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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守鸭

【牢不可破之誓】完结番外1

*设定是在(下)篇的一年后(感觉魔法相关内容越来越少,真的抱歉……)

*变得有些接吻狂魔的两人

*马马和姐姐的年龄差设定是五岁,(现实是多少我也不知道,马马没说)和姐姐长得很像是马马在blog里说的

*好像有点纵欲过度的感觉,如果还有番外会让她们俩节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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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菅井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还在熟睡中。她尽量放轻动作,伸手去够到放在床头的怀表。

   正好九点。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晚。但也到了该起床的时候。

   “差不多该起床了,”初醒的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她...

*设定是在(下)篇的一年后(感觉魔法相关内容越来越少,真的抱歉……)

*变得有些接吻狂魔的两人

*马马和姐姐的年龄差设定是五岁,(现实是多少我也不知道,马马没说)和姐姐长得很像是马马在blog里说的

*好像有点纵欲过度的感觉,如果还有番外会让她们俩节制一点。

———————————————

   菅井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还在熟睡中。她尽量放轻动作,伸手去够到放在床头的怀表。

   正好九点。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晚。但也到了该起床的时候。

   “差不多该起床了,”初醒的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她低下头,吻了吻熟睡中的未婚妻的后颈,“茜。”

   半梦半醒的守屋发出了不满的咕哝声。她扭动了一下身子,从菅井的怀抱里挣脱出去,慢慢地翻到旁边的位置上背对着菅井继续熟睡。

   真可爱,菅井无奈地笑笑,只能用这招了。她揉着自己的头发赤脚下床,一口气将落地窗前的窗帘全部拉开,早晨的阳光一下子侵占了室内的所有空间。

   守屋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似乎被这剧烈的阳光刺到了要害。她皱了皱眉,把被子一下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继续睡。

   “喂,茜,”菅井爬上床,去拉那团圆圆白白的小山包,“不要赖床啦。”

   可不管她怎么拉,每次被子被拉出一个角时,贪睡的未婚妻总是挣扎着滚动两下,把菅井刚刚努力拉出来的被角收回去。

   几番折腾下来,被子里的人还是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菅井有些生气了。当被子终于又被拉出一个角的时候,菅井一鼓作气将手掌从缝隙处伸了进去。本想抓着守屋的睡衣角将她从被子里提出来,然而触到光裸的肌肤那一刻菅井才突然想起守屋的睡衣在昨晚的睡前运动前早被她扔到床底的事。被子里的人发出了小小的悲鸣,终于不满地伸出头鼓起脸颊抱怨。

   “大早上的你干嘛?”

   “嗯?”嘴上用着疑问一般的语气,菅井的手指却毫不迟疑地继续动作,从守屋光滑的大腿一点点往上滑。

   “喂,菅井!你在摸哪里?!”守屋撑起整个上半身,被子从胸口滑落,露出昨夜激战的一大片红痕。

   “你叫我什么?”菅井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挪动着身体向守屋靠近,“菅井?”

   “我是说,友…友香。”守屋结结巴巴地捋着舌头。

   “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我刚刚清清楚楚地听到你说了菅井,”菅井双手抱胸向守屋背过身去,假装不高兴起来,“居然有人用姓氏称呼自己的未婚妻,我生气了。”

   “诶?!”脑子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守屋听到“生气”一词一下子慌了神,手脚并用地爬到菅井身后抱住她的腰,趴在她肩上软软糯糯地喊着,“友香,友香,友香。”

   “我现在好难过,”菅井强压下紧紧贴在自己背后的两团柔软触感带来的躁动,“茜要补偿我。”

   “好。”

   “我好饿。”

   “想吃什么?”

   “茜。”

   守屋的脑子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刻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压回了床上,连身上裹着的剩下的半条被子都被剥掉。

   “等…等一下……”

   “我开动了。”

 

   “所以说,我又是被你耍了。”守屋恨恨地系着自己的扣子,一边瞪着已经穿戴整齐一脸无辜地朝这边看着的菅井。

   “嗯……茜说什么?还要再来一次?”菅井带着笑意接近,手掌从衬衣下摆进入贴着守屋的腰部摩挲,“虽然我有些累了,但如果是茜的请求的话……”

   菅井凑上前去封住下一秒就要开始骂人的唇,手掌轻巧地滑到守屋的背部配合着嘴唇的动作温柔地安抚,等到怀里的人的抵抗渐渐软了下来,便知道未婚妻已经消气了。

   “不闹了,”菅井又重重吮了一下守屋的唇作为结束,“我们下楼吃早…午饭吧。”

   两人像是连体婴一般走出房间,又黏着走下楼梯,在到达厨房时终于默契地分开,守屋挥着魔杖让两大杯牛奶一点点冒出热气时,菅井则指挥着小刀快速地将梨、、苹果、香蕉、草莓等水果切成小块飞入碗中浇上沙拉酱。

   这是守屋来到菅井庄园的第四天,也是菅井五年级春假的第四天。

   菅井庄园作为私宅来说实在是大得过了头,气势宏伟的主宅坐落在整个庄园的中心,周围分布着几座带着花园的别苑。别苑多以两到三层的别墅为主,隐在茂密的植物丛深处。但为了增加家人间的羁绊,菅井一家一起住在主宅的时间占大多数,别苑都交给仆人或家养小精灵打理,一般作为客用。偶尔来了闲情时,一家人也会选中一座别苑过去住几天。但这次的情况便与之前皆不相同。

   “茜的话,还是和友香一起去别苑住吧,”守屋初到菅井庄园的接风晚宴上,菅井先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宠溺,可见其对未来儿媳的疼爱,“你们未婚夫妻偶尔一起度个假,和我们这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起住也不痛快。我会让人少去打扰,你们两个开开心心地玩几天就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守屋未来的婆婆——菅井夫人抿了一口香槟,“茜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茜,你哪天要是不喜欢友香了,跟优奈(ゆうな)在一起也行,反正这儿媳妇我是认定了。”

   “母亲大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菅井少见地急了眼,“茜是我的,才不会让给姐姐大人。”

   “那你得好好对茜才行,”菅井夫人悠悠然地放下酒杯,“人家要是那天不要你了,我也可以给她作主。”

   “伯母放心,”守屋瞥了一眼菅井,脸颊微微泛起红来,“友香她,对我很好。”

   “友香这孩子看起来一脸正经的样子,有的时候就喜欢使坏心眼。她要是欺负你,茜你马上跑到主宅来告诉我们,保证帮你出气。”

   守屋连声应着,菅井不满地噘起了嘴:“母亲大人太过分了,我怎么舍得欺负茜。” 

   “……你敢说没有吗?”

   “好吧,除了在床……”

   守屋狠狠地在桌下踢了她一脚,菅井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你疯了吗?”守屋侧下头对菅井小声怒道,“怎么可以在伯父伯母面前说…这种事情?”

   手腕忽然被抓住,守屋整个人一下子被菅井揽了过去,嘴唇被响响亮亮地印下亲吻。

   “优奈姐姐大人25岁还没有对象是她自己的事,”菅井鼓起脸,“反正茜是我的未婚妻,过几天就要公布,母亲大人不许打她的主意了。”

   “说起来四天后的晚宴派对和舞会宾客名单都确定了吗?”菅井先生严肃地问,“毕竟是你和茜的大日子,还是不要出差错比较好。”

   “发出的邀请函都已经收到了回信,我昨天又确认了一遍,名单没有要改动的地方,”菅井也正色起来,与守屋交扣的手指紧了紧,“虽然不能算正式的订婚宴,也想给茜最好的。”

   两人之前商量好在守屋二十岁的成年礼那天也就是差不多两年后正式举行订婚宴会,但用菅井的话来说“省得哪些没眼力见的人再来菅井家或守屋家提亲”,于是决定先举办一个向外界宣告菅井家和守屋家有婚约的宴会,顺便庆祝菅井O.W.Ls考试全A通过。宴会定于春假的第四天,也就是今天晚上,在菅井家主宅的宴会厅举行。因为是小型宴会,所以菅井家在生意上的来往者不会太多,主要以两人的好友及霍格沃茨的同学为主。

   “姐姐大人的话,今天正好忙完了在国外的事务,晚宴到一半的时候应该能赶到。”菅井咽下一大口水果沙拉,对着面前的守屋说。

   “优奈姐姐大人也会在吗?好期待啊。”

   菅井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茜对姐姐大人很有兴趣?”

   “当然了,”看菅井噘起嘴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意着几天前的接风晚宴上菅井夫人说的要把自己许给优奈的事,守屋轻轻拉过菅井的手笑出了声,“因为优奈姐姐大人是友香重要的家人,我当然要好好地拜见了。”

   “这是什么?”舞会开始前,守屋指着几个家养小精灵推过来的大箱子里的一些假面问旁边身着燕尾服的菅井。

   “待会儿的舞会要戴假面哦,特意都差人买了只有脸部上半部分的,也方便闲谈,”菅井挑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假面在守屋脸边比划着,“今晚还是会有几个合作伙伴过来,有打算跳舞的都需要佩戴面具,也好方便区分,省得不小心拖了一心只想谈生意聊政治的大叔一起跳。而且同学们虽然都在霍格沃茨就读,但各学院之间不一定互相认识。戴上面具以后,可以消除一些与陌生人跳舞的羞涩感。”

   “说得好有道理,”守屋的目光在一大筐面具里穿梭,伸出手去捞起一个,“你戴这个金色的凤凰之舞吧,这个好看。”

   “那茜你给我戴。”菅井乖乖地低下头。

   守屋认命地将面具扣在菅井的脸庞上部,手指拉着固定的细绳绕到菅井的脑后打结,帮她把几绺压进面具的刘海拨动出来。

   “好了,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照一下,”守屋习惯性地在手边翻找,发现换了礼裙后平常随身带着的手包不在身旁,“我包里有镜子,可是落在更衣室了……唔!”

   “所以说只有半部的面具真好,”偷到香的菅井舔了舔嘴唇,“想什么时候吻茜都可以。”

   和菅井跳完两曲后,几个中年谢顶的大叔便举着酒杯走过来和菅井谈起投资和古灵阁债券的事,菅井只得摘下面具放在一边。

   “抱歉,茜,”菅井悄悄对守屋说,“你先去喝点东西,我和几位叔叔谈完了就过来找你。”

   守屋点点头,识趣地退到旁边。虽然很想和菅井继续跳舞,但毕竟菅井两年后就要从霍格沃茨毕业,现在也到了该为将来的事业铺垫人脉的时候。两个人的时候她和菅井怎么撒娇耍赖无理取闹都可以,但这种场合她还是识得了大体,知道作为未婚妻该怎样对菅井表现出支持。

   大概是那几位大叔觉得宴会厅里的气氛太热闹活跃了,守屋目送着他们和菅井走到有小方桌的远处的寂静角落,接下来视线便被几对搂着舞伴随着音乐旋转着身体的年轻人所阻挡。 守屋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回跳着华尔兹的同学们身上,试着能认出多少戴着面具的同学。

   “唔,臂展比较大的梨加,旁边应该是是长泽同学,”守屋的目光又移动到下一对,“一头黄毛的肯定是爱佳那家伙,旁边个子不是很高的就是京子了。”

   守屋百无聊赖地吸着饮料,几乎把舞池中的同学们认了个遍,也礼貌地拒绝了几个过来邀请她跳舞地男孩,心里暗暗抱怨着菅井太慢了。所以当那个带着金色凤凰之舞的身影一出现在视线里,她便将手中的空杯子往旁边一推,起身迎了上去。

   “友香,好慢啊,”她主动地环上菅井的肩,将脸埋入未婚妻怀里,“我们再去跳舞吧。”

   被抱着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

   真是奇怪,被搂着开始跳第四曲的守屋心想,菅井的舞步有这么熟练吗?而且好像有比之前高了一点,身上的香味也有一些违和感,声音也比平常低了一些,最奇怪的是整整一首曲子都没有吃自己豆腐。

   “怎么了?”带着凤凰之舞面具的人注意到了舞伴的走神,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怎么这么安分…什么的。”

   眼前的人笑起来,右边微微翘起的嘴角让守屋心中的怀疑又少了几分。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菅井的右嘴角是微微上翘的,果然是多虑了吧,可能菅井刚刚去换了一双稍微高了一些的鞋子,香味大概是和那些大叔聊天时混了一些男用古龙水,至于声音……

   守屋还在苦苦思索时,舞伴原本扶在守屋腰上的手一下子抚上她的裸肩,稍稍用力便将守屋推着抵到旁边的墙上。

   “你说的不安分,是这样吗?”眼前的人笑着,将嘴唇压了下来。

   嘴唇相触的一瞬间,守屋便知道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菅井。她用力地推着对方的肩膀,接下来就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将那个带着金色凤凰之舞面具的人拉开。

   “好久不见,姐姐大人,”菅井友香怒视着眼前一脸嬉笑解下面具的菅井优奈,这对姐妹外表相似得惊人,“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友香的未婚妻……是叫茜ちゃん吧,实在是太可爱了,”优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而且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一不小心就……”

   “你绝对是故意的。”

   “原谅我吧友香,”优奈将面具扣回菅井脸上,向守屋使了使眼色,“茜ちゃん也帮我讲讲好话吧。”

   “友香,优奈姐姐大人也是开个玩笑而已啦,”守屋向优奈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小地拉了拉菅井的袖子,“我们回去跳舞吧。”

   然而在学校被称为菅井様的某人在搂着守屋跳最后的两曲时一直板着脸,直到宾客散去后向优奈生硬地道了晚安牵着守屋回别苑的路上脸色还是铁青的,守屋洗完澡上床时发现某个换好睡衣的人抱着靠枕坐在床上仍然在生着闷气。因为平常菅井都是一副端正温和又游刃有余的样子,所以看到像小孩子一样全身散发着“我不高兴快点来哄我”气息的菅井,守屋莫名地觉得很可爱。

   “所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守屋拉开被子坐到菅井旁边,好气又好笑地抱过她的手臂,“就算是吃醋也差不多该过去了吧?”

   “你和姐姐大人跳舞了,我不高兴。”

   “因为以为是你啊,”守屋捏起菅井脸颊两边的肉强迫她做出笑脸,“谁让你把摘下的面具乱放,你也没告诉我你姐姐的右嘴角跟你一样都是翘的。”

   菅井突然坐起来抱住守屋,把脸埋在她的肩上深深吸气。守屋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轻念着“好啦好啦”一边抚着她垂在脑后的黑色秀发给菅井顺毛。

   “我真的很怕,怕你被姐姐大人抢走,”菅井突然开口,“在九岁的时候被告知牢不可破之誓之后的成长中,偶尔会想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姐姐大人。鼓起勇气问了父母,得到了‘因为友香和茜年龄差比较小,可以在就读霍格沃茨期间培养感情’这样的答案。当时我想着,啊,原来是这样啊,也就默认这接受了。”

   “后来认识茜,以及爱上茜之后,觉得和茜在一起的是我真是太好了。”

   “但有时候突然会想到,若是姐姐大人再小几岁,或者茜再大上几岁,会怎么办?我也许根本没有和茜相爱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茜会作为嫂嫂被介绍给我认识,一想到这点就心痛到受不了,也有几次做过这样的噩梦。”

   “尤其是前几天母亲大人说了那样的话,就更加不安起来。”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很崇拜姐姐大人。姐姐大人性格活泼外向,和小时候因为滑舌的原因一直不太爱说话的我完全不一样。在校期间成绩非常好,也担任过级长的职务。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其实做事非常稳重成熟,家里的事业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和这样的姐姐大人比起来,茜所喜欢的我的优点大概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吧,”菅井自嘲地笑笑,吻了吻守屋的鼻尖,“所以看到姐姐大人和茜跳舞的时候,仿佛从前的噩梦成真了一般,才会不安到这种让茜取笑的程度。”

   守屋认真地捧起菅井的脸,稍稍用力之后两边的肉都被挤到了中间:“你果然是大笨蛋。真不知道级长是怎么给你当上的。”

   守屋叹了口气,抓过菅井的左手往上指了指:“这是什么?”

   “手。”

   “再具体一点。”

   “我的手。”

   守屋狠狠地敲了一下菅井的脑门:“你看清楚我指的哪里了吗?”

   “无名指。”

   “上面的。”

   “戒指,”菅井急忙补充道,“我们两个的订婚戒指。是去年我们从守屋庄园度完春假回来的第三周的第四天也就是牢不可破之誓被解开的那天我向你求婚那天套上的。”

   “非常正确,给斯莱特林加一百分,”守屋模仿土田教授的语气太过逼真,菅井不小心笑出声来,“你还记得你那天说了什么吗?”

   “大致记得,但是没办法一字不差。”菅井抬起脸苦苦思索着,脑门上又被守屋轻轻敲了一下。

   “你说‘虽然结婚可能要到我们两个都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才能实现,但是我想让你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妻。不是因为父母立下的什么牢不可破之誓,而是因为我们相爱,你接受了我的钻戒,所以才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的不安,不想让你的脑海中有一丁点的部分觉得我们要结婚是因为那个破咒。虽然当初我认识你,接近你,确实是因为所谓牢不可破之誓,但我不想我们的未来再和那个破咒扯上一点点关系。一点点也不行。’”守屋一字不差地复述道,“你让我不要有任何的不安,你自己又在不安什么。”

   “我……”

   “听着友香,”守屋捧过菅井的脸直视她的眼睛,“牢不可破之誓已经不存在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是因为我们相爱,我接受了你的钻戒。”

   “我现没有任何理由要跟你姐姐在一起。”

   “我爱你。”

   守屋吻上了菅井的嘴唇。

   “你说得对,”直到两人的肺部的氧气都不足以继续持续这个吻时,菅井才微微喘着气不舍地与守屋分开嘴唇,“我真是个笨蛋。”

   “是吧?”

   “但是我还是很不爽。”

   “你去年对梓和彩香左拥右抱我都没有对你发火,”守屋愤愤地说,“这下算扯平不行吗?”

   “不行,”菅井环过守屋的腰认真道,“我没有和梓或彩香跳舞,没有搂她们的腰,没有摸她们的裸肩,更没有亲她们。”

   “和优奈姐姐大人的嘴唇只是稍微碰到了一下而已,不算是接吻……”

   “那也不行,”菅井耍起赖来,“我就是不喜欢这样。”

   “碰都碰了,你想怎样?”守屋看着眼前菅井一脸幼稚的样子觉得无语,“把我被姐姐大人碰到过的地方都给砍掉?”

   “我怎么舍得!”

   “那你要……”

   “我要消毒,”菅井的神色认真起来,“嘴唇刚刚已经消毒了,接下来是肩。茜,把衣服解开。”

   为了满足这个幼稚鬼,守屋只能乖乖地解开睡衣上半的扣子拉下肩头,任由菅井动作。

   “好了没有?”菅井的舌尖在圆润的肩头轻轻不停地滑动,感觉不妙的守屋催促道。

   “差不多吧,”菅井舔了舔嘴唇,“茜把下半的扣子也解开吧。被姐姐大人搂过的腰也要消毒。”

   “可是搂的时候是隔着衣服的……”

   “我才不管,就是要消毒。”

   在菅井强行解开她下半的扣子向腰部贴上嘴唇时,守屋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算了,看在菅井吃醋的样子又笨又可爱的份上,偶尔让她尝点甜头吧。

   因为实在是太渴了,守屋悄悄地从菅井怀里钻出,披上睡袍下楼倒水喝。挂在楼梯上的时钟提示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左右,守屋思索着要不要给菅井做个惊喜早餐再抚慰一下某个吃醋的幼稚鬼,一下子被客厅里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啊,是茜啊,”菅井优奈优雅地从沙发上起身,“友香呢?”

   “她还在睡,”守屋在优奈对面的沙发上落座,“姐姐大人这么早过来,是找友香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着过来道个歉,”优奈再次坐回沙发上,“昨晚迟到了宴会不说,还开了个过火的玩笑。真的抱歉,茜ちゃん。友香生气了吧?”

   “说是生气了,不如说是像吃醋了多一点,”菅井姐妹的性格真的可以说得上正相反呢,守屋思索着,友香是菅井夫人所说的看起来很正经其实幼稚得可爱,而优奈姐姐大人则是菅井所说的表面玩世不恭但成熟稳重心思缜密,“哄了一下就好了。”

   “就是呢,”优奈露出微笑,“友香真的很好哄。”

   “友香她啊,从小就是个乖孩子,非常听爸妈的话,也就她一直到现在还乖乖叫着‘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优奈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小时候我经常仗着比她大五岁小小地欺负她,她也从不生气,叫着‘姐姐大人’然后跟在我的身后跑。”

   “我被告知牢不可破之誓的时候大概是十三四岁,正好是叛逆的年纪,讨厌着大人,反抗着大人,尤其被强加了这样沉重的未来更是觉得愤慨,”优奈自嘲地笑笑,“父母看着我这边是在没有办法,才不得已转向了当时还很小的友香。友香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说,乖乖地就应承了下来。当时我还想着,友香真是傻啊。”

   守屋专注地听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起身下楼的目的。

   “可是年岁渐渐长大之后,我开始对友香感到抱歉。明明我才是姐姐,却自私地让妹妹承担着这种事。”

   “我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那一年,也就是你要入学的那一年,友香即将升上三年级。我问过她,要不要放弃承担牢不可破之誓。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我完全可以代替她,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她说她会努力,努力和你相爱。”

   “我知道,按友香的性格,一旦这样说了,基本是不会放弃的,但我也作好了觉悟。一直都没有谈恋爱,为的就是能在友香坚持不下去时,能随时履行自己的责任。” 

   “去年的时候友香告诉我牢不可破之誓解开了,我虽然高兴,但心里也并没有非常踏实。毕竟这是死咒,若是解咒过程稍有偏差,魔咒效果没有完全解除,一旦违背仍有很大风险会失去两方的双亲。也想好了接下来如果友香告诉我你们要分手,为保万无一失接下来我该怎样对你展开追求。”

   “结果友香告诉我她向你求了婚,她爱你,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在一起。”

   “当时我真心地为友香感到高兴,为你们感到高兴。也自私地为父母感到高兴,为自己终于能从愧疚中解脱出来感到高兴。”

   “茜,谢谢你爱上友香,也谢谢你让友香爱上你,”优奈起身向守屋深深地躬下身,“虽然我是差点毁了友香终身幸福的不成器的姐姐,但还是想向你们献上祝福。”

   “姐姐大人言重了,”守屋也忙躬下身,“况且现在我和友香的相爱已经和牢不可破之誓没有丝毫关系了,姐姐大人真的不需要愧疚什么。况且如果不是姐姐大人当年的…呃…任性,我也就无法遇上能像这样深爱着的友香。这也是托姐姐大人的福,所以请这样想着然后开心起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谢谢,听你这么说,真的开心了很多,”优奈望着守屋的脸,忽然笑了出来,“真的像友香所说,茜ちゃん真是个很治愈的孩子呢。”

   “诶?”

   “在茜ちゃん身边,心情很快就能明媚起来,”优奈瞥了一眼眨着惺忪睡眼走下楼梯的菅井,调皮又不正经的笑又挂上嘴角,“啊,真好啊,友香,能和茜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后悔了。我要去和妈妈说,茜ちゃん果然还是跟我结婚好了。”

   出乎意料地,菅井没有似前夜一般炸毛,而是打着哈欠慢慢踱到守屋的旁边抱着她的肩。

   “姐姐大人说什么呢,”菅井得意地笑着,右边的唇角微微翘起,“我和茜是自由恋爱订婚的,跟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以及茜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或者什么已经不存在的牢不可破之誓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现在找母亲大人也没用了,茜的意见才是第一。她爱我,接受了我的钻戒,将来要和我结婚。所以,抱歉了,优奈姐姐大人。”

   优奈愣了一下,随即右边的唇角也微微翘起,漾出一个温暖的笑。

   “是呢。”

   

   

是阿守鸭

【牢不可破之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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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小指,钩住面前的稍年长一些的女孩的小指,认真地要求她做出约定。然后不知道何时突然换上了格兰芬多的院服的她被身着斯莱特林院服胸前佩戴级长徽章的菅井牵起,两人一起走过霍格沃茨城堡后方的草坡。仿佛电影拍摄中的场景转换,天空一下子变得漆黑,两人骑着鹰头马身有翼兽贴着湖面飞行,她缩在菅井怀里和她接吻。接着除了菅井外周围的一切———天空,霍格沃茨城堡,湖面,鹰头马身有翼兽全部消失了,她和菅井仿佛飘浮在一片虚无中,奇异的空间内被乳白色的雾气所填充。她努力地想要伸展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远处的虚无中浮现了四个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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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小指,钩住面前的稍年长一些的女孩的小指,认真地要求她做出约定。然后不知道何时突然换上了格兰芬多的院服的她被身着斯莱特林院服胸前佩戴级长徽章的菅井牵起,两人一起走过霍格沃茨城堡后方的草坡。仿佛电影拍摄中的场景转换,天空一下子变得漆黑,两人骑着鹰头马身有翼兽贴着湖面飞行,她缩在菅井怀里和她接吻。接着除了菅井外周围的一切———天空,霍格沃茨城堡,湖面,鹰头马身有翼兽全部消失了,她和菅井仿佛飘浮在一片虚无中,奇异的空间内被乳白色的雾气所填充。她努力地想要伸展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远处的虚无中浮现了四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的手部交握着,抵在手间的魔杖射出长长的火舌将其缠绕。

   这是她和菅井的父母。

   下一秒,火舌便张牙舞爪地袭来,将她和菅井紧紧缠绕。她挣扎着,然而眼神空洞的菅井却没有丝毫反应,任由火舌化作布满毒刺的绳子在两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接着,凭空出现的两人一起购置的马克杯,从菅井那里得到的作为生日礼物的最新型扫帚,她送给菅井的限量马类图册特典,写着A+的非洲树蛇皮论文等物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旋绕着两人飞舞。猫头鹰鸣叫着闯入以那些充满回忆的物品组成的圆阵,它的爪子下系着的预言家日报忽然摊开,自动折成一把利剑,剑刃的部分正是魔法部通告“注意!这些咒语的效果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解除”的版面。利剑咆哮着冲向她和菅井,将绑缚她和菅井的绳子悉数砍断。

   菅井的嘴唇翕动着,眼中空无一物。

   再见,茜。

   然后菅井的身体缓缓地脱离她,往远处的虚无飘去,最终消失在乳白色的雾气中。

 

   守屋猛然惊醒,全身上下都被冷汗包裹,脸上还残留着湿湿的泪痕。

   “莫名其妙。”她把汗湿的头发捋到后面一边自言自语,尾音微微颤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房间里重重地回响。

   她在黑暗的房间内呆坐了一会儿,等到意识完全清醒后才慢吞吞地下床去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一下子洒进了房间,在地板上镀上金色的光辉。

   今天的开始真是糟糕。守屋心想。


   然而冲完澡后守屋的心情又没有那么差了。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下楼时,家人们已经都坐在全木制的大餐桌边享用早餐。

   “早安,梓(あずさ),彩香(あやか),”她顺着餐桌边妹妹们的小脑袋一个个摸过去,最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早安,爸爸妈妈。”

   “姐姐起得最晚,”比守屋小五岁的彩香抱怨道,“我们都快吃完了。”

   “大人的作息你们这些小屁孩才不懂,”守屋悠悠闲闲地给手里的面包片涂上一层厚厚的草莓酱,“乖乖吃你的早饭,否则要长不高的。”

   “明明自己也就是个17岁的小屁孩。”15岁的梓突然出声吐槽道。

   “喂!”

   “好了好了,大早上的你们清静点好不好,”母亲早已见惯了女儿们的拌嘴,只把这当作一天之始的日常,“下午的时候有客人要来,你们几个吃完早饭都回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差不多的时候换条正式点的裙子,别穿着睡衣还有t恤招待客人。”

   “是——”三姐妹们拖着长腔回答,妹妹们的脑袋突然凑到一起指了指守屋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吃吃地笑起来。守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朝她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只有守屋姐妹才懂的眼神语言友好地询问她们“欠揍吗?”。妹妹们像是感知到了守屋身上的燃起的熊熊怒火,说着“我吃饱了!”“谢谢招待!”然后向她吐了吐舌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两个小崽子,自从去霍格沃茨读书之后没怎么修理过她们,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守屋恨恨地想,趁着春假要让她们好好地重新认知一下谁才是大姐,以及激怒大姐的后果。


   因为被母亲勒令了整理房间时不许使用魔法,守屋筋疲力尽地走上主宅正对着庄园大门的露台去享用下午茶时,守屋梓已经悠悠闲闲地伸展着双腿吃完了半块小蛋糕。

   “梓真快啊,”守屋打了个哈欠在妹妹旁边坐下,从餐盘里拿起一块饼干放入嘴里,“彩香呢?”

   “整完房间后说累了就去午睡了。”

   “哦,这样啊。”

   “嗯,因为之前也有去几个国中的自主招生,最近估计确实有些累到了。”

   “啊,真的呢,”守屋忽然察觉到小一些的妹妹已经到了小学毕业的年纪,“梓的话,马上也要国中毕业,下半年就要到霍格沃茨上学了吧?”

   “对哦,”梓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致,突然凑近守屋,“姐姐,霍格沃茨帅哥多吗?”

   “没怎么注意,”守屋狠狠地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不好好学习,每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切,”梓吐了吐舌头,“正常人都会注意的吧。还是因为姐姐已经有那个……”

   守屋用“再说下去就施咒把你的嘴粘住”的友好微笑注视着梓吓得后者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然后又用“好了我们现在换个话题”的语气愉快地开口:“妈妈说的客人是谁啊,下午要来的那个?”会在春假这种时期来访的基本都是守屋父母的密友,然而以前母亲从来没有要求她们又是换衣服又是整理房间的,足见父母对今晚的客人之重视。守屋忍不住猜想起今晚的客人到底是古灵阁的某位旧交还是魔法部里的哪个高官。

   “是姐夫哟!”

   “阿啦,聪子表姐夫妇这么快回国了?”守屋咽下嘴里食物的同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要半年后?”

   “什么聪子表姐,”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你的那位,菅井さん。”

   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带来的震撼太大,守屋呆呆地张着嘴巴,半天才发出了一句“不可能”。

   不可能。妈妈给菅井的邀请函明明被我给扔了。守屋清楚地回忆起那天她失魂落魄地从菅井的房间出来后蹲在回寝室路上的垃圾桶边一边哭着骂“菅井是笨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邀请函撕得粉碎,仍然觉得不解气最后还对垃圾桶里的那堆纸屑施了个爆破咒后恨恨地看着它化成粉末。

   “爱信不信,”梓伸了个懒腰,“妈妈把邀请函寄给你的时候我可是在旁边,她看着猫头鹰起飞后突然自言自语说‘茜这粗心鬼说不定会把邀请函给弄丢,我还是给友香也寄一份’于是又寄了一封。”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守屋喃喃自语着,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在菅井寝室那次不愉快的谈话再加上这几天内容越来越莫名其妙的梦境后,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菅井。尤其这次家人们都在场,如果相处中的不自然被察觉到了的话,妹妹们的八卦不说,父母对她和菅井的关系也在意得紧,被问起来的时候怎么解释又是一大难题。

   “喏,你自己看,”梓朝远处下方缓缓开启的庄园大门扬了扬下巴,一辆黑色的轿车顺着正门到主宅的车道驶入,“人家都来了。”  

  

   “真的很感谢伯父伯母的邀请,能让我有幸到守屋庄园过春假,”被安排坐在守屋旁边的菅井在晚餐开始时便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虽然很想早些来拜访的,但因为家里有些事务要处理不得已拖到今天才过来。在这里先向伯父大人和伯母大人赔罪了。”

   “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守屋从来没见一向严肃的父亲笑得这么开心过,“友香已经在帮家里做事了吗?”

   “菅井家要投资魔法部的一个项目,姐姐大人有别的事在忙,父亲大人就让我出面负责一下,”菅井笑得温和又谦逊,“说是负责,其实就是签了一些文件,主意都是父亲大人拿的。”

   “友香这么年轻已经替家里分忧了,真好啊,”父亲瞥向守屋,“我们茜每天就是吃吃睡睡晒晒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友香一样可靠。”

   “伯父大人别这么说,茜现在才二年级,而且在霍格沃茨学习很努力,魁地奇比赛里的表现也很不错,”菅井突然转过头来,握住了守屋放在桌上的手,“是吧,茜?”

   就算是演给家长们看,这演技也太生硬了吧。守屋咕咕哝哝地应了几句,虽然知道是在父母面前的应付,还是为菅井重新开始叫她茜而非守屋さん而暗暗高兴起来。抬头看父母时却发现两位老人家带着暧昧又欣慰的微笑,眼睛里满满都是赞许。

   算了算了,我懒得计较。守屋自暴自弃地任由菅井握了一会儿,作好了从妹妹们那里收到嘲讽的心理准备,却发现梓一脸痴迷地盯着菅井,就连彩香也忘了动面前最爱的咖喱土豆,全神贯注地听着菅井继续讲话。

   守屋家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守屋切了一大块牛排送入自己嘴中。


   晚餐时间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抑制不住对菅井的喜爱之情。在菅井礼貌地致歉离开房间去洗手间的时候,梓和彩香一下子飞扑到守屋面前。

   “太酷了吧,菅井さん,”彩香的眼睛闪闪发亮,“长得好看又绅士,家庭背景无敌,成绩好还是级长,说话超级温柔,马术大赛还得过优胜。”

   “诶……是吗?”守屋把椅子推回桌下,漫不经心地应着彩香的话。

   “当然了!”梓一下子转向守屋夫妇,“爸妈为什么要让菅井さん跟姐姐结婚啊,太浪费了!”

   “就是!”

   “是是是,”守屋努力把梓缠在自己手臂上的爪子扒下来,“这么喜欢菅井那让给你们好了。”

   “打扰了,”从洗手间回来的菅井敲了敲门,“来之前有听父亲大人说守屋家的花园有许多稀有的花种,春季齐放的时候极为美丽,虽然是晚上,但今天无论如何也想欣赏一下……”

   “友香想要欣赏当然没有问题,有些花也确实只在夜间绽放,现在去倒正好能赶上,”父亲爽朗地笑了笑,“茜,你陪友香去。”

   “只有姐姐就太狡猾了,”梓一下子跑到菅井旁边拉起她的手臂,彩香也照着样子效仿,“我也要去。”

   才不想和菅井讲话的时候被这俩小屁孩听到。“我这几天花粉症犯了,去不得花园,”守屋对着菅井挤挤眼睛,“我先回房间了。”

   拜托了菅井,别看什么花了,我要和你谈谈。守屋努力地用眼睛传递着语言。

   然而菅井并没有理解她眼神中的意思,或者说是,假装不理解。

   “太遗憾了,茜犯花粉症也是没办法的事,早点回房间休息吧,”菅井说,“那就有劳二小姐和三小姐了。”

   接下来她就只能呆呆地目送着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地围着菅井兴高采烈向着花园出发的背影远去。

   “要是友香被梓或者彩香抢走了可别怪我们,”父亲拍了拍守屋的肩,“我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

   菅井真是大笨蛋。

 

   虽然守屋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家的花园,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然而还是小心地隐藏起身姿以免被家养小精灵、园丁或目标人物发现。

   那两个小鬼带着菅井跑哪去了?守屋忍着鼻子强烈的不适猫着腰在花丛中穿行。不远处传来的笑声让她确定了方向,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蹑手蹑脚地朝目标接近。

   菅井坐在石径边的一条长凳上,梓和彩香一左一右地坐在她两侧,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

   “呐呐,友香姐,”梓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偷偷告诉你哦……”

   她撑起身体附在菅井耳边小声地笑着说了几句话,菅井捂着嘴问着“真的吗?”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大笑起来,彩香不服气地喊着“我也有我也有!”然后也趴到菅井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嘛,学校里整天对我视而不见,好不容易来家里却撩起了我妹妹。梓和彩香也是,矜持两个字不会写吗?友香长友香短,连我都还没叫过友香。守屋气鼓鼓地扯着手边的叶子。

   “友香姐,快告诉我,”梓轻轻拉着菅井的袖子,“霍格沃茨有什么好吃的?”

   “嗯……让我想想,”菅井托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学校的餐厅里普通外面能买到的食物都有,而且做得比外面都好吃。像是牛肉馅饼,椒盐薯条之类的,一上来马上就会被抢光,不过稍微敲几下魔杖马上就会有新的添上来。至于有特色一点的食物,在霍格莫德有超级多的小吃店。尤其爱丽甜点屋超大size的芭菲真的好吃得不得了。梓下半年来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哦。”

   “真的吗?谢谢友香姐!”

   爱丽甜点屋可是她和菅井经常偷偷约会去的地方。守屋感觉心中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浇了一把油之后开始熊熊燃烧。

   “爱丽甜点屋旁边的烤热狗也超级香。”

   这是某个周末守屋知道菅井被教授加课后从霍格莫德抱着装了满满一盒子的热狗作为慰问品带给她的。

   “人气小零食的话就是魔法花生哦,不仅口味多过比比多味豆,不同口味的魔法花生进入嘴巴后还会带不同的口感。”

   还记得某个一起学习的夏夜,守屋成功学会了一个高难度的魔咒,作为奖励菅井把最稀有的冰淇淋口味的魔法花生给了她,一进入口中就化成了又凉又甜的冰淇淋汁。

   够了,菅井这个负心汉,风流鬼,花心大萝卜。再也忍不住的守屋一下子从草丛中站起来,板着脸走到三个人面前。

   “梓,彩花,时候不早了,”守屋阴沉地说,“你们两个,马上给我回去睡觉。”

   “诶,可是才七点半,”梓搂紧了菅井的手臂,“人家还有好多话要和友香姐说。”

   “好吧,”守屋假装转过身作势要走,“那我只好现在就去告诉妈妈圣诞节的时候壁炉爆炸是因为你们把爆炸夹心糖扔进黄油啤酒里泡了一夜以后放在火上烤。”

   妹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跳下长椅一边叫着“姐姐是恶魔!”一边做着鬼脸往主宅方向跑。

   花园中只剩守屋和菅井两人时,空气完全回归了寂静,仿佛刚才的欢声笑语只是错觉。守屋局促不安地走到菅井旁边,训斥妹妹们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菅井站起身,“一起回去。”

   “……诶?”

   “不是有花粉症?脸都有些肿了,再待一会儿的估计会不舒服吧,”菅井凑近一些,关切的眼神让守屋想起了争执之前两人一同度过的那些日子,“回主宅去,好吗?”

   守屋点了点头,鼓起勇气向菅井伸出手:“牵着手回去吧。”

   菅井看着守屋认真的眼睛,突然笑起来。

   “发烧了?这一点都不像你会说的话。”

   “花园里地形太复杂,我怕你迷路。”

   菅井侧过头望了望通往主宅的路,低矮的花丛在小径两边整齐地铺陈开来,稍高一些的植物基本分布在草坪的中央周围,完全起不到遮挡视线或扰乱方向感的作用。她向守屋挑了挑眉:“确实挺复杂的。”

   “不牵就算了。”难得她主动示好,菅井不领情就算了。守屋悻悻地缩回手拉了拉自己的裙子。

   “开玩笑的,再拉裙子都要皱啦,”菅井走过来将她的手包在手心,“走吧。”

   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回到主宅步行只要十分钟左右,在稍微犹豫的时间里两三分钟就顺着两人走动的步伐悄悄流逝而去。必须说点什么了,守屋想,什么都好。

   “菅井家最近在投资什么项目吗?晚餐的时候听到你和爸爸提到了。”

   “这是最近才开始投资的,”菅井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寻常,“就是之前预言家日报上那个可以消除牢不可破之誓的那个项目。”

   “这样吗?”清晨的梦一下子闯入脑海,守屋觉得嗓子里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连音色都变得奇怪起来,“有什么进展吗?”

   “目前的进展并不是很大,”菅井苦笑着,“毕竟牢不可破之誓的也算得上是除了不可饶恕咒之外效果最强的魔咒之一,挑战起来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说得也是,”守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菅井家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投资这种项目,以前不都是以商业为主吗?”

   “是我向父亲大人强烈要求的。”

   守屋的脚步一下子停住。

   “……为什么?”

   “为了你,茜,”菅井也停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我被告知牢不可破之誓存在时还很小,很平静地就接受了它,也顺其自然地带着它成长。但是你不一样,茜。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有好好想过了,你值得去过更自由的人生。为了你,我也要稍微努力一下。”

   “那如果在我们有生之年牢不可破之誓还是无法解除怎么办?”守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克制不住嘴唇的轻微颤抖。

   菅井寂寥地笑着,再次向主宅迈动脚步:“上次和你说过的,我也可以和梓或者彩香结婚。她们都很可爱。就算之前我们的那些清零也好,我会努力喜欢上你妹妹,也会使尽浑身解数让她们喜欢上我。”

   “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效果有多少,毕竟她们的姐姐就不曾对我动心,”菅井顿了顿,“总之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努力一下。这是你教给我的,茜。”

   “那我们,最后还是会成为家人啊。”守屋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

   “是呢。所以,之前的那些,愉快的或者不愉快的,今天起就全部忘掉吧。过去的一年,虽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很开心,”菅井缓缓地步上主宅的台阶,“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茜。”

   “我也很开心,功课上,生活上,还有扫帚上,都受了菅井你好多照顾。”糟糕,守屋想,快要哭出来了,不能再谈这个了。

   “那么菅井,”守屋吸了吸鼻子,假装轻快地笑道,“梓和彩香,你比较喜欢哪一个?我可以告诉你她们的喜好还有糗事,只要你回学校后请我一顿芭菲。”

   “诶,真的?”菅井歪着头想了一下,“大一些的那个。”

   “梓吗?她好像也对你很着迷的样子。后半年她来霍格沃茨以后如果被分到格兰芬多的话,我可以经常写纸条告诉你口令,你就能偷偷……溜进来见她。”

   “谢谢你。”

   “说起来很奇怪啊。如果你和梓结婚的话,以后不是要叫我姐姐?明明你比我还大两岁。”

   “是啊,真的很奇怪。”

   两人的脚步停在守屋卧室所在的三楼楼梯口。

   “伯母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四楼,今天就在这里告别吧,”菅井握在楼梯扶手上的指节微微发白,“晚安,茜。”

   “晚安。”

   她就要失去菅井了。守屋扶着门框,看着菅井背对着她一级级走上通向四楼的台阶。

   “等一下,”等她察觉到自己发出声音时,身体也在大脑反应之前擅自动作起来。一直有在好好锻炼着的腿部一下子连着跨了好几级台阶紧紧地迫近到菅井身后,手臂从后方紧紧地环住她的腰。

   “果然还是太奇怪了,你要和梓结婚什么的,太奇怪了,”守屋的侧脸贴在菅井的背部,“你们在今天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你们没有感情基础,说要努力什么的,太奇怪了。”

   “梓比你小四岁,彩香比你小七岁,她入学的时候你都毕业了,”守屋知道四岁或者七岁的年龄差在夫妻间说不上大,也清楚现在自己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伦次可言,“总之你跟她们都不合适。”

   “不要喜欢梓好不好?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说这种话,”我再也不要忍耐了,守屋恳求道,否则今天就是最后了,“我从来没有哪段时间像过去的一年里的任何时刻那样开心过。因为菅井你在我身边,我的生活开始变得闪闪发亮。”

   “菅井每次来见我的时候,我都开心得不得了。从每个周六开始便盼着下一个周五的到来。”

   “但我又很害怕菅井只是为了父母才勉强装出喜欢我的样子,如果我变得很喜欢菅井的话,看起来会像个傻子一样蠢乎乎的。”

   “所以每次快要忍耐不住对菅井的喜欢的时候,就只能强行摆出一副冷淡又嫌弃的样子,好让自己看起来酷一点。现在觉得那样更蠢。”守屋抱着菅井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菅井对我很有耐心,一直忍受着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的我。虽然会对菅井感到抱歉,但想着反正只要牢不可破之誓存在,你就不会离开我,于是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好意,继续对着你任性胡闹。”

   “果然,到了这种时候才向你忏悔的我,真的是最差劲了吧。”

   “上次那些事之后,一直在做着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梦到你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然后醒来的时候脸上全都是眼泪。”

   “今天也被妹妹们说了。把你配给我太浪费了。”

   “但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菅井。被你说自私也好,任性也罢,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你,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你要笑就笑吧,反正我已经不酷了。”

   “我爱上你了。”

   菅井拉下守屋环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真是个傻瓜,傻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菅井低语,“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下一秒,菅井便低头吻住了她。守屋顺从地环上了她的脖颈,闭上眼睛之前瞥见几个路过的仆人和家养小精灵惊诧的眼神,仿佛以为从前那个强势的守屋大小姐被人掉包了一样。

   管它呢。只要菅井和我在一起就好。

   菅井将守屋抱起,跨过好几级台阶跳下楼梯。

   “开门。”菅井喘着气的同时仍不忘一下下地啄着守屋的嘴唇。

   守屋胡乱地按下门把,两个紧紧黏在一起的人闪身进入后便反手锁上门,在惊动父母和妹妹们前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们一同倒在床上吻了很久,直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来,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脸,然后依偎在对方身上调整呼吸。

   “亲完了之后,该进行下一步了吧,”菅井舔了舔嘴唇,撑着手臂压在守屋上方,“快一个月了,茜,我真的好想你。”

   “等一下,”守屋竖起几个手指抵在菅井的嘴唇前,阻止她意欲落下的吻,“刚刚是谁说喜欢梓的?”

   “我没说。是你说我喜欢梓的。”

   “你明明说了,喜欢大一些的那个。”

   “没错,”菅井拿开守屋的手,将它固定在旁边的床单上,俯下身咬着守屋的耳垂,“我说的是最大的那个。守屋茜小姐。”



   “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哦,茜,为了身体着想,你和友香最好还是节制一点,”梨加对着面前又吃吃地笑着发起呆的守屋鼓起脸,“春假回来以后,友香每天都在你房间过的夜吧?”

   “也不全是,”守屋思索起来,“前天是我过去斯莱特林的,大大前天也是。”

   “啊哈哈……”梨加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还是你们以前的时候稍微贴近正常情侣一点。嗯……虽然以前也很不正常。”

   “为啥?”

   “以前像是有点冷淡的未婚夫妻,现在完全就是一对超——级笨蛋情侣。”

   “诶……ぺーちゃん好过分!”。

   “说起来都到这种程度了,理佐和爱佳居然都没发现,真的好奇怪。”

   “理佐一直黏着尾关,爱佳从理佐黏着尾关不久后也开始一直黏着京子,当然察觉不到。”

   “确实是这样诶……”

   守屋眼前的南瓜汁突然凌空飞起,绕着守屋飞了三圈以后落回原位。

   “ぺーちゃん拜拜,”守屋拉起位置旁边的书包背在肩上,“有人叫我一起回去了。”

   守屋快步走到礼堂门口,四下望了望确定根本没有人注意这边,便悄悄拍了两下手之后打了个响指。一秒钟后,她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明明我就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啊,”一下子被守屋裹进隐形衣里的守屋小声抱怨道,“为什么连我也要偷偷摸摸的不可?”

   “因为想要和茜贴得更紧一些,就这样穿过走廊回去,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常有的,”菅井眨了眨眼睛,“快点回去吧,茜,有东西要给你看哦。”

   “什么东西?”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概又是什么新型零食吧。守屋猜想着。她们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胖夫人的肖像前。

   “蜂蜜公爵。”

   “真是怪事,”胖夫人自言自语道,“明明没有人,不过既然说出了口令那么好吧……”

   画框向右旋转着弹开,露出通向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台阶。


   “就是这个。”菅井自豪地将书包里的一堆文件倒在守屋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守屋翻阅起最上方的文件,里面写满了魔咒组成之类的古老术语。

   “牢不可破之誓的破解,”菅井的眼睛闪闪发光,“破解成功了。”

   “啊,”守屋感觉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么快吗?”

   “因为之前让项目吸纳了几个超精英级别的魔咒研究师,也尝试加入了几百年前炼金术师们的古方,虽然我也没想到一下子这么快就能出效果,”菅井注意到守屋的情绪并不是很高,“茜,你不高兴吗?”

   “呃,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守屋试探性地问道,“牢不可破之誓可不可解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你在开玩笑吗,茜?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眼前的菅井陌生得让守屋有些害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自由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在装傻,茜,”菅井叹了口气,“那我告诉你吧。”

   “因为父母二十多年前立下的牢不可破之誓什么的就这样成为未婚夫妻,真的太可笑了,你不觉得吗,茜?”

   “现在,我们两个都可以从这段病态的关系中解脱了。”

   “你的意思是,”守屋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你要和我……”

   面前的菅井忽然单膝跪下,打开从怀里掏出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嫁给我吧,茜,”她说,“虽然结婚可能要到我们两个都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才能实现,但是我想让你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妻。不是因为父母立下的什么牢不可破之誓,而是因为我们相爱,你接受了我的戒指,所以才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的不安,不想让你的脑海中有一丁点的部分觉得我们要结婚是因为那个破咒。虽然当初我认识你,接近你,确实是因为所谓牢不可破之誓,但我不想我们的未来再和那个破咒扯上一点点关系。一点点也不行。”

   “所以,今天开始,我们作为未婚夫妻,以结婚为前提,好好交往吧。”

   “……好,友香。”


  

   第二天早晨守屋和菅井牵着手出现在大礼堂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进食的动作,一边思索着这对奇怪的组合——斯莱特林的四年级级长兼找球手和格兰芬多二年级的击球手——是怎么出现的,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从容地在长桌边紧挨着坐下,然后小声交谈着、轻笑着开始享用她们的早餐。

   太奇怪了。有些人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把注意力移回了自己的早餐中。反正待会儿上课的时候就会有人八卦出来,到时候再问就好。

   然而继续注视着她们的人群却震惊地发现,守屋伸手拿南瓜汁时,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他们更惊讶地发现,菅井递叉子给守屋时,左手同样的位置也套着一枚戒指。路过的人走过两人座位时侧耳倾听,捕捉到了“今天下课我去接你吧”“晚上来我这边还是我过去?”等信息量巨大的内容。就连守屋青梅竹马的志田也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ぺ……ぺー,”志田结结巴巴地,“我不懂……茜她们两个…什么情况?”

   “听说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哦。”

   “什…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梨加咬着叉子思索起来,“结婚是二十多年前定下的,但认真地交往是从今天开始的哟。”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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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读到这里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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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后也会努力地继续努力推这两位可爱的女士≧▽≦

   


   

   


                                                          

   


是阿守鸭

【牢不可破之誓】菅井番外

   *虽然是番外但和主线关系重大

   *番外字数即将赶超正文系列

   *然后助攻大佬贝梨卡(这回的助攻级别还用小能手来形容大梨就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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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菅井第一次见守屋,是在她刚刚步入九岁年华的时候。

   “母亲大人,今天我们是要去哪里玩呢?”菅井拉了拉母亲的衣角,亮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去守屋叔叔家的庄园哦,守屋叔叔家附近也有很多和友香一样大的小朋友,”母亲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

   *虽然是番外但和主线关系重大

   *番外字数即将赶超正文系列

   *然后助攻大佬贝梨卡(这回的助攻级别还用小能手来形容大梨就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


 菅井第一次见守屋,是在她刚刚步入九岁年华的时候。

   “母亲大人,今天我们是要去哪里玩呢?”菅井拉了拉母亲的衣角,亮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去守屋叔叔家的庄园哦,守屋叔叔家附近也有很多和友香一样大的小朋友,”母亲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守屋叔叔家的大女儿,茜ちゃん,将来会成为友香的新娘哦。”

   新娘?

   “可是母…母亲大人,”菅井小姐的滑舌在巨大信息量的面前又发作了起来,“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可以结婚吗?”

   “可以的哦,而且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已经和茜ちゃん的父亲大人还有母亲大人做过约定了,友香将来会和茜ちゃん结婚,”母亲摸了摸菅井的头,和父亲交换了一个满怀歉意的眼神,“所以友香不可以欺负茜ちゃん,也不能让茜ちゃん被别人欺负,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嗯!”

   茜ちゃん会是个什么样的小女孩呢?菅井在去守屋庄园的车上不断得描摹着“茜ちゃん”的模样和性格。听说茜ちゃん比我小两岁,嗯……那就是和はぶちゃん还有ねるちゃん同岁啦。茜ちゃん喜欢二次元吗?茜ちゃん喜欢吃甜点吗?茜ちゃん会不会是很软绵绵又很会撒娇的小妹妹?小小的菅井抱着各种各样的幻想和期待被爸爸妈妈牵着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守屋庄园。


   “抱歉呢,友香ちゃん,”茜ちゃん的爸爸——也就是守屋叔叔在她面前蹲下身来,“茜ちゃん现在不在这里,应该在花园里玩,友香ちゃん要下去找她吗?”

   “嗯!”

   可是菅井在守屋家巨大的花园里兜兜转转了三圈也没有见到除了辛勤劳作的园丁叔叔们以外的人影,泄了气的她在花园角落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道隐在树丛中的小门。

   菅井小跑过去,试着稍微推了几下,门稍微开了一点小缝。了然门的运动原理的菅井下一次加大了力度,将整个身体的力气寄托在门上,使劲推了几下,伴随着“吱吖——”的声响,门终于被推开,露出了仅能容一个小孩通过的宽度。菅井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本以为会进入一个小房间或是另一个花园,然而走过一段低矮的通道后便是外边开阔的街景。菅井快步穿过几段寂静无人的街道,心里想着还是在迷路前赶紧回花园里去为好。正当她打算转身往回走时,听到不远的转角处传来了争执声。菅井犹豫了一下,小步小步跑了过去,在转角偷偷探出了小脑袋。

   映入眼前的景象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得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跌坐在地上小声地哭,面前滚落的是一个脏脏的鲸鲨玩偶,旁边有两个稍小一些的女孩子在安慰她,再远处一些的地方是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孩。

   “喂,守屋,”扭打中的一个看起来很坏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的,看起来体力已经不支,“你有完没完?”

   守屋?菅井凑得更近,又将头探出了一些。是茜ちゃん?

   “谁让你们欺负ぺーちゃん!”被称为守屋的女孩子背对着菅井,看上去也是处于喘气的状态,但仍然发出气势十足的声音。

   他们在欺负茜ちゃん。菅井的脑子里飞速地闪过几个念头。茜ちゃん将来是我的新娘。母亲大人说不能让茜ちゃん被别人欺负。我要好好保护茜ちゃん。

   加油,友香。菅井暗暗给自己鼓气。你力气很大的,有百万马力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转角处跳出,用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对着再次扭打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大喊:“喂——你们住手!”

   还是迟了一步。就在菅井发声的时候,守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男孩举起,用一个不太完美但以七岁小孩的水准来说已经很不错的背摔将他摔到两个同伴身上。三个摔成一团的小男孩趔趔趄趄地起身,向远处落荒而逃。这时守屋转过身,望菅井的方向望来。

   超级可爱的小女孩。这是菅井见到守屋的第一想法。守屋的前发因刚才激烈的搏斗沾着薄汗稍显凌乱,拥有精致五官的脸庞上透出几丝桀骜的意味。她沉着脸,一步步向菅井逼近。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不是的,”菅井连忙否认,“我叫菅井友香,今天和父亲大人还有母亲大人一起来守屋庄园作客……你是茜ちゃん吧?”

   一听到菅井是自家的客人,守屋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咕咕哝哝地应了“是的”便不再理菅井,径直走到被称为ぺーちゃん的女孩子旁边将她拉了起来,又从地上捡起鲸鲨玩偶。

   “ぺーちゃん,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负ぺーちゃん啦,”守屋温柔的语气跟刚才打架时那个气势十足的大姐头判若两人,“理佐,爱佳,我们送ぺーちゃん和アオコ一起回家吧。”

   菅井一直默默跟在这群孩子身后,直到将ぺーちゃん她们送回家后,成了她和守屋两人无言肩并肩往花园的小门走着的状态。

   “喂,菅井,”突然说话的是守屋,她绞着手指,语气虽然恶狠狠的却能听出其中紧张的意味,“刚才打架的事情,不可以告诉我爸妈。”

   “我不会说的。”

   “我不相信你,”守屋站定,对着菅井伸出自己的小指,“拉钩钩。”

   “拉钩钩?”

   “拉钩钩!”

   茜ちゃん认真的样子真的超级可爱。菅井伸出自己的小指,和守屋的小指扯动了几下,却注意到守屋的手腕上又几处浅浅的红痕。稍微用力地拉过守屋的守屋细细检查,发现膝盖和小腿处也有擦伤的痕迹。

   “你…你在干嘛?”

   “茜ちゃん的手还有腿上都受伤了。”

   “哼,这点小伤,”守屋红着脸推开菅井的手,“一点都不痛。” 

   菅井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蹲下身轻轻擦去伤口旁边的沙粒和泥尘,引来守屋“咝——”地吸气声。菅井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痛?”

   “本来就不痛。”守屋气哼哼地却还要逞强,但接下来真的没有再发出声音。初步的疗伤完成后,菅井无视守屋小小的抵抗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两人无言地回到了守屋家的庄园。其间守屋好像想说什么,却总是扭扭捏捏地开不了口。直到天色渐暗,菅井一家的拜访接近尾声。一家人正要坐上回程的车,只见守屋从主宅一路小跑到刚刚拉开车门的菅井旁边扶着膝盖喘气,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后又飞快地跑了回去,步上几级主宅的台阶后才敢远远地回头再看一眼菅井,然后又躲进了门内。

   “今天一天有和茜ちゃん好好相处吗?”回程的路上被母亲大人这样问了。

   “嗯!”菅井回想起守屋红红的小脸和热热的手心,“茜ちゃん超级可爱的。”

   来的路上对茜ちゃん的一连串好奇的问题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茜ちゃん是个很可爱、爱逞强、很温柔又很不坦率的小女孩。



   之后的菅井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过守屋,再遇时已是两人都到了可以陪同双亲出席宴会的年纪。可惜的是,守屋对那段回忆的印象似乎早已模糊,虽然在宴席上偶尔会带着令人在意的目光望向菅井这边,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满脸不服气或是双颊通红的样子。

   为了庆祝菅井国中毕业而举办的派对上,十四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守屋成了主角菅井外最受注目的存在。菅井握着纤长的香槟杯,远远地注视着被一群大献殷勤的男孩子团团围住的守屋。

   “真是碍眼。”

   “是是是,我也觉得守屋小姐太招摇了,”一脸谄媚的侍应忙跟腔道,“这是您的毕业派对,她这样不是喧宾夺主吗?”

   “我说的是那群男孩子碍眼,”菅井重重地将酒杯放在侍应的托盘上,“守屋茜她,很美。”

   但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笑容都有些僵。果然,被一群丝毫不感兴趣的人纠缠太久,任谁都会累的吧。

   “帮我做件事。”菅井掏出几个金加隆放在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的侍应生的盘子上,嘴角漾起一丝微笑。

   接下来她便悠悠闲闲地欣赏着那几个纠缠着守屋的男生被一个走路匆匆忙忙的侍应生撞到,托盘里的酒水悉数洒在他们昂贵的西装或长袍前襟上。完美的演技,菅井想,应该再多给十个加隆。毕竟是菅井家的派对,他们不太好发作,只得稍微斥责了侍应生几句便向守屋作了道歉的手势急急地冲向洗手间整理衣装。

   追求者们尽数散去后,便看见守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紧张地环视四周,菅井连忙背过身去以免被守屋发现。再次将目光转回到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孩身上时,以为没有人注意着自己的守屋小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蹦蹦跳跳地向着小甜饼的餐盘奔去。

   茜,超级可爱啊。菅井小姐吃吃地笑出了声。


   入学霍格沃茨不久后,菅井便发现人前超级怕生赫奇帕奇学院的渡边梨加同学其实算是旧相识。多年过去,本不相熟的人的容貌经过岁月流逝之后再次认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在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公共草药课上的同学自我介绍环节却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大…大家好,我是赫奇帕奇的渡边梨加,大家都叫我ぺーちゃん,”长相相当可爱的渡边抬起了大大的眼睛,在接触到大家的目光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抱紧了手中的鲸鲨玩具,用很小的声音努力做着自我介绍,“这孩子叫アオコ。”

   珍藏多年的回忆突然被触动,眼前这位同学的脸庞也和多年前那个坐在地上伤心哭泣的女孩的脸庞相重叠,菅井悄悄记下了渡边的名字。渡边同学应该是茜的好朋友,就从她身上开始努力吧。


   “渡边同学!我是斯莱特林学院的菅井,”一下课,菅井便追上低着头抱紧鲸鲨玩偶快步离开的梨加,“可以稍微和你说一些话吗?”

   “可以哦,”渡边疑惑地抬头望着菅井,语气虽然怯生生的但声音却比面对大家时明显大了很多,“请问是什么事?”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有很多事想和你说,也有很多事想听你说,”菅井顿了顿,“关于守屋茜的事。”

   

   菅井把双方父母亲所立的牢不可破之誓向梨加细细解释了一遍,吮着吸管的后者惊讶到没发现眼前的珍珠奶茶早已见底:“可是,茜从来没对我说过呀?”

   “她大概也还未从父母那里听说吧。”菅井苦笑道。若是守屋知道了真相的话,见面时绝对会对她射来愤恨又逼视的目光吧。

   “嗯……那么菅井同学想让我怎么做,”梨加抱着鲸鲨玩偶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茜是个自我意志很强的人,就算是我的话,也无法说服她喜欢上几乎是陌生人菅井同学或是让她同意结婚的。”

   “渡边同学不必做到那个程度,”菅井连忙道,又敲敲魔杖让家养小精灵给梨加续上一杯珍珠奶茶,“作为婚约者,我想更加了解茜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让我们两个在有一定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结婚。这样的话,无论对她还是对我来说,都比被迫接受被强加的婚约要好得多。”

   “嗯嗯嗯,那我可以帮你哦!如果是为了茜的幸福的话!”梨加在长袍的口袋里摸索着,“菅井同学有智能手机吗?”

   “有的哦,虽然国中毕业之后就不怎么使用了,但姑且还是带着。”菅井也从长袍的口袋里摸出智能手机。

   “加一下我的line,我传茜的照片给你。”

   “哦哦好的。”

   几秒钟后,几十条跟守屋茜有关的简讯从和梨加的对话框里传来。有和梨加野餐时的守屋,有和理佐还有爱佳打闹着的守屋,有拿着网球大赛全县优胜奖状的守屋,甚至还有守屋在柔道大赛上背摔对手的小视频。

   “菅井同学。”

   “嗯?”

   “一定要让茜幸福哦!”


   守屋第一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那天,菅井刚让乘务员帮忙放好行李就收到了梨加发来的消息:“在27号包厢哦!活生生的茜!友香快来见面吧!”

   菅井快速回复了“谢谢”的颜文字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向守屋的包厢走去。一鼓作气拉开门后在自我介绍时对上了守屋的视线,对方的眼神从开始的惊诧几秒之后便转成了菅井之前设想过的带有强烈敌意的瞪视。直到拉上包厢门的那一刻,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才消失。

   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呢,茜。菅井的嘴角不禁牵起一丝微笑。


   在感觉到守屋明显地躲着自己的时候,菅井有些后悔恳求守屋夫妇在入学前告诉守屋关于牢不可破之誓的事了。

   本来是怕守屋在入学之后和别人交往,到时候要遵守牢不可破之誓的时候强行拆散他们会给守屋带来更大的伤害,没想到现在根本找不到接近守屋的机会。早知道就先不说了,菅井闷闷不乐地趴在课桌上,如果守屋不知道还有牢不可破之誓这回事,我可以一入学就追她,等到毕业结婚就好。

   菅井翻了下身,换了一个方向。

   不过这样的话,对茜是一种欺骗吧。如果婚后她发现了牢不可破之誓的事,大概会非常绝望,无论事实如何也不会再相信我和她的结合是毫无目的的。

   “友香看起来很烦心啊,”梨加把书包放在菅井旁边的座位上,“怎么了?”

   “茜一直躲着我。”

   “我可是拿到了茜的最新消息哦,”梨加抱着アオコ比了个“V”的手势,“茜被选为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啦!”

  

   虽然作为斯莱特林队的找球手,菅井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极具背叛性的,然而内心的某个角落,她还是希望着格兰芬多能赢下这次比赛。虽然也有这场比赛是守屋魁地奇生涯中的初赛的原因在,但之前和梨加的对话让她更希望看到守屋眉开眼笑地挥舞着红黄交织的狮子旗庆祝着格兰芬多的胜利。

   “茜是无论输了什么都会哭吗?”菅井指着智能手机屏幕上满头大汗的守屋蹲坐在路边号泣的照片询问道,据说这是在守屋参加马拉松大会但因为前日学校的运动会消耗了太多体力不得不在比赛中途放弃时被志田抓拍的。

   “也不算是,”梨加咬着筷子思索着,“茜自己说过,虽然很讨厌输,但最痛苦的还是拼命努力之后却输了。那时候茜为马拉松大会准备了很长时间,大概提前两三个月左右就一直在持续锻炼超长跑。但因为学校的运动会行程直到很后面才出来,背负着班级同学期待的茜也在校运会上拼命努力了。之后茜的班级确实得了第一,但马拉松没有好好地完成对茜的打击真的很大。”

   这回的魁地奇比赛茜也拼命努力了呢。菅井瞥向格兰芬多队伍里跃跃欲试的守屋。斯莱特林寝室塔楼和魁地奇球场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尤其是菅井所住的最靠近东侧的单人寝。之前在窗前读着书时偶尔能看到刚起步还控制不好扫帚方向的守屋一下子蹿到这边的塔楼前,然后带着大大的笑脸向队友们说着“抱歉”又飞快地回到主场地去。随着守屋的飞行技术越来越熟练,蹿到菅井可视范围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菅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守屋三天没有出现在自己视线之后打定主意要带着书本去魁地奇球场的观众席温习魔咒课程,也有几次在深夜观众都走光而失去掩体时披着隐形衣默默注视着守屋一人伏在扫帚上来回穿行。

   加油。那是她总是藏在隐形衣下悄悄地用守屋听不见的声音说。现在也是一样。菅井挪动了下身子,让目光能够越过队长肩膀上方,对上格兰芬多队伍里眼中充满对胜利的渴望的守屋。

   加油。

   然而在见到守屋坠落的那一刻,所以关于胜负的考量或者心中对于守屋的应援也好鼓励也好全都被抛在了一边,脑海里回响着的只有一句话。

   那是多年前的某个回忆的某个场景中,曾经在她的意识里疯狂叫嚣着存在感的一句话。

   我要好好保护她。


   在医务室和守屋认真地谈过之后,菅井欣喜地发现守屋不再像以前一般躲着她。虽然当时一下子做了很大胆的事,回忆起来的时候感觉稍微有些害羞却丝毫没有后悔。菅井有时候会轻轻摩挲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不被人察觉地偷偷笑起来。她想和守屋更近一些,尝试着悄悄带各种各样的小甜点给她,学一些滑稽魔法来逗她开心,但在试着埋伏在守屋下课路上等她一起回去时被拒绝了。

   “还是不要这样子,”将菅井拉到无人处的守屋有点促狭地看了看四周,“让大家知道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还是不要太高调得好,”守屋绞着手指,“被大家问的话,该怎么说啊。”

   “就说我们在交往。”

   “明明没有在交往……”

   “还是说我们有婚约?”菅井被守屋的上一句话呛到,语气里半是带点挑衅的报复意味。

   “你也知道我那几个损友,而且你还是级长,”守屋拉着菅井的袖子,“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还是不要太跳脱了。像之前那样就好。实在要公布的话,就等时机成熟些,姑且也等我们的关系稳定下来了再说吧。”“而且我也还没喜欢上你。”她又急忙加上一句。

   “好吧,”菅井趁着守屋不注意偷亲了一下她的头顶,“听你的。”

   被偷袭的守屋羞得整张脸都红了,看上去又像是生气的样子:“菅井!你又……”

   “福泉屋的蒲烧鳗鱼,早上才从家里送来的零食里得到的,”菅井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茜是鳗鱼大好き的不是吗?”

   “哼。”

   “霍格沃茨可是没有的。”

   “哼。”

   “想要吗?”

   “……不要。”

   “这样啊,”菅井假装把礼盒收回书包里,“那我回去自己吃掉好了。”

   “!”

   看着守屋一脸超想要的表情却碍于傲娇的尊严之类的理由无法开口的纠结状态,菅井不由得再次在心里高呼“茜超级可爱!”。

   “有人过来了。”守屋的意识像是突然回到了现实中。两人默契地一下子离开对方,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又默契地在几步后再次看向了对方的方向。

   十盒左右的福泉屋蒲烧鳗鱼在不到一小时内由一整队猫头鹰邮差护送着抵达了守屋的寝室窗口。为首的猫头鹰脖子上挂着的订单信件在守屋惊诧的注视下发出了这笔订单负责人粗声粗气的中年男声:“所订货品,福泉屋蒲烧鳗鱼。数量,十盒。备注,最高等级加急派送。订单状态,已送达。收件人,美丽的守屋茜小姐。付款人,希望美丽的守屋茜小姐尽快习惯kiss的菅井友香小姐。”


   “我感觉自己最近好胖,”守屋捏起自己肚子上的肉肉向菅井抱怨道,“都怪你总拿吃的给我。”

   “但是抱起来很舒服呀,”菅井环过守屋的腰,“茜,嗯—咻。”

   “……所以你真的觉得我胖了。”

   菅井被守屋语气里的寒意震得一抖:“茜想多了,我可没这么说。”

   “你刚刚就说了。哼。放开我。”守屋挣扎起来,用力去拉开菅井的手。

   “等等,茜,”菅井急忙解释,“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胖得这么好看的,真的。”

   “……你在找打吗?”

   “好啦不闹你啦,”菅井忙给看上去马上就要爆炸的守屋顺顺毛,“我真的觉得茜不用过分勉强自己,这样真的就很可爱很漂亮呀。如果茜真的想减肥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制定计划的。”

   “制定计划?”守屋的眼睛闪闪发亮。

   “嗯,比如早上课间的小甜饼取消,中午的南瓜馅饼不许碰,下午的珍珠奶茶最多只能半杯,稍晚一些的小蛋糕也不可以吃,晚餐后的甜点尤其是超大杯的抹茶芭菲都不许叫了,怎么样?”

   “……还是算了,”守屋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反正以后要和你结婚,就算我胖到没人要,牢不可破之誓你也赖不掉。”

   是呢。菅井笑道:“待会儿让家养小精灵送点夜宵上来?”

   “喔。”

   “水饺好吗?”

   “嗯。”

   “茜要多少个?”

   “姑且要稍微节制点……那就二十个吧。”守屋伸出两个手指在菅井面前傻傻地晃了两下。

   “明白了,”菅井敲了敲魔杖,“格兰芬多309寝室麻烦一百二十个饺子。”

   “喂,我说的是二十个!”

   “可是我要吃一百个呀,”菅井眨了眨眼睛,“都不带喘气的。”

   “你吃这么多为什么不胖?”守屋恨恨地盯着菅井。

   “嗯,”菅井支起下巴假装努力地思考,“为什么呀?”

   “你,闭嘴。我不要和你讲话了。”

   “诶!?怎么这样……”

   


   周五的最后一节草药课下课后正好路过守屋的魔法史教室,菅井正在思考着怎样在人群中悄悄牵一下守屋时却发现守屋低着头跟在怒气冲冲的魔法史教授朝仓身后往办公室而去。虽然在意着被单独批评的守屋,但被身边的朋友们催着的菅井只得恢复平常的神态和斯莱特林们一起向大礼堂迈动脚步。

   好想现在就和她见面啊。

   晚餐后回到公共休息室的菅井无论怎样也安不下心,正好家里在霍格沃茨投资的股份让菅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些特权,比如学校部分私物包括动物和房间使用权之类的。从霍格沃茨后方庭院的饲养棚里牵出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菅井凭借多年的马术经验和在扫帚上高超的飞行技术很快就从容地驾着它飞上了天空,大致识别了格兰芬多塔楼的位置

,菅井调整了方向,便向守屋的窗口奔去。

   果然这个小傻子在哭啊。

   菅井控制着飞行的高度,轻轻敲了敲守屋的窗户,正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的人被眼前怪异的场景惊得一下子懵了神。

   “守屋小姐,”菅井一手撑在窗户上,“可以请你出去兜兜风吗?”

   她把守屋圈在怀里,在鹰头马身有翼兽向着湖面缓慢俯冲时稍稍降低重心,在掌握平衡的同时可以更好地护住守屋。

   “所以说,朝仓教授就是很严格又毒舌啦,他说的话你听过就好,不用太在意的。”

   “但是那篇妖精战争的论文我真的有很认真去写的,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个礼拜,翻了山一样的书,”守屋打着小小的哭嗝,“他凭什么给我F呀……”

   “大概每个教授都有自己喜欢的论文风格,也许可能是他觉得茜太可爱想和你多独处一会儿呢。”

   “你在说什么呀,”菅井注意到守屋埋在深褐色头发里的耳朵尖红了起来,“才不可能这样呢。下次的论文,唔,我一定……”

   汹涌的爱意突然在菅井的胸口炸裂开来,她觉得口干舌燥,一秒也无法忍耐。在守屋因为菅井怪异的沉默而疑惑地稍稍偏过来的同时,菅井一下子前倾,吻住了她的嘴唇。守屋挣扎了几下,还是敌不过菅井的力气。在两人稍微分开以让刚刚消耗尽的氧气的肺部呼吸新鲜空气时,守屋的挣扎才起了一点作用。

   “你疯啦,”守屋用肩膀推据着企图再次凑上来的菅井,“突然一下子…干什么?”

   “别动,茜,”菅井喘着气,脑子里瞬间蹦出了能让守屋乖乖妥协的谎言,“我们现在在湖面上,我不会游泳。你再动几下的话我要是一落水马上就会淹死。”

   果然守屋听到这话便不再乱动,乖乖地让菅井压着嘴唇亲吻,甚至连菅井的舌头伸进来时也没有作太多抵抗。鹰头马身有翼兽到达守屋的窗口时,她扶着窗框一下子就跳了上去,转过头正打算挤出几句话和菅井道别却发现对方也一脸无辜地扶着窗框爬了进来。

   “茜。”菅井慢慢靠近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觉得。”菅井的吻移到锁骨附近。

   “作为未婚夫妻,我们的感情交流还是太少了。”制服的领带被扯掉,菅井开始解起她的衣扣。

   “我想。”

   “再多了解你一些。”


   “茜和友香定下来是每个周五晚上一起过了?”梨加饶有兴致地小声对菅井道,“进展很快嘛。”

   “只是我提了,她没反对而已。”

   “让茜退让到这一步的,只有友香啦。”

   “好高兴。”菅井躲避着变形课教授扫来的目光,低下头轻轻地笑着。

   “所以友香现在是爱上茜了吗?”

   “嗯。”

   “真真正正地?”

   “真真正正地。”

   “不是因为牢不可破之誓或者别的原因?”

   “不是。我是真的喜欢茜,”菅井轻轻咬了咬下唇,“可爱的地方也好,爱哭的地方也好,笑得很傻的地方也好,贪吃的地方也好,讨厌输的地方也好,不坦率的地方也好,爱逞强的地方也好,笨笨的地方也好,总之,守屋茜的头发丝到脚趾尖,全部,大好き。”

   “啊,刚刚友香的话我要保存起来,以后给茜听,”梨加挥了挥魔杖,一缕银色的带状气体飘入杖尖,“真好啊,想看友香和茜亲亲热热的样子。” 

   “这也要等茜喜欢上我之后才行吧……”

   “茜肯定喜欢友香没差啦,她才不是那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睡觉的轻浮女孩,”梨加笃定地说,“一定是她自己还没察觉到而已。”

   “茜连我喜欢她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有好好察觉到,”菅井苦笑着,“等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肯定还要更久吧。”

   “说得也是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阵重重的叹息。

   “菅井和渡边!上课时间讲空话,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各扣十分!”教授变形课程的内田教授怒气冲冲,“现在,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到下课为止!”

   什么时候才能传达到茜那边呢?罚站中的菅井望着窗外缓缓飘动的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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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里提到的几点

*鸭鸭喜欢吃鳗鱼:【欅坂46以夏为主题的绘画!】相关里最后抽奖环节,马马拿着箱子给鸭鸭抽奖一边问她奖品里最想要哪个,鸭鸭说鳗鱼,然后真的抽中了鳗鱼,两个人一起鼓掌欢呼来着(顺便早期一次这俩人访谈里(也就是有一大波结婚照的那次)马马猜鸭鸭最喜欢的食物是烤肉,然而鸭答的是鳗鱼)

*(中)里提到的同款披肩:某次keyaroom睡衣介绍时候突然发现马鸭睡衣外面的披肩是同款,然后马一下子很突然地说了一句“只是碰巧而已”,越解释越让人觉得有点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本西皮狗的世界观太扭曲了)

*鸭鸭因为马拉松没跑完哭了的事:鸭鸭生日的时候马马写的信里提到的,一下子找不到原文,大意好像是鸭鸭因为欅写的运动会用力过猛,然后没有完成马拉松落下了不甘心的眼泪,看到这一幕的马觉得很心疼然后希望鸭鸭不要逞强可以多依赖她。

*饺子x100:这是马自己告诉Nori桑她一口气吃一百个饺子轻轻松松,不是我黑她


   

   


是阿守鸭

【牢不可破之誓】(中)

    *感觉上中下已经不够了,下篇大概会分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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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是在劈腿吗?”和梨加一起在礼堂用午餐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守屋感觉自己的脑部活动突然停止了一秒,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四下望了望桌子周围的人,幸好并没有人注意着这边的对话。

   “……哈?”

   “很可疑哦,茜。”

   “不是…ぺーちゃ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有吻痕哦,锁骨旁边,明明昨天...

    *感觉上中下已经不够了,下篇大概会分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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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是在劈腿吗?”和梨加一起在礼堂用午餐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守屋感觉自己的脑部活动突然停止了一秒,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四下望了望桌子周围的人,幸好并没有人注意着这边的对话。

   “……哈?”

   “很可疑哦,茜。”

   “不是…ぺーちゃ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有吻痕哦,锁骨旁边,明明昨天的时候还没有的,”在守屋闻言慌乱地系上衬衫最上一颗扣子的时候梨加继续说道,“友香是每周五晚上才过去吧?今天才周二。”

   “啊啊啊真是的……为什么ぺー一见面的时候不马上说呢?”

   “刚才人很多嘛,我怕被别人听到了会去告诉友香,友香会嫉妒到生气的。”

   “除了ぺーちゃん以外我觉得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菅井没有在斯莱特林乱说的话。”

   “啊,好像确实是这样……所以茜是承认劈腿了吗?”

   “好吧,其实是她昨天晚上过来了,”守屋泄愤般地把叉子恶狠狠地插进面前的南瓜饼,“而且我们又没有在交往,用劈腿这个词感觉怪怪的。”

   “可是茜和友香将来是要结婚的诶,”梨加放下了手里的面包很认真地说,“虽然茜和友香没有在交往,但茜是友香的未婚妻,也是要算作劈腿的。”

   守屋动了动嘴唇,想要找出什么话来反驳,然而发现就逻辑上来说梨加的话确实一点错也没有,静默了半天只闷闷地挤出一句:“…她不会嫉妒到生气的。”

   “会的哦。友香很在乎茜的。”

   “大概是她觉得不这样做不行吧。如果违抗了牢不可破之誓的话,不仅我的父母会死去,菅井的父母也一样,她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守屋自嘲地笑了笑,“父亲告诉我牢不可破之誓的时候,心里眼里声音里满是愧疚,菅井那边肯定也是那样。作为好孩子的菅井,大概觉得如果表现出我们在快快乐乐相爱的样子,会让父母宽心许多吧。”

   “不是的。我觉得友香,是真的喜欢茜。”

   守屋咕哝着“你想多了”之类的话含糊地应着梨加,心里却在小小地期待现实情况即是如此的可能性有多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她假装突然对饭桌旁刚刚猫头鹰送来的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产生了兴趣,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预言家日报》在现在这样魔法界的和平年代的作用基本与导购手册或八卦杂志无异,头版被某摇滚歌手在水上举办的漂浮演唱会所占据,魔杖店的折扣活动、文具店的买墨水送羽毛笔(“颜色自选!猫头鹰专送保证当天到货!”)的小广告则占满了剩下的版面。守屋正打算把它推到一边继续享用午餐时,却被挤在一个超小框内的魔法部通告吸引了注意。标题是仍在一下一下跳跃着的加黑加粗字体“注意!这些咒语的效果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解除!”内容如下:

   魔法部发言人近日表示,魔法部卫生部门与魔咒部门正在联合攻克关于解除某些魔咒效力的难题,如钻心剜骨咒的后遗症、牢不可破之誓的致命效果等等,目前已取得一定进展。对于此类咒语,精英巫师们采用以遗忘咒为基础,再加之其他一系列复杂魔咒辅助,起到消除咒语痕迹的效果。详情将在研究有进一步成果之后于此报公布。

   感觉这个需要和菅井讨论一下。守屋悄悄的拿魔杖尖敲了敲面前的《预言家日报》,报纸上随即出现了长方形的割痕,被裁下的通告部分无声无息地飞入了守屋的长袍口袋。


 

   守屋趴在自己单人寝室的书桌上,面前是她一字未动的魔药学论文以及一本本摊开杂乱地散在旁边的参考书籍,然而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个细胞在考虑任何关于非洲树蛇皮的用途,而是满脑子都是口袋中被从报纸上裁剪下的小纸片上的文字。

   虽然之前是想要和菅井商量的,但是现在又不想这么做。守屋从口袋里掏出小纸片放在面前,呆呆的盯着它。也不知为何,只是她想到如果几年或者几个月后牢不可破之誓真的可以被解开的话,她和菅井的关系会向哪个方面变化就觉得心浮气躁。如果她和菅井的婚约被解除,大概两人就会变成陌生人的关系吧。不会有人在人流拥挤的礼堂或是刚下课的走廊上擦肩而过时偷偷钩一下她的小指,不会有人在自己偶尔赖床错过餐点时让家养小精灵送糕点上来,也不会有人在考前给她自己从前的备考笔记并细细讲解,不会有人给作为对手队员的她偷偷开小灶指导练习扫帚的飞行技巧,更不会有人在她因为课程成绩退步被教授谈话或者比赛失利而心情低落时骑着鹰头马身有翼兽或是夜骐敲响她房间的窗户,傻乎乎地约她出去兜风,然后将她圈在怀里绕着城堡所在的山脉和周围散落分布的湖面低低飞过。

   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和菅井一起度过这么多时光了呢。

   “茜在想什么呀?超——认真的样子。”守屋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下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把纸片塞进手边的书堆里,定神一看才发现是抱着几瓶黄油啤酒和一堆零食的某个留着亮色短发的损友。

   “爱佳,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守屋无语地看着志田耸了耸肩,把零食直接扔在守屋的床上,“你不是打算今晚和理佐一起写论文吗?”

   “哼,”志田打开黄油啤酒的瓶盖,深深地嘬了一口,“她自从今天下午最后一节公共课下课开始就和尾关黏上了,哪里还会找我一起写论文。”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守屋都在被迫听着志田对于理佐和尾关一有空就黏在一起而让她独守空房的控诉。

   “不管理佐了,”几瓶酒下肚的志田面色绯红,打了几个饱嗝,“明天我去找京子玩!嗝…”

   “好好好,找京子玩,找京子玩……”守屋像哄着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抚慰着志田,却见志田颜色迷蒙,最后躺倒在她的枕头上,“喂!这是我的床!爱佳,快起来,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然而左摇右推志田都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守屋只好作罢,洗漱过后熄了灯,用快速换衣咒将之前菅井放在她这边的睡衣(因为某些不可细说的原因菅井来过夜的时候也没穿过几次)替换了志田身上的院服,分了一半被子盖在已熟睡的志田身上,又紧紧地攥住剩下的一半被子免得半夜被旁边的人抢走。

   幸好志田不是周五来的。守屋迷迷糊糊地想。


   早晨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旁边有人的温度。守屋习惯性地往热源的怀里靠了靠,旁边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菅井真是,都不知道抱一下吗。半睡半醒的守屋仍不忘记在心里暗暗埋怨几句,然后伸手环上旁边人的背。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两人一下子被分开。猛然惊醒的守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滚到地上的志田扶着腰惨叫。

   “真是的,自从叫你鬼军曹以后越变越凶了,起床气这么大吗?”志田揉着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温柔点叫醒我会死啊,一定要把握推下床?”

   “我才没推你,说起来你才是推了我好吗?”守屋双手抱胸,“别血口喷人。”

   “怪了,不是你推我,房间里还有别人吗?”志田揉了揉脑袋,抚平几撮翘起的头发,“恶灵?”

   “别瞎说,”突然想起某种可能性的的守屋心里一惊,赶紧转移开话题,“都怪你昨天突然冲进来又是哭诉又是喝酒的,害得我魔药论文都没写。你写完没?明天木村教授可是会杀人的。”

   “大早上的别跟我提那老头好吗?论文什么的简直烦死了,”志田咋了咋嘴,“茜你快去找个高年级交往然后让他帮我们写论文不就结了。”

   守屋一时语塞,心想自己确实有这么个高年级只不过没在交往而已。幸而志田没发现守屋的异常,眼睛朝四处瞟了瞟,寻找自己的院服。

   “啊咧,茜你给我院服放哪了?”

   “在门边那个衣柜里,你自己拿。”

   “哦好,诶说起来茜你给我穿的这睡衣怎么有股斯莱特林的味道?”

   守屋心下一惊,故作镇定地回答:“你没睡醒吧?哪里来的斯莱特林的味道?这衣服我一直放柜子里的。”

   “跟理佐身上的味道很像啊,理佐说是她们学院四年级的级长,叫什么……菅井的,哦对,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那个找球手好像,就是你一年级摔下来那时候去接你也摔了的那个,家里超级有钱,给他们公共休息室捐了超高级的香薰,就是这个味道,”志田拉开守屋的衣柜门,在里面翻找着,“啊,找到了,这件我的,昨天喝南瓜汁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几滴在领子上,一眼就认得出来……等等,茜,你这里怎么有斯莱特林的院服?”

   志田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守屋,一步一步朝她迫近。守屋在其目光的逼视下后退到桌子边,双手向后撑在几本堆起的大厚书上。

   “老实交代,茜。”

   守屋的脑海中疯狂地组织着语言,用理智强迫自己镇定,不要说出诸如“我爸妈二十多年前和菅井爸妈立了牢不可破之誓要我跟菅井结婚然后她每个礼拜五晚上都来和我进行题为‘互相了解’的友好关系交流那几件斯莱特林院服是我们每次在床上开完运动会菅井留下的”此类的话。

   “你丫是不是在和理佐约会?”

   “……哈?”

   两个人认真地对视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守屋笑得捂住了肚子,整个人伏在了地上,“我和理佐?你在搞笑吗脑洞怎么这么大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志田假装去踢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喂,都叫你别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菅井,”打发走志田后,守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拍拍脸颊以舒缓刚刚使用过度的面部肌肉,“你可以出来了。”

   “日安,”菅井的头突然悬浮着出现在守屋面前的半空中,“茜。”

   “这么大的人了别搞这种幼稚的恶作剧了,我不会尖叫的,”守屋想起了第一次菅井用隐形衣做出头部悬浮的效果是在她们的约会周五夜定下之后的第三周,当时她被吓得摔了手里的草莓汁,“刚刚干嘛这么大力推我。”

   “因为你刚刚在抱她嘛,我嫉妒了。”

   “别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还以为是你我才抱的。然而就算打死守屋她也不会这样向菅井坦白。

   “真的。昨天早上分开的时候看你有些寂寞的样子,想着晚上过来陪陪你,”菅井解下隐形斗篷挂在旁边的椅背上,“结果看到你给志田穿我的睡衣,然后一起睡觉,早上来了以后还看到你往她怀里钻,才把你们分开。”

   菅井说这话时一脸风轻云淡,甚至嘴角还挂了几丝微笑,守屋便觉得菅井又是在寻她开心。

   “谁寂寞了?”守屋给菅井倒了水,转身坐回自己的论文前,“我可是忙得要死,还有魔药学的论文要写。”

   “要帮忙吗?”菅井一手握着茶杯,另一手撑在守屋的椅背上,身子前倾靠近她,“木村教授的魔药学我可是年年得A+的。”

   守屋犹豫了一下,将手里吸满了墨的羽毛笔递给菅井,同时侧身让出半个空位给菅井。

   菅井笑盈盈地接过笔:“要我帮忙可以,但是茜要给我奖励哦?”

   “那我不要你帮忙了,”守屋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被某人要了“奖励”之后不仅好几天穿不了低领,连上扫帚时腿部都在不住地轻微痉挛,“还给我。”

   菅井飞快的把羽毛笔转到另一只手,然后打了个响指对它施了个悬浮咒。守屋跳起来去够,结果被椅脚绊倒正好摔进菅井怀里。她急恼地想要挣脱,却在被菅井吻头顶的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好了,茜,不跟你闹了,”菅井在她耳边说,“奖励我收好了,开始吧。”


   不得不说,菅井戴着眼镜辅导起作业来的样子跟平常的样子虽不至于判若两人,但印象差别还是挺大的。一本正经胡闹的样子比家里的妹妹们还要幼稚可爱,认真起来的时候又有令人安心的稳重年上感。守屋盯着菅井的侧脸,忍不住出了神。

   “茜,有在好好听吗?”回过神来的时候,脑门上已经被菅井用羽毛笔轻轻地敲了一下,对上的是菅井假装生气的眼睛,“再走神要打你手心哦。现在把《初等魔药学》和《魔药学守则》拿过来。”

   守屋乖乖地应了一声,将菅井吩咐的两本大厚书从书堆里抽出来。可能是抽书时所用的力气太大,纸屑和一些细小的灰尘一并扬起,带出了某张先前被胡乱塞进去的小纸片。在守屋反应过来那张纸片是为何物之前,它在空中挣扎了两下,然后稳稳地落在菅井面前。

   “‘注意!这些咒语的效果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解除’?”菅井挑了挑眉,“茜?”

   “啊…这个是,在昨天的《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的,”守屋的心脏突然比志田发现衣柜里的斯莱特林院服时跳得还要快,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个,我觉得你可能会有兴趣…什么的…如果牢不可破之誓可以解开的话。”

   “所以呢?”

   “如果牢不可破之誓可解的话,我们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守屋看向菅井毫无笑意的眼睛,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过上自由的人生,菅井你也不必再把自己和我绑在一起,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

   有一瞬间,守屋仿佛看见了菅井眼睛里燃起的怒火。它包含着愤怒,委屈,失望,还有一些守屋看不分明的情愫,在菅井的眼瞳深处纠缠着。守屋从没见过菅井认真生气的样子,但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那个从来都对她温和或调皮地笑着的菅井是真的生气了。

   “等等菅井,”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一边伸手去拉菅井的袖子,“你听我说,我不是……”

   “守屋さん,”菅井不露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今天就先在这里告辞吧。”

   “木村教授比较在意的论文要点基本都已经讲给你听了,以非洲树蛇皮为原料的魔药常用的有复方汤剂,你可以多放些笔墨在复方汤剂里它起到的作用上,”菅井的声音不带任何色彩,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整个转身的过程没有看守屋一眼,“那么日安,守屋さん。”

   望着菅井离去的背影,守屋咬了咬下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居然叫她守屋さん。



   木村教授宣布魔药课结束时,下发了两周前上交的关于非洲树蛇皮的论文的批改结果。

   “有些同学,这次的作业有了很大的进步,就质量上能看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木村教授的眼睛从镶着钢框的眼镜后面向守屋发出了赞许的目光,下一秒瞪向了志田,“也有些同学,不仅内容前后矛盾,毫无逻辑可言,就连字数都没写够。下发的论文上写着‘F(不合格)’的同学请在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接受额外的论文指导。”

   守屋看着把论文揉成一团扔进书包的志田垂头丧气地跟着木村走出教室,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得了A+的论文对折后放进书包的隔层。

   虽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然而还是感觉胸口闷得隐隐作痛。守屋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低低叹出一口气,走入下课高峰时期走廊上拥挤的人群中。不经意地向后扫一眼,一群系着银绿相间领带的斯莱特林学生也顺着人群向食堂的方向走去。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外袍前襟左方别着闪闪发亮的级长徽章的菅井。守屋停住脚步,费力地向菅井正前方的道路上挤去。以前像这样在走廊上偶遇的时候,菅井会悄悄向她眨眨眼,或者轻柔地捏一下她的指尖。然而这次,如她所预料的最坏的那般,菅井直视着前方,径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虚脱和无力感将守屋淹没,喧闹的人群似乎被神明按下了静音,在她听到“啊啊啊小心!”的那一刻,钟表上最长的那根针似乎被拨慢了好几倍,然后她的重心前倾,摔倒在了地上。

   前面的人群察觉到这身钝响以后纷纷转过头来,其中包括已经两周和守屋没有丝毫联系的菅井。守屋双臂撑在眼前的地面上,还没有从刚刚受到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看到菅井关切的眼神,以及她外袍下伸出的作势要拉起守屋的手。守屋努力将身体的重量撑在一只手上,将空出的手向菅井递去。

   “同学,你没事吧?”刚刚伸出的手被另一只白皙温暖的手接住,然后腰上被人稍稍加了力气,守屋被扶着缓缓地站了起来,“啊,是茜啊。”

   “白石学姐?”

   “真的非常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将守屋绊倒的秋元从后面绕过来,双手合十地低下头向守屋道歉,“有受伤吗?”

   “只是稍微碰了一下,真的不碍事的。”因为刚才的骚动静止了一秒的人群再次朝礼堂的方向涌动,菅井的手早已不露痕迹地收回去。在白石对秋元的数落声中,守屋看到菅井的嘴唇动了动,对周围的人说着“走吧”之类的话再次向前迈动脚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是最差劲了,今天。”在晚餐桌上读完猫头鹰扔下的家信后,守屋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餐椅上。

   “怎么了?”嘴巴里还含着食物的梨加抬起了眼睛,手上的叉子尖插入了另一片烤肉。

   “先是下雨,忘记收的衣服又全被淋湿了,然后在来吃晚饭的路上像傻子一样摔了一跤,”守屋像泄愤般地踢着椅脚,“妈妈又写信来,说下周开始为期十天的春假要我邀请菅井到我们家的庄园去,还叫我去送邀请函。”

   “不是挺好的吗?”梨加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你们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谁要和她培养感情。”守屋咕哝着,想起两个星期前早晨的冲突,本就不佳的心情愈加沉重。以前的话还好说,菅井来过夜的时候把邀请函塞给她说是妈妈给的就好。然而现在菅井在所有场合都对她视而不见,周五的过夜也已经停止两周了。守屋想过让他人转交,但如果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就太受伤了,还会增加两人关系暴露的风险。

   真是烦透了。

   “可是最近友香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就当去守屋家的庄园散散心好了,”梨加放下叉子,“还是你们吵架了?”

   吵架吗?守屋回想了一下那天两个人的争执内容,菅井没有用任何态度恶劣的语言对她说话。倒像是,她在不经意间单方面地说了很多刺伤菅井的话。

   “友香啊,一直魂不守舍的,上周公共草药课上切甘蓝的时候还把手指弄伤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前天的神奇生物课上也是,差点就从鹰头马身有翼兽上摔了下来,幸好还没有起飞。这么擅长马术的友香竟然会有这种失误,大家都震惊了。”

   “还有昨天的变形课也是,本该让花瓶变成一朵花,友香却让旁边的木箱子爆炸了。”

   “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你知道博格特在友香面前变成了什么吗?别人不知道,但我看得相当清楚,”梨加顿了顿,“是穿着婚纱却在哭泣的你,茜。”


   菅井的院服意外地合身,守屋用手握拳挡在口鼻前,用假装咳嗽的样子挡住脸的下半部分,跟在一群斯莱特林学生身后混入了带着菅井身上香味的公共休息室。她去过几次菅井的寝室,虽然远不及菅井造访她房间的次数,却也仍然留存着她身披菅井的隐形衣被未婚妻牵着缓缓步上三层楼梯走入左转第二间的记忆。守屋轻轻地敲了三下,咬咬牙按下了菅井的门把手,并在身后关上。

   背对着门的菅井穿着睡衣,身上的是守屋也有完全相同款式的白色披肩(守屋还记得那是深秋的某个周六早晨,她穿着睡衣做水果沙拉时打了个喷嚏,下午去了霍格莫德的菅井晚上就把认真包装好的礼物放在了她的书桌上。当时她欣喜又害羞,第二天也跑去霍格莫德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送给菅井。收到礼物后的菅井开心得像个小孩,还很认真地担保说“一定每天都会穿!”)。听到声响的菅井转过头,鼻梁上的眼睛显示她此刻正在温习功课。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良久,似乎想从眼神中窥探此时对方心中所想,先开口的是菅井。

   “有事吗?”

   “嗯……我来还你的衣服,”守屋拿出特地从寝室取来的菅井挂在她衣柜里的斯莱特林院服,“身上的这件我洗完下次再还你吧。”

   “麻烦了,”菅井站起身拉开自己的衣柜,“之前守屋さん的衣服正好也可以拿回去了。”

   仿佛像是情侣分手前清算退还对方的私物一样。

   “还有事吗?”

   “听说你之前割伤了手指。”

   “只是浅浅划到而已,OK绷都已经揭了,没事的。”

   “从鹰头马身有翼兽上摔下来的时候有伤到脚吗?”

   “没有。”

   “变形课的木箱子爆炸的时候……”

   “外袍的袖子上破了几个洞,没人受伤。虽然被罚写了检讨。”菅井的脸上牵起一丝僵硬的笑意。

   “菅井指导我写的魔药论文,就是非洲树蛇皮那篇,我得了A+哦。”

   “恭喜守屋さん。”

   “嗯……”

   “还有别的事吗?”

   “关于两周前的那件事,”守屋绞紧了手指,“我对菅井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自从菅井生气走掉以后,我也有好好反省过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没有生气哦,茜会关注相关的新闻并和我讨论也是正常的事,毕竟我们被所谓牢不可破之誓痛苦地捆绑着,”深深鞠躬后起身的守屋无法说出眼前的菅井是什么表情,只是在她的眼睛中捕捉到了似曾相识之物,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菅井说的话她不会想听,但耳朵还是擅自作主将菅井接下来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她大脑的听觉中枢。

   “牢不可破之誓可解固然再好不过,但即使无法解开的话,也还有别的解决途径。”

   “当年我们双方父母立誓时,原话是让双方的孩子结婚。会选中我们两个,无非是我们两个年龄差最小而已。”

   “我有一位姐姐,而你有两个妹妹。也许将来你会和我姐姐结婚,我也可能和守屋家另外的小姐共结连理。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努力让自己喜欢上某个人也并非什么难事。”

   “也许,我们两个都能从这种你认为及其虚伪又愚蠢的爱情游戏中双双脱身也未可知。”

   “你说是吗?守屋さん。”

   

   “够了,菅井。”

   更可怕的是,守屋发现菅井的话大部分都是对的。

   努力让自己喜欢上某个人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守屋为努力感到懊悔。

   因为太过努力,察觉的时候,已经变得太过喜欢菅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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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说话有些过分的马,然而觉得只要这样才能唤醒鸭鸭心中强烈的感情【在一大波刀片来到前先跑

是阿守鸭

【牢不可破之誓】上(HP设定)

*大概双向暗恋的pao友关系


*S院马,G院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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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今天又是怎么进来的,”当被菅井压着嘴唇抵在书桌边缘亲吻时,守屋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正如她过去一年每次在这种时候所做的一样,“别跟我说你不小心走错,斯莱特林的寝室在城堡的另一边,级长大人。”


    守屋已经习惯了菅井驾着夜骐攀上她的窗沿,或是使用级长专用的校内速达飞路粉突然出现在她的壁炉里,也看烂了一只似曾相识的小狗或夜莺在她房间里游荡一周后忽然变成菅井的模样(守屋依稀记得这是菅井四年级的第三周学习高级变形术之后才开始...

*大概双向暗恋的pao友关系


*S院马,G院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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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今天又是怎么进来的,”当被菅井压着嘴唇抵在书桌边缘亲吻时,守屋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正如她过去一年每次在这种时候所做的一样,“别跟我说你不小心走错,斯莱特林的寝室在城堡的另一边,级长大人。”


    守屋已经习惯了菅井驾着夜骐攀上她的窗沿,或是使用级长专用的校内速达飞路粉突然出现在她的壁炉里,也看烂了一只似曾相识的小狗或夜莺在她房间里游荡一周后忽然变成菅井的模样(守屋依稀记得这是菅井四年级的第三周学习高级变形术之后才开始的),因此这次菅井规规矩矩地敲开她的房门时,她甚至怀疑起是不是一个以复方汤剂为基础的恶作剧,眼前的人或许根本不是菅井。然而此刻这个猜想已被全然否定,守屋完全想象不出全霍格沃茨除菅井外会有第二个在舔着她耳垂的同时用这种频率和力度呼气的人。


   “想茜了就过来看看。级长会议结束以后正好和一起吃夜宵来着,几瓶黄油啤酒下肚从你们级长那里套出口令也不是什么难事,”菅井滑入守屋衬衫的手浅浅地贴着她背部的曲线,没入深褐色发丝的手指稍稍用力,将守屋固定在她可以亲吻到的距离之内,“茜,腰稍微放松一些。”


   张嘴想说出拒绝的话语,却被菅井找到机会探入了舌尖。几番激烈的唇舌纠缠过后,守屋原本思索了无数遍就差作为讲稿写出来的辞令全都在脑子里糊成了糟糟的一团。被这个不速之客抱起时,守屋像是习惯性地攀住了菅井的背,随后便被轻柔地放在自己的床铺之上。菅井自额头起顺着鼻子的轮廓吻到她的脸颊,勾着手指解起两人的纽扣。


   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再让她为所欲为了。守屋对自己说。












   守屋已记不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菅井是六岁还是七岁,连同当时的场景也一并记不清了,只是隐隐对这个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有模模糊糊的好感。印象里的菅井很有大人的样子,端正温和,却有意想不到的小孩子气的一面。与守屋青梅竹马的渡边和志田不同,与邻居的梨加姐姐也不同,确切地说,与当时的孩子王守屋所认识的所有少年少女都不同。之后两人也偶有几次在魔法部的宴会或是在双方父母的饭局间擦肩而过,守屋也会在家中早餐时听到双亲提及一两句那个叫作友香的姐姐在霍格沃茨如何如何云云。她也未曾明确地设想如果将来自己进入霍格沃茨学习后将怎样和这位优秀又温柔的学姐拉近距离,只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憧憬的小小种子。直到登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前夜,第无数遍check行李的守屋仍不愿承认内心雀跃不已的鼓动是因为对重逢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然而之后被父亲叫去书房的谈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茜,”父亲的声音不似平常一般充满活力,向来开朗健谈的母亲也默立在一旁沉默不语,“很抱歉。有件事情瞒了你很久,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你了。”


   守屋微微睁大眼睛,用询问的目光与父亲对视,手指紧张地蜷动着衣角。


   父亲稍作沉默,似乎在思考将消息委婉传达的语言方式,然而发现思索未果便放弃了这种努力:“茜,七年后从霍格沃茨毕业时,要和友香,就是菅井家的二小姐结婚。”


   突如其来的告知对守屋的震撼实在太大,甚至于忘记出言询问,父亲的语气中带有深深的歉意:“是我们不好,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将牢不可破的誓言当作儿戏。在我们五年级的课间,我和你母亲,以及菅井家的双亲,半开玩笑地许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内容便是将来要让两家的孩子结婚。抱歉,茜,真的抱歉。但这是已经定下的事。无论如何,试着和友香好好相处吧。”


   守屋难以相信,自己曾经规划过的美好未来,竟会因为上一辈们在二十余年前一个课间的俗气玩笑而天崩地裂。她气急,愤怒,很想质问父母为何将她的人生如此儿戏,但面对憔悴地不停地说着抱歉的父母,她也实在无法发出责备之语。事已成定局,她自暴自弃道,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因背弃牢不可破之誓而死去。胸口的怒火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虚脱及无力感,以及对已呈现出轮廓的未来的不安和恐惧。还有,对那个名为菅井友香的姐姐的没来由的敌意。




   守屋艰难地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包厢里坐定时,未找到车厢的人群还在过道上推推搡搡。


   “茜脸色真差,是太期待今天的登车还是刚刚上车时被挤吐血了?”志田这个时候还不忘调笑守屋几句,但转头便和理佐一起注意起窗外站台上的景象。已经换上赫奇帕奇长袍的梨加关切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蛙递给守屋。


   “吃了这个精神就会变好哦,”梨加无辜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友香说的。”さん


就在守屋的脑内即将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抓狂的前一秒,过道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几个结伴的女生交换着目光开始窃窃私语,“看那边!”“是菅井様?”“诶…好像真的是…!”“是菅井様!”下一秒,包厢的玻璃拉门在三下彬彬有礼的敲击后被拉开。


   “日安,各位,”她黑色的长直发垂至胸前,佩戴着斯莱特林学院银绿相间的领带,级长徽章在外袍的翻领处闪闪发光,“我是斯莱特林的级长菅井友香,目前和梨加一样在霍格沃茨就读三年级。梨加,路上要好好照顾学妹哦。”


   “刚刚提到你呢,友香。啊,对了,”梨加忽然按着守屋的肩膀,将她推到菅井面前,“这个就是茜哦。”


   和菅井对上视线的瞬间,守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她便有强烈的直觉,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知道昨晚她才被告知的那件事。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听到自己怪声怪气地说:“我是守屋。”


   “我知道的哟,”菅井的眼睛似是具有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魔力,“伯父伯母跟我打过招呼了。在霍格沃茨遇到什么麻烦或者有不懂的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接着菅井又侧过身去向理佐和志田搭话,大致是火车的行程时间以及下车后通往城堡的路线安排之类的话题。她像进来时一样彬彬有礼地告别,又彬彬有礼地拉开厢门。


   只是她拉上厢门前,守屋分明地看见她对着自己轻轻动了几下嘴唇。


   茜。菅井说。




   若要用一个字概括守屋在一年级的前一个月对菅井的态度,那便是“躲”无疑了。每天在大礼堂的三餐都要忍受某位斯莱特林高年级学姐若有若无的注视对守屋来说已经很吃力了,菅井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守屋则是能不去则不去,甚至在拜访格兰芬多院长泽部教授的办公室时,也踮着脚尖提防菅井是否会突然从隔壁斯莱特林院长土田教授的办公室里冒出来对她说日安。几周过去也算是相安无事,守屋也凭着国中时代出色的网球大赛成绩被格兰芬多魁地奇队录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击球手。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期初赛定于开学后的第五周,因此训练任务对守屋来说可谓是重之又重。从无论如何都掌握不好平衡一离开地面就摔落,到能够熟练地控制着扫帚升上几十英尺的高度同时击打游走球,除了上课和吃饭睡觉的时间,守屋几乎都伏在扫帚上在球场的空间里穿行。尤其比赛当天在斯莱特林的队伍里看到菅井的身影时,强烈的胜负欲在胸口疯狂叫嚣。


   加油。菅井越过两位剑拔弩张地握着手的队长的肩膀无声地对守屋说。


   守屋移开了目光。


   一定要在这里打败菅井。




   不得不说魁地奇运动辽阔的空间感可谓是神奇,守屋稍稍控制扫帚方向靠近观众席追逐游走球时便能清楚地看见观众席上熟悉的面孔。格兰芬多席中和志田一起挥舞着迷你红黄狮子旗的铃本尾关等人,斯莱特林席上紧张地注视着比赛发展的理佐等人,赫奇帕奇席中很努力地为格兰芬多加油的梨加和长泽等人,保持中立的拉文克劳席上传说中的超绝美人白石学姐,甚至连教室席上气氛微妙的土田教授和泽部教授以及后排设乐教授和日村教授一脸看戏的表情也能尽收眼底。


   守屋深深地突出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呼啸而过的游走球上。现在双方场上的比分基本持平,接下来要尽可能地拉开距离,以免金色飞贼被对方的菅井先捕获。


   斯莱特林的追球手已经瞄准了格兰芬多的球门,如果把这个游走球击打过去,也许能够扰乱对方的进攻节奏。守屋催快了扫帚的速度,绕到游走球后方用尽全力将其击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对方手中的鬼飞球和守屋发出的游走球先后撞击在金属制的球框上发出巨响,然后一前一后向守屋的方向直奔而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魁地奇新手守屋一下子忘记了扫帚的空间移动,仅以手中的球棒接下鬼飞球的一击,然后便是游走球撞击身下扫帚的碎裂声。


   她在坠落。


   视线中最后感知到的便是一个绿色的身影朝自己飞扑而来,用温暖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两人一起在空中仿佛永无止境地坠落下去。


   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清醒后最先闻到的是校医务室独有的魔药味,接着视线被一大片白色所占据。守屋艰难地想侧过身,发现自己半边的身体仍存留着坠落后的钝痛。


   “你醒了?”离自己最近的病床传来菅井的声音。守屋模糊地应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坠落前最后的画面在意识中被唤醒,再结合现下的情景来看,显然是菅井在坠落时抱住了自己。就下坠的高度来看,即使球场的近地面被施加了保护魔咒,自己身上的伤势似乎也轻得有些不现实。仅有的可能性便是菅井帮自己承担了大部分冲击力。守屋想要挤出几句感谢的话语,然而喉咙干巴巴的几乎挤不出声。


   “口渴了吗?”菅井轻轻挥舞了一下魔杖,远处的水壶腾空而起,被满注的茶杯在空中优雅地旋绕半圈,稳稳地落在守屋摊开的掌心。


   “谢谢。”


   “这没什么,”菅井合起手中的书本,“毕竟我们将来,是要成为家人的。”


   守屋饮水的动作滞在半空。过去两个月队菅井费尽心思的躲避就是想要把思绪牵离这件事,然而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人独处,且都负伤于床,看样子是怎样都逃不开了。


   “想必茜已经从伯父那边听说了吧,所以才对我避之不及,”菅井自嘲地笑笑,“我一直想和茜好好谈谈,但却很难找到机会。”


   “没有什么好谈的。毕竟是多年前定下的牢不可破之咒,我再不懂事,也知道违背的后果。”


   “说得很对呢。和茜一样,我也无法任性地看着父母因背誓而死去,”菅井转向,“我有从梨加那里听说,茜是很不服输的努力家。对于这种命运,茜一定很想努力地反抗吧?”


   菅井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她难道没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吗?还是脑子和身体一起摔坏了?守屋深吸一口气,打算点醒面前这个看起来已经前言不搭后语的级长:“听着,牢不可破之誓……”


   “我的意思并非让你抗争牢不可破之誓,而是从另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


   菅井掀开床单,赤着脚一步步靠近守屋的病床,然后俯下身,将她的嘴唇覆盖在守屋的嘴唇上。


   “我们来努力喜欢上对方,然后开开心心地结婚吧,”菅井说,“茜。”










   守屋在夜间运动过度的肌肉酸痛中迷迷糊糊的撑起身体时,菅井正在系制服的领带。


   “抱歉,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只是正好醒了一下而已,”守屋不愿意承认是由于被怀抱着的温暖突然消失才在不安中醒来的,“早上有课吗?”


   “嗯,升上四年级以后课就变多了,毕竟明年有O.W.Ls考试,”菅井搂住守屋的后颈凑近她额头响亮地亲了一下,“会寂寞吗?周五晚上老时间,我还会过来的。”


   “才不会寂寞,”说着不坦率的话语,心里却在为周二到周五的时间差之长而烦躁,抬起眼却发现了相当的违和感,“喂!你穿的是我的院服!”


   “没办法啊,现在下面的公共休息室里全是准备去上早课的格兰芬多学生,你也知道,一个斯莱特林横冲直撞出去会多么显眼,对吧,茜?”菅井眨眨眼睛,“我会好好还给你的。”


   “之前的两套就没还!”守屋的衣柜里已经有了好几套绣着蛇形纹章的银绿院服,穿又穿不出去,扔掉又可惜,格兰芬多的院服倒是越来越少,院服补购处的阿姨已经对守屋面熟无比,最近几次守屋甚至还没张口她便已经说出“这次要几套”的抢问句。


   “你可以自己去我寝室拿的,不愿问我的话理佐也可以告诉你口令。”


我才不去你那蛇窝。守屋腹诽道。衣服没拿到不说可能身上的一套都要被扒下来。


   “我先去礼堂吃早餐了,”菅井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怀表放入口袋,“还有半小时早餐就要停止供应了,茜要下去吃饭还是再睡一会?”


   “呜…再稍微小睡一下……”守屋重新躺回床铺,“你快去吃饭吧。”


   “嗯,”菅井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我之后拜托家养小精灵送些糕点上来吧。日安,茜。”


   守屋听着菅井的脚步渐渐消失,然后慢慢,慢慢地,翻到菅井方才起身的床铺睡下。


   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摄影老中医在线坐诊

像一朵在风日里长养着的自由盛开的花. 

其实还是蛮震惊于妹妹的表现力的 在我回外婆家给她拍照之前她从来没有拍过别的照片


像一朵在风日里长养着的自由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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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准有人看见仙鹅不笑

【肖钱】归故里

#《伪将》3k重置精简版

# 情节完全记不得了,随手翻新,可能更烂

# 第一次读请代肖钱七夕古装男装


  “后来呢?”

  “后来——” 男人呷了口酒,“哪有什么后来?”

  对面人静默了几息,再抬头时问:“他恨他吗?”

  “谁恨谁?”

  “想来是恨的。” 一身玄色的人放下手中的折扇,似在自言自语。他端起陶碗抵在下唇,浑浊的酒液晃晃悠悠映出屋檐上落下的雨。

  讲故事的那人见他神游太虚,忽然笑了,额前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小半张脸,眼睛却亮极,他扬碗先饮,抹抹嘴冲对面展示空了的容器。

  斯文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大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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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节完全记不得了,随手翻新,可能更烂

# 第一次读请代肖钱七夕古装男装



  “后来呢?”

  “后来——” 男人呷了口酒,“哪有什么后来?”

  对面人静默了几息,再抬头时问:“他恨他吗?”

  “谁恨谁?”

  “想来是恨的。” 一身玄色的人放下手中的折扇,似在自言自语。他端起陶碗抵在下唇,浑浊的酒液晃晃悠悠映出屋檐上落下的雨。

  讲故事的那人见他神游太虚,忽然笑了,额前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小半张脸,眼睛却亮极,他扬碗先饮,抹抹嘴冲对面展示空了的容器。

  斯文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大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随即清销了自己那份酒水。

  “同公子一见如故,故事说得尽兴,鄙人就此拜过,后会有期。”

  听完这话,那个被叫做公子的男人不知怎的无措起来,他突然起身,打翻了桌上的花生,“仁兄留步!”

  佩剑的男人才走了几步,闻言回头,桌上那堆坚果红色外皮被风卷起,碎片飘摇着飞到他脚前。

  “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公子确实一副少爷打扮,绢布扇面画的是君子兰,题词“草木有本心”,此刻打褶被他紧紧捏着,看样子手心出了汗,倒显得不大脱俗了。

  被叫住的男人着装却不很讲究,赭色外衣看着耐磨,应当是常跑江湖的那一类人。他深深看那公子一眼,然后点点头,接着不再迟疑,踩着轻功往东南方向去了。

  公子模样的那个于是急急忙忙摸了碎银扔桌上,紧跟着也踏风往那儿去了。

  隔壁桌那几个年轻书生这下声音才敢大起来,迫不及待细谈刚刚那轶事,议论纷纷,好几个还感叹那斯文人的轻功竟也好得离谱。

  “诶你们说刚刚那大哥说的是真是假?”

  “那人言之凿凿的样子,我看不像是假。”

  一个少言寡语的这时开口:“若是真的,听语气也约莫就是这些年的事儿,所以…”

  “可这几年有功勋还战死的将军,不就只有——”

  “孔家的骠骑将军。”

  “不…不是吧?” 一开始发问的那个活络青年,声音渐渐低下去,“当今圣上钦点去戍边的少将军能作假?”

  旁边喝茶那人倒是轻松,噗嗤笑出声,拍拍他肩膀:“道听途说的事儿你也当真?而且骠骑将军人都没了,估计是说书的胡编乱造而已。”

  “难说。” 点明是孔家那个少年眯起眼睛,往窗外方才两个人离去的方向望,“我倒觉得偷梁换柱这法子不是没可能,野史有时候可比正史更符合事实。”

  “口无遮拦的,他不怕掉脑袋你也不怕啊!” 年纪最大的听了吓一跳,差点去捂那人嘴。

  “还是担心担心过几日的秋闱吧,尽想些有的没的。” 那一桌子的读书人这才安静下来。

  /

  “公子想问点什么?”

  孔肖吟心里头很乱,气息也不稳,纵是速度不输那侠客,这会儿终于能落脚在溪水边也是松了口气。她缓了缓呼吸,看向前面人飞起来的衣袍尾摆,现下却有点开不了口了。

  “将军他——” 她嗓子哽得发疼,人于是更清醒,“当真死了么?”

  “人们都说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那人依然神色淡淡的,好像自己讲的故事是平淡的鸡毛蒜皮,“公子,故事听过便忘了吧,真真假假纠结过多也没什么意义。”

  “人们都传将军被乱箭钉了肩背胸腹,血流满地,一命呜呼,但我不信。” 孔肖吟喘口气,泪光却闪烁起来,“钱蓓婷,我不信。”

  被叫做是钱蓓婷的那人倒又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然后捏住腰侧那把稍陈旧的剑,“为什么不信?战场上谁不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骠骑将军,被扎成刺猬掉下马,那也得死。”

  “可他现在正在我面前,活生生的。” 孔肖吟眼睛红了,但仍一同笑起来,“今儿是难得的大晴天,你有影子,不是鬼。”

  钱蓓婷从前躺榻上翘着脚给孔肖吟讲聊斋的时候,可没想过满嘴诗书的她有朝一日会拿这个打趣自己,更乐了,高兴得脸颊有些泛红,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极了:“连这都想起来啦?”

  “我要是想不起来,那骠骑将军可就真没了。” 孔肖吟开始用袖子抹眼泪,她走过去拿扇子打了一下小将军的肩,听着不太重,“那也得怪你酒里下的曼陀罗花粉太多。”

  说到这个钱蓓婷就不那么自在了,毕竟理亏,趁面前人不注意把衣领又往上提一提,好遮住锁骨那儿的伤疤,怕她难过:“我这不是也回来了么?连你的佩剑我都没丢。”

  “你偏要我亏欠于你么,钱蓓婷?” 孔肖吟才不买账,她身子弱,体格瘦削,此刻又因为后怕和愤慨微微发抖,“你若是死在战场上,是不是要我拿命去赔?”

  钱蓓婷默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只感觉脉搏激烈,骨节硌得她生疼,“好不容易再见到你,别生气了,让我好好看看。”

  她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孔肖吟了,现在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

  又瘦了些,明明当年就已经够纤细的了,虽然扮着男装,却清俊得更像女孩儿些。下巴也尖了,眼睛却还是同年少时一样的干净,笑起来嘴角那颗痣仍然引人注目。

  钱蓓婷目不转睛,不舍得挪开视线,泪水也后知后觉地反上来,糊住了眼眶,让她看不清前方。

  阳光穿过林叶,斑驳地落在孔肖吟玄黑衣袍上,钱蓓婷忽然很想告诉她,你还是穿素白色最是好看。

  /

  在战场上被伤得血肉模糊时,这样美丽宁静的画面也常闪现在钱蓓婷的脑海里。

  将士们爱围着火炉擦剑饮酒,吵吵闹闹,生命力就像脚下冷硬土地里冒出来的草,茂盛又坚韧。可当钱蓓婷望向天空上的月亮,心里却全是那个脆弱易折的身影。

  她还好吗?徐姊姊待她会像自己待她一般亲么?还能不能吃到她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那花粉会不会叫她把读过的书也都忘了?自己给她买的簪子会不会被当做零碎扔了?皇帝会不会追查这一切怪罪到她身上?

  这些问题,她日日夜夜翻来覆去地想,越想就越不好受,像石锥剜心,却得不到答案。

  钱蓓婷想过千万次,假若她没有替孔肖吟出征,她们俩会是什么样子,也做过许多次自己荣归故里、孔肖吟记忆恢复的美梦。

  但幸好没有如果,那些箭矢穿透身体时并不很痛,凉嗖嗖的,让她还能够清醒地感叹。

  死了,便不用再想起来了,高高兴兴过完这一辈子就好。她阖上眼睛前想起自己还是应当写封信,叫徐姊姊务必将死讯好好瞒着。

  /

  走马灯才是最残酷的,它叫人回顾完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后再赴死,多一丝眷恋牵扯都是酷刑,这时候钱蓓婷才有点后悔。

  她小时候爱穿花衣,学纨绔们把领子立得老高,绘着花鸟的绢扇从不离手,吊儿郎当,比规规矩矩的孔肖吟看着还像少爷。

  她打小鬼机灵就多,常惹出些事来,只有孔肖吟不嫌麻烦,替她收拾残局:往醉香楼吃了一桌霸王餐被老板追骂,孔肖吟紧赶慢赶去帮她付账;夫子要考察功课了,孔肖吟紧着脚程把喝花酒的她给提溜回来;和别人打架挂了满身的彩,也是孔肖吟仔仔细细给她上药……

  风光霁月说的便是她家公子,钱蓓婷总是为此自豪。孔肖吟因为先天不足而身体文弱,她便以保护者之名自居。

  醉香楼那掌柜的踩死了孔肖吟顶顶心爱的蛐蛐儿,不行,她大清晨要跑去抢那一顿霸王餐,还得大声骂上一句老匹夫;风月阁里那个花魁放言心悦孔家公子,不成,不管考核也要跑去警告她,别勾引清清白白小少爷;别家野孩子嘲笑孔肖吟是病秧子,不能,就算一挑五一身伤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孔肖吟最会娇惯自己,人前还需唤公子少爷,背后小孔小孔叫个不停,她却也不恼,笑眯眯应着。

  可最后一幕,却是孔肖吟安然躺在忘川彼岸花丛,冲她微微一笑后闭了眼,任凭钱蓓婷声嘶力竭地喊她公子还是小孔,不可挽回地冷硬成一具尸体。

  钱蓓婷惊醒,咳出一口血污,终于活了过来,泪如雨下。

  /

  这才留了命回来找她。

  钱蓓婷将孔肖吟拥入怀中,感受到实实在在的体温和心跳,才真的放松下来。她抽一抽鼻子,开口还有鼻音:“上了战场才知道,那天晚上只看了你两个时辰,太短太短了。”

  孔肖吟闻言,泪水也跟珠链似的往下落。她使劲锤了一下小将军的背,呜呜咽咽地骂她没良心,那时候叫小厨房做得点心全白喂给她了,不把命当回事,活该挨打。

  钱蓓婷被可爱得心里痒痒,躲在颈窝里乖乖向她认错,担保余生当牛做马来赔罪,违约就叫天打五雷轰。孔肖吟这时候倒又心疼了,捂着她嘴不肯听毒誓。

  风卷着花瓣落地,尘埃也静静地降下去,万籁俱寂,只剩溪水泠泠。

  /

  “以后穿回女装吧?”

  “为什么?” 孔肖吟拍开钱蓓婷玩儿她发梢的手,随口问道。

  “好看。” 钱蓓婷咧开嘴笑,“比男装还要好看。”

  “那你也得穿回女装。”

  “好。” 钱蓓婷答应得很快,快得让孔肖吟疑心自己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都是女孩子,那便可以睡同榻了。”

        /

  无名无姓,却做世上最逍遥自在的爱侣。


  ——END——

云蘅

【肖钱】附录情书

*来自小孔视角的,回钱蓓婷的一封情书。前情指路→《情书》 

*自己埋的梗太多 疯狂圆梗orz


给钱蓓婷:


话不多说祝安好。


……别误会,这封信没有这么轻易地结束。


我摸到手机的时候显示上午11:58。很好,没有嗨得太过,没有宿醉头疼,也没有睡到下午。

就是俩人一起蜷在地毯上睡得有点骨头疼。


外面天光大亮,玻璃晴朗。


我这波庆生还算有排面。莫莫这民宿找得确实好,飘窗够大,视野好,光线也好。


不过就算你我心知肚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希望你下次至少能记得拉一下窗帘。

而不是让我顶着刺眼的太阳眯眼看着手机...

*来自小孔视角的,回钱蓓婷的一封情书。前情指路→《情书》 

*自己埋的梗太多 疯狂圆梗orz




给钱蓓婷:



话不多说祝安好。



……别误会,这封信没有这么轻易地结束。




我摸到手机的时候显示上午11:58。很好,没有嗨得太过,没有宿醉头疼,也没有睡到下午。

就是俩人一起蜷在地毯上睡得有点骨头疼。



外面天光大亮,玻璃晴朗。


我这波庆生还算有排面。莫莫这民宿找得确实好,飘窗够大,视野好,光线也好。


不过就算你我心知肚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希望你下次至少能记得拉一下窗帘。

而不是让我顶着刺眼的太阳眯眼看着手机上满屏的千字情书差点泪流满面。




中心思想我看明白了。

钱蓓婷女士,我也很认真地回复你一句——


谁说我没有吃醋。



是,尽管我足够相信你的心意,当然也足够自信。我自信在你心里孔肖吟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孔肖吟,没有谁能比我更契合你眼里的光。



可是我还是会抑制不住吃醋的心。

控制欲、独占欲、胜负心,一个不落,我全都有。你要说我是玫瑰其实不太合适,是张牙舞爪的藤月才对。嫉妒心是养料,一到春夏见风见光就能疯长,不爬满墙不罢休的那种。


你居然能夸出一句可爱。

这得要多厚的滤镜才能夸出一句可爱。


啧,你看你说的七大罪,咱俩一个占了贪婪,一个占了嫉妒。

绝配。是吧?



跑题了。

话说回来,你所看到的成熟的、洒脱的孔肖吟,是真的,也是假的。

成熟的思维是真,表里如一是假。

正宫的从容是真,宽和大度是假。


我的理智告诉我,成年人不可以失去冷静,不可以轻易被情绪左右,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不然反噬起来一定比被上毒破防还难受。


我原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做到。

对,原本。

钱蓓婷,你很厉害。



所以,很厉害的钱蓓婷,看在你这封情书的份儿上,以后我可以破例,把失控的情绪漏一点点给你。就一点点,看你能不能及时发现了。

你可别不敢接。




我也很想不通,我究竟是怎么开始越活越回去的,以至于让你一个小了我三岁的小孩来迁就我。


你肯定没少偷偷看些什么“把女朋友宠出谁都受不了的坏脾气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啦”这样的无脑攻略。


不要一有点什么事儿就抓着胖胖躲在它后面跟我装无辜说“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胖胖确实没有,它妈有。

……不是骂人。



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就有个无理要求,不答应立刻开闹的那种。

总归我是有恃无恐,干脆今天就把这个任性的名头坐实。


作为交换梦境的条件,你要把那些我错过的情话都说给我听。反正这次星星也好,萤火虫也好,都关在窗外了。

不许敷衍,不许说忘了。



……睡懵了,现在是白天。

那就把窗帘拉上,青天白日飞鸟浮云,都不许偷听。



还有,捕梦网那破玩意儿早没用处了,你天天一睁眼就能看见我,还需要什么更好的美梦吗?

一分钟,我要听到三个字的答案。



所以我说你这个小王子多半不太正宗——


你看,睡美人这不就醒了吗。





*

捕梦网:呸!!!(╯°Д°)╯︵┻━┻


少年游

【沈马】引狼入室

※ 马露x沈光林

※ 1w字深圳质朴爱情故事


  马露忽然想起姥姥跟她讲过的一句话:不要随便捡流浪的小动物回家。

  她有点后悔,低下头看看地上那个衣服料子明显厚于本地人的男人,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把这家伙甩掉。

  沈光林头一回来南方,哪想到深秋了比家乡夏天还热火。衣服穿忒厚,他被捂得面颊发红,耳朵也烧得热乎乎的,擦汗都忙不急。

  他都疑心自己是不是把运气全用在选爹投胎上了,追女孩儿给人追得和别个结婚了;搞文艺全合唱团都不服他;搞事业么来的路上就连车轱辘都丢了。

  厂里大爷的三蹦子开得颠簸,给沈光林尾巴根儿好一顿硬造,半路他就受不了下来搭了中巴。中巴...

※ 马露x沈光林

※ 1w字深圳质朴爱情故事



  马露忽然想起姥姥跟她讲过的一句话:不要随便捡流浪的小动物回家。

  她有点后悔,低下头看看地上那个衣服料子明显厚于本地人的男人,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把这家伙甩掉。

  沈光林头一回来南方,哪想到深秋了比家乡夏天还热火。衣服穿忒厚,他被捂得面颊发红,耳朵也烧得热乎乎的,擦汗都忙不急。

  他都疑心自己是不是把运气全用在选爹投胎上了,追女孩儿给人追得和别个结婚了;搞文艺全合唱团都不服他;搞事业么来的路上就连车轱辘都丢了。

  厂里大爷的三蹦子开得颠簸,给沈光林尾巴根儿好一顿硬造,半路他就受不了下来搭了中巴。中巴厢里有人抽烟,农村土烟,不仅烟大还冲鼻,给他这不抽烟的乖娃娃呛得直咳嗽。好巧不巧中巴车半路又抛了锚,他扯开窗透气反倒吸了一股机油味;好不容易蹭到港口了,刚上载轮就开始晕船,晕车药不好使,吐了几个垃圾袋儿才算完。

  路途多舛不必多言,最气人是深圳这地方外乡务工人员多得离谱,鱼龙混杂,小偷小摸少不了。他又露富,把自己锃亮皮革公文包护在前胸,一个不备还是被剌了道口子取走了证件儿和零钱。

  沈光林他爹给的小怀表也被顺手牵了羊,他抱着大包小包行李,呆坐在码头旁边的长椅上,看来来往往的匆忙人流。一个人孤零零,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该干啥才好,欲哭无泪。

  他费劲往城里走了一点,平日不干活,拎包走路一颠一颠的手都磨出了泡,拦了几回车。不知道是不是语言不通的原因,不提司机骂骂咧咧的南方方言,尾气都被喷了好几回。

  沈光林本还想端大厂书记独子的架子,被一趟趟折磨得,气质哗啦一下全散了架。他瘫坐在路边红了眼睛,手上好多灰也不敢揉擦,委屈地滚下两颗泪珠珠。

  /

  轮到下一辆小皮卡经过的时候,他什么也不管了,咣叽往路中央一屁股坐下,命也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只顾拦车。他迫切需要一个交通工具来拯救自己,所以豁出去嗷嗷嚎起来,和他见过的泼妇骂街只差一招地上打滚。

  多少是件儿新衣服,沈光林还是有点爱惜,不太舍得往土里滚的。但裤子可以,穿小半年了。

  沈光林嚎得卖力,嗓子又尖又有点东北味,唬得后座靠在几袋儿内衣上咪觉的马露惊了一醒,那一嗓子得是大妈专业碰瓷儿来了。

  拉货这车的司机是她相熟的小弟,人老实本分还善良,马露生怕他搞不定诡计多端的骗子,立马从车上跳下来,嘴里加特林上了弹药要到前头去讨伐那“大妈”。

  沈光林还皱着脸奋力“请求”,一听有脚步声,连忙睁眼看,结果一个穿着衬衫外套的女人撞入视线。人长得挺好看的,但是薄衬衫被风吹着掀啊掀的,刘海齐整极了,眉毛明明白白写着不耐烦仨字儿,看着很不好惹。

  他于是一下就住嘴了,抱住行李换了一副可怜样。说实在的,现在沈光林不用装那也是够可怜的了,他甚至都用上了在和父亲的斗争过程里练出的无辜脸。

  “帮帮我吧姐呜呜!” 沈光林朝上瞪着眼,试图把自己的褶子抻平,“我钱被偷了!就载我一程进城里就行了!”

  马露被这架势一吓,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个求助的不是个碰瓷的。再看这兄弟样貌端正、衣着也整洁,就是头发乱得像鸡窝,一副太子微服遇险的落魄样儿,应该不是个坏人。

  善良这病吧,时不时就是会发作一下子。

  马露来深圳务工也个把年了,自己本是无依无靠从底层混起,稍微有点儿起色了便常想着救济一下活不下去的辛苦人,被骗多少回才长了记性。她不傻,生意做得起来那自然是不傻,但是聪明比不过卑鄙无耻。每次看着出租屋架子上摆的假古董,马露都在想,当时花出去的那三十块钱是不是变成了蚵仔煎进了骗子的肚子,可能还多加了葱。

  但可从没做过这么大的好事儿,马露都没救助过流浪狗,顶多给半根火腿肠。平白捡个成年男性,她格外心慌,狠不下心抛弃,又怕自己引狼入室。

  但这小子——会是狼么?马露心疑,低头去看,秀气颌角和下垂眼尾,脸灰扑扑的,哪儿哪儿都像被遗弃的中华田园犬。一番心理斗争后她退让半步,狠话一句都没出得了场:“上车,送你到城里。”

  “谢谢姐!鱼会跨栏我都不会忘记您大恩大德!” 沈光林感动得差点高喊万岁,忙抱着行李要起身。

  “等等——” 马露忽然伸手把他一拦,沈光林没站稳又摔了屁股蹲儿,尾巴根生疼,憋着痛挤了个稀碎的微笑:“咋了姐?”

  “说好了就这一程,可别缠着我!” 她甩了个眼刀给这只摇着尾巴的“流浪狗”。

  “绝对不缠你!我可以摸着良心发誓。” 沈光林把胸脯拍得邦响,拍完咳了好一阵。

  “得了吧你,上车。” 马露躺回自己的货堆旁,眯起眼睛养神,寻思着小伙子好像不太机灵。

  “姐,咱车上这是啥?” 沈光林对于化肥厂以外的营生都陌生,这会子好奇心爆发,一手扒拉着自己行李一手戳一戳蛇皮袋里面摸起来软乎乎的布料。

  “啧,别动我东西,到时候坏了买卖拿你是问!” 马露皱眉凶起来很能唬人,把沈光林吓得立即缩了手。

  胆子真小,马露想,确实不像能干坏事儿的人。

  畏缩了一小会儿,沈光林还是管不住嘴,话痨本性难移,又絮絮叨叨想和气势“凌人”的恩人唠嗑。不怪他,怪姑娘白净又好看。

  “姐,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沈光林往前蹭蹭。

  “城里。” 马露瞥他一眼。

  “姐,我叫沈光林,东北来的,你叫啥名儿啊?” 再近一点。

  “马露。” 

  “姐,你是干什么的——”

  “你没完了是不是?叨逼叨叨逼叨的,嘴碎!” 马露算是服了这个自来熟,一刻不歇,果然不该心软。

  “不是,姐,我这不…” 沈光林想辩解,但在马露眼神扫射下渐渐弱气:“怕你无聊嘛。”

  “你安生点儿行不?” 马露气撒完了,看见沈光林撇下的嘴角又良心发作,语气放软了安慰一句:“歇会儿吧,也不嫌累。”

  沈光林点点头,乖巧得很。路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三分钟过去。

  “姐,听你口音,也东北的吧?”

  “沈光林!”

  /

  终于到了集市门口,天色还早,人很少,马露扛着巨大的蛇皮袋跳下车,司机小哥也下车把剩下两袋拿了,熟门熟路地往摊位走。沈光林有点无措,人生地不熟,只敢拎了行李跟在马露后头,怯生生地左看右看。

  马露走着走着才想起来还有个跟班儿,回头跟沈光林说已经到城里了,让他该干嘛干嘛去。沈光林嘴上嗯嗯啊啊,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

  “你别缠着我啊。” 马露觑他一眼,拿目光放箭。

  “姐,我这头回来深圳,学学怎么讨生活。” 沈光林讪讪,父亲给的介绍信他自个儿撕了,无依无靠的处境叫他惊惶。但既然下定决心要干出番事业,他决定先从模仿开始,马露这人眼瞅着就很靠谱。

  马露翻个白眼决定不睬他,麻利地把内衣在她固定的摊位摆好,这时候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她捋一捋汗湿的发鬓,和相熟的人打招呼:“陈哥今天来得挺早啊!”

  沈光林躲在旁边卖拖鞋的大妈摊位后头,念念有词地记着这些“小老板”的名字,被大娘拿拖鞋狠狠拍了一下,当神经病给赶走了。

  他没办法了,挪到马露旁边,同她谄笑:“姐,我就看看,别赶我走啊。”

  马露这一路已经被叨得没脾气了,反正不坑她就行,甩甩手说随便,只要你一男的在我内衣摊旁边不怕被骂成变态就行。

  沈光林一想姐们儿真实诚,话糙理不糙,扭身还是窝在不远处卖鞋垫儿的大爷那儿去了。

  开市时间一到,赶集的人呼啦啦冲进来。马露吆喝起她那好嗓子,激越明亮得很,内衣广告词都听得沈光林心情澎湃,顾客自然往那里涌。他琢磨着马露这声音条件才叫好,把大碴子味儿去了绝对是正宗广播员儿。

  他转头问旁边摇蒲扇的大爷:“大爷,马姐生意真好啊,这样儿一天能赚多少?”

  大爷听不大懂北方话,但知道小伙子问的是马露,眯眼一笑:“靓哦,你中意佢丫?”

  语言不通。毕竟一句话四次能唱出四个音,沈光林道听途说的粤语只够他听懂一句“漂亮”,但他怕在老头儿面前露怯,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系呀!”

  大爷听得嘻嘻笑,拿蒲扇拍拍他胳膊:“噉你去追佢丫!”

  沈光林不知道接什么,但看老兄弟一脸促狭,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他眨眨眼,自言自语:“说我坏话儿呢?”

  大爷也不理他了,笑呵呵回头招呼自己摊前稀稀拉拉的客人,把沈光林一个人晾着,只能继续盯着马露解闷儿。

  “卖完啦没货啦!收摊儿啦!” 马露忙活一天,嗓子干得冒烟儿,点着钞票还在和贪便宜的主妇们你来我往。面前忽然多出一瓶汽水,插着吸管,是她最喜欢的黄色,马露一愣,抬头意外地发现是那只“流浪狗”。

  “沈少爷还没走啊?” 她笑笑,赚钱了嘛,心情很不赖,“报酬啊?哪儿来的钱给我买汽水儿?”

  “跟路边那大爷下了几局棋。” 沈光林擦擦汗,太热乎了,新衣服脱下来塞包里了。他没说五毛钱一瓶的汽水儿大爷只给补贴了两毛,还有三毛是他从老娘给缝在衣服夹层的零花钱里头抠出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喝。

  马露看他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脑门上,觉得还软乎乎挺可爱的,摸摸头接过了捎带他的谢礼。

  “刚来吧,有地方住吗?” 她咬着吸管随口一问,看见男人眼睛亮起来的一刻意识到自己又找了个麻烦。

  “谢谢姐!”

  /

  沈光林承马露的照顾,在张大爷家不远处的老刘头家里租了个小间,这就算是在深圳扎根儿了。头一个月跟着马露和运货那个小宋哥跑厂子,拿出父亲那儿学来的做派,不多不少打通了点儿门路。

  一直在集体生产的大氛围里,沈光林作为厂长之子脱离父亲掌控的开端算得上惊天之举,在市场经济小本经营的河流里面来回蹚了几次水,只觉得自由的鸟儿在耳边叽喳叫唤,新鲜得不得了。

  沈光林人虽然懒,但是看在马露的份儿上干活还挺勤快,但就是跟在精明能干的她后头,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尤其是因为不会做饭,每次都跑去马露家蹭饭吃的时候,隔壁张大爷那护食的目光都让他后脖子凉嗖嗖的。

  马露倚着门边,抱臂听完了落魄太子爷自立门户的打算,挑了挑眉毛。这段时间下来,两个人关系也完全缓和了,马露已经把沈光林当成自家小弟。哪个老板娘没个跑堂小二啊,她想,还美滋滋的。

  可这会儿沈光林说要自己做生意,其实根本不能算是拆伙,是好事儿,但马露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开心。她自我反省了一通,该不是养着养着养出母爱了吧,想得自己都发笑。

  她又转头看沈光林,南方的紫外线晒得他黑了不少,出汗出得也瘦了点儿,衣服换成本地人常穿的套装,圆润下巴都露出一些尖尖的少年气来,没有半点第一面的流浪狗那样子了。

  真好,她确信自己真的有些母爱泛滥了。

  沈光林见大姐头神色飘忽不定,以为她不乐意了,咽口口水正要圆场说这事不急,马露倒是开了口:“这是好事儿啊,加油干,沈少爷。”

  他懵懵懂懂答应下来,明明是遂了愿,却反而觉得有些不妙。面前人脑袋顶上飞起来的碎发在灯光下泛光,让沈光林又想起自己从前没送出去的那盒心形毛豆。

  /

  沈光林觉得做批发零售这种靠人力倒卖赚差价的小活不适合他,读过书还是该干点动脑子的事业,他先前去招人做工那小棚子里溜了几天,翻了翻报纸居然让他瞧出点门路来。

  搞股票轻松,而且来钱快。

  沈光林打小家里条件好,在深圳这段日子是他出生以来最辛苦的日子了,手指磨了茧子,后脖颈晒得掉皮发红,总归还是娇气。他还爱哭,挫折不算什么,主要是怕疼怕苦;有时候一个人看天上月亮,不管圆缺,只要想家了就掉眼泪。

  早先他就想打炒股的心思,也和马露说,想不到受到严厉的反对。她一向是个脚踏实地的,总觉得股票这东西就是投机取巧。拿她的话说,碰运气可以碰一时,难道还能碰一世吗?

  马露苦口婆心,拿身边那些先赚后赔最后血本无归跳楼的反面例子劝沈光林,不要想着侥幸,这明摆着是一种赌博。

  沈光林耳朵听着,但心里不认同,他管这个叫风险越大,机遇也就越大。

  他认真研究了一段时间股票这个金钱游戏,摸索出点小经验,迫不及待拿零售赚到的钱做本金试了水。但他留了个心眼,拿一小部分和相熟的兄弟做了个小餐馆,搞食品做底。毕竟万一失手,还是要留点钱讨老婆不是。

  因为不能让马露知道,所以白日里沈光林的主业还是管那间小餐馆,别说,效益不错,相比而言股票那边就不太理想了。

  要不说沈光林除了投胎,运气就没好过呢。买的涨势绝佳的潜力股,最初确实窜了点红,但立马绿油油地跌了停,自然赔了不少。也多亏餐馆儿在赚钱,不然沈光林都不知道上哪儿找房租了。

  房租是交了,但伙食成问题,馆子到底是要成本运作的,沈光林只好缩减自己的生活费,硬生生补上了缺。有些日子饿得走道儿都打飘了,他就去马露家蹭饭,嬉皮笑脸的装着,也没叫人看出什么马脚。

  马露是某次去沈光林家给他送烙饼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把自己都饿出胃病了,疼得缩在床上哼哼唧唧,眼睛泛水光。她忙不迭做饭买药这么照顾着,知道了前因后果,气得恨不得给他来上两巴掌。

  “叫你不听劝!” 一嗓子把房东老刘头都吓一跳,沈光林躺在床上也僵着脸害怕极了,却看见马露眼眶亮晶晶,几乎要落下泪来。

  “哎姐你别哭啊!” 沈光林撑着坐起来,急着给马露擦眼泪,手却被女人一巴掌打开,“都怪我都怪我,我再也不炒股了,你别哭了。”

  “关我屁事!随便你是死是活吧!” 马露气得人都发懵,亏损不是问题,问题是沈光林根本不把身体当回事,要不是她及时到了,这家伙会不会晕过去都不好说。

  她已经把他当做是自己人了,要真出点什么事——马露想都不敢想,一想她这心里头就打颤。

  她心软,最见不得分离。

  /

  这事儿后来还是算过了,在沈光林被迫发誓以后一定注意身体以后。马露也不管他搞不搞股票了,只是叮嘱他没饭吃就来张大爷家找她,别矫情客气,垮了身子才不好。

  沈光林还是说话算话的,把人弄哭了确实是他的责任。于是沉在股市里的那些钱也不管了,现在安心做餐饮,馆子供的菜太杂,他打算精简精简,搞点专业对口升级,弄个糕点店啥的。

  创业还是难,方法都知道,但做得出的人不多。沈光林也卡瓶颈,但这次晓得讨乖了,饿了就跑去马露那儿吃饭,也不管张大爷凶不凶了。

  小店好不容易整出来点像样的产品了,沈光林喜不自胜,打包提溜了一份就要给饲养员马露送去做谢礼,用以报答这么久的投喂之恩。

  他一颠一颠走到门口,却看见一个酒气熏天的大个子从马露屋里开门出来,面上红润愉悦,完全是那种奸计得逞的猥琐男。门半开,露出门后半藏在影子里的马露,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阴沉沉的,冒着颓然的气质。

  马露遭人欺负了。思及此,沈光林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拳头捏得死紧,恨不得把刚刚走掉的男人拉回来揍一顿。

  但他还是选择先去关心马露。

  马露当然更重要,沈光林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肯定打不过那大高个儿。

  沈光林冲进马露屋里,也不管人是不是被他自己吓了一跳,先抓着她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有没有伤口,嘴里碎碎叨叨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马露一头雾水地被沈光林按在床上休息,很震惊地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她忙前忙后做了一碗——红糖水冲蛋?

  她更不明白了,抬头对上沈光林“慈蔼”目光,浑身一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怎么了?”

  沈光林这下子支支吾吾起来,那登徒子做的事他实在难以启齿,最后硬是憋出一句:“刚刚那男的没占你便宜吧?”

  马露这下子才明白了,脸也红了,不知道是因为他话里暗示的理解,还是因为沈光林为她操的那份心。但这事,她终究还是需要解释一下。

  “那是我前夫。” 马露沉默半晌,轻飘飘来一句响天炸地的话。

  沈光林点点头,哦,怪不得呢,是你前夫啊——等等,你前夫?他的表情完全泄露了自己的震撼,褶子们争相出场。

  /

  “姐,你…你结过婚啊?” 沈光林吞吞唾沫,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他只是惊讶,可手心在出汗,万一意思被曲解,到时候反而伤了马露的心。

  马露确实误会了,她眼睁睁看着沈光林愣在原地,眼睛里的光唰得就熄了。她觉得沈光林也同外面那些男人一样,觉得她不干净,是个破鞋,不值钱。

  当时马露和李大壮扯离婚证的时候,街坊里无论男女见着她都指指点点,难听的词句毫无掩饰地砸在她脊梁骨上,险些把人都压垮。搬家后她就一直隐瞒这一段经历,不想那个魔鬼居然追到这儿伸手讨钱。

  马露一开始总想,自己到底有什么错呢,顶多错在命不好,所遇非人。但后来她想明白了,她是错在不肯信命,想另寻出路。

  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但多数人不敢反抗,并且认为逆来顺受才是正确的,因此一旦有人不服气,冲破了枷锁,他们便觉得这是大逆不道。

  说实在的,久了别人怎么说她也不在意了,旁人议论她这日子就不过了吗?可偏偏是沈光林的态度又让她敏感起来,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说不清这是不是因为他隐隐约约的偏爱,又或是因为她也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马露有点失望,她放下手里还滚烫的甜水,扯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咋了,你嫌弃我啊?”

  “不不不,咋可能呢!”沈光林像是理智回笼,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只是觉得你受苦了。”

  他心疼她。话委实熨帖到马露心里了,心头那块软软肉被烫得发酸,眼泪水扑簌簌落下,似是要把从前忍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

  马露其实很好骗,只要他说,她就相信。

  沈光林又被这眼泪搞得手足无措,到处找纸巾给她擦,手又笨,把人脸颊都蹭得发红。

  “姐你哭啥,下次那混蛋再敢来看我不叫几个弟兄把他揍了!” 沈光林咧出小虎牙,恶狠狠地提起拳头,但其实心里虚得很,然后又蹲下去安慰她,“你这么好,大家伙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马露这下也不哭了,水汽虽然还荡在眼底,眼尾还泛着红,却是很冷静地盯着男人看,直把人看得口干舌燥。沈光林甚至神游须臾,心道这素净脸蛋,实在比那劳什子的蓝色眼影好看太多了。

  /

  听听我的故事吗?

  马露问出这句话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丢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强人劲头,此刻仿佛一个脆弱的小女孩,磕磕巴巴地邀请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

  沈光林点头的一瞬间,她如释重负。

  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所以她从不跟人讲,因此她也清楚,能说出来便是对沈光林更进一步的接纳。

  故事说长不长。马露是家里头的大姐,老一辈儿欣喜的脸在知道是个女孩儿的时候轰然破碎;第二个仍是妹妹,她都还记得祖母尖厉的斥责母亲为生不出男孩儿的废物;第三个好不容易生出了弟弟,母亲却终是大出血呜呼去了。

  那年她刚初二,早早辍了学帮家里带孩子,把弟弟辛苦拉扯大,能读到的书都是同村头小卖铺的老板娘借的;二十岁家里收了一份彩礼,她被打包嫁给村头说是在深圳做酒厂生意的李家,听说彩礼钱给了她弟当老婆本。她认了,随男人一路颠簸到南方定下来,想着真能安安稳稳一辈子也就算了,结果那人竟是个不学无术的酒鬼。

  酒鬼不赚钱不工作不说,醉了就拎着拖鞋打她。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了婚搬了家,却还是被跟到这里伸手要钱,威胁她否则就把过往全添油加醋抖落出去。

  她不是最悲惨的人,不过是万千故事的缩影。比这更残酷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在幼小的孩子身上,在无助的姑娘身上,在被抛弃的宠物身上。马露不会自怨自艾,可偶尔也想,为啥偏偏是她呢?

  但手上传来温热的一刹那,马露想,或许是为了让她遇见他吧。

  沈光林从前对马露有种莫名的依赖,约莫是她所提供的安全感出奇强,他觉得自己犯了任何错都有她帮忙兜底,这个女人似乎天生有一股子韧劲和超能力,可以妥帖解决所有困扰他的事儿。

  但这一天,他看见了她因为痛苦流下的泪,看见了她的伤痕累累,也看见了她的软弱崩溃。沈光林终于意识到,马露也需要关心、也需要保护、也需要纯粹的爱,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甚至苦命的女人。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马露,我在呢。”

  /

  马露暂时没有闲钱可以再换一个住址,所以仍然要忍受隔三差五的骚扰。那个男人也不是每次都来要钱,很多时候好像只是为了调笑马露找点乐子。

  沈光林对此气极了,自己虽打不过,但想办法带朋友堵了一次道,于是那男的确实消停了一阵子,结果后来专挑沈光林工作的时候打游击。一来二去马露那些事儿也被传出去了,她也就无所谓给不给钱了,只是被骚扰得厌烦。

  马露傍晚回到家,那栋外墙遍布苔藓植物的旧楼,就看见沈光林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抠手指,应该是在等她。凳子太矮,他膝盖只好往前顶着,像大人偷坐小孩子玩具,十分滑稽。

  她噗嗤一笑,觉得那扇掉漆的绿色木门似乎温馨起来,上前叫他沈少爷,他吓得一下弹起身来,再问他有何贵干,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人很是好奇。

  “马露啊,是这样。” 他支支吾吾,最后实在没措出好辞,破罐子破摔地把手上东西一递,“我帮你租了个好点的房子,你搬过去吧,这样李大壮就找不到你了。”

  从前沈光林都喊她姐,但那天坦白过后他就改口叫她全名了,马露说不好是个什么感觉,但没觉得怎么生疏,反而有种特别的亲昵,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你哪儿来的钱?” 马露惊疑,沈光林的资产她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糕点店还在起步阶段,换个房子钱可不少,该不是抢了银行?不可能,沈光林胆子忒小,踩个蟑螂都嚎大半天;那不会是回头啃老去了吧?那她罪过可大了。

  “之前赔本的那支股票,一个月没看,我今天路过券所,你猜怎么着?涨了!好家伙那屏幕照得我满脸都红光!” 沈光林说到这个兴奋起来,眼里亮晶晶,像讨好人的狗勾,“我这次全抛了,除去本金正好够给你租个好地儿,搬吧。”

  马露这下愣了,沈光林用的是自己的资产,也是他纯然的赤子心。她一辈子里除了给她生命、教会她生存又溘然长逝的母亲,只有沈光林一个人为她如此上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疼爱。她断断不敢接受这样的好意。

  “给我干啥,你自己不还住着老破房子么,替我操的啥心呢。” 等缓和了自己咽嗓的干涩,马露才终于开口。

  “马露,没有你,我没有今天。”

  有朝一日他沈光林也能说出这种掷地有声的话了,他想。

  “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厂长的儿子,要不是来了深圳,说不准现在都升书记了!” 马露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手指揉搓裙角的布料,粗糙的手感提醒她自己从尘土里爬出的人生,阳光里的沈光林更显得金光闪闪了,即使穿着普通的polo衫,她都看出他身上原本的贵气。

  这就是落差,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它就在那里。

  沈光林听了这话一噎,愤怒意外地升腾起来,翻滚在血液里,额角突突的青筋敲打他的理智。

  “连你也觉得我离了我爸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吧?”

  “不,我意思是——”

  马露看他眼圈都气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要解释,可怎么听都像是安慰的假话。沈光林一句话没说,把钥匙啪地往石桌上一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意思是…没有我你会更好…”

  马露觉得委屈又害怕。委屈自己被误会曲解,但害怕什么呢?以后再也见不着沈光林了?还是害怕他以后没处蹭饭?这才是瞎操心吧。

  可他还是留下了那枚钥匙。

  马露走过去捏起那小片金属,滚烫的体温已经被石桌凉了下来,窝在手心里像和风雨里赶路的男人牵手。

  /

  马露第二天是在水铺前头找到宿醉的沈光林的。

  沈光林从小被教育得烟酒不沾,酒量差得离谱,第一次赚钱特地请马露喝酒,大半瓶啤酒就让他口齿不清,等一瓶灌完,人已经趴在桌上寸步难行。于是后来马露明令禁止他喝酒,他似乎也乐于被管束,只喝茶喝汽水儿,酒精碰得少之又少。

  被气得脑袋糊涂的沈光林,一个人走到头回帮马露买汽水的铺子,不禁悲从中来,要了两瓶啤酒对月独酌,一边喝一边还哭,呜哇呜哇地哭,哭完了就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老板认识他,第二天早上发现人落那儿了立马打了电话找马露领人。她挂了通话匆忙赶到时,大少爷还面色红润地睡着,莫名透出以前养尊处优那股子娇憨,看得马露心情忽然好起来。

  所幸南方的夏夜,不算太凉,否则冻出好歹她又得照顾他好久,马露把人喊起来的时候,还这么想着。

  沈光林醒来以后知道自己的光荣事迹,窘了半天,和马露置气,但又不想吼她,自己闷闷不乐地往回家路上走,还不忘擦擦嘴角的口水。

  马露几步追上去,偷偷看他几眼,再软着声音问他那套房子租在哪里,态度好得不得了。果不其然沈光林就吃这一套,脸色像旭日似的,一下从阴转阳。

  这页儿才算是翻过去了。

  马露还是不愿意欠沈光林的,她虽是同意搬进去了,可从自己的创业基金里又抽了一部分还给他,保证了互不相欠她才安心。沈光林也拗不过她,收下了钱,转头把自己的行李先搬进了新房。

  “合租?”

  沈光林信誓旦旦说是革命情谊互不干涉,可马露将信将疑,总是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

  直到搬进去那天,她跟着哼哧哼哧拎着行李的沈光林进屋,乍一眼看见桌上摆成心形的玫瑰花和门上贴的大幅玛丽莲梦露海报,这才觉出味儿来。

  “沈光林,你到底想干啥?” 她抱臂,心里却想幸好今天穿得隆重了些。

  她看着沈光林人一顿,然后抖抖索索从裤袋里抽出皱巴巴的纸片,像广播站演讲似的抑扬顿挫念完一大段表白的话,然后眼巴巴站在客厅里,垂着头像等待处罚的小学生。

  马露从他转过身就开始笑,先是微笑,然后是开怀大笑,笑到眼泪酝出来模糊了视线,表白的稿子除了一句“我喜欢你”什么也没听清楚,沈光林刻意打扮的挺括衬衣也看不见了。

  她笑沈光林表白方式刻板又幼稚,也笑衬衣领子歪斜了不对称,更笑自己也有人爱这样的荒谬事实,但她确实很高兴。

  她抹抹眼泪,对如立针毡的男人点点头,然后收获了一个暖和的拥抱,掺杂着阳光的热和汽水的甜香味。

  沈光林也热泪盈眶,他终于靠自己干成了生命里第一遭、也是顶顶重要的事!他沈光林的对象可是马露!这件事实在是太值得骄傲了,他预备今晚就给父母写信报喜,不,明晚再写。

  /

  马露在沈光林青涩的吻里晕乎乎地忽然想起姥姥叮嘱的后半句:“捡回来就要对它负责。”

  还真是引狼入室了,这次可亏大啦。她闭上眼睛,心里却热烘烘的。

  

  ——END——

锦衣

【斐玲】分寸

*约1w字,现实向,融现实梗的脑补之作


何为分寸?


是她半刻沉默,换来你半生缄默。


01


张小斐向来极有分寸,连拒绝也将理由归因于自身能力不足。末了还补上一句时间冲突,将锅遥遥甩给了领导。


“对不起啊,我从来没演过喜剧,怕影响你们演出效果。而且我得报幕串场呢,时间上也有冲突。要不然,你去问问领导的意见?”


一连串的委婉说辞换来电话里贾玲一句我再看看的无奈回应。想必对面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张小斐吐出一口气,想着以后和贾玲的关系就要停留在普通同事了,但那也比答应以后排练跟不上拍,落得不上不下的处境好。万一要真在台上尬住,她张小斐就是凭一己之力给整个文工团的演出历...

*约1w字,现实向,融现实梗的脑补之作


何为分寸?


是她半刻沉默,换来你半生缄默。


01


张小斐向来极有分寸,连拒绝也将理由归因于自身能力不足。末了还补上一句时间冲突,将锅遥遥甩给了领导。


“对不起啊,我从来没演过喜剧,怕影响你们演出效果。而且我得报幕串场呢,时间上也有冲突。要不然,你去问问领导的意见?”


一连串的委婉说辞换来电话里贾玲一句我再看看的无奈回应。想必对面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张小斐吐出一口气,想着以后和贾玲的关系就要停留在普通同事了,但那也比答应以后排练跟不上拍,落得不上不下的处境好。万一要真在台上尬住,她张小斐就是凭一己之力给整个文工团的演出历史添了一笔浓墨没彩的黑点。


然而张小斐这口气吐得有点早。


第二天,在角落里过主持词的张小斐被领导招呼到身边。


“小斐啊,你也知道我们团女生比较少,懂表演的就更少,要有不畏难、多承担的思想觉悟,”领导拍了拍张小斐的肩膀,语重心长,“那段串场让小王上就行。”


小王是最近来文工团实习的男大学生,和张小斐搭过几场主持。


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了拒绝的余地。


十分钟后,张小斐乖巧地出现在了贾玲面前。她打听好了,贾玲大她四岁,平日待人友善,这回她张口叫得甜一点,想必就能把前头那点尴尬抹平。


“姐姐,你们那本子先给我看看呗,我今天就回去背背词。”


“这回真麻烦你了啊小斐,”贾玲笑眯眯的,小酒窝出现在脸上,可爱极了,“剧本可能还要改,时间不多,这几天我们要抓紧了。”


“好的姐姐,我一定竭尽全力。”


张小斐挥着小拳头许下承诺,用声量来掩饰余下的那一丝心虚。出于要尽快抹平这点心虚的心理,再加上要守住演员出身的尊严,张小斐顶着黑眼圈把词背得滚瓜烂熟,第二天就和贾玲的喜剧小品成功合流排练。


正如贾玲此前说的,剧本还不成熟,几个人一边排练一边琢磨,细细再把台词、走位甚至服装调整了一遍。这天定稿,众人走出排练室大门时夜幕已经落下,路灯发着微光,缀起一片暖白。


“玲儿、小斐,我们先走啦!”


另两位一起排练的女生住得近,招到出租车后就挥手说了拜拜。


“呼,都凌晨了,地铁是不是停了?”张小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有点愁。她从学校毕业后就到团里当主持人,偶尔才能接到个小配角,不好意思再找家里要钱,钱都是省得花的。现在她租的房远,上下班也都是公共交通。只是今天这状况,免不了要出点血了。


“小斐你住哪儿啊?”


瞅着站在路边等车的张小斐,贾玲递了句话。


“南面,三环边一小区。”


“那太远了,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贾玲估计了下距离,皱起眉头,“今晚你在我家凑合一宿吧,多睡会儿,明天八点团里还要开会,来回太折腾人了。”


“会不会有点麻烦你啊?”


张小斐有点犹豫。借着排练的东风,她和贾玲的关系突飞猛进,但“是朋友”和“领回家”之间,多少隔了点距离。


“没事,不麻烦,你不嫌弃我屋小就行。”


深谙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戏的贾玲直接上手,拉着张小斐就往家走。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以及内心对于省钱的渴望,张小斐渐渐放松,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贾玲聊起了天。


“我们之前是不是没说过话?”


“说过!你在台上,说下一个节目是由贾玲带来。”


“这也算啊,我那是对观众说的。”


“怎么不算啦,彩排的时候还没有观众呢。不就是为了通知我上台说的吗?”


“你可真有理。”张小斐被逗笑了,“这算我单方面对你说的,你都没答应过我。”


“我都用行动作为回答了,每次我不都火速跑上台来了。”贾玲一手拉着张小斐,一手捂着自个儿的小心脏,真诚的脸上挂着不停眨巴的小眼睛,“再说,还有好几次我单方面对你说话,你不回应我的时候呢。”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儿呢?”


看见表演欲旺盛的贾玲,张小斐不甘落后,一句话是东北味掺北电学子的台词功底,还带着痛心疾首、自我谴责的小表情,仿佛这不是北京宽敞的大马路,而是礼堂聚光灯下的中心点。


“哎哟,你看你这记性。”中戏学子兼冯巩亲传弟子遇见对手,更来劲了。贾玲人也不牵了,双手一拍,又是嫌疑又是惋惜地开始回忆过往,“咱在后台过道上撞见过多少次了,你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每次都跟你说让一让!”


“噗。”张小斐憋不住了,破功大笑,给贾玲比了个大拇指,“我老奶奶都不扶,就服你这嘴皮子。”


“别啊,”贾玲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老奶奶还是得扶,作风要正,才能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这话说完,贾玲自己也绷不住了,两人笑作一团。


夜里归家的路上,乘着微风,笑声飘了好远好远。


02


四人合排的小品很受观众的喜爱,也在团里选送电视台的节目单上有了一席之地。兴许是有了同床共枕的经历,加之在小品里张小斐喊贾玲“老公”的次数多了,两人迅速成了文工团的连体婴儿,同进同出,连上个厕所都能拉着手一起去。


这周末贾玲的好友在附近剧院有演出,她寻思着给朋友捧场顺便观摩学习,于是拿了几张票在团里向大家发出邀请。发完一圈后,贾玲捏着最后两张票找到了角落里猫着的张小斐。


“小斐,周末你有空不?请你去看我朋友的话剧。”


“这周末我可能没啥时间。租的房子快到期了,要出门看房子。”张小斐没接贾玲递过来的票,双手合十贴在胸前,低头以示歉意。


“巧了不是!我室友下个月就要搬走了,要不你过来跟我住吧!”贾玲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去和房东聊聊,看能不能便宜点。”


贾玲的行动力一绝,当天就和房东完成了沟通。报来的价格比张小斐的心理预期稍高,但考虑到离团里近,最近兼职喜剧演员有了额外收入,平日也能和贾玲一起搭伙做饭省点钱,咬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庆祝乔迁的方式是和贾玲一起去看她朋友的喜剧,兼之晚上请客。周末时间节约出来了,还是贾玲帮的忙,张小斐想,于情于理都得把人伺候好。


踏进海淀剧院的时候张小斐觉得跟回家似的,毕竟从民大到北电再到文工团,除了跟组就是在剧场排练演出了。只是看喜剧的经历基本没有,这回乐得把贾玲的大腿给掐青了。


“不是我说,斐啊,你乐就乐,为什么要掐大腿?你掐就掐,咋不掐自己的掐我的呢?”结束以后贾玲摸着自己的腿想还好深秋穿得裤子够厚,要不然张小斐刚得到她亲爱的室友没几天,就要体验到失去的滋味。


“嘿嘿,等会你吃多点肉,找补回来。”


做错事的张小斐好不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低下头接受批判教育。


贾玲眼珠子一转,抓住机会就穷追猛打。


“光吃肉可不行,你得答应……以后都来跟我排小品!”


“诶哟,贾老板这是想签我?”张小斐乐了起来,“真有眼光,给你这个机会。”


张小斐答应得爽快,倒是让贾玲有些意外了。她原以为会像之前邀请张小斐演小品一样,收到委婉的拒绝,再多来两次推拉才能成功。


不过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张小斐已经答应啦。贾玲把困惑抛之脑后,顺着话头开始逗乐,“那你等着啊,我以后开了公司,就把你签进来当一姐。”


“好的,我未来的老板大人,先让小的拍个马屁,请您吃顿好的!”


张小斐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把贾玲往外引。端起“老板”身份的贾玲也不带客气,雄赳赳气昂昂,冲向烤肉店。


成功签下未来一姐的贾老板吃起肉来毫不含糊,聊到兴头上,还喝了二两小酒。


“姐姐,你悠着点喝,别等会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张小斐一边翻烤着肉一边盯着贾玲,见对方想喝一口就立马包好烤肉递去嘴边。等吃得差不多,再端着一杯茶让贾玲去油解腻,用一系列有预谋的行动成功达到侵占胃容量的目的。


“不还有你吗,同居是干啥用的?不就在这等着你吗。”


“那姐姐你可真是运筹帷幄,思虑周全啊。”


“要不以后怎么能当老板,把你捧成一姐呢。”


……


到了最后,贾玲醉是没醉,但困意上头,在公交上靠着张小斐的肩膀睡着了。站站停的公交有些颠簸,时不时还因为红绿灯有急停的操作,张小斐坐直了身子也避免不了摇晃,干脆一只手半扶着贾玲的脑袋,让她能睡得更安稳些。


或许是感受到了暖源,贾玲往肩窝里蹭了蹭,惹得张小斐不自觉露出微笑。


小品排练和这次观影让张小斐渐渐接受了喜剧,也喜欢上了喜剧。比起当主持人和在剧组跑龙套,反倒是参演喜剧对她磨炼表演功力的帮助更大,还缓解了经济压力。贾玲这次发出邀请,她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现在的贾玲,选择不止她一个;但对于她,贾玲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张小斐戳了戳贾玲的小酒窝,轻声低语——“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03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没戏时张小斐就和贾玲排练、走场、上晚会,有戏时她去拍戏,贾玲协调日程,排些她没有参演的小品。这阵张小斐接到的是抗战剧,参演人员多,没姓名的小演员需要早到晚走,配合主演们的日程和场地布景的安排。


即使前方路曲折,张小斐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积极乐观。


“刚起步都这样,累点没事,学到东西、累积经验最重要。”这天回来又是凌晨,贾玲已经在床上躺着刷了老半天手机,张小斐才匆匆到家开始洗漱,“你比较辛苦,我这早出晚归还把你作息打乱了。要不你别等我了,我要是回来晚了,在隔壁沙发凑合下就成。”


两室的屋子,原先是贾玲和室友一人一屋。换了张小斐以后,两张小床拼大床,另一屋就变成书房、练功房和排练室,很久没睡过人了。


“那哪行啊,就你那大长腿,睡沙发多难受。”贾玲从床上一跃而起,“还有台词,没有我谁你跟你对啊。”


“姐姐,遇见你可真好。”


遇见困难张小斐不在意,但有些人对她好,必须要记得牢牢的。她洗完脸换上睡衣,准备和贾玲来个爱的拥抱,就听见贾玲说:“嗯嗯,知道好你平时少抢我肉吃就成啊。来吧,我们来过你明天的台词!”


感动的气氛一扫而空。


张小斐深呼吸,吐完一口气,切换进了对戏的专业状态。


艰苦的日子过了两周,贾玲渐渐习惯白日里收不到消息,晚上等张小斐回家对戏,再又进一步的成就感和喜悦中一起入眠的日子。因而这次收到下午就接到电话,反倒让她心里一惊,害怕是出了什么事。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姐姐,今天爆炸戏,烟火组那边没处理好,我受了点伤。你回家的路上能帮我买点药水吗?我怕我回去的时候店都关门了。”


张小斐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贾玲一听就急了。


“怎么回事?严重吗?去医院检查了吗?”


“没事,姐姐,已经处理过一次了。”本来还在强撑的张小斐一听贾玲的关切的口吻,泪水就像开了闸,涌出眼眶,“只是烟火组不认有失误,说是我走位不对,又要他们贴医药费又耽误进度……我跟他们理论,但他们找了几个人,一起来骂我……”


贾玲听完来龙去脉,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一道白印。她想杀去片场把烟火组那俩男的骂得狗血淋头,又知道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别说去骂人,在排练中的她连扔下工作去片场的资格都没有。最后只能细声细语安慰着张小斐,让她早点回家,今天一定买点好吃的补补。


“小斐你放心,我一定把药给你买好。晚上回去炖个排骨汤,肉都给你吃,伤啥补啥。”


“嗯,姐姐,我们晚上见。”委屈的小孩在安抚中止住了哭泣,重重在电话那边点头,大有将悲愤化为食欲之意。


结果到了晚上,饭没吃上,贾玲就因为在张小斐换睡衣时看见她身上那堆伤,片片青红,先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小斐愣在原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感动的情绪冲得上头。她抱着贾玲的腰半是撒娇半是安慰:“姐姐,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先哭了啊?”


“你管我哭不哭。”贾玲哼唧了两下,“你这不也开始哭了吗?”


“都是被你闹的。”


张小斐翻了个面,蹭着贾玲的睡衣当卫生纸擦眼泪。


“哎你这个……”贾玲发现后下意识要发表批评言论,半道儿又把自己摁回去了,“就今天一次,以后再这么干,就罚你给我买新衣服。”


“好的,姐姐。”


一道闷闷的回音传来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那天的张小斐在贾玲怀里呆了很久,直到她收拾好满腔的爱意与情涌,才敢探出头,看一眼刚刚让她彻底沦陷的人。


04


先试探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是有分寸感的人会做的事情。


团队的庆功宴为张小斐提供了试探的机会。近一阵她们的喜剧事业红火,收到的演出邀约越来越多,在今年的春节营业季过后,众人决定聚在一起小吃一顿。


聚餐就免不了喝酒,喝酒贾玲就免不了犯迷糊。等散了场,张小斐就可以领着犯迷糊的贾玲回家,开展自个儿的试探大业。


事情的发展很顺利,除了最后集斌提议去唱K,把局给续上了。


眼见计划有了波折,张小斐的小脑袋转溜起来,等唱完歌,她领回家的可能不是犯迷糊的贾玲同学,而是睡得昏沉的贾玲同学,必须得想想办法。


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KTV里的起哄环节,张小斐被点名。


“听说小斐唱歌跳舞都是一绝,今天必须来一首啊!”


那来一首……百合经典曲目吧!


张小斐接过麦唱完一首《如果的事》,在众人的夸奖中故作自然地坐到了贾玲旁边,挑起话头。


“姐姐,我这么好看,你对我的感情会不会也变质啊?”


“……?”


贾玲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只是小品里为了等待观众反应的刻意留白,却在张小斐的心里却落下大片空白,黯淡了她鲜明又炽热的爱意。


沉默的瞬间过后,贾玲扭过头看着张小斐的眼睛,痛心疾首地说:“斐啊,我以前没发现,你能这么自恋啊。”


张小斐的心在下坠,面上却仍保持了一位演员的良好素养,笑容里带着点小脾气,是大家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模样。


“姐姐,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啊。你看我这身段、这柔韧度、这歌喉、这长相,爱上我那都是我周围人的必经之路。”


“得了吧你!”贾玲一指头戳在张小斐的脑门上,“起开,姐姐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天籁之音,叫你以后再吹不了你的歌喉。”


张小斐笑着应了,说一定竖起耳朵欣赏。


唱的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感情是拿来收藏,还是拿来浏览。”


张小斐想,这歌的两版词写得都好,人确实要学会承受失恋,那这份感情,不如拿来收藏。这朵感情的花瓣,开去别的土壤也不亏,至少能长长久久相伴。


坐回来的贾玲看见张小斐眼里有泪花。


“咋了,想起你失败的上段感情了?”


“是姐姐你唱得太好了,我被打动到了。”


“小嘴这么甜啊,”贾玲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姐姐给你抱抱,以后失恋了,就来找我,肩膀都借你靠。”


“那我先试试货,看舒不舒服。”


张小斐蹭进贾玲的肩窝,借着几分酒意装睡,最后竟然真的在KTV睡了过去。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她和贾玲逛了三小时商场才选出的洋气枕套。


身边是空的。


“姐姐?”


呼唤很快有了回应,贾玲端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你说昨天你也没喝多少,怎么比我醉得还快睡得还沉呢?”


张小斐抿着汤听着这番的数落,因为昨晚对话而波动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她拥有的东西太宝贵,与其去尝试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不如安稳地将日子过下去。


她们真的就这样,以密友的姿态过了好多年。


天赋加上努力,贾玲带着张小斐过上了不仅安稳,还充满着希望的日子。从文工团离开,贾玲成为老板,而张小斐是她签约的第一位女艺人。


“以后真就是一姐了!”签完合同那天,贾玲感慨道,“当初叫你来演喜剧,你还推三阻四不愿意。看现在,可是喜剧公司的一姐,未来一片光明。”


“我觉得能成为一姐,主要是因为我个人的努力。想我当年的马屁,拍得多么到位啊。”张小斐盯着那合同的年限,觉得有点短,再加个十年也无所谓,“而且我这几年,给老板陪吃陪喝陪睡觉,牺牲极大,这个一姐,必须我当。”


“好你个张小斐,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贾玲大手一挥,“既然你是老板的女人,今年的团建地点,就让你选了。”


张小斐毫不客气地选了去环球影城,被贾玲说这羊毛薅得太狠,都要把资本家的口袋掏空了。不过吐槽归吐槽,承诺归承诺,最后就真依着张小斐的意思,带着大家一起去了环球影城。


入园以后,张小斐就像在田野上撒欢的三岁小屁孩,摇头晃脑,情绪高亢。


“还拍抖音呢,有这么开心?”


想想自己的干瘪钱包,再看着这人兴高采烈的脸,老喜剧人贾玲免不了要阴阳怪气起几句。


“老板,我这可是在营业啊,你要表扬我。”


新晋喜剧人张小斐也毫不退缩,一句话给贾玲顶了回去。


贾玲盯着这位长腿美女看了半天,一脸郑重地把包递了出去,决定用老板的身份施压。


“旅游都不忘营业,这么敬业的人,不给老板拎包都说不过去。”


张小斐也不拒绝,把包背在了自己身上,还拍了拍,得瑟道:“保证完成老板的嘱托。今天老板你就跟我走,陪吃陪玩陪你在酒店睡觉。”


这话说完,两个人又一起笑了出来,在嘻嘻哈哈的氛围里开始闯关环球。在河流探险的旅程里体验清凉,在云霄飞车上尖叫连连,还在影片体验馆里带着好奇心和从业者求知欲,一探究竟。


一天终了,一行人在景区出口会和拍照,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洋溢。


贾玲瞅着这张照片,跟身边的小斐感叹:“斐啊,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大家一直在一起,一直这么开心。”


“姐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也会一直开心的。”


这次没有再逗乐。


张小斐回应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05


大碗娱乐的事业越走越顺,《你好,李焕英》的电影拍摄也提上日程。大家都知道这部电影是在纪念母亲,对于贾玲而言意义深重,剧本改了几轮,反反复复打磨,等到差不多定稿的时候,贾玲找到张小斐,就像她们第一次合作小品时一样,自然地将剧本递了过去。


“过两个月就应该开机了,你先看看。”


“好的,姐姐。”


这里和第一次合作不同的地方在于张小斐不用再说些“竭尽全力”的豪言壮语。她早年递交的保证,早在这漫长岁月里,由贾玲验明了真假。


没有复杂的特效,一群熟面孔带着精心打磨的剧本,在襄阳顺当地开始拍摄。唯一有点波折的事情,就是张小斐在拍划船那场戏时,不小心被铁架勾伤了腿。


几个坏心眼的家伙吓唬导演,把伤往严重了说。


“斐姐都露白骨了,太疼了!”


“还能不能拍啊,明后天是不是得改戏表了啊。”


贾玲捂着眼睛在旁边不敢看,捏着拳头,指甲刺得肉生疼。好多年前张小斐在剧组拍戏受了伤,挨了骂,是她帮忙上的药,哄好的人。那情况太惨烈,以至于她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开家公司,把张小斐签来当一姐,让她当上女主角。她想,如果小斐成为大腕的话,以后再拍戏的实话就没人敢欺负她,让她受伤了。


但现在是在她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事。


负疚感压得贾玲喘不上气,咬着嘴唇偷偷看了眼旁边坐在椅子上处理伤口的张小斐,却见她笑得一脸灿烂,在说没事。


“等会去医院打针破伤风就行了。不疼,还能继续拍。”


听见这话,贾玲才稍稍放下心来,强作镇定地指挥起下一场戏。幸好演员们状态不错,剩下的戏NG次数很少,比预期时间提前完成了全天的工作。


贾玲催着司机送人去医院,拉着张小斐坐到了汽车后排。


“姐姐,我没事,别担心。”看出贾玲的担忧与焦急,张小斐拍着她的手安慰,“刚才是他们吓你呢,根本就不深。你看我刚才还能继续演戏,生龙活虎的,要不是去得打针上个保险,我能把明天的戏都拍完了。”


“拍什么拍,又不赶进度。”贾玲鼓起勇气细细看了眼伤口,确认真的不深后,才张口说话,“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对戏了。”


“啊?导演,那我明天说错词怎么办啊?”


“扣你工资!”


“导演,你这是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吃,都让你吃,今天你不吃完两盒饭都不许睡觉。”贾玲开完玩笑,顿了顿,“明天早上先拍我和腾哥的戏,把你的都挪在下午。”


“好。”


张小斐握了握贾玲的手,答应下来。


小小的波折很快就过去,转眼就是李焕英上映的宣传期。


跑宣传的时候总会被问到些定式问题,熟悉套路的贾玲都能很好的应对。唯独被主持问到为什么选小斐当主演的时候,向来回答问题速度极快的她有点卡壳。迟疑了几秒后,贾玲说之前小品也是小斐演的,所以也就没想过其他人。


张小斐看出她的不自然,接着说自己占了时间合适的便宜,档期都为电影预留。这段话接的让采访的气氛又热了起来,主持人也顺势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等回了家,张小斐就调皮起来,摇着姐姐的手又问了一遍。


“姐姐,为什么选我当主演呀?”


小狗吧这是,贾玲心里嘀咕着,如果张小斐有尾巴,这会儿是不是都摇到超频了?


“不选你还能选谁,”贾玲直接上手,把张小斐的脸捏得奇形怪状,“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窝、窝又没有绑架解解,怎么没得选?”


惨招毒手的张小斐同学艰难地吐出一句反驳,但话尾飘上去的调还是暴露了她的小得瑟。


贾玲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把手从张小斐脸上挪下来,挎住了她的小姑娘。


“因为你是大碗一姐,是要被我捧成大腕的人。”


贾玲想,为什么选张小斐这个问题有好多好多个理由,其中一个就是张小斐和妈妈一样,都是自己珍贵的人。但是,还是不要告诉这位得瑟的小姑娘好啦,如果她飘过了头驶向云端,自己抓不住她可就不好了。



06


令人没想到的是张小斐不是因为得瑟飘上了天,而是因为《你好,李焕英》的爆红被捧上了天。自路演起,张小斐就陆陆续续收获了许多儿子女儿,不管是微博评论、电影院里还是上下班路上,都是听取妈声一片的架势。


“怎么都跟我抢妈妈。”


偶尔贾玲也会这么抱怨一句,这是张小斐就立马变乖巧,张口就喊晓玲,说着你的正宫地位无可取代,只给你一人洗裤兜之类的怪话。


只是渐渐张小斐就不再有机会说这些话,她和贾玲的行程不再重叠,时常要独立跑一些活动。人红以后剧本也纷至沓来,各类题材的电视剧和电影都送到了手上,张小斐从当初的小配角变成了拥有选择权的那个人。


在深夜张小斐筛完一堆剧本,挑出有兴趣详谈的那几个后,下意识想要问问贾玲的意见,才意识到她不在自己的身边。


已经是凌晨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


对面秒接。


“阿斐,出啥事了?没受伤没受委屈吧?”


突然接到电话的贾玲吓了一跳,以为是多年前的噩梦重演,整个人都清醒了。


“没事,姐姐。”张小斐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撒了个娇,“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


“我也想你!”贾玲放松下来,一点也不吝啬给予回应,“咱们小斐红了嘛,是会辛苦一点。要是太累了,我和阿三说一声,推一些不重要的活动,还是身体最重要。”


“不累,还要给姐姐赚钱呢。”张小斐听见心上人的声音,状态便松弛下来,“姐姐陪我说会话就成,我收到几个本子……”


夜谈之后的几天张小斐精神满满,选定了她和贾玲一致看中的剧本,等对方完成筹备后,进组开拍都市剧。这天拍主角团回老家探亲的剧情,张小斐作为女主戏份满满,等到下戏拿起手机,才发现消息栏小红点上的数字多得惊人。


带着满头疑惑点开对话框,在几个APP间来回横跳几次后,才搞清楚是有人在网上传她耍大牌,答应拍某部剧却在最后放鸽子。


张小斐心里透亮,这应该是她之前拒掉的剧本之一。因为对方也准备开拍,就踩着她买一波惨,给剧带一些讨论度。她刷了会儿微博评论,发现因为《你好,李焕英》带来的路人缘,大多数网友对她的态度还是和善的。也有少部分人阴阳怪气,但张小斐没放在心上,总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无条件相信你,杠精、阴谋论和“只有我觉得的”的清醒家在哪里都有。


她径自去洗漱睡觉,第二天照常拍摄,下了戏却惊讶地看见小红点的数字更大了。


点开一看,是贾玲发声明带来的一系列余波。


她的姐姐写了长长的文字,既讲述了她们是以何种标准挑了剧本推了邀约,又讲了她眼中的张小斐是努力、真诚又善良的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也把她对张小斐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张小斐鼻子一酸,再次拨通了电话。


而对面仍然是秒接。


“姐姐……你怎么写那么肉麻啊!”


“我写的都是大实话!”


这句大实话让张小斐多少有点害羞,慌忙转移了话题。


“姐姐,他们就是想蹭热度,不理就行了。”


“那可不行!欺负谁也不能欺负我们一姐啊!”贾玲听起来像还没消气,“我捧在手心上的人,哪能随便来个人就能给糟蹋了。”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听见这话的张小斐鼓起勇气,做出时隔多年的第二次试探,“我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


“斐啊,”老喜剧人贾玲又在这一刻上线了,“姐早就把你签死了,你要真想报答,不得是给我好好赚钱啊?”


电话另一头的张小斐笑容有点苦涩,不知该如何再进一步。她摇摇头,最终还是选择顺着贾玲的话接了下去。


“姐姐放心,我一定给你赚大钱。”


07


继《你好,李焕英》之后,时隔三年,张小斐再度担任女主的电影票房破四十亿。


这一次的成功,彻底堵住了那些说张小斐靠着李焕英红利混圈的评论人的嘴,也让投资方之一的大碗娱乐赚得盆满钵满。


庆功宴上,一群人喝得多了,就开始八卦起彼此的感情生活。


一众大碗娱乐的男编剧在这几年都结了婚,甚至生了娃,于是火力就集中在了张小斐和贾玲身上。贾玲对此的回应十分大方,说在她爹的催促下相亲好多回了,但都没有看对眼的,接下来会再接再厉。


轮到八卦张小斐的时候,方才逃脱审判的贾玲也加入了战局。


“斐啊,咱不是偶像,公司没有恋爱禁令,不用拘着自己。”


贾玲脸上的笑容在张小斐看来有几分晃眼,她干脆低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这不是红了吗,没时间恋爱呢。”


“那可不行。红了就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不能本末倒置。”


贾玲瞅着张小斐喝完酒后泛红的小脸蛋,考虑她最近跑宣传连轴转,决定当回霸道老板,从张小斐手里捞出了酒杯,换了杯桌上的饮料。


张小斐也不抵抗,任由贾玲安排,只是嘴巴上仍不肯服输。


“多点时间,多为你赚钱,你不高兴吗?”


“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就好。”贾玲挥手驱散了那群八卦的男人们,坐在张小斐旁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赚钱都是次要的。”


“没事,我现在就很快乐。”


张小斐冲她一笑,眼里也满是认真。


散场后贾玲把张小斐带回了家。经济状况宽裕后,两人都换了更大的房子,以供家人的居住或探访,再加上这几年张小斐的行程满满,两人聚少离多,已经很久没有像曾经一样同床共枕、促膝长谈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张小斐想着,可以久违地抱着姐姐,睡眠一定会很好。


“张小斐你不嫌热吗?”


贾玲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没有推开跟八爪鱼一样的小粘人精,还挪了挪胳膊让这人躺得更舒服一点。


“我这是小太阳牌取暖机,比你柜里那个还好用。”


“一姐这么贵,我现在用不起了啊。”


“没事,允许你赊账!”


熟悉的插科打诨,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间,她们的每一次对话一样。


张小斐因为酒席而空落落的心有被一片片填补起来,她抱着贾玲,带着释然的笑容入睡。




是她的分寸让她拥有来日方长。


不论未来会驶向何方,她都甘之如饴。


END.


甜食系企鹅

【肖钱】长念生春

·长念生春

·摸了些唐朝设定 本质还是瞎写

·感谢周郎约稿 


“阿娘。”钱蓓婷犹豫了一下,她刚摘下三梁冠,额头上沁出浅浅的汗迹,她没有擦,只轻轻地说“我觉得不妥。”


她一头浓黑的好发散下来,愈发衬得肤色白皙,眉眼细腻。“宜春郡主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能保下命来就已经是万幸,还想从饶阳王和……”她顿了一顿,眼珠转到了殿角熏着苏合香的博山炉处,那只有恭妃的一个大丫鬟琉璃侍立着,头也未曾抬过半分。四角的纱灯流出一地朦胧的辉芒,映到钱蓓婷眼睛里直似一道冰凌,“阿娘,”她转回眼珠,问道:“我有几条命...

·长念生春

·摸了些唐朝设定 本质还是瞎写

·感谢周郎约稿 

 

“阿娘。”钱蓓婷犹豫了一下,她刚摘下三梁冠,额头上沁出浅浅的汗迹,她没有擦,只轻轻地说“我觉得不妥。”

 

她一头浓黑的好发散下来,愈发衬得肤色白皙,眉眼细腻。“宜春郡主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能保下命来就已经是万幸,还想从饶阳王和……”她顿了一顿,眼珠转到了殿角熏着苏合香的博山炉处,那只有恭妃的一个大丫鬟琉璃侍立着,头也未曾抬过半分。四角的纱灯流出一地朦胧的辉芒,映到钱蓓婷眼睛里直似一道冰凌,“阿娘,”她转回眼珠,问道:“我有几条命?”

 

恭妃叹了口气,拨着腕上的菩提串珠,“那你打算怎么办?”

 

钱蓓婷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宜春郡主性子骄纵,瞧不上我自然回深州了,饶阳王只有这一个明珠一样的女儿,圣人也没有非要赐婚的道理。”

 

恭妃怜爱地瞧着她,又要说些什么,被钱蓓婷赶快拦住了,“旧事别提了,阿娘,我早就忘了。”她拿起银丝檀木小桌上的一枚犀角梳,刚要梳理一下自己的长发,候在外头的汪素忽地直冲进来,膝盖打着颤,扑在她腿下,战声道:“殿下,郡主来了!”正要发怒的恭妃脸色一凛,钱蓓婷肃声道:“你看准了?”汪素缓回神来,刚要答话,就听得外头一阵笑声,那笑声不妖不娇,只是十分清脆爽朗,汪素刚要替他主子冲出去拦一拦,钱蓓婷便站起身来,“阿娘歇息吧。”她低声说,恭妃无法,只得点点头,看着她出去了。

 

孔肖吟的两名侍卫进安礼门前已全数卸甲卸刀,只安静地侍立左右,玉振宫的大太监汪和远远地见她过来,只来得及叫汪素去传信,自己是半分不敢阻拦,立刻迎着上去,先叫了一声宜春郡主。

 

饶阳王早二十年在黑水靺鞨一战中立了大功,封在深州饶阳做了异姓王,到现在黑水都护府的兵权还是牢牢把在手里,都说他杀伐太多伤了子息,只有一个含在嘴里的女儿,生在晚春,封作宜春郡主。这番进宫,是天家想为她择门婚事,虽人选还没定下,风声已经传遍了康京,中了头筹的是身娇体弱,为了养活甚至取了女名的三殿下怀王钱蓓婷。

 

孔肖吟虽与汪和有说有笑,心下早已是厌烦之极,她自幼矜贵,耶娘只得这一个孩子,惯着捧着,什么都由着她。她崇拜阿耶,最向往的是顶天立地的将军,哪成想天家欲给她择的夫婿是病秧子一个,幸好得了阿耶承诺,若她不喜欢,一定想方设法给她推了,她这才打起精神进了京,倒要先看看这个怀王是个什么人物。

 

刚进玉振门,小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侍卫刚给她披上红色大氅,忽地神色一动,和汪和一起跪下了,“参见怀王殿下。”

 

孔肖吟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去,那怀王站在回廊上,穿一身香色蟒袍,雪色狐氅似一片清云落在肩上,三皇子未束冠也未束发,像闺房女子一样散着头发,眼睛大而圆润,像真珠一样光泽优美,唇却抿的朗硬,姿容端严秀丽。孔肖吟怔了一下,本以为病秧子苍白憔悴,如今看来倒只是身材瘦弱一些,看来传闻她是神射手这件事也有几分可信度。


钱蓓婷知晓她性情娇纵蛮横,地下落了雪必是不肯跪的,又知道她最喜欢的是勇猛精进的大丈夫,故意温和地笑了,“宜春姐姐,地上凉,不必多礼。”

 

孔肖吟也笑,“多谢怀王殿下。”她生的艳,性子又直,桃花似的眼没有正正地落在钱蓓婷的脸上,却是斜斜地刮了过去,眼风一挑,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多情。钱蓓婷脸上一烧,不必费心装成孔肖吟不喜欢的样子了,自己就先脸热心跳地把头别开了。

 

她自然不打算把孔肖吟往母妃宫中引,下了回廊过来,汪素赶在她身边打着伞,她自撒金长袖中探出手来,捏着伞柄也给孔肖吟打上了。自己这么体贴小意,她一定不喜欢。钱蓓婷盘算着。孔肖吟身上熏的是浓丽的百和香,她素来不爱浓香,自己本不受宠爱,更是十分的谨小慎微不敢招摇,王府之内一切事物皆熏紫藤香,取“初不甚香,诸香合之方特美”之意,如今一闻浓香,却不觉得厌恶,只觉得心思摇动,立刻垂下眼睛静心。孔肖吟见她眼睫深浓,十分美丽,调笑道:“怀王殿下果然像传闻一般,貌若好女。”

 

钱蓓婷不生气,她本就是女人,战战兢兢地长大,没那么多傲骨脾气,为了不入宜春郡主的眼,更是一副由人摔打的样子,“谢谢宜春姐姐夸奖。”

 

她不知道她无意间反倒叫孔肖吟碰了个软钉子,宜春郡主打量了她一眼,心思一转,打算一定要把这口气讨回来。雪愈下愈大,到了车马停着的东直门前,已经在地上积起了厚厚一层,孔肖吟的车架挑的是清俊修长的大宛马,个个似雪白,娇生惯养,马蹄在雪里就不自在起来。孔肖吟正要上车,不忘转头问钱蓓婷一声,“怀王殿下,您的车架呢?我少来京城,还望您引路。”

 

“今天是年节,路上人多,我就不带车架了。”饶阳王妹虽已仙逝,却是先皇妃子,这亲虽然远绕不到钱蓓婷身上,她还是自称我,“骑马便可,宜春姐姐跟在后头就成。”孔肖吟一听,眼睛却点火似的亮了起来,钱蓓婷的马被汪素牵到跟前,白色朱鬃,虽体型并不十分高大,却十分俊美,一看便知是这怀王的马,比寻常男子精致十倍不止。孔肖吟过去摸摸那马的马头,钱蓓婷的马很温顺,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孔肖吟一眼,便垂下头去任她抚弄。“好漂亮。”孔肖吟手上的火珠串子软软的红宝坠脚一晃一晃,碰在马的额前,映出一枚血泪般的朱砂痣,“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什么名字。”钱蓓婷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她那时刚进弘文馆,人还没有马高,母妃对她管教极严,其他皇子也不与母家式微,过分瘦小的她一处玩,只有汪素偷偷抱来一只杂毛小狗陪她,她刚高高兴兴给小狗起了名字,隔天便叫教管她的嬷嬷知道了。弘文馆老师严肃,批她不精课业,耽于游乐,她被罚跪了一天,那条小狗却不需那么长时间,一杖便打死了。自此以后,她再也没给什么东西起过名字。

 

她见孔肖吟神情讶异,随口扯了个谎,“这马我也是才遇到,所以还没来得及起名。”钱蓓婷笑了一笑,“不如宜春姐姐起个名吧。”

 

孔肖吟也不推辞,认认真真地摸着马鬃想,“它鬃毛的颜色像火一样,不如就叫……”

 

钱蓓婷转念间想到好些句诗,只听得孔肖吟轻快地说:“不如就叫小红吧!”

 

汪素在后头猛地咳嗽了一声,连忙跪下请罪。孔肖吟也不注意,喜滋滋地说:“那我也要骑马走,过年节正好,不如怀王陪我在街上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

 

孔肖吟的侍卫见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都默着给她牵马。钱蓓婷身后的丫鬟太监却吓了一跳,汪素站都没站起来,一叠声地告起罪来:“殿下,殿下,这可不成,您……”钱蓓婷却自有打算,能和孔肖吟高高兴兴逛街市的,怎会是她如意郎君?到时候自己再露两手自己对首饰香料的眼光,定能把这宜春郡主烦回深州。她拢了拢大氅,将蟒袍盖的严严实实,对下头人说:“不准张扬。”孔肖吟却突然拽住她,“怀王还散着发呢。”她浑不在意,上手要给钱蓓婷扎起来,钱蓓婷一震,就要往外躲,孔肖吟不耐烦地把她拽回来,“怀王怎么忸忸怩怩的?”说着随手扯下自己手上的火珠串子把钱蓓婷的长发扎成一束。钱蓓婷从未被人如此亲近过,激得双颊酡红,手足无措,孔肖吟却不知,只在她背后欣赏了一番,红宝坠脚落在浓黑长发上,她的手艺真当漂亮。

 

钱蓓婷好容易上了马,一眼瞥见孔肖吟手上的火珠串子没了,想都不必想是扎自己头发上了,她攥着马缰的手微微战了一下,走之前最后一个眼神落在了汪素身上。今天的事免不了要传出去,模模糊糊个大概也就罢了,但东直门前的在她眼皮底下,都不准长眼睛。

 

“宜春姐姐手上的串子……”

 

“先扎着吧。”孔肖吟满不在乎,“一会还我好了。”

 

宜春郡主心性朗直,眼睛亮,心肝透,不似她一般,钱蓓婷不敢妄断这次婚事她窥见多少,只想快快送走这尊大佛,一味疏远道:“谢谢宜春姐姐给我束发,到街市上,姐姐有什么喜欢的玩意我买来送给姐姐。”

 

孔肖吟似笑非笑地,也不看她,“成啊。”宜春郡主懒洋洋地说,“那我也先谢过怀王了。”

 

两人把马栓起进了东市,慢慢地转悠了半圈,孔肖吟突然说:“怀王殿下,我记得刚刚有个卖糖葫芦的,您去帮我买了来吧。”钱蓓婷愣了,那卖糖葫芦的在东市口,如今她们都转悠半圈了,这叫她如何买?她回过味来,这宜春郡主是成心作弄她。孔肖吟连作弄人都这么坦荡,睁着眼睛直盯着她,漂亮的小脸半埋在火红的大氅里,露出一点狡黠的神色。钱蓓婷也瞧着她,心里却出奇地没有半分恼怒,她忍不住笑了,“好,那就请宜春姐姐在这等我一会。”

 

使唤王爷给自己跑腿,这也算是头一遭。孔肖吟心满意足。没一会钱蓓婷就回来了,小病秧子跑的倒挺快,手里捏了好几根不同式样的糖葫芦,火珠串子扎得并不十分紧,几缕卷发跑到了颊侧。“我只吃这根。”孔肖吟挑了根山楂最大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又指挥道:“那边有卖新罗松子的,你去买一包。”钱蓓婷一看,那坚果摊子在远远的西角,认命地又跑过去了。

 

这次回来,孔肖吟举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正在个首饰摊子前看着,见她来了,把糖葫芦塞回她手里:“不吃了,好甜。”摊主一见钱蓓婷,笑眯眯地道:“娘子喜欢,就叫郎君买了吧。”说着奉上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钱蓓婷见人家把她们错认成了少年夫妻,热气直从脖领子滚上脸颊,舌头还没捋直解释,就见孔肖吟真捏着那支簪子看起来了。她养在王府里,只知道大概是个不错的东西,却不知道具体如何。钱蓓婷接过来转着一看,心里便有数了,问道:“宜春姐姐,喜欢吗?”

 

孔肖吟嗯了一声,“蛮好看的。”

 

“缠枝宝相做的漂亮,这是难得,可这翡翠的水头一般,单我打眼一看,便看到好几缕棉絮,我看这簪子要五十两不成吧?”

 

摊主赔笑道:“郎君好眼光,可您摸摸,这簪子多么油润,这水头不错啦!宝相雕的那么好,单这个便值个十几两!”

 

“那不成,翡翠簪子不看翡翠水头看工巧,岂不是舍本逐末?”钱蓓婷一板一眼,“三十两,您看成是不成?”

 

“一下砍去二十两,郎君,您不肉疼我可肉疼!”摊主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十两,再低可就真不成了!”

 

钱蓓婷认认真真,“三十五两,行我就买了。”

 

“三十五两就三十五两!”摊主一狠心,“这簪子和郎君有缘,郎君快给娘子戴上吧!”

 

钱蓓婷接过簪子,眉眼间刚盈上笑意,就被这一句弄得难堪不已,孔肖吟却不避讳,促狭道:“给我戴上呀。”她本来想换个亲昵些的称呼,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道钱蓓婷的小字,不过幸好她也不羞怯,“郎君,快给我戴上吧。”

 

怀王脸色皙白,大氅也是雪白的,更衬得两颊艳红。孔肖吟走了走神,这怀王眉眼温柔磊落,身上熏香雅致,性情也好,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却未必不是个良配,若是推了婚事,倒叫耶娘难做。她正想着,小她几岁的怀王轻轻地把簪子给她别上了,怀王似乎对闺房首饰颇有研究,给她别的位置很是恰当。

 

她不禁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钱蓓婷,钱蓓婷被她一审视,便觉得自己善辨首饰或是讨价还价这般举动惹她不喜欢了。事情按部就班地发展,钱蓓婷心里不免很是满意,却不知怎么,有点微微的失落。那边孔肖吟尚未开口,她这边心思便已转了百个来回,一面想自己本来就是这种脾性,不讨郡主喜欢是应当的,一面又警醒自己不可胡思乱想,自己能好好活着已是天大的福分,断不可在此事上横生枝节。

 

“没想到你一个王爷,还在集市上跟人讨价还价。”

 

钱蓓婷手里攥着那一把糖葫芦,慢慢地说:“不能花冤枉钱嘛。”

 

孔肖吟见她声气慢了,还以为她不悦,忙解释道:“不是说你小气。”她看着钱蓓婷,“王爷这样,不像个王爷,倒是让我觉得很亲近。”

 

钱蓓婷心头一跳,便听得孔肖吟问她:“王爷小字是什么?”

 

除了宗室亲属,还从未有人问过她的小字。圣人偶然想起传她答对之时,她跪在含光殿,都未曾如此紧张过。“念儿。”她轻声说,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孔肖吟沉吟了一下,“也是,王爷表字长念,小字叫念儿也是应当,我怎么没想到。”

 

“那宜春姐姐的小字是什么?”钱蓓婷话比脑子更快,出口就后悔了,女子的小字除了耶娘,便只该丈夫知道,自己这么问出口,不仅逾越,还叫人为难。她后悔极了,立刻要说些别的遮掩过去,孔肖吟却忽地灿然一笑,“春儿。王爷若想知道的话,不妨告诉王爷,我表字胜春,小字春儿。”

 

钱蓓婷心如擂鼓,半晌没吐出一句话来,孔肖吟却含着笑看了她一眼,脚步轻快地走了。雪沫子仍簌簌地往下落,几滴飞溅到钱蓓婷脸上,她方醒过来似的,追着孔肖吟去了。

 

几日后为了迎宜春郡主进京,钱蓓婷承圣人的意思,牵头由怀王府在鸣梁山上办了场冬猎。她心焦如焚,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总落不到实处,她是断不再想见宜春郡主了。都说男女间的感情,不过一瞬间的事,她自幼扮作男儿,莫不是真把自己当男儿了,也敢对宜春郡主生发感情?可是圣人,饶阳王哪个不压在她上头,她捉襟掣肘,只能仰仗宜春郡主饶她一命,回深州去吧。

 

 孔肖吟不知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她高高兴兴来了,要见识钱蓓婷的射技。钱蓓婷极力推辞,汪素却一心要为主子挣面子,说道:“我们王爷身材虽不似那些武人,但可是康京有名的神射,前年王爷们靶场比试,我们王爷连发三箭,箭头全攒在红心,我看我们王爷百步穿杨也是没有问题……”他美滋滋地,“要不是咱们凡俗的弓箭不好,我看我们王爷真能把星星射下来……”

 

“汪素!”钱蓓婷终于听不下去他胡诌了,赶紧叫他噤声,孔肖吟却听得津津有味。不知怎么,钱蓓婷总觉得她在笑话自己似的,她又局促又心事重重,勒着小红叫它稍稍落后了孔肖吟半个马头的距离。孔肖吟突然道:“怀王,你真不像个王爷。”

 

钱蓓婷无法不回话,便说:“那我像什么?”孔肖吟又不回答了,指着前面说:“怀王,把那只兔子射给我。”钱蓓婷刚从马鞍处摸出箭矢,又听得孔肖吟补了一句:“要完完整整活着的,我要养。”

 

那怎么好射?钱蓓婷思索了一下,踩住马镫打算下马从旁边捉,孔肖吟却嗳了一声,叫侍卫去捉,说自己要养十只花色不一样的兔子组成兔子军团,叫他们赶快去。钱蓓婷一听十只,也打发自己侍卫和汪素去了,兔子灵动,她盘算着,就算这样八成也要捉到傍晚,宜春郡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只剩她们俩了,钱蓓婷心下一震,也要去捉兔子。她下了马,孔肖吟却不下来,从后头捉住她三梁冠上的琥珀坠脚,怀王被她拽的一个踉跄,乖乖站住不动了。孔肖吟俯视着她缕金的冠顶和乌云豹的大氅,听起来语气不很高兴:“哪有王爷亲自捉兔子的呀,怀王,你哪有王爷的排场?”

 

钱蓓婷被她松松捏着头冠的坠脚,想挣脱不过是一瞬的事,她却钉住似的,听着孔肖吟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孔肖吟问她。

 

“宜春姐姐,我……”钱蓓婷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说,“我十四岁开牙建府,武艺不精,没什么气魄,也没什么志向,除了挂个王爷的头衔,实在闲散的紧……”

 

“我倒是听说你在在弘文馆时机敏好学,心思灵动。”

 

“我那时的老师是现在的右相容清文大学士,我天资愚鲁,却不能给老师丢脸。”

 

“你别那么多话了。”孔肖吟拽了一下她的坠脚。冷声道:“你转过身来。”钱蓓婷汗珠一股股淌进中衣里,她转过身,宜春郡主低着头看着她。孔肖吟容色极艳,低头也显出一股养尊处优的傲气来。

 

钱蓓婷仰着脸瞧着她,宜春郡主盛气凌人地,拿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坠扎过她头发的火珠串子撞着她的脸颊,红宝坠脚直落到她的唇峰上。

 

“怀王,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这次进京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孔肖吟逼视着她,雪亮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成与不成,全在你一句话。”说到这份上,宜春郡主也绷不住耳根红了一点,“我叫你一声长念,你若答应了,这事就算定了。”

 

钱蓓婷隆冬之际,汗流浃背。宜春郡主声声句句砸在她头上,她这辈子没这么幸运过,也担不起这份恩典,她想想身家性命,血冷了,脸却还是热的,赤红一片,只知道抬头看着孔肖吟。

 

孔肖吟在马上看着她,笑了一会,脸却渐渐白了,“长念,你怎么不答话?”她一身热潮尽退了,好似满腔热血全泼在了这雪地上,“你瞧不上我,不愿做我的郎君?”

 

听到这句,钱蓓婷脸也白了,她声音哽涩,不由得辩白道:“怎么会有人不愿做郡主的郎君?是长念配不上郡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孔肖吟脸色苍白,唇片却被咬的鲜红,“你是当今圣人三子,是怀王殿下,你配不上我,是要折煞我吗?瞧不上我,怎的用这种借口?”

 

“我——”钱蓓婷愈急,愈发不出一言,见她脸色惨败,恨不得跪下求她谅解,“我怎么会瞧不上郡主,郡主瞧上我,是我天大的福分——”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孔肖吟眼里盈盈的流着光,唇线倔强的绷直了,“我和耶娘说愿意了,你若不愿,自和你耶娘说去吧!”她一扬马鞭,大宛马轻巧地奔了出去,钱蓓婷立在原地,汪素抱着只兔子过来还未曾回过神,汪素殷勤地说:“殿下,捉到啦,十只兔子,宜春郡主呢?”

 

钱蓓婷看着那只活泼的灰色小兔子,忍不住上手碰了碰,低声说:“送到宜春郡主别馆吧。”

 

她当然没资格和耶娘说不愿,她是扶不上墙的闲散王爷,是圣人牵制饶阳王的一步好棋。圣人自然不知道她的秘密,只有当年为了拉摇摇欲坠的母家一把,瞒天过海的母妃为这件事忧心的食不下咽。她劝慰母妃,事已至此,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宜春郡主本性良善,自己瞒了她,将自己赔进去也就成了,她必不会宣扬。她告解了母妃,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宜春郡主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害了她,不知道拿什么赔才够。

 

钱蓓婷出了玉振宫,发现雪又落了起来,她心里忽然轻松一些,大难临头之前能和宜春郡主成亲,也算是不枉她战战兢兢过了这十几年。

 

自婚事定下,两人足足小半年没再见过,她自深春之际将孔肖吟从深州迎回康京,孔肖吟也未曾露过一回脸。钱蓓婷心里七上八下,新房的门似万钧重,她推不开。刚刚在前厅热闹过一回,宗室的婚事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抄手游廊静悄悄地,只有丫鬟与侍卫侍立着,张灯结彩的王府叫她很是陌生。

 

她半天推不开门,还是丫鬟过来将她请了进去。孔肖吟在堆红锦绣里坐着,很静默。钱蓓婷又怕又喜,踯躅着不敢上前,就听得孔肖吟冷冷地说了句:“过来。”

 

钱蓓婷不敢抗命,过去了。她手里捏着杆白玉秤杆,颤巍巍地要挑盖头,孔肖吟又说:“不准挑。”孔肖吟隔着盖头看不清,却知道怀王八成在她眼前乖乖地立着,动也不敢动半分。“钱蓓婷。”她直呼她的名字,“说话,说到我满意为止你才准挑盖头。”

 

已是深春,钱蓓婷热的快穿不住这身喜服,她拨着鸾带上的坠子,想说又不敢说,孔肖吟拿脚踹了她一下,她方才开口:“宜春姐姐,长念不是不愿意。”

 

那边默着,什么声响也不出。

 

“如果有机会,我自然愿做姐姐的郎君,姐姐要我做什么我都甘心。”

 

孔肖吟仍不出声,钱蓓婷心一横,说道:“今日姐姐已经和我拜堂成亲,我再没什么瞒着姐姐的了,要杀要剐……”

 

“你说什么?”孔肖吟扬声道,又踹了钱蓓婷一脚,钱蓓婷聪明了一回,立即将她的盖头掀了起来。宜春郡主艳光灼灼,却很不悦:“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做什么?既然已经拜堂成亲,那么索性把话说开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的处境我也知晓,只是我并不在意罢了,什么都没有我喜欢重要。”

 

孔肖吟狡黠又倨傲地看着她,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外面的侍卫丫鬟倒是很干净,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们饶阳王府要什么有什么,却只有我这一个女儿,那人打得好算盘,却不知道无论我选了谁,我阿耶都要替我争一争。”

 

钱蓓婷大惊失色,幸好外面都是信得过的,她战声道:“宜春姐姐……”

 

“你不必说。”孔肖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似整片心都要捧到她眼前,“念儿,你若是要的话,我们饶阳王府自然为你讨。”

 

“我不要。”钱蓓婷半跪下来搂住她的小腿,孔肖吟一震,垂眼看着她。“宜春姐姐,别的话不必多说,你把心给了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把该知道的都叫你知道了,命也攥在你手里。你若是要,便再商量怎么要,你若是不要,长念这辈子爱你敬你,下辈子还要衔草结环报答你。”

 

孔肖吟怔了一会,轻声道:“我只猜对了半分。”

 

钱蓓婷不答话,她却忽然不依不饶起来,“你怎么不问问哪半分?”钱蓓婷喜服都被大汗浸透,被她一问,才缓缓松出一口气,“哪半分?”

 

“怀王殿下,貌若好女。”她懊恼道,“你那日在玉振宫前散发,我就该猜到三分的,只可惜我果然脑子笨,自己傻乎乎地选了你。”

 

钱蓓婷终于松懈下来,将脸埋在孔肖吟膝盖上,只是声音还是生涩的,“是我对不住宜春姐姐。”

 

孔肖吟扶住她肩膀,从榻上滑了下来,钱蓓婷赶忙抱住她,还未来得及脸红,孔肖吟就说道:“这么一讲,你对不住的人多了,你骗着全天下,那岂不是人人你都对不住?”

 

“宜春姐姐这是什么话?”钱蓓婷觉得完全偏了,“但我和他们又无干系,只与宜春姐姐成了婚,我只对不住宜春姐姐。”

 

“非也非也。”孔肖吟这肚子里没有二两墨的竟然争辩起来,“可漂亮的念儿以后要为我当牛做马一辈子,当朝王爷要每天给我买糖饼,说不准还能占了东宫,之后叫我也当个皇后试试,怀王,你最对得住的人就是我呀。”

 

钱蓓婷被她一番强词夺理听楞了,只觉得心窝发烧,目眩神迷。孔肖吟含着笑,“罢了,没什么干系的,我自小就不走寻常路,这下可把你的心给捏死了。那郎君,喝了合卺酒,别说下辈子,就算是下下辈子,也要结草衔环来报答我宜春才是。”

 

“郎君,莫要错过吉时才是。”


甜食系企鹅

【肖钱】命定

·命定

·红毯贺文


拍完杂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伦敦的夜风凉的要命,孔肖吟裹紧了大衣,等着工作人员收拾完器材一起回酒店。大衣薄的很,浅青色的丝绸质地,漂亮是漂亮的,可一点挡不住风。


“肖吟姐,实在太冷了,我再给您找件衣服?”助理也被风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很东北式的揣着手,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娇憨的不得了,嘟嘟囔囔的冲孔肖吟抱怨,“您还在这儿等着,那么短的裙子多冷呀。”


“没事,不换衣服了,等不了多一会。”孔肖吟冲她笑了一笑,拿手去缠大衣上的带子玩。她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从以前偶像团体出来,不温不火了好几年才机缘...

·命定

·红毯贺文

 

拍完杂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伦敦的夜风凉的要命,孔肖吟裹紧了大衣,等着工作人员收拾完器材一起回酒店。大衣薄的很,浅青色的丝绸质地,漂亮是漂亮的,可一点挡不住风。

 

“肖吟姐,实在太冷了,我再给您找件衣服?”助理也被风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很东北式的揣着手,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娇憨的不得了,嘟嘟囔囔的冲孔肖吟抱怨,“您还在这儿等着,那么短的裙子多冷呀。”

 

“没事,不换衣服了,等不了多一会。”孔肖吟冲她笑了一笑,拿手去缠大衣上的带子玩。她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从以前偶像团体出来,不温不火了好几年才机缘巧合地演了个电影女二,拿下了那年的最佳女配,这才算勉强熬出了头。穿过短裙在冰天雪地里跳舞,也踩着高跟鞋为了面试站过三个小时,现在这点辛苦孔肖吟还真不是很在意。更何况,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说耍大牌吧,旁边的助理小朋友可以肆无忌惮地抱怨,她可不行,除了该说的什么都不准乱说,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准乱做,孔肖吟可是乖乖的,牢记着经纪人的话。

 

只有一件事不听,孔肖吟看手上的大衣带子快被缠出花来了才松开,丝绸顺滑的掠过她的手,她的心也软软的化成了水。

 

那是钱蓓婷送给她的大衣。她不顾经纪人反对坚决要谈的女朋友在她拿到这个重要拍摄之后给她的礼物。“一万六千八呢”。钱蓓婷蹭着她的颈侧,从后面抱着她,“好看吗?”孔肖吟咋舌,“这么贵?你得卖多少斤小龙虾啊?”“问你大衣好看吗你又说什么小龙虾,”钱蓓婷笑容立刻放下来了,“满脑子小龙虾,跟你是真没啥说的。”说着转身要下床,“好看!”孔肖吟立刻紧紧地抱住她,“干嘛呀,我这不是怕你辛苦嘛。”这么多年聚少离多,孔肖吟早就不敢把话藏在心里了,猜来猜去分分合合难受的日子都没法过了,她现在只恨不得把心都亮出来给钱蓓婷看。“小钱,我喜欢。”她哼哼唧唧没骨头似的往人怀里蹭,“你给我礼物了,那我也给你一个。”说着就拽钱蓓婷的手去摸自己后背的裙子拉链,满意地看着自家恋人无可奈何的笑容,偏偏头送上了今晚第一个吻。

 

相遇的时候太年轻便总是带点窃喜的怀疑是命运做了幕后推手,孔肖吟二十岁遇见钱蓓婷,短头发,傻兮兮,十八岁的钱蓓婷,一起发过传单,一起拉过赞助,一起拍过廉价广告MV,一起从默默无闻到稍有热度,一起在公演的舞台上笑过,一起在灯灭的时候哭过,拥抱过也并肩过,春夏秋冬四季都看过,酸甜苦辣百味都尝过,可是这样确定无疑的事,却是实实在在落空了,十八岁的少年头发一天天留长了,也一天天长大了。微笑变多了,话变少了,孔肖吟想了很多次也想不明白,那样确定的事,怎么会这样没结果了呢。

 

孔肖吟自认极懒,不爱直播,不爱发微博,不爱在mc不必要的时候说话,更不爱主动去做什么,可还是在钱蓓婷找上来时很主动且没必要的红了眼眶。

 

她没有亲昵的叫自己小孔,没有很普通的叫自己消音姐,没有开玩笑的叫自己大bb,孔肖吟觉得大概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钱蓓婷露出那样凝重的神色,她一字一顿的,字正腔圆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她说孔肖吟,和我在一起吧。

 

孔,肖,吟。和,我,在一起吧。

 

浪漫的上海情话小王子在告白的时候没有说任何情话,没有玩任何浪漫,却也没有得到任何拒绝,孔肖吟被颤抖的臂弯圈进了怀抱,我就知道,她后知后觉的想着,怎么会落空呢,一定有结果,一定的。

 

可是一定在心里念了许多遍就会变成不确定,就像第一次争吵之后再热烈的感情也会骤然冷却。孔肖吟向来知道钱蓓婷甘于付出,在小事上她乐于被娇惯,乐于享受明明年长却仍被照顾的乐趣。可一旦涉及到其他,因被爱而浮现的错位的不安全感却开始捻痛神经。钱蓓婷跟她说毕业后打算的时候是期待看见她的笑容的,然而迎接她的是小兽激烈暴躁的反馈。

 

毕业这种敏感词,心平气和的谈不了,孔肖吟想,一旦失去这种平缓稳妥的生活,之后的一切都仿佛无迹可寻的梦境。明明是勇敢的人,在未知面前还是有点发抖,尤其是捧着份易碎爱情的孔肖吟,总带着点易怒的焦虑。

 

很快就不欢而散了,毕竟撂狠话这种事情,人在争吵时不仅是无师自通,而且是天赋异禀。

 

紧接而来的是毕业,一绝音讯两无。孔肖吟绝不会承认的在夜里偷偷后悔过无数次,在白天还是无比决绝的拍着一部肥皂剧,剧组杀青的时候去火锅店吃饭,孔肖吟也还是放下心事,专心一意的吃着小龙虾。明明是火锅店,小龙虾做的却是分外好,有点奇异的味道。大家点了好些盘,最后一次是老板亲自送上来的。“独门秘方,不能告诉别人啦。”老板冲她眨了眨眼,说道。孔肖吟觉得自己喝的那几瓶啤酒全上头了,钱蓓婷的脸在她瞳孔里影影绰绰的映着,让她头重脚轻。

 

这他妈是爱情的味道啊,孔肖吟迷迷糊糊的想,一下趴桌子上了。

 

成年人的事情总能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一旦在了床上,只纠缠一会以前几年的事就全成了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像跨越了说不清多少条换日线重新到了彼此的面前,错过的日子一并都妥帖的补了回来。年轻的时候玩的肆无忌惮,被压在过落地玻璃窗前,被按在过冷硬的洗手台上,可现在孔肖吟觉得这么安稳的躺着就够了,不用那么多花样她都能激动地呜咽出来。明明就是,确定无疑过的事情,怎么会落空呢。

 

孔肖吟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去给她拨视频电话,把她吵起来,伦敦和上海七个小时的时差,上海现在才凌晨四点。一想到钱蓓婷不得不接她电话气鼓鼓又无奈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大好。

 

果然是气鼓鼓又无奈的样子,钱蓓婷摸起床头上的圆框眼镜带上,更显得有点傻乎乎的可爱,“祖宗,您大半夜的想干嘛?”

 

“想你了嘛。”屡试不爽的无赖理由,孔肖吟得意极了,尾巴险些没翘到天上去。她仔仔细细地看着钱蓓婷,钱蓓婷靠在大白鹅靠枕上,也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钱蓓婷脸上有极浅淡的一道疤,正横亘在她漂亮的眉骨之上,现在痊愈的差不多了,几乎看不出来,可当时的几多怕人孔肖吟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前些年觉得这么一日一日的拖着也不是事情,就彼此见了家长,结果怎样本来心里就有准备,临到头时却还是难以为继。

 

衣架裹着漆皮,里面是明明是有些纤细的铁丝,可抽过来还是挺疼的,孔肖吟被钱蓓婷护着满屋子逃窜的时候还心想幸亏不是扫帚这种大型武器,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衣架抽在眉骨上,迅速胀起鲜红的血条,钱蓓婷痛的倒吸冷气,血顺着鼻梁往下滴。

 

还是偃旗息鼓了,擦净血液的时候孔肖吟紧紧抿着唇,满脑子想着说什么话才能让爸妈知道自己一往无前,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终于传来叹息。

 

“上好药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只要不吃衣架了。

 

许是孔肖吟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钱蓓婷终于半开玩笑的开口,“视频电话可贵着呢。”看她不安分的咬着嘴唇,又说,“想什么呢,等你从英国回来,又快是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呀?”

 

又快生日了啊,孔肖吟不是很想过,三十岁生日,谁想过啊,不过——

 

“想要什么礼物啊。”孔肖吟笑了,“我想结婚了。”隔着屏幕钱蓓婷也笑了,像许多次的回应一样,说,“好。”

 

年少时也曾相携走过红毯,暗夜冷风,礼服薄而繁琐,一路走过闪光灯和观众,只是在终点,毕竟没有司仪来见证,如果没有之后,便也算圆满,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只觉得缺憾。

 

戴萌做司仪挺好的,就是磨磨唧唧,“快点吧,”孔肖吟听了一大段搞不明白的高级祝词早就烦了,“我愿意,我愿意,快点让我看看戒指长什么样!”

 

我在梦里,早不知说了多少次我愿意了。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以后无数个十年也一起好好过吧。毕竟少年相遇,久别重逢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有的,缘分命定,命中注定。


云蘅

【肖钱】牧神午后

○开个小号搞肖钱flag完成(1/n)

○日常向,甜饼一枚,半现实,私设🈶。

○标题出自斯特芳·马拉美《牧神的午后》

○开头的日剧就是阿钱提过的 《如果三十岁还是童贞听说会变成魔法师》


“小孔。”

钱蓓婷扫过一眼墙上权当背景音的小破站某日剧投屏突发奇想,“让你当魔法师你会去做什么?”

孔肖吟停下滑动的手指,从微博里抬起头,随口答:“就……躺着。”拯救世界与我无关,找个安静的午后好好晒太阳才是正经。


隔了一会儿。

“……你说魔法师他有KPI么?会扣钱吗?”


这句胡话得到了孔肖吟一个中肯的评价。

“呸。”

说完这位姐咔一声抠开...

○开个小号搞肖钱flag完成(1/n)

○日常向,甜饼一枚,半现实,私设🈶。

○标题出自斯特芳·马拉美《牧神的午后》

○开头的日剧就是阿钱提过的 《如果三十岁还是童贞听说会变成魔法师》





“小孔。”

钱蓓婷扫过一眼墙上权当背景音的小破站某日剧投屏突发奇想,“让你当魔法师你会去做什么?”

孔肖吟停下滑动的手指,从微博里抬起头,随口答:“就……躺着。”拯救世界与我无关,找个安静的午后好好晒太阳才是正经。


隔了一会儿。

“……你说魔法师他有KPI么?会扣钱吗?”


这句胡话得到了孔肖吟一个中肯的评价。

“呸。”

说完这位姐咔一声抠开了易拉罐,一扬脖子愣是把气泡水灌出了啤酒的架势。


对扣分扣钱PTSD至今的前任队长钱蓓婷也被自己逗笑了,乐不可支地往她身上歪倒,结果被孔肖吟一手糊在脸上推远。


“哎哎哎饮料饮料!”


哪知道钱蓓婷抽了抽鼻子,就着这个姿势抓着她的手闻:“你换护手霜啦?”

香水调的。


她记得这个味道。熟悉的前调是粉红胡椒和玫瑰,横冲直撞的辛辣与柔美糅合在一起,是午后暖阳烘烤着葳蕤的玫瑰庄园,席卷而来近乎窒息的甜蜜。

很女人的香,很适合孔肖吟。


“有这么明显?”

就这浓香水调要是还闻不出来,她钱蓓婷大可以考虑去734替一下嗅觉担当了。


钱蓓婷没回答,却把鼻尖贴近了轻轻地嗅。


温热的痒。孔肖吟没缩手,感受到呼吸短促地打在手心,热意一跳一跳的,顺着掌纹脉络放肆游走。

偏偏她神情无辜至极,点漆一样纯黑的瞳仁,沉静呆滞,微微抽动鼻子的样子像极了乖顺的小兽。


要命。

撒娇撒痴当属钱蓓婷。


孔肖吟也有办法治她,抬手就往她脑袋上来回胡噜,大笑:“太像胖胖了吧你!”

MC效果之外,钱蓓婷其实并不讨厌被人说像胖胖——要是下次能说成胖胖像她就更好了。

谁是儿子谁是妈,好歹这个本末得分清。


索性拿头顶去蹭孔肖吟的手,抵着她掌心,带了点力道地把脑袋自觉往她手底下撞。孔肖吟觉得自己眼前仿佛真出现了踮起小爪子拼命往上蹭求摸摸的胖胖。

这个想法让她当场笑出了鹅叫。



等她笑够了,还一把掀起钱蓓婷衣服:“让我看看你把胖胖藏哪儿了?”

钱蓓婷骂一句色流氓,毫不犹豫地掀了回去。

“你干嘛!”

“礼尚往来。”


钱蓓婷的礼尚往来还顺带波及到了她的脑袋。

孔肖吟的头发长长了很多,钱蓓婷上手两下揉乱了,又抓着金色的发尾念叨:“哎呀不要总是漂头发……你看看都快漂断了。”


孔肖吟哼哼两声:“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

钱蓓婷为了佐证这话的可信度还用力点头,“你啥样不好看啊。”

孔肖吟不愧是天下第一可爱且好哄的年上姐姐,听完这话得意地扬起头笑了,转过身摸摸索索,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支护手霜来。


“奖励。”

孔肖吟慢慢从她的指根揉捏到指尖,奶白色的膏体一推就化开了,手指交缠间柔腻的触感作乱,愣是捏得她的大脑皮层被神经信号冲击得直刺挠。

浓郁的花香味似乎在一瞬间反渗,盈满不算大的一方空间。


“喜欢这个?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钱蓓婷垂着眼睛看她抹完,凑过去在俩人的手上来回闻了闻,嘀咕说了句不一样。


孔肖吟拧好了盖子往回一丢:“哪儿不一样?”


“嗯……感觉不一样。你手上的好闻。”

“啥感觉啊?不就是一款香水,你还给整出意识流来了?”


钱蓓婷偶尔也会被姐姐突如其来的不解风情噎到想叹气。


你总归是不一样的。

至于什么感觉,就是——你是我荒瘠土地上,唯一、最后一朵玫瑰——这样的感觉。


钱蓓婷被脑子里浮现的这句话酸到了一下,嘬着牙根把话咽回去。反正说了孔肖吟估计也听不懂。


还是跟她说,香水这个东西,它会和各人的体温汗液各自反应,在不同的人身上留下不一样的味道?


那不解风情的人就变成她了。

钱蓓婷不服。情话小王子不认。


嗯?

孔肖吟迷惑:“怎么半天不说话?”


钱蓓婷又默默地把脸埋进她手心里,嗅着满鼻腔的馥郁甜蜜香气,认真想了一会儿。

“就是感觉……挺喜欢你的呗。”


“……哧。”

明明没头没尾,但孔肖吟大概明白了。

“傻子。”


钱蓓婷的爱好其实很少女,喜欢浅色,喜欢淡妆,喜欢淡花香。

唯一例外的是喜欢了一个秾艳鲜活的孔肖吟。

连平时必定会束之高阁的浓香,那标签但凡贴上孔肖吟三个字,她都会想要去沾一沾、碰一碰。



“钱蓓婷,你可要听好啦。”

孔肖吟慢慢摸着她发红微烫的脸颊、耳垂,手指穿过发丝,摩挲发根,然后顺着下颌线一捧。

深埋着的脸被她抬起来,细碎的发擦过脸颊,极黑的眼睛又再次蕴满了近乎茫然的无辜。


钱蓓婷仰视她,声音软绵绵的:“我在听啊。”


刚散开的香气又骤然浓郁,兜头兜脑地盖过来,气息先贴在了唇边。钱蓓婷直觉回吻,执拗地去寻她唇下的那颗食痣。


她以前好奇尝过玫瑰花瓣渍的酱,深知这些漂亮的花花朵朵,不仅带刺,还九成九的涩口。

除了眼前这个甜得要命的孔肖吟。只甜得她舌根都发麻。


唇舌相贴的纠缠有时候像是不知餍足的游鱼,置身其中还不得消渴。


披散的金发伴随她俯身的动作倾泻,平白截取了一段最耀眼的日光。

孔肖吟松开手,揉过她通红的耳垂,温热的手心贴上后颈,把钱蓓婷往怀里按。毛茸茸的脑袋乖乖抵着她心口的位置,后背伴着急促喘息一起一伏。


她实在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


不过这个位置——哪怕它现在叮咣四五来回蹦跶得连自己都觉得闹心。

还是随时都留给你。


你可要,听好了。




*“你是我荒瘠的土地上最后一朵玫瑰。”——出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这次饮料是真的饮料(?

*提到的香水是百瑞德的无人区玫瑰。中途抠脑壳到一度以为我在写香评,百瑞德速速给我打钱(。


恒温
do re mi fa so ...

do re mi fa so la si do~~~~

一直想画这个梗来着,不愧是一家人(

do re mi fa so la si do~~~~

一直想画这个梗来着,不愧是一家人(

小糖人

《从别后》

《从别后》


大概二十几年前,周涛二十岁,那时候。父母辗转托了不少关系,给周涛找了个老师学国画。周涛从小学画,十八九岁的时候考进美院,一般的老师已经教不了她了。父母给她找的这个老师,建国前祖上都是有名的大人物,族谱据说能追溯到晋朝。所谓书香门第,清流人家,不过如此。


老师姓董,年轻那会儿,是画坛数一数二的人物。


董老师家住在弄堂里面,挺清贫。周涛拎着两盒鸡蛋,两斤腊肉,登门,老师家一家三口正在吃面。清水阳春面,董老师张了张手,说,坐,坐。


周涛坐下来,吃了碗面。算是入了门,当了老师的入室弟子。...


《从别后》

 

 

大概二十几年前,周涛二十岁,那时候。父母辗转托了不少关系,给周涛找了个老师学国画。周涛从小学画,十八九岁的时候考进美院,一般的老师已经教不了她了。父母给她找的这个老师,建国前祖上都是有名的大人物,族谱据说能追溯到晋朝。所谓书香门第,清流人家,不过如此。

 

老师姓董,年轻那会儿,是画坛数一数二的人物。

 

董老师家住在弄堂里面,挺清贫。周涛拎着两盒鸡蛋,两斤腊肉,登门,老师家一家三口正在吃面。清水阳春面,董老师张了张手,说,坐,坐。

 

周涛坐下来,吃了碗面。算是入了门,当了老师的入室弟子。

 

 

美院一群艺术家,都自命不凡,不为艺术抛头颅洒热血,这辈子算是白活。

 

周涛八岁拿笔,跟着隔壁老大爷学国画。画了两个月基本功,隔壁老大爷跟母亲闲聊,说,国画,这辈子学到底,筋骨里没点气韵,也就这么回事。这孩子,我看,够呛。

 

父亲三岁学画,少年成名。后遇诸多波折,实难赘述。彼时父亲刚平反,下乡时废了手,这辈子要再拿笔已难。母亲不甘心,决心定要周涛青出于蓝。

 

周涛童年握着画笔吃饭睡觉,父亲不言不语,母亲站在一侧,有如洪水猛兽。自幼辗转多方拜师求学,终于小有章法。周涛搬进大学宿舍头一天晚上,折断所有画笔。

 

次日母亲前来探望,见废笔成堆。母女二人不欢而散。

 

母亲告知周涛,父亲已时日无多,惟愿周涛继续精进,日后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

 

周涛纵使诸多不情愿,也只得妥协。

 

常听同学高谈阔论时,周涛心中暗自叹息。

 

她无脸面说自己不爱画画,最憎恶国画。

 

 

 

董老师家离美院有段距离,周涛一周去两次,踩着自行车。

 

师母这辈子,握过画笔,拿过钢笔,骂过日本鬼子,也骂过蒋介石,后来骂了太多不能骂的,被派遣去扫街掏粪。董老师近十年牢狱生涯,日夜审讯要讲出“台湾遗留名单”,只吐出发妻之名。

 

周涛去董家上课时,师母已精神恍惚。仍旧以为时年战乱,上海沦陷,胞姐困于洋场,身不由己,天可怜见。

 

董老师半百刚过,满头白发。平日里,最多是与妻子二人一起坐于书桌旁,听邓丽君,一起抽烟。

 

董家常年热闹,门庭若市。辨不清来路的人欢聚一堂,恳请拜师求学,恳请采访,恳请大师出山,或只是单纯探望。听说早些年,董老师每天举着扫帚,等在弄堂口,看见穿西装的人就赶。现在许是人老了,气力散了。来者是客,来者自便,来者不拒。

 

有时候,人多了,聚在一起,管你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认识不认识是何居心,全留下来坐一块儿吃饭。

 

谁做饭呐?

 

董老师的小女儿,董卿。

 

家里男主人最多会煮面条,煎鸡蛋,女主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有时吃饭还得人哄着。

 

家里大事小事都落到小女儿身上。

 

周涛叹为观止,她刚来上课第二天,家里络绎不绝来了好几波人。老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跟师母一起。干嘛呢?俩人一起听邓丽君去了。

 

小女儿,小师姐董卿,年方十四,就笑着,还是个孩子样貌。来者是客,来都来了,怎么啦您,留下来吃饭呗

 

周涛好歹是个关门弟子,不算是客,没好意思干坐着,这会儿也不敢走,谁知道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呢。

 

便帮衬着小师姐一起做饭。

 

小女娃撸起袖子,站在灶台边上,时不时还得踮起脚。一个人,做了十几个人的面挑,还单独给父母开了小灶。

 

周涛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灶屋里,全是成堆的挂面。

 

一群人呼噜噜吃着,吃完了小师姐拿着账本过来挨个收账买单。

 

有个年轻人,吃是吃好了,看见账单上的字,清水阳春面,八十八一碗。急了,说,董老师,怎么会有你这么,满身铜臭味的女儿。

 

小师姐个子小,身子细,穿着不合身的灰衬衣,身上围裙未摘。讲起话来嗓音糯,气势点儿都不输。怎么着,您吃白食有理,您吃白食清高?

 

有人从旁解围,递交过来一叠钞票。

 

董卿细细数清,按人买单,每人只收八十八。

 

周涛站在灶屋边上看着,忍不住笑了。

 

人小鬼大,其实刚刚煮面的时候还悄悄在哭鼻子。阳春面险些变成咸水面。

 

 

 

周涛有幸做师父的关门弟子,是因为她爹娘,有本师父旧友的亲笔翻译文稿,不然估计她也就是个被拒之门外的下场。

 

虽说如此,这关门弟子,前几年也啥都没学到。

 

来家里了,上课?行,那边书屋里,随便捡几本书,看看先。

 

周涛看了三年书,杂七杂八各式皆有。

 

最后变成跟小师姐俩人一起在书屋里看金庸古龙。

 

小师姐把金庸藏在史记下边,琼瑶夹在唐书旁边。在成堆的书里,小师姐板起脸,有板有眼讲,你看,人家都是这样的,是看辈分的,才不是看年纪的。

 

周涛捧腹笑,直点头,应答,对对对,师姐,师妹明天给你带冰棒吃。

 

 

周涛三年来,正课没上一节,吃了小师姐三年的阳春面。学费也不敢给,就只能平时给老师家里买点米面油,买点布料做做衣裳。还都是只给小师姐——给了师父师母,人家也不知道咋用。

 

周涛经常觉得,师父其实,可能差不多,也疯了。

 

只是没好意思当着小师姐的面说。

 

小师姐那会儿,一手好画工,特别擅长仿赝品。说什么去北京旅游,去干嘛干嘛,其实都是悄悄,去北京,卖赝品去了。

 

这事儿只有周涛知道,董卿也替小师姐瞒着。因为自从师母疯了之后,师父就再也不让小师姐画画了。

 

有几次,老师领着师母去外边散步。

 

小师姐跟她招手,要她过来看自己画画。

 

仿的是徐宾虹的画。周涛一眼看出。

 

也突然明白,八岁时隔壁老大爷所说下笔之筋骨气韵为何。

 

 

那几年董家入不敷出,董卿私底下画画,明面上去打零工赚钱。

 

周涛去上课的那天,会骑着自行车去接小师姐下班。

 

那是个夏天的夜里,路上自行车掉了链子。

 

周涛推着自行车,小师姐走在身侧。

 

两个人从大街上穿过,身旁不知名的树壮硕,枝桠繁茂,低低垂下来,开着粉红色的花朵。

 

小师姐摘下两朵花,一朵别在周涛发间,一朵自己放进嘴里。

 

周涛转头,董卿嚼着花,对她笑一笑。

 

 

毕业之后,父亲去世。周涛一年多不曾作画,去董家的日子也日渐变少。

 

母亲见她冥顽不灵,终于放手,这场维持了多年的母女战役落下帷幕。周涛边工作,边准备着考研。

 

有天早晨,周涛沿河跑完步,路上看见有摊贩卖鱼,顺手买了条鱼去董老师家。

 

秋天清早,霜刚褪去,董老师披着中山装外套,就坐在弄堂口,抽着烟。看见她,眼睛眯了眯,说,来了。

 

周涛跟着师父回了家,董老师把案上东西收拾干净,指了指,说,画吧。

 

周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画。

 

画完,董老师看了两眼,又跑到门口去抽烟。

 

抽完了一支烟,董老师说,一三五,早晚都来。鱼留下,现在回去吧。

 

周涛环顾四周,师母在哼着沪剧,小师姐不见人影。

 

她点头,问了句,小师姐呢。

 

董老师说,在学校。

 

周涛想起来,小师姐今年也念大学了。

 

 

周涛听话,一三五早晚,风雨无阻来上课。

 

每次吃的还是董卿煮的面。

 

她不来,董卿不回家,她来了,董卿特意搬回来,怕一屋子不会做饭的人饿死自己。

 

有天晚上,周涛抢着跟小师姐洗碗。

 

董卿面容似有倦色,仍旧笑着,说,你是学生,我是女儿,没有让你洗碗的道理。让我爸看见了,估计得一年不跟我说话。

 

周涛不跟她抢洗碗。

 

 

董卿大学前几年,周涛一得空就去找她。她在市政工作,离董卿学校很近,她自诩年长,带着董卿去看电影,下馆子吃饭。

 

只是她工作忙,董卿学习和打工更忙。一个学期下来,私交用两只手都能数得清。

 

董老师去世前,把她喊到床边,说,我这辈子,就尽心教过你一个学生,董卿,我都没这么尽过心。

 

周涛说,我知道。

 

董老师说,你答应我,以后,别拿从我这学到的卖钱,如果非要卖钱,别说是我学生。我的那些画,书,喜欢的,你拿走,看不上的,留给董卿。

 

转头,对董卿说,你答应我,这辈子不画画。

 

董卿不讲话。

 

董老师说,董卿,你答应我。

 

董卿不讲话。

 

董老师说,我马上就要死了。

 

董卿点了点头,说,嗯,我答应你。

 

 

董老师留下来的亲笔,周涛一幅也没挑。从书房里挑挑拣拣,摸出了一本金庸,一本琼瑶。

 

小师姐说,我妈,他的画,他的书,他的学生,桩桩件件,都比我金贵。

 

周涛不忍心,想安慰她。

 

小师姐从抽屉里翻出个章,给她,说,像我爸的,但其实是我仿的。你拿着吧,当个纪念。

 

 

那年冬天董卿生日,周涛特地去买了条新裙子和一支新口红,去她家送给她。

 

小师姐接过口红看了好几眼,周涛问喜欢吗,她笑起来嘴角微微弯一弯,比酒窝淡一份,唇角窝进去少许,看起来还是十四岁时的孩子样貌。

 

周涛说喜欢就好。

 

小师姐握着口红,看了看她,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涛手足无措去拍了拍她。

 

小师姐抱住她,在她怀里一刹放开嗓子痛哭起来。

 

 

当天晚上,周涛担心董卿,厚着脸皮留宿。

 

小师姐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床全是书。

 

俩人躺床上借着窗户的光,一起喝酒,小师姐喝多了,摇头晃脑背《蜀道难》

 

周涛还记得,小师姐以前说过。小时候,父母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不让她上学堂,不让她出街。除了下楼去买油,别的时候都只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背了一整个中国历史。看着世界地图,父亲给她指,那片小岛上,有你叔伯,有你姑姐。

 

她听累了,但父亲说不倦。

 

邻居家的小孩在楼上楼下叽叽喳喳,她好几次听见门外有人敲着锣铁叮叮当当路过喊卖麦芽糖,她想了一整个童年麦芽糖是什么味道。

 

她哭着要吃糖,父亲倦了,指指案桌,你去画画吧,去画画吧。

 

小师姐就抽噎着,站在书案边上画画。

 

 

周涛说,以后小师姐想吃什么糖,我都给你买。

 

董卿身段长开了,手长脚长,穿着裙子摊在床上,枕着她的腰,突然问周涛,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周涛那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唱摇滚的男青年。

 

周涛以为她在开自己玩笑,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有点说不上来。

 

酒喝多了人也晕了,周涛跟她一起倒在床上。

 

 

董卿突然凑过来问她,你接过吻吗。

 

周涛晕乎乎地点头。

 

 

董卿说,我都没有接过吻,你教教我。

 

周涛一下子好像醒了,又好像醉得更厉害了。

 

她胸口咚咚咚地跳,支吾着说,这怎么行呢,这样你的初吻就给我了,哎呀这怎么行呢。

 

董卿说,说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愿意算了。

 

周涛醉意朦胧地说,说,没有呀。

 

董卿把唇凑过来,眼睛闭上。

 

周涛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第二天醒来,晨光大好,小师姐躺在她怀里,睡得香。

 

周涛回想昨晚的教学,怪害羞的,脸都红透了,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走的时候,董卿从洗手间里涂了口红出来,站在门口,对她笑得灿若春花。

 

周涛说,小师姐,我下次再来找你。

 

 

等周涛下次再见到小师姐的时候,是小师姐跑到她单位,告诉她,不日将带母亲归去北京。

 

周涛请她吃饭,给她践行。

 

二人在一间本土的面馆,周涛说,这面味道不如你做的。

 

董卿笑了笑,说,那你记着。

 

周涛说,那这辈子忘不了。

 

董卿笑着点点头。

 

周涛说,小师姐,你应该画画。

 

董卿笑着,没讲话。

 

 

 

此后二十余年,周涛没有再见过董卿。

 

没有通话,没有信件,没有任何联系。

 

当年董卿去北京的时候,执意不让周涛去送。周涛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在固执什么。但董卿固执起来和董老师很像,周涛跟这父女相处这些年下来,像是眼睁睁看着,两头倔牛在相互拉扯。

 

现在老牛死了,小牛再也没人能拉住了。周涛不想离别时分还让董卿不痛快,答应了没去送她,只是分别时握着她的手,叮嘱她到了北京一定要来信,日后还要常联系,千万不要断了音讯。

 

董卿一一应允。

 

之后半生,杳无音信。

 

周涛三十几岁从事业单位离了职,去做了老师。

 

常有人致电或登门拜访,听闻周老师乃董大师关门弟子。

 

周涛连连回绝,此乃子虚乌有,实属谣言,周涛平生不识作画。

 

 

早些年周涛一直很留心董卿的消息,遇到什么跟北京有关的人和事都留心。

 

后来渐渐地也就淡了。

 

风筝断线,说不准是扶摇直上。既然小师姐不愿再联系,她也不必强求。

 

就这样转眼间人至中年。

 

周涛有一次跟学校去美国交流学习,在唐人街一个卖古玩的铺子里,买了幅古画。

 

店主遮遮掩掩,讲,见您是个识货的,我不懵你,绝对的好东西,徐宾虹真迹。五十万,忍痛割爱,童叟无欺。

 

画卷打开,周涛叹了口气。

 

最后周涛将这幅画以十分之一价格购入。

 

这幅画,她当年看着董卿伏案而作。

 

 

周涛那天晚上,回了旅馆,把画摊开,观望良久

 

突然又想到二十多岁的时候,跟小师姐在一张床上,天马行空地说着话,小师姐有一张钟灵毓秀的脸,闭起眼睛靠过来,要她吻她。

 

周涛往窗外看过去。


一样是明月,一样是灯火,满天的星,只有人不见,梦似地挂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