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S/薰泉】爱言叶【全本PDF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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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太宰治]市井喧争
市井喧争
九月初,我从甲府搬到三鹰这里,第四天中午,来了个农民装扮的怪女人,谎称是这附近的农民,强行推销七棵玫瑰,我明知她是冒牌货,却因为我自身的卑屈软弱,无法拒绝,被骗取四元,事后感觉非常不快,接着过了一个月,十月初,我把那日的冒牌农民写入小说,正修改文章,突然有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进到院子,在檐廊前战战兢兢笑着,说,“抱歉打扰了,我从前边的温室过来,来点草花球根什么的?”我想,与前些时日的冒牌农民虽是不同的人,但还是同一类手段吧,我露出从容的微笑说,“不行啊,最近刚被迫种了八棵玫瑰[ 前文提到的是七棵玫瑰。]。”那个男人就有点脸色苍白...
市井喧争
九月初,我从甲府搬到三鹰这里,第四天中午,来了个农民装扮的怪女人,谎称是这附近的农民,强行推销七棵玫瑰,我明知她是冒牌货,却因为我自身的卑屈软弱,无法拒绝,被骗取四元,事后感觉非常不快,接着过了一个月,十月初,我把那日的冒牌农民写入小说,正修改文章,突然有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进到院子,在檐廊前战战兢兢笑着,说,“抱歉打扰了,我从前边的温室过来,来点草花球根什么的?”我想,与前些时日的冒牌农民虽是不同的人,但还是同一类手段吧,我露出从容的微笑说,“不行啊,最近刚被迫种了八棵玫瑰[ 前文提到的是七棵玫瑰。]。”那个男人就有点脸色苍白。
“什么?‘被迫种了’是什么意思?”他忽然强硬起来纠缠我。
我害怕,身体瑟瑟发抖。为了假装镇定,我在几案前托腮,勉强挤出笑容。
“不,你瞧,那院子的角落不是种的玫瑰嘛!那是被哄骗买下的。”
“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的话不奇怪吗?一见我就说“被迫种了”,话不奇怪吗?”
此刻,我也笑不出来。
“我又不是说你啊。上次我被骗,感到不快,所以指那件事啊。你可不要这样讲话啊。”
“哼。我倒像来这听你说教。不该彼此平等吗?五厘也好,一钱也好,能赚钱就行,我是商人。为了赚钱,让我点头哈腰都行,若赚不到,我可没心思听你讲这些废话。”
“你那是歪理。那么,我也有道理讲,你不是来拜访我的吗?”我还想说,谁允许你大摇大摆闯进人家的院子了。这样太强词夺理,我没说出口。
“我是来拜访,怎么了?”商人看我欲言又止,就得寸进尺。“我也是一家之主。我可不想听你这些说教。虽然你说被骗了,这样种花,不也挺快乐吗?”正中靶心。我败相明显。
“那是快乐。我可是花了四元呢。”
“不也挺便宜吗?”他当下反驳。斗志满满。“想一下你去酒馆[ 法语café。明治末到昭和初期,主要以女服务员负责接待,提供各种洋酒的餐馆。]喝酒。”他甚至胡说失礼的话。
“我才不去什么酒馆呢。就算想去也去不起。四元对我,就心疼得很呢。”我除了和盘托出实际情况别无他法。
“疼不疼,我不管。”商人越发得势,嘿嘿地嘲笑我。“既然那么心疼,你坦率交代,拒绝我就行了。”
“那是我的弱点。我不会拒绝。”
“你那么软弱,怎么成啊。”他越发轻蔑我。“一个大男人,那么软弱,亏你在这个社会活得下去呢。”狂妄的家伙。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决心了,今后,不需要时就爽快拒绝,说我不需要。这时,你却来了。”
“哈哈哈哈,”商人听了狂笑。“这回事啊。原来如此呢。”他还是讨厌的语调。“我懂了。告辞。毕竟我可不是来这听你说教的。我们是平等的。你没架子可摆。”他留下一番气话,扬长而去。我暗自松了口气。
我又回去,对着上次那冒牌农民的描写删删改改,同时思考住在市井间的艰难。
在隔壁房间缝补的妻子,事后出来笑我应对的方式太拙劣,她说,“只要没在商人面前表现出有得是钱的架势,都会立即被那样瞧不起。心疼四元什么的,是粗俗的话,今后可别说”。
(《文艺日本》昭和四十年十二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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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薰泉】暗 号 / アイコ ト バ【FIN】
去年5月完售的薰泉本《爱叶言》未公开部分之一
第二部分等答辩完之后公开
最近忙着毕业论文还有答辩,比较忙了,祝我顺利吧!
暗 号/アイコ ト バ
羽风薰/濑名泉
snow dance-News
>>>
赞美之类的,特别之类的,眼睛只看着你之类的,其实并没有带上任何恋爱的色彩。
就像羽风薰曾经在某个麻烦的时间点,立刻就把自己安排在比较弱势的那一方方便今后可以采取柔软的应对态度,“濑名亲比我大...
去年5月完售的薰泉本《爱叶言》未公开部分之一
第二部分等答辩完之后公开
最近忙着毕业论文还有答辩,比较忙了,祝我顺利吧!
暗 号/アイコ ト バ
羽风薰/濑名泉
snow dance-News
>>>
赞美之类的,特别之类的,眼睛只看着你之类的,其实并没有带上任何恋爱的色彩。
就像羽风薰曾经在某个麻烦的时间点,立刻就把自己安排在比较弱势的那一方方便今后可以采取柔软的应对态度,“濑名亲比我大一天,所以年纪比较大,那么我可以尽情对你撒娇了吧,”说了这种话也没有实现过,明明姑且算作是比较任性比较喜欢撒娇的性格。
所以很清楚那些话对于羽风薰来说,并不是在告白。
__________<恋を知らない君へ.>
01.
夹在年轻偶像活动热门时间——圣诞节和情人节之间的冬季末尾,接下新年特别番组和拍摄工作的偶像们处于非常忙和极度清闲两个极端上。濑名泉从来没有否认过偶像这个行业相当残酷,不如说希望那些还做着平等友爱的梦的人快醒醒超烦人,现在在梦之咲校园里的小孩子,被所谓学园偶像这种绒毛层保护着大概还抱有一些幻想,但明明真正的分层革命早就开始了。
个人工作量,演艺圈人脉,曝光率,商业评价,网络调查问卷排名,话题度,认知度,如果还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不去正视这些事情是不行的——特别是那个会说“不当上一等星偶像我就要去继承家业了,日本就业率dangerous啊”的小公子哥,比起担心自己的就业率dangerous,还是考虑一下暴饮暴食后体重的dangerous吧。
确认手上的通告,从现在到预约截止期的摄影取材十二本,其中封面七本,个人特别CM一个,knight番组活动三个,个人活动一个。这么看来,日本的未成年法也很麻烦,如果能接到年轻偶像更容易获取的深夜档,那选择范围还能扩大很多,毕竟在新年附近深夜收视率也会上升,提高认知的绝好机会。
梦之咲大多是以学园内部Live形式展开,年轻偶像能上的黄金时间段音乐番组又很少,想要更向多年龄层次的观众展现knights独有魅力,联系到可以提供即兴创作对决之类的公开舞台才更有说服力,反过来说,归根结底梦之咲的形式才给了knights完全展现的机会。
这也是保护膜的一层吗。不是作为偶像去适应什么,而是让舞台适应偶像。
濑名泉耸耸肩膀叹气,将那些通告复印件收回文件夹,游君的应援文件夹看了之后心情会变好,用来安置最重要的日程安排太适合,濑名泉真是天才,关键是看到游君的脸之后心情会变得好,会变好,就连坐在旁边,整个身体靠在后桌,笑眯眯抿着薄薄嘴唇的金毛土狐狸以极其现代人生活方式的飞快敲打手机发出的声音,都感觉没有那么让人烦躁了。
“你还真是闲到让人火大啊。”
“咦,咦,我吗?我还以为今天濑名亲心情不错?”
“啊,理论上心情达到平均水准线以上,前提是如果没有在教室里看到你的话。”
“看到我难得的出现在教室里,心情达到心跳加速的等级了吧,濑名亲。”
“哈——”
顺着羽风薰那家伙的思路说下去就会被套住。完美回避。
发觉已经开始习惯和羽风薰交流,心情距离平均水准线又远离了点。
当然是向下掉的。
“不要那么冷淡嘛濑名亲,我没有濑名亲想的这么闲啊,我们这些偶像都要靠自己挣到活动吧,我还是有好好做的啊,明明我是看着Undead很自由这个条件才答应我们那位伟大的吸血鬼先生的,没想到意外热血啊——超热超热,活动已经安排到四月份,啊——对对对,还是和英俊眼镜他们组合一起呢。”羽风薰用手指在眼睛边比了个会被副会长说教的手势。
“啊,我有看到,不知道该说是适合还是不适合。”
“不适合吧,对我来说。”
羽风薰趴到桌面,侧过半个身体,明明高出很多还喜欢用从下向上的角度看别人,这点也很狡猾。
虽然他意外很好懂,但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回答,所以不知道那种回答才能让他不爽。
“想起来还真是残酷啊——普通的能变得受女孩子欢迎不就好了——”
那只在北部三百块能被摸到秃的动物活动几下右侧肩膀,做出真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这么拼命的表情。
“这么说来你好像是‘如果不当上一等星偶像就要回家当土豪了,日本就业率dangerous啊’系列其之二吧。”
“那位朱樱家小少爷的话有时候分不清是在严肃还是在搞笑呢。”
“严肃还是搞笑取决于应用的人。”
“啊,那我用就是搞笑了?”
“你是欠打。”
濑名泉站起来,羽风薰眯起烟灰紫的眼睛迅速观察他随身的袋子,每天都会自带自制便当,前几个月放着毛线套装,看上去放了特别多东西时多数都有knights的团队训练。
今天放了很多东西。他还特意让羽风薰看到袋子里骑士配色的布料,羽风薰动作微小还原成刚才发邮件的姿势,保持待机状态的黑色屏幕显像出濑名泉背对羽风薰整理桌子的画面,降低所有颜色饱和度,他的蓝色制服灰色头发,被金属窗格分割整齐、巨大浓厚且不规则的橙色天空油画布,全部统一清晰印在一个均值接近的色调中。
像早期写实派和印象色块的融合。
羽风薰曾经在“大房子”的书房里看过类似构成的画,被桃花心木和薄玻璃按在固定区域,来自于很久以前凝结于内部的化学颜料味道,在短暂的认知空间里羽风薰觉得濑名泉身上也会带有同样气息。
“啊——超麻烦,就算学生少,也要记得把窗户关上啊,我们班怎么都是一群我行我素的家伙。”
濑名泉把袋子放到桌面,走到窗边拉开被风弄到膨胀的窗帘。
会为自己举动找各种各样理由。就像明明就是自己很想要玩具,还硬说是因为和人游君同款才要的,真方便啊,游君。
被缠住就超级麻烦。
在玻璃和窗台夹角为零时,缺少保养的金属关节发出有些老旧的摩擦响。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那只自我主义的土狐狸现在还没有走,二十分钟前还在快乐发邮件,现在没有别的动作,大概是被拒绝了吧。
濑名泉转身前想听到超级轻浮没干劲的“那么明天见”或者“今天就回家了”这样的告别,再放低点标准羽风薰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推开桌子拿起背包,低头以过马路会被交通警察提醒的姿势继续看手机发邮件,同时搅拌着有些令人火大的脚步声和抓着金色狐狸软毛的啪沙啪沙声。
其实是想听到羽风薰离开教室的声音,这样就能选择性不回答他的再见。
显而易见的放慢关窗户动作。
被抓到就超级麻烦。
也许会这样被拖着再去更远的地方绕,一个星期没有工作的时间都一起回家,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濑名泉相同方向回家,被骗着吃了据说是零脂肪的豆奶冰淇淋奶油可丽饼,不要骗濑名泉,濑名泉会告诉你这个世界控制体重和长胖的根本不是食物的脂肪含量,健康食品都不好吃,所有好吃的肉热量都比虾高,只有周五大口吃米饭油炸物西洋甜食也会胖十公斤,不要相信旁边吃着草莓混合生奶油的瘦高个说只吃一个不会怎样去个健身房一小时就好,体质不一样,他是在驴你,爱你的只有营养剂。
濑名泉将油画斑块拼成的风景锁在玻璃墙外,近黄昏后的滤镜像被C族维生素水浸泡过。
羽风薰依旧团在座位上。
“喂,我说你,稍微注意一下怎样。”
“你是指我今天该再主动一点喊濑名亲一起吃晚饭?”
“啊真是的,你这个语气也稍微注意一下,超级不爽,我说真的,超级让人不爽,”濑名泉相当烦躁,抬起下巴示意羽风薰的手机,“轻浮男天性还是人物设定什么的先不管,好歹有做偶像的自觉吧,总是和女孩子出去玩,再怎么都会影响偶像形象。”
“濑名亲。”
“什么啊,找我茬吗,我可是出道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出过啊,连和游君的亲密2shot都没有上过周女文春星期五的头条,啧。”
“最后的啧为什么听上去很失望……不说那个,濑名亲,我可是从开头到现在都很有偶像自觉,丝毫没有违背我当偶像的初心,真的真的。”
“嘿——没想到啊你还有初心这种东西——打造受女孩子欢迎的轻浮人设,然后意外认真这种反差吗。”
“不,初心就是受女孩子欢迎,然后到处约会。”
“你真欠打。”
“至少问问我严肃还是搞笑把刚刚的梗用完,濑名亲。”
濑名泉所期待的迟来的离开。
离开前羽风薰问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选择性不回答。
02.
“我认为我既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陪你参加单人对决。”
听说最近还要有新学生过来,那教室就不会有这么多空座位了,这只土狐狸也就不会总是随机出现在濑名泉前后左右的座位上,虽然在濑名泉左边的座位确实是羽风薰的,这里只是顺便提一下而已,那家伙来上课的几率也很随机。
羽风薰转过身趴在椅背上,哼着过激背德的音符,把综合舞台计划的单人对决申请表推给濑名泉,两人陷入非常小心不弄坏申请表的前提条件下来回推这张纸的拉锯战,羽风薰察觉到可能性不为零,从濑名泉的文具袋里扯出笔,压在指腹下来回滚动,滚到笔的衣领夹时会发出节奏响度不一样的声音。
“没关系吧,反正当天濑名亲也没有工作吧。”
“等一下,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忙的,就算没有工作我也是在准备工作中,再说一次,我既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和你参加单人对决。”不一样和很忙是重音。
“呀——难道是擅长团队合作的濑名酱离开团队就不行了吗,哟——!”
“哈啊?对我用这种低级刺激是没有用的,啧,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我也不是很懂你找我作为对手的理由,明明应该有更好的人选吧。”濑名泉拿回羽风薰持续匀速滚动的笔,指着旁边相当高情绪的守沢千秋,尽管状况外但是察觉到濑名泉温度值三十二的视线后还是对这边做出“同伴!”的竖拇指手势。
拉锯战战场从申请表要扩大到签字笔的夺还。
接着羽风薰整只狐狸爪子挤过来,这家伙到底是多熟练,手上拿着一支笔还准确完美的找到方式,和濑名泉的手压合成十指相扣的造型。
扣住手背的指尖和掌心有温差,在濑名泉的视线上羽风薰的指甲冻得红红的,再放远一点是下巴压在椅背上眯着烟灰紫眼睛的脸,鼻尖和指甲前段一样红。
“解释一下。”
“啊——这个,高级刺激?”
“方式已经负10分了,加上‘呀啊我真是太有创意了无论是方式还是应对手段简直完美呀♪’的态度,再扣你三千块吧。”
“哎!到了要罚款的程度了吗!”
“是这样。”
“签字吧签字吧,濑名亲。”
“那个啊,虽然我不讨厌压倒性胜利快感,不过我真的不能接受和你这种随随便便就做决定的人对决啊,感觉平均值都被拉低了,超——烦人的,如果只是想制造话题选择别人也很方便啊,”濑名泉耸耸肩膀,指着申请书上“参赛者自己准备与平常表演风格不同的演出项目”,“再讲,以表演风格圆形图来说明,knights的风格是在正中,并且适用范围很大很平均,undead这种风格非——常明显的应该挑选更加处于对角线上的组合,你们不是以前也有和红月对决过吗,这次选兔子也可以吧。”
“哎——濑名亲还负责给建议啊——”
“选择对战对手来引出更高的话题度也是当偶像基本环节,半首歌的时间非常短,在这种表演期间最大限度表现出演出魅力是基本中的基本——嗯?等等混蛋,所以你是考虑到了我就算改风格也不会有太大突破,可以给你做陪衬吗。”
“啊,还有这种说法,那就选这个理由吧!我是这么想的,真的真的。”
“那是什么,超级让人不爽的,好像我被你看低了,明明是你在求我吧。”
“我最近变得认真起来了哦濑名亲。”
“哈啊?那种回执并不需要啊,去和吸血鬼先生说不是更好吗。”
“和同伙说会被嘲笑的,饶了我吧。”无奈的又往下趴了点,露出初代特典团子的表情。
“混蛋你哪来的自信不会被我嘲笑。”
“嗯——我想努力给濑名亲看,这个理由不行吗?”
话说回来。
十指相扣的造型也坚持太久了。
他注意到濑名泉转移过来的视线,用扣过来的手指按着濑名泉的手背,吸走他人的体温,指尖和手掌的温差变小,连签字笔也重合成了人类体温。
『硬要说的话。』
『是非常不爽羽风薰这个人的,姑且算在特别不爽的行列里吧。』
濑名泉扔下一句真的超级烦人,动作剧烈甩开羽风薰的手。
『察言观色,挑别人最喜欢听的话说。』
『所谓的最喜欢的话还是一种大众数据。』
『一般人在听到这种回答后会很开心——这种数据。』
就连签名也超级轻浮的,羽风薰在一年级和二年级分班后都以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这句话作为介绍。
他弯着烟灰紫的眼睛笑,浓厚阳光下有些变色的长睫毛,像特殊工艺冷却的玻璃线条。
濑名泉突然想起他和羽风薰上个月才讨论过关于什么时候会下雪的问题,现在每天早晨的降雪预警已经持续一周了,再过一段时间话题也许会变成什么时候樱花会开,梦之咲的纬度满开大概三月后段左右,接着就是他们的毕业季了。
在申请人空格里签上名字。
『这种人超级麻烦的。』
『看上去非常的近,但他永远不会主动对谁走出下一步。』
『超——级麻烦的。』
“我听到那种理由真的只有特别烦人这种想法,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薰——君。”
“哟!谢啦濑名亲!那——一起回去吧,三千块的罚款就随便的……”
“虾肉汉堡套餐。”
今天新降的雪踩上去有种压缩泡沫的感觉,干燥粉末的触感和制服鞋底,共同制造出咀嚼刨冰的声音。
听说夏日庆典上的刨冰糖浆其实都是一个味道,主原料是砂糖和食用色素,排列开那么多不同的口味吃上去真的有水果味什么的,只是当时颜色和夏季庆典给人造成一个时间段的错觉。
濑名泉反问羽风薰这是你从哪个游戏上看来的杂学。
羽风薰回避了问题,人设差点从过激背德的夜生活换成过激背德的打游戏,虽然他们Undead早就定义过夜太美总要有人需要过激背德熬着夜。他歪着头啪沙啪沙的抓着金色土狐狸毛,说不觉得刨冰糖浆理论很像恋爱吗。
“这种问题不是上电视节目的话我一般拒绝回答,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在特定环境下制造出的错觉感?其实都不是恋爱,只是主观认知随便决定告诉自己我喜欢这个人吗?”
“不不不濑名亲的理论只是在给自己找不喜欢那个人的理由吧,喜欢这种事不就是主观认知嘛,别的身体指标又不能作为参考,比如说啊十指相扣时会心跳加速,那也不会证明濑名亲喜欢我呀。”
“对呢——也可能是心脏II型传导阻滞。”
“那时心跳加速了吧。”
“你见缝插针的本领这么强为什么不去加入手艺部,玛朵酱也好歹算是女孩子,七分之一比例的。”
“我认为刨冰糖浆的理论和恋爱很像,我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世界都会变得不一样,就像呼啸山庄的结尾,对于赫斯克勒夫来说世界是凯瑟琳的影集。”
羽风薰停下啪沙啪沙揉毛的手,他唇边扩散着因为语音节奏变得浓度不均匀的白色水汽,他似乎还是有些采纳之前濑名泉提议去做好保养保湿,十六七岁男孩子的嘴唇上覆盖一层很薄的润唇膏,羽风薰对气味很敏感这点也很像犬科动物习性,他会选的润唇膏比起花香型会更偏向于食物味道,啊,这么说来,之前我们家小孩子曾沉迷过焦糖热煎饼口味的润唇膏。
濑名泉将他的润唇膏和自己的手提书包一起放到背后,“嘿——你还看过呼啸山庄,意外意外,鼓掌——”
“家里也是会逼着看一些书的呢,姑且姑且。”
“下一个。”
“虽然都是同样的砂糖水,我的世界因为恋爱变得不一样,普通只是甜味的东西有了更多种味道,他的皮肤是放过香草精的牛奶,手指是白桃果冻,嘴唇是石榴最甜的部分,睫毛也许是豆沙馅料,眼睛的话——对了濑名亲,为什么夏威夷口味的糖浆是那种颜色的,因为大海?那叫冲绳口味也一样吧。”
“冲绳口味的感觉就有点土不是吗,像藏王村的土狐狸,三百块能摸到毛过敏。”
“那智利口味呢?”
“做成中间折断式冰棒的话这个名字挺有参考价值。”
“大盐湖?”
“感觉喉咙会更干。”
毫无意义的男子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就像明天的降雪警告一样毫无意义。
在这个年纪就算下雪也不会特意用伞吧,虽然家人会提醒带着伞,偶尔也会觉得雪融化了之后粘在衣服上很不舒服,不过最近天气刚好,掉下来微量的结晶相当干燥,不会立刻化掉。
羽风薰说看到了书店旁边的鲷鱼烧最近好像有新口味。
濑名泉问夏威夷口味吗。
濑名泉还挺讨厌和羽风薰并排走的,说话看对方需要抬头,横踢过去到小腿他会演技差到不能接戏式的蹲下来,和濑名泉视线平行。
夏威夷口味那还早了六个月。
『「眼睛是蓝色,像夏威夷糖浆的刨冰。」』
『我的眼睛这个例子太特殊了,如果下次要用在别人身上还要想别的形容,但是因为睫毛已经把豆沙馅给用掉了暂时想不到别的词了吧,真是辛苦啊,并不会给你补习国文的。』
在排队等鲷鱼烧前去了书店,濑名泉抱怨为什么和你撞上offday放学总是这么浪费时间,羽风薰说书店时光让人感觉充实。
如果陪同不是你的话呢。
结果并没有停下来看当季畅销书目录或者月刊漫画,倒是有在濑名泉封面的杂志前面停下,羽风薰拿起来左右晃动给濑名泉看,濑名泉非常沉静安静平静的抬起下巴,回了句好看吧,表情用卡面来形容就是前辈的执念。
卡面也比前辈的界限要高一颗星,你怕不怕。
男子高中生毫无意义的对话,大概会聊到女孩子,比起印有濑名泉的封面拿旁边的peco或者纱兰来问会比较好吧,濑名泉对原宿涉谷系辣妹的都不感兴趣,少女模特也是。
“更喜欢哪个,她们我都有机会一起工作的。”
“给我签名?”
“当然不是,就是炫耀一下。”
“喜欢这个。”
羽风薰继续左右摇晃濑名泉封面的杂志。
“那也没有签名。”
结果羽风薰也没有买那本杂志。
给我增加销量啊拿那么久就买下来啊——濑名泉跟在羽风薰后面看他买了别的单行本。
开始了间歇性的微量降雪,濑名泉裹紧围巾,不至于打伞,但是万一滑到脖子里还是很凉,他有些轻微猫背的坐在长椅上,翻起羽风薰塞给他的单行本。硬要说其实他是文库本派,阅读时间还是很必要的,为了在各种各样的番组上能成功应对问题。
周年纪念的再版情书,热岛都市的微量降雪堆积在封面的蜻蜓上,进度缓慢将它冻结。
羽风薰拿着包好的两只鲷鱼烧跑过来,加上他的呼吸,均等的三团白气特别毛绒绒,像他的队服领子,淡金色头发混着很薄的白色粉尘,粘在他前额刘海最前端的部分,和睫毛混在一起,感觉很沉,压弯了他的眼睛角度那么沉。
濑名泉伸手弄掉他头发末端接近眼睛部分的结晶。
两个人表面体温都被冬季温度拉低,人也许是恒温加冷血动物的混杂体,单一接触到雪的时候不会融化,结果在被碰到后,羽风薰脸上的颗粒融化了,过了冻结点的水立刻陷入濑名泉的指纹。
鲷鱼烧是草莓牛奶和芒果牛奶馅。
在互相笑着猜测是不是其实也只是放了食用色素的时候,濑名泉把鲷鱼烧撕成两半,在流出来的热馅里看到果实,被羽风薰大呼小叫演技夸张地说他残暴。
濑名泉踮起脚尖,抬起放在腿上的那本情书,叫羽风薰快拿走。
羽风薰蹲在濑名泉前面双手抱着鲷鱼烧啃,在濑名泉的膝盖撞到自己之前抬起头,那个习惯性向上看的烟灰紫眼睛特别行为艺术,他摸摸口袋在书的封面上又放下五百元硬币,压住那枚被冻到变色的冻蜻蜓。
“喂,这又是什么。”
“一千六的书,六百的鲷鱼烧,再加上五百块刚好三千块。”
“哈!你的数学死了吗,还少三百块呢。”
“还有三百块刚刚用来撸了狐狸,需要加时间吗,大小姐。”
“超——烦人。”
『他这种人超——麻烦的。』
『他的喜欢和他说用不上的造句,其实都并没有带上任何喜欢的色彩。』
羽风薰的恋爱感知就像写歌词。
和羽风薰同时交往的女孩子有很多,多到已经不能用轻浮男去形容,超级主机运作的中央空调。他似乎还出过什么事被女朋友的朋友甩了巴掌。
以羽风薰本人的解释是女朋友完全能理解,但不能被她们的朋友接受,偶尔也会有这种误会,会发生脸被抽一巴掌的意外,脸可是偶像的生命啊灵魂都被打肿了,算了女孩子嘛,这点小小的正义感也很可爱。
羽风薰说喜欢被女孩子喜欢的感觉,也很享受喜欢别人的感觉,喜欢约会和对别人说喜欢,比起三餐更喜欢约会。羽风薰习惯于不说实话,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从不说谎。
羽风薰的恋爱感知是他的备份歌词,羽风薰站在关系圈的中心,和他交往的女孩子是他的恋爱缔结共识者,配合缔结出一个长得挺帅还是偶像又不需要负责还能拿去炫耀的约会者。
曾经觉得转校生对他是不同的,羽风薰站在关系边缘,但就像他对距离他很近的人一样,绝对不会再主动走出下一步。
凝结成固体糖果一般的情感。
包裹着玻璃糖纸一样的情感。
远花火是指能看到金属配色分裂出的不同颜色的光线,但听不见爆炸声音。
在台上演出,包括做所有偶像工作,濑名泉的信条都是舍弃心和自我感知。
公众场合作为偶像,濑名泉是属于所有人的,将演出做给一个特定的人看是相当禁止的事情。
声音通过骨骼传给自己,在体内过滤之后传达出去,感情是能被听出来的,在工作时希望更多的传达出去的东西是单纯的声音。
吃完懒得去计算热量的鲷鱼烧,濑名泉把书收进包里。
顺手扯了把弹性极好的羽风薰的脸皮。
“好了——继续回家吧。”
羽风薰演技浮夸的揉着侧脸,他弯起烟灰紫的眼睛笑,颜色很像那天在真夏舞台下他用他最擅长的角度抬起头看过来时刚好碎掉的紫色烟火。逆色光线散开在热岛城市空气上,被温柔的漫反射,他捡起了那个夏琉璃花所有光线末尾的流星灰尘。
『回过神来已经会问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对那家伙有了奇怪的主观意识。』
『但我还是觉得喜欢羽风薰真是超麻烦的。』
03
knights的乐屋如果只剩下濑名泉一个人的话会干净很多,新来的小孩子总是说着为了live要save体力之类的鬼话带零食来,睡袋熊不管到哪都需要毯子和眼罩,用完还不会收拾干净,笨蛋国王大人就更不用说了,不满意的乐谱和创作灵感摔的到处都是,唯一其实算是个常识人的阿鸣因为本来的设定就不是很有常识,所以也分类到那堆烦人的物件里。
简单来说也就是垃圾,零食,大件垃圾,化妆品垃圾,噪声污染,卡路里垃圾,不可燃垃圾的瓦尔哈拉。
在旁边收拾教训,还有个烦人的大概对游君有非分之想的小姑娘硬要跟过来,有很多瞬间濑名泉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爱豆这里也不是乐屋,而是幼儿托管所,那些还是不能用灵长类作为统一分区的问题儿童,话说回来转学生总是自作主张做这些分外的事情,超——烦人的,要是先倒下了怎么办,再怎么拼命也应该照顾身体吧,比如那次湖上芭蕾的演出,结束之后还以为小姑娘去换了发型,真是的。
“哟——濑名亲!——哇啊居然裹着浴袍,呜啊还是你们团的主题色,呜哇你的团员爱,没有团员寂寞了吧濑名名!那个那个,你里面到底穿了什么,你已经换好演出服了吗,可恶一点空隙都没有啊,还想过来查看下敌——情。”
“啧。”
“哎,为什么是这样,再热情一点嘛,濑名亲——”
你看吧,难得干净清爽的乐屋又多了什么大件垃圾。
“这可里是knights的乐屋哦。”
“我知道我知道。”
那句话是在委婉地表示你应该死到你们不死的乐屋过激背德的化妆打扮,那只狐狸总会在一些巧妙的情况装傻,弯着眼睛发出呼呼的笑声坐到濑名泉对面。
濑名泉把节目演出名单放回桌子上,眯起价值亿万的冰蓝色化学试剂眼睛——公式形容如果用了太多遍就会成为搞笑点,虽然这个形容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搞笑而存在的——看着羽风薰的脸,只做了基础妆,而且衣服也没有换,再说一次,就算只有一分半钟的时间也是必须要把握的,“我说你,你应该死回你们undead乐屋化妆换衣服比较好吧。”
结果还是说出来了。
暴言并不是濑名泉的错。
“啊哈——濑名亲这么希望我赢吗?”羽风薰趴在骑士乐屋的桌子上,掀起放在正中被方格子小手帕盖住的零食盒,很可惜,这个乐屋只有濑名泉的话是不会出现卡路里垃圾的,蛋白粉饮料到是有,但他这个态度是什么,如果有吃的他还打算在这边开联谊会吗。
“首先,我不懂你为什么选择这种形式的比赛,个人参赛式的小型综合化live,还有主题是做出和平时风格不同的演出,在这个学校里会报名参加的大多数都是solo为主的新入学学生,面向有点演艺圈经验的新人,也给对梦之咲偶像一直有兴趣观众们带来新的刺激,knights和undead的两个人出现本来就不合常理……”
“啊……啊……那个啊,濑名亲的说教程度到是可以和英俊眼睛来一场对决呢。”
“哈啊?!不满意的话那你回去啊。”
濑名泉飞快打开羽风薰想去拆朱樱司之前藏在零食盒夹层里的巧克力蘸酱小零食的手,不如说连羽风薰都知道零食盒里夹层可以藏零食,小孩子居然以为大家都不会发现。
羽风薰迅速抓住濑名泉的手腕,大喊“嘿破绽——”的掀开他宽大的浴袍袖子。
濑名泉在羽风薰看到里面的演出服装前站起来一巴掌按住羽风薰的眼睛,直击倒地。
没问题,骑士这边的地板因为睡袋熊的要求都是铺了软垫子,他不会有事的。
危险。
当然不是讲突然像女高中生被男高中生掀了裙子,差点被土狐狸看到决胜演出服。
那句绝对不是本意的“我明明是在为了你分析局面,将来也会有用的,用来应对不同的综艺活动来找到本人完美定位,不能做到考虑所有方面,你作为偶像已经失格到三百块都不会有人摸了,演技也一直都差劲到自杀,传授你努力的方向,你不哭着用本子抄下来就算了居然还嫌我烦”差点就说出口。
为了你这种词组,对于濑名泉来说是禁句。
濑名泉耸耸肩膀,无意识的按按嘴唇。
听说嘴唇黏膜细胞层是人体最敏感的部分。
手指移开时,被定妆闪粉颗粒填满的手指指纹上端沾到唇膏的颜色。
破坏过的色彩平衡,正反两面都是质感相同的一斤染,唇线交错指纹纹路与指甲光泽线,像是刻意织出的衣料暗纹。
想起在答应出战那天濑名泉被三千块(减少三百)收买了吃甜食,在旁边的羽风薰呼吸出狐狸尾巴前段一样毛茸茸的热气团,模糊滤镜里薄薄的嘴唇,他似乎面无表情时也是笑着,偶尔看过一次undead的演唱会,他给的饭撒大多是飞吻,轻浮男,飞吻前他会用手指去推推感觉很柔软的嘴唇。
“濑名名那个动作突然有点色情兮兮的。”
“哈啊?你的脑子被润唇膏糊住了吗,男子高中生的幻想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啊。”
“啊——如果濑名亲的改变风格是H气满满的演出我感觉我会输啊——括号棒读——”
“不用加那种语调说明也可以,超烦人。”濑名泉碾碎手指上的唇膏,在茶几下踢羽风薰叫他拿镜子来,羽风薰普通从身上拿出智能机打开前置镜头,“唔哇,我要普通的那种,自拍软件不就看不出来有没有缺色了吗!”
羽风薰从茶几折角线蹭过来,挤到濑名泉旁边给他调出普通的前置镜头。
说起来这个暴发户用的手机套可以买两个手机吧。
说起来为什么这个暴发户也要挤进镜头来啊。
说起来为什么这个暴发户切换完软件还不松手啊。
“耶。”
“……喂,混蛋等等。”
突然被拍了普通的2shot。
感觉关系特别好的那种,羽风薰的手还绕过濑名泉的肩膀,摆出相当土到过激背德的造型。
感觉关系特别好的2shot。
“纪念摄影纪念摄影——怎样,需要补妆吗,时间还有哦。”
“啊,还是补一下比较好,不过——我说真的你能不能不要再想着偷看我的演出服了,那种偷看女孩子胸部的眼神真是超——恶心,”濑名泉拉紧浴袍领子站起来,“喂,起来,去你的乐屋吧,我的唇膏补色不适合,把你的借给我。”
“哦呀哦呀哦呀——那个不就是,间接——”
土狐狸从地上爬起来,拖长音给濑名泉留出一个肘击的吐槽时间。
“——接吻?”濑名泉眯着眼睛靠近羽风薰,稍微有些像猫的眼睛,满满过季节的夏威夷口味刨冰,“怎么,想一起补妆吗,薰——君。”
偶尔尝试一下从下往上的角度看人,效果拔群,乐屋里有暖气,但是贴近后还是能看见对方呼吸出毛线团般的雾气。
羽风薰被故意带有疑问句的上扬语调惊吓到向后退一步。
意外的纯情嘛,拿出把话筒杆夹在双腿之间蹭的勇气啊,背德过激酱,这么说着濑名泉拍拍羽风薰的肩膀,隔了十秒之后大只动物才跟出来。
“所以你到底打算用什么风格演唱。”
“那算侦查敌情吗,有些把我当做对手了。”
“不,我是打算如果你穿短裤唱hoppin‘season我就去拿单反狂笑着拍二百张。”
“那倒不至于,我还是有好好考虑的,用单纯的唱歌去决定胜负,真的真的。”
那只大动物的润唇膏很常规,没有任何甜味香精,也没有工业原料的味道,大概是选用了可食用型。
会不自觉地咬嘴唇,是小孩子吗那家伙。
出场名单是演出策划部过来征求两人意见的,当然考虑到观众需求,knights和undead一定是放在后面,策划学生询问羽风薰和濑名泉的出场顺序。
羽风薰相当自信让濑名泉先选,濑名泉将自己名字签在羽风薰之前。
单纯的用唱歌去决胜负。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类似的记忆。
上场前濑名泉再次向打光师确认舞台效果,在后台等待出场,看到坐在下面旧白色西装的羽风薰。
* *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好像是二年级修学旅行的时候。
浪费了一个晚上听羽风薰唱歌。
和这家伙不幸孽缘的又分到一起,梦之咲的修学旅行每年都会在同样的季节去京都,避开人潮时间,混杂旧雪和初花的神社与岚山红叶,那只后面尾巴还没那么长的软毛狐狸在八坂神社搭了一天的讪,笑眯眯的说讲关西话的女孩子真是超可爱啊,有毛领子的和服也是超可爱的,那家伙擅长于称赞和吸引别人注意到达让人不爽的程度。
恋爱护身符和艺能进步护身符更想买哪个呢,濑名泉和守沢千秋随便的讨论起游客该有的问题,守沢千秋按照颜色挑了五个,眼睛特别闪亮,宣布这五种颜色加在一起是英雄组合的证明,以后一定要按这个颜色发出去。
是白痴吗那家伙,护身符不是这样选的吧,而且那个黄色的是生产顺利啊。
濑名泉觉得找错了人商量,买了双份的艺能进步和恋爱祈愿,一套给游君一套给自己。
透过岚山红叶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比起掉在温泉里的初开花瓣,红叶可能更浪漫。
濑名泉拿起落到温泉水面的红叶,温差形成的水雾像是团成一团的白色狐狸,红叶没有立刻变色,似乎因为温泉的矿物质变得更漂亮,像是标本,有透光性,还带有石榴岩般的光泽,早就融化的结晶,溶解开冻住的脉络,脉络是红叶的血管,也很像蜻蜓翅膀的玻璃折痕。
一时兴起把红叶从温泉里带了出去,蹭着柔软的前额头发,透过红色蜻蜓翅膀抬头看走廊的灯,遥远不真实,感觉它是某种昆虫会发光的茧。
“你在看什么呢?”
出于习惯性会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短毛狐狸坐在走廊对外方向的栏杆上,有些湿的发尾贴在脖子上,意外地很会穿浴衣,两层领子都很整齐,他回过头看着濑名泉,在察觉吸引到濑名泉注意力之后弯起细细的眼睛笑,悬在外侧的双脚没有穿鞋子或者足袋,从脚踝到脚趾皮肤白到有些病态,突出的跟腱外踝还有脚趾尖冻得红红的。
濑名泉感觉左眼透光性的红色好像染到右眼的视力,羽风薰弯起来笑的眼睛好像也红红的。
“搭讪没成功吗,我还以为你会偷跑出去玩。”
濑名泉拿开红叶,对他做出夸张的耸肩手势。
“哈哈……我可是意外的很守纪律的人啊。——啊,等等,你要回房间了哦?”
“哈啊——不然呢,话说回来你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吧,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叫住人这样好吗。”
“同班同学嘛,同班同学,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啧,普通的红叶而已,你要吗。”
大概因为自己遇到的问题儿童太多了,所以有点病,看到那种不能放着不管的表情就真的不会放着不管,尽管这家伙绝对记不清自己的全名,当然,这边也不知道羽风薰这个不起眼的solo混蛋全名是什么。
靠近外侧走廊冷空气突然入侵,濑名泉把红叶递出去后抱着双臂缩起脖子,坐到护栏对内的方向,靠在柱子上,看羽风薰拿起被煮过的红叶,抬头看月亮。
石榴石的色素向后灌,染进羽风薰的眼角,果然还是红红的。
“啊——那个,泉君?”
“我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近到可以喊名字了。”
“也是呢,稍微占用点时间,相谈相谈。”
“怎么了。”
“我最近被问了要不要加入组合,啊啊——人超级麻烦的不过感觉能轻轻松松到高中毕业,风格也很适合我,但是人有些看不透啊——”
“喂,说重点。”
“今早一直忙着和可爱的小姑娘们搭讪,没有买护身符,我看到泉君好像买了两个,呀怎么办呢,我好像到了艺能的转折点啊,需要点什么东西做心理安慰呢,同班同学酱。”
“哈啊,超——烦人,泉君泉君的,你根本不记得我姓什么吧。”
“抱歉抱歉——什么来着?”
濑名泉耸耸肩膀,直起身体靠近羽风薰抬起手,那只短毛土狐狸缩缩脖子闭上眼睛,超——M。
“如果睡不着的话就直说吧,那种低等级的挑衅我是不会接话的。”
濑名泉用力向下压一压土狐狸的金色软毛,啧,染成这种颜色居然还很软,蹭着掌心发出啪沙啪沙的声音。
“睡不着呢。”
羽风薰低下头,看着拿在手上转动的烫红叶,他像小孩子一样咬着薄薄的嘴唇,突然弯着眼睛笑出来,弯曲线条柔软到像狐狸软毛的手感,也像红色蜻蜓翅膀在旋转时滑出的线。
“要听我唱个摇篮曲吗?”
之前没有特别注意听过羽风薰的solo,后来加入undead之后曲风也不一样。
在很久之前的晚上双方名字都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听他唱完了调子很古老的摇篮曲。
姑且还是要付出场费,第二天把自己的艺能进步护身符扔给羽风薰,反正濑名哥哥是非常厉害的,不需要这个也会进步,何况也祈愿过了,抽到的签也是大吉。
虽然留下一个恋爱祈愿护身符怪怪的,不管了。
抽到的签文,恋爱也是强势运。
* * *
羽风薰不知道为什么硬塞给濑名泉的那本岩井俊二写的《情书》,要说起来,无论电影还是小说都早就看过了。
小樽的雪像毕业季末端的樱花泡沫。被冻结的蜻蜓翅膀有烫伤红叶的叶脉纹路。
『是呢,那本书我最喜欢的情节是什么。』
『和大众口味有点不一样吧,并不是向过去的问好,也不是藏在校园各个地方的素描。』
『我最喜欢的情节——』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那句来自于藤井树的笨拙的告白。』
濑名前辈,该你上场了——
收到上场通知,濑名泉将浴袍脱下担在椅子上,虽然不像Valkyrie那样精确到每一秒钟,不过所有细节都考虑到那可是偶像的基本。
配色效果妖艳的舞台灯光,甚三红和葡萄的渐变,在濑名泉偏浅的底色上蒸发出诡异效果。
knights的服装设计更多会体现出男性的凛然感,强调骑士精神,完美展现旧风格的肩部设计,加上腰带和绶带,占据份额很大的装饰性纽扣,就像濑名泉说的他们表演风格处于圆形中心,并能覆盖很大范围。
他腰超细的。
这是羽风薰看到濑名泉硬是藏了一个半小时的演出服的第一反应。
贴合身体的黑色裤子加高跟长靴,为了配合舞台灯光同色系外套上定向排列人造锆石,完全包裹前三分之二的手套到袖子末端,暴露在外的皮肤精确到他适合的应用范围,濑名泉的手臂架在长杆话筒上,用力弯曲的指节让手臂内侧远端肌腱特别明显表现,短款外套留下腰部的白衬衫透光度,在樱桃甜味莫吉托的光线颜色转换成牛奶白俄罗斯后,他两侧半透明的腰线下陷得相当——
相当。
他的手指蹭过哑光话筒,话筒后的声音像是通过骨骼传播进来。
一口で支配する君は甘い Virus
痛いほど癒しを与えて
胸に渦巻く この想いつかみ出せば
病名は“ILOVE YOU” 、心地よい媚薬
和说话时不一样,和在knights演唱时也不一样。
濑名泉的喉咙是被授粉后的花芯底部,向外溢出透明糖液,渗透大量信息素,全部吞下后会像缓慢凝结的蜜蜡那样封住呼吸道。
全指手套下会是什么呢,在三分之二的结束线上有一圈轻微向里的勒痕,他会用指甲油吗,纯黑色的还是最简单的一层保护剂?
濑名泉弯着颜色特别的眼睛,他换了握话筒的方式,夏威夷口味的刨冰变成珊瑚礁,橙皮酒和高度数的伏特加,浮在上面爆炸活动的苏打气泡和碎冰压碎了所有的舞台灯光。
周围停滞过的空气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撕心裂肺到把羽风薰拉回现实,羽风薰甩甩头发弄掉那些快杀死耳膜的惨叫,回归现实后感觉嗓子很干,甜酒喝了太多的冲动,从食道底层向上发出缺乏液体的颤抖,最上端反而粘合在一起,腮腺的唾液分泌供不应求。
虽然有吸管,但是现在补充水分唇妆还是会掉吧。羽风薰停下去拿瓶装水的手。
在最微妙的时候,一闪而过想到了最微妙的事情。
POISONOUS 猛毒なら
Whydo I feel ALIVE
危険なほど いま君を奪いたい
濑名泉拿走立式话筒,打开携带式麦克风,调音师也很快按照之前定好的效果切换收音模式,他随手按住保持稳定收音,从表演台上跳下来,走到前排准备席旁。
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走到羽风薰这边来那就不合常理了。
羽风薰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拉住端庄如同蒙娜丽莎般的姿势微笑等濑名泉走过来。
就算只有一分半的Live体力消耗也是爆发性的,近到能看见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三角区和胸锁关节上反光的汗液,混染特效暧昧的灯光,产生出一整个夏天的刨冰糖浆口感,气流控制和嗓音压制,他胸部的肌肉外扩和收缩的起伏动作剧烈。
那些汗液大概能缓解腮腺唾液分泌不足。
濑名泉停在羽风薰面前,伸出一只手架到他的肩膀,手指隔着布料诡异的手套从后颈线划向前。
刚才一闪而过的微妙事情又出来了。
一小时还是半小时还是上个世纪前,濑名泉弯着药剂蓝的眼睛,充满恶意的抬头问他要不要一起补妆。
濑名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羽风薰的唇膏,将细长型圆柱体压在嘴唇上,桃子啫喱般唇瓣柔软下陷后,在金属顶端刻下一块细致的唇纹。
濑名泉把唇膏放在桌面还给羽风薰,他的手指从羽风薰的后颈移动到下颚,明明隔着手套布料应该接触感极低,还是感觉到他的指甲在皮肤上按出一个很薄的刻痕。
派手な口づけ ひと目釘付け
体を巡り記憶に寄生
真糟糕。
这是什么。
各种意义上。
羽风薰的表演就很难办了。
濑名泉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走回舞台,逆舞台光他下陷的腰线像是画布上一个巨大伤痕。
各种意义上就很难办了。
“喂,濑名亲,太狡猾了吧。”
濑名泉缩在浴袍里,坐到羽风薰同桌准备席上,离观众区还有三四排,濑名泉一出场就又带来一波撕心裂肺,底下这么黑,只是大概知道走到这桌的那是濑名泉也能叫得这么惨烈,上面表演的后辈坚持继续演唱,精神可嘉。
“什——么。”他拖长音,又恢复到以前那种灰猫一样的表情。
“那种表演压在前面,我和可爱的学弟们都很难办的呀。”
“我可是看你很自信的样子才选择这种半途的出场啊,薰——君,怎么没自信了?”
“嘛啊……赢的自信……”
“哈?不不不,从一开始你只有两种可能,输和彻底的输,后者占据百分百吧。”濑名泉眯着眼睛笑,往浴袍里又缩了一点,似乎把演出外套脱掉了,里面只有衬衫,“不过不管怎样,你应该去准备了,我是完全没有期待就是了——”
羽风薰停顿一下,抓住濑名泉的手,濑名泉没有反抗,看他摘下自己的全指手套。
“没有涂指甲油呢。”
“鸣君不在有点麻烦就没涂,怎么了。”
“嗯,这样就好了。”
羽风薰握着他的手,拽到距离更近的地方,低头咬住他的手指尖,像动物那样含住舔掉汗水。
很清楚的听见口腔软肉贴合,搅拌开唾液的声音,舌头触及指甲缝时他那片热带雨林下甜味伞菌的粗糙质感,向外溢出轻微而沉重的喘息,羽风薰含入更多部分和手指,异样的吸入感,濑名泉有些过敏式的第一指关节剧烈颤动一下,他发出类似于窒息般快感的叹息。
这算报复刚才的表演吗。
濑名泉侧过脸去找羽风薰烟灰紫的眼睛,他低下睫毛盯着濑名泉的手,在瞬间亮起的灯光下看清他随着吞咽动作,上下移动的喉结。
濑名泉这场演出暴动持续了一周以上这都是之后的事情。
超级麻烦,绝对不会再随便答应这种事了。
被同组的那些人狂笑着展示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现场生写真,公开处刑,超火大。
当然至于比赛结果当然是濑名泉压倒性胜利。
比赛结束半小时后去了Undead乐屋,西装的土狐狸抱着腿坐在墙角,看到门响后立刻抬起头,什么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真是超级火大的。
濑名泉缓慢补充水分,从脖子上拿下骑士配色的毛巾挂在土狐狸头上。
“喂,知道自己差在哪了吗?”
“啊……选濑名亲做对手?”
“哈?和我比会输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你这种半吊子的态度真是超火大的,你觉得你选择别人就能轻易赢吗,醒醒,别太小看站在梦之咲前段的人,我们在这里的都是以未来作为赌注的,‘现在开始稍微努力一下吧’的想法,就开始考虑赢的事情了?”濑名泉摊开手,“我要听的不是‘我听了会开心的事情’,薰——君的数据库理论可以到此为止了吧,超火大的。”
啊,不小心讲了数据库。
羽风薰抬起头看看濑名泉,拉下骑士配色的毛巾,伸展身体,“嗯——输了输了——解散解散!实力差距大我可不会完全承认啊,虽然中间距离要补上很难,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我输的地方呢,对呢……演出的考虑性和经验?”
“solo期也没有考虑太多吧。”
“当时觉得到梦之咲当偶像唱唱歌的话就会很受女孩子欢迎嘛。后来加入Undead,说麻烦也麻烦,不麻烦也不麻烦,吸血鬼先生对我的要求就是保持全开演出——这么回事。”
“说到底也就是没有亲自考虑过完整的事吧,那个啊,当偶像可是很辛苦的。”
“我知道。”
濑名泉蹲在羽风薰面前,把半瓶水递过去。
在之前好像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濑名泉抱住膝盖笑出来。
濑名泉说嘛老实讲我还挺喜欢你的演出的。
羽风薰用毛巾捂住脸乱叫,你知道我最失败的地方是什么吗,是和你的表演顺序安排。
濑名泉按住羽风薰乱动的腿,好像你和我换了位置你就能赢一样,差太远了,你的演出放在我的位置会输的更惨,搞不好会被挤下前三。
“因为下舞台来送东西的想法我也有啊,结果被濑名亲先用掉了,”土狐狸苦笑,啪沙啪沙的揉自己的毛,他放松身体靠在墙壁,“我可是也有准备好道具的呢。”
“嘿——那还不错嘛,辛苦你了,好了好了,也拖够久,我要回家了。”
濑名泉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眼前出现大概是羽风薰说的所谓的准备道具。
还算用心包好的信件,上面有火器印章和Undead配色蝴蝶结。
搞什么嘛,这不也是恶心的团爱,超不爽。
“还是送掉吧,给濑名亲的。”
“哼……没有内容?”
“签名照。”
“鬼才要啊。”
“骗你的骗你的,正经情书哦濑名亲。”
“好啊,那我有空看一下。”
濑名泉从羽风薰那里拿走信件放进背包。
例行被羽风薰问了要不要去哪里吃个晚饭再回家。
真是的,不是offday为什么还要一起走。
吃完饭回到家躺在床上,演唱会后的空虚细胞终于平静下来,濑名泉从背包里拿出信,覆盖在脸上对着灯光看,里面有东西,但不知道到底是签名照还是恶作剧。
管他呢。没有打开信就这样塞进放在床头的再版《情书》里。
在睡眠前的回忆中,大概美化了几十倍关于羽风薰的演出。
估计是花了很长时间终于练会前奏钢琴单音节。
意外地还是很适合他的旧白色西装,绑好的金色发尾,也考虑到了不少事情,比如这种演出新人大多会选择更过激的渲染方法,羽风薰选择慢节奏情歌作为整场演出的收尾。
羽风薰低下玻璃工艺品般的睫毛,大屏幕上他线条精致的侧脸像岚山的红叶线。
内容の無い手紙を送ろう
これに君が好きだって事以外
大した意味なんて無いよ
『我到现在依旧觉得喜欢那家伙超麻烦的。』
『喜欢撒娇和不负责任的告白,总而言之超烦人的。』
『总是藏起来,机械化去寻找他人想听的话,不主动向别人踏出一步。』
『因为希望别人喜欢自己,所以去喜欢别人。』
『就像小孩子,把感情看成固体的糖,自己想要、或者有别人想要,就跑去那边交换。结果换了太多次已经不知道糖应该是什么味道了。』
『但是我应该是连羽风薰的这部分都喜欢吧。』
* * *
“哟,早。”
羽风薰难得比濑名泉更早呆在教室,不过看上去还是熬夜了,趴在桌面很没精神哼了一声。
“早啊濑名亲……”
“熬夜了?”
“睡眠不足,普通睡眠不足。”
“跟我说‘看到你的脸好像精神起来了’也不会升好感度的,我有带薄荷糖,不过是木糖醇的,要吃吗?”
“哦哦哦,吃的吃的!”
羽风薰从桌上蹭起来,接过濑名泉给他的糖。
“呀——我呢从之前就有在想了,濑名亲果然是很喜欢我吧。”
“是啊。”
倒车
塔伦诺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身上披着一层骆驼黄的羊毛毯子,这种毯子没什么厚度,却很保暖。但过于保暖了,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现在才刚刚过了十月中,还远远没到能让人觉得冷的时候。她大半的肩膀裸露在毯子外面。
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银色越野车的车身随着柏油马路上下缓慢起伏。塔伦诺小的时候一直觉得公路是平整的。那个时候她家里住的小镇有一半被勒令拆除,包括她最欢的那个小公园在内,或者称不上公园,只是个花坛。一条公路要穿过他们的镇子。在公园还留存,最后几天的日子里,她抱着她的玩偶,蹲在生锈的铁栏门门口看那些来自外地的、施工公司的人,他们把滚烫的沥青从高处浇灌往下,高温,粘稠发出令人眩晕的青黑色,油炉的残渣...
塔伦诺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身上披着一层骆驼黄的羊毛毯子,这种毯子没什么厚度,却很保暖。但过于保暖了,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现在才刚刚过了十月中,还远远没到能让人觉得冷的时候。她大半的肩膀裸露在毯子外面。
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银色越野车的车身随着柏油马路上下缓慢起伏。塔伦诺小的时候一直觉得公路是平整的。那个时候她家里住的小镇有一半被勒令拆除,包括她最欢的那个小公园在内,或者称不上公园,只是个花坛。一条公路要穿过他们的镇子。在公园还留存,最后几天的日子里,她抱着她的玩偶,蹲在生锈的铁栏门门口看那些来自外地的、施工公司的人,他们把滚烫的沥青从高处浇灌往下,高温,粘稠发出令人眩晕的青黑色,油炉的残渣。她想起童话里一个残忍的段落,戴着扭曲帽子的人把融化了的金水灌入贪婪商人的口鼻。那个时候她觉得有趣,后来长大了,大概是二十岁的时候她读到一本有关刑罚的书,据说以前那些负责拷问的人在俘虏头皮割开并且灌入水银,以此剥下他们的人皮。车子倒灌沥青的场景和其他故事里的场景混于一处。自此之后家乡再也没有用混凝土糊成的灰色的路。
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对。仰躺在副驾驶座上,脖颈靠着坚硬的车枕,这并不能缓解一丝一毫的疲惫之感。她想到公路,那个时候有着巨大滚筒般前轮的压路机,将沥青来回压整,然后她走到了上面。那个时候沥青还没凝固,她很喜欢的那双红色的鞋子深深陷入了进去。
她一直以为公路是平整的,不止,所有人的小时候都是这样,好像活着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人理所当然就会变大,理所当然会成为下一个父亲或者母亲,似乎成为宇航员科学家或者国家领导这样的梦想并不是遥不可及,那些错以为世界只有自己手心水晶球大小的年纪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可能的。或者是吧。她曾经想过,大概,这个世界从宇宙开始到宇宙去死,中间要发生的所有事都已经固定了,曾经发生正在发生将来会发生的一切都具有可能性,而曾经未发生现在未发生将来也不会发生的就根本不可能。人类太粗鄙了,自诩理性,有的时候把可能误以为是不可能,把不可能误以为是可能。明明就是养鸡场里的鸡却自顾自以为送来饲料的是宇宙公理。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公路不是平整的,梦寐以求的人生之所以梦寐以求是因为现实中根本难以实现。
这是南部高速路某个僻静的支线,车驶过了一个坑洞,让整个车摇晃了一下。塔伦诺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都在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这让她觉得有些缺氧一般的头晕,并不是真的缺氧,她很明白这种不适并不来源于肉体。这阵摇晃让她的精神离清醒时更近了一些。她将眼睛眯开一条缝。路边笔直的树和远处的山景都在飞速地向前,离开她的视线。车没有出任何问题,这就可以了。凯雷特的双手稳稳按住了方向盘,就像按住了整辆疾驰的车和高潮时抽搐的身躯一样让她感到安稳。她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去他妈的吧,她想,还有什么能更不对劲的呢,还有什么比成为她这样的人更不对劲的呢。她又闭上了眼。
年少时所有人都希望能够成为自己父母一样的人,大多数,那些父母严肃但并不缺失温情,可以说是幼年时期面目发光的偶像。但也只是那段时间的专供,后来塔伦诺才发现每个人都是人,人不会因为年岁增长或者面目的可爱而具备超乎常人的伟大,说到底都是人。塔伦诺的父母不是好的父母,她在无意间撞破父亲出轨情形的时候,由于一些心理准备,并没有太过吃惊。她那个时候一门心思地觉得,生活会变好的,她会长大,然后她会成为比自己的父母稍微好一点的人。
可惜没有。她工作的时候还好,私下里的生活一塌糊涂,喝酒,滥交。他们称呼她教堂区的婊子,这些吸粉的也只是听闻一些关于她的传言,不喜欢她的人很容易就能诋毁她,全都是些烂嘴巴和烂屁眼的货色,就算把他们黑色的心脏换成新娘婚礼的花球,他们也说不出一句带点香气的话来。她从来不滥交,只不过最多的时候同时有过七个男人。一天一个,各色各样的男人,星期一是谁,星期二是谁,分得清清楚楚。她从不从那些男人手中收取钱财,有的时候收一些礼物,然后找些等值的,等待下一个节日的时候返还给他。谁送了她什么,她从没弄混过。她曾经拥有七个男人,那个时候她确信自己爱每一个人,尽管有的时候她自己也困惑,她究竟是在将自己的爱拆分成七份,还是将自己的人生拆分成了七份去爱。你看她如果把爱同一人的时间串联起来,就完全是独立的恋情。
她和七个人间断轮流地生活在一起。这不是个正常的状态,她知道,她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爱比别人多一点,这可不是值得指责的原因。不过她终究没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样的人,单一地爱着别人,拥有一个单一的安稳的温暖的家庭。她想要,可自己也清楚自己无法得到。
后来一切又有了变化。她是那七个人永远的情人,却也只能是情人。那七个人没有一个能够完全占有她,这种无望让他们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失去了期许。然后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她,很简单,他们都想占有她,甚至不惜举办一场七个人的决斗,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不愿意。后来她身边又只剩下了凯雷特,是七个人里她并不怎么喜欢的那位,留到了最后。
可是一切又能怎么办呢,塔伦诺在副驾驶调低了的座椅上细微地调整着身体的姿态,她清楚自己甚至没有自己那个晚年悲惨的母亲过得好,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可能。如果有下一代,有个女儿或儿子,他们可能生活地又比自己还不如。像是缩回去的螺旋。她的关节有些酸痛,甚至背也开始痛了起来,背又开始痛了,她叹了口气,她的背总是几夜几夜地痛,而身边的人甚至不会流露出一丝与关心有关的情绪。
就像开车,只有一个人能握着驾驶盘。她开一段,累了,凯雷特就应该接过去,否则两个人都得停在路上。但是人生不会让你停在路上的,人生甚至不允许你抛锚,唯一能被允许停下来的理由就是车上的人要分道扬镳。要让这辆车开下去,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立于主导的地位。
塔伦诺觉得自己一直没睡着,但是每次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跨度总是让她吓了一跳。在车子又驶过一个坑道在之后,她悚然醒了过来,然后把座位调回了原来的高度。凯雷特的手一直按在黑色的方向盘上,像是从来没有动过。四周的景色就跟她上次醒来时那样,一直飞速地往前。
她意识到不对,开始惊慌起来,“凯雷特,我觉得我们……”不是觉得,她对自己说,“我们在开倒车!我们在倒车!”
身边那个男人的手还是那样安静,就像死去的尸体那样纹丝不动,甚至女人的尖叫也没有让他动摇分毫。天色早就暗下来了,灯光里无数白色的树在往前飞退,实际上不对,塔伦诺知道,恰恰相反的,在飞速向后的人是他们。
倒车,塔伦诺觉得自己变得麻木了。
她在灯光中,白色的树摇晃的影子里闭上了眼,谁知道,管他的。
我们在倒车,但又有什么人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倒着向前开?
傻逼诗几首
其一 《一杯(大)阿华田》
凌晨一点三十分的夜里
我独自走在归途的路 和我的一杯
(大)阿华田
我左脚的运动鞋脱胶了 右脚也脱了
如同蝴蝶除去左翼时
右翼也将失去三分之二的美丽
狼死了 狈也无法独自行走
成双成对的事物若是失去了其中一半
那意味着他们将死去二分之三
正如我的一点点 我的(大)阿华田
它没了它的吸管
其二《老去》
终有一日,即使
我与你们一同老去
脊骨蜷曲,关节萎缩
身形如同老犬一般佝偻
蹒跚时,在路上
我也当是你们中最魁梧的那个
其三《...
其一 《一杯(大)阿华田》
凌晨一点三十分的夜里
我独自走在归途的路 和我的一杯
(大)阿华田
我左脚的运动鞋脱胶了 右脚也脱了
如同蝴蝶除去左翼时
右翼也将失去三分之二的美丽
狼死了 狈也无法独自行走
成双成对的事物若是失去了其中一半
那意味着他们将死去二分之三
正如我的一点点 我的(大)阿华田
它没了它的吸管
其二《老去》
终有一日,即使
我与你们一同老去
脊骨蜷曲,关节萎缩
身形如同老犬一般佝偻
蹒跚时,在路上
我也当是你们中最魁梧的那个
其三《撞死》
站在五角场的十字路口 我想
车来车往 我穿过它们
如果命中注定被车撞死 会是他们中的哪一辆
凯迪拉克 是你吗
大众 马自达 是你们将我撞死吗
电动摩托车也行 撞死我把
既然在我死后 这世界仍有明天
但如果你是自行车
那还是算了吧
(最后两行来自百景老师)
其四《冷面包》
一块冷掉了还美味的面包
在她仍热着的时候
该是如何 风华绝代
其五《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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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都是极好的》
世上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被暖色油漆新刷上的墙面是好的
游离的初秋里
云和淡彩色的山是好的
笑着跑过倾盆雨水的男人
比常人的可爱多可爱一些的女人 是好的
假期是好的 没有也还可以
书展里层叠累次摆出的书是好的
吃的是好的 喝的也是好的
充实的疲累
淋湿的汗水
湿漉漉黏糊糊的长发下
明亮的眼眸和调皮的微笑 是好的
世上一切都是极好的
但都在我的朋友圈里
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