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褪大梅】女神眼泪的传说(01-05)
片段灭文法
尝试模仿中世纪西幻的味道(虽然是日式的)
摆烂掉色人和摆烂梅老板,敬请见证。
坑品差,可能会弃(?)
——————————
01.
褪色者时常会觉得,这世上的传说未免有点太多了。但更让人不理解的,是他这样的猎魔人也会被委派去调查这些传说。有的时候还会让他带回来某个神代的遗物——一块宝石、一枚链坠,什么都有。
最特殊的一次是要他去找一张蛇蜕,那是传说中盘踞“死者之树”幽影树的巨蛇蜕下的蛇蜕,在人类的口耳相传中被赋予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奇妙功效。
这传说本身很有意思,但褪色者还是拒绝了这个任务。那些什么吊坠宝石还有可能找到实物,哪怕不是神明本人留下...
片段灭文法
尝试模仿中世纪西幻的味道(虽然是日式的)
摆烂掉色人和摆烂梅老板,敬请见证。
坑品差,可能会弃(?)
——————————
01.
褪色者时常会觉得,这世上的传说未免有点太多了。但更让人不理解的,是他这样的猎魔人也会被委派去调查这些传说。有的时候还会让他带回来某个神代的遗物——一块宝石、一枚链坠,什么都有。
最特殊的一次是要他去找一张蛇蜕,那是传说中盘踞“死者之树”幽影树的巨蛇蜕下的蛇蜕,在人类的口耳相传中被赋予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奇妙功效。
这传说本身很有意思,但褪色者还是拒绝了这个任务。那些什么吊坠宝石还有可能找到实物,哪怕不是神明本人留下的遗物,也能找到成为传说原型的东西。但蛇蜕就不一样了,只要那条巨蛇不存在,那蛇蜕肯定也不存在,而现在他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确信真的有什么死者之树和巨蛇,接下这个任务要是找不到,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不过作为交换,他对雇主说他会去找生长在雪山断崖边的金轮草嫩芽,那些嫩芽是最接近黄金树的药草,想必也蕴含了最多的黄金力量,可能有机会用它们来挽救雇主的儿子,不一定非要拿到蛇神的蛇蜕。
于是雇主给了他十枚金币,他义无反顾地背上行囊去爬山。在暴风雪肆虐的山头迷路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才终于在黄金树的照耀下找到了一株嫩芽。
但世事显然不会那么仁慈,他屁滚尿流去抓那嫩芽,结果刚碰到,他身下的雪堆就崩塌了,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嫩芽然后蜷缩起来护住头部,沿着陡峭山崖滚出去大老远。
他短暂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金轮草的嫩芽,但当他抬头,他却惊讶地发现黄金树近在咫尺。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神,发现距离他不过两三米的位置有一件奇妙的物品。那东西几乎都埋在雪下,只有一段米白色的部分露在外面,那质地像是薄翼,这个距离看过去只看得到那上面有着细小的纹路。
褪色者忍着痛爬起来,细心地收好了嫩芽,然后拿出他诛杀血怪用的银刀,把那东西挖出来,然后他瞠目结舌地捧着它坐在了雪地上——那是一段蛇蜕,就算是他那点被同僚评价为不合格的感知力,也让他察觉到了其中非同寻常的力量。
……还真给他找到了。
02.
雇主见到蛇蜕的时候也大惊失色,他连忙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掏出来给褪色者当佣金。褪色者数了数发现这雇主确实有钱也确实实诚,他这一跤摔出了两百枚金币,已经足够他一辈子肆意挥霍了。
不过他还是只收了十枚金币,理由是十枚金币已经是巨款,而且雇主需要留点钱来照顾他的儿子。
他其实之前就去雷亚卢卡利亚打听过蛇神的蛇蜕有多少价值,那些学者面面相觑了半天告诉他,这种东西如果真的存在的话该是无价之宝,因为它证明了死者国度幽影地、以及幽影地领主的存在,这会直接改写历史。
褪色者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和那些学者说这些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他只得自行决定给自己留下了一段蛇蜕以备不需。
毕竟他们这一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致命威胁,这蛇蜕留在身边算是多一层保险。
不过他想了想雷亚卢卡利亚的学者们说改写历史时的表情,截下了一小块蛇蜕,用油纸包好了匿名送过去,顺手给罗德尔的教会也送了一小段。剩下的那一段,他拿着透过光去观赏,那上面清晰地印着蛇鳞的走向和纹路,这能告诉他那巨蛇有着菱形的蛇鳞,蛇鳞的最中间有一道尖锐的棱,想必又是个脾气暴躁,极度不好说话的神明。
他找了个对魔法和祷告都一无所知的工匠,让他用这段蛇蜕做了个护符,此后便一直贴身带着了。
03.
蛇神传说被证实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只是在市井间没激起什么浪,以前就信的人自然会继续信,不信的自然也不会去信什么权威。这个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过城镇,然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过对褪色者来说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因为无论是雷亚卢卡利亚学院还是罗德尔教会都开始大肆搜寻那个给他们寄蛇蜕的人。褪色者一边后悔又一边庆幸,后悔在他多管闲事,庆幸在他还好是匿名寄信。
他现在是个过着冒险家生活的猎魔人,行踪不定自然也不好追踪。他每天往来于各种城镇接各种委托,今天帮忙跑腿、明天就出门讨伐魔物,那种找神代遗物的任务偶尔也会找上门来,不过他会拒绝其中的大部分,因为这些委托虽然有趣但太费时间,而且不一定能完成,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些传说里有多少真实。
但他在罗德尔附近闲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黄金贵族,那个贵族上来就请他吃了一顿大餐,然后等宴席末尾,才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他有一个委托。
“也许您听说过女神眼泪的传说。”那个贵族说。
褪色者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传说女神玛丽卡一生坚毅,却在某一刻落下了一滴泪,那是她一生中落下过的唯一一滴眼泪。”贵族神往地说,“那滴眼泪落地后化为了一颗宝石,据说……它能扭转一切本不可挽回的事。”
好,这是褪色者最讨厌的委托。
于是他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刚想托词自己还有寻找黄金王子葛德文遗产的任务在身,贵族便再次开口了。
“据说那颗宝石就在极北之地。”贵族说,“就在那被遗忘的死者国度,蛇神梅瑟莫的国度——幽影之地。”
褪色者沉默了一会儿,问:“报酬呢?”
贵族回答:“五百枚金币。除此之外,您可以在我的家族仓库中选择一件宝物带走。”
“成交。”
04.
褪色者在贵族的帮助下补充了物资,换了一套装备,不过更重要的是前往幽影地的方法。那毕竟是传闻中的死者国度,理论上来说必须得死后才能抵达。
他只得要贵族给他进入罗德尔大书库的权利,此后花了好几个月泡在那里。
他倒是了解到了不少——比如幽影地并不完全是个死地,历史上也有活人以肉身进入幽影地的记载;还有关于幽影树,那棵树是黄金树的影子,和黄金树一体两面,包含着一切与黄金相悖的力量——顺便一提,这也是信仰幽影树和蛇神被视为亵渎的原因。
但关于蛇神的记载却有很多出入,有些书本里说他是女神玛丽卡的亲生长子,有些说他本是条不容于世的恶蛇,被女神感化之后成为死者国度的守卫。但形象和名字的记载却很一致——那是一位拥有火红长发的神明,身着红袍,身上始终缠绕着一条带翼双头蛇。据说罪人死后会被他以烈火焚烧灵魂,不得归树寻求来生。
褪色者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传说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无聊。
但让他挫败的是,虽然有活人以肉身进入幽影地的记载,却没有哪怕一点记载是关于进入方法的。
这样下去的话只得让贵族撤销委托吧。
深夜,褪色者在贵族的公馆里躺着发呆,胸口盖着一本看了一半还多的书,难得一次为这类委托可能会被撤回这件事感到惆怅。
但窗外起了风,玻璃窗前落下一个轻盈的身影。褪色者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招来大剑做好迎战准备,却在月光下见到了一名少女。
这名少女有着亚麻色的中短发,娇小可爱的五官,只是左眼闭着,只有右眼望着他。
“你好,冒险者。”她开口,“我的名字是梅琳娜,想要和你谈个条件。”
05.
梅琳娜丝毫不介意褪色者手里的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听说你受到委托,要进入幽影地,是吗?我可以帮助你。”
褪色者扬了扬眉毛:“你的条件呢?”
梅琳娜从她的斗篷里拿出一只盒子。
“我要你替我将这个交给我的哥哥。”她说,“他就在幽影地。只要你前往,便一定会见到他。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褪色者权衡了一下:“那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梅琳娜冷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如何前往幽影地,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他?”
“……很犀利的问题。”梅琳娜说,“这是因为我既没有活着,却也没有死去,半吊子的死者无法前往死者的国度。我们的母亲将我们永远分隔开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她的话说得不明朗,但褪色者从中听出了一丝悲哀。
迟疑了片刻,他选择相信她。
“成交,梅琳娜。”他收剑入鞘。
TBC.
秉烛记-连索
*非常糟糕的xp泄露。奖励一下自己,不存在什么内涵。
*说到底只是想看男鬼索命罢了(。
只差一步。
——他几乎来得及回头。
粗粝的铁棍向秉烛人后脑劈下,绞破风响:他本应该来得及回头。
可惜刀剑无眼,脚底错一寸,铁器砸在颅骨上,炸出闷响,倏尔淹入血光里。斐迪亚踉跄半步,呛一口血腥气,死死抠紧了自己的刀。
是刀在抖,还是手在抖?
秉烛人分不清,仅仅迟疑刹那……视野飞旋,肩胛骨脆生生喀嚓轻震,枪头刺进上臂,四周都是艳红——又有一线清明活活地从剧痛中撕出半寸意识,泥腥味扑面而来……还剩下几个山匪?
喊叫声淋在耳畔,铁器坠下,将斐迪亚钉成古时围祭的兽亲。他听得分明,却睁不开眼,痛楚席...
*非常糟糕的xp泄露。奖励一下自己,不存在什么内涵。
*说到底只是想看男鬼索命罢了(。
只差一步。
——他几乎来得及回头。
粗粝的铁棍向秉烛人后脑劈下,绞破风响:他本应该来得及回头。
可惜刀剑无眼,脚底错一寸,铁器砸在颅骨上,炸出闷响,倏尔淹入血光里。斐迪亚踉跄半步,呛一口血腥气,死死抠紧了自己的刀。
是刀在抖,还是手在抖?
秉烛人分不清,仅仅迟疑刹那……视野飞旋,肩胛骨脆生生喀嚓轻震,枪头刺进上臂,四周都是艳红——又有一线清明活活地从剧痛中撕出半寸意识,泥腥味扑面而来……还剩下几个山匪?
喊叫声淋在耳畔,铁器坠下,将斐迪亚钉成古时围祭的兽亲。他听得分明,却睁不开眼,痛楚席卷过所有感官,随之思维缓慢被擦去,他理当是爬起来了,极灼烫的、淌着血的一双眼,他终于发现嘶吼正从喉间滚出,跌碎在漫着朝露的青草地。
不甘心、我不甘心……
刀与手都在抖,少年人咽一股热血润嗓,要将自己从地上拔起——你们胆敢造次!一柄铁锤砸上斐迪亚蝴蝶骨,他几乎呕出来——到底流了多少血?昏茫间,蛇尾仍死死拧住洞穿下腹那柄剑,力量和气息都往体外溢出去。看不见。只差一步,刀还嵌在掌心。齿列在颌骨间碾动、仅仅只差一步……怎该如此。
我不甘心。
钝痛自脊骨盘旋而上。
铁索战战,一口尖锐气息挤进秉烛人胸膛。半泼血沫霎时间从口里喷出去,他弓起背,肺脏几乎炸出喉管,手腕被什么扯着,不能动弹,左公子以为自己大抵是死了……
可是痛楚将他刺穿。于是他活得如此尖刻,又血肉模糊。
是,一个活着的秉烛人当然比死了的有用——撕心裂肺的喘咳中有手捉住额发,像物件一样提起,他不觉得疼,只头晕脑胀,勉力张开左眼去瞧。光芒闪动……
“睡醒啦?”
模糊的影子凝成影像,我记住你了——我记得你对我说……斐迪亚猛然伸颈扑咬,下颌几乎从颅骨上脱位,蛇瞳压作一线,毒牙扎向手臂皮肤——但更强的一股力掐住喉结,囚徒跌回原位,令他错觉自己已沿气管裂成鲜血淋漓的两半。呼吸与心跳淹没在痛觉共振之中。他挣扎着抬头,锁链捆缚住肩颈与臂膀,哗啦啦清脆地响。
“全是血,洗洗吧。”
左乐没来得及反应,也并没有人需要他的反应。冷水劈头而下,他狠狠呛进一口,疑心这液体自浅薄的怜悯中凝结。看守蹲下身来,手里端着一支红烛,隐约能见其上描龙绘凤……或许是婚礼或葬仪的用品。火苗的热度舔舐着少年人脸颊。
“你等……”
吐出头一个字时,左乐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烛火与人体在颊窝热感中晃成一亮一暗的两团光晕,他快要发不出声,只好尽力喘息,滚烫的呼吸与血沫一并挂在嘴角。疼痛。好在水渐渐将凝固的血块溶化,年轻的俘虏睁大另一只眼,艳红液滴顺脸颊流下。疼痛捏造出另一个他。他终于在墙角里看见了秉烛人的木匣与刀。
“你等……岂敢造次?”
这一句话没能讲完。看守提着手里额发用力摇晃,或许是想要将挂在面颊上的水甩掉。话语被搅拌混匀、充分破碎,过筛成微弱的呻吟。铁索掐住困蛇脖颈,他只好拼命仰起脸,深呼吸,水滴落在干涸的唇面上,带着血味。
甜的。适合润口。
看守朝角落里走开,或许是明白他暂时不会死:青苔、黑石与血的气味一起落在左乐舌尖,他轻轻舔一口发丝上挂的水珠,觉得头脑总算清晰了半分。
我不甘心。秉烛人咬紧牙:我要活着……我不甘心。
看守仍旧微眯着眼,仿佛数尺之外只是安置了个呼吸的物件。
他稍稍动一动身体。双膝在石面跪得太久,几乎不再有知觉,此刻又刺着透骨的酸麻。红烛灼灼,呼吸起伏,中年人撑着脸,像是瞌睡。
地窖……这应当是个地窖,微凉的雨腥气漫进喉腔,于是秉烛人也好像听见雨打竹林。头还是疼,他开始发困,若能闭着眼小憩片刻……片刻就好……
有红的、滚烫的东西落在面前,明烛垂泪……是谁哭了?
不该有人哭。左乐又尽力去瞧,看清了:是他自己的血。
烛火依然跳着。
铁索希泠泠轻轻响,如同歌谣、风铃、雨打着竹叶。再动一动。先是麻木,继而滞涩,再接续疼痛。疼痛在雨里生长,开花,落下许多许多竹叶子。运气实在好。少年人轻轻想,我竟还能觉得痛。
而他终于夺回全身感知,终于能感觉到双脚又有了气力。喉咙哑得出不来声,但有发梢垂下的水滴,也有血。
秉烛人。而恰恰燃起了一盏烛。
火焰扎得眼痛,但左乐不敢移开眼,恍然间竟以为自己也烧起来。他太渴,也太疲惫,每次眨眼都成为微型的死亡。“我……”少顷,斐迪亚意识到自己正尝试说话,“不情之请……”
又过去许久许久。呼吸太凌乱,少年人已经数不清。
看守起身,仿佛被惊醒般向囚徒投来如此惊异的神色。年轻的小官差吊着手,跪在青石板上,却原来并非一座粗粝的造像。但上头正是不许他死,因而也应该稍微听一听小东西说了些什么。他俯下身去,将秉烛人裹进自己影子里。
“……请……还请暂借……盥洗室……片刻……”
用词太文,但他晓得洗字,晓得请的意思。官爷也会这样低声下气,果然是好嫩的公子哥,下三路都说不出口。
他突然感受到一种欣快、自豪、战胜的喜悦。是,是。血水与额发糊住那双眼,小公子穿得太讲究,无所谓,他高兴地捉住那两只手,用腰间麻绳紧紧捆了,又加十分力道拽,听见身下人细细地呼痛——这样说来,上头怎么绑回来的这小孩,可以拿他换几个钱?
但毕竟他不该多想。好,两条腿得同样缠住,雪白的脚腕子,用手掌比的话,正可以握一圈。看守满意地拍拍手,从木架上解下血淋淋的铁索。
血太多,腥。他不曾想过如何有那样多血。
小官差不动,仍跪在地上,耳朵红了半边。他用力搓,不是血,原来是害臊!索性将人提着胳臂一拽,半拎半拖地甩到角落里——比想得要轻——就在这儿。公子哥跟着他重复,太哑,几乎听不清。就在这儿。
冰凉而滑润的鳞游上肩胛。
呼吸突然被掐断:蛇!他惊恐地抠挠撕扯,喉咙被绞住,生生挖下几块——怎么会有蛇?他扑倒下去,正跌在那小公子身上,是不是你召了蛇害我?他看见清秀的脸扭曲而狰狞起来,一根喉管被捏在手掌里,他胸口要炸开,心狂跳,死死地掐紧,极轻的嗬嗬声从小东西口里淌出来,脖子那么细,怎么却扼不断……怎么有一根硬骨头?
是了,是了……明明手脚都已经捆着的!他仓皇地爬在一动也不能动的小公子身上,动作间,浸透血水的前发被刮开,小官差的一双眼睛终于露出来……他听见同样极轻的骨头拧碎的声响。
那是双蛇眼。
壮硕的尸首动了动。
蛇尾颤抖着松开,斐迪亚喘几口气,险些呕出血。可是红烛竟没有灭,扎在桌面,火焰放射出滚烫的光。
他从尸体下爬出,跪着,朝前膝行,去够自己的刀。实在太痛。一根荆棘由天灵刺下,他不得不站直、站稳,他没有死。
左小公子攥紧搀住身体的刀。
呲。红烛落一滴泪。
秉烛人握住地窖的门把,突然止住步子,回过身来,温和地吹灭了描龙绘凤的喜烛。
啮兽
左乐小时候在玉门,关系最好的其实不是同龄人,而是军营里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哪怕是民风尚武的玉门城,同龄人也离左乐鸣鸡起舞的刻苦太过遥远,反倒是军营里长他三四岁的新兵更意气相投。三四岁的年龄差,刚好够互相之间称兄道弟,身后有个小弟需要罩着,背井离乡行走行伍之中的孤寂也能被义气和责任心裹得密不透光,塞进心底。
因此,左乐头一次出城跑向大漠深处,就是这群新兵蛋子第一次独立巡逻的时候。防风兜帽往头上一戴,将靛青尾巴小心盘起来,趁着守门士兵打哈欠的空档,小斐迪亚便像夏天西斜的一片日影那般迅速地溜走了。
他初次偷溜出城,心跳如擂鼓一般,大漠里风沙大,更是一点不敢抬头,只把脑袋缩在兜帽里,盯着义兄们马匹的......
左乐小时候在玉门,关系最好的其实不是同龄人,而是军营里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哪怕是民风尚武的玉门城,同龄人也离左乐鸣鸡起舞的刻苦太过遥远,反倒是军营里长他三四岁的新兵更意气相投。三四岁的年龄差,刚好够互相之间称兄道弟,身后有个小弟需要罩着,背井离乡行走行伍之中的孤寂也能被义气和责任心裹得密不透光,塞进心底。
因此,左乐头一次出城跑向大漠深处,就是这群新兵蛋子第一次独立巡逻的时候。防风兜帽往头上一戴,将靛青尾巴小心盘起来,趁着守门士兵打哈欠的空档,小斐迪亚便像夏天西斜的一片日影那般迅速地溜走了。
他初次偷溜出城,心跳如擂鼓一般,大漠里风沙大,更是一点不敢抬头,只把脑袋缩在兜帽里,盯着义兄们马匹的尾巴小心行进。半路看了些什么景色都像过眼云烟,只记得偶尔马蹄踩过一株枯草发出窸窣的声音。
这班正巧是下午巡逻,巡完一圈即将归城的时候,前头的马匹突然停了下来。风沙不知何时停了,燠热从沙子里翻腾上来,马匹不住地蹬着蹄子,左乐抬头,但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放眼一片开阔的景象,炉火般红彤彤的太阳垂在茫茫沙海的另一头,缓缓地落下。左乐呆呆地摘下兜帽,头发上沾染的黄沙也忘了甩,定定地盯着日影的前方,一只灰扑扑的啮兽无知无觉地啃着旱季贫瘠的草皮。
野生的啮兽直觉敏锐,刚啃了两口就直起身子和小斐迪亚对望。左乐慌忙地挪开视线,余光之中却见那啮兽满不在乎地努努鼻子,蹬着强壮的后肢一蹦一蹦地跑了。左乐忍不住甩了甩尾尖,被义兄们招呼着回城的路上还满心想着那只灰扑扑的啮兽。
一行人到了城门,好运气也刚好用完,正巧左宣辽在城楼上巡视,左乐那条垂在外面的靛青色尾巴把所有人都卖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左乐!!!”差点把出神的小斐迪亚从马上吓翻。
夜里受罚的义兄们揉着酸痛的大腿跟左乐告别,他是侯爷的儿子,又不算军营中人,被左宣辽点名加了一倍罚。左乐倒是不觉得什么,皎白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灰扑扑啮兽的影子又在他心里跳动。
在左乐很小的时候玉门城和其他城市对接,城里集市热闹,私塾老师准他一天假,左乐不贪玩,这样有趣的日子也只想着买一袋糖油果来吃。小手紧紧捏着母亲给他缝的钱袋子,提着糖油果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处人头攒动的小摊。小斐迪亚好奇地挤进去看,原来是个套圈的摊子,最远的一排中央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啮兽。玉门城没有这么干净的小动物,玉门的一切都笼着细细的黄沙,哪怕是路边慵懒地晒太阳的猫咪,伸手一摸也能沾一手沙子。卡特斯的兽亲看起来毛茸茸的,缩成圆圆的一团躲在笼子里,左乐看着它就能想象到它摸起来会是多柔软,而且不会粘一手沙子。有人把彩圈奋力丢到笼子一角,啮兽被吓得肉眼可见地瑟缩,红红的眼睛惊恐地扑闪着,教左乐看了心里特别难受。他打开小钱袋倒出来几个铜板,刚好能换一个彩圈,又看了看那只可怜的啮兽,咬咬牙挺直了腰板从老板手里接过彩圈。围观的人都知道他是左宣辽的小公子,一个个扯着嗓子给他加油。左乐脑子里飞快地把宗师的教诲过了一遍,深呼吸眼放平,肉乎乎的右胳膊发力一甩,将那彩圈稳稳地丢出去,刚巧挨边套住啮兽跟前的小陶壶。左乐长舒一口气,周围掌声雷动齐声赞“好!”,他从摊主手里接过笼子,啮兽比他想得还要轻,左乐乖巧地点头道了谢就快步离开人群跑回家了。
一路上像做梦一样,只有托住笼子的手掌感受到的温暖体温还算真实。小斐迪亚不敢教父亲知道这事,于是溜进后厨,府里的厨子是最宠他的,少爷吃饭香,打小就看这孩子长大。厨子一看少爷抱了只小啮兽回来,也不多问,他家少爷难得有点小孩子气的愿望,先在老爷眼皮子底下藏两天再说。两个人蹲下来给笼子里铺了厚厚的干草垫,一时半会找不到啮兽能吃的草,只好小心撕了半片白菜叶子喂。吃到东西的小啮兽明显冷静了许多,软软地在笼子里揣起四肢假寐。
那之后左乐每天都要鬼鬼祟祟溜进后厨看看小啮兽,小啮兽看起来很健康,每天开心地吃草,被他顺着毛摸也不抗拒。他以为小啮兽可以就这样被他拯救下来。但是小动物是很脆弱的,某天下午左乐放学回来,小啮兽已经冷冷地僵死在笼子里了。厨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拍他的肩膀,倔强的小斐迪亚咬紧了嘴唇,默不作声地抱起小啮兽,厨子抹着眼泪跟在后面,两人提了铲子,绕着府里走了一圈寻到一棵最荫凉的大树,把小啮兽葬在树下。
夜里左乐紧紧握着拳头睡不着觉,洁白的月光洒进他的窗子,在地板上反射出柔柔的一片。左乐立刻扭过头去,眼角湿漉漉的,欲盖弥彰地在被子上蹭了蹭,强迫自己入睡。这一觉睡得特别不安稳,第二天他跟着宗师练功,梅花桩上小孩摇摇晃晃的,险些摔下来,被宗师用尾巴圈着腰提下来。宗师还没开始训他,小孩鼻子一抽,唐突地嚎啕大哭起来。重岳摸不着头脑,只好把小孩领进军帐,左乐磕磕绊绊,颠三倒四地跟他讲了一遍事情原委,末了还哭着加了一句“宗师……求您别告诉我爹……爹爹要是知道了我、我把小啮兽害死了、爹爹一定会对我失望的……”
重岳把他搂进怀里,他也不清楚该怎么和小孩讲这件事情,只能耐心地用手绢擦着小孩的眼泪,安慰他不是他的错。
事情过去已经五六年了,此时左乐在墙角蹲着马步,皎白的月光还像那天晚上一样柔柔地照着,灰扑扑啮兽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眼前,满不在乎地冲他努了努鼻子。它跑开的身影矫健又灵活,左乐感觉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有一处早已模糊的旧疮疤无声无息地掉了痂,露出下面完好的皮肉来。
当然,左乐当上秉烛人之后工作之余又爱上套圈,还顺手举报掉了几个活体套圈的摊子又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