艰难地从麻袋里钻了出来,准备着大口呼吸清新空气,然而真等他的头窜出来的那一瞬间,紧骤刺骨的雨珠便首当其冲地倾泻下来,砸进了他的头顶,颈窝处,肩膀上,哗啦啦地用力拍打着,又溅落在斑斓污渍的水泥地面上,拥有了足够的份量,在他骨头里揉搓着烙下了深刻的印痕。
他差点忘了,外面还下着雨。心道自己真是着了对比效应的道,但不得不说,相比之下还是麻袋里比较暖和。
金泰亨一时间喟叹不已,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仕途失意的文人墨客,抑或是吟游诗人,有太多繁琐驳杂的感情呼之欲出,急着抒发。可他又能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信错了人,又寄托了太多不该有的虚空感觉,最终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痛的,他浑身直打哆嗦,皮肤上泛起的淤青块隐隐作痛,五脏六腑滚着灼人的烫意,像被榔头逐次敲碎击溃,跟着共鸣震动起来。猛吸了一口气,却被倒灌进喉咙和鼻腔的雨水呛得直打咳嗽,最后呕出了口血痰。
口腔泛着苦,舌尖抵着牙齿,铁锈般的血味令他反胃极了。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脑袋一团浆糊,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洇湿成了大块朦胧扑朔的花色,但没人会注意到巷子深处里的他,落魄潦倒得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其实打得也没有多狠,只不过他凑巧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想借此一蹶不振,以一了百了的心态好好放纵一趟。
可还没等他逞强多久,有股不轻不重的力道便拽住他的臂膀,将他的身子扯起。紧凑的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遮盖住他身子的伞面上,奏出一段急促的旋律。
此时的金泰亨乏了力,懒得挣脱。水滴顺着脸颊落到下颌处,凌乱的刘海碎发黏腻在额前。他直勾勾地盯着潮湿晦暗的地面看,目光乱了焦距,抿着嘴不出声。
这时候还想再回来弥补就有些晚了吧。
来人不说话,沉默着搀扶着他走了一段路。金泰亨却心存愤懑,垂着头不满地嘟囔起来,口齿不清,说好吵。
“什么?”田柾国耳尖地听见了,偏过头问他,不明所以。
金泰亨张了张嘴:“雨声太响了。”
“你真作啊。”对方简单粗暴地回答了一句,掺杂着讥意的慨叹口吻一如既往地谈不上友善,金泰亨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酣畅淋漓地笑了起来。
再多愁善感、再矫揉造作的想法登时都只好消失得无影无踪,呼吸进肺部的空气霎时变得温和起来,不似起初的尖锐凛冽。
田柾国二话不说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
当踏进这个陌生的住处时,金泰亨的神智依稀间还有些模糊。地方不是很大,但五脏俱全,一切都打理得有条不紊。对方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从盥洗室里找出毛巾替浑身湿答答的他粗略地擦干了头发,用创口贴帮他把伤口一一贴好,又丢给他一套衣服,指了指淋浴间的方位,催他去洗把热水澡。
被安置在沙发上坐着的金泰亨垂着眼脸,一动不动。洁白的衬衣上还染着外头污浊的脏物,晕开醒目的颜色。他沉默良久,拿起手里的衣服勉强问了一句,你的衣服?田柾国似乎就等着他发问,回了他四个字,爱穿不穿,然后转头进了厨房。
金泰亨没空控诉他的无情,抄起衣服往淋浴间里头奔。洗澡期间,他小心翼翼地避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全程都在倒吸凉气。出来的时候甚至由于行动不便差点摔了一跤,也有可能是瓷砖太滑的缘故。脑袋晃过一道晕眩的光,擤着鼻涕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淋雨感冒了。他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叫唤着疼,边一瘸一拐地坐回沙发上瘫倒下来。
田柾国刚好从厨房出来,用纸巾随便地擦拭了几下沾满水渍的手,朝他走过来。
金泰亨没注意他从哪里掏出来的医疗箱。
对方替他擦药的手法很娴熟,同时也很机械化,不带人情味,避免不了一些细细密密的痛楚。他痛得闷哼不止,龇牙咧嘴。瞪着氤氲着水汽的双眼,眼角尚还淌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殷红,酝酿了许久,数起对方密匝匝的睫毛,却迟疑着不敢开口。
现下的他讲些什么可能都委屈得要死。他想跟田柾国断绝往来,他再不想试探田柾国的底线,一个劲儿地倒贴,但现在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在赌气似的埋怨对方的冷心冷面,于是索性就不说出来破坏氛围了。
他如是胡思乱想着,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声由衷的悲鸣,惹得对方朝他投来怪异的一眼。
之后田柾国没挽留他太久,抬头瞟了眼时钟就催他赶快回家。帮他处理伤口就当是抵消了之前的“见死不救”,谁都不欠谁。
作为一个强调申明过讨厌自己的人,田柾国做得足够体面,金泰亨没理由责怪对方,听话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出演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金泰亨临走之前,余光瞥到厨房里热腾腾的饭菜,又比方说,客厅角落里的杂货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空啤酒罐,但他没立场过问再多。
他站在玄关处,说,衣服以后会还你。田柾国眼都没抬,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金泰亨顺理成章地说出了那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招惹你了。
他讲得飞快,这次没空观察对方的表情,就率先踏出了家门,跟着扯疼了伤口,可是相比身上的外伤,窒塞在胸腔中的钝痛感要来得更为迅猛。
//
想跟田柾国做朋友是一时兴起,喜欢田柾国也是一时兴起。金泰亨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这是真的,但凡事都有例外。
上学期间,即便金泰亨已经强调了几遍受伤是意外,但在校内还是不可避免地掀起了波澜,再次成为瞩目焦点,到处被人嘘寒问暖。
人脸在他面前不断地晃动,他喘不过气,却强装欢笑,富有耐心地应付着提问。他们说,泰亨可真是温柔啊。他却无端地想,虚假的温柔也能算是温柔吗?
他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善解人意,也不会设身处地替人着想,因为他觉得不值得,也不愿意,所以一直都用浮于表面的客套礼貌来彰显和宣扬自己的“温柔”,可这出乎意料地有效。
他记得,有一个同班女生跑过来,嗫嚅着慰问他。女生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却提问得大胆。她问,是跟田柾国有关吗?当时的他冷不防地怔了一下,矢口否认说没有的事,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女孩仿佛没听到他的回答似的,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对他好言相劝,说,你看吧,跟混混学生相处迟早会吃亏的,更何况是像田柾国这种臭名昭著的人物,还是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他张嘴想反驳,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换成了干涩的一句:“谢谢你,我知道。”干脆利落地终止了话题。
清脆的上课铃暂且截断了他紊乱的思绪。教师拿着一沓教案走上了讲台,台下的学生急忙赶回座位整理课本,洪亮的讲课声随即在耳畔响起。
变故发生的总是很突然。
当金泰亨正认真抄着黑板上的板书时,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摔门闯进教室。谁都没料到他会如此目中无人地径直跑到田柾国的桌前,揪着少年的衣领直接往他脸上粗暴地揍了一拳。
教室里不由得发出一阵愕然的惊呼尖叫。
金泰亨回过头,便看见了被打得跌倒在地的少年,捂着半张脸,被发丝遮挡住的双眼中捣碎开阴鸷如墨汁般的黑,多了丝血腥气,冷冰冰地直视着那个男人,执拗倔强得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擅闯进来的中年男人穿着邋遢,嘴里还蹦出一连串不入耳的污言秽语,骂骂咧咧讲了很多。受到震撼惊吓,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但僵局很快又被门外愈来愈响的急促的高跟鞋声打破。
班主任面色煞白,紧张而慌忙地跑进来,拉住男人满是赘肉的胳膊:“田先生,请你冷静一下……”
她嘴上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半天,讲到舌苔发苦,总算是连拖带拽地把男人带出了教室。
男人的怒火难消,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田柾国,放话说:“叫你整天不学好,还有胆子作弊了!回家看老子不收拾死你!”
等人一走,闹剧落幕,氛围回归到死一般的寂静。学生们的目光都极具默契地聚焦在了田柾国身上。被家暴的当事人若无其事地用手拭去脸上殷红的鲜血,掸了掸校服上沾染的灰尘。
台上的教师及时地上了线,曲起手指敲了敲讲台,示意底下学生回过神,接着又朗声关怀道:“田柾国同学,伤要不要紧,需要去一趟医务室吗?”
金泰亨的反应很机敏,他立马站起身自告奋勇。
“老师,我陪他去。”
教师见是他,愣了愣,说好。
走出教室的时候,金泰亨留意到之前劝他离田柾国远些的女生,坐在前排,此时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面色略泛着白,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去主动招惹田柾国?
其实他也搞不懂啊。
田柾国本人出奇地没拒绝,一声不吭地跟金泰亨一同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里,金泰亨偏过头打量对方。少年白皙清秀的脸庞上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又豁开了口,渗出刺目的血珠。他没忍住发问:“你不会疼吗?”
田柾国斜眼瞥他,语气照旧不屑一顾:“习惯了。”无形之中被藐视了一通,金泰亨尴尬地咧了咧嘴,心想自己真是起了个坏头。
“干嘛要提出来陪我去医务室?”
氛围快要冷却凝固下来的时候,田柾国却主动挑起了话题,说得直截了当。他神色自若,语气散漫,好像生命攸关的大事到了他的嘴里都能变成鸡毛蒜皮的家常问题似的。
真记仇啊。金泰亨感到一阵牙酸,他哂道:“同学之间理应互帮互助,再者是体恤伤者,应该的。”
田柾国却弯起眼笑了起来,笑得甜甜地说:“我也没跟你计较什么啊。”
本来紧张过度的金泰亨彻底无言以对。
走进医务室的时候,里头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循声望来,视线触及到田柾国,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怎么又是你,上次的伤都还没痊愈吧。
这时的田柾国乖得不像话——准确来说,是从跟他一道来的半路中就转变成了这种态度——仿若做错事后积极认错的小孩,低眉顺眼地说又要麻烦您了。
金泰亨感到很意外,讶异于他和校医的熟稔,但不好多说,正打算离开,田柾国却叫住他,神秘兮兮地说放学带他去一个地方。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地答应了一声“好”。
//
夜幕低垂,周遭事物从陌生变到熟悉。掠过的两侧店铺的霓虹灯色彩变化多端,映照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淀的水溏中,忽明忽暗,裹挟着晦涩而秘密的意味。
重新踏入东街,在所难免地回想起上次的不幸遭遇,金泰亨略显忐忑,走在他旁边的田柾国则没心没肺地埋头玩着手机,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直到走到那间酒吧门口时,他正驻足踟躇,身旁的田柾国不容置喙地把他一道拉了进去,不给他丝毫转圜的余地。他刚想诘责对方,那个面熟的女服务员映入他的眼帘,笑得暧昧,对他说,金先生,又见面了。
田柾国走上前去,语气温和地跟女服务员寒暄攀谈了一段时间,结尾时补充了一句,下次直接喊他泰亨就行了。被提到的金泰亨莫名地睁大双眼,当着春风满面的女服务员的面,被对方直接拽着往里走。
他们进了一间狭隘的小包厢,所幸这个小空间里没有异味,打理得也很整洁,只有皮质沙发和茶几。田柾国坐下后,从书包里掏出笔和纸。金泰亨一路上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刺激,但眼下对方一本正经准备学习的模样依旧让他震惊得迟迟没缓过神来。
“你是在向我摊牌?”金泰亨揣测道。
田柾国只说:“我也就带你来酒吧开了开眼界而已。”
那至少也变相地说明了田柾国没有那么讨厌他。得出这个结论后,金泰亨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讨厌我的理由了吗?”
“你和以前的我很像,我不喜欢。”田柾国坦言,“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以前的我。”
得知真相的金泰亨目瞪口呆:“所以我就无辜地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锅?”
田柾国说:“算不上,以前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可以把这话的意思理解成,是在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吗?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田柾国的心情似乎不错。
金泰亨立马联想到了田柾国的父亲,他不是没听说过田柾国的家庭背景,但都是从旁人半嘲笑半唏嘘的谈论中得来的。例如田柾国的家庭不和睦,母亲病逝,父亲嗜赌如命,性子暴戾等等……那些人感叹说“真是‘虎父无犬子’呀”,笑成一团,金泰亨自是不敢当着田柾国的面说这些破坏氛围的话。
金泰亨提得隐讳且小心翼翼:“你爸爸他……”
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田柾国转着手里的笔,另外一只手撑着下颌,神情恹恹:“他啊……”他流露出沉思的神色,言简意赅地吐出一句话:“是个垃圾。”
闻言,他冷不防被口水呛着了。
田柾国表情无动于衷地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正值叛逆期的小孩,做什么事都要跟他反着干。他自己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性骚扰已婚女性,甚至强奸未遂,却妄想要我出人头地,要我做人中龙凤,我偏偏不想顺着他的意思。”
金泰亨瞪着眼,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
田柾国见他这副模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索性和你讲一讲我乏味的人生经历好了。我妈生前,那男人总爱拿她施暴泄愤,对她拳打脚踢。以前的我想以后考上好大学赚钱带我妈离开,凡事都努力做到最好,假扮优秀。可我妈去得早。她死后,他就又转移了对象,开始打我骂我。我是无所谓,但不代表我就必须得忍着让他打,所以我也懒得继续装了,干脆自己逃了出来。”
金泰亨哑然:“可这样做值得吗?辱没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只是为了忤逆自己的父亲。”
“做人如果不随心所欲一点还有什么意思。我其实有在努力生活,有在奋力拼搏,只是你们看不见,而我也从来没在意过你们的看法罢了。”田柾国对此不以为然,语调轻描淡写,“那些流言蜚语,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我的事,从来就不是别人的事。偶尔想起来还会觉得有些人有意无意地躲着我的样子挺好笑。”
“我从来不知道。”金泰亨满含歉意地叹息道。
“都是过去式了,”田柾国说,“只是我觉得有必要坦诚相待一下,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没等金泰亨回答,他紧接着又说:“你跟以前的我很像,但其实却又一点也不像。应该说,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知道的,我不该选择逃避,只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总之——对不起,是我的责任,给你添了麻烦。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我会尽我可能向你赔罪……”
“所以你今天带我过来说那么多就是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金泰亨忽地截断他的话头,微扬起下颌,眼里骤然泛起一丝冷意:“不好意思,你赔不起。”
闻言,田柾国怔了怔,旋即轻笑起来,眼角眉梢都融着冬雪乍融的暖意,似是一缕初升的和煦阳光。
眸中璀璨的星光极甚,绚烂夺目,捎带着金泰亨从未见过的柔软。
他说:“你偏要我说得这么绝吗?”
“重新开始,我才能追求你。”
——什么?追求他?
望进对方笑意粲然的眼瞳,金泰亨的脑中噼里啪啦地炸开了烟花,落进一片空白。
他懵圈了好半天,用尽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支支吾吾地重复了一遍:“追、追求我?”
“是呀,”田柾国无辜地朝他歪头眨眼,眼尾敛着柔亮温良的色泽,“我喜欢你,完全看不出来吧。”
“放心,我是发出请求的一方,你有权选择拒绝。我不会妨碍你的生活,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我的爱意,没有那样来势汹汹,也不会汹涌澎湃。”
少年体贴入微地为他留好了台阶,让收场不至于过于难堪,但回过神后的金泰亨却敏锐地察觉了对方隐约萌生的退意。
他并不需要对方此时的贴心,于是轻叹了口气,凑上前贴近少年的耳畔——
“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从始至终。”
“假如你真的想赔罪,就当我男朋友吧。”
//
“啊,切拜……怎么哭了,是我眼花了吗?”
//
曾经的田柾国确实很爱哭。
当伤痕累累的母亲将他护在冰凉的怀抱中,当他的父亲冷眼相待不小心摔倒在地的他,当同学纷纷向他抛来憎恶腻烦的目光,说“我认得你,你父亲是强奸犯”。
施暴者或是无心之举,却给年幼的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噩梦。他感到孤立无援,心中无助绝望,以哭泣来发泄情绪,毫不掩饰地展现出自己的惶恐懦弱,却引来更多狂肆张扬的恶意。
最初的他乐于分享善意和快乐,向风餐露宿的困顿者施以援手,但逐渐地,他被迫学会伪装,佯作无所谓,模仿成年人过生活,以第三人称的角度冷漠地旁观一切,对那些龌龊的闲言碎语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已然麻木的他忽而觉得滑稽可笑,无论是将他的事迹作文章的人,畏惧忌惮他的人,对他津津乐道的人,还是自己。
人言可畏,舆论排山倒海地到来,企图将他压垮。
但他纵使千夫所指,亦能做到临危不惧。
习惯摒弃期冀,背负恶果,做最坏的打算,构筑起坚固的外壳来维护自己的人生。惰于理睬,疲于辩解。
满不在乎的背后,实则是无数次濒临崩溃的心理重塑后的成果。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脆弱。
没人记得,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没人记得,他也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小孩。
没人记得,起初的他并非这样桀骜难驯。
因而当对方轻柔地附在他的耳畔,直白而虔诚地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时,他莫名地感到鼻尖一阵发酸。
干涸已久的眼眶盈上湿意,眼角浮着红,滚烫的触感沿着脸庞滑过,在皮肤上燃起灼热的温度。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心中树起的重重防备轰然倒塌。
他恍若坠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美梦,置身于其中无法自拨。失神地睁着眼,眨了几下。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模糊了眼前的画面。左胸口溢满酸涩感,被一团棉花梗塞住,心脏的急速跳动令他怅惘仿徨。
他其实真的很容易知足。
情绪外露对他而言向来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但是此刻的他甘之如饴,而且食髓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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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曾经羡慕过田柾国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对方实则是被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桎梏着,困在了名为内心的囹圄之中。
任何人都能够伪装,都能够扮演角色,都能够为自己裹上光鲜亮丽的皮囊,剩余的任凭人们如何浮想联翩。而人们通常会无意识地把空白的一面按照自己的想象力随意撰写。美化,理想化,甚至神化,殊不知大多数的时候,那一面是意想不到的丑陋狰狞,是不愿被揭露的,是刻意去掩饰的。
但这并不妨碍那个名叫田柾国的少年成为他的骄阳。
金泰亨的前小半生几乎都跟“温柔”一词捆绑在了一起,偏偏没有真正地尝过温柔的滋味,因此他一心向光源奔去,不辞万里,踏过千山万水,想要触摸温暖,抚平他枯槁的痛楚,而那些劝阻的声音,或出于好意或来者不善,皆对他免疫无效。
唯一使得他临阵退缩的那回,是因为焦虑田柾国对自己的讨厌加剧,以及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似乎真的影响到了对方的世界,所以狠下心来咬牙选择了放手。
事后于对方的话题一概不谈,无意识且无条件的隐瞒与偏袒——他并不知晓自己原来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自己,懂得换位思考,懂得温柔的含义。
//
田柾国很爱笑,同时也很会隐藏自己。
两者结合便成了锋利的尖刃,泛着不寒而栗的冷芒,时而用淡漠疏离的眼神和专横跋扈的话语来恫吓他人。
相反,当他笑起来,澄净的眼睛会弯成月牙状,漫着细碎的光,眉梢藏着一潭温存暖和的春水,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露出一排洁白无瑕的牙齿。
金泰亨喜欢看他笑的模样,但不用他说,对方遇见他就会笑,暖意正足。对方还总爱牵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手掌心濡湿成一片却仍紧紧地抓着,不肯松开。
田柾国缺乏安全感,但他并不着急。他可以把时间作为辅料,将完整而丰盈的爱意作为主菜递给对方,肯定地告诉他自己不会逃跑。
人生尚长,这只是一个起点。
他们俩的未来,他给得起。
//
*月光如水,我是鱼,岁月是垂钓的老人,你是诱饵。
金泰亨听面前的人略显笨拙地对着他念不成调的情话,偷偷地笑,岂料对方说罢便凑过来将温软的唇瓣印在他的嘴角,轻轻咬了一口,含着缱绻悱恻的情意,随后又飞快地挪开。
窥探见他眼底难以掩饰的错愕,田柾国的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用舌尖舔了舔下唇,活像只偷腥的猫,甜得像是淋满糖浆的草莓味甜甜圈。
少年的声线清润而悠扬,语气轻快得好似在讲述一个欢欣夷愉的故事,又像是在翘首以待着美好的未来生活。
——谢谢你,我爱你。
故事有你,三生有幸呀。
END
*:出自海桑《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糖珍SIN】定期存折
1w3一发完/破镜重圆/离婚文学/
摩托车手糖x幼儿园长珍/
同性合法可生育/三角关系伪出轨/
末尾彩蛋糖珍合影+超感人BGM/
【正文】
【一】
银行柜员给金硕珍打电话,说客户您那笔存款到时间了,顺便问他要不要考虑转投基金什么的,以防以后万一有什么急用取不出钱来。
七万块钱,不多不少一共存了五年。
五年时间听起来挺长。
五年以前,金硕珍和闵玧其还是两口子。如今,27岁的金硕珍换了工作,从那座死气沉沉的重点高中出来,去了一家私立幼儿园做副园长。
家境优渥的孩子们大多也礼貌懂事,吃午饭时既谦让又可爱,...
1w3一发完/破镜重圆/离婚文学/
摩托车手糖x幼儿园长珍/
同性合法可生育/三角关系伪出轨/
末尾彩蛋糖珍合影+超感人BGM/
【正文】
【一】
银行柜员给金硕珍打电话,说客户您那笔存款到时间了,顺便问他要不要考虑转投基金什么的,以防以后万一有什么急用取不出钱来。
七万块钱,不多不少一共存了五年。
五年时间听起来挺长。
五年以前,金硕珍和闵玧其还是两口子。如今,27岁的金硕珍换了工作,从那座死气沉沉的重点高中出来,去了一家私立幼儿园做副园长。
家境优渥的孩子们大多也礼貌懂事,吃午饭时既谦让又可爱,那成熟稳重的小模样,和当年21岁的闵玧其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五的放学时间在下午一点,金硕珍脱了印着彩虹波点的园服,刚入秋他有点感冒,换上雅白色的亚麻风衣,戴上厚实的口罩才敢往外走。
“其其抱,抱……” 园门口的小姑娘着急地伸直了小手,裙腰上的丝绸小蝴蝶结散开歪在一边。
金硕珍偶尔会做梦,梦到和闵玧其久别重逢。但所有光怪陆离的情景里,唯独和小孩子没有关系。闵玧其是个不要命的赛车手,爱车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么寻求刺激而无所谓有没有明天的人,和孩子这种代表未来和羁绊的事物联系在一起,显得太过诡异且令人不适。
即便已经走到背身处,金硕珍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闵玧其还是老样子,皮夹克紧身牛仔裤,只是头发剪短了些,黑色的眉角和额头衬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醒目得要命。
“好好好……其其抱……” 那人脸上全是宠溺。
金硕珍像触电一样。回头,迈开大步。
不会是闵玧其。那副温柔的模样简直叫人反胃恶心。
晚上回去,金硕珍做了噩梦。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医院手术室的指示灯亮灼灼地到凌晨三点,穿着宽大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终于从铁质隔离门后面出来。
“您先生四处肋骨骨折,右脚脚踝撕裂,最严重的是内颅大面积出血,什么时候能从昏迷里醒过来,只能看天意。”
金硕珍从濡湿一片的枕头上惊醒。那是离婚前闵玧其最后一次事故,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时至今日,金硕珍似乎仍旧能从自己干涸的泪痕里找到眼泪熟悉的纹路。守了整整二十六天,闵玧其终于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金硕珍也终于流干了眼泪。
他记得自己丢给闵玧其一份离婚协议书。
“真的好累,我坚持不下去了。其实你这样的人,或许不该有家庭,” 金硕珍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颤抖的声带。
“闵玧其,祝你永远自由洒脱地活着。”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枕头上的水气已经干掉,只剩下一点泛黄的印子。金硕珍仔细地遮好乌青的下眼睑,天气有点阴沉,他加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才出门。
园长的工作并不算忙碌,甚至算的上清闲。这似乎是金硕珍给自己查看学生资料的借口。
小女孩在读大班,寄宿制,第二学期。家长联系人那栏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朴智旻。小朋友姓闵。
金硕珍心里最后的一点光亮好像便利店的便捷火柴一样,扑哧一下熄掉了。手心的冰凉慢慢蔓延到全身,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时快时慢地宣誓着什么。你看,金硕珍用力砸了一下左胸口自言自语,它还是对你那么炙热,那么愿意为你而跳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会哭,可是并没有,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给闵玧其的眼泪好像都只留在以前了,留在金硕珍刚刚22岁,闵玧其却早已21岁的时候。
晌午课间操活动的时候金硕珍从办公室出来给栏杆外面的鸢尾花浇水,无意瞥见一个白糯的身影,小胳膊小腿圆圆润润,努力地跟着老师在做动作。
肤色倒是很像爸爸呢。
金硕珍迎着太阳咪起眼睛来。第一次遇见闵玧其也是那样一个阳光过于慷慨的日子。
他在街上被小偷抢了包,里头还有下午公开课的教案,金硕珍边追边想着这下要完蛋了。就感觉身边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袭来,又伴随着巨大的马达声呼的一下越过他。等呼哧呼哧终于撵上的时候,那人已经摘了头盔,支着脚等在红绿灯拐角的绿化隔离带边上等他。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这里面有,好重要的工作资料呢!” 金硕珍喘的胸脯起伏地厉害,脸颊上全是红色。
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羞涩地压了压头毛,说的话却是另一个极端。
“这么感谢的话,不如请我吃个饭吧。”
幼儿园小广场上的吵闹声把金硕珍强行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爸爸比你帅气多了,他骑摩托车特别好看!”
“你撒谎!你根本没有爸爸!” 胖乎乎的小男孩一下子推倒了那个小糯米团子。哇哇的哭声传染一片,小孩子们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都七扭八歪坐在地上。
给孩子们处理完伤口,下午的体育课怕是不能继续了。大班老师请示金硕珍是不是能提前放学,金硕珍点了点头,回办公室了。放学时分,幼儿园门口自是熙熙攘攘的。
“园长叔叔提前让我们放学啦!” 小糯米团子兴奋地朝闵玧其挥手。
“你很喜欢园长。”
“因为硕珍叔叔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呀!”
啪嗒。
闵玧其正在手里扣的头盔安全带,一下子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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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闵玧其只得把头盔安全带打了个死结。
不同于金硕珍的那些梦,在重逢这件事情上他从来没什么预想。可能只是重名吧,或者小孩子记错叫错罢了。眼看着就要到月底,和闵玧其没还清的银行卡卡债相比,陈年旧事几乎不值一提。
结婚两年离婚五年,一共七年过去,闵玧其的户头还是和认识金硕珍那天一样,空空如也。
那天问金硕珍能不能请他吃饭其实不算空穴来风。交完公路越野新赛季的报名费,他兜里就剩吃一碗炸酱面的钱了。眼前这个脸颊红扑扑的年轻人穿得齐整又体面,不是公务员就是个人民教师,这种职业最安全,就算吃一顿饭也肯定中规中矩,绝不会节外生枝。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金硕珍教学的高中离闵玧其平时玩赛车的公路大桥并不远,只不过朝九晚五的老师和夜出昼伏的摩托赛车手是两条平行线,离得再近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午饭后俩人倒也没寒暄,金硕珍立马回去上公开课了。年级组长和校领导都很器重他,而器重的另一个同义词是压力山大。上完课,金硕珍攥着黑色公文包坐在学校礼堂大会议厅后排等评审结果。
公开课只被评了良好。教研组长说金硕珍今天的课堂表现有点过于兴奋,语速偏快以至于互动环节没把握好时间。同事们以为金硕珍是想改一改以稳重柔和见长的教学风格,话语间尽是真诚的鼓励。
上午追小偷似乎是跑得太狠了,金硕珍的心里还是跳得厉害。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答案。
哪是什么教学风格转变,语速快怕不都是被闵玧其摩托车的呼啸声带的。
带归带,金硕珍和闵玧其之间还是一样的平行线般生活,直到那次事故。闵玧其连人带摩托滑下山坡,奄奄一息了一夜以后,终于被带班毕业旅行郊游的金硕珍发现救下。
闵玧其在自己潇洒无畏的人生里第一次栽了大跟头。他彻底失算了,他跟金硕珍不仅节外生枝,还发展到了恋爱结婚的地步。
衣角被小团子揪住,闵玧其很快回神,踩了脚油门往朴智旻的舞蹈室方向开。
不同于繁华的明洞,闵玧其如今开的4S车店在有些荒凉的郊区。舞蹈培训室所在的大楼总是塞满各科补习班,舞蹈课程也从周一到周五都排满,朴老师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到了楼底下,小朋友很熟练地晃着脚丫从摩托车后座上滑下来,进电梯间的时候闵玧其还在发呆,小姑娘的表情一时有点委屈。
“其其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在幼儿园撒谎的。你别生气呀,我和智旻爸爸都,都最喜欢你啦~”
“我只是走神,没关系。”闵玧其把小团子抱起来,电梯指示到10楼,一大一小从自动门里出来。
“这个动作一定要注意小臂的弧度,肩膀的扭动也要协调配合。”舞蹈室里的声音好像能穿透闵玧其的思绪,直直地朝走廊透过来。
“爸爸!”小团子撒开脚丫就要跳到那人怀里。
“嘘~爸爸也要上课的哦“,大团子蹲下身轻轻摸摸小团子嫩白的脸颊,“先下课的宝宝能不能等一等后下课的我呢?”
“你先忙。我带她等你。”闵玧其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场景,熟练而又平淡地抱走孩子坐去走廊。
电梯门叮的一声又开了。灰色西装,黑色公文包,红色脸颊。太过熟悉,却又好像已经很陌生了。
“园长叔叔!”小团子从闵玧其腿上跳下来,跑过去呼哧一下扑到肩上。
“跑慢一点,上午不是刚摔倒吗?”没顾及孩子抓皱自己的西装领带,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尽是过分宠溺的温柔。
这模样这语气,全天下唯独只有金硕珍独一份了。
“好久不见。”金硕珍露出一个属于幼儿园园长的微笑。
“你这样照顾孩子不行的。”似乎笑得有点过了,金硕珍把嘴角往回收了一些。
闵玧其默默拉回小孩子的手。
明明站定着,他胸膛里的跳动却好像是在弯道超车。
巨大的离心力一瞬间就能把他甩飞好远好远。可自己又拼尽全力在控制向心力,连人带车,都不要命似的想往他那侧倾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结束课程的朴智旻拉开舞蹈教室门急急地道歉。
“爸爸爸爸,这是园长叔叔哦!”宝宝划拉着手指,朴智旻的练功服本来就被汗水浸了,又这么一拉扯,领子宽阔了许多。
“两位家长太客气了,我只是临时受朋友托付来代个课,恰好碰到小闵。对了她今天受了点轻伤,还希望你们注意照顾。”
金硕珍瞥见那片雪白的皮肤上有一点绯红,语速不知怎么回事快了起来。那种东西他再熟悉不过。金硕珍突然在心里做起数学题。小闵看起来应该没有几岁,那有小闵的话……是刚刚离婚那一年吗?
还是,根本就是在没离婚的时候。
“一定。”闵玧其终于吐出两个字。
说话带了重音,仿佛除了照顾孩子还另外在确认什么似的。
一定什么呢?闵玧其突然在心里问自己。已经死心,一定不会回头了?还是,我们一定要再见面呢?
好容易哄睡了小团子,朴智旻悄声走回客厅,闵玧其在对着从来不看的美食节目喝啤酒。
“玧其哥,你有心事?”
“没有。”还是两个字。
朴智旻没再继续问什么,或许他是觉得没必要再问什么了。
“爸爸,睡前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
“好。是什么呢?”
“今天其其在走廊拉我,他的手一直在抖呢!”
朴智旻只是在闵玧其随身的皮夹子里撇过一眼照片,人的模样看得并不算清楚。但一起生活的时间里,他逐渐开始有些了解这个苍白皮肤黑色夹克的人。
他说话总带着随意,从来没有什么肯定性的词汇。
在闵玧其漂如浮萍的人生里,那个人好像是能让他扎下根的唯一存在。
给胸前起的红疹子擦了消炎药膏,朴智旻一个人靠在单人床上回味着那句一定。
都是两年,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过那种笃定?
哪怕是笃定的否定也好。至少我能离开的死心一些。
小闵的小学入学申请已经通过,是时候再见了。当初投靠闵学长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至于感情,朴智旻即便不情愿承认也很清楚,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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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由秋入冬,金硕珍的感冒愈加严重起来。
小孩子抵抗力自然是弱的,因为生病请假的人不少,金硕珍巡班的时候感觉教室看起来似乎有点空空荡荡。
“小金园长,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啊。”中班的午休老师是位热心的中年阿姨,天气太冷,对面递过来的姜红糖水冒出一缕一缕的白气。金硕珍眼前似乎有点朦胧。
“林阿姨,”实习老师急慌慌跑过来,“麻烦您来看一下吧,有个孩子好像是感冒起了高烧。”
金硕珍忽地放下眼前的那杯朦胧,第一个循着哭声往午休宿舍的小床那边走过去。
是前不久被流感传染的一个小班孩子。碍着年纪小的缘故,高烧来的迅猛,三个人只得带着孩子去看医院急诊。两点钟其他小朋友起床还需要整理洗漱,眼看着和家长联系的一点半来接孩子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金硕珍索性让阿姨和实习老师先回去了。
感冒叫人上下眼皮直打架,金硕珍支着脑袋坐在急诊室病床边的圆凳上,边使劲睁眼边等孩子家长。
“啪!”
这下算是完全清醒了。左脸颊火辣辣的疼起来,连带着头也昏沉难受。
“到底怎么照顾孩子的?!我看就是你传染的吧!”
“您误会了,我这是风寒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的……”
对面的男人气势汹汹根本不等金硕珍把话说完,“真会推卸责任,那你试试高烧躺在那怎么样?”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再次落下来。
金硕珍脑袋里轰的一声鸣响,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有一阵风伴随着气流停在半空中,似乎是被什么拦住,之后便传来了有些意外的平静。
“园长已经亲自解释还道歉,小孩子初冬本就容易生病,你难道不反思下是不是自己没照顾好他?”
“闵叔叔!” 病床上的小孩子好像突然恢复了活力,“爸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酷酷的摩托车叔叔!”
被叫爸爸的男人愣在原地开始不知所措,不一会儿便尴尬地带着孩子逃离似的离开了急诊室。
可惜金硕珍早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有眉心处的眩晕在无限放大。眼前似乎又升起一团姜红糖水的朦胧热气。是幻觉吗?金硕珍感觉自己被拥在熟悉的冷冽松柏气息里,热水机械的咽下去,视线终于开始重新聚合,一道一道光晕暗下去 ,落在漆黑的皮夹克外套和苍白但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金硕珍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就打翻了闵玧其喂水的杯子。
“你你你为什么在这?!”
“我住院啊。”
闵玧其回答的语气像是司空见惯,他蹲下去用没有缠绷带的那只手去捡玻璃碎片,石膏板磕在床沿上,发出一点闷响。
金硕珍确实是感冒了,但他还没失智。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后,他依旧觉得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概率极低。
前两口子的默契不合时宜地体现在了这里。闵玧其似是看出一点端倪,他慢吞吞挪回病床边的椅子上。
“你们幼儿园小孩子集体注册医保都在这里,我来这里看病看习惯了。吃完午饭出来散步,恰巧看到我才……”
入职幼儿园查看基本情况说明的时候……医保医院似乎的确注册在这家,也难怪老师们把孩子送来这里看……
所以,闵玧其养这个孩子很久了啊。金硕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跳跃才突然得出这个结论的。
“谢谢。” 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
闵玧其的表情好像是在隐忍些什么,他没有回应这句致谢,趿拉着拖鞋在金硕珍视线尽头走远。
只是看我太狼狈了吧,连感谢都没必要听。金硕珍躺回病床,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呢?我们明明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连偶遇都要拼命解释以求避开嫌疑的糟糕关系。
终于释怀的感觉好像很好,金硕珍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连鼻塞都痊愈了一半。
隔天早上。医院。
“309床你怎么回事?!”换绷带的小护士看见肩窝已经深紫瘀血的模样惊叫起来。
“没什么,昨天不小心磕到。”
“不可能。你这是用力抬手才形成的瘀血。不会偷偷溜去使劲给什么女团应援了吧~” 小护士捂嘴笑了,旋即又变得严肃。“下次再这样不爱惜自己,旧伤复发可别嫌疼。”
“没事,我有定期存折呀。”
闵玧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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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银行又给金硕珍打电话了。
“请问您是金先生吗?您的定期存折到期了,麻烦您尽快来处理一下好吗?”
金硕珍有些狐疑地挂了电话。
五年定期,继续续存不就好了吗?处理又是什么意思?
下了班金硕珍去了一直常去的那家大韩银行,却被客户经理告知只有金融城那家中心银行才能办理。银行五点钟就要下班,金硕珍只能第二天趁着午休的时候打车跑到金融城。
正值中午,柜员们都懒洋洋,客户经理却十分热忱地接待了金硕珍。
“您好, 办理定期存折业务是吗?”
“额,应该是。”
金硕珍想来想去,七万块对于银行来说不算什么巨款,这副架势实在是有点不正常。该不会银行现在都开始搞金融诈骗了吧?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没必要连我也这么郑重以待吧?
“是这样的,”客户经理顿了顿,“我们现在有一些新的政策变动,” 金硕珍心里咯噔一下,想说果然是来推销产品的,他下意识地往座位后面缩了缩,钢制的客户椅子发出尴尬的呲啦一声响动。
客户经理倒是没什么不悦,继续说起定期存折的事情来。
“麻烦您出示一下有效身份证件和结婚证书,谢谢。”
“不好意思,我已经离婚了,”金硕珍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十分平和,“存款人的名字是我,这笔钱虽然是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但我们是协议过财产部分离婚的,所以,”金硕珍慢条斯理地得出了结论。
“这个定期存折,应该和我前夫没有关系吧。”
客户经理似乎一副早就料到金硕珍会这么说的表情。
“是这样的金先生,您的定期存折下连带了一些其他资产,这些东西是闵玧其先生名下的,所以……”
金硕珍有些突兀地笑出了声。
不是他不厚道,在他的认知里,闵玧其实在是和“资产”这两个字八竿子也打不着。
“好好好,”金硕珍把后背安心地靠在钢制的椅子后背上,“您倒是说说看,闵玧其啊不对,闵先生他名下有什么资产呢?”
客户经理推了下啤酒瓶厚的眼镜,“有共计二十八万的比赛奖金和一辆摩托车,然后我们这几年每年都会把摩托车送去拍卖行估价。”客户经理似乎接下来要说很长一段话,所以他深呼吸换了一口气。
“因为两年前这个摩托车系列停产,2019年拍卖行给的定价是一百四十万。加上您的七万存款,您的定期存折现在共计是一百七十五万的财产。之前闵玧其先生在文件里无条件注明了资产所有人是您,只是我们依照之前的银行记录,想要重新确认一下情形。既然您二人已经离婚,那您只提供个人身份证明即可。“
金硕珍的后背忽地一下和椅子后背分离了。
经理递上来的文件厚厚一沓。绝大部分都是闵玧其的比赛奖金记录。
【2014年 5月 韩国第八届首尔环形公路摩托车越野赛 季军 奖金 5万 】
【2015年 7月 亚洲国际摩托车拉力赛 银奖 奖金 7万】
【2017年 11月 AMA冬季越野摩托锦标赛 团队金奖 奖金 8万】
……
一页一页,桩桩件件事情突然像过电影似的,在金硕珍心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14年5月的时候,金硕珍刚和闵玧其交往一百天,结果过完纪念日他就失联了将近半个月,后来他才吊着胳膊上的绷带回来,金硕珍吓得不轻,闵玧其却一脸习以为常地安慰他;
15年7月。盛夏时节,他们是一对新婚的幸福恋人,闵玧其总是早出晚归,明明已经很累,却总要抱着金硕珍折腾到后半夜才肯罢休,卧室的凉席永远不凉快,金硕珍敌不过闵玧其霸道,夏天穿得单薄,有次金硕珍还被学校的老师发现印子笑话了半天;
17年,是他们婚姻终于走到尽头的那一年。
金硕珍把文件推回客户经理那边。
“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考虑一下再回复您怎么处理这个定期存折的事情。”
金硕珍走出银行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是小朋友们午休起床的时间了。匆匆赶回幼儿园,下午的例会上金硕珍下意识地一直在盯着小闵在的那个大班的老师看。下了会,那老师畏畏缩缩地小跑到金硕珍办公室,敲开门,一张紧张的脸下面全是讨好的笑容。
“金园长,是我最近带班有什么问题吗?我看您会上一直看我……我一定好好反思……请您见谅!”
金硕珍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
“没事没事,我就是……发呆而已哈哈,你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啊!”
送走了大班的班主任,门口熙熙攘攘逐渐聚集的家长告示着幼儿园即将下班,金硕珍终于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面竟然有浅浅的汗渍。凹凸不平的手感让金硕珍想起中午摸在那些粗糙文件袋上的触觉,他的脑海里想起客户经理的话:
“金先生,因为定期存折的时效已到,建议您尽快处置,否则附带资产的部分我们将难以继续保存。”
是啊,是时候真正结算一下了。
钱也好,跟闵玧其的感情也好。
金硕珍当年离婚离的决绝,通讯方式也是删的一干二净。金硕珍打开学生通讯录,拨通了小闵那行后面的“朴智旻”的电话。
嘟……嘟……
“您好,请问您是……”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无比温柔甚至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男声。
“我是闵玧其的前夫,你们孩子现在的幼儿园长,我叫金硕珍。之前在舞蹈室外面见过的。”
“啊……”
虽然有点尴尬,朴智旻却分毫不差的抓住了金硕珍这一句极具冲击的话里面的重点。
“您误会了。小闵是‘我’的孩子,不是‘我们’的。”
整整一下午,金硕珍努力抑制住的所有意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拿电话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金硕珍直接摁了锁屏键,他望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间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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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除了让一切银装素裹的漫天飞雪,隆冬最值得期待的或许还有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幼儿园的老师们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一张空白圣诞树卡片,让大家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装饰涂色。
金硕珍在走廊的展示栏里一眼就看到了小闵的那张。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黑色的圣诞树实在是有点少见。小朋友们眼里的世界总是花花绿绿色彩缤纷,怎么会有人这样独树一帜。
真不愧是闵玧其的孩子,跟他一样特别。金硕珍下意识地想到这些,脑海里却好像是连带着自动浮出些别的——上周朴智旻在电话里说,“我”和“我们”。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金硕珍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细想,或许那天在补习班走廊里遇到的时候,不,在第一次在幼儿园门口遇到闵玧其接孩子的时候,就要问出口的。可不论前夫还是孩子的幼儿园老师,这些身份都远远不够作为借口。这些日子以来,和小闵有关的桩桩件件事情组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人在同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可就是没有尽头。
在环的正面奔走的时候,金硕珍心里有温存下包裹着的一点灵光,可那些光一到背面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星夜里的路灯,看着亮眼,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人造的东西,看起来总是没什么真正的可爱。跑了一圈又一圈,金硕珍已经疲累不已,温存还是凉意似乎已经变成次要的东西,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些循环往复的念头,哪怕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
金硕珍突然长舒了一口气。他好庆幸自己存了那个定期存折,它现在成为了自己和闵玧其之间一条顽固不断的,或许也是唯一的绳索。即便闵玧其对他的感情没了,起码还有这笔钱在可以见面。金硕珍心里念着这些话,把银行存款说明和效力通知发给了那个从朴智旻那里要来的号码。
一秒,两秒。五分钟,十分钟。金硕珍逼自己不再去看手机,他打开幼儿园的节目单开始审阅,明天的演出是这里庆祝圣诞节的惯例,作为园长,金硕珍自然要出席的。红底黄字的纸上无非都是些童谣歌舞或者诗朗诵,金硕珍的视线逐渐随着节目序号的排列开始模糊,节目纸过了塑,漆皮的质地很滑,摸上去有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就明天吧,我想见你,把所有的误会都解开好吗?
圣诞节演出很热烈,台下家长席坐满了举着手机录像的年轻夫妇,金硕珍甚至把自己的椅子也让了出来,一个人靠在演出大厅后面的玻璃幕墙上。墙上贴了好多装饰,玻璃太滑,圣诞球扑扑簌簌不停的掉下来,金硕珍弯下腰去一个一个把它们捡起来,不厌其烦地粘回去,看它们再掉下来,再粘上,反反复复,直到演出结束。
金硕珍温柔有礼地和每一个家长握手寒暄,致谢,祝福,最后道别。
闵玧其没有来。
朴智旻脸上倒是没有丝毫不悦或遗憾,仿佛金硕珍才是那个另一半没来看孩子圣诞演出的家长。金硕珍有点担心地看向小闵,小姑娘今天扎了丸子头,红色的蓬蓬裙摆上面点缀着绿色的圣诞树图案,扑扇着的大眼睛里全是雾气,瞳孔里映出一个礼物盒子的模样。
“阿珍老师,小闵祝你圣诞快乐哦!” 盒子里是自己折的星星和小花,好像里头还附了一张透着歪歪扭扭字迹的小卡片。
“他去参加摩托车比赛了,是AMA决赛。你知道的,对他很重要。” 朴智旻说完才发现自己那句你知道的似乎有点不妥,他连忙掩去嘴角的尴尬。“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 金硕珍接过礼物盒,又摸了摸小孩子松软的头顶。“你这两年肯定也不容易吧,一个人带孩子。”
朴智旻牵住小朋友的手,已经有一些准备要再见的意味。“还好,我习惯了,从她出生我就都是一个人带。”
“其实闵学长跟我,”朴智旻似乎想解释什么却欲言又止,金硕珍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但不论过多久,或许他最爱的依旧是摩托车而永远不是我。”
演出结束要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路边的购物中心广场门前扎了巨大的圣诞树作为装饰,有情侣一起戴着线圈手套站在彩灯下面许愿,似乎是害怕分享了别人的幸福,金硕珍只是从自己硕大的羽绒服毛帽子微微探出一点脑袋,迅速瞥了一眼女孩子冻的通红的脸后便收回了视线。
那种幸福的神色他也曾经有过。具体的情形和缘由已经模糊,但闵玧其在冬日里那近乎透明的白色皮肤和因为靠近而在自己瞳孔里无限放大的嘴唇,恐怕是很难忘掉了。广场上的圣诞树开始亮灯,人群里有欢呼和尖叫的浪潮由远及近地拍打过来,金硕珍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有一瓣晶莹的东西轻轻落在了睫毛上。
是初雪。
金硕珍自顾自地笑了。雪花擦过嘴角,被眼眶里的滚烫融化,和着咸腥一起钻进围巾里消失不见。
枕着窗外光彩夺目的烟火,圣诞夜本来就此便是要过去了。可公寓电子锁频繁出错又频繁输入的声音还是吵醒了金硕珍。他蹑手蹑脚抄了根棒球棍躲在门后,手机早就切到了报警电话的界面。
门外的人开始叫骂,似乎是什么深夜醉汉。金硕珍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一点,反正密码输入五遍错误就会自动锁死,他也不用再担心受扰了。金硕珍松了神经,背过身往卧室的方向转去。
“嘀——”
门开了。
金硕珍后背倏地一紧。
如果不是见鬼了的话,知道门锁密码的人,在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闵玧其。
“阿珍,我回来了。”
话里话外,说的人明显是带了些醉意的,可吐字却反常的清楚,像是练习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句子。
金硕珍没有回头。深夜归家的场景太多,记忆里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无一例外都异常刻骨铭心。
圣诞夜。初雪。金硕珍不想在这种日子跟闵玧其有任何瓜葛。迈开脚步,哑光瓷砖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跟你说了多少次,夜里凉,不能光脚下床。”
黑暗里,那人为了给金硕珍拿拖鞋竟踉踉跄跄往玄关口的鞋柜撞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咔哒响了一下。金硕珍在初雪里独自看满街别人幸福时都好好忍住的泪水,突然就没出息的一股脑全跑出来了。
闵玧其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做什么,真是太讨厌了。
大概是掀翻了门口的置物架,稀里哗啦的声响过后,闵玧其却再没了什么动静。
金硕珍开了客厅前面那盏从玄关伸出的小灯。闵玧其额角和鼻梁上的口子显然不是置物架撞出来的,赛车服袖子也被划开个不小的口子。金硕珍早就不是第一次看闵玧其流血,但或许是分开的时间太长,那些明晃晃的,或是流淌或是已经凝结了的红色,还是让他有点惊慌失措。
从卧室拿了药箱,金硕珍没顾得上在睡衣外面披一件外套便折回了客厅。酒精棉,消炎药全都已经过期作废掉,和闵玧其一起远离金硕珍生活的,是处理如家常便饭般受伤的那些记忆。金硕珍叹了口气,只得拿了沙发边的羽绒服准备出门买药。
“没关系的阿珍,没关系。” 可能闵玧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金硕珍愣是停下了脚步。
酒精棉因为过期而干的很快,拆到第六包,闵玧其的五官才终于重新清晰起来。客厅的挂钟指针走过两点,金硕珍困得睁不开眼睛,他几乎是凭着记忆里的熟悉感给闵玧其处理完了伤口。筋疲力尽终于把人安置在沙发上,金硕珍所有的力气伴随着猜疑、气愤甚至畏惧的情绪都被耗尽,他把闵玧其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搁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那界面,金硕珍再熟悉不顾过。
可不就是上周他发的那条定期存款的短信。
短信是在午夜回复的,金硕珍那时已经睡着,自然还没看到。
“我只是答应过不再爱你,其余的东西都是你应得的,不必问我。”
光标旁边的进度条还停在屏幕中央。
金硕珍随便往下滑了滑。
有一条还在编辑状态的短信,就静静躺在手机底边白亮亮的文字框那里。
“但我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承诺,开始不再爱你。”
闵玧其是真的很讨厌。金硕珍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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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鹅黄色的窗帘透了一些初雪后特有的清冽味道进来。宿醉几乎能让人失去一半感知能力,但闵玧其还是后知后觉地从混沌里嗅到了些不一样的气息。脑袋千斤重的他裹着酒气翻身滚下床,用指节处的棱角使劲按下去一阵,太阳穴里的涨痛才终于勉强好了一些。
嗯?他下的好像不是床而是个陌生又熟悉的沙发?说陌生是因为闵玧其从来没见过这个沙发自然也从来没睡在过上头,说熟悉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条粉白相间的珊瑚绒毯子里,正隐隐约约散出着他最最喜欢,或者说最最怀念的,洗衣皂角和海盐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人就是这样神奇的动物。即便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嗅觉却还是跟大脑里的某根神经死死地连结在一起,即便有一丝微弱的气味袭来,你的四肢百骸就能立刻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不管你的理智和心此刻到底在哪里。
就像闵玧其现在从沙发里忽的一下弹出来,疯了一样地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找寻某个人一样。
房子还是之前他们住的那个,结构自然是熟悉的。可能是之前在高中的工作实在太忙,许多大件家具金硕珍甚至原样没换,只是两个人一起买的冰箱贴都不见了,剩下光秃秃的蓝灰色冰箱门;洗衣机从阳台搬到了卧室,电视柜被盖上一层薄布,远远看着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被掀开过的模样,下头的玻璃柜子里还收着以前圣诞节的合影。日头升高,窗帘布开始不能完全遮住初雪反射出的刺眼光线,它好像在提醒着这个已经不属于这里的人,时候已经不早了。
自己醉酒闹上门来,还能被收留一夜,甚至给盖了被子睡了沙发。
知足吧闵玧其。多年没见的前夫有什么理由等你醒来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似乎才是理所当然。闵玧其眼里找寻着什么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如果他路过穿衣镜时能仔细看一眼自己的话,便会知道什么叫做面如死灰。闵玧其终于一瘸一拐地往门口的玄关处走过去。置物架倒在地上,鞋柜边甚至还擦了一点血迹。不用说,这一定是自己昨夜里无理取闹的杰作。闵玧其的脸色比刚才更沉了一些,他迟疑了几秒,终于去鞋柜上面的钥匙筐里摸了一张便利贴。
来都来了,总归得留下点什么。
啃手啃了将近两分钟,闵玧其还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走了。谢谢。”
墨迹还没干就被团起来塞进夹克兜里。
“对不起。”
虽然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但闵玧其却悲观地发现自己除了这句以外似乎已经不再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说了。赛车鞋使门口的地板有些泥泞,斑斑点点无不昭示着昨天公路比赛上所发生的一切。弯道、围栏,积满灰尘的路面上划下的车辙硬生生印在心尖上,在这个曾经是他所有比赛真正终点的地方,再也不会,或许永远不会欢迎赛车手闵玧其了。
哪怕这次,他是凯旋而归的。
从皮衣内衬里摸出金牌,闵玧其没有像自己在昨晚庆功宴里曾想象的那样做——庄重地整理好奖牌带子,擦干净那块刻着champion字眼的贵金属,再把它挂在金硕珍修长而白净的脖子上。闵玧其只是随手把它丢在了便利贴旁边。咣当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发出回音。闵玧其随着声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子正中央的沙发,是柔软明亮的茶粉色。
为什么唯独换了新沙发呢?下一秒闵玧其便无比自嘲的笑了。金硕珍虽然此刻没有站在他面前,但闵玧其好像已经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答案。
他们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看过太多无聊的八点档,也深陷柔软发生过许多疯狂的碰撞。
公寓在12层,下电梯的时间倒是需要那么几十秒钟。电子显示屏上终于显示出1的字眼,闵玧其松松垮垮披着皮衣往电梯外面走,寒气激地他打了个冷颤,抬头去折衣领,却又闻到了洗衣皂角和海盐沐浴露的味道。
金硕珍拎着一袋子药膏从公寓大厅的旋转门进来,黑色羽绒服里裹着羊驼图案的粉色睡衣,纤细而光滑的脚踝显在外头,没穿袜子,踩着一双运动鞋。
“醒了?” 金硕珍的语气好像在哄幼儿园午睡起来的小朋友,温柔万分,却多了一丝不令人察觉的,似乎是守株待兔的意味。
闵玧其傻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是不是应该快点逃走?闵玧其心里这样告诫自己,脚上却一点不听使唤,跟粘了强力胶似的定魂珠一样挪不出一步路。
“不回去擦药吗?”
金硕珍已经伸手去按电梯按钮。他捋了捋有点长了的发尾,叫它们乖乖待在睡衣领口后头,可一回头,头发却又不听话地溜到了面颊旁侧。
“这位无私奉献到喜当爹的小闵爸爸?”
闵玧其垂头丧气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震惊地睁成了两颗圆滚滚的鸽子蛋。
嘭地一声,那节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节板住了已经半合上的电梯门。
“擦擦擦,我这额头,还疼的厉害呢。”
金硕珍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久违的那种,终于富有生气的笑容。
电梯一路上升的很沉默,连公寓门打开的声音都显得响亮而刺耳。
“你……”“我……”两个人是同时开口的。
“你先说,”撇开自己知道小闵不是闵玧其孩子的事情不说,金硕珍此刻更想看看这个半夜醉酒找上门来撒疯的人想说什么。
闵玧其在一瞬间看到了金硕珍眼睛里那熟悉的光亮,它照进自己心里,像万花筒一样折射成各种缤纷颜色。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确定自己不会再放开这个人的手,芸芸人海里,他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存在。或许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
“遇见你以前,我只爱摩托车。后来我想给你好的生活,豁出命去比赛没想到却让你没了安全感。现在我才知道,那些生活的意义都是因为你才有的。”
七年过去,闵玧其对于告白仍旧那样生疏而青涩,他深呼了一口气,抱住金硕珍早就开始颤抖的肩膀。
“定期存折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再也不会离开的那种。”
初雪后的第一缕阳光正从落地窗边缝里缓缓折射进来。
“你可真是个傻瓜。”
金硕珍知道,自己生命里的寒冬也即将过去。
【完结】
【SIN就是这么叫人感动的存在呜呜呜】
【对不起文笔太烂写不出来这种感觉啊啊啊】
【彩蛋 关于小闵同学的圣诞卡片:👇】
“金叔叔,爸爸说我还小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可我就是觉得其其很喜欢你!
我在他宝贝的盒子里找到了这个照片,就当送你的圣诞礼物吧😊”
【飞咻】一夜成名
一发完1w小甜文HE/过去/
毒舌学长糖x调皮学弟泰/now
音乐人糖x电竞选手泰/
过去到现在/一直喜欢你/沙雕情节也能深情款款/
玧智只是梗与正文无关/请放心食用/
【2020/1/12 寻找闵玧智学姐?】
二十七岁的闵玧其从来没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幕后音乐人居然能够“一夜成名”。
不对,他的成名比一夜来得还快,不过是在公司开了个专辑制作会议,他就上了高中母校的贴吧热搜。
公司同事兼好友金南俊的电话不期而至,还没等他开口,金南俊就兴奋地问“哥你看到网络那条爆红的帖子了吗!天才作曲家闵Suga当年女装大佬的事情是不是要曝光了哈哈哈!”
闵玧...
一发完1w小甜文HE/过去/
毒舌学长糖x调皮学弟泰/now
音乐人糖x电竞选手泰/
过去到现在/一直喜欢你/沙雕情节也能深情款款/
玧智只是梗与正文无关/请放心食用/
【2020/1/12 寻找闵玧智学姐?】
二十七岁的闵玧其从来没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幕后音乐人居然能够“一夜成名”。
不对,他的成名比一夜来得还快,不过是在公司开了个专辑制作会议,他就上了高中母校的贴吧热搜。
公司同事兼好友金南俊的电话不期而至,还没等他开口,金南俊就兴奋地问“哥你看到网络那条爆红的帖子了吗!天才作曲家闵Suga当年女装大佬的事情是不是要曝光了哈哈哈!”
闵玧其对金南俊的调侃已经习惯了,他右手不停滑着手机看贴吧的热门话题。“寻找闵玧智学姐”的贴子上赫然标着“热度Top 1”,尾缀上的“爆”让他心下一阵烦躁。
“是吗?”闵玧其眯起眼睛,声音透过手机冷冰冰地传过去,“对了南俊啊,昨天晚上我跟领导说了你收藏的巨大白色陶瓷罐子的事情来着——”
回应闵玧其的是一串忙音。
同事调皮怎么办,拿他不被众人理解的爱好逗他啊哈哈哈。
闵玧其这事情不是空穴来风。起因是他们高中的一个学生参加期末联考,结果在课桌底层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张陈年字条,上面直白且自以为深情地写了一句话。
“闵玧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这事情放在以前可能最多是个校园轶事,可在网络发达的2020年,还没超过俩小时,“寻找闵玧智学姐”的话题就一跃成为热门,且持续发酵,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已经找出他的ins,就差刨出闵玧其本人是谁了。
闵玧其点开自己的ins私信,一瞬间火冒三丈。
“请问你是闵玧智吗?你知道给你表白的人是谁吗[星星眼]?!好浪漫啊,他一定很喜欢你吧,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鼓掌]好像偶像剧哦[doge头]“
“闵玧智,祝你幸福[爱心 爱心爱心]”
“啊啊啊好希望我也能有这样一个男票[捂脸]”
闵玧其决定今天早点下班回家,与其被全国人民一起人肉找出他和对方,还不如他亲自解决这个始作俑者,闵玧其已经开始规划如何拎着对方的衣襟质问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闵玧其滑到通讯录界面,拨通了金泰亨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语调依旧是可可爱爱的,不过仔细听却有一点抑制不住的颤抖。
“哥你看到帖子了?哎呀陈年往事啦,就不要计较了吧~”
“不,我要找到他。”
“然,然后呢?”金泰亨默默咽了口唾沫。
“然后把他千刀万剐。”闵玧其嘴角撇着一丝狡黠的笑,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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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18 毒舌欧尼】
十八岁的闵玧其,不对,更准确来说是闵玧智,人送外号“毒舌欧尼”。
怎么说呢,除开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弹得一手好钢琴,犹如开了挂似的学霸技能以及平时不苟言笑、淡漠寡言的凉薄性格之外,闵玧智还算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同学。
硬要说个缺点,大概就是偶尔犀利到让人痛不欲生的言辞。
高三期中考试的排名一出来,班长就趴在课桌上泫然泪下。闵玧智同学依旧不出意外地拿了第一,班长第二,但是这之间有着近三十分的差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楼下高一的金泰亨趁课间跑上来玩,看到满屋子的一蹶不振。“大家不要气馁嘛!你们为什么要和闵玧智学姐比呢?她是你们一般人能比的吗?”
话一出口,班长不哭了,同学们也不都个个低着头了,异口同声地冲金泰亨吼:“你才是一般人!”
金泰亨自知自己作为一个高一的全校候补校草这么安慰人属于间接拉仇恨,他只好硬着头皮亡羊补牢:“……我的意思就是,大家要跟正常人比嘛,这次题目这么难,地理最后那个大题占二十五分还超纲,哪个变态能拿满分嘛。”
“谁是变态?”金泰亨身后突然传来冷清的提问。
金泰亨耳朵向来灵敏,这声一出他立刻后背发凉,额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冒汗。金泰亨只能回过头去尴尬地冲倚靠在教室门口的人打招呼:“额,玧智学姐你好啊……”
“这么闲来找我,硕珍哥给你留的课外作业都写完了?”闵玧其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要说毒舌,闵玧其说自己第二绝对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金泰亨不知所措又着实委屈,低着头回楼下去了。
放学的时候,闵玧其没有跟往常一样坐公交车,而是走路回去了。金泰亨一声不吭跟在后头,默默地溜着墙根踢了几脚小石子。
闵玧其的晚饭一向是在别人家吃的。
这个别人好巧不巧,正是金泰亨。
母亲在闵玧其很小的时候已经离开,父亲虽然在工厂工作却好赌赖账,要不是看在小孩子是个“女孩”的份上,闵玧其估计早就辍学结业,被拉去工厂当壮丁苦力抵债了。
这也是闵玧其为什么扮女装的原因,他想好好读书念完大学,完成那个遥遥于远方的梦。
为了那个音乐梦,他愿意守着秘密上学,受着这些诸多不便和委屈。
才一进门,坐在沙发上安然喝着茶的翩翩少年就循着声音朝门口望了过来。看到闵玧其的时候,他脸上的眉眼舒展开来,那模样像极了春天里百花齐放的样子。
“玧智,好久不见。”
金硕珍的声音像清风徐来的小提琴,闵玧其微微低着头:“你回来啦。”
“哥。”金泰亨后脚就进了门。他喊了声金硕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金泰亨走到闵玧其跟前,成功阻断了闵玧其投出去的欣赏目光。
金硕珍嘴角含笑,抬手拍拍金泰亨的肩膀:“呀,半年不见,你高了还有肌肉了。”
“他那是胖。”闵玧其在后面悠悠然冒出一句,“胖得他连走路回家都不愿意,非要坐公交。”
金泰亨自然不会让闵玧其这样诋毁他,转过头刚想质问他凭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闵玧其趁着空当成功躲过金泰亨,朝金硕珍走去。
金泰亨跟着闵玧其坐在金硕珍旁边,“那我好歹也是体格健康,不像某些人,明明比我大两岁还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每次体育测试都不及格。”
闵玧其这个学霸,德智体美劳从来没全面发展过,德智美一冲在前,体和劳却落在后边专拖后腿。
闵玧其难得语塞,要是放在平时早就拳脚相加。金泰亨料到他在金硕珍面前矜持得跟个人偶似的,一定是一句重话都不敢出,骄傲欠揍之情溢于言表。
“大小伙子不愿意走路回家非要坐车,你身体是不是虚了点?”金硕珍微笑着问金泰亨。
金泰亨千算万算却忘了金硕珍也是个偶尔毒舌的人,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都帮腔着闵玧其。受到俩人欺压的金泰亨当着长辈的面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好跑去厕所疗伤,慰藉自己这颗脆弱的少男之心。
晚餐的时候金硕珍喝得有点多了,便站在阳台上吹冷风清醒酒劲,初春的风刮在脸上有着冷冽的疼痛。闵玧其也跟着出来,站在旁边抬头看他。金硕珍瞥了眼闵玧其:“这么久了,你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太瘦啊,对身体不好的。你看金泰亨,现在才半年的工夫个头一下子就蹿得跟我差不多高了。”
闵玧其没沾一点酒却觉得有点微醺,想起今天在教室发生的事情,他嗤笑了一声:“金泰亨他只长个子不长脑。”言下之意把金泰亨硬说成了一个傻大个。金硕珍“扑哧”一声笑开了怀,只说要是被金泰亨听到了,多半又得拼命。
“玧智啊,最近过得怎么样?”金硕珍盯着窗外的万千灯火问。
闵玧其顺着他的目光,视线随遇而安地放在某一处让他心安的路灯下:“还是那样,挺好的。”
金硕珍这时候才转过头来正儿八经地看着旁边的人:“撒谎的女孩子,一般不招人喜欢。”
闵玧其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角。
“安眠药吃到什么程度了?”金硕珍问他,“玧智啊,你没必要瞒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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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8 瞎说什么】
闵玧其的头再次隐隐作痛起来,他其实不善于撒谎,可是他怕极了再被送到那间四面白墙,只有一张病床的房间里去。他并不想让人人都觉得他有病。
这次再加一颗吧。闵玧其从床头爬起来。
“只要吃下去我就能睡着了。”他回忆起之前说话时急切地抬起头来看着金硕珍的场景,期望着对方能够相信他的一字一句。
记忆里金硕珍只是叹了口气。
金硕珍走了。告辞的时候依旧温和地同闵玧其说再见,说他是个好孩子。可闵玧其心里却空白着,失落彷徨得再做不出任何表情。
闵玧其抬手去拿水杯却发现没水了。他下床走去房间外面。空空荡荡的客厅,连一盏夜灯都不曾为他亮起,厨房里的灶台上积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灰。闵玧其已经习惯了许久的这个或许早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可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荒凉和无所适从,白天那些所谓的充足和喜悦似乎总会随着夜深人静而不知所终。
床头柜抽屉里放着的安眠药片只剩下寥寥几颗,闵玧其拉开把手准备再咽一片。手碰到药板的时候,闵玧其还是犹豫了一点,他拿起了药板一旁的手机,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过去,电话没两秒就被接通了。
“还没睡?”闵玧其看了眼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刚做题呢,毕竟不是学霸,不能不努力呀。”当然在活力之余,依旧欠收拾。
闵玧其给自己垫了个靠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之后才开口:“玩手机呢吧,做题目能两三秒就接电话啊。”
金泰亨在那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闵玧其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那个熟悉的四方嘴来。
“学姐英明,我正打超级玛丽呢。”
闵玧其不自觉地也随着勾起嘴角:“都把你乐成弱智了。”
“那我也快乐。”金泰亨大概已经过了变声期,嗓子低沉醇厚,像能令人醉在其中的烈酒。
“你呢?这么晚了该不会还在学习吧,给别人条活路吧~”
“睡不着。”闵玧其过了好久才开口。
“考第一都满足不了了?吃安眠药都睡不着瞎担心什么呢?”金泰亨笑着揶揄。
闵玧其皱起了眉头:“你瞎说什么。”
“不好意思,凑巧就听见你的小秘密了。”金泰亨嬉皮笑脸地又说,“硕珍哥生你气了吧,医生让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加药量的。”
闵玧其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吃了之后还睡不着吧?”
闵玧其觉得自己吃了药之后可能产生了不像话的错觉,他总觉得金泰亨的语气从哪儿开始就变了味,不再嬉笑,反而透着点什么别的。
“今天才吃了两颗。”闵玧其下意识地岔开了话题,“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要督促你完成作业。”
金泰亨过了很久都没再开口,闵玧其静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低沉呼吸声,困意竟然逐渐开始席卷大脑。
闵玧其闭上眼,这座城市的万千灯火和厨房的那层薄灰开始模糊起来,只剩下呼吸声起起伏伏,伴着他走向梦中的白昼。
“我知道。”朦胧间,闵玧其似乎听到有人轻轻呢喃。
“我知道哥你一直都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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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9 愿意等你】
一夜无梦。
闵玧其可能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踏实过了。早上起床之后难得心情好还打扫了卫生,把厨房里的那层灰擦得一干二净之后才出了门。
金泰亨一早在早餐店门口等他,帮他占了个座又点了海带汤和三角包饭,也不急着动筷,就单坐在那儿低头玩手机,偶尔还伸手摸摸空位上的那一碗,大概是怕放凉了。闵玧其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板走过来作势要请他进去时,他这才自觉地走到金泰亨对面坐下。
“还玩超级玛丽呢?”闵玧其边说边用勺子舀起海带汤尝了尝,咸鲜香冽,一点也不凉。
“这不等你呢吗。”金泰亨快速自杀了这一局,迫不及待地拿起包饭往嘴里塞,“饿死我了。”
闵玧其昨晚没吃饭,难得有食欲,他把包饭的一角塞进嘴里,米香和紫菜的清脆在口腔里一起迸发出来,闵玧其满足地微眯起了眼睛:“饿就先吃,不用等我。”
闵玧其难得如此温和,这让金泰亨反而不适应,他的脸莫名其妙地一直红到了脖子,埋头喝了几大口海带汤才抬起头来别扭地嘟囔了一句。
“我愿意等你。”
闵玧其又开始毒舌:“金泰亨,你天生欠啊。”
金泰亨梗着脖子不服输地回了句:“也就我等你!硕珍哥可不会在这种地方等你,他就算想来,他的洁癖也不会答应的!”
闵玧其狠狠瞪了口不择言的金泰亨一眼。
就算刚过去了期中考试,高三的压力也是只增不减。难得大家今天一反常态,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轻声细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金泰亨高一的课业毕竟不重,平时就爱跑来楼上凑热闹,只不过还没几秒钟,他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金泰亨这一吼犹如平地一声雷,所有窃窃私语的人突然噤若寒蝉。
旁边的体育生伸手使劲推了金泰亨一下:“说说怎么了!还不让人实话实说了!”
金泰亨没有防备踉跄了好几步才算稳住身体。他发育的再快也不是满身肌肉的体育生的对手。
“好好说话推什么推!”闵玧其走过去一把拽过金泰亨护到身后,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推了那人一下。
堂堂一个体育生哪受得了这种侮辱,他怒火中烧直指闵玧其咆哮。
“闵玧智你个臭biao子!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没妈要没爸管!”
金泰亨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他猛地越过闵玧其,一把扯过那人衣领,拳头就毫不客气地朝人脸上招呼过去。
闵玧其只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
两个人已经猩红着眼扭打在一起,金泰亨好像疯了似的要把对方拆骨入腹,他一边挥拳头一边带着狠戾喊:“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跟你拼命!”
话落,身后传来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金泰亨不由得晃了晃神。
人群里有人大叫:“别打了!玧智晕倒了!”
金泰亨松开了紧紧揪着衣领,回过身无所适从地抱起脸色惨白的闵玧其。
他突然明白了,那是心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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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15 梦一场】
闵玧其醒转的时候,他听到金硕珍在病房门外骂金泰亨。
他皱紧了眉头,故意弄出了两声咳嗽,果然病房外的俩人装成相安无事地走了进来。
金硕珍的脸色谈不上多好,闵玧其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金泰亨抢了先。
“你就作吧。晚上吃药都睡不着这种情况到底有多久了?”
闵玧其抿着嘴不置可否。
“玧智,我希望你清醒点,要向前看才行!”金硕珍可能是真生气了,闵玧其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清醒点吗?闵玧其想起厨房料理台上的那层薄灰。
是啊,爸爸的工厂半年前机器故障出了大事故,他如今已经是个孤儿了。
是,他是沉浸在过去,不敢面对现实,可谁也没教过他该怎么去接受,他再世故老成,却也只有18岁啊。
闵玧其固执地抬起头,他眨也不眨地盯着金硕珍。
“硕珍哥,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这样你的病好不了的。”
金硕珍背过身,不再看他。
金泰亨只是默默递了张纸巾过去。
他没见过闵玧其哭,从前闵玧其难受就找金硕珍,找完之后一准恢复平静地回家。可如今,怎么就成了这般呢?
“阿珍,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病房门被一个女孩子推开,闵玧其看她跑到金硕珍的身边把手机递给他,然后还理了理他的白衬衣。
“怎么领口皱了?明明昨天才烫过的。”
“她是谁?”闵玧其问。
“我是”
“让你说了吗!”闵玧其没再看任何人一眼,他看向金硕珍。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金硕珍总算转过头来和闵玧其对视,“如你所见,这是我的——”
“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了。”闵玧其打断金硕珍。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闵玧其拔了输液针,砸了触手可及的一切。
十八岁之前的所有关于金硕珍、关于金泰亨、关于爸妈的片段像走马灯似的在闵玧其的眼前闪过。
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冰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啊,一定是个梦吧。闵玧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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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07 新年新气象】
闵玧其终于出院了。
金硕珍和金泰亨天天一日三次地来,闵玧其不愿意见金硕珍,总差使金泰亨赶他走。
赶走了金硕珍,闵玧其更沉默了,大多数的时候总是金泰亨给他念报纸,有时因为他总不说话,恨极了的金泰亨就给他念试卷。偶尔闵玧其听得烦了,难得会回一句:“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这时候金泰亨就很高兴,于是念得更起劲了。
但也就这样寥寥几句。
医生告诉金泰亨,病人的睡眠监测质量很差,已经发展到连药物都不一定能控制的地步,如果他的情绪依旧这样,得抑郁症是迟早的事。
跨年的那天,金泰亨带着闵玧其出院了。
新年伊始,元旦回校的第一天就是确定保送名额的考试。闵玧其一直成绩优异,班主任老师告诉闵玧其只要他参加了这场考试,保送名额中就一定有他一个。
金泰亨这天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官方游戏锦标赛,组委会大之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只要他能在这次比赛拿到青少年组前三,就推荐他去大学直接进修。考试和比赛时间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凑在了一起,下午一点,金泰亨和闵玧其一起走出了教室,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金泰亨说,学姐加油。
已经迈开步子的闵玧其回头对金泰亨笑了一下。
“傻瓜你也加油吧。”
得到了鼓励的金泰亨就像一匹脱缰的马,在第一二回合成功秒杀了对手,气势如虹,志在必得。比赛圆满结束,金泰亨跃身跳出了电竞椅。
闵玧其在考场的隔壁教室呆呆坐着,安静的像一只小猫。
金泰亨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你没事吧?”
正低着头啃手指甲的闵玧其轻颤了一下,有热流从眼眶里流出来。
“泰亨啊,我真的好难受!可是我做到了!”
金泰亨一时手足无措,他只能笨拙地学着从前看过的偶像剧里安慰人的套路,一下两下轻轻拍着闵玧其耸动的肩膀。闵玧其紧紧抓着金泰亨的手臂,像是攥着能救他的最后一根绳索。他渴求着希望和光亮,用尽全力地想从过去的暗黑泥沼里爬出来。
“哥,把不好的都扔了吧。”金泰亨沙哑着嗓子说,“那些欺负你的东西我们都不要了,好不好?”
闵玧其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哽咽着抬头看他,过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
“你……你怎么知道,我……”
金泰亨手上只有比赛用的准考证,他把那张纸撕成几条,又从讲台上拿了支笔递给闵玧其。
“不管好的坏的,都写下来。我们去楼下的树洞许愿,遗忘和期许都可以说,它听得见。”
闵玧其一口气写了好多,写罢把纸条篡成团全塞进金泰亨手里。
“你刚才是不是也写了?”闵玧其突然转头问金泰亨。
金泰亨正在座位上鬼鬼祟祟地塞弄什么东西,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语无伦次。
“没啊,什么啊。”
闵玧其嘲讽地看着他:“哆嗦什么啊,小样儿。”
金泰亨咧着四方嘴笑得一派灿烂。
他知道,那个真正的闵玧其又回来了。
至于自己的纸条上写了什么这种事情,金泰亨才不会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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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5 傻气也会传染】
闵玧其趁周末回了一趟学校。
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笑得意味深长:“那时候多亏了金泰亨,他是真挺关心你的。前两天同学发现的那张字条……”
闵玧其露出一个少有的笑。
“我猜你知道的。你和泰亨一直关系那么好,你不会认不出他的笔迹吧。”
闵玧其盯着老师两鬓的白发,这才发现九年的时光确实是匆匆而过了。他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名字和容貌逐渐全都变得模糊起来。而他的过去现在,一直陪着他的人好像只有一个金泰亨。
幼年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童年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少年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现在青年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
那中年呢,老年呢?他和金泰亨还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会的吧,金泰亨会跟别人恋爱结婚,他说不定也会像金硕珍当年一样,丢下他跑到哪个陌生的地方去安居乐业。
闵玧其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有些心酸。
原来他心里舍不得金泰亨。
他能放下金硕珍,却不愿意放下金泰亨。
一万个不愿意,百万个不愿意,千万个不愿意。
他要和金泰亨永远在一起。这是闵玧其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出办公室的时候,闵玧其竟然看到金泰亨。他正仰着头看墙上的宣传栏,见闵玧其出来了,他笑着转过头来冲他嚷嚷:“哥你看!我们那时候的毕业照还挂着呢!”
闵玧其凑过去一看,果然整个宣传栏的版面有三分之一被这张毕业照占据着。标题写着“辉煌历史”。
闵玧其皱了皱眉头,这还没过多少年呢,怎么就成历史了?
金泰亨指着照片里不苟言笑的闵玧其,“哥,你不太上相啊,还是本校草笑起来帅气逼人。”
闵玧其冷笑了一声,把手上纸条拍到金泰亨的胸口。
“这是……什么破纸条啊……”金泰亨突然耷拉起脑袋,好像被发现了什么错处似的。
“你念。”闵玧其眯着眼。
金泰亨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阴森森威胁意味,他索性把头一横,大有英勇就义的架势。
“是我写的!你想怎么样!我还不能表达自己情感了?我又没打算让你知道,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会答应啊!这么多年,不管你是闵玧智还是闵玧其,你就没喜欢过我,我多可怜啊!”
闵玧其憋笑憋得辛苦,他点点头,佯装着通情达理的模样。
“啊……是啊,我是哥当然得体谅你这个傻子,我不想怎么样,只能跟你在一起喽。”
“当然要体谅我!你一天到晚就想着硕珍哥!人家根本不喜欢——“
金泰亨还梗着脖子说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连忙刹车停下来磕磕绊绊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啊。”闵玧其摆摆手,自己转身朝学校大门走去。
“那算了吧。”
金泰亨在他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浮起两坨红晕。
“不不不,我听见了!哥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啊!”
“不反悔啊。”闵玧其靠在路边等金泰亨开车门,初冬的天气叫人冷的直打哆嗦。
“快开门!冻死我你就没男朋友了。”
金泰亨咧着四方嘴听话地拿钥匙开车门,一路上只顾着傻笑,傻白甜的气泡跟传染似的,闵玧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弟弟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起来。
简直是有病啊。闵玧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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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01 你是年少的欢喜】
今天,著名音乐制作人闵玧其在ins上更新了一条消息。
“你是我年少的欢喜,也是我余生的可爱。”
配图是那张泛黄的字条,结尾@了国家电竞选手金泰亨。
好吧,这下可是真的要一夜成名了呢。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