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鹤】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请大家善待单身狗,不要像文中的这二位一样,答应我好吗
一看就知道作者想不出标题来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三日月找到鹤丸的时候,他正在大半夜的大马路边上,扶着电线杆呕吐。
隔壁那个电线杆上是小年轻抱着发热的手机跟女朋友煲电话粥,再隔壁那个,是小情侣拿着酒瓶子在吵架,说的脏话震天响,昨天的浓情蜜意早就跟着酒瓶子里的酒精一样蒸发掉了,现在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跟他们比起来,蹲在街边,扶着电线杆呕吐的鹤丸就显得安静多了,只不过喉头发出一些挤压的声音,然后往街边的阴暗处吐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混杂着浓重的酒精味。
“你……干嘛哦。”鹤丸勉强地从裤...
请大家善待单身狗,不要像文中的这二位一样,答应我好吗
一看就知道作者想不出标题来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三日月找到鹤丸的时候,他正在大半夜的大马路边上,扶着电线杆呕吐。
隔壁那个电线杆上是小年轻抱着发热的手机跟女朋友煲电话粥,再隔壁那个,是小情侣拿着酒瓶子在吵架,说的脏话震天响,昨天的浓情蜜意早就跟着酒瓶子里的酒精一样蒸发掉了,现在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跟他们比起来,蹲在街边,扶着电线杆呕吐的鹤丸就显得安静多了,只不过喉头发出一些挤压的声音,然后往街边的阴暗处吐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混杂着浓重的酒精味。
“你……干嘛哦。”鹤丸勉强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揉成团的纸巾,擦了擦嘴,歪歪扭扭地朝着自己刚才所在的那个夜宵摊走。夏天刚到,夏至刚过,正是吃小龙虾的好时节,辣椒的香味和香菜的味道飘散在整个摊子上,啤酒瓶放在地上歪歪扭扭随时可以撞到人,被约来一起喝酒的烛台切光忠忙着对付喝醉了的大俱利伽罗,一边拍着他的脑袋一边说“小俱利乖小俱利没事了,我不会走的”。三个小时前,他刚刚洗完澡,被鹤丸十个电话轰到了夜宵摊,来参加这场“失恋阵线联盟聚餐”的饭局,最后发现到场的只有三个人,而且他烛台切好好的一个现充怎么都不算失恋阵线联盟的成员。那个时候鹤丸已经空腹吹了三瓶,对着手机里的录音软件大唱“他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却不曾,让我送他回家”一边招呼着烛台切来喝他点的菜,而大俱利则被鹤丸拉着吹瓶,大俱利本来就酒力不行,马上就进入升仙状态,竟然模仿起了电视里的八点档女主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烛台切本来就头大的要命,看到三日月尾随而来正好求之不得,向他使了使眼色,大概就是“账我付过了鹤丸心情不好我先撤了”,然后拉着半昏迷状态的大俱利打上车就跑。
鹤丸的心情不好从桌上的菜就能看得出来,别人都在剥小龙虾壳,而鹤丸的面前则是一盆油乎乎的牛大骨汤,几根被啃得没剩多少肉的牛骨头摆在酒瓶子边上,汤早就降到了室温,油脂结成了白乎乎的块状,在这种燥热的天气里让人看着就胃里不舒服。
“鹤。”三日月拉过一张干净的塑料凳子,坐在鹤丸的旁边,向老板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碟小龙虾。
“你管我干嘛哦,还追到这里来。”鹤丸把自己的酒瓶子拖过去,没要塑料杯,对着瓶吹,“你不是特牛逼嘛,老子跟你告白你都不理不睬,现在又来这里干嘛哦。”
“这种天气喝牛骨汤,大概也就你了吧。”三日月把新上来的小龙虾拉到自己的手边,戴上马上就破的塑料手套,耐着性子剥了起来。小龙虾浸在红彤彤的辣油里面,最上面浮着花椒籽和香菜叶子,再往下是小小的红辣椒,小龙虾也是红色的,却比汤汁要更鲜艳一些,在夜宵摊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光泽,让人食指大动。
“切,要吃自己吃,我早就吃饱了。”
三日月不说话,只是笑。
“笑什么笑,严肃点。”鹤丸把方的塑料凳子转了个方向,抱着酒瓶子,背对着三日月,但又忍不住侧过半张脸,不时拿眼角余光瞅瞅三日月究竟在干什么。
酒精的作用下世界都有些在旋转着,而有个人却端坐在夜宵摊上,穿着西装,身上还有高级香水的味道,手法熟练又优雅,像切高级餐厅里的牛排一样剥着小龙虾的壳。
先把盖子掀起来,然后把内脏的部分去掉,背脊上的壳稍微翻一下就可以完整地剥下来,然后把肉往外一拉,白嫩的带着一点红色的小龙虾肉就落到了放着蘸酱的碗里,沉入碗底。
三日月耐心得很,剥完并不急着吃,只是把虾肉堆在酱汁碗中,剥久了就像一座小山,堆在那里。对于这种不劳而获的吃法鹤丸一向都是很心动的,大学的时候社团聚餐,他就是看着机会往三日月的盘里抢剥好的虾和蟹吃。于是他把脸又侧过来了一点,以一个脖子快被拧下来的角度看着吸饱了酱汁的虾肉。
他们的社团说是读书社,其实是打坐社。夏天寝室里不乐意开空调的时候就跑到社团教室里来开个爽,然后一堆人坐在椅子上,打游戏的打游戏,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就是没人看书。鹤丸在社团教室里组队下副本,对着一个教室里的人开歪歪大喊“喂后面有人小心点”,然后领了最少的人头数躺赢。然后三日月放下手里的《经济学人》,把一罐冰可乐摆到鹤丸手边,笑眯眯地给他插上吸管。然后社团教室里的人都纷纷捂上眼睛表示单身狗被闪瞎了。基本上社团里的人会离开这两个人半米远,因为毕竟自带气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所以在毕业酒会上鹤丸跟三日月当众告白,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鹤丸本来没打算去毕业酒会的,虽然他捣腾一下也挺人模狗样,甚至还有点小帅,但是他就是懒,懒得读书,懒得上课,连打游戏都是把把坑队友,这样的人,大学四年竟然都没挂过科,只能说智商高得太感人,对得起刚进大学拿的那几百块不够塞牙缝的新生奖学金。而三日月不同,他是学生会的人,干事麻利,不仅自己成绩好还给人考试送助攻,不折不扣的校园大众情人,偏生喜欢给鹤丸这种懒人做牛做马,端饭送饮料,简直全职保姆。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三日月西装笔挺地应付着学妹们的敬酒,满脸快要僵掉的笑意,台上正在表演的合唱团唱着“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这种毕业煽情歌曲,鹤丸突然穿着印着岛风的痛T趿拉着人字“啪嗒啪嗒”走到三日月面前,拿着一瓶二锅头,以黄继光堵枪眼、董存瑞炸汉堡,啊不碉堡的气势,一把把三日月从人群里拉出来。
“我喜欢你,三日月——嗝——”一个酒嗝,“做我老婆吧。”
全场安静下来,包括那个很激情的合唱指挥的指挥棒都掉了。
三日月也愣住了,一脸错愕、吃惊、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在他能够做出言语反应之前,鹤丸就跑路了,约了光忠和小俱利出来参加失恋阵线联盟大会。
然后喝了两种酒的鹤丸国永同学终于在毕业前夕蹲在电线杆旁大吐特吐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了。
“哈哈,想吃就吃吧。”三日月把碗推过去,“酒喝多了,稍微吃点东西也是好的。”
“不过先说好了,吃了就是我的人了。”
鹤丸转过身去,愣了愣,然后拖着沉重的头倒在了三日月的肩膀上:“哎哟都不早说,我喝得头都疼了。”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啊,手都没牵过,也没亲过嘴,也没那啥,算什么情侣啊?”
“那这样呢?”三日月摘掉塑料手套,他的手上是十三香小龙虾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的辛辣和刺激,在夏日的夜晚被感官捕捉。
他吻了鹤丸,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夹杂着酒精味,辣椒味,还有一点残余的牛骨汤的味道。
“老板,结账。”三日月吻毕,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鹤丸还有些喘不过气来,把小龙虾肉护在自己的面前:“我还没吃完呢。”
“快点吃,吃了好回家。”
“干嘛。”
“你说干嘛啊?”
鹤丸知道,用了四年等待,把小龙虾一只一只剥壳、放好的人,大概都是很有耐心又老谋深算的人。
看在他很喜欢他的份上,那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吧。
爱的负距离
*学园设定
*私设多
从认识三日月宗近之后,鹤丸国永就开始计量着他和三日月的距离。
三日月比他大两岁,更是学生会长,若非他时常在班上恶作剧后来被陷害当班级委员,必须去参与一些学级会议,他可能根本不会和三日月相识。而且鹤丸一开始也不可能主动接近三日月,是他在会议上走神被学生会的书记石切丸提醒,他才发现所有人包含三日月在内都盯着他--当时他羞愧得头根本抬不起来,感觉耳朵到脖子都在发烫,他似乎还听见三日月的轻笑声。
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开会,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是3到5m。
后来在学园祭时鹤丸班上办鬼屋,爱吓人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把自个儿扮成毁了一半容的女鬼。
鹤丸...
*学园设定
*私设多
从认识三日月宗近之后,鹤丸国永就开始计量着他和三日月的距离。
三日月比他大两岁,更是学生会长,若非他时常在班上恶作剧后来被陷害当班级委员,必须去参与一些学级会议,他可能根本不会和三日月相识。而且鹤丸一开始也不可能主动接近三日月,是他在会议上走神被学生会的书记石切丸提醒,他才发现所有人包含三日月在内都盯着他--当时他羞愧得头根本抬不起来,感觉耳朵到脖子都在发烫,他似乎还听见三日月的轻笑声。
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开会,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是3到5m。
后来在学园祭时鹤丸班上办鬼屋,爱吓人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把自个儿扮成毁了一半容的女鬼。
鹤丸长相虽然标致,但他天生嗓音低沉,一般人开始看见半边脸完好的鹤丸女鬼会惊艳,但却听到他用哑音在那数盘子,当下已经觉得十分诡异,突然他转过头露出毁容的半脸,跳起来笑得有如失心疯般追着人跑,也把一票高中生惊得拔腿狂奔。
但鹤丸怎么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会长大人竟然也会来他们班的鬼屋玩,当他听到前面关卡的同学窸窸窣窣通风报信时,全身的顽皮细胞都兴奋的颤抖起来。
只是,鹤丸使出浑身解数的吓人招数,竟然没对三日月造成半点动摇--三日月没被吓跑不说,他甚至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双美丽的带笑眼瞳看着鹤丸,害鹤丸一时剎不住车,差点硬生生撞进他怀里。
那天,鹤丸和三日月的距离一下急速缩短到剩下50cm,要不是周围还放着鬼哭神号的音效,鹤丸觉得他的心跳声肯定会被三日月听见。
之后,鹤丸发现他遇见三日月的机率变高了。明明听说三日月是有钱人家小孩,上下学都有名车接送,但他却三天两头在地铁站遇到三日月只身一人,对方还会主动来向他打招呼,鹤丸只得跟三日月搭同一车厢,避免尴尬还得随口聊两句;明明听说喜欢甜食的三日月比起洋式甜点更喜欢和菓子配浓茶,但每当鹤丸听说哪间店推出了蛋糕新品跑去尝鲜时,也总无巧不巧在店门口遇到三日月,当然,还是一个人。
不过,基于男高中生也不太好意思总单独进女孩子居多的甜点店,第三次巧遇后鹤丸跟三日月两人便决定交换邮件信箱,索性两人约了一起吃甜点,两个人一起有伴,不无聊也比较不那么突兀。
渐渐地,鹤丸发现他跟三日月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一起搭车时,手臂的距离从20cm缩短成15cm;一起靠在橱窗旁挑选精致可口的蛋糕时,肩膀的距离从30cm缩短成10cm。
但是,如果这些距离都不存在该有多好。
三日月开始约他平日一起上屋顶吃午饭、假日去看电影,偶尔一起去喝个茶什么的,鹤丸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他们俩,怎么,好像在交往啊?
鹤丸终于在跟三日月第20次单独吃午餐时,忍不住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了三日月。
没想到,三日月却叹了一口气。
「你到现在才发现,我一直在追你吗?鹤。」
鹤丸瞪大了眼睛。
「我喜欢你,鹤丸国永。」三日月伸手抚上了鹤丸白皙的脸颊。「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是他们俩的距离第一次变成0cm。
终于感受到三日月体温的鹤丸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三日月。
于是,鹤丸点点头,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看着如此热情的鹤丸,三日月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鹤丸国永与三日月宗近,距离为-5c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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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请容我今天作弊让自己活晚一个小时(掩面)
我才不会说其实我又爆掉自己原本预计的字数(抹脸)
\三日鹤大法好/
【黑心本丸系列】《平野的金平糖》
*自家本丸
*主角是鹤丸和平野,有三日鹤私货注意
*OOC,OOC,OOC。逻辑不通的流水账,个人见解非常多,还请见谅
*四小时又是标准结局,我真的没脾气了
*以上OK的话,请自由的……
===============================================================
平野藤四郎从审神者那儿得了一包金平糖。审神者说,那是他之前在池田屋之行中表现优异应该得到的奖励。
也许是他毕恭毕敬接过奖赏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三岁小孩穿着大人衣服故作假正经的可爱。他的女性主君禁不住心痒痒,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想捏捏他的脸。
只是还没碰...
*自家本丸
*主角是鹤丸和平野,有三日鹤私货注意
*OOC,OOC,OOC。逻辑不通的流水账,个人见解非常多,还请见谅
*四小时又是标准结局,我真的没脾气了
*以上OK的话,请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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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藤四郎从审神者那儿得了一包金平糖。审神者说,那是他之前在池田屋之行中表现优异应该得到的奖励。
也许是他毕恭毕敬接过奖赏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三岁小孩穿着大人衣服故作假正经的可爱。他的女性主君禁不住心痒痒,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想捏捏他的脸。
只是还没碰到那片肌肤就被平野避开了。她的手指扑了个空,尴尬地停在那,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那个……啊!你脸颊上还有伤呢!那群大家伙怎么这么粗心!……不过你应该不会想要我来帮忙吧,毕竟大家都知道我的技术很差劲哈哈哈哈哈。”
“…………”
好吧,虽然这话她自己听着都不信,但好歹也是强行找了个台阶下。
于是继续睁眼说瞎话:“拼命没什么不好,可要是因为太拼命受了重伤的话,前田会难过的。先前你躺在手入室里昏迷不醒的时候那家伙熬了几宿守着你,要不是我去看他发现看他眼睛都哭肿了硬是拖到我房中让他休息,恐怕今儿就得到你守着他啦。所以……所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前田……?他会吗?明明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
平野自认以他对前田的了解,那家伙每天都活得自由自在甚至有些任性。他吸收的知识不如大人们多,硬要从贫瘠的词海库里挑一个词出来的话,大概就是没心没肺。
“真好看。”
晶莹剔透的彩色糖果都被包在一方樱花色的小手帕里,从中轻轻捏出一颗,举到眼前,透在阳光下,呈现出琉璃般的光彩。
他把金色的金平糖分给了五虎退,因为他认为那是倒映在五虎退眼中,这个世界的颜色。
他把绿色的金平糖分给了萤丸,因为他认为没有再比透着微光的荧绿更与其相配的颜色。
他把白色的金平糖分给鹤丸时,鹤丸笑着说,难道我穿着白色,就一定要拿到白色的金平糖吗?
“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平野难得感到苦恼。前田坐在他身旁,小口小口地吃着今日好好完成田当番后得到的奖励——三枚草莓大福。
“我是真心觉得鹤爷爷是白色的。”他继续道:“每年冬天玩捉迷藏时,我们总是找不到他。”
“那是因为能……唔……找到他的人还没出现而已……嗯嗯这个真好吃,”前田手上拈着一枚草莓大福,嘴里还咬着一个,含含糊糊对平野说到:“你要不要?”
“………………你居然会想到我,今天不会是要下红雨了吧……噢重点不是这个。”
平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拿下伙伴嘴里的那一枚。
“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是很失礼的事。好歹是个护卫,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吧。”
“哼……你凭什么管我。”
前田瞪了他一眼,夺回被取走的那颗草莓大福,起身就跑——都已经跑到转角了,又突然折回来,取走另外两枚草莓大福。
“剩下的也不给你!”
——还做了个鬼脸。
“………………。”
——瞧,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过两天就会好的。毕竟这家伙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
平野摇摇头,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选择追上去。
******
本以为只是个调味料般的小玩闹,却不曾想,哪怕是调味料,放得多了,也足以翻天覆地。
前田藤四郎已经两天没和他好好说话了。哪怕是被审神者安排一块儿出阵,也是宁可和往日不太与他们亲近的大倶利和同田贯强行玩闹也不同他说一句话。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连个眼神……说得难听点儿,就连眼神都不愿赏一枚与他。
这让平野感到十分莫名。他趴在地上回想许久,始终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怒前田的事。
“你在做什么?”
最先注意到他的是今剑,那个看上去总是没有任何烦恼的孩子。穿着那套露出两条细白胳膊的衣服,蹲在地上问他。
平野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爬了起来,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挡住正午毒辣辣的阳光。
可惜他的手也很小,除了在那两条胳膊上投下两道手掌的黑影之外,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如果是前田身上那件白色的披风,一定能挡住这份刺眼的伤害吧。
“我在思考人生。”他收回了手,一本正经说到:“你在和岩融先生内番吗?别管我了,你蹲着的地方很晒,要是晒伤了可不好。”
“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婶婶说过我是欧洲人,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许是我比兄弟们都强壮些的意思。”
“噢……”
今剑似懂非懂点点头,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跟着来找自己的岩融走远了。
第二个注意到他的是五虎退。
这个胆小的兄弟今天也在努力和他的五只小老虎奋斗——和今剑一样穿着的内番服饰,身后长长的白被单让老虎们扯得乱七八糟。
在注意到他之后,便开始一边费力地拖着那条白被单、一边向他移动。
“平野……那个、上次的金平糖……”
“嗯?”
“很好吃……老虎们也很喜欢!谢谢你……”
“啊………”
——那个好像不能用来喂老虎……算了,眼前这个家伙在想到自己之前,永远都是先想到老虎的。
他眨眨眼睛。
“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等我拿了誉,再去求婶婶给我一包就是了。”
“不、不用特意麻烦你的!”一听这话,五虎退立刻着急起来,连连摆手,甚至语速都开始加快,“只是想谢谢你、没有别的意思……那个……”
“?”
他耐心地等着五虎退下一句话。但这位兄弟似乎比起说话,更喜欢直接用行动表示。
只见五虎退将他的小老虎们都温柔地赶开了些,然后努力抖抖平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的白被单,披到平野身上。
“太阳很辣……那个、虽然已经很皱了,但如果有帮到你的话就太好了……对不起……我自作主张这么做……”
“…………”
平野一边目送五虎退远去,一边脑补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形象。
趴在地上。
盖着白被单。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第三个注意到他的是出阵归来的鹤丸国永。
明明身上还带着阿津贺志山的尘土和血腥气味,却毫不避嫌的直直走到年幼的他身旁,停在今剑蹲过的、五虎退站过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背着光,平野一时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究竟是傲气,还是好奇。
然而下一秒,他的疑问就有了答案——是好奇。
因为鹤丸毫无预兆的,在那块太阳直射的位置学着他的姿势趴了下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是八成的相似。因为虽然相较同类的太刀们鹤丸的身材确实是瘦得不像话,但还是比短刀的平野要大些的。所以在趴下之后,他感觉不太舒服,便稍微调整了姿势。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平野心想。
“您白色的羽织会变脏的。”他提醒到,“这不太好。您毕竟是位长辈,需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形象才是。”
鹤丸不以为然,还顺便把兜帽也翻了上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关系,反正洗衣服的是光忠。”
“………………”
——这大概就是婶婶说过的,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心理吧。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在太阳底下趴了好一段时间,然后被前来找他们去吃午饭的同伴们救走——没错,救走。
毕竟小瞧烈日当头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晒到晕过去。
“他们在做什么?”
小狐丸一直陪在审神者身边,恰好围观到了两人被救走前的那幕默剧,只是直到现在才找着机会开口。
闻言,审神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到:“他们在发神经。”
“什么是发神经?”
“就是脑子有问题。”
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紧张地拉住小狐丸的手,苦口婆心道:“不要学他们,知道吗?你可是咱们本丸欧洲刀智商里最后的良心了!”
“主、主人……?!”
得到审神者夸奖的小狐丸很开心,如果有旁人稍稍留意,定会注意到他毛茸茸的耳朵正在微微抖动。
可惜站在他身前的只有怒火正盛感觉自己快要崩溃根本没空理他那点小心思的审神者——
可不是么。
大太阳底下趴成_(:з」∠)_的姿势,一趴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然后被同伴救走这种蠢事。除了她家的刀,还有谁家的刀干得出来!
==========================================================================
夏季里因为太热而短暂昏厥这样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一旦和鹤丸扯上关系,这个本丸里哪怕芝麻大小的事都会变成天大的事。
也不知鹤丸都跟审神者说了些什么,竟让她允许了平野和他同房养病。
“您的房间非常有您个人的风味呢。”
好歹是审神者最喜爱的刀,鹤丸住着的房间自然也是被精心布置过一番的。平野甫一拉开门,各种各样的惊吓道具和与之极其不搭的风雅布置便全数映入眼帘。他抱着铺盖站在门口。只觉两人的画风差异太大,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那我就不客气地当做是对我的赞美了。”鹤丸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小姑娘也真是,居然让病人一个人搬东西……就放这儿吧,这里晚上能看到月亮哦。”
“并不是的。是大家都去忙了,抽不开身。婶婶便派了唯一得闲的近侍大狐狸先生来帮我,但是……”
他想起了什么,一瞬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而正是这样短暂的犹豫更容易勾起鹤丸的求知欲:“但是……?”
“……但是,大狐狸先生好像到了脱毛的季节。我出来的时候婶婶还在扫我房间里的狐狸毛,看起来快要崩溃了……”
“……听起来不可置信却又毫无破绽的说法呢。”
鹤丸眨巴眨巴眼睛,“真是吓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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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阵安排的时候,鹤丸的每一天,都是从被午时的阳光叫醒、被前来找他玩耍的短刀们唤醒开始的。
那是天堂一样的生活——一起床就能吃到烛台切烹饪的美食,一睁眼就是小不点们可爱又柔软的笑脸……除了太过于平和让好战的他有些骨头痒之外,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不过这一点点的小瑕疵并不会影响他鹤丸大人愉悦的心情。现在有了平野,更是连整理被褥这种小杂事都无需他亲自动手。他的生活已经美满到足以让旁人嫉妒,美满到足以让他闲得发慌、必须得自己动脑子找乐子的地步了。
于是他开始诱惑留守在本丸的小不点们加入他的新游戏——寻找藏在本丸各个角落里的白色的绒毛、丝线,然后做成小玩意儿送给他们口中的大狐狸先生。
“你们不是一直很想和他搞好关系吗?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当近侍抽不开身,趁着这段时间准备个惊喜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是白色的毛绒物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吧?”今剑歪着小脑袋,试图唤醒鹤丸某些时候几乎所剩无几的良心,“鹤爷爷忘了吗?小狐丸正陷入掉毛地狱每天都烦躁得要命呢。”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再说了,小狐丸就算要生气,也有小姑娘顶着,怕什么!”
——…………我们该夸奖您专业坑婶婶三十年吗?
胆小的五虎退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眼神里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注意到这点的鹤丸立即加了把劲,继续诱惑到:“来,五虎退,勇敢地告诉我,你想对小狐丸做什么!”
“想要摸摸……大狐狸先生的……肉球……”
“真是不错的想法,虽然你会认为一把刀有肉球这点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小夜呢?”
“唔……我对大狐狸先生没有什么想做的,非要说的话也只有摸摸他的头发……还是最想让江雪哥哥和宗三哥哥看到我已经能和大家友好相处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认真。
“这样他们就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噢!你是多么善良的孩子啊!”鹤丸感到心头一阵暖意,“这一定是因为我的淳淳教导!”
“………………”您可要点脸吧。
“今剑呢?”
“我想爬到小狐丸身上!”
今剑一边说一边伸长了手臂在空中比划。发现臂长不够,又用上两条小短腿,姿势很是滑稽。
“他现在变得好高了!虽然我不记得,但听岩融说他以前可是和现在的鹤爷爷差不多一样小只!”
“今剑你可以闭嘴了,至于岩融,改天我再教他做刀。”鹤丸皮笑肉不笑,又问:“小平野呢?”
“我——”
平野顿了顿,眼角的余光堪堪扫到鹤丸身后的方向,又立刻收了回来。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既然如此,平野你就跟着我好了。其他的小鬼们两人一组,时间到了之后就回到这里集合。都明白了吗?”
话音落后,短刀们发出一声欢呼,各自找好伙伴,四下散开寻宝去了。
“我们要去哪?”平野不解。
鹤丸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像前几日那样冲他露出笑脸,眼神里带着些许狡黠。
“去买金平糖,作为大家努力工作之后应该得到的奖励。”
******
包括平野在内,本丸里大多数正经人、老实人对于努力工作的定义很简单——出阵拿到誉、远征带回大量资源、内番好好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仅此三种而已。
像这样陪着鹤丸胡闹也算工作倒还真是头一回。
出发前,他们先去找了审神者,第一是因为在阿津贺志山完全不认路的黑历史让鹤丸自己都没有信心能找到去万屋的路。
“我迷起路来连我自己都怕。”他这么说到。
平野想了想,决定赞同他的做法——毕竟,他们家审神者的这位鹤爷爷,可是带上短胁打太大法都能临门沟一脚的存在呢……至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明白。
至于这第二嘛。
鹤丸:“我没钱。”
平野:“………………”
他突然发自内心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此满身槽点却又无辜得理直气壮的鹤丸,真真是无懈可击。
找到审神者的时候,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主将正跪坐在莺丸的茶室里,和其主人一齐抱头痛哭。小狐丸坐在两人旁边,看起来手足无措,慌乱极了。
“怎么了?”
鹤丸悄悄凑过去,尝试着猜测,“先前听说小姑娘去参加了主君们的会议,这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悲伤的消息?比如……俸禄减半?”
“哎呀鹤丸你来得正好——”小狐丸先是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然后猛然意识到还有小辈在,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做年长者的姿态。于是正襟危坐,摆摆手,“主人确实是听到了些消息不假,但是跟俸禄没什么关系……换句话说反正咱们家已经够穷了,再怎么俸禄减半也不会更穷。”
“……你说这话的时候也稍微悲伤一点好吗?没有俸禄可就买不了你最爱的油豆腐了!”
“比起油豆腐,主人才是我心中的第一位!……大概。”
他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继续道:“是因为新伙伴的事啦。”
——新伙伴?
鹤丸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看出对方的疑惑,小狐丸只好继续解释,善解主人意的他甚至又压低了不少音量。
“就是啊……这次主君会议公布了不少新刀的消息,有枪组家的、也有藤四郎家的。已有踪影可寻的那位是萤丸和国俊家的明石国行,反而莺丸心心念念的大包平要一年后才会来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鹤丸了然。点点头,一拍手,信誓旦旦承诺到:“放心,出于有求于人这点,我来安慰小姑娘……哎你让让,那么大个子杵在这也不嫌挡路啊你。”
——……我惹你了?!!
莫名其妙就被嫌弃碍事的小狐丸一脸委屈,但碍于审神者的面子又不好发作。
旁听的平野心想鹤丸这一定是在光明正大报复今剑说他矮。
只见鹤丸信步走到还在痛哭的两人面前,扶起其中那位女性,放软了声线,饱含深情,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和莺丸一定能听到的音量安慰到:
别哭了,我的主人。无论上头安排多少新伙伴,都不会对咱们本丸有任何影响的。
因为无论是枪、还是新一位来自欧洲的藤四郎、甚至明石国行和来年的大包平……这样的你,就任至今没有三日月的你,都不会拿到的呀。
………………
…………………………
……………………………………
审神者哭得更凶了。
“……呐,鹤爷爷。我们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平野听着身后一片鬼哭狼嚎,有些良心不安。倒是鹤丸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兴致高昂地甩着手上的钱袋,系口的粉色绳子几乎要给他玩出花来。
“没问题,小姑娘用不着你担心,她挺得住。”
“不是不是,我没有在担心婶婶的,毕竟全本丸只有她不知道她花大价钱买的欧洲霜是赝品……蜂须贺先生您好,请问是在做出阵准备吗?”
“嗯。”
恰巧路过的浑身金灿灿的付丧神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一老一小,问到:“你们要去做什么?”
鹤丸笑嘻嘻抢答:“打假。”
”…………“
只有天知道那一瞬间蜂须贺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把鹤丸摁在地上让他好好吃药千万别放弃治疗的冲动。
深呼吸一口气,他规规矩矩道了别之后转身就走。步伐利落,脚下仿佛踩着风——他身为队长本就该做出表率早早到达集合点。至于把时间浪费在跟鹤丸较真上这种事,那更是只有傻子才做!
然后平野才继续道,“我担心的是莺丸爷爷,因为在您说婶婶不可能请来那位大人时,他看起来要碎刀了。”
鹤丸愣了愣,然后噗嗤一笑。
“……不会的。”他说。
“首先,小姑娘的哭声会引来在本丸里寻宝的小不点们,这会让他们注意到莺丸手上的白色绒球正好是自己要找的宝物。
其次,身为战将,不是在战场上壮烈牺牲而是在安逸的本丸里、在小朋友们面前碎刀,实在有辱尊严,考虑到这点的莺丸无论如何都会挺住。
最后,这可是让大家和小狐丸搞好关系的契机不是吗?毕竟大家伙慌乱的样子,对于小鬼们来说可是相当新鲜的呢。”
“是吗……?”
平野低下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鹤丸所言。时长十分之久,让鹤丸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平野为他的机智和人格魅力折服之时,平野终于抬起头来。
“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还是认为您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嘿。”
鹤丸眨眨眼,似乎睫毛上都藏着些许调皮的笑意。
“我确实是在胡说八道。怎么样,吓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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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屋并非只有一家。
比如多为大人们喜爱的,是位于本丸附近的那家万屋,他们的审神者常常去那儿花大价钱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然后被药研训话。
又比如专卖孩子们喜爱的小玩意儿的,便是位于京都市中、池田屋的附近,那家永不打烊,点着暖黄色纸灯笼的万屋。
从本丸前去的路途有些遥远,当鹤丸和平野到达万屋门前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色开始黑了,街道上奔跑的小孩快要回家,路边的行脚商也即将离去。而他们今日远行的目的,却才刚刚开始。
当鹤丸即将一脚踏进那间神秘的小房子时,平野突然想起了以往的事,下意识伸手扯住鹤丸的衣袖。
“您务必小心些。”他小声说到,“入夜后的池田屋附近……不太安全。”
“?”
鹤丸虽不以为然,却还是看出了小孩子藏不住的紧张。他想了想,脱下手套,素着手去牵住平野小小的手。
******
透过皮肤传来的,是带着热意的,生命的温度。
平野不禁呼吸一滞。
******
从外边倒是看不出万屋里头竟是如此亮堂的模样。一踏进去,毫无准备的两人都不禁被如白昼的明亮迷了眼,根本来不及欣赏第一眼的景色。
待眼睛适应了如此光线之后,才注意到是怎样的琳琅满目,怎样的熟悉。
曾在今剑和岩融手上见过的风筝、左文字兄弟用于赏花饮茶的仙人团子、因为能让哭泣的五虎退重拾笑颜而被一期一振赋予神明定义的小波浪鼓……零零碎碎摆在架上的,都是他们曾在本丸各个角落里见过的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平野甚至还看到了审神者送给他的金平糖。那些小小的宝石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乖巧的睡在糖罐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而前田说要与他分享,又因后悔带走的草莓大福,也安安静静的躺在木柜里的小盘中。白里透着粉,一片温柔之色。
“想要这个?”鹤丸指的大约是草莓大福。
闻言,平野摇摇头。
“只是想起了一个曾经说要和我分享草莓大福又言而无信的人而已。”
“哈哈,言而无信吗?真是不得了,现在的孩子竟然这么小就学会失约了呢。”
他又将那四个字在舌尖处嚼了一圈,然后轻笑道:“这样说来我也曾经有这样一个伙伴,还是个比我年长的家伙。”
鹤丸一边说一边像个小孩似的掰着手指,似乎是在计算着究竟过了多少个年头。
“哎呀……只可惜,我所经历过的时间太长,虽能记起那个风雅的老头儿许了我什么事儿,具体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啦。”
他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张有些破旧的纸。虽然边角都折得平平整整,但岁月的侵蚀终究还是让实物之身的纸张染上了淡淡的黄。若不是有付丧神贴身带了这上百年的岁月多少沾染些许灵气,恐怕早已粉骨碎身,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这是那家伙打下的契约,被我称为欠条——我还记得小时候常常与他一起溜出去玩儿,他没什么常识,出门总是不带钱,买吃的都是我在付账。”鹤丸说,“当年的我还是太年轻,离开时想着只是个短暂的分别而已日后总会见面的,只让他随便写了些具有欠条意义的文字。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松懈都让他抓到了机会,冷不丁给摆了一道。没想着他人模人样的居然那么会耍小聪明、学了在墨里动手脚……你瞧,这上头的字迹,早就在我流离辗转多地时糊开,根本就看不清了。”
确实,无论平野怎样努力瞪大了眼睛去辨认,也完全认不出形似正文的部分是什么内容,唯有落款的名字和日期清晰如初。
“说来也有些好笑。明明觉得跟在那家伙身后跑是无法直视的黑历史,可每每想起时却又觉得无比怀念。”
“……也许是因为您很喜欢那位大人吧?”平野说,“有个特殊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前田之于你?”
“……您知道啊。”
鹤丸笑而不语,但平野却很好的理解了他笑中的含义。
——是的,就像前田之于他,是特殊的存在一样。
******
平野拥有自己的记忆的时间并不长。
但仿佛从成为付丧神、诞生出自己的意识那一刻,他和前田就一直在一起。
留相似的发,着相似的衣物。不开口时旁人常常分不清两人谁是谁,就连一期一振都偶尔会将两人弄混,然后笑着抚摸他们的脸说抱歉。
他们表现出来的特征都太过于相似,就连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互相影响。长此以久平野甚至将前田当成了自己,忘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直到前田终于在原因不明的情绪失控中彻底暴露了原本的性格,从他身边离开。
也许是他错了。前田不是他的镜子,他从来就没有理由在约束自己的同时去要求前田。
——但我真的错了吗?
他不明白。
在平野的认知里,身为护卫,职责就是尽心尽力保护主人。除此之外便是好好完成任务,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本分就已足够。
如前田那般向审神者撒娇、毫无形象地进食、自顾自地生气……这些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太过于出格。
尽管他也曾因好奇而偷偷触碰女性主君并不柔软,还布着些茧的人类的手;曾因闪避不及而被热情的伙伴们突袭、拥抱,虽然触碰到的都是刀剑本身的冰冷,却还是有着让他留恋的微薄的温度。
太粘人的亲近并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曾经深刻地拥有,又被突然地拔去之后。
******
有细碎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接近,拉回思绪的平野努力集中精神听了听,从已经稀薄却仍有痕迹的记忆中判断出此刻在夜路前行的敌人是朝他们而来。
他四处寻找,好不容易终于在靠近掌柜的长柜前找到了鹤丸的身影,那位年轻人模样的老人家正在和掌柜争吵些什么,还吵得十分起劲。
这要放在白日他定然不会管,但此时夜间的战斗即将来袭,根本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跑过去,却在听清两人争吵的内容时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嘿你这个奸商以为我没见过世面是不是。这个欧洲霜早在几百年前我就见过了撑死10玉钢!”
鹤丸毫无风度地一拍桌子增加气势。若是腿边有把椅子,他肯定早一脚踩上去了。
“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奸商?!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他大声,掌柜比他还大声。
“没见识就少说话多Poi懂不懂?我这款欧洲霜可是进口原料最新技术高度提取精华制成的,那能跟10玉钢就买到的劣质品一样吗?!你当这是阿津贺志山出产的?!”
“放屁!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鹤丸强行脸红脖子粗,“就不讲我们家审神者了,单说我家老三。他用过跟这一模一样包装的,到现在也没变白还更黑了!你跟我说不是10玉钢劣质品骗谁呢?!”
“我这可是199小判才能买一小支的欧洲霜!你家老三要是真用的我这款欧洲霜还越来越黑那我立马提头来见你,否则他黑成什么琴梨样关我屁事啊!”中年男人大手一挥,“199小判!一分不少!!”
——…………
平野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想以下犯上把鹤丸揍一顿。
但此刻显然不是做这件事的最佳时机,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吧,看掌柜那么生气的模样,让他们藏在仓库里的请求估计也是要泡汤了。
“鹤爷爷,请不要再与大叔争吵了。”他压低音量,小声说到,“有敌军靠近,数量还不少,虽说夜战是短刀的天下但以一当百不现实。您是太刀,在夜战中没有任何优势,再加上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勉强迎战只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还是与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明会更好些。”
话音刚落,他就被鹤丸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却又不好打量回去。
幸好鹤丸还是放过了他。
“我听出来了,你在黑我索敌差。好吧,我的索敌确实很差。”
鹤丸无所谓的耸耸肩,同时用眼尾的余光向窗口处瞄了一眼。
“不过既然已经被包围,就更没必要逃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您一直在拖时间的话我们早就逃出去了,请不要无视这个事实。”平野顿了顿,“我知道再怎么真情实感劝阻您都不会有什么用,但您受伤的话我会无法交代,婶婶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小子?”
鹤丸轻笑。手下喀地一声,刀已出鞘。
鲜红的舌尖轻轻舔过纯白的刃,连成妖艳又慑人的景象。
“夹着尾巴逃跑不是我的性格。”
“虽然就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受伤了她确实会生气——好吧这是废话,本丸里的刀剑都被她当成家人,换谁受了伤她都会生气。本来就不漂亮的人要是哭了就更不好看更让人头疼。”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是要一意孤行的……”
“因为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战场才是现在的我们应该前进的方向。哪怕关系亲近到成为朋友、家人,我等刀剑付丧神也称其以主之名,但至始至终都以神灵之身凌驾人类之上。在战场上受的伤是勋章,在懦弱换来的安逸中保以完好是耻辱。若是连与付丧神共同成长的觉悟都没有,这样的审神者不要也罢。”
“…………”很好,我完败。
平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您真是好战的人呢。是因为在神社中被供奉过吗?”
“不否认这个说法。另外从你早早拔出的刀来看我也没必要把你当成什么和平主义者。”鹤丸笑得有些张狂,“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江雪那家伙。明明整天臭着张脸不愿出阵,可到了用真功夫的时候,誉拿得比谁都狠!”
“……我只是,没多大信心可以保您完好而已。”
“口是心非的小子。”
鹤丸嗤笑一声。向前迈出一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到:“啊、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吧?”
“买金平糖,作为大家的奖励。”
“还有一件事的。”
“……?”
他转头冲已经准备熄去灯火的中年男人喊到:“喂!奸商!若是我们打赢了这群不识相的家伙,你可得送我一包金平糖外加三支欧洲霜!”
“——谁他妈要跟你交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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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平野想象中的一样。还是同样的队伍、同样的敌人。老实说,敌方的太刀与大太刀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薙刀和胁差更是比本丸里的伙伴们差远了,完全不足以构成威胁。
唯独那把攻速奇高的枪让他头疼。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背后站得笔直的鹤丸。白色的长外套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还送来些附在衣物上的、如冬季结冰的冷香。
那味道很好闻,同时也让他有些浑浊的脑袋清醒了些,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这是黑方的香气吗?”
“是的。”鹤丸回头冲他调皮地眨眨眼,“这可是平安时代的落伍老头子能替我找到的最时髦的香了,是不是很适合我?”
平野点点头,“原来您和那位大人是可以互赠薰物的风雅关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把索敌技能点歪的短刀。”
话音一落,鹤丸便像一只活生生的白鸟般高高跃起,冲向敌方的大太刀!
******
就如他嘴里喊着的口号和他的名字一样,鹤丸在战场上的姿态就是一只高傲灵动的鹤。轻薄的刀刃随着手下的动作执行主人的指令,以漂亮刁钻的角度直击重心。神威高昂的加成让他状态更好,一刀一个的速度几乎让敌军再生不及,只能在他白色的衣物上洒下一道脏污的血痕,然后灰飞烟灭。
战况的有利让鹤丸杀得越发兴起,金色的眸子都发着亮。但越是平稳,越是顺利,就越让平野感到不安。
很快,他的预感就成了现实。
从鹤丸一个不慎受了第一道伤开始,敌军便像有了意识般不再是采用单一的、濒死时再生的手段进行攻击,而是源源不断召唤新的部队强化战力。他们只有两人,且都是攻击范围狭窄的刀种,攻击不及、防备也不及,自是只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苦战。
平野还算好,短刀娇小的身形优势让他可以在夜色中藏入阴暗的角落以躲避敌人的弓矢和投石,没能成功躲过的也让鹤丸用并不宽大的衣袖一卷全数抄走,撑到现在也仅是近身肉搏中受些轻伤。
但鹤丸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太刀的劣势在越来越激烈的夜战中被放大了百倍,一方面要保护生存较低的平野,一方面又要迎战。数不清有多少来不及躲避的箭头擦破他额头的皮肤,划开深深的口子。身上的装备早在围攻中都被打碎,一伤未好又添一伤。枪群的攻速太快,完全没有给他喘气和愈合的时间,翻起的皮肉将额前的发全数染成红色,汗水混合着血液清洗眼球、几乎已经无法分辨究竟攻击来自何方,又该如何去躲避。
只能凭着战斗的本能挥刀,一次次用已经克制不住在发抖的手将被磨得有些钝了的刀刃刺入敌军的身体,一次次掩护平野堪堪躲过新一轮的空袭。
“鹤……鹤爷爷……”
平野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鹤丸不是能打持久战的类型,在如此背景下能撑到现在本就已是不易。可平野没想到,做好了被狠狠捅上一枪准备的人,竟不是他,而是鹤丸。
“不……”
那个理应在战后被夜风吹起外套,然后干净利落收刀露出调皮笑容的男人此时白衣都被染红,狼狈不堪地露着一条手臂,上面全是细细碎碎有深有浅的伤。背脊因疼痛而稍稍弯下,挡在他面前,像条被触到逆鳞的龙,死死押着敌枪本该捅在平野身上的兵刃,压低了音量,一字一句问到:“你想对这孩子做什么?”
鹤丸很疼,当然很疼。鲜红的血从腹部的伤口奔涌而出,他越是用力压制那柄枪,敌枪的枪尖就越是将他的伤口捅得更深,更撕裂一分。
他疼得本就白皙的脸都泛出了毫无血色的灰白,嘴唇发着抖,手背暴起青筋。
“——我在问你。你想对这孩子做什么!!!”
******
这场景平野太熟悉了。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上一次来池田屋的时候就上演过。
只是被保护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前田。而那个试图以弱小的身躯不自量力去抵挡敌枪最后重伤落败的人,是平野自己。
他想起了那时失去意识倒下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前田恐惧的眼神,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克制不住涌出的泪珠。
他想起了在手入室里日夜受着煎熬,浑身忽冷忽热难受不堪,偶尔昏昏沉沉醒来在短暂的清明中捕捉到的依然是前田害怕的神情,和不敢触碰他的手。
他一度以为那是因为他自作主张的保护让前田生气了,让前田觉得他没有尊重刀剑付丧神的尊严,所以前田才会躲着他、离开他。
他一度埋怨前田没心没肺,却直到现在被摆到和前田同样的位置时,才明白与他形同双生的兄弟是什么样的心情。
******
“鹤爷爷……鹤爷爷!”
******
那个时候前田在恐惧的,不是因为看到前田受伤而化身鬼神杀红了眼的自己。
那个时候前田在害怕的,不是因为看到满身伤痕在践踏他付丧神尊严的自己。
前田恐惧的是他抛弃一切选择用真剑必杀的决绝,前田不愿意看到最重要的人因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而随时有可能在眼前碎刀的画面。
前田害怕的是明明已经选择了没日没夜的陪伴去守护,却还是被审神者强行带走,害怕一觉醒来会从温柔的主上嘴里得到最可怕的结局。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只知道太粘人的亲近不是好事,所以明明事实上是他自己选择了和前田远离,却反过来错怪并赶走了用别扭的方式在陪伴他的前田。
******
太粘人的亲近不是好事,太遥远的疏离又何尝不是呢。
******
“……鹤爷爷,天都亮了,您快别睡了……”
鹤丸动了动嘴唇。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但伤得太重,抬一下眼皮都费力,更无法开口说话。卯足了劲也只能微微睁着眼,从那缝隙中偷看平野脸上的笑容。
就像他在本丸里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您之前问我,还记不得记我们是来干嘛的。”
“我说买金平糖,作为大家的奖励。”
“您又说还有一件事的,那时的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平野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努力做出轻快的音调,试图驱散鹤丸身上的痛苦,将初升的旭日光芒落到鹤丸身上。
“而我现在想起来了。”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然后回家,对不对?”
——————————————————————————————————————————
一个月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死丫头你轻点!!轻点!!!我是重伤病患!!!!!”
审神者冷哼一声,今日近侍小狐丸学得机灵了,不等她开口,便自发地长腿一迈跨上前去制住鹤丸逃跑的动作,将他摁到审神者面前接受并不温柔的治疗。
“疼?呵呵。”
她咬牙切齿道,“平野把你从池田屋扛回来的时候,小小的身体都被你身上的血染红了,你知道我看着有多疼吗!”
“哎呀我有御守,又不会死,你怕什——”
很好,这回嘴也被贴上了胶布,世界彻底清静了。
治疗结束时有小孩子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很可爱,连带着审神者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大发善心卸了鹤丸嘴上的胶布。
“之前忘了问。平野那孩子比之前活泼多了,也愿意让我捏捏他的脸了。鹤爷,你是不是又做了啥?”
“你猜啊~”
“……嘁,不说就不说嘛,笑成那样干什么。”
她嘟嘟嚷嚷起了身,收拾好工具,准备带着小狐丸四处闲逛。
“啊,还有一件事。”
“?”
“不是我,是小狐丸啦。”她用手肘捅了捅大狐狸结实的腹肌,“快,趁着机会难得。”
被点名的小狐丸迎上鹤丸疑惑的眼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和鹤丸其实并不算熟的。
“快啊!”
“哎呀你真是的,皇帝都不急,你一个太监急什么。”
“你说谁太监?!”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小狐丸赶紧开了口。
“就……就是……之前那个,谢谢了。”
他扯扯自己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很开心。
“我现在和小不点们玩得挺好,虽然他们拿我掉的毛发做成晴天娃娃送给我这点实在是很惊悚……”
闻言,审神者瞪大了眼,鹤丸笑得快要打跌。
平野来找鹤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似乎刚刚出阵回来,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应是表现得优异,又得了奖赏。
“这是婶婶给我的奖励。”
晶莹剔透的彩色糖果都被包在一方樱花色的小手帕里,从中轻轻捏出一颗,举到眼前,透在月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光彩。
“我把金色的金平糖分给了五虎退,把绿色的金平糖分给了萤丸,他们很喜欢。”
“所以现在你来找我,是要给我也来一颗吗?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嗳。”
他看到平野用细细的手指在糖果堆里找了一会儿,最后挑出一颗带着微红的金色糖果。
“这是我认为最适合鹤爷爷眼睛的颜色。”
平野说。
“那个时候我看到您的眸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可以看清金色的满月描了鲜血的红,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温暖而炫目。”
“………看来是和前田和好了嘛。”鹤丸接话接得牛头不对马嘴,“恭喜。不过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专门来说这个吧?”
“是,也不是。”
他继续道:“这些日子里我想明白了,您那时骗了我。契约的正文根本就不是被糊开的部分,而是落款的名字。”
“………………”
“由您来找回那位大人,才是那位大人与您真正的约定。”
平野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颗糖果塞进鹤丸白皙的掌心。
“婶婶说那位大人的眼睛里有月亮,而我认为您的眼睛里有太阳。”
“太阳总会找到月亮的,您说对吗?”
-然而黑心本丸依旧没有那位大人的END-
【黑心本丸系列】《不坦率的人》
*自家本丸,私设、ooc有
*主角是鹤丸和小夜
*爷爷并没有出场(非洲婶婶至今没有爷爷,求不暴力晒刀),但夹带有三日鹤私货(如果不能打cp tag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删掉)
*以上OK的话,请自由的……
==================================================
小夜左文字起初是并不喜欢鹤丸国永的。
为老不尊、属性垫底,即使派去种地也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溜猫逗狗。细细数来分明是没半点好,却偏偏受尽家中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审神者喜爱,哪怕出门必沟都舍不得让他离开一军队长的职位。
——审神者到底喜欢他什么?...
*自家本丸,私设、ooc有
*主角是鹤丸和小夜
*爷爷并没有出场(非洲婶婶至今没有爷爷,求不暴力晒刀),但夹带有三日鹤私货(如果不能打cp tag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删掉)
*以上OK的话,请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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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左文字起初是并不喜欢鹤丸国永的。
为老不尊、属性垫底,即使派去种地也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溜猫逗狗。细细数来分明是没半点好,却偏偏受尽家中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审神者喜爱,哪怕出门必沟都舍不得让他离开一军队长的职位。
——审神者到底喜欢他什么?
小夜感到十分不解。
偏偏他又是骨子里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
于是他穿过了院子的回廊,跑到审神者腿边,紧紧抓住她的衣物下摆,仰头道出他的疑问。
然而审神者只是远远眺望又一次把五虎退欺负到哭出来的鹤丸,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他是在我陷入地狱时,驾着五彩祥云来到我面前的欧洲人”之后,便带着他的两位哥哥出了门。
“………………”
******
欧洲人什么的、非洲人什么的,审神者常常说起,却从不仔细解释与他们听。
******
“我想这大概是所谓的流行语吧?”
今剑不走心地听完他的烦恼,晃晃白生生的两只小脚丫,大大地咬了一口审神者私藏的冰淇淋,眯着眼睛说到:“婶婶是个喜欢赶潮流的人!”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上一句:“也许就像小夜总是说着复仇、鹤爷爷总说着吓到了吗一样!”
“…………是吗?”
被拿来与鹤丸比较让他有些不高兴。
于是他反驳到:“复仇才不是流行语这么轻率的东西。”
“啊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合适,抱歉抱歉。”今剑苦恼地皱起眉头。然后又像恍然大悟般绽开大大的笑容,说到,“我明白了!就像岩融每次都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之后才能好好打怪而不是-1!——对,就是这样!”
“………………”
——岩融听到你这话会哭的吧。
——算了,不如说选择和你谈心的我真是个白痴。
小夜默默扭过脸,开始他漫无目的的神游天外。今剑坐在他身旁,像永远没有烦恼似地一个接着一个解决完审神者所有的冰淇淋后,撒开脚丫子噔噔噔就跑远了。
脚步声微微拉回小夜的注意力。他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矮小的同伴的背影,猜想大约是嫌他无聊、跑去找别人玩儿去了吧?
今剑总是闲不住,而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小夜没办法和大家一起玩。不是不喜欢、不想,而是不能。
虽然药研藤四郎也从不和大家一起玩,但那仅仅是因为他习惯了担当保护者的角色。从一期一振那熏陶来的好哥哥属性总是让他忘记自己也是一把短刀、同样需要有人去照顾,每天忙前忙后不是在为冒冒失失的审神者和以鹤丸为头头的捣蛋鬼们善后,就是穿梭在藤四郎兄弟和以鹤丸为首的挑食大军中鲜活他营养师的形象。
听起来很辛苦,但所有人都明白药研是快乐的。
伊达组的大倶利伽罗也不和大家一起玩。他总说自己是孤傲独行侠、本丸一匹狼——这听起来很酷,甚至让他被短刀们当成偶像崇拜过一阵子,在本丸中刮了好一段时间的大倶利旋风。
“……蠢透了。”大倶利对此评价到。
尽管他黑黑的肤色下浮现的微红使他的感想看起来并不如面上那样有说服力。
虽然他们都不曾主动去融入,但事实上他们都对在本丸的生活乐在其中。哪怕一脸不高兴的江雪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也亦是如此。
只有小夜做不到。他的内心只有复仇,他的目标只有复仇。他无法像其他刀们那样去享受本丸里的太平盛世……
“那些东西,都是虚假的。”他说,“只有仇恨是真实的。”
对于小夜来说,只有仇恨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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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审神者带着江雪和宗三出门的第三天。没有主人的号令,刀们是绝不能擅自出阵的,大家也都乐得清闲;内番等事务审神者早已交由她最喜爱的近侍鹤丸国永来安排,除了鸡飞狗跳之外,倒也算得上一片祥和。
……才怪。
身材高大的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被分配去干农活,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以防止踩到前一天歌仙兼定细心种下的幼苗,全然没了平日出阵时一刀三个大朋友的气势;与山姥切恩恩爱爱就差以身相许的白被单在马当番的过程中被弄脏了,有一点点儿小洁癖的烛台切光忠立刻愤怒地扒掉他身上的白被单。没了遮挡物的山姥切感到浑身不自在,百般纠结之下还是披上了不知谁准备好的花床单……
“嘴上说着不情愿,身体却很诚实嘛。”今剑歪着小脑袋回想了一会儿,抬头问和他一起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平野藤四郎,“这是不是婶婶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傲娇。”
“不愧是御物,居然这么冷静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呢!!!!”一起玩泥巴的鹤丸莫名其妙鼓起了掌,大力表扬平野的聪敏。
短刀们愣了愣,然后同时背过身去围成一个小圈子,窃窃私语。
——鹤哥也是御物吧?
——肯定是在趁机表扬自己!
——你们第一天知道他不要脸哦……
“萤丸。”鹤丸走到他们身后,笑眯眯地拎起小个子的大太刀。
“不要以为长得矮就能毫无皮埃斯痕迹的混进短刀里哦?”
“哎——”
萤丸拖长了音调惊呼一声。然后猛地捧住鹤丸的脸,顺势将手里的泥巴抹在那张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道土黄的手指印。
“可是我最喜欢鹤哥了!——这么说的话,鹤哥能原谅我吗?”
“当然了臭小子。”鹤丸看起来很开心,“突如其来的告白真是不错的惊吓!这次就放过你,下回也要好好拍鹤哥我的马屁哦。”
“是~”
说到底其实都是你乱分配的错吧……小夜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打算掺合他们的闹剧。
可惜鹤丸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想要置身事外的他。
******
“小姑娘虽然不在,但民以食为天,身为付丧神的我们更是必须走时代的潮流前端,首先在吃上就不能落后于人类……”
鹤丸站在料理台中心滔滔不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身边是被他硬扯来当助手的三位短刀——小夜、今剑、平野。
“所以我决定今天的食当番主题是火锅。这是一种将所有食材都丢进汤锅子里涮一涮就会很好吃的、来自异国的神奇料理。”
“主厨是我,副主厨和帮手是我身边的三位小朋友……小狐丸,你准备上哪?”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已经一只脚跨出厨房、准备脚底抹油溜走的萨摩耶。
“我……只是想去主人房里看看她囤了一年的小判够不够买大家的胃药……”
“那我会在她回来的时候给她打小报告,就说你又拿了她所有的小判去买油豆腐。”鹤丸威胁到,“回来,立正,站好。”
高大的太刀居然真听了他的话,乖乖转回了身子,漂亮的白色毛发都焉了几分,那可怜的模样真真儿惹人怜爱——可是没办法,谁让之前真的发生过他和另外几位小狐丸一起拿着审神者的小判去买油豆腐,直接导致没钱买景趣的惨剧呢。
“这是虐待动物。”小夜小声嘟囔。
“有意见的话就让鲶尾来做吧?”鹤丸笑得温和。
于是小夜立刻闭嘴了——马粪厨的威力谁爱体会谁体会去,别找他!
要准备几十人份的食物,光靠四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再加上大家心照不宣的对鹤丸秉性的不放心,也不等这位主厨开口,便自发动了起来。
除去被鹤丸带在身边的几位,其余短刀都跑回了田地里进行收获。他们人数众多,配上纤细的身材,可以毫无障碍地好几个人同时穿梭在各个小组负责的田地里;胁差和打刀充分发挥他们可以装备投石兵的特性,对着院子里的果树发动攻击,效果相当喜人;太刀、大太刀多数身材偏高大,力气也足,便在正式开席前做着准备,往返厨房与饭厅间忙进忙出,好不热闹。
一番忙活下来,倒是四位厨师最闲,闲得根本就没事干。
鹤丸对此却是表示很满意的。于是他领着三个小短刀东溜溜西转转,偷吃刚摘下的西红柿然后被酸了一脸,躲在树底下用竹竿敲柿子搞破坏结果被熟透的果实弄脏了白色的衣物,在走廊转角处偷偷伸出一只脚让索敌完全不行的某神棍险些跌倒然后转身就跑。
喜欢惊吓的鹤丸总是对这样的恶作剧乐此不疲。
最后还是小夜最先看不下去,咬着唇从怀里掏出一包柿子饼,略带不舍地交到鹤丸手上。
“……这个,给你吃。”他小声说到,“大家都在忙,不要去添乱了……好歹是个爷爷级别的刀,也稍微靠谱一点吧。”
“…………总是这样给人添麻烦,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谁讨厌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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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愣了愣,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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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和短刀们混在一起的他当然知道小夜最喜欢的就是柿子饼。
常常和短刀们混在一起的他自然也知道小夜其实并不喜欢他。
而现在,不喜欢他的小夜把自己最喜欢的柿子饼给了他,只为了对他说一句请不要再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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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知不觉做了会让小夜讨厌我的事呢……真是吓到我了。”
鹤丸蹲下来摸摸小夜的头发。
“那么作为让我听话一些的交换,小夜也多多和大家一起玩吧?本丸里的大家,都是喜欢小夜的哦。”
蓬松、并不柔软、就像小夜的性格一样有些倔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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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同类的“喜欢”是怎么样的感情,小夜并不太清楚。
他无法融入众人,更无法准确地将自己所有感受都表达出来。只隐隐约约知道这是和对柿子饼的喜爱、对哥哥们的尊敬不一样的感情。
他想起审神者说过,因为不坦率而不好好说出来的话,对方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你也是不坦率的人吗?”他问到。
鹤丸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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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回来了,带着在阿津贺志山有目击走失老人的确切情报。
“短刀、胁差、打刀、太刀,这个配置一定可以进boss点。”
众人面面相觑——其他刀种还好说,但是短刀……
“既然是这个配置的话,就让小夜当队长,怎么样?”鹤丸提出建议,“虽然知道你更喜欢我,但检非违使的出没报告也不是没听说。索敌方面我远不如小夜,像以前那样一直让我当队长说不定会战况吃紧哦?俗话说多一点属性就多一分胜算嘛。”
“……哪有这种俗话,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审神者翻了个白眼,“算了,鹤爷你开心就好。打刀、胁差谁愿意去?别怕,婶婶我虽然没钱氪金买手入室,但帮手券和资源是绝对不缺的!你们只管放心的上,一切开支就当是婶婶我交信仰税了。”
最后三个字让厅中几位平日最与她亲近、总是玩在一块儿的刀都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而不明真相的刀们看他们笑得乐呵,只感到一阵阵莫名其妙。
“为什么战争就是不能结束呢……”
“因为婶婶我是个不信邪总被欧洲人用假公式欺骗的非洲人。”大手一挥,气势豪迈,“不过那都是曾经了,往事休要再提。现在我已醒悟丢进去的资源是嫁出去的冷却材,是我脑子里流进去的水。”
她微微拔高了音调。
“江雪,你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以认为我是个战争狂魔,我不会怪你。毕竟你和鹤爷一样是个白白的欧洲人,你不会知道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国之将亡遍地舰娘究竟有多痛……”
——真是说得越来越离谱。
鹤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打断:“小姑娘?”
“……不好意思,我刚从隔壁镇守府回来,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有些激动。”轻咳一声,继续道,“总而言之,肝能补脸,大力出奇迹。我相信你们!!!相信鹤爷的仙气!!!!!”
“仙气这种说法……”鹤丸哭笑不得,“又是新的流行语?你脑子还好吗?”
“小夜你听!这就是婶婶最近新学的流行语——鹤爷爷的仙气!”今剑兴致勃勃地拉着小夜重复一遍,“鹤爷爷的仙气!”
仙气?
小夜抿抿嘴唇,心想这人哪里有什么仙气。
——明明全身上下都是老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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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虽然为人随和,但她决定的事从来就是没有改变的。
更何况,若是能早点带回走失的老人家,也就意味着整个本丸都能好好休息了。
“……大家,马匹和刀装都准备好了吗?”
第一次被赋予队长的重任,同伴还都是比他资历老得多的刀,小夜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幸好都是些善解人意的家伙,没有多说什么,仅是对他的不自然投以包容一笑。
他又把目光转向鹤丸,那个永远是大家忙活时最清闲的家伙——他也明白这怨不得鹤丸,本就是个集自家审神者所有喜爱于一身的刀,哪里还需要自己费心去准备这些事呢?此刻正像个没有出阵预定的留守人士一样,蹲在柿子树底下用口哨吹小曲呢。
“来,小夜,你过来。”
也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鹤丸停下不成调的小曲,冲他招手。
“……鹤爷爷。”
虽然不喜欢,但基本的礼貌江雪还是教过他的。
于是他强迫自己学习今剑对鹤丸的称呼。
鹤丸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有着五个角的小布包,然后交到他手上。
“这是小姑娘以前去万屋时买来送我的,说是什么常胜将军符……想也知道她是被那群黑心商人骗了,我活到现在可从来没听说过哪里有这种东西。”他停了一会,继续道,“不过大约也还是有些作用?至少我带着它时曾经找回了小姑娘心心念念的次郎。你也收好,说不定一不小心捡到三日月,就可以不用再过上天天出阵阿津贺志山的日子了。”
“………………婶婶要找的,就是三日月吗?”
“嗯,三日月宗近,最美的刀。”
“你和他认识?他是你的什么人?”
“真是问得直白呢——”鹤丸做出一个惊吓的表情,随后在小夜认真的眼神下解释到,“虽然你也许不会相信,但他确实是我的老相好哦。”
小夜是知道老相好这个词的。
点点头,没有对鹤丸与三日月之间的关系作出太大反应——如果是本丸里的其他人,他或许会觉得惊世骇俗。但如果是鹤丸……
所以他只是抿抿嘴唇,很平静地说到:“确实像是你会做出的事。”
“没错,三日月也是这么想的。”
鹤丸笑得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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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队常驻队员对阿津贺志山的路线是再熟悉不过了。
往日若是运气好,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只是今日换了三名新成员进来,也许是因为队长的紧张、也许是因为多多少少还需要磨合,他们走了不少弯路。
却也幸运地没彻底走上死路去。
“再往前是一个可以挖掘到冷却材的资源点。”鹤丸上前几步,指着不远处一个凹陷下去的山谷,“通常我们都是走这条路和上面那条路的,只是小姑娘更希望我们走另一条路。”
他说的是在第一个岔路口时没被小夜选择的一条路和第二个岔路口没被小夜的眼神眷顾的路。前者 瞧来太深太远,后者望去只见山外之山。
——小孩子终究还是会好奇的,他们按捺不住对未知事物的疑问。
“……上面那条路和另一条路上都有什么?”他忍不住问。
“上面那条嘛,是一步一沟、也就是一期一振那小子最爱走的,莺丸偶尔也喜欢走那儿,除了能够加快回营的速度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我曾经逗萤丸说那里有活泼的蓝精灵;另一条路上不少的木炭,可以用来为家里小朋友们做出好吃的重步兵,平野身上常常带着的金色糖果就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鹤丸把十指弓起,猛地回头冲小夜大喊,“检非违使!!”
“!!!!”
被他突如其来的的大嗓门吓一跳的小夜下意识后退好几步。
“哈哈!!怎么样?吓到了吗?”鹤丸洋洋得意。
“………………”
不想搭理他,只好用力咬紧下唇,牙齿几乎都要穿透那层薄薄的皮。
——这个人,果然最差劲了。
脚程较慢、拎着酒壶走在队伍最后头的次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无意阻止,只咂咂嘴感叹一句鹤老爷又闲不住了竟然吓小孩子玩儿,真是丧心病狂。
“那是因为吓你们太没有成就感啦!”
也许是今日这阿津贺志山的风比往日都大得多,竟让鹤丸听到了次郎漫不经心的抱怨。他抬起头远远冲对方喊到,“大个子!就算被吓到也是纹丝不动呢!”
“要是我动了,阿津贺志山恐怕要山崩地裂吧?”次郎毫不介意鹤丸拿他高大的身材做文章,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回应到:“为了小个子们的安全,我可得稳如poi才行!!!”
“稳如poi是次郎从婶婶那儿学来的流行语。”
萤丸不知什么时候慢慢走到了小夜身旁,拉住他的手说到:“鹤哥没有恶意的。”
“那是因为你们感情好。”撇撇嘴,他还是在意被鹤丸吓到的事,“我对他可喜欢不起来。”
“只要你愿意,就能和我们一样好。”萤丸说,“鹤哥喜欢本丸里所有人。”
所有?小夜想了想,说到,“真是个轻浮的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
虽然明白小夜并未指代太多,但这一下也着实把鹤丸打击得不轻,面上的笑有些都挂不住了;豪爽的次郎看这老爷子吃瘪只觉喜闻乐见,早在小夜话音刚落时便放声大笑;骨喰人偶般的面容终于撑到极限,裂出今日第一道名为笑意的小缝,唇边勾起的弧度迎着林木间细碎的阳光煞是好看;就连平日里和鹤丸、鲶尾并称本丸三大魔头的大和守都毅然抛弃了他的战友,背过身去笑了个痛快。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小不点你最好。”鹤丸蹲在萤丸面前装可怜,“他们都不知道尊敬老年人!”
“哟西哟西~鹤哥别难过,毕竟你也从未爱过幼,这下算是扯平了对不对?”摸摸银白色的发,萤丸学着从审神者那看来的台词,“至于轻浮什么的,虽然大家都不懂,但我知道鹤哥对三日月爷爷当真是痴心一片哦~”
突然被提起心心念念的名字,饶是厚脸皮如鹤丸,也禁不住老脸一红,沉默起来。
好半晌才伸出手去,揉乱萤丸柔软微翘的头发。
“……说什么呢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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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的小夜突然觉得当鹤丸安静下来染上薄红的颜色时,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像极了仙鹤。
——三日月,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
也许就像江雪和宗三对于自己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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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资源点,转过弯,眼前便只有一条路了。
山林间的风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全数停息,连鸟儿的叫声都落了幕,一片万籁俱静的景象。唯有古战场特有的肃杀游离不去,如幽魂般与众人随行。
似乎是真的有些冷了,连鹤丸都悄悄裹紧了他那看着尤其厚实的外套。
他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敌人还是那些敌人,战利品还是那些战利品,除了伙伴是不一样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不同。
“来了。”
捕捉到鹤丸腰侧的佩刀发出微小却不失清亮的鸣响,小夜登时明白这是敌人来袭的信号。
敌人有多少?一个?三个?还是六个十个几十个上百个?
他咬咬牙,决定以攻击最强的鱼鳞阵迎战——
先是铺天盖地的弓矢,箭尾的白羽在暮色中划出白色的痕迹,直直冲小夜击去!!!
“是那里!”
在喊出话语的同时小夜敏捷一闪,用几乎让箭矢平贴着脸颊、鼻尖擦过的速度巧妙避开所有攻击——没错,他虽然做不到像大太刀和太刀那样正面迎接空袭,但他可以利用与矮小身材匹配的敏捷进行自我保护、或是利用这份有些像缺点的优势将自己当成敌人的诱饵!
“次郎!”
他的身体甫一落地,次郎便从一旁舞起巨大的大太刀,硬生生将最后一波箭袭拦腰斩断空中。
“干得不错小个子!”
次郎从不吝啬于夸奖任何人,这次也同样很是欣赏小夜干净利落的动作。
“回去请你喝酒!”
“谢谢,只是江雪哥哥大概不会允许……”他停了停,然后带着些许的钦佩回应,“你的刀真美。”
——不仅是刀,就连那一击划出的刀光,都如其主般美得张狂,美得毫不掩饰,摄人心魄。
接着是熟悉的火药味。那是连太刀与大太刀都偶尔会感到棘手的东西——枪炮。
箭矢尚能看清攻击的路线,枪炮却是肉眼难寻。小夜不禁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感受逼近的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是后面呀,小子。”
羽毛般纤细流畅的刀刃飞身截下所有似是冲他而来的袭击。那是与次郎太刀华丽的凌厉不同,更加轻巧、更为灵动、却不失半分杀气的白虹!
小夜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替他拦下炮火的,竟是被他认为最没用的鹤丸。
“战场上走神可是兵家大忌,可不许有下次了!”
边说着,边利落地一回手,刀身直直没入敌方太刀的中心,只一击便粉身碎骨!
“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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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保护我?
小夜不明白。
——明明知道我并不喜欢你。
而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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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喰递来了水和伤药,虽然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但小夜能明白对方大约是在担心自己。
是了,他被鹤丸自作主张的保护激起了怒火,然后他也冲了出去,正巧迎上扑面而来的巨石,再然后是……
摇摇头,他努力稳住呼吸。
“我没事。”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问。最后还是骨喰读懂了他的眼神,轻声说到:“鹤丸先生没事。只是刀装被剥了,然后被敌方的枪捅了一下……他并没有在意,还说这是连轻伤都算不上的伤口,只是蚂蚁咬一口的程度。”
“……他在哪?”
“和萤丸在河边等着捉萤火虫呢。”
萤火虫……?听到骨喰提起,小夜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天色已经要黑了。
这其实是相当不妙的,作为主力的太刀和大太刀若是遇上夜战……
“对不起,是我休息太久了,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出发。”他说,“必须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回营。前方似乎就是敌人的大本营了,我们速战速决。”
“………………”
骨喰轻轻叹一口气。
“他们在下面一点的地方,你往前走一会儿,大约就能听到水声了。请小心脚下,越靠近河边杂草越多,或许会有些出来捕食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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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老远就听见鹤丸和萤丸的笑声。清亮的,和有些稚嫩的。这让小夜忍不住产生一股错觉,仿佛那两人不是来上战场,而是和本丸一屋子玩得好的伙伴们出来郊游一样。
尽管这怎么看都不像适合散心的地方。
走过的,是洒着点点猩红的土地。大颗的石上生着青苔,层层覆盖的植物下藏着的枯枝烂叶大约快要完全成为大地的养分,只有还算是生机勃勃的青绿证明它们存在过。
踩碎的,是不知哪一次战斗结束后留下的森森白骨。也许是敌人的,也许是与他们立场相同的人的。尽管生前截然不同,但粉骨碎身留下的那一丁点儿残片,又全都有些讽刺地长成一样。即使是小夜那么轻的脚步,都能碾碎成灰。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不幸命丧于此,会变成这幅模样吗?
“在想什么?”
“……在想若是哪天变得和它们一样,我是不是,就不用再仇恨任何人了。”他抬眼看着不知何时领着萤丸走过来的鹤丸,眼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算是我这样的人……”
“如果这么想的话,你恐怕是永远等不到那天。我们的审神者虽然脑子不好又总是做错事,但唯有避免碎刀一事,是从来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在执行呢。”
鹤丸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想如出阵前那样摸他的头发。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行为,无论是他对别人的,还是别人对他的。
“怎么了?”
久久等不到应有的重量和力度,小夜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停在半空的手。
闻言,鹤丸苦笑一声,说到:“手套不见了,怕你不愿意让我直接碰,就没敢动。小夜是很强的短刀呢……万一真让你生气了,我可就惨啦~嘿嘿。”
“不,我很弱。”认真的语气。
“我让你因为我而受伤了。”
那颗巨石,和那一记攻击,本来就不该是落在鹤丸身上的。
如果不是他还不够强,鹤丸又怎么会……
“对不起。”
“………………”
瞧着他懊恼的模样,鹤丸忍不住嘀咕。
“…………小孩子就该有点小孩子的样啊,那么逞强做什么。”
于是他松开牵着萤丸的手,蹲下身猛地把小夜抱起来,举到半空!
“喂!!!!你——!”
“你什么你,叫鹤爷爷。”
“才不要!!”
“那我就不放你下来。”
“你这人————”
他说不出话了,所有话语都被硬生生掐在喉中。
因为鹤丸举着他,突然开始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白色外套的下摆在逐渐深沉的夜色衬托下越发洁白,划出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线。萤火虫慢慢从青绿中探出身形,落于肆意生长的枝叶、共舞鹤丸飞扬的衣摆、追随叮咚作响的奔流……仿佛天上的星河都被倒入人世,那样静谧,那样安宁。
仿佛所有的疲惫和仇恨都被悉数化解,成为仲夏之夜最温柔地点缀。
“我没有江雪那样的强大,没有一期那样的责任心,没有莺丸那样的包容,更没有三日月那样经历岁月沉淀的温柔……但至少,就像你说的,我好歹也是个爷爷。”
鹤丸轻声说到:“我也会想去保护同伴,会希望能被他们依靠。”
“无关对方是否弱小。仅仅因我生而为刀,形以为刃。既是为了斩杀敌人,更是为了守护重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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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们进了boss点?”
审神者对于小夜的报告,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对不起,没能为您带回三日月。”
小夜有些懊恼,“明明鹤爷爷还好心为我指了路……”
——鹤爷爷?你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哎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捕捉到某个敏感的名词,她眼皮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怎么给你指的路?”这一定是问题所在!
小夜歪着头想了想,说到:“嗯——上面是巳点,有检非违使;下面是戍点,或许有三日月。”
“…………”
——靠。
“敌人并不是很强。但即使如此我的刀装还是被剥掉了,还差点伤到鹤爷爷给我的常胜将军符。我、还需要更多的磨练自己。婶婶,今天的对战内番,请让我和萤丸一起吧。”
“……啊啊,好啊。”
——常胜将军符?那又是什么鬼?
小夜走后,审神者带着一脑袋的莫名其妙,和站在门口当了半天门神的战利品——御手杵,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就这么又持续了几乎一盏茶的时间,久到想来找点油豆腐吃的第十五位小狐丸和他的兄弟们被这一触即发的阵势吓跑、引发巨大动静之后审神者才仿佛回过神来般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整个人倒了下去。
“婶婶?!哪儿不舒服吗!!”御手杵一惊,慌了起来。
然而审神者只象征性蹬了蹬腿,依旧捂着脸,声音从手掌的缝隙间传来,有些蒙蒙的。
她喊:“大杵子。”
御手杵赶紧应声:“哎。”
“你知道吗,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
“我就不该听信玄学,在他们出阵时单曲循环心中的日月。”
“……呃。”
御手杵整个人都很淳朴,就连他不知所措挠头的样子,都淳朴得温暖人心。
于是审神者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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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终于在前几天更换成审神者新买的春之庭。池塘两畔的樱树飘着落花,好一番惬意之景。
审神者走到窗边,想就着这份雅意吟首诗。
“玄不救非~”
她推开了窗子。
“肝能补脸~”
吱呀一声,惊动了底下藏在缸中的人。
“哎哟我靠什么鬼!”
还挺押韵。
“不对、什么刀!”
喊完又自己反应过来——能藏进里头的,应该是哪位短刀吧?
“婶婶~”
——噢,是今剑啊。
“你在——……”
才刚开口,就看见今剑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
“……你藏在这儿做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啦!”
今剑笑嘻嘻地挪开一些,使得光线透进来,好让审神者看清靠在他肩头熟睡的人。
表情看起来很安稳,还带着几分香甜。
——是小夜……原来如此。
“在和鹤爷玩捉迷藏呢吧?结束之后来婶婶这里,婶婶带你们去吃冰!”她做了个鬼脸,“别告诉鹤爷!”
“好~!”
-当江雪和宗三发现小夜比起亲近他们更亲近鹤丸的时候决定找鹤丸好好谈谈心的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