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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越往森林深处走，孙滢皓越能感受到精神链接不合理的紊乱状态，时断时续，无法确认常华森的准确位置。孙滢皓试图利用通讯器与常华森取得联系，看着屏幕上闪烁着混乱的信号，孙滢皓升起无名火，平日没见过污染体有放置屏蔽器的智商。

由于污染体的存在，释放出的精神力回馈的信息庞杂错乱，无法在短期内归拢梳理，孙滢皓只好沿着战斗留下的痕迹谨慎地向阴影走去。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孙滢皓面无表情地避开脚下的污染体，谁知刚迈出一步，自己的脚腕被抓住，低头一看，濒死的男人正在用枪努力瞄准自己，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子弹擦着孙滢皓的肩膀过去的瞬间，孙滢皓俯身将一把刀刺入男人的喉咙，血液迅速地涌出，男人张大了嘴发出风箱的声音，在做无意义的挣扎。

孙滢皓抽出短刀，正好起身，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身体绷紧，握紧刀柄。

从脚步声可以判断，来人是两个，其中一个人两脚落地不稳，应该是受了伤，一打二应该还有些胜算，虽然并不高。孙滢皓准备跃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怎么来了？”

是常华森。

血顺着锋刃落在黑色的土壤中，转瞬即逝，孙滢皓扔掉刀后注意指缝沾了血，在污染体的衣服上蹭了蹭才起身，看见他正搀扶一个意识昏迷的女生。

“感受到你有危险就过来了。”孙滢皓没有在女生身上发现异常，“普通人？”

“嗯。”常华森言简意赅，回头看了又看，微微皱眉，“快回去吧。”

孙滢皓走到女生的另一边，分担一部分压在常华森身上的重量，安静地向汉帕家走去。

好在女生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受到一些外伤，孙滢皓注意到常华森心神不属，坐到他身边：“你从回来就神不守舍，是因为污染体吗？”

孙滢皓在说出污染体三个字时有些心虚，在他们回来后，唐九洲帮忙处理伤口后，没有多嘴，只是在和罗一舟离开前表情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

有警告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没事。”常华森下意识否认，正好对视孙滢皓执着的眼神，叹口气，“这个女生是我在贫民区的朋友，我只是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朋友，亲密度如何，认识的年头，如果在平时，孙滢皓一定刨根问底，但面对这种处境，只要与污染体无关，任何答案，孙滢皓都可以接受，他不动神色地把堆在胸口的浊气呼出来，安慰道：“等她醒过来问问就知道了，你现在胡思乱想只是平添烦恼。”

“借用一下孙滢皓。”罗一舟敲了敲房门，“商量一下回去的时间。”

孙滢皓直接被罗一舟带到一个小房间，正如孙滢皓所料，唐九洲也在里面。罗一舟与孙滢皓相识多年，知道这个人看着温柔，实际上比谁都轴，他认准的事情，十台战机都拉不回来，语气平淡地问：“我不劝你，也不提任何意见，就想知道你的想法。”

孙滢皓态度坚定：“我不信概率，我只信我的眼睛，没有发生之前，我都默认为无意义预判。”

“好。”罗一舟冷静地接受这个他并不认可的答案，“那你擦亮眼。”

三言两语，不欢而散，意料之中。

孙滢皓离开后的气氛烦躁又空落，每个人都在强行按捺心中将燃的火星，唐九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打算怎么办？”

罗一舟在终端删除常华森的基因比对结果：“静观其变。”

“如果变得不好呢？”

弥漫在屋子中的木香在空气中安静地流动，却不能给在场的任何一人心神上的安慰。

“我会为你们遗憾，而不会对他抱歉。”

说得隐晦，并不妨碍唐九洲听出这句话的根本——为自己与孙滢皓的遇人不淑遗憾，而不会为常华森的死亡抱歉。

唐九洲想起很久以前听过一道俗套的题——兄弟与爱人打架，你帮谁？

唐九洲一直觉得这个立论难以理喻，常理而言，这两个人都属于自己的阵营，怎么可能会站在对立面打起来，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如今现实摆在面前，唐九洲才明白艺术源自于生活，生活就是如此狗血，进退两难，破破烂烂，不堪一击。

至于唐九洲的选择，重要吗？

他无法站在任何一方的对立面，只能希望如孙滢皓所说，概率成为百分百之前，常华森依旧是值得被信任的对象，甚至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失误所引发的误差。

女生的苏醒给压抑的氛围带来缓解，她见到常华森就开始喋喋不休，直到孙滢皓走进房间，女生听到声响向门口瞟了一眼，便目瞪口呆停止语言输出。

“你找到他了？”女生不敢置信地指着孙滢皓，“你在哪里找到的他？”

孙滢皓无法确定这个“他”具体名字，但可以判断绝不是自己，因为他对这个冲到自己面前，恨不得上下其手的女生十分陌生。

常华森把快要粘到孙滢皓身上的人拽了回来：“夏天，别闹。他叫孙滢皓，是我的向导，不是他。”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夏天悻悻然地收回手，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我也不清楚他长大以后是样子，就是看到长发才觉得你们俩有点像。”

孙滢皓想起常华森对亦影说过的玩伴，一丝晦暗蒙上心头，碍于夏天在场，孙滢皓隐下情绪，询问夏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得知污染体出现在贫民区后，孙滢皓缄口不言，眉头紧锁，与上一世贫民区遭难的时间相比，似乎早了一些，还是说上一世的污染体早已入侵到贫民区，而帝国浑然不知，酿成一场无法挽回的损失。

无论出自于哪个原因，孙滢皓都不想让悲剧重演。

夏天的伤势仍需要静养，常华森与孙滢皓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森林中混乱的信息似乎也影响到汉帕的房子，无法令孙滢皓准确判断常华森的精神图景下的情绪，但肉眼可见他藏有心事。

“砰——”

一声巨响从左侧传来，常华森敏捷地将手放在枪柄处，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是猞猁不小心在与奥莉玩闹时不小心打翻一根柱子。

看常华森松了一口气，孙滢皓不易察觉地咬了咬下唇。

“你有些过分谨慎了。”孙滢皓叙述的语气令人听不出情感，他承认自己在努力撇除质疑，“从森林回来你就不对劲，你遇到了什么？”

“可能太累了，而且看见夏天被污染体虏到这里，有些担心贫民区的安全。”常华森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呢？你见到夏天后看起来很低落。”

孙滢皓望着他的脸，沉默了一小会儿。

“和夏天没关系。”孙滢皓垂下视线，说出哽在喉咙的耿耿于怀，“我只是意识到，我很讨厌相似这个词，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结果接连有人告知，我与这些素未谋面的人相似。”

孙滢皓甚至需要缓一下，才能继续：“让我不禁怀疑，我之所以能够站在你身边，是不是因为我像他，而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常华森打断孙滢皓的猜忌，一把将他抱住，紧紧箍着他不放，“你不像任何人，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嗯。”

孙滢皓的声音很低，回抱住常华森的腰间，他的哨兵身体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颤，孙滢皓可以清楚感知肩膀传来的疼痛，依旧没有作声，因为自己也试图在温热的触感中去肯定这个答案。

令人不适的疼痛，才让此刻的情绪在倏忽即逝的时间中被铭记。

罗一舟言出必行，没有任何为难常华森的举动，反而常华森因为夏天的事情，显得忧心忡忡，甚至需要孙滢皓给他做精神疏导缓解过重的压力。孙滢皓不忍见常华森为此忧心，便与罗一舟商量，明天送夏天回贫民区后，自己与常华森顺便调查污染体一事。军团中的繁琐杂事还需罗一舟一一处理，他思考再三，叮嘱孙滢皓注意安全。

而注意二字，不仅针对污染体，还有常华森。

孙滢皓不想与罗一舟争论，只好找到唐九洲，与他探讨是否存在更精准的方式，能够断定常华森体内的基因，唐九洲也是苦不堪言，这几日泡在实验室中，虽有进展，但不足以突破现有结果，只能垂头丧气地向孙滢皓承诺尽全力。

孙滢皓在唐九洲这里撞了南墙也不气馁，在后院找到放空的常华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微扬：“你还记得在流浪星球的时候，你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常华森闻言，点头慢了半拍，他在流浪星球与孙滢皓说过许多，好在都一一记得清楚。

孙滢皓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急于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和你送夏天回去，我们回家了。”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的常华森呆愣了片刻才缓过神，这两个字平凡得在琐碎中难以察觉，唯独加上“我们”二字才借给它一束火光，升起金色焰火让它盛装出席，撼动被消磨到钝的内心。

或许，连我们二字都足够普通，只不过因为孙滢皓才变得与众不同。

孙滢皓散落的发散在肩膀，松散系着的发带似乎只起了装饰作用，常华森一手将他披落的头发拢起，耐心地将反复从指缝中滑落的头发重新握在手中，不像是扎一个简单的头发，更像是雕琢一件艺术品。

常华森看着潦草的头发，阻止了孙滢皓想要重新扎的手：“留着吧。”

孙滢皓虽然勉强同意，但嘴上一直说他笨，开玩笑说以后要让他把扎头发当作必修课，天天练习。

常华森凝望孙滢皓的侧脸，隔了很久才作答：“好。”

奥莉听说孙滢皓要离开的消息，小脸一直哭丧着，直到汉帕松口同意让她与孙滢皓去森林中再玩一会儿，奥莉才恢复往日神采。

常华森在厨房准备喝水时遇到夏天，夏天絮絮叨叨地问是否明天就要回去，常华森再三给出肯定答案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天：“你从小紧张的时候就会一直重复说过的话，给我一个你紧张的理由。”

“我，我就是害怕，不可以吗？”被识破的夏天恼羞成怒，把手里的水塞给常华森，“我又不像你，觉醒成哨兵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拿捏我，我做错什么了？自身难保是错吗？我凭什么不能紧张？”

说完，就摔门而去。

常华森反思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喝完水后想去找夏天道歉，房门内传来夏天的泣不成声，常华森心生羞愧，但迎接他的只有闭门不见。

脑部突出其来如同击碎脑骨的疼痛让孙滢皓不由自主地扶住猞猁，才勉强没有跪在地上，奥莉同时看向家的方向：“有战斗的声音。”

孙滢皓顾不上锥心刺骨的痛，与奥莉赶回家，便看到罗一舟的枪对准了常华森，孙滢皓咬牙怒斥：“罗一舟，你把枪放下，我们的约法三章，你都忘了吗？”

罗一舟不为所动，奥莉注意到与极地狼对峙的精神体，惊呼：“那是什么？”

孙滢皓仰起头看见一只杀气腾腾的秃鹫，额前一簇白色的毛发在浑身乌黑中本该显得不和谐，孙滢皓却觉得莫名眼熟，像极那只秃顶的小鸟。

“孙滢皓，你还记得佛洛里安变成污染体的特征之一吗？”

孙滢皓看向常华森的那双琥珀色的眼，曾载满的星辉温柔早已不在，只有深不见底的无际冰冷。

——佛洛里安身为哨兵，被改造为污染体，导致他的精神体发生变异。

这句自己曾亲口说的话，如今连开口变得捉襟见肘，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在脑中回响的却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哀悼。

——明明是锋利又尖锐的声音，刺耳得快要让自己痛不欲生。

——常华森，为什么连你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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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还用说啥吗……

补一句，不是你们漏剧情，是没到时候，我这几天尽量更多一点。

不搞钓系那一套（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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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酷盖王耶啵

申请做战哥的小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