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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呀

【美丽的他】吃醋

-ooc预警


        “庆功宴结束后,一起喝一杯如何?”结束演出后,已经换好衣服的谷本斜倚在化妆桌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说这句话时,他正用毫不掩饰的痴迷目光打量着清居。

        无法克制的烦躁从清居的心底升起。

        谷本是与清居一同主演的话剧《梦》的共演。第一次见面时,谷本那仿佛沼泽里潜伏的毒蛇般阴冷又黏腻的目光,让清居...

-ooc预警


        “庆功宴结束后,一起喝一杯如何?”结束演出后,已经换好衣服的谷本斜倚在化妆桌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说这句话时,他正用毫不掩饰的痴迷目光打量着清居。

        无法克制的烦躁从清居的心底升起。

        谷本是与清居一同主演的话剧《梦》的共演。第一次见面时,谷本那仿佛沼泽里潜伏的毒蛇般阴冷又黏腻的目光,让清居感到由衷的厌恶。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无法避开和谷本的交往。

        “不必了。”清居冷淡道,“我有约。”

        谷本嗤笑一声:“那小子?”

        那小子——清居心中憋闷,却也无法像十几岁时那样直接揪住对方的领子质问。在校园时期尚能我行我素,进入社会之后,清居越发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而面前的谷本,则是导演的儿子。

        一直以来将他视若神明的,也就只有平良而已。

        清居没有理他,独自离开了休息室。


        出口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却少了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搞什么。清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八分。视线下滑,他才注意到锁屏显示一条未读消息。是平良。

        【清居,抱歉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

        这个月第三次了。明明在演出时还像个傻瓜一样拼命鼓掌。清居的耐心逐渐消失殆尽,他直接拨通了平良的电话:“你在搞什么?”

        “对、对、对不起,刚、刚、刚才……”对面明显被吓到,说话含糊了起来。

        “慢慢说,刚才怎么了?”清居靠在墙上,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说下去。

        平良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刚才小山的工作室出了状况,我、我来给他帮忙。”听筒对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让平良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又是小山。清居的手攥紧了手机。小山是平良大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和平良在爱好上相当合得来的人。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土气男人,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但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觊觎平良,清居便郁结难舒。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主动见面,或许平良已经和他交往也说不定。别再和他见面了——这么说未免也太丢脸了。

        平良应该永远不会理解吃醋的心情。交往的这些年里,向清居告白的人络绎不绝,清居也试过故意让平良撞见。但平良只会傻傻地笑着说:“不喜欢清居才比较奇怪吧。”即使清居开玩笑说:“和那个人交往也不错呢。”平良也只是抿着嘴说:“无论清居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清居。”

        如果他说:“分手吧。”平良也只会点点头,然后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吧。

        平良真的喜欢他吗?

        即使交往了这么久,这份怀疑仍会在不知不觉中萦绕在清居的心头。


        “怎么,那小子不来?”和演员们一起过来的谷本调笑道。

        清居皱了皱眉,简短道:“朋友有事。”

        “是吗?”谷本若有所思道,“那小子的朋友,不就是洋平的弟弟吗?正好刚才洋平有发动态哦——庆祝party,他那种人还会参加party啊。”

        “哈?”清居已经来不及计较所谓的“那种人”是哪种人了,迅速打开了软件。刷新后的第一条便是小山洋平的动态。

        【#庆祝party#恭喜和希工作室成立一周年!】合影中,小山笑得很开心。

        发布时间是九点三十分。

        ……骗人。一定是手机出错了,一定是。清居放大图片,仔细辨认每个人的脸。平良不在里面。但那又如何呢?清居心底涌上浓浓的悲哀。

        ——那个时候,平良正在与他通话。


        庆功宴结束后,清居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傻瓜。恶心。讨厌。每骂一句,他便喝一杯酒,结果整个庆功宴都只是想着平良而已。清居气冲冲地将手机上的平良的备注改为“讨厌的Stalker”,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醉成这样了啊。”快要跌倒的身体被扶住,清居迷迷糊糊地睁大眼睛。是平良吗?

        那人环着他的肩,将他揽在了怀里。清居顺着力道扭头看向那人的脸,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让他发热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是谷本。

        被碰到的地方瞬间变得难以忍受,强烈的反感令清居想要干呕。

        “滚开!”清居用尽力气将谷本推倒在地上,甚至踹了一脚。好恶心。这种恶心是单纯的生理厌恶,与平良的感觉绝对不同。

        越是在这种悲惨的时刻,清居才越发体会到自己对平良的爱意。结果只是让自己更丢脸而已。

        倒在地上的谷本身体微微发抖。

        该不会闯祸了吧?清居后知后觉地想起,眼前这个恶心的家伙是导演的儿子。

        “喂,没事吧?”清居用脚踢了踢谷本,下一秒差点惊叫出声——谷本抱住了他的脚。

        “你疯了吗?!”仿佛被怪物缠住一般的恐惧令清居又惊又怒,“滚开!”

        谷本抬起头,露出痴迷的脸:“啊啊——多踹我几次吧。请清居大人尽情地惩罚我……”

        这家伙,是M吗?清居努力遏制喉头涌上的恶心感。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会特别吸引到有M倾向的人,但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谷本热切地盯着他:“从见清居大人第一眼起,我就甘愿成为清居大人的奴隶。只有清居大人让我有这种感觉,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好恐怖。

        已近深夜,居酒屋外的小巷空无一人,过于昏暗的路灯让眼前的轮廓模糊不清。谷本还在喋喋不休地倾诉着,那双眼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笑容甚至有一丝扭曲。

        难以言喻的恐慌让清居乱了方寸,被捏住的腿隐隐作痛。那家伙该不会要来真的——一股凉意迅速升至头顶。清居正欲用力踹开时,有人一把抓住谷本的头发,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混蛋!不允许你靠近清居!你给我滚开!”那人的吼声比谷本更加歇斯底里,清居却骤然感到安心。

        是平良。

        “够了。”再打下去就出事了——清居正想这么说,平良已停止了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

        清居一怔:“……平良?”

        平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面对这样的沉默,清居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将自己视若神明一般的平良,和自己交往是出于遵从神的旨意吗?还是看穿了自己是个普通人以后,平良就心生厌倦?他会去寻找下一个神吗?

        胸中的郁气愈演愈烈,他向前几步一把扯过平良的领口:“你到底怎么——”

        对上清居的眼神,平良逃避似的移开视线,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平良在哭。怎么可能。

        每次都是平良擅自离开他,却总是一副无辜的神情,好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清居感觉鼻腔涌上强烈的酸意,在酒精的催化下所有的愤懑都渐渐凝结成委屈与酸涩。再也无法见面也没关系,被别人告白也没关系,和别人交往也没关系……

        “你……厌倦了吗?”

        话一出口,清居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冰凉的水珠随即从眼睫滚落。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好讨厌。不过只是一个平良而已。只是一个土气糟糕的男人。比起别人一无是处,只不过眼里只能看得见自己,永远绕着自己打转,靠近一点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什么都可以奉献给自己而已。

        只是一个平良。

        只有一个平良。

        就在清居以为自己会因为心脏如刀绞般的疼痛而死掉的时候,平良艰涩地开口了:“……不可以。”

        “什么?”

        “不可以!”平良猛地抬头,狠狠地盯着他,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占有欲,“他不可以靠近清居!清居的奴隶只能是我,这样看着清居的只能是我,被清居说‘恶心’的也只能是我……”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了清居的身体——恶心,怪异,却又让人沉迷。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平良了——明明该对这一事实感到恐惧,清居的脸色却不自觉地浮现笑容。

        “喂,”清居握住平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是在吃醋吗?”

        平良迅速别开眼:“没有。”

        即使知道他在说谎,清居的心头仍闪过一丝失落。他放开了平良的下巴,作势离开。

        “等等!”平良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对、对不起,清、清、清居,我、我、我不该、不该吃醋的,但、但我控制不住……”

        清居顿住了,没有回头:“继续。”

        平良的手悄悄环上他的腰,见清居没有挣扎,迅速紧紧地抱住:“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清居这样的人,有人喜欢是应该的,无论多少我都不能生气——毕竟我也是被清居深深吸引的人之一。可是、可是……清居喜欢的是我,说‘恶心’的是我,和清居交往的人是我,我没有办法看着清居对别人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的神情——清居特别对待的,明明只有我一个。”

        完蛋了。清居闭上眼,听见自己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么恶心的话而感到幸福啊——清居转过身再次捏住对方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

        平良的身体抖得比他还厉害,咸涩的泪水被吻稀释,渐渐化成蜂蜜的甘甜。分开时,平良期期艾艾道:“清、清居不会和他……”

        “笨蛋!”清居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前额,        平良吃痛地捂住额头。

        “我怎么可能和这家伙……人呢?”


        谷本:成熟的狗应该学会自己走了。


——一点小后续——

        “所以你为什么说谎?”

        “啊,被、被发现了吗?”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白痴。”

        “啊……对不起。因为、因为马上是清居的生日了,我想刻一个清居的木雕当做礼物。我的手比较笨,做得比较慢……”

        “傻瓜。”

        “对、对不起。”

        “给我看看——你的手也太笨了吧?这么多伤口?”

        “对、对不起——清、清、清、清居,你、你、你在做什么?”

        “……”

        “清、清居……”

        “傻瓜……快点……”

        “唔——”

END

不迟岛

【艾利】分手(下)

分手(下)


标题即主旨,破镜重圆HE。

第三人称主艾伦视角。十九岁的长发伦,脾气诡异,附带满级抽烟技能。ooc。

家长里短风格,连对话都带着口音。狗血与酸爽齐飞,全文共清水一色。表面上在调情,实则在闹分手;看起来是闹分手,实则在调情。

以上预警,万望按需避雷

这是下篇及番外。字数16000+。


上篇请走:分手(上)

中篇请走:分手(中)

全文字数43000+。


20.


利威尔单手插兜站在他侧后方,神色平静,情绪难辨。

他身旁站着...

分手(下)

 

 

 

标题即主旨,破镜重圆HE。

第三人称主艾伦视角。十九岁的长发伦,脾气诡异,附带满级抽烟技能。ooc。

家长里短风格,连对话都带着口音。狗血与酸爽齐飞,全文共清水一色。表面上在调情,实则在闹分手;看起来是闹分手,实则在调情。

以上预警,万望按需避雷

这是下篇及番外。字数16000+。

 

上篇请走:分手(上)

中篇请走:分手(中)

全文字数43000+。

 

 

 

 

20.

 

利威尔单手插兜站在他侧后方,神色平静,情绪难辨。

他身旁站着的韩吉此刻满脸写着“哦豁完了完了”,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看好戏的兴奋。

看这情况,应该是利威尔陪着韩吉来喝咖啡,却不小心撞破了前男友在和发小吐槽遇人不淑。

 

鉴于当下的尴尬级别正处于历史巅峰,在场的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所谓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抵如此。

连咖啡店的服务员都被这场面吓到,绕路而行;但又控制不住好奇心,频频侧目。艾伦自认脸皮不薄,可饶是他这种在大多数窘态下也不动如山的人,也不知道此刻还能说点什么了。

 

好在一通来电及时拯救了一切。

爱尔敏在心里敲锣打鼓、撒花放炮,恨不得立即给来电人颁个锦旗以示感激。他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顺势起身出门,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爱尔敏溜之大吉,三笠也放下了咖啡杯。她自然不做作地看了眼自己洁白无暇的衬衫,甩下一句“啊咖啡好像洒身上了,我去趟洗手间”,便自然不做作地离了场。

艾伦:“……”

己方阵营开场就处于下风,盟友又全部毫无骨气地临阵逃脱;而敌方阵营战力强大,还配有一只欲看好戏的奇行种。

艾伦感觉头开始疼了起来。就是三对一,他都不一定有胜算。现在变成一对二,他还能留个全尸回去灭了那两个叛徒吗?

貌似有那么一点难度。

 

不过敌方主将似乎不准备以多欺少。利威尔给身旁兴意盎然的韩吉送去一个冷淡的眼神,韩吉先是和他对视,两秒后败下阵来。她识趣地收敛了神色,无奈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嘴里却哼着小曲,转身离开。

这下只剩两个当事人了,可气氛却没有随着人数的减少而有所和缓。

失算了,一对一单挑赛好像比团战更加恐怖。

艾伦评估了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觉得就和刚从冻库里取出来被放在案板上的鱼差不多:浑身僵硬,任人宰割。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犹豫半晌,才堪堪开口:“我只是——”

“我们谈谈。”利威尔声音和他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谈谈……好吧,这真是个要命的词。

之前一个月都在冷战,也没见他要谈谈。现在忽然说要谈点什么,这就不太符合常理了。难不成真的被自己刚刚的话刺激到,准备就此斩断纠葛,彻底了断了?

 

 

21.

 

谁也没有想到闺蜜座谈会最后会变成前任生死局。

 

利威尔在他对面坐下了。

艾伦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他原本怼天怼地怼渣男的气势这会儿一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心虚。毕竟在背后编排别人还被抓包,即使占理也不光彩。

利威尔主动要谈,却从坐下之后就一直在喝茶,一言不发。可总要有人先打破僵局,艾伦没利威尔这么能忍,也没打算忍。尽管心里发虚,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强势。因为不管怎么说,以他们两个现在这种关系,不太适合示弱。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利威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平静地移开。他说:“在你打游戏刷副本,掉落珍稀材料的时候。”

艾伦:“……”

艾伦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时候。不过今天他情绪激动,说出去的话即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前后应该都不是什么好话。

事已至此,艾伦索性破罐子破摔。他往沙发上一躺,语气懒懒散散,听起来却像是挑衅:“那行,既然都听到了,我也不和你装模作样。怎么,有什么感想?”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同时嗤笑道:“你不是说要谈谈吗。虽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谈的。分都分了,别告诉我你又想吃回头草。”

利威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讥讽,说:“我没说过要分。”

艾伦嗤笑了一声:“你非要纠结这个的话也行。分手确实是我要分的,但你也答应了不是吗,有什么区别呢?”

“那是你的意愿。”利威尔说,“我只是尊重你的想法,不代表我也一样。”

艾伦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感情你最近这副要把家里搬空的架势,是在逗我玩?”

利威尔顿了一下,答道:“那堆书确实是准备搬走的。”

“……”

对话了几个来回,艾伦觉得自己每个字几乎都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很不好。而利威尔最后一条回答,更是让他火气上涌。

他忍住,深吸一口气,伸手用中指和拇指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手掌盖住了眼睛。过了会儿他猛然放下手,盯着利威尔,忍无可忍似地从齿间磨出三个字:“利威尔——”

你脑子有病吧?

好玩吗?

 

但他没有说完一句完整的狠话,因为利威尔不知什么时候也回了头,和他正好对视。

 

隔壁时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两人僵持了几秒,艾伦忽然起身,语气冷硬:“换个地方谈。”

利威尔虽然神色冷淡,但却出乎意料地顺从了艾伦的要求。他起身,放下杯子,跟对方离开了咖啡厅。

 


22.


咖啡厅离艾伦公寓不远,两人心照不宣地往那边走。

到了楼道里,上楼梯时利威尔一个没注意,就被艾伦一把拦下,抵在了拐角。

猝不及防被困,利威尔的眼神微冷,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艾伦压着音量,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他妈想和我分就利索点,之前做些让人误会的事,现在又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有什么意思?”

他低着头,未扎起的头发过长,有几缕垂下来隐约与利威尔的睫毛相触,扫在他皮肤上。有些痒,利威尔闭了下眼,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行为。

艾伦在这时却讽刺地笑了:“怎么,还想要个响儿?”

利威尔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位置,微微侧头。他没有理会艾伦这句突如其来的流氓话,而是接着他之前的话说:“我说过,非要分手的是你。我没想……”

艾伦打断他:“想说你不想分?你不想分你十几个小时不回我消息,三天两头出差也不说一声;你不想分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连解释都不见你给一个。你还要说你没想分?我看你确实是没想分,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我过对吧?”

“你听我解释了吗。”利威尔沉着脸,“你的定论不是在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时候就下了吗。”

“我冲动?”艾伦反问,“我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我不该生气吗?难道要像你?别说我失踪个三天四天会生气,我失踪了三年你都不一定发现得了。”

“没人说你不该生气,但正常人至少听完别人的话。”

“听你说什么?听你现场编个借口给我听?这种马后炮一样的解释都他妈是狡辩,听了有个屁的用。”

“……”利威尔压住心里直往外冒的火气,但他实在忍不住想骂人,“小鬼,你是不是有病?是你要解释,也是你不听,我看你不是欠解释而是欠教训。”

艾伦听了这话,冷笑道:“真有意思,你倒还生气了。要我说如今这个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不会推脱。”利威尔说,“但你最好给我改掉你这种年轻气盛的毛病,认真听人把话……”

“那也得看你讲的是不是人话了。”艾伦直起身,“鬼话鬼才听,屁话你就放掉吧。”

利威尔皱眉,正准备开口,却又被艾伦故意截了话头:“毕竟前两天也不知道是谁还在高贵冷艳地说什么‘啊,艾伦,我们已经分手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呢。现在又来和我谈,说不打算分手,你觉得我信吗?”

“说什么都不行。”利威尔面色不善,“那你是想听什么。”

艾伦见对方的脸色逐渐难看,心里居然变得畅快不少。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更进一步,看见这人七窍生烟的模样。他呲牙一笑,故意跟利威尔对着干,说:“我什么都不想听。时间宝贵的很,我凭什么浪费精力听你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前后矛盾也得听你的,凭什么?您老人家在这遛狗呢?”

利威尔危险地眯眼,忍不住开口:“你——”但他一个字尚未说完,就听见同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喷笑。

利威尔两人皆是一愣,朝着声源看去。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忍住……”韩吉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脸无辜。她看见面前两人脸色都黑如锅底,才正了正神色,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笑的。实在是听情侣吵架太有趣了,真的。跟辩论赛似的。哦不对,辩论赛好歹有逻辑,你们这种……小学生吵架见过吗?”

利威尔&艾伦:“……”

韩吉向两人走近,拍了把艾伦的肩,说:“能把一个面瘫气成这个样子,艾伦你也太有才了。但是,骂人不是这么骂的——不要把自己骂进去了啊,傻小子。”

艾伦:“?”

下一秒,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抽。

“哦差点忘了。声明一下,墙角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韩吉推了推眼镜,“如果不是太过有趣,我也不会沉浸在其中忘记了正事……”

一直没说话的利威尔终于对这个疯女人忍无可忍,冷着脸吐出一个“滚”字。

韩吉:“哎呀我话都没说完,您老人家最好改掉这种年轻气盛的毛病,认真听人把话说完嘛——”说完她又憋不住笑出声:“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家——”

利威尔:“……”

“行行行行,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不笑了。讲正事,把那个优盘给我。还在你这里吧?”韩吉说着朝利威尔伸了下手。

利威尔不明所以,韩吉见状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吵架吵傻了?大哥你看看这几点了,你是不用上班了,我还要回去上呢。午休时间就要过去了,迟到了你舅舅凯尼那个冷酷无情的上司可不会饶了我。昨天那个存数据的优盘拿来,我还得回去为你的爱情擦屁股呢。”

利威尔闻言愣了下,唇抿成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优盘,扔给韩吉。

韩吉伸手一接,离开前对着两人摆摆手,语气轻快地说:“那我走了哦,你们继续搞小学生辩论赛吧,没头脑和不高兴~”

两人:“……”

 

由于第三者的突然介入,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场面竟然一时尴尬起来,好似双方都忘记刚刚吵到哪了。

艾伦回过神来,从韩吉的话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韩吉下了楼,回头问利威尔:“她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为你的爱情擦屁股?你不用上班?”他明明记得韩吉和利威尔是同事,都在凯尼的公司上班。

利威尔“啧”了一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这边还未开口,就听到没有走远的韩吉锲而不舍地从几层楼下传来问题的答案:“那当然是因为他已经辞职了啊,没头脑同学~”

艾伦:“……”这女人还没走?

隔着一段距离,韩吉的音量并不大。但在空旷的楼梯间内尚且清晰,至少足够艾伦听清每一个字。

 

 

23.

 

韩吉走前扔下的那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导致艾伦此刻成为了一个哑炮。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了。

两人干巴巴站着。

艾伦尝试开口:“你……被解雇了?”说完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凯尼可是利威尔的舅舅,虽然嘴毒手辣,但其实对利威尔照顾得很,怎么可能突然把自家侄子解雇。再者刚刚韩吉也说了,这人是辞职了。

在这种时候辞职,艾伦就算不想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上都很难。很明显,又或者换个谨慎点的说法,有可能就是因为他。

可之前明明还顽固不化到半步不让,不然也不至于反而越来越频繁地加班出差。怎么这会儿两人分手了,反倒突然就离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利威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他说:“今早。”

“今早?你今早辞职下午就不用上班了?不用交接?”艾伦顿了下,又说:“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找你舅舅……”

“半年前。”利威尔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也不嫌脏了。他之前被艾伦堵在角落里时,甚至都与墙面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

这么早?

艾伦差点脱口而出,但他又及时把话咽了回去。半年前,他应该才和利威尔提出要他辞职。

“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说吗。”利威尔反问。

“你……”艾伦底气不足地反驳他,“你就回了句知道了,我怎么……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真的辞职去了。”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不然你让我回答什么,立马说好,还是告诉你我已经辞职成功了。”

艾伦哑口无言。

“事情处理起来会那么简单吗,你觉得。如果我不答应,我会拒绝,或者再考虑一下。再者——”利威尔说,“随随便便就要我辞职这种要求,本身就很无理。如果仅仅是因为你觉得作为我的恋人被忽视了的话。”

但你还不是答应了。虽然艾伦此刻很想回他,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小鬼,没人有义务时刻把你作为中心。就因为你感受不到别人的关心,就不存在了吗?我有工作,也有其他人际关系。照你的要求,和你谈恋爱,我就该一天到晚就围着你转吗。”利威尔皱起眉来,“你几岁了艾伦,你还是小屁孩吗?”

“我不是要你——”艾伦一句话起了头,却有头无尾地结束在半路。他张了张口,似乎在试图把话说完,但到最后也没听见他再说出什么。艾伦分明感觉自己有许多需要辩解的地方,但此刻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楼道里就此陷入沉默。

这种气氛很压抑,很低迷。艾伦偏过头看向别处,而利威尔默契地维持着这份争执过程中难得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利威尔察觉到面前人的肩背忽然一松,整个人仿佛卸了力。艾伦放得极轻的声音传来:“是……都是我的错。”

利威尔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愣了两秒,随即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了一下。因为对方这样的语气竟然让他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利威尔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在他开口之前,先听到了艾伦的轻声反问:“都是我的毛病,那你就没有错?”那声音中甚至带着点恍惚,不像在问利威尔,反而像是在问他自己。

利威尔的手渐渐攥成拳。

“不是……”他说完两个字也没了后续,陷入和艾伦刚刚一样的处境。

他意识到必须再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显得很无力。他不希望艾伦露出这样的神态,但是他仿佛天生就缺乏处理这种场面的语言系统,不然也不会一直和面前的人相互误会,直到现在的地步。

利威尔想,自己好歹也已经活了三十多年,却偏偏处理不好和面前这个人的关系。

他们简直就像两个极端,一个年轻激进,情感尽数外放;一个成熟沉默,思绪全然内敛。

而他们如今的关系,就好比这两个极端想要融合,却偏偏双方都站在原地不动,期望另一端走到自己所站的尽头。

于是自始至终互相拉扯,争论不休。一旦到了谁也不肯让步之时,关系就会趋于破裂。

 

 

24.

 

就在此刻,楼下慢慢走上来一个人。看样子是这栋楼的居民。

他一步三回头,疑惑而又谨慎地经过气氛诡异、对立而站的两人,上了楼。

过了会儿,楼上传来钥匙入孔的声音。开门时,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几秒之后,关门的声音也如约响起。

那声关门时“砰”的轻响,像在两人之间敲下了法庭里的那把法槌。

 

既然开了庭,那么这场争论总要继续才能有个结果。

人的负面情绪在经过某些插曲后总是更容易控制一些。艾伦给人的感觉不再如同之前那样低迷,他只是用平缓的声线说:“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索性都说开了吧。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你吵了。

他想:分手也好,不分手也好,都在今天做个了断吧。不要再拖下去了。

他实在是害怕再这么拖下去,一旦消耗掉两人的精力,事情就会像自己之前气头上打算的那样发展,日月蹉跎,物是人非。

到那时候,这道原本是关于分不分手的选择题,就会变成只有最终答案的填空题。

 

利威尔听出了他未尽之言以外的意思,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又无声地站了会儿,毕竟到了“说开”这种地步,话总是要经过几番斟酌才能出口。

利威尔知道艾伦有话说,因此把这场谈判的主动权让给对方。

“事到如今,你都丝毫不觉得你自己做得不合适吗利威尔。你的意思是要我懂事点,迁就你是吗?”他说着顿了下,转过头来盯着利威尔的眼睛:“那我呢?我不需要你的迁就吗?”

艾伦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难过,叫利威尔仿佛被人攥住了心脏,又堵住了咽喉。艾伦的眼睛天生就湿漉漉的,仿佛汪着一片湖泊,高兴时折射阳光,低落时烟雨蒙蒙;比夏夜的星空银河还要多彩,比大自然的万千风景还要多情。

利威尔无法控制地心软,甚至要同对方一起责怪起自己。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艾伦,这是他特有的能力。这双眼睛能攻破无数人的心防,而自己,无疑是最先投降的那个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放缓了语气。向来清冷的声调一旦混入有心妥协,竟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或许并不是错觉。

“既然你有毛病,我肯定也有,肯定也没有你单方面迁就我的道理。”

利威尔想起在咖啡厅艾伦关于他的控诉,语言又匮乏了起来。他清楚自己有些旁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但他从不知道艾伦对他有如此多不满。他就算是个再怎么不爱说话的性格,这种时候也该做出点改变了。

“你之前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没有在和你要死不活地凑合,我只是……”利威尔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不过他这回没有再将一贯的沉默进行到底,他接道:“可能天生比其他人冷漠一些。”

艾伦眉头立马一皱,想也不想便出口反驳:“不是——”

但说出口他就愣住了。

 

不是?

不是吗?可好像明明是的。

他不正是因为受不了利威尔的冷漠才和他分手的吗?

他觉得利威尔对他不够关心,不够在意,这不就是在怪他冷漠?

如果按照利威尔的说辞,他不打算和自己分手,那说明他还在意两人的关系。如果说对自己的恋人,利威尔都这么不咸不淡的话,那他对其他人岂不是更加缺乏情感,这不就是天生冷漠?

但是艾伦发现,他潜意识里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他觉得不对。


利威尔他只是——

只是什么呢?


艾伦一时竟找不到词语来精准地表述自己的想法。

 

 

25.

 

艾伦那声反驳被利威尔理解成表面上的客套,他没有注意到艾伦复杂的心理变化。

“我刚刚说你感受不到别人的关心,实际上,这可能更是我的问题。”利威尔继续说。既然要把误会解开,那么他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声不响。尽管他原本不喜欢喋喋不休地解释,更喜欢用行动来代替漂亮的言语。

但人和人的相处哪能只看表现,有时候事情只有通过表达才能更好地处理,比如说误会。因为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细心,察觉到来自他人的善意或恶意。艾伦气愤之下对他的指责,有些或许过了,但也不全然是错的。

“我并不是不关心你,我只是剩余的时间只有那么多。而且……”利威尔皱眉,“我不知道你希望的关心是什么样的。我以为照顾你的生活能算得上,毕竟你们这些小鬼仗着年轻总是不会优待自己的身体,用泡面应付正餐之类的,还有抽烟——无法理解这些东西有趣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忽然偏题,利威尔下一句又把话题扯回来:“不过看来你并不需要我关心这些。我以后会注意……换一种方式。”

艾伦心情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倒也不必要……”毕竟他还是很受用的。

不过联想到之前自己一气之下说的狠话,他又觉得现在这么说有些讽刺。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像为博取家长关注的小孩子在闹别扭。

……闹别扭。

等等。

这个形容一经出现,艾伦忽然有点开窍。似乎不止刚刚的行为符合这个形容,回想整场事件的经过,好像一直充斥着这种意味。不至于完全是,但用这个比喻来形容也不是不可以。好比让利威尔辞职这件事,虽然这只是他之前吵架时不经考虑提出的要求,没有真的想让对方兑现,但不正有点像想要人陪而不准家长上班的小孩子的举动?

 

这边艾伦终于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那方利威尔的解释还在继续:“不过我也不知道你更喜欢什么方式。”他说着想象了一下年轻人可能喜欢的恋爱方式,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大学校园门口手拉手腻歪的小情侣,顿时无法开口说出本来准备说的“我可以试着学”。

他沉默了几秒,改口道:“但你要是有期望我陪你压马路逛大街的愚蠢想法,那还是免了。其余要求都可以答应你。”

这句话让一直默默听着的艾伦挑了下眉。

从刚刚开始,利威尔就一直用也许他自己以为很温和的语气对他说话,这其实让他有些不自在。因为在印象里,他和利威尔相处五年,似乎从来没有在吵架时用过这种态度交流,一时之间反而很难习惯。直到刚刚利威尔语气僵硬地说出“愚蠢”两个字来时,才有了点熟悉的味道。

虽然艾伦关注的重点不太对,但利威尔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我会注意换一种方式、其余要求都可以答应你——这些居然是利威尔这种人会说出来的话,艾伦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好在利威尔本来也没有打算叫他此时回应,他的陈述还没有全部结束。“除此之外,还有你讲到的那几件事,我也顺便解释一下。”

他准备把艾伦至今为止提到过的问题都当成疙瘩挑出来,一个个解开。然而从他此前说的话来看,长篇大论于他而言似乎有些艰难。

“出差那天确实是丢了手机,我没有必要骗你。想过要联系你,但是……”利威尔考虑了会才说:“我当时有点感冒,下飞机后睡了半天。醒来后搁置的工作又急着处理就忘了。等我想起来已经就要回来了,觉得没有必要,最后就没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提前回去。”

“答应分手也只是因为太突然。毕竟那种情况下——”利威尔想到当时的场面,竟流露出几分烦躁,“大半夜的,莫名其妙你就要分手,我不答应难道还要和你这小鬼在楼道里吵起来吗。”

“至于后来总和你提分手……”利威尔卡了壳,他总觉得关于这件事,理由说出来显得十分幼稚。但问题不能不解决,所以他还是冷着脸说了:“那是气话。你这家伙那几天态度有够差劲的,我说话不好听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关于吵架后道歉的问题。这种事情我做得少,不是很熟练。往往是我还在想要怎么开口,你就已经抢先了。

“既然都有人松口了,我退一步就好了。难道还要压着不放,和你争论出到底是谁对谁错,再换回来道个歉吗。”

“我可没有精力再和你吵几天。况且也不是每次都是你道歉,要夸张也不能罔顾事实。你说话前也过过生锈的脑子,那东西难道是摆设吗。”

“加班和出差不回消息,有时候是忘记了。不过我并没有不声不响地三天两头出差,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错觉。但这几个月忙昏了头,确实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利威尔停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方面……我很抱歉。”

艾伦没吱声。

 

在说话过程中,利威尔并没有看着艾伦,他一直微侧着头看向别处。等了会儿没听到对方出声回应,他有些不爽地低头“啧”了一声。

艾伦不说话,他就只好继续说:“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破事是你这家伙会介意的……”

他这边费劲想着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问题,却没想艾伦早就走了神。

 

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听到对方那句“都可以答应你”,而在“利威尔居然还会服软”这个想法上分了神。后来又忽然从利威尔的话中琢磨出了更多的东西。

利威尔坚决不答应陪他“压马路逛大街”——即使他本身也没打算这么做——但这个举动其实让艾伦忽然领会到一个简单的道理:利威尔拒绝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他做不到,而是因为这种事并不适合发生在他身上。

利威尔是一个男人,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他不会、也不愿意、更不适合陪着他手挽手手拉手逛街。他的行为应该是与男性成年人这样的客观条件相称的。同样的,他向来是少说多做的典型,言语也总是比行为愚钝,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冷漠,那么他在一段关系中表达情感的方式,也必定符合他的性格。

这就好像把这人的情感比作瓶子里的水,那这世上每个人的瓶子大小都不会一样。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好比往他人的瓶子里倾倒自己瓶子里的液体。有时候,一方会感觉另一方赠与自己的水连半瓶都不到,可对于另一方来说,那几乎是他的全部。

要求自己的恋人改变没有错,但要求对方改变成不符合本性的样子,却是无理取闹。自己或许可以要求他在过分的方面有所改变,但却不应该强人所难,要求他做到和其他恋人一样,或者说是像自己一样,积极而丰富地表达情感。他总觉得利威尔做得很过分,也许并不是对方真的做得过分到需要分手的地步,而是在自己挑剔而偏执的要求下,将本不严重的问题无形中放大了许多。

 

 

26.

 

利威尔一直在说,艾伦却心思飘远。但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对方身上。

看着一向话少的利威尔此时为了跟他解释,尽量控制语气和表情的样子,艾伦想:这个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尽管他努力做出了改变,但说出来的话仍旧没有好听到哪里去。明明是在跟人认错,却搞得好像是在催债。

艾伦看着利威尔的侧脸,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想的问题有了答案。

天生冷漠?

不,不是。

这个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虽然他看起来冷淡,说话又难听,但实际上很容易心软,每次付出都毫无保留。他当初喜欢上利威尔,不就是因为这样吗。没想到五年的相处倒是让他对利威尔认知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如今已经把这个原因忘得干干净净。

正是因为利威尔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在明明认为自己的要求很无理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迁就他辞了职。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不会说漂亮话,哪怕是用来安抚年轻的恋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没有做出改变。他可能已经在做了,只是觉得没有讲出来的必要。就像现在,他解释用的每个字都很公式化,连添油加醋哪怕是声情并茂都不会,刻板得仿佛在描述别人的事情。甚至他很有可能还简化了事情经过,让一切都听起来更加简洁,以至让人觉得不过如此。

利威尔哪里是不在意他,他是不在意自己。他只知道一味的付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奉献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他或许只是不想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来绑架别人,可有时候光做不说和光说不做,一样会给人留下“什么都没做”的印象。只不过前者是错觉,而后者是事实。

蚌式人物——艾伦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这么概括过利威尔。

如果这种人都能用冷漠来形容的话,那么这世上的温柔,大概所剩无几。

 

 

27.

 

艾伦此刻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工作忙见面少只是争吵的表面借口。他们两个之所以会出现矛盾,根源在于自己要求得太多,而对方表达得太少。利威尔就像是大海静而不啸,火山沉而不发。而自己却不是,自己是躁动的活火山,是澎湃的潮汐,一有动静就期待回应。

所以利威尔的说法是对的,两人都有毛病。这场闹剧的责任并不在哪一个人身上,而是应该分摊开来,让两人各自领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看来多活十来年的人果然更具有看透事情本质的能力,只不过感情是最会蒙蔽人的东西,利威尔之前也没能眼清目明。

可利威尔如今像是明白了这点,才来找自己用不太习惯的方式解释。他在向艾伦传递一个信号——或许利威尔本人并不这么想,但他的行为本质上就是这样:他在为艾伦退让和改变。

他试图通过主动改变,来维持这段关系。

 

既然这场关系里,并没有人想分手,那么分手就是两败俱伤,复合就是互利共赢。

 

利威尔还在那边皱着眉费劲想着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艾伦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回过头,盯着他的眉眼,表情莫测。

对方没有察觉,还在认真思考,并且下意识地眨了下眼。

 

艾伦突然想清楚了。


他不愿做一个失败者。

他更喜欢迎接胜利的感觉。

 

 

28.

 

利威尔听到艾伦忽然笑了一声。

这人半天不说话,忽然这么笑了声,利威尔一时间竟辨别不出这个笑的意思。有可能是冷笑,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

“你这是在道歉?”艾伦说。

“道歉你还骂我?说我什么——愚蠢的想法?生锈的脑子?你这是道歉的态度?”

利威尔抿紧了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然后解释呢,你一句我忘了就完了?你忘了、然后你道歉了,这事就完了吗?”

利威尔眼神冷下来,同时他的背离开墙面,站直了。艾伦似乎还要不依不挠,说明他头脑还没有冷静下来,利威尔觉得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至少在今天。

“既然你还没有想清楚,我不想再和你吵,没有意义。先到此为止吧。”他准备离开。

艾伦伸手一拦,挑眉看着他:“这就要走?”

“道歉了没被我接受你就准备走了吗?这点毅力都没有,你还想和我复合?”

利威尔望向他,脸色并不好看。

“我只是不想和你吵。”他顿了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可我不想再谈一次了。”艾伦说,“夜长梦多。有什么问题现在解决掉。”

利威尔“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反问道:“那你要怎么解决,打一架吗。”

艾伦能察觉到他的不快。

“打架就免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

“道歉可不是这么做的,这位先生。”

艾伦拖长了音,吊儿郎当:“您老人家好歹三十多岁了,这点经验都没有,得亏你身边的人不和你计较,你才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没有人能打得过你就是了。”

利威尔:“……”

听艾伦这语气似乎与之前不一样,像是松了口。但他又不敢确定,仍旧冷着脸观望这小鬼到底准备作什么妖。

艾伦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他收回拦人的手,无可奈何地笑了。本来他只笑了一声,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越来越好笑的东西,接连着轻笑了起来。

他在利威尔不算友好的目光中慢慢附身,半弯腰,最终把额头抵在一动不动的利威尔肩上。紧接着他还蹭了蹭,头发扫在利威尔脸颊上,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大型犬在撒娇。

利威尔:……这是什么鬼发展。

“你干什么。”利威尔语气僵硬。

艾伦又笑一声,气息喷在利威尔锁骨附近,脖子附近的皮肤表面立马就冒出了鸡皮疙瘩。

始作俑者得寸进尺,继续将整个上半张脸蹭到与他颈间的皮肤相贴,同时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将重量都传递到了他身上。利威尔感觉到了艾伦睫毛的触感、鼻尖的弧度,还有最明显的,眼皮下不安分的眼球在滚动。

他有点不自在,直到听到艾伦说话,他才陷入了更严重的不自在中。

 

“对不起……”艾伦将语气放得很软,带着一点儿大男孩低沉的鼻音,好像很委屈似的:“我错了。

“我下次不敢了。”

利威尔一愣。

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此刻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等他再次运行起大脑主机,才听见艾伦和切号似地无缝衔接回吊儿郎当的语气,但姿势没变:“这么着才叫道歉。”

利威尔脸一黑,伸手准备把肩上的脑袋推开,但艾伦先他一步,主动站直了身子。

“你那叫道歉啊?”艾伦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寻仇呢。”

艾伦这话有夸大的嫌疑,利威尔那最多叫外部表现和内部目的不匹配。

“怎么样,标准答案我都帮你写出来了。你照着来一遍,我就算你及格,勉强接受你之前那些四不像的道歉。”艾伦说。

利威尔生出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脸拉了下来,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抬腿就往楼下走。

他不陪这个厚脸皮的无赖玩了。

简直有病。

 

“你都不上班了,还准备去哪啊?”

利威尔在走了两节的阶梯上停了会,沉默半晌还是选择回他一句:“你管得着吗。”

艾伦抱臂斜靠在墙上,见他还准备走,又喊:“那还分手吗,这位老人家?”

利威尔才又走了两节阶梯的步子一顿,很快又接上了。

眼看着人都要走到下半层的楼梯拐角处了,艾伦才慢吞吞地抬头望天,用一种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道:“我怎么忽然饿了。”但音量之大,全然不像是不经意的模样。

利威尔彻底停住了。

艾伦这会儿很想笑,但他又不想没有午饭吃,只好忍住了。

 

有的人真是——

他不止言语比行为愚钝,连表情都没有身体诚实。

 

一场分手闹剧,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29.

 

韩吉走出楼梯,刚见了光,就被人一把拉进了旁边昏暗的巷子里。

她仿佛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啊。”韩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上去劝架的,我哪知道怎么样了啊。”说着她伸抬了下手,让面前两人看清她手里的优盘,“我是上去拿资料的哎。”

三笠难得有些急了:“那你总该看见他们有没有打起来吧,艾伦他要是受伤了——”

“打起来?”韩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然后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在问哪种意义上的打起来?”

爱尔敏:“……”

三笠还没有意识到她被开了个黄腔,下意识道:“当然是……”她顿住,紧接着黑了脸。

韩吉挑眉看了看时间,觉得该走了。走之前她拍拍三笠的肩,说:“我要上班就不陪你们聊了。至于上面什么情况,要不你们自己去瞧瞧。反正我上去的时候正在吵架,下来的时候应该也在吵吧……”语气十分不确定。

“不过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打架。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用拳头……”韩吉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对三笠递了个wink。然后又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拿开,用食指在唇上贴了个飞吻对她一弹,“……还是用嘴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管身后两人如何反应,施施然离开了。

 

爱尔敏回过神来,好笑地叹了口气,拉了三笠一把,转身道:“走啦。”

三笠正因为刚刚被调戏而冷着脸。她对着楼道里看了一会儿,待到爱尔敏“别看了走吧”的声音响起,才抬腿转身,和对方一同离开。

 

 

30.

 

不出艾伦所料,让利威尔来描述一件事,这件事就会被浓缩到只剩下头和尾。这也是为什么,这人的解释听起来一向苍白无力,能反过来把听他说话的人气死。也就是艾伦才不和他计较,自己想通了,两人才好歹没分。否则换成其他人,这会儿已经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关于之前三天未归一事,利威尔轻描淡写地用“有点感冒”一带而过,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用掘地三尺的态度去追究的话,源头能追溯到利威尔决定辞职的那一刻。这当然不可能是当事人告诉艾伦的。这还是艾伦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太多,特意去堵了韩吉,才知道利威尔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利威尔当初要辞职,作为老总的凯尼第一个就不准。

开玩笑,他可是把利威尔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养了这么久的肥兔子,怎么可能兔子本人说想溜,他就大发慈悲地放生。

但利威尔很坚持。

而这时候,也不知道凯尼怎么猜到利威尔坚持辞职是为了艾伦这只兔崽子,这位祖宗立马就被惹毛了。

胸无大志自甘堕落目光短浅井底之蛙……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不知上进的废物玩意?凯尼如是说。我以为你只是个小矮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瞎子啊?你几岁了利威尔?三十岁了你要过日子不是三岁你在过家家。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大好的事业,真是有够幼稚的。怎么着,你这是到了三十岁了发现自己童心未泯?

利威尔:……

谁和你说只是为了爱情了。利威尔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脸色和凯尼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连和自家小鬼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也没必要继续出去混。

凯尼从鼻子里冒出一个轻蔑的“哼”。

利威尔说:我自己什么德行我很清楚。也就是你这种家伙才愿意和那些老狐狸打太极……不然我早把他们得罪了个遍。

嚯,真不容易啊,小白眼狼还知道是我在罩着呢。凯尼道,我还以为你人和你这张刀子嘴一样臭屁呢。

利威尔:……你再骂。

凯尼根本不管他,说:那你这意思是,辞职还是为了回去和你那小男朋友学着怎么和别人相处呗。

利威尔这会儿说:也不全是。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原因,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狗屁来。

还因为我觉得对于你这种奸诈商人无休止的剥削行为,应该采取反抗措施,以夺回正当的休息权力。

凯尼危险地眯起眼睛:说白了你这矮子就是想放假,好和你的小对象卿卿我我……

利威尔冷着脸和他对视:不是要你放假,是辞职。

凯尼:放假我都不准,你还想辞职?你做梦。

利威尔:我倒是做梦都想辞职。

凯尼:……滚犊子,你这梦老子给你掐了。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重复:辞职,你批不批。

凯尼:嘿——你他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信不信立马解雇了你?!

利威尔:可以。

凯尼:……

两人扯了老半天的皮,到后来凯尼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还真没犟过这矮子。他气笑了,到最后忽然诡异地一笑,松了口说:行,要辞职也行,半年后我给你批。

他忽如其来的好心让利威尔不太相信,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凯尼:不过有个条件。这半年你得给我卖命拿下几个项目。

利威尔:就这样?

凯尼阴恻恻地笑:就这样。卖命懂吗?字面意义上的,它可不只是个形容词。

利威尔:……

凯尼想——把我惹毛了你还想有好果子吃?烂果子都没得你吃,给老子去啃草拉犁,你才懂得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

但他真没想到利威尔能硬生生扛下来。

 

姜永远是老的辣。利威尔还真就给凯尼拉了半年的犁。

他这半年忙得脚不着地,无暇他顾。一个人忙起来忘记回消息是常有的事,他知道艾伦不满,但这真算不上什么大事,成年人之间应该相互体谅。他完全没想到这会成为他和艾伦之间最尖锐的矛盾之一。

半年这么忙下来,是铁人也该散了架。

韩吉和利威尔共事,对方取之不尽的精力看得她啧啧称奇。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利威尔这人是不是如今世界系统的bug,怎么就和个外挂似的,不见倒休。

然而之后利威尔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仿佛是老天在向她证明他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

 

出差前利威尔只是有点鼻塞,看起来没那么有精神。

凯尼的通知下达得晚,韩吉和利威尔两人连回家收拾的时间都没有,只从公司里匆匆忙忙捎了几样东西就往机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利威尔难得感官迟钝,连手机丢了都没发现。

韩吉还记得利威尔走在路上的时候,提了句他出差要知会某人。她只听了一耳朵,根本没在意人家小两口的私事。

可能是赶路的过程中吹了风,利威尔刚上了飞机就撑不住了,缩在位置里也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韩吉有些担心,但利威尔还清醒的时候坚持说自己没事。而她确实也有些疲惫,两人就这么一觉睡到飞机降落。

落了地是半夜。两人睡了一路又没睡够,都不怎么清醒,径直到了酒店继续睡。

韩吉还好,只是脑子昏昏沉沉,一觉起来差不多好了,可利威尔却病倒了。这还是韩吉第二天早上喊利威尔起床时才发现的,那时候这人已经烧得仿佛太阳成精,神志不清。

人生地不熟的,又有要事在身,韩吉只能简单给对方喂了药,把头一天的工作都揽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要因为造孽的阿克曼叔侄俩的缘故,一个人被逼成两头牲口使,没想到利威尔这等外挂体质,病成那样第二天中午就能下床了。虽然还是发着烧,但好歹至少有了半头牲口的战斗力。

直到这一刻,利威尔甚至都还没发现他的手机不在身上。他本身就不经常使用手机,平时这玩意在他身边存在感很低。除了必要的通讯和交流几乎不用来干其他什么,他没发现也是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远在国内的艾伦并不知道这一切。他那个时候脸色比病着的利威尔还要差上几分。

 

利威尔发现自己的手机丢失,是清醒之后的当天晚上。但他考虑到自己次日早晨就要回国,又想到艾伦也不过这天下午才出差到家,就没有多此一举联系艾伦。至少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可人算不如天算,次日早晨利威尔并没能及时回国。航班晚点,路上又堵车,由于各种各样事情的延误,他到家已是半夜十二点。

所以利威尔当时回到艾伦公寓的时候才有些着急。他考虑到艾伦会生气——但他只考虑到艾伦对于他晚归不到一天的不满,没想到艾伦却已经蓄满了近三日的怒火。

“分手”两个字,就在这种一方一时冲动而口不择言,另一方始料未及而忘记辩驳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侵入了。

 

 

END.

 

 

番外01.问责


艾伦:韩吉小姐,我说,利威尔生病那会,我联系你为什么没接电话?

韩吉:哟,这是和好啦。不吵了?辩论赛结束了?谁赢了?

艾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韩吉:哦行吧。鉴于这个问题关系到你和利威尔是否会爆发第二轮大型辩论……

艾伦:不会了我谢谢你请您尽快进入正题。

韩吉:总之很重要,我得给个合适的理由才配得上你们这么折腾不是。

艾伦:……

韩吉:事实是,我并没有收到你的电话哦。

艾伦:?

韩吉:你记不记得,你之前把我的号码拉黑了?

艾伦:……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韩吉:这无所谓。我之前有给每个在我通讯录里的人都发了一条简讯,你可能没有收到。

艾伦:什么?

韩吉:也没什么,就是一串数字。

艾伦:???

韩吉:一串数字啊,不懂吗。当然是我的新号码啦~

艾伦:!!??那之前那个为什么不是空号?

韩吉:好歹用了这么多年了我对我的号码是有感情的好伐!当然要换个旧手机把它插上啊,万一因为我刚换号码,有人不知道而联系我那个号码呢?

艾伦:那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你没接?不是,怎么感觉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

韩吉:哦,那是因为我没带在身上。

艾伦:……你不带在身上你还留着它干嘛。

韩吉:都说了是怕不知道我换号码的人联系我,所以最开始我还是带在身上的嘛。但是——

艾伦盯着她。

韩吉:但是艾伦同学,你知不知道我的号码已经换了整整一年了啊:)。

艾伦:……

 

 

番外02.戒烟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什么。”利威尔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书。

“我说你的工作啊,凯尼那边。”艾伦端着一杯可乐,倚在窗边看风景,偷偷用余光瞄着窝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书的利威尔。

“嗯。我考虑一下。”

艾伦:“……”这就是不想答应的意思了是吗。

艾伦挠了挠头:“你这样搞得我挺过意不去的。”

“没必要。”利威尔说,“辞职也不是单纯因为你这小鬼。”他翻过一页书,“现在这种日子也不赖。”

“不,我这么说也不只是因为你。”艾伦喝口可乐,表情郁闷,“你家那位祖宗,每次看到我都仿佛要拿我祭祖。”

利威尔:“……他应该没有针对你。”他本来长得就挺凶。

艾伦:“唉。”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利威尔又翻过一页,与此同时听见艾伦再次出声:“讲真的,要不你还是回去算了。”

“……”利威尔“啪”地一声合上书,站起来把它放回书架上。他给自己倒了杯红茶,面无表情地模仿之前艾伦的说法:“你说回去就回去,你让辞职就辞职。你是在遛我,还是想让我遛凯尼,或者说是——准备通过我遛凯尼而达到逗他玩的效果。”

艾伦:“……”

遛你我舍命还能一试,遛他我可没这个胆子,艾伦心虚地想。

他摸着鼻子嘀咕:“我当初不也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嘛。”他说话的声音压得低,话也说的模糊不清:“也就试探试探你会不会那什么而已。”

试探完把自己气个半死,差点拉着我一起摔进分手的坑里。利威尔想:有够幼稚的。

不过也有点可爱。

利威尔不喜欢翻旧账。即使艾伦此刻说到这件事上来了,他也不准备再发散。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低头喝茶。

艾伦掩饰性地喝了口可乐,别开目光看向窗外。

“话说你这两天怎么开始喝这种东西了。”利威尔忽然说。他蹙眉看着艾伦,有些疑惑:“我说可乐。”

艾伦抬手看了下杯子里的可乐,下意识应了声“啊”,答道:“这个啊。”

“当然是因为我在戒烟啊。”

“戒烟喝可乐。”利威尔提炼了下信息,更搞不懂这小鬼的逻辑了。他问:“为什么。”

其实他更想说你在讲什么屁话,但还好在出口前及时换了个委婉的表达。

“比较喜欢这个。”艾伦说,“如果不能抽烟的话,总得找点喜欢的东西来替代吧,不然也太痛苦了。”

利威尔沉默了一下,说:“你还是少喝点。”

“?”艾伦正在喝,闻言表示不满:“为什么,这不挺好的吗?不然你要我继续抽烟?”

抽烟也没什么不好的,利威尔了艾伦一眼。他想至少抽烟很帅,怎么说也比喝可乐要帅气得多。

想是这么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再怎么帅,抽烟也不是个好习惯,利威尔不希望艾伦多抽。

但总得找个理由。比如找个好笑点的,迎合一下年轻人:“当然是因为……可乐杀精啊。”

艾伦一口液体喷出来,理所当然呛到了自己。

利威尔说话间瞥到墙上的钟,发现到做午饭的点了。忽视在一旁咳得接不上气的艾伦,他放下茶杯准备去厨房,走前还不忘说:“喝多了会发胖,还会导致龋齿。你最好搞清楚,坏习惯可不是靠另一个坏习惯来更正的。”

艾伦咳完顺过气来,拿着纸巾边擦下巴边走进厨房,不可置信:“我说,可乐杀精这种言论你也信?”

“我是不信。”利威尔慢条斯理地系上围裙,“但这么说,不会显得很好笑吗。”

艾伦:……

“你那是什么表情,蠢死了。”利威尔嘴里嫌弃着,神色却很平常。他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肉。

艾伦:“不,没什么。大概是……好笑的表情吧。”

说着他还配合着干笑了两声:“呵呵:)。”

利威尔:……

厨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艾伦觉得自己此刻非常适合喝口可乐压压惊,毕竟还要继续保持微笑呢:)。

 

利威尔·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完全感知不到·阿克曼

艾伦·这笑话也太冷了但生活不易哪敢叹气我还是保持微笑算了·耶格尔

——乐此不疲地致力于将家里的氛围变成小黄豆微笑表情包的两个人。

 

 

番外-END.

 

 



 

 

题外话:

这篇终于写完啦,果然我并不适合冲突较大的文章orz。由于中间断得比较久,个人水平又有限,所以剧情逻辑文笔方面都很多问题,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有问题与建议请无需顾忌地提出。

感谢大家的喜爱。不是很会说话,所以评论往往难以逐条回复。昨日春分,那么祝大家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能借到盛春的美好,旧难去,新乐来。

周末愉快。







里世界

【艾利】不如就这样陷入永眠

说好的无料TVT

当时写的时候就觉得很仓促,现在回来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根本是在用跳楼的速度赶剧情……但既然说了要圣诞节放还是……

兵长对不起嘤嘤嘤嘤TVT


不如就这样陷入永眠


  钢锚插入树干,钢索拉紧,立体机动装置的喷气阀发出嘶鸣。在装置喷射出稀薄的雾气中,士兵如林鸟一般在枝杈间翻飞。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映在地上变成斑驳摇晃的树影。艾伦记得三笠将自己从树下叫醒的那天阳光也是这么明媚,他还记的他的战友惨死的那天天空也如现在一般清朗。还有那天下午,同样翠绿的树影打在那个人身上,摇晃的频率和浅眠中的他的睫毛随呼吸而颤动的节奏如出一辙——


  “...

说好的无料TVT

当时写的时候就觉得很仓促,现在回来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根本是在用跳楼的速度赶剧情……但既然说了要圣诞节放还是……

兵长对不起嘤嘤嘤嘤TVT



不如就这样陷入永眠





  钢锚插入树干,钢索拉紧,立体机动装置的喷气阀发出嘶鸣。在装置喷射出稀薄的雾气中,士兵如林鸟一般在枝杈间翻飞。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映在地上变成斑驳摇晃的树影。艾伦记得三笠将自己从树下叫醒的那天阳光也是这么明媚,他还记的他的战友惨死的那天天空也如现在一般清朗。还有那天下午,同样翠绿的树影打在那个人身上,摇晃的频率和浅眠中的他的睫毛随呼吸而颤动的节奏如出一辙——


  “艾伦——!!!右边!!!”


  斜前方传来青梅竹马的惊呼,艾伦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堪堪挡住一只突然出现在树干后面向他扑来的巨人。虽然勉强算是奇袭成功,但不过是个十米级的普通巨人,完全无法与修习过格斗的对手的实力相抗衡。巨人化的艾伦说不出人类的语言,在一拳爆掉巨人的脑袋后,他发出一连串低吼,算是对青梅竹马及时提醒的答谢。


  银色的钢索从为人类而战的巨人的眼前掠过,一阵轴承转动抽拉的响声之后,一个放在士兵中间稍显瘦小的人影在他眼前不远处的树枝上站定。


  “在搞什么?”人类最强的兵士长看起来面色不善,“再走神下次就连你一起削了,明白了么?”


  “……!”


  让人类的高层统领者也忌惮三分的超大型士兵在剃刀般的深蓝目光下小狗般的呜咽。


  艾伦知道在战斗中不应该分神,但他做不到,即使努力集中精神,还是会有杂念不受控制的跑出来搅扰他的心神。这不能完全怪他,漫长的战斗消耗着每个人的精力和体力,当身体和意识都开始出现麻木的倾向时,精神难免也会出现一些空隙,而且有一些事情如果现在不想的话,或许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是人类与巨人之间的最后一场战争,至少在出发之前,他们将它定义为最后一场战争。这一次人类不再是被动的防守或是畏缩的试探,这一次出征的目的是将巨人全部赶尽杀绝,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驱逐战。如果胜利了,人类将实现百年夙愿赢得自由和未来,但是与此同时,一直被视作隐患的小巨人也再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即使没有死在腥臭的大嘴中,也有可能丧命于同类的刀刃之下,这就是艾伦所面临的现状。但这并不会阻挡他的脚步,对于这样残酷且不公的现实,少年早已有所觉悟。为了将那些给他和他同伴的童年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给数以万计的人们带来难以言喻的苦难的怪物一匹不剩的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他早已为人类献上了自己的心脏。只是就算是如此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如此的豪情壮志之下,也多少会留有不舍和遗憾。


  大地在震颤,空气在燃烧。惨叫与巨人的咆哮回荡在整个空间里,飘逸的蒸汽和四散的血雾遮挡住了视线中的一切。在视觉被短暂剥夺的时刻,那些人和事擅自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组成断续播放破碎画面。有些是关于过去的,而有些则是关于未来的。


  艾伦看到未来的自己在山林中的小屋中瞌睡;看到未来的自己跪于刑场之上,脖颈上方是飞速落下的利刃;他看到自己在一片田野之间劳动,不远处的小屋门口三笠和阿明在笑着向自己挥手;他看到自己被绑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边表情麻木的研究员执起钢锯,准备进行下一次研究;他还看到自己正握着一双手,瓷白的皮肤上浮着血管青蓝的颜色,与实际的温暖不同,视觉上总给人一种冰冷失温的错觉,然后,那细而坚硬的手指回握住了自己的手……


  对于战后处置艾伦的方法,上面的人一直在争论不休。杀死以绝后患和解剖进行研究是传统意见,不过随着战争中艾伦功绩的逐渐增加,也有人提出让他在接受监管的情况下生活或是去杳无人烟的地方隐居这样比较人道意见。但很显然,这其中的哪个结果都不是艾伦会想要的,事实上他真正期望着的未来中甚至不包含对自己本身的处境的设想,他所想要的一直都只是……只是一个太过荒唐的奢望。


  所以战斗吧——


  现在只要战斗就好。


  将自身的一起一切燃烧殆尽,成为反击的粮食,化身为人类胜利的阶石。


  【刺痛。】


  队伍还在行进,跨过血雾和蒸汽后,视线的前端是森林的尽头。


  “听着小鬼。”


  什么?


  艾伦一愣,不知何时利威尔站上了自己的肩膀。


  “你这次巨人化的时间太长了,你在这里脱离出来休息,等下跟着后面的后勤班追上来。”


  ?!


  但是森林的边缘可能会有大量巨人聚集,而再往前走就是平原,根本不是适合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地方,如果自己再不在的话……


  【刺痛。】


  艾伦歪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利威尔,长官的披风早已在战斗中变得破碎,脸颊在高度移动中被细小的枝叶抽出了血口。他现在站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抹去脸上还未蒸干的血迹,呼吸远称不上平稳。


  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就连利威尔也显得有些狼狈。但是视线不佳森林地形不适于休整,而到达平原地形后也要把聚集过来的巨人全部清理掉后才能有机会喘息,自己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一个人退下去休息?


  代表巨人来袭的信号弹在不远处升起又落下,在森林外游荡的巨人察觉到了森林中大量鲜活的人类的存在,如同嗅到腐肉气息的苍蝇一般喧吵着向这边涌来。


  【刺痛。】


  【眩晕。】


  【灼痛。】


  血液中好像有气泡在翻腾,灼烧般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沿着神经一直传到脊柱又攀向大脑。


  耳边似乎传来了呼喊,艾伦努力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时模糊掉了视界又清晰了起来,他看见自己的长官在超自己大吼。他听不清声音,但是从口型来看,似乎是在说‘退下!’


  退下?在这种时候?


  ‘……下去……巨……影响……变不回人类……’


  听觉系统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是零散的词句,但也足以拼凑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韩吉队长和他说过,随着使用次数和时间的增长,巨人化对他的影响正在不断加强。不只是有巨人般的恢复能力,之前还出现过脱出后意识不清的情况,如果过分使用这份力量的话,或许真的会有再也无法变回人类的一天。


  很痛,肢体的末端好像在融化,融化于这巨人之躯中。


  艾伦晃了晃头,他看到了逐渐逼近的巨人,他看到了同伴断碎的躯体和长官满是阴霾的双眼。


  要退出么?在这场人类最重要的战争中,在这个同伴最需要自己时刻做个逃兵?


  金眸的巨人在森林中咆哮。

  

  


  “唔啊——!”


  艾伦猛的睁开眼睛。他木然的看着前方,看着自己挥出去的拳头和白色的天花板,茫然而不知所措。他应该在战斗,一边在意识清醒和消散的界限上挣扎,一边迎击一个又一个向扑自己的敌人。他确实正应该在挥拳阻止一个正向利威尔兵长伸出双手的巨人才对,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难道是自己暴走了?或者突然昏过去了……?


  艾伦撑起身体想要看清四周,但是撑上床垫的手肘却感到一阵怪异。他惊讶的看着自己手指,为了确认又用力抓了抓床垫,然后明白了感到怪异的原因——没有感觉。


  手指好像碰触到了东西又好像没有,身体似乎悬浮于半空之中,没有任何处于这个空间中的实感。艾伦翻身坐起,然后发现不仅如此,似乎连人体最基本的体位感也消失不见了。肢体虽然在按自己的意愿行动,意识中却没有任何正在操纵自己身体的概念。


  仔细看一下的话,连视界也不太稳定,视线的焦点不断的拉远又收近,连带着眼前的景物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简直像身处于梦境之中一般。知道自己的所在并能控制自己的行动,阿明似乎说过有这样被称为明晰梦的梦境。


  艾伦抬手到嘴边狠狠的咬下去,他看着自己的皮肤逐渐变白又被溢出的红色染满,但是果然,连痛楚的也没有。


  这里并非现实。


  梦的世界没有规则,梦的世界没有逻辑。


  艾伦光着脚在走廊里游荡,他听见有脚步声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但是驻足回首,背后却总是一片寂静。


  偌大的建筑空无一人,每扇门都紧闭着,每扇窗户都敞开着,阳光太过强烈,让视线染满刺目的白光。艾伦大概认出了自己的所在,这是兵团的医院,他曾经在探病的时候和同期来过这里。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当时他来的也是这个楼层,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从窗口望出去时看到的景色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不,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在做梦?


  被巨人的力量吞噬,无法再变回人类。这是韩吉告诫过他的无数个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也是他在极力避免的结局。艾伦一直在思考,如果彻底变成了的巨人,那时自己的意识将会怎样。是和巨人化的自己融为一体,还是完全消失不见,又或是沉睡于那巨大身体中的某处。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他很久,现在终于不用再苦恼答案了。


  在意识还在那边世界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在明知道身体已经出现异兆的情况下违抗了那个人命令,变成了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活该,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比起在战争结束后由那些连城门都没迈出过一步却满口冠冕堂皇的大话的人来决定自己的未来,还不如就这样战死在战场上还更符合他的心意。


  啊,这么说来这里或许并非梦中,暴走后的自己连同伴都会挥拳相向,而利威尔兵长肯定不会放任一个失控的巨人在战场上不管。按照规定,如果事情变成了这种情况,身为自己监管者的对方有义务阻止自己的行动,比如说让自己和巨人强制分离——比如说直接结束掉自己生命。


  所以,这里其实是死后的世界也说不定。


  艾伦环顾四周,由记忆搭建起来的空间平淡到乏味,如果死后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那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无趣。


  艾伦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疤痕,指腹覆着一层硬茧。他将双手收拢成拳,没有任何握住东西的感觉,这样的手根本无法执剑,更别提战斗。不过在这样的世界里,这些全都无关紧要吧。


  不管是死后的世界还是梦中的世界,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在梦中杀死多少只巨人,现实世界中巨人的数量也不会因此减少一只。


  战争还没有结束,而他却在这里游荡。


  人类胜利了么?自己发挥应有作用了么?没有让那个人……失望么?


  艾伦闭上眼睛,他靠着墙壁滑下去、滑下去,他把脸埋进掌心里,就这样一直滑到地板上蜷缩起了身体。

  

  想要哭泣,而比这孤独的悲伤更强烈的感情是满溢于胸口的不甘。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到,他的人生不该就这么结束——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做到任何事了。

  

  这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他在一片空虚之中,被遗弃于世界之外。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知道又是梦中的幻觉,但长期训练积累起来的警惕还是让他下意识抬头戒备。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视线的落点不再是空无一人。艾伦看着站在那里的人缓缓的睁大了眼睛,墨黑的短发瓷白的皮肤,看不出年龄的脸还有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开心似的阴郁表情,以及看上去瘦瘦小小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凌厉气势的气场,那个人确实是他的长官——人类最强的士兵长利威尔没错。


  为什么利威尔兵长会在这里?难道兵长也……不对,如果这是梦境的话,出现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哪怕是兵长会穿着重要宴会才会穿着的礼服衬衫站在医院的走廊,手里提着的却是野餐用的篮子……


  梦的世界没有规则,梦的世界没有逻辑。


  艾伦这样提醒着自己,看着眼前不论是着装还是拿着的东西都完全不搭调的利威尔站起身来,心中莫名涌现出来一股想笑的冲动。


  “喂,小鬼,醒过来了么。你跑到……”


  梦中的利威尔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所谓的梦就是这样的东西,有时诡异怪诞,有时却又与现实无异。在梦中的人很少能察觉到异常,直到醒来后才会发觉自己经历了多么离奇的事情。但既然自已现在已经有了操控自己的自由和清醒的意识,那就没有必要再按照梦的脚本行动了。


  艾伦走过去捧起那张不久之前还在眼前现在看着却觉得分外怀念的脸,低头吻住了那双单薄的嘴唇。


  “……这里来干什么?”


  唇间似乎感到了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又似乎什么的没有感觉到。


  哈——


  艾伦抬起头来,看着没有反应直视前方继续说出被打断的话的利威尔,不禁苦笑了起来。


  果然,再怎么说,也只是梦啊。


  视线转暗。


  耳边传来沙沙的响声,艾伦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天花板的白色。他微微转头,看到三笠正坐在床边削着苹果。他翻身坐起,披上外套向屋外走去。出门前艾伦回头看了一眼三笠,青梅竹马的女孩依旧低着头在削手中的苹果,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在这段梦中她是看护在自己床前的人,即使自己擅自脱离了梦的设定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艾伦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走出医院,艾伦一直走上街道。喧嚷的人群填塞了眼前的风景,摩肩接踵的和他擦身而过。艾伦在卖苹果的摊位前左转进入小巷,熟练的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行着。


  他进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有时候眼前的场景会突然转换外,基本和现实中的生活无异,连环境也逐渐变得和记忆中相差无几,所以他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感觉的缺失会造成一些违和,但基本上无伤大雅,偶尔还会获得意想之外的方便。


  在这场梦的设定里,人类已经战胜巨人获得了自由,而自己则因为什么病一直在住院。虽然没有人谈论自己的病情自己也没有接受过治疗,但每次一段梦境结束,再开始的时候都会回到那个房间里,艾伦由此推断自己应该是住院的病人。不过这也是按常识推断出的结论,是否适用这个梦中的世界还是未知数。不过管他呢,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住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穿出小巷又走过一片空场后,高大的围墙矗立在眼前,艾伦轻车熟路的翻了进去。制服背后绣着蔷薇的士兵三三两两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无视他们,于是他们也无视了他。艾伦一直走到自己的目的地,然后找了棵遮阳效果良好的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从容的像是把驻扎兵团当成了自己家。


  艾伦的目的地是驻扎兵团的训练场,至于原因则是因为他要找的人在这地方。坐定后艾伦抬眼扫视眼前的场地,很快就在一片蔷薇花中找到了那双突兀的羽翼。不知为何那个人会出现驻扎兵团的训练场上,但梦的逻辑从来都不能用于深究,对于艾伦来说,他只要知道他在这里就足够了。


  少年的双膝交叠双手枕于头后,今天他也打算注视着自己喜欢人来消磨掉梦境中的时光。


  是的,小小的个子凌厉的气势,那双羽翼的主人既是他的长官,同时也是他所爱着的人。


  艾伦喜欢利威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喜欢。


  这是专属于他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


  艾伦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份感情是在什么时候萌芽的,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在他心中成长了很久,发芽抽枝生叶,茁壮到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艾伦曾经努力的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搞错了,心中的这份悸动一定是尊敬是憧憬或是其他什么,毕竟不管对谁来说爱上大了自己一倍有余的同性长官这件事都太过荒唐了。


  但即使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也明白,只要看到他就觉得温暖而幸福,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着想要把他拉进怀里碰触的欲望,对着那个强到不讲理的人产生保护欲,还有哪怕别人只是碰了他一下都想要把那根碰过他的手指拧下来的独占欲。世界上哪有这么可怕的憧憬?


  所以艾伦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逃避,怎么敷衍,最后都不得不正视这个如同日月星辰的存在般不容置疑事实。


  艾伦·耶格尔,爱着利威尔。


  在现实世界,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身为众多争议的焦点的艾伦深知舆论的可怕,哪怕两个人根本没有在一起,只是利威尔兵长被能变成巨人的怪物喜欢着这件事,就足以产生一些令人困扰的负面影响。艾伦明白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棒那个人分担肩上的重量,那么最起码也要做到,不要给那并不宽厚的肩膀再增添新的负担。


  因此不知何时开始,艾伦在面对利威尔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冲动就会做出什么来,甚至连视线都不敢在对方的身上驻留。明明就在喜欢的人身边,却要这样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现在他终于不需要再顾忌那些麻烦了,这是梦的世界,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世界。艾伦立起身子改为盘腿而坐,贪婪的用视线扫过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


  “又来了,每一天每一天的……艾伦·耶格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概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吧?”艾伦看着训练结束后走到自己面前的利威尔,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梦中的存在大概是和幻象一类的东西一样的存在,而和幻觉聊天这种行为实在是傻的可以,因此在醒来后艾伦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但眼前的这个不同,即使是幻象,这也是利威尔的幻象。


  自从知道这个人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后,只要意识的是清醒的并能操控身体,他就会来找这个人。虽然自己没有明确的意识,但这毕竟是自己的梦,一定程度上是还是会受自己的愿望驱动的。所以他只要跟着感觉前进,不管多少次都能成功见到眼前的这个人。


  现在那张一向表情变化稀缺的脸上浮现着不解和无奈的神情,还混杂着一点心力憔悴。这大概都要归功于艾伦每天持续不断的骚扰行为。但这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利威尔真的会露出这样的反应,还是梦境因为他的期望而做出的调整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的利威尔和艾伦记忆中的利威尔稍稍有些不同,艾伦也不能确定具体差异到底在哪,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这或许也是梦境中的利威尔被自己的期望影响而造成的吧。


  最开始遇到的利威尔对他的失礼举动没有任何反应,艾伦当时心想‘如果这里是现实,兵长肯定早就揍过来了吧。’,结果从第二次开始对方就会在他揩油的时候直接一脚踹上来。不过反正也不疼,只要飞个两三米就能看到那个人慌乱和惊诧的表情,简直是超值放送。


  所以今天也一样,艾伦毫无征兆的拉住利威尔垂在身边的手一拉,直接把男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嘭——!”


  头侧的树干木屑飞溅。


  “艾·伦·耶·格·尔,我在问你想干什么,不是让你对长官性骚扰,你·听·不·懂·人·话·么?”


  呜哇——


  艾伦看着额角青筋暴起的利威尔,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正抱着一团燃烧中的黑色的地狱之火的错觉。如果是在平时自己现在一定连眼泪都飚出来了吧,但是在这里没有关系,这是他的梦境,是他的世界,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如果要说证据,那就是眼前莫名其妙的被部下强吻了无数次的长官,直到现在也没露出真正动怒的表情。


  “能让我抱着您么?”琥珀金的眸子眨的纯良又无害,“我只想抱抱您而已,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其他举动。”


  “…………”利威尔的嘴角抽动,他的眉毛先是拧起,然后又放开,“随你吧……”他的眼睛斜向一边,五官的线条依旧紧绷,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生气。


  “非常感谢~”


  艾伦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了利威尔胸口的领巾里。


  人群散尽的训练场寂静异常,远方的天空传来一阵鸟鸣,头顶上方响起了树叶摩擦的莎莎声,艾伦微微撑开眼皮,瞥到一旁地上浓绿树影晃动如同摇曳的烛光。


  啊啊,又是这样的天气么?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艾伦,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一次声音的来源是利威尔,“你从醒来后就一直有点奇怪……或许不止一点,你应该给我个理由,虽然你还没完全恢复……”


  “唔……”


  艾伦闭着眼睛,梦呓般低低的应着,他收拢手臂,一直收拢到耳边传来不满的呼声才重新放松。他捏紧拳头,直到自己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感觉。


  身体在亢奋,但是把这个人拥入怀里了的客观实感却没有一丝一毫。


  但这也是当然的吧,这里毕竟是梦境,自己所拥抱的毕竟不是真实。当自己沉迷在这虚假的不知何时就会破碎的美梦中时,真实世界中那个人现在的生死自己都无法确定。


  “我有……喜欢的人。”


  “……”


  艾伦抬起头,眼前的一切,包括梦境中的利威尔的脸都模糊成了一片。他的视线又开始无法对焦了。


  “但是他……不在这里。”


  他断断续续的说,语气中满是犹豫,但又充满了真诚。压抑在心中太久从未有人知晓的感情,至少在梦境中让他倾诉。


  “………………哈?!”


  “我喜欢他,我爱着他……一直。但是……兵长、对不起……”


  理由什么的,因为喜欢利威尔兵长啊。亲吻的冲动,拥抱的冲动,触碰的冲动,没有了现实世界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束缚,变得再也无法抑制。只是虽然把心意袒露了出来,却没办法把最关键的喜欢对着眼前的人说出来。喜欢的是利威尔兵长,喜欢的是那个人,想要将表白的话语交出去的也是那个人——真实世界的那个人。


  虽然眼前的这个也是利威尔兵长,即使是幻觉也是利威尔兵长,并没有只是幻象而已可以用来随便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样轻浮傲慢的想法,但是【我喜欢你】这样简单的理由,却怎样都无法交给眼前的这个存在。


  “你什么意思?”


  “……?!”身体猛的一晃,一阵窒息感从喉头翻涌上来,艾伦发现自己被提着领子摁到了树上。


  “有了喜欢的人,但一时见不到面,所以先拿上司来练练手?!”


  “诶?”


  艾伦努力睁大眼睛,他想要解释,想要道歉,但是眩晕感充溢了颅腔。这是梦境切换的先兆。


  艾伦掀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病房空无一人,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惨白的四壁。


  艾伦将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


  自己做了什么?在白天、之前、上一个梦的片段自己做了什么?对那个人做了什么?!


  在上一个梦境结束的最后一刻,在视线恢复清晰的一瞬间印到脑海里的画面,是暴怒的利威尔的脸。眉头紧皱深蓝的瞳孔收束成一点,犬齿的尖端从血色尽失的唇边露出,与那瘦小的身姿完全不成比例的杀意怒意从他的周身倾斜而出。这是艾伦第一次见到感情如此外露的利威尔,平日的沉稳冷静甚至淡漠和阴郁全都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狂风暴雨般的愤怒……还有受伤?


  艾伦不太确定最后这点,记忆中画面的时间实在太短,但他似乎在那一闪而过瞬间从那双深蓝的瞳孔中读到了伤痛,或许还有惊愕,还有一些艾伦读不懂的情感。


  至于原因则根本不用思考。


  替代品。


  不论是谁,不论因为什么,都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身份被加诸于自己身上。替代品,只是三个字,就足以伤人。


  他从没想过要把这里的利威尔当做现实世界中兵长的替代品,他会做出那些举动只是因为【利威尔】就在自己眼前,头脑一时冲动下意识的就那样做了而已,但结果就是自己做了最糟糕且不可饶恕的事情。


  即使是梦,那也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梦境中的利威尔兵长。


  他理应要道歉,他必须要道歉。

  

  


  “利威尔兵长!!!”


  “躺了几个月就连门都不会开了么,小鬼。”


  “………………”


  艾伦看着靠窗而立的那个人,明明是在梦中,他却有种身体瞬间失去了温度的感觉,刚刚还因为一路狂奔而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成了寒冰。


  冷漠而戒备。


  利威尔从来没用这样的眼光看过他。


  “兵、兵长……我……”这个梦中的世界由自己掌控的自信如同手捧流水般转瞬间便从指缝间流逝殆尽。只是那个人的一个眼神,艾伦就又变回了那个总是惶恐不知所措的青涩少年。临行前鼓起的勇气还在,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哈……算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利威尔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实际损失,我也懒得再插足你的感情生活,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但是艾伦,”利威尔抬起眼睛看着门口扶着门框还在喘息的少年,“请你不要再碰我了。”


  “————————————————!”


  利威尔跟他说【请】。艾伦大睁着眼睛,暖金色瞬间被水雾浸的糯湿,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似乎那一个字所包含的生疏的意味,就足以将他击垮。他的嘴张开又合上,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自责和懊悔已经溢满了胸口,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编织道歉的话语。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接触,我说别碰我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明白。”但利威尔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少年的绝望一般,依旧用和往常一样的口气平静的叙述着,“你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快点回去吧,已经到该睡觉的时间了,我也要睡了。”这么说着,他转身走向里屋的房门,连注视都吝惜给予。


  “不是、我……不……”


  艾伦咬了咬牙,他明白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即使是梦境也不能任意妄为,他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资格。是自己该付出的代价该承担的责任,就必须由自己承受。


  “兵长请您听我说——!”


  艾伦冲上去拉住利威尔的手腕,他拉住对方的肩膀,想让对方的视线转向自己。但是下一秒钟眼中的世界瞬间颠倒了方向。


  “我说了别碰我——!”


  坚实冷硬的冰层突然炸裂开来,从里面迸发而出的是翻滚沸腾的岩浆。


  而艾伦所能理解到的,只是自己被利威尔抓住胳膊托着下巴整个甩了出去砸到了柜子上。下一秒钟,自脊柱迸发而出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他感到自己身体在利威尔的惊呼中像虾子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就再没有了意识。


  “艾伦?”


  别吵。


  “艾伦!”


  好吵。


  “艾伦,艾伦?!”


  到底出什么事了?


  艾伦缓缓撑开眼皮,眼前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啊……又回到这里了么。


  明明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时间说不出来,但就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变了,连世界都随之进行了一番重置。


  “艾伦!!!”


  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艾伦下意识的低头,看到了女孩快要哭出来的脸和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太好了艾伦,你总算醒过来了。”三笠握着艾伦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脸颊,雾气已经弥漫了黑色的瞳仁,“你快要吓死我们了,你知道你……”


  “手、”艾伦说


  “什么?”女孩迷惑的眨眼


  “感觉、”艾伦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贴在女孩脸颊上的手指,声音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又有感觉了!我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不是死掉了而是个梦,我还以为我再也……啊,那什么。”艾伦对着满屋疑惑的眼神羞涩挠头,他向他们解释,“总之,我之前好像被困在梦里了,虽然不知道这里过去的多久,但在那边的世界我却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刚才,我在梦里被利威尔兵长揍了,结果后背撞到柜子上,然后就疼醒了。”


  “梦?”站在床尾的阿明满脸疑惑的试探般的提问


  “嗯,是的,怎么了么?”金色的瞳孔满是迷茫


  “但是艾伦,你确实是被利威尔兵长揍了啊?”


  “诶?”


  “然后撞到柜子上又摔倒,好像很痛苦似的挣扎了一下,之后就失去意识了,利威尔兵长是这么说的。”


  “啊?”


  “虽然不知道艾伦你为什么会把它当做梦,但这些都是现实来的?”


  “什、”艾伦的眼睛缓缓睁大,“你在说什么啊,我直到刚刚才有感觉啊!”他抬手照着自己手背就是一口,血珠瞬间从牙印形的伤口冒了出来,“也能感到疼了……所以这才是现实,之前的都是梦境啊?”


  “刚刚才有感觉……刚刚才有感觉是什么意思?”


  “一般在梦中不都是没有感觉也感受不到疼痛的么。”艾伦看着满屋子眉头紧锁的人,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不决,他感到气氛有些不妙,“我记得我变成巨人参加最后的驱逐战,然后意识就陷到了一场梦境之中,直到刚才才终于……醒了过来……”艾伦声音越来越小,明明是白纸黑字般清楚的事情,他却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艾伦。”一直默不作声低头思考的韩吉走到艾伦的床边,“你还记得你的‘梦境’开始的地方么?”


  “诶……?就是……我在这张床上醒来,然后走出屋子,整个楼里面都没有人,但窗子全部都是打开的,不管怎么想都只有梦里才会有这种诡异的情况啊。而且之后我在走廊里遇到了利威尔兵长,他居然这种地方穿着宴会时才会穿的衬衫,手里还提着个野餐用的篮子,然后……”


  “然后你突然凑上去把他强吻了对吧,舌头都伸进去了。”


  “、”


  “原来如此,以为是在做梦才会那么胆大妄为啊。”


  “…………”


  “当时利威尔可都吓傻了呦~”


  “咦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以下只是我的推断,对艾伦你来讲可能还有一部分是解释。”


  一脸难以言喻让人不舒服的表情的韩吉用以上话语作为开场白,进行了一番不短的演讲。


  “在最终之战艾伦你过度使用了巨人化的能力,虽然勉强保留住了暴走后分辨敌我的意识,但等最后强行拉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神智不清了。而且身体和巨人的融合也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不只是四肢,躯干也有一部分发生了同化,当时情况紧急,也只能硬切下来了,我想就是这里出了问题。”


  “艾伦你的自我修复并不是直接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是再一次长出缺失的部分。既然是生长,那么或许无法做到每次都分毫不差的再生。这次的受伤的部位涉及到了脊柱,但在再生的过程中却出现了情况,导致你痛觉之类的感觉相关的神经没能完全修复。”


  “在那之后战争很快就赢得了胜利,而你却一睡就是一年,期间也有醒过来的时候,但意识却没有恢复。在你意识也清醒过来以后我们也察觉到了你有些异常,但都以为是巨人化的后遗症或是一年的空白期造成的影响,为了不对你造成额外的刺激也完全没和你提过那些事,想尽可能让你安静的修养。我们完全没想到你会丧失了感觉,并把这里当成一场梦境。至于为什么你现在又恢复了感觉,我想是因为昨天利威尔恰好让你修复出错的地方又受了一次伤,而这一次的重生所有的神经都重新修复成了本该有的状态,你的感觉也就回来了。”


  “你的‘梦境’开始的那天正好是战争胜利的一周内几年,大家都去参加活动了,所以才会没人。至于窗户,那可能是保洁人员趁着没人集中打扫通风打开的。”


  “最后关于利威尔,他那天翘了宴会,所以才会穿着那么不合时宜的衣服出现,至于篮子,估计是用来装他从宴会上偷走的吃的吧。在你昏睡的期间他可是经常在你的房间一呆就是一天,翘了宴会衣服还没换就往你那边跑,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等!那为什么兵长会一直出现在驻扎兵团的训练场。”艾伦努力的做着垂死挣扎


  “啊,那个啊。”韩吉推了下眼镜,“你看,巨人虽然消灭了,但墙外还未探索的世界其实也蛮危险的,而且那么大的地方总不能都让调查兵团来搞,利威尔就被调去训练那些抽调出来的士兵,准备组成新的探索队了。顺便你没有进出那里没有受到阻拦也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大家都知道人类的小英雄现在精神状态不对,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尽量不去干涉你。”


  “那……也就是说……”艾伦抱着膝盖瑟缩在床头,他惶恐的看着笑的让人心底发毛的分队长,几乎快要颤抖起来


  “是的~”韩吉说话时的尾音愉快的上挑,“你以为是梦的那些事,全部~都是真的呦~!”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然后、”韩吉一顿,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你是不是该和某个人稍微聊一下呢?”


  “……、”


  惨叫中的艾伦一下子收住了声音,他看着表情难得不带一丝疯狂的韩吉一脸无奈笑着朝他耸了耸肩,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人,带头向门外走去。三笠和阿明似乎还有些担心想要和艾伦说点什么,两个人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咔吧——”


  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很贴心的帮忙带上了房门,之前还喧嚣吵闹的房间里面静的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艾伦在这片寂静中看着靠在墙壁上唯一留下的那个人,不自觉的攥紧了床单。


  利威尔看了艾伦一眼,又把视线移向别处,他交换了一下两腿交叠的顺序,淡淡的开口。


  “还真是一……”


  “我喜欢您。”艾伦没让利威尔把话说完,直接抢过了话语权,“一直一直,从很久以前就爱上您了。这一次给您添了很多麻烦,真的非常对不起,但是我会做出那些事,并不是一时兴起或是我的神经出了问题。我确实以为那些只是梦境,但我也只是……希望至少在梦里可以亲近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如此而已。”


  他一股脑的把想要说的话全部倾泻了出来,做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这里并非梦境,他没有任何退路,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搞砸了,他或许就真的再没可能修复与眼前的人的关系了。


  “你亲近喜欢的人方式就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性骚扰?”但年长者却对这番表白完全不为所动


  “……您就非要对我这么刻薄么。”艾伦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他委屈的蹭到床边,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利威尔还是不看他,但是也没再甩开他。艾伦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可现实不会给他过多犹豫的时间,于是他决定放手一。艾伦深呼吸,攥住男人的手腕再一次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虽然看着很瘦小,但抱进怀里的触感却很结实,不但如此还很温暖,可以说是和视觉印象完全相反的感觉。艾伦跪在床上紧搂住自己的长官,怀中的触感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他的鼻子一阵发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兵长,对不起……”他把鼻尖埋在利威尔的颈窝里,小声的喃呢着,“我没想过要变成那样……但我以为那只是梦,我喜欢您,我希望您是第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所以我没办法对我以为是自己梦中的幻觉的您说出口,对不起……但绝对不是练手什么的,我爱着的只有您,请您相信我。”


  “那么艾伦呦,如果现在这个你以为是真实的世界其实也是你的一场梦境,你又要怎么办呢?”


  “那样的话,请让我就此陷入沉眠,再也不要醒来。”


  “啊哈,说的真好听。”


  “利威尔兵长,我喜欢您。”艾伦抬起头来,看着男人脸颊的弧线,“韩吉分队长说您经常……您喜欢我么?”


  “啧,韩吉那个家伙,又说了多余的话。”利威尔声音极小的飞快嘀咕,他头又向旁边偏了一点,音量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上司关心自己的下属不是很正常的么。”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再平常,有些磕绊,甚至还有些畏缩。


  “并不只是这样。”


  察觉到这点的艾伦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迅速从对方身上爬起来。现在应该乘胜追击。艾伦看着利威尔的侧脸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捧住了对方的脸,直直的看向那双深蓝的眼睛。


  “我一直以为向您告白的话会给您带来麻烦,而且您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小鬼,但是我亲吻您的时候您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生气过,所以……我认为我并不是在单相思。既然现在已经和平,既然人类已经获得了自由。那么,我想我至少有一次追求我想要的人的权利。利威尔兵长,您喜欢我么?”


  “……”利威尔的视线转向一边


  “您愿意……接受我么?”于是艾伦也跟着把脸移过去


  “…………”利威尔的视线转向另一边


  “利威尔!”琥珀之瞳中黄金光芒熠熠生辉


  “吵死了!”


  “唔……”艾伦的肩膀猛的一抖,眼睛失落的垂了下去。


  “…………”利威尔蹩着眉头看着像是丢了骨头的小狗一样的艾伦沉默良久,最终不甘的咋了一下舌,抬手攥着那质感蓬松的棕发强迫少年又抬起来头,“明明只是个惹麻烦的小鬼罢了。”


  嘴唇上传来了从未体验过的柔软触感,艾伦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视线中满是瓷白颜色上升腾起了的红色,连藏在黑色发丝里的耳朵尖端都没有漏掉。


  艾伦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他伸手捞过男人的腰,直接甩到了床上。


  如果这是梦境。


  请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END.



小孩厨(汤圆版)

【正泰】直男掰弯攻略

校园系列 长期单恋 直球×哭包 ooc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1.4w


1.


『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的大新闻?』


纸团飞到金泰亨的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他还以为是高中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头。

已经上大学了,怎么还用传纸条这种小把戏呢?又不是不可以传讯息。金泰亨把纸条展开,看完后着朋友摇了摇头。


不到一分钟,又有纸团扔了过来。这次砸在了金泰亨脸上。他想吐槽,朋友猫着身子摆手示意他快点看。金泰亨只好无奈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

校园系列 长期单恋 直球×哭包 ooc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1.4w

 

 

 

1.

 

『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的大新闻?』

 

纸团飞到金泰亨的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他还以为是高中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头。

已经上大学了,怎么还用传纸条这种小把戏呢?又不是不可以传讯息。金泰亨把纸条展开,看完后着朋友摇了摇头。

 

不到一分钟,又有纸团扔了过来。这次砸在了金泰亨脸上。他想吐槽,朋友猫着身子摆手示意他快点看。金泰亨只好无奈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咱们系下届的田柾国喜欢男生』

 

金泰亨没有异性恋洁癖。虽然他是直男,但对同性恋还是无性恋并不十分排斥。反正谁喜欢谁跟他又没关系。

也是因为从小到大金泰亨身边都没出现过两个在一起的男生,或者女生——也可能是有,但他不知道。突然这样一说还挺新奇的。

 

当然,如果这纸条上面没写田柾国的名字,金泰亨真的会当个瓜给吃了。

 

他看完之后惊得目瞪口呆。是他想的那个田柾国吗?

当然是了。先不说全首尔叫田柾国的有几个,跟他上了一个大学,还选了同一个系的田柾国可只有这一个。

 

手机亮起来,朋友可能是嫌慢,在传讯息给金泰亨讲昨晚的大事件。

主要信息是田柾国喜欢男生,还公开出柜了。有人看到他在学校的约会圣地小花廊里和别人接吻了。对方也是男生。胆子大的追上去问,田柾国直截了当的回答他确实喜欢男的。

 

“怎么样 这个够劲爆吧?”

 

“……”

要不是在上课,金泰亨肯定会捂着嘴尖叫出来。

 

这算什么事啊?他居然不知道、他幼儿园加小学加初中最好的朋友是个——同性恋?

 

『现在社会接受度蛮高的 但我还是想不出男生和男生在我面前接吻的样子诶 特别是 田柾国他还很帅……那张脸怎么说都应该配的是大美女才对啊喂!』

 

金泰亨:『别说了。我也傻了,我认识他的。』

 

『啊 那你怎么不知道』

 

『……我们都快十年不怎么来往了 你觉得他会跟我出柜吗?』

 

 

无论如何,田柾国喜欢男生是实锤了。整个表演系都在议论这件事。其实像他们这类型的专业,喜欢同性的也挺多的。但大多数人以后可能会入演艺圈,怕有黑料,就算柜了也不敢讲。

 

这么直白的官宣,确实是田柾国能做出来的事。

金泰亨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更头疼了。他发誓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田柾国跟他年份差两年,小一岁多。从幼儿园开始他们一直上一个班,做同桌,天天黏在一起玩。等到小学时,田柾国年龄不够不能和金泰亨一起入学,还在家待了一年才上的。小学不是一个班了,但他们还天天在一起玩呢。

 

中学二年级时金泰亨去了江东,田柾国去了江北。都搬家了,再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等到金泰亨大二的时候,妈妈和他说田柾国也来了这里上学,还叫他帮忙照料一下。

 

金泰亨答应得很好,在新生入学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抗拒。他纠结了后还是决定去等着。直到看到了田柾国。他身边有好多朋友围着,热热闹闹,似乎并不需要金泰亨的样子。

 

看来自己也能过的很好嘛。既然不需要帮助,金泰亨就默默的回去了。

 

「你今天去接小国了吗」这是妈妈发来的

「我看到他了 不过他身边有挺多人的 我看不需要我 就没去」

「哎呀 好歹是朋友 你过去打个招呼嘛」

「算了吧 也好久没见了 怪尴尬的」

「你这孩子 你忘了当初你们粘豆包似的天天腻在一起的时候了?」

 

嗯……之前确实是这样没错。

金泰亨拿着手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可是他的世界现在没有我了啊。

 

“在他的世界不再有我的位置时 我选择退出 不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吗?”

 

 

2.

 

那件事过去没几天,“田柾国分手了”的消息又到处传了个遍。不是他本人像个明星那样通告分手的,和他接吻的男孩被分手后在操场上哭得昏天黑地,用不了多久就都知道了。

 

舆论方向就从“田柾国勇敢出柜”变为了“田柾国渣男玩弄感情”。有说他坏的,也有能理解的。说到底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孩谈什么真感情啊,好扯,玩玩就得了。怪就怪在田柾国长得太好,谁跟他分手都觉得亏。

 

金泰亨宿舍四个人,有两个人义愤填膺的说田柾国这类男的就是持颜劫色,毫无责任感可言。金泰亨虽然觉得没这么严重,也不好开口。还有一个,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对田柾国的脸是相当痴迷。

 

“我好想跟他恋爱哦。”室友说,“就算他把我甩了,那也是我的错。帅哥能有什么错呢?”

 

犯了一会花痴,室友把目标转向金泰亨:“泰亨啊,你认识田柾国对吧?那你……能不能为我们两个介绍一下呀?”

 

“不用非得牵红线,互相认识一下就行?嗯?”

 

金泰亨百般为难:“呃……其实我们也挺久没见了。”

 

“可是我们周围只有你认识田柾国。”室友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帮帮我嘛……我挺喜欢他的。”

“现在他正好单身,不努力的话感觉会被别人抢了先。”

 

金泰亨:我真的不想和田柾国有交集><我们呼吸到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尴尬!

 

“泰亨!你忘了上次你论文没写完,是谁熬夜通宵帮你整理材料的啦?”

“还有你肚子疼的时候,谁帮你买饭回来的?”

“还有还有……”

 

金泰亨用手臂比叉道:“打住打住!”

 

“好吧……我帮你就是啦。”

 

呜呜,早知道不欠这么多人情了。

 

 

 

金泰亨在床上绞尽脑汁想了一夜,他实在没有和田柾国有交集的活动啊。 他对于处理感情上的事一直很白痴。

要送礼物吗?要把田柾国约出来吗?要制造偶遇吗?阿西,哪个都不靠谱啊。

 

金泰亨按亮手机,在学校话题里很容易找到了田柾国的个人账号。他总被学生艾特,不过好像都不怎么回复。最近有挺多人骂他的,一些话不堪入目。

 

金泰亨皱了皱眉,快速浏览了一下个人主页。嗯,有风景照,还有长得像马的小狗——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不爱拍自拍啊。

 

小时候他们还是拿相机玩的。田柾国每到拍照时就远远躲开。他说他有镜头恐惧症。

 

翻看的过程中金泰亨手滑点了个赞,不过马上取消了。

属实把他吓到了。为什么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作业要在下周五发到我的邮箱里。下课吧。”

 

教室里喧闹起来,田柾国上课的时候摸鱼看电影,别人都出去了他才回过神。朋友问他去不去吃饭,他说算了,没什么想吃的。

 

过了一会走了的朋友又折返回来在门口叫他:“田柾国,这有学长找你!”

 

“什么学长?”田柾国拿起电脑走出去,朋友正热情的和“学长”说着话。而对方慌乱的摆手,似乎并不想引起注意。

 

“柾国啊,金学长说来找你的呢。”

 

金泰亨百口莫辩,他才没说是来找,他只想问问田柾国在不在这里。

 

田柾国走上前,朋友还在滔滔不绝:“金学长,你是跟我们一个专业吗?你恋爱了吗?”

 

“你有点吵。”田柾国把朋友拉开,“快回去吧。”

 

 

金泰亨想逃跑,他还没做好准备见田柾国。今天没弄发型,也没带隐形眼镜,上衣是大衣但脚上穿了拖鞋……哪哪都不对。

 

金泰亨推了推眼镜框——没错,只是眼镜框,没有镜片的。他虽然近视,但讨厌眼镜会上雾气。

 

田柾国跟着金泰亨一起沉默。他知道金泰亨应该会来找他,昨晚金泰亨还点赞了他的照片。金泰亨之前从来不看他的主页。

 

“我……嗯……”

 

既然都唐突的见面了,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金泰亨憋了半天也给自己找不出个理由来。他的尴尬病又犯了。这感觉就像偶遇了前男友一样尴尬(虽然他并没有前男友)。

 

“你吃饭了吗?”

 

金泰亨没想到会以这句话开头。他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刚才他也有课,一下课就过来了。

 

田柾国把书包单肩背在背上。他没什么表情,从刚才就是,弄得金泰亨有些心虚。

 

“那去吃饭吗?”

 

金泰亨又点头。然后田柾国转身往楼梯走了,他也急忙的跟上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泰亨想了很多次他们再相遇的场景,可能会装不认识,可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可能擦肩而过……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简单的问“有没有吃饭”,然后两个人自然的结伴而行。

 

小的时候和田柾国吵架,吵架过后其中一个想和好,就找借口“你作业写完了吗” “动画片你看了吗”。另一个人也会很给台阶,过一会又拉着手玩去了。

 

金泰亨在后面走得比田柾国慢,毕竟他穿着拖鞋。

转角的时候田柾国向他看了一眼,转头幅度很小,因为金泰亨一直看着他才发现到。田柾国应该在想,这个慢吞吞的人,有没有好好跟着我呢。

 

忽然有点想哭了。

金泰亨低下头,看着一层层的台阶。眼泪穿过镜框掉出来,落在了石砖地上。

 

 

3.

 

金泰亨是个笨蛋。

 

田柾国在幼儿园时就这么想的。

 

金泰亨是哥哥,却分到了他们班级来。听说是金泰亨小时候总生病,一直请假,现在跟不上大班的课程。

 

金泰亨新来到中班,一开始一直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其他小孩在他周围打闹,有的小孩大哭,金泰亨都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田柾国隔着过道看他,觉得他是刚变成人形的木偶皮诺曹。

 

“果,你说新来的哼哼是不是听不见声音呀?我们去测试他一下?”同桌是个有点调皮的孩子,田柾国告诉他“你别乱讲,这样不好”,话还没说完,同桌就跑到金泰亨身边去了。

 

金泰亨在发呆,同桌拿着沙锤在他耳边晃得很大声,吓得金泰亨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看来你不是小聋子呀。那你是小哑巴吗?你怎么不说话?”

 

金泰亨已经被他吓哭了,眼泪掉的很快,却还咬着嘴唇不哭出声。在幼儿园的话,不哭出声,老师是不会发现的。于是金泰亨哭湿了脸,哭湿了小口水兜,也没有老师过来安慰他。

 

田柾国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最后看不下去了,过去叫了老师:“哼哼被明明欺负哭了。”

 

 

后来老师好像是觉得田柾国很有责任感,或者怕别的小孩欺负金泰亨,就把他们俩放在了一起坐。

 

金泰亨还是不爱说话,不过他会说话,这个田柾国能肯定。他向金泰亨介绍完自己,金泰亨也怯怯的小声回答他:“你好,我是泰泰。”

 

“你是泰泰吗?那为什么老师和同学都叫你哼哼?”

 

金泰亨又不说话了,红着脸低下头。田柾国当然也不再逼问他。他可是全幼儿园最有礼貌最懂事的小孩。

 

金泰亨的确笨笨的。他还带着小口水兜呢。不过金泰亨吃饭时很干净,虽然吃的很慢,但没有米粒掉下来。

 

 

“果!放学了跟我们一起去玩沙堆吧!”

明明向田柾国挥舞玩具锹,田柾国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金泰亨,想起明明把他弄哭过,金泰亨可能会害怕他。

 

“我不去!我要回家写作业!”

 

“今天没有作业!”

“那我要回家看动画片!”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播动画片!”

 

“好吧。”田柾国承认了,“我要和泰泰去玩。”

 

明明问号脸:“泰泰?泰泰是谁?”

田柾国把金泰亨拉过来:“这个。”

“这不是哼哼吗!”

“泰泰!”

 

“啊?”明明一头雾水,“那哼哼是谁?”

 

“管他呢。”解释不通,田柾国拉着金泰亨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问一句金泰亨:“你想玩沙堆吗?”

金泰亨摇头:“脏脏。”

 

“那太好了,跟我回家看动画片吧。”

 

可是今天没有动画片呀。

 

不过金泰亨还是跟他回家了,两个人一直玩到天黑。所以金泰亨是个笨蛋。

 

 

“你喜欢别人叫你泰泰,对不对?那我以后告诉他们都不叫你哼哼了,都叫你泰泰。”

 

“都好,都好。但泰泰,嗯……哼哼尼……喜欢。”

 

“啊~就是哪个都行的意思,但是你更喜欢泰泰这个名字。”

 

“对!”

 

〈田柾国五岁便成为泰泰语破译十级专家 可喜可贺〉

 

 

 

“为什么不问我来找你有什么事?”

 

两个人从食堂出来了,金泰亨才问出这句话。他刚才一直等着田柾国问他,没想到是自己反问田柾国。

 

“是吗?”田柾国看了他一眼,“那你找我什么事?”

 

金泰亨一时语塞,纠结的看向别的地方。他总不能说,是室友想让他帮忙追田柾国,他才主动来修补这段关系。

 

“看吧。如果我问了,哥就会是这副表情,很苦恼的。一定会纠结是说还是不说。”

 

轻易的被看穿了!金泰亨涨红了脸,想把脸藏进衣领里。

田柾国继续说道:“哥有自己的理由,所以说不说决定权在你。也许你只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定。”

 

金泰亨不擅长撒谎,编的借口也一个比一个烂:“我……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我……”

 

 

那为什么不早点见面呢?

田柾国原本想这样说的。

 

又不是分隔了两个地方,金泰亨的教室和宿舍都只在田柾国楼上,下楼五分钟的功夫就能见到。为什么两年多了也一面也不见?

 

什么两年多啊,从头算起要九年了。

 

 

田柾国停下了脚步:“我要回宿舍了,哥也回去吧。”

 

金泰亨原本以为他们还能多一起待一会的。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明天——”

 

“嗯?”

 

“没事,那拜拜。”

 

然后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直到上了楼金泰亨才想起田柾国要回宿舍分明是和自己一条路。他悲哀地想着,估计自己是真的被田柾国讨厌了。

 

 

 

「他讨厌你的话 你别让他讨厌你就完了呗 你多讨好他 哄哄他 我不相信还有人能生气一辈子」

 

金硕珍总是能很直白的说出有道理的话,他这个博士生可不是白当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我去 男生还不好哄?你今天不是去找他了嘛 他既然愿意和你去吃饭 就代表还没那么讨厌你 那你就天天去找他 别管是偶遇还是故意 你就找他 他还能当没看见你?」

 

「久而久之你俩感情就升温了 信我!」

 

金泰亨一向很听金硕珍的话。他觉得这个高学历的表哥很酷。有些事既不能和父母说,也不能和朋友说的,他就跟金硕珍说。

 

好吧,于是第二天金泰亨真的还在教室门口等田柾国了。他们一下课,田柾国的朋友就先窜出来,看到金泰亨眼睛一亮,朝里面喊:“田柾国!金学长又来了!”

 

“金泰亨学长在外面等你!”

 

“泰亨学长!我帮你叫他去!”

 

田柾国走出教室,每次都会收获一个双手垂在身前拿着手提袋的泰泰。前几次金泰亨看到他会拘谨的咽咽口水,等着田柾国走过来。

 

后来金泰亨看到他会抿着嘴笑,笑得脸颊鼓鼓的,想让人掐。

 

 

朋友几乎每日一问田柾国:“金泰亨学长到底喜不喜欢你呀?你们真的没在交往吗?”

 

田柾国推开他:“没有。你对他的称呼倒是越来越亲密了。我看再过几天你连敬语都懒得说了吧。”

 

“哪能呀嘿嘿嘿嘿嘿嘿嘿,人家情侣间才不说敬语呢~”

 

“你别想了。他不喜欢——”

 

田柾国顿了一下,语调可听的降了下来:“他是直男。”

 

“噢~那你也没机会了。”

 

 

田柾国背过身去,像是在翻弄着桌子上的东西,实则狠狠的捏紧拳头,长出一点的指甲陷入手心中——痛得他清醒了过来。

 

手机亮起来,是爱心提醒。

金泰亨点赞了田柾国的照片。是他新发的,拍的夕阳。

 

那天的天空是粉色的,带着隐约的红,渐变处是波光粼粼的金。其实照片被他裁去了一点。原本金泰亨也在框内,他拍到了金泰亨的头顶。

 

“你看,那边的云和天空都是粉颜色的。”

 

田柾国拿起手机拍照,他们两个差不多高,他抬起手臂,越过金泰亨去取景,却被他头顶翘起的头发吸引。看起来很柔软,随着微风轻轻晃着。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快门,假意拍摄下了粉色的天空。

 

 

“我们和好了吗?”

 

田柾国一直想问金泰亨这句话。

 

他不想知道一个失联了快十年的人为何突然接近自己,也不想问金泰亨每天等他下课、跟他一起散步的原因。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和好了……然后呢?”

 

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田柾国在数多点赞消息中找到金泰亨的那条,点进他的主页——金泰亨喜欢拍生活中的一切。看的电影,吃到好吃的饭,和谁谁在一起玩了,他都会把它们记录下来。

金泰亨也很少自拍,不太会找角度的样子。几乎都是别人给他拍的。他长得漂亮,随便一张都好看。

 

田柾国找到一张金泰亨吃得脸颊圆圆还咬着勺子的照片,保存下来,然后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然后呢?

 

除了做朋友,好像就只能做朋友了。

 

 

他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在空白的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又把笔扔掉。

 

“很烦。”

 

“还是好喜欢他,怎么办?”

 

 

4.

 

“柾国!”

 

金泰亨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好像摔跤了,运动白鞋都变灰了,膝盖上也有破皮的地方。

 

田柾国坐在自行车上,这小子这几天心情不好,还为不能和金泰亨一起上学而烦呢。他比金泰亨小,不能一起上小学,他还得在家等一年。

 

“你看!”金泰亨笑出四方嘴,给田柾国展示他一直捏在手里、变得皱皱巴巴的奖状,“老师说,这个奖状是给最好的亲故颁发的,要在上面写亲故的名字,我写了你哒~”

 

田柾国接过来一看:《亲爱的“田九国”同学……》

 

“什么呀!哥把我的名字写错了!”

 

金泰亨傻傻的跟过去看:“啊?哪里错了?”

 

“不是这个‘九’!”

 

金泰亨有点委屈的说:“可是,我,我现在只会写这个‘九’……”

 

田柾国把他的手拽过来,一笔一画地在他手心上写:“这样这样再这样,会了吗?”

 

“噢!”金泰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拿出笔把错字涂掉,重新在上边改了:

“这样呢?”

 

田柾国看了想吐血。又变成“田正国”了。

 

“……”

 

金泰亨感受到了低气压,瘪着嘴不安的绕手指:“嗯……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

 

“好吧,那我再教哥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哦。”

 

田柾国握着金泰亨的手写了一个正确的,然后金泰亨有自己写了一次。这回终于对了,不过好好的奖状也变成练字帖了。

 

田柾国不嫌弃,奖状被他叠好,美美的放在了车筐里。这可真好,还没上小学,就得到小学的奖状了。

 

他示意金泰亨坐在后座上:“快上来,哥都受伤了,肯定走不了路,还好我骑了自行车。”

 

“好的,但是你不要骑的太快,我——”

 

还没等金泰亨说完话,田柾国就疯狂踩着踏板冲了出去。他喜欢这样捉弄金泰亨,对方紧紧的闭着眼尖叫的样子太好玩了。

当然,底线是不把金泰亨弄哭了。弄哭的话他也会难过,然后和金泰亨抱在一起哭。

 

 

 

“所以……你想和我的室友认识一下吗?”

 

田柾国那句“好啊”卡在喉咙里。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原因是金泰亨拿着两张演唱会票,还说:“我这里有两张票,是明晚的演唱会,所以你……”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为什么不是这句话?

 

金泰亨有点窘迫的解释说,他的室友喜欢田柾国——简而言之他为他们搭了一座小桥,并且好人做到底,连见面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田柾国经历了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当失望消散了以后,留下的又只有愤怒了。

但他是不会对金泰亨发火的,从来也不会。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那么,你这些天的示好,都只是为了这件事?”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连曾经的朋友也算不上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我甚至想追求你。我以为我有机会了。”

“金泰亨,你知不知道你会让人很失望?”

 

他本来是该说这些话的。

 

 

田柾国吸了一口气,又把它们都呼出去。好像这样他就能冷静下来,从而心平气和的对金泰亨说话了。实际上做到的只有尽量的心平气和,怎么可能冷静下来。

 

“那你之后还会来吗?”

 

金泰亨愣了一下,他没太听明白。

 

“如果,如果你们交往了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还像朋友一样一起出来……”

 

“不是。”田柾国也不知道他怎么说了句前不搭后的话,缓了一下才开口:

“我的意思是,你——算了,就像哥刚才说的,如果我们不交往,哥是不是又不会来找我了?”

 

可能是他的语气有点急了,金泰亨本来就很紧张,他甚至已经放弃了搭桥这件事——如果不是室友前几天在宿舍里又提及了的话。

 

金泰亨的眼眶一瞬间红了,他完全没有让田柾国生气的意思,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何况,如果他只是想牵个线,发个信息就行了,还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来找田柾国呢。

他就是想借这件事和好,出于他个人的私心。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要搞砸了。

 

 

田柾国这是第一次见长大后的金泰亨落泪。小时候他会帮他擦擦干净,然后变戏法似得从兜里拿一颗棒棒糖出来哄金泰亨。习惯成使然,田柾国把手伸进口袋里,才想起来他早就不吃棒棒糖了。

 

他皱着眉,看起来是板着脸的样子。实际上只是很苦恼:

 

“不许哭。”

 

金泰亨噤了声,抬眼看了看他。田柾国有点凶,让他更伤心了。

不过也真的没再有眼泪掉下来。

 

田柾国想去给他擦擦脸上的湿痕,又记起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于是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我不会和别人交往。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其他人都不行,我没兴趣。”

 

他说的是真话。这么多年,田柾国早就不是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单纯小孩了。只是因为初恋实在是很失败,导致往后每一个交往对象都有初恋的影子。

 

有的眉眼像,有的声音像,有的性格像,一样呆呆地,却很可爱,很让人疼。他被他们这些的特质吸引过去,却又遗憾地发现,都不过是徒有一层相似的影子,但都不是金泰亨罢了。

 

田柾国曾经觉得自己是患了什么病,才一直兜兜转转走不出那段时光。后来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年少时遇见了太过惊艳的人,导致后面遇到的人再好也无法相比了。

 

 

金泰亨惊住了,他预料到田柾国会拒绝,但从来没想过那后半句话。他确实有点钝钝的,别人说的话要想一下才能理解——可这回他想多少遍都不行,因为实在是想不出田柾国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金泰亨以为田柾国的理想型是那种很会说话,也很会玩的,很漂亮的女生——以前是女生,现在是男生。男生也有这个类型的,漂亮又有趣,在人群中会发光的那种——反正不是自己。

 

所以他微红着脸,咬着牙说:“不要耍我。”

不要拿这么重要的事做借口。

 

“我不会耍你。”田柾国说,“哥以前不是说过吗,最相信我了。”

“哥可以因为我是同性恋,觉得我恶心,害怕我,讨厌我——但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只说这一次,哥听了之后就忘了吧。”

 

 

田柾国确实很生气,如果换做别人,早就发火了。谁让现在他面前的是金泰亨呢?

 

他总是做很幼稚的事情,比如故意和泰亨哥报了一所大学,又不断的和别人交往,想让金泰亨注意到他。可是金泰亨不在乎,他从来不管这些事。所以田柾国放弃了,他在哥哥心中再也没有一个位置了。

 

 

要不是那天金泰亨来找他。

也就没有这些所谓的下文了。

 

 

田柾国走掉了。他转身的时候,金泰亨想要拉住他,可惜差了一点点,衣角从他手心中滑落。只差一点点,田柾国就能回来了。

 

金泰亨还没有走。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不想回去,也不想离开这里。满脑子都是刚才田柾国对他说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金泰亨望着地下的石砖,排列的很整齐,可还是有边边角角碎掉了。总会碎掉的,无论是什么东西,总有一天会碎掉。就像他和田柾国之间并不稳固的关系一样。

 

 

有人踏上了金泰亨一直看着的那块石砖。是熟悉的鞋子,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拥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中。

 

“泰泰。”田柾国在他耳边叫这个名字,“对不起。”

 

“但还是想抱你一下,这一次就好。”

 

出于我个人的私心。

 

 

5.

 

“柾国,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田柾国眨了眨眼,看向金泰亨粉红色的脸颊,心跳不免得加速:

“是谁呀?”

 

金泰亨抿着嘴笑了一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郁金香,看起来甜甜的。

“那个……文艺委员……”

 

“就是我们班上那个,经常领操的女孩子。”

 

“嗯……有人说她喜欢我来着。然后我想了两天,觉得她还不错,我应该也喜欢她吧?”

 

 

他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完全没注意到田柾国的表情已经冷到冰点。他从来不这样冷脸,这是第一次。至少是在金泰亨面前。

 

金泰亨把手指绕来绕去,样子很纠结:“你觉得我应该和她表白吗?表白这种事是不是得男生做呀?”

 

田柾国很久没有出声。等金泰亨再看向他,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笑着的样子:

“是啊。哥想表白就表白吧。”

 

 

铃声响了,田柾国要回到楼下去上课。他们告了别,正巧文艺委员进了班级,金泰亨一下子就看向了她的方向。田柾国见状,只好把给金泰亨带的好吃的放在桌子上,然后默默的转身走了。

 

他下了几阶台阶,想象了一下金泰亨和那个女生表白的样子,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口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紫色信封是情书,金泰亨最喜欢紫色了。

 

田柾国把信封拿出来,看着它流泪。他想要撕碎它,却又舍不得用力。

 

“怎么能在我要对你表白的这天,告诉我你要向其他人告白呢?”

 

 

晚上田柾国一个人回了家。他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那时青春疼痛文学盛行,他一直想着“好想死掉”这句话,回去后还写在了日记本上。

 

其实那天田柾国有两件事要告诉金泰亨。他们家要搬家,不住在这个街区了,要搬到很远的江北去。他想要走之前对金泰亨说喜欢你,如果金泰亨同意,搬家后他们也能在周末一起玩,坐车三十分钟就能见面——真的想的很好,田柾国是不怕异地恋的。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甚至悲痛的想,泰亨哥喜欢女生,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一定会很觉得讨厌。

泰亨哥那么好,如果被泰亨哥讨厌,他会真的想死掉。

 

 

“国,去收拾东西吧。哦对了,你有和泰亨说我们要搬家了吗?”

 

“……我不想说,我们直接走吧。”

 

“那我就只告诉泰亨妈妈吧。要让她晚一点再和泰亨说吗?不过泰亨可能会哭着来找你。”

 

“嗯。”

 

 

 

KooK日记-十四岁

 

6.2

 

〔我搬家了。以后不能每天见到泰亨哥了。〕

〔我上网查,有喜欢的人但他不喜欢我该怎么办。回答说初中生谈什么恋爱。爱情都是假的,告诉我以后就明白了。〕

〔更可恶的是,我喜欢的还是男孩子。大概别人听了都会说我恶心。好吧,可能我的确是有点错,但喜欢泰亨哥不是错的。〕

〔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吧泰亨哥抢走。〕

〔我为什么会是男生呢?〕

 

 

6.4

 

〔好想泰亨哥。〕

〔泰亨哥如果知道我不告而别了,会不会生气?〕

〔我还没见过泰亨哥生气的样子呢。我只见过泰亨哥哭,因为他是个哭吧虫。泰亨哥一般是笑,他的嘴是四方形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可爱。〕

〔不写了,写了更想泰亨哥。〕

 

 

6.8

 

〔泰亨哥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真的不想理我了吗?〕

 

 

6.27

 

〔妈妈说,泰亨哥也搬家了。〕

〔他在江东,我在江北。好远好远,坐车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泰亨哥还是没给我打电话……〕

 

 

7.13

 

〔放假了,我们一家去旅行了。〕

〔这里有好玩的沙滩,还可以抓螃蟹和游泳。泰亨哥一定会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沙子很干净。而且泰亨哥憋气很厉害,我们能去潜水。〕

〔真的很想你。〕

 

……

 

 

KooK日记-十五岁

 

 

2.18

 

〔我最讨厌金泰亨了,过年他给我的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却没给我打电话。〕

〔至于生这么久的气吗?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他搬家了也没告诉我呀。他有我的地址,我却没有他的地址。我都找不到他。〕

 

 

3.2

 

〔我有新朋友了,我不要金泰亨了。〕

 

 

4.14

 

〔我明明是因为你才弯的,凭什么不要我?〕

 

……

 

 

KooK日记-十六岁

 

 

5.17

 

〔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我都追上去了,才发现不是。〕

 

 

9.1

 

〔金泰亨,我十六岁了。你有在心里祝我生日快乐吗?〕

〔今天许的生日愿望是:你不要忘记我。〕

 

 

9.21

 

〔我想你。〕

〔一直一直想你。〕

 

……

 

 

KooK日记-十七岁

 

 

10.14

 

〔要放弃吗?〕

 

 

11.12

 

〔放弃吧。〕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

 

 

KooK日记-十八岁

 

11.23

 

〔今天有人和我表白了,是个男生。我第一次被男生表白。〕

〔我记得我是很惊讶。我没有答应他。〕

〔好奇怪,那时候我居然在想,如果他是泰亨哥该多好。〕

〔看来我还是要一直喜欢泰亨哥了。〕

 

〔泰亨哥……应该在和别人恋爱吧?〕

 

〔泰亨哥恋爱时会是什么样子?如果遇到了很坏很坏的人,他会哭的。希望他能遇到好人。〕

 

 

…………

 

 

〔这是第九年了。〕

〔你终于……或者该说,我们终于再相遇了。〕

 

 

【一个人就占掉你九年,不亏吗】

 

【单恋一个人九年,听起来很像变态跟踪狂。】

 

 

“听起来确实很亏,人生能有几个九年。如果能活一百岁,十分之一已经亏掉了。”

 

“很变态,很病态,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白月光,或者什么朱砂痣。只是我心里一直为他留了一个位置。其他人都在变,只有他是不变的。”

 

“那么久都没有回应。偏偏在我要彻底放手的时候,他朝向我走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用万步来回应。”

 

“那天他叫我的名字——我再次听见他叫我的名字,居然是在九年之后了。他叫我柾国,那一刻我立刻感觉到,我十四岁的初恋,已经回来了。”

 

 

6.

 

“泰泰,柾国搬家了。”

 

金泰亨错愕地看向妈妈:“什么?”

 

“是柾国妈妈告诉我的,已经都搬过去了。柾国以后也不会在这里上学了。”

 

他红了眼睛,忍住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

 

“我也想问你,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有,没有吵架,什么矛盾都没有。金泰亨跑进了屋子里,紧紧地关上门,然后靠在墙边捂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不告而别,怎么能这样……”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等到金泰亨哭累了,坐在地上一点一点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惹得田柾国生气了?

 

是他放学时收拾太慢,总让田柾国等他;还是吃饭时挑食,把不喜欢的菜都给田柾国吃?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好像哪里都没错,又好像哪里都错了。

 

 

“柾国讨厌我了。柾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后来妈妈给了金泰亨田柾国新家的地址以及电话,金泰亨却不敢去找,他觉得田柾国很讨厌自己,肯定也不想见他。

 

金泰亨总是来到他们小的时候总去的小公园,在那里坐一下午,只是看小孩子们玩。他也想回到那时候,什么也不用想,跟在田柾国身后。田柾国去哪,他就去哪。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候了。

 

 

也写了很多信——田柾国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写信玩。把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塞进信封里,好像这样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明明可以寄信,却一个都没寄出去过。它们都被粘在了本子上。贴得厚厚的一摞。

 

 

也有一天不知道哪来的心情,真的坐车去找田柾国了。但坐反了地铁,把他拉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害怕得找不到回去的路,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才坐上了末班车。

 

 

没有了田柾国,金泰亨好像再也快乐不起来了。他也有很多朋友,他们说他长得好,学的不错,却没有人来真正的关心他有没有开心,有没有难过。

 

金泰亨曾经有一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他跑去了公共电话亭,按下了那串背的烂熟于心的号码。是他第一次打给田柾国,也是最后一次。那边没有接,金泰亨却晕倒在了公共电话亭里。

 

 

他短暂的拥有过田柾国,没想过失去之后会这样痛苦。

直到金泰亨为自己罩起一层坚硬的防护壳,没有人能再触碰到他的内心,了解他的全部了。

 

他只是还想要那个不嫌弃自己是爱哭包,愿意做他第一个朋友的男孩回来罢了。

 

 

 

田柾国又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们都说他变了。以前的田柾国只找和他差不多高的,大眼睛,长得漂亮的男生交往。现在的他也有矮个子的男友,不那么好看的也跟在他身边。

 

田柾国换男友的速度很快,甚至一周要换好几个。金泰亨见过他几次,每次田柾国都带着不同的人。

 

那晚过后,他们又变成了互不认识的状态。金泰亨觉得他只是简单的做了一场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他太想和田柾国重归于好了,才会做梦。

 

 

“可是为什么醒了以后还会难过?”

 

看到田柾国的新男友会难过,看到他们一起走在路上,心里会揪着疼。明明不看就可以了,目光却像焊在了田柾国身上。只要他一出现,就无法再注意到其他人。

 

金泰亨的精神状态很差。他去以前看过心理医生,说他承受能力一般,很脆弱,容易被打击到。金泰亨觉得这没什么,直到真正被打击到了,才懂什么叫痛。真的很痛。

 

在超市碰到田柾国给新男友买好吃的,在宿舍看到田柾国在楼下等男友,下雨了还把外套给对方穿……这些都是田柾国为他做过的事。虽然是过去式。

 

为什么先说喜欢的是田柾国,他却能那样无所谓的继续和别人交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这样一番纠结过后,金泰亨发现他也弯了。

 

既然弯向了田柾国,按道理他应该去表白才对。怪就怪在金泰亨什么也不会,他是真的感情史空白,从没正经谈过恋爱。

 

「你多讨好他 哄哄他嘛」

 

又想起金硕珍的真理了。

 

 

金泰亨虽然性格软,冲动的时候是真的很冲动。他去了田柾国的宿舍楼下,不过他是没有勇气直接上楼的,就坐在了楼下的椅子上。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田柾国道歉,再说出告白的话。他是没办法像田柾国那样风轻云淡的说出“我喜欢你”的。好吧,每到这种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笨。

 

 

大二的学生没太见过金泰亨,不过一会楼上就传遍了有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学长坐在楼下哭。

 

“什么学长啊,哪个痴情种被祸害了,是不是你干的啊田柾国——”

 

朋友从阳台往下望,差点惊掉了下巴:“是泰亨学长啊!!!”

 

“田柾国!快下去!来找你的,是泰亨学长!”

 

田柾国本人漫不经心的喝着可乐:“不是来找我的。”

 

“你放屁,学长在这儿除了你还认识谁啊?你要觉得是来找我的我立刻就下去——”

 

田柾国已经光速穿好了衣服,等朋友再回头时他已经出去了。

 

 

“喂,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金泰亨揉揉眼,几个打扮得不像好人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不太客气的和他说话,也没用敬语。

 

“这里不可以一个人坐吗?”

 

“可以啊。”其中一个人说,“但像你这么漂亮的大晚上坐在这儿,不就是等着犯罪嘛。”

“跟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玩什么?”金泰亨听不懂其中的龌龊含义。这时一个人过来拽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让他忍不住呼痛。

 

 

“……滚开。”

 

几个人回过头,发现田柾国站在他们身后。

 

“你他妈拽什么呢?”一个人撸起袖子想要过去,被人拉住说,“这是田柾国,他打拳很厉害,不好惹的。”

 

“我说滚,能不能听得懂。”田柾国看向被抓着手的金泰亨,“他说很痛,放开。”

 

几个人来回对视,最后嘟嘟囔囔的走了。田柾国走上前,托起金泰亨的手腕反复查看:“有没有受伤?”

 

金泰亨快速的摇头。他看到田柾国那一刻就止不住的流泪了。原来只要等在这里,田柾国真的会来找他。

 

“怎么又哭。哭吧虫。”田柾国用袖子擦擦金泰亨的脸颊,怕给他擦疼了,动作很轻很轻。

 

金泰亨突然间抬头和田柾国对视,眼睛很亮,像是在里面盛了月光。

 

“对不起。”他小声说。

 

田柾国说道:“不用对不起,哥没有做错什么。”

 

“还有,我——我们能在一起吗?”

 

 

田柾国停下了动作。

他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话:“什么?”

 

金泰亨已经脸红了,但还是勇敢的与田柾国对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他的语气很坚定,不像是在撒谎。

 

他重复金泰亨的话:“喜欢我吗?”

得到了金泰亨的点头。

 

“想和我在一起?”

也得到了点头。


田柾国在说完这句话后吻住了他。


金泰亨笨拙的回应着他。这时候有个声音在问他,不是不喜欢男生吗?不是说过要找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吗?可是那些在田柾国这里都不重要了。他现在真的好喜欢田柾国。


他们分开之后,金泰亨迅速的低下了头。他红着脸,还不想让田柾国发现。其实早就被发现了。这个笨蛋。


田柾国给他整理好了衣服。金泰亨不爱扣扣子,他将它们一个个都扣好:“哥饿不饿,他们说你好早就等在楼下,是不是没吃饭?”


金泰亨小声地说:“还好吧。”不争气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肚子就咕噜噜了起来。


“那走吧。”


田柾国拉着他站起来,金泰亨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了,连忙拉住他的衣服:“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吗?”

 

田柾国笑着转过身,把他紧紧得抱个满怀:“哥说什么时候是,就什么时候是。”


“那现在就是。”


又被田柾国抱住了。如果能永远这样抱紧不松手就好了。 


 

于是在这个晚上,总算是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盛大且浪漫的初恋。

 

 

「现在不幸福的话,以后也会幸福的。总有一天会幸福的。」


 


END.





〈其实这篇写得非常顺畅 看起来难产了这么久只是因为——我懒〉

〈接下来也是周更到回归啦 请多多指教!〉


追加〈他妹的今天怎么总吊销驾驶证啊 不是我应急刹车是不让我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图片版也不让发 好吧!〉


追加加〈改了三次了……〉


上下一口丷一

补档9 唇下痣亲亲按钮

补档9 唇下痣亲亲按钮

𝕷𝖆𝖛𝖎𝖓𝖊

哥哥不吃豆子怎麽治

可爱轻鬆向/跑弹情侣小厨房梗延伸/挑食泰泰x坏心眼果/又名: 老婆挨饿记


———

田柾国怀疑宿舍遭小偷了。


不然为何他从超市刚买回来,摆放在储藏柜的豆子,三番两次被洗劫一空?


嫌犯的作案手法似乎还有迹可循,一开始,田柾国会在垃圾桶發现被拆封的绿豆袋,后来是马桶,水中时而浮出几粒可疑的豆尸,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心想该怎麽揪出这名大胆的豆豆小偷⋯


随后,在绕过客厅准备回厨房洗手做羹汤时,正巧被他逮到一枚,往洗手台水槽丢拨完壳的毛豆的哥哥。


于是,在往后的十来分钟,这厨房便被一来一往、互不相让的对话所充斥着。


「泰亨哥,原来就是你把豆子给扔了。」...


可爱轻鬆向/跑弹情侣小厨房梗延伸/挑食泰泰x坏心眼果/又名: 老婆挨饿记


———

田柾国怀疑宿舍遭小偷了。


不然为何他从超市刚买回来,摆放在储藏柜的豆子,三番两次被洗劫一空?


嫌犯的作案手法似乎还有迹可循,一开始,田柾国会在垃圾桶發现被拆封的绿豆袋,后来是马桶,水中时而浮出几粒可疑的豆尸,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心想该怎麽揪出这名大胆的豆豆小偷⋯


随后,在绕过客厅准备回厨房洗手做羹汤时,正巧被他逮到一枚,往洗手台水槽丢拨完壳的毛豆的哥哥。


于是,在往后的十来分钟,这厨房便被一来一往、互不相让的对话所充斥着。


「泰亨哥,原来就是你把豆子给扔了。」


「我有豆类过敏症。」


「你才不是对豆类过敏,明明就是挑食,不喜欢吃。」


「谁挑食了。哼,我不吃,你又能奈我何?」


「民间有一种说法:五穀宜为养,失豆则不良。豆子是不可替代的蛋白质,吃了对身体好。哥一定就是挑食,才会那麽瘦弱的。」


「嘁,听你在鬼扯。没有豆子,对生活一点影响也没有!我就算永远不吃,也不会改变我世首帅的脸!」


田柾国简直快被气笑,偏偏这句话又无懈可击到让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反驳点,只好顶腮,不發一语地盯着金泰亨。


「怎麽?刚刚不是有满口的道理吗?不说了?」看着弟弟吃瘪的模样,金泰亨不禁得意地挑了挑眉峰。


「我怎麽敢挑哥哥的刺呢。」


语气一开始明明很是无奈的,可接着怎麽,田柾国却突然变了脸,只见他勾勾嘴角,噙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真的那麽讨厌豆子的话⋯那哥要不要接受『不吃豆豆一日挑战』?」


金泰亨就有些懵了。


有没有听错,不用吃豆子?不吃这个有什麽好考验的?


虽然他相当怀疑田柾国应该另有所图,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那有什麽,不吃还不简单,我接受你的战帖。从现在开始往后推算一天,我若吃了任何有关豆子的食物就算输,相反地,我若没吃就算你输。」


「行,赌注就以⋯帮对方手洗一个月的衣服,同意吗?」


「成交。」


结果果然如金泰亨所想,田柾国压根就不是个好人。


怎麽说呢,由于是厨艺担当,田柾国在厨房独自捣鼓了好一阵,才总算把成员们的晚饭做完,待到大伙儿飢肠辘辘各自落座,圆桌上早已摆满鲜美佳餚,每一道菜均香气扑鼻,惹人垂涎。


可金泰亨单单望了一眼,就發现不对劲了。


这怎麽清一色全是⋯


乾煸四季豆、青豆香酥鳕鱼、夏威夷豆炒虾仁、绿豆煎饼、毛豆烫菠菜、黑豆水煮鸡胸肉。


这搞得全部的料理都是豆,金泰亨碰不得,就只能乾巴巴地吃西红柿炒鸡蛋配饭⋯重点那饭还是铺满豆子和五穀杂粮的糙米饭!


真是够狠的。


开饭后,由于男孩们的进食速度惊人,三两下便彻底扫盘,独独金泰亨握着筷子委屈兮兮地把豆子不断从米饭裡剔除,心细的金硕珍留意到他的不寻常,便好奇地问:「泰亨,你怎麽只吃糙米饭呢?」


这饭局上本来全是汤匙、勺子、碗的铿锵碰撞声,这下金硕珍一说话,大伙儿全看了过来,金泰亨便冷笑,有意地往田柾国的方向睨了一眼,大声嚷嚷:「因为菜做得不合我胃口,咸死了。」


「啊?会吗?」金硕珍还摸不着头脑地夹了口绿豆煎饼尝了尝,疑惑地嘀咕:「怎麽会,这饼分明是甜的。」


于是金泰亨也不回嘴,就默默走到洗手台洗了碗,从零食柜挖出一包零食,到沙發上开了吃。


正当大伙儿面面相觑,不晓得队内这两个最小的孩子又在闹什麽脾气的时候,田柾国突然起身,走到了客厅沙發,自然而然顺走了金泰亨手裡的那包零食。


「你做什麽!」


田柾国仔细在那饼乾袋的商品成分栏反复确认,接着才慢条斯理地将那行字比划给金泰亨看。


「巧克力夹心酥,加了一百克的大豆油。这也算是豆类哦,哥哥。」


非得这麽认真看待游戏是吧。


金泰亨搁下饼乾袋,气呼呼地从牙缝裡挤出一句「反正我也打算减肥」,便扭头回浴室洗漱去了。


使得这一夜,金泰亨的宝宝肚可哀嚎地凶了,他只吃了点米饭和几口炒鸡蛋,就算硬算上那两块拇指大的巧克力夹心酥,也是没办法止飢的。


于是他隔天一大早,就被饿得准时冲饭桌报到,等待投餵。


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他总觉得小忙内应该不至于那麽残酷,连早餐也和他斤斤计较才是。


才怪。


今早吃的是简单的吐司抹果酱,可任凭金泰亨翻遍了整个橱柜,他就是找不着那瓶珍藏的草莓果酱,就像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似的,柜裡摆着的全是含有豆类成分的沾酱,什麽花生酱、综合坚果酱⋯他越看越觉得心凉了大半。


然而这时,田柾国却还心满意足喝着蜜豆奶,饶有兴致地走近他身旁,伸手揉了揉金泰亨刚睡醒而微微翘起的头髮。


「哥,早安~」


「呀,讨厌鬼,我和你现在可是敌人。」


其实他俩已稳定交往了两年,但每每有个什麽赌注的,基于男子汉的好胜心,双方都不会轻易服软和低头。


这不,金泰亨便炸毛地拨掉田柾国的手,向他扬了扬下巴:「我问你,我那瓶剩下一点点的草莓酱呢?」


「啊⋯草莓酱啊。」只见田柾国蹲下身子,温柔地顺了顺那隻正在疯狂进食的狗狗头毛,说道:「剩的不多,我就加进饲料盘裡,给碳当配料了。」


「呀!你怎麽可以自作主张把果酱餵给我的狗!」


「哥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田柾国本来就是故意的,因此他假装对金泰亨的气恼视而不见,还握着碳的小手手与他开心地high-five。


「狗狗其实可以吃适量的草莓的,草莓含有抗氧化剂,有助于提升免疫系统,高纤维还能帮助肠胃道消化哦。」


「是这样吗⋯」


金泰亨其实也不是在意草莓酱被爱狗吃去了,纯粹就是他太饿了,以至于他此时此刻甚至有点羡慕碳的饮食,不像他⋯只能吃着味同嚼蜡的白吐司,连带有非基改黄豆成份的蜜豆奶都不能喝。


可偏偏那人还要像防贼似的严密检查。


「对了,哥手裡拿的吐司,也让我看看成份表吧。」


简直欺人太甚。金泰亨忍不住就想着,我是好相处,可不是没脾气欸。


于是恶狠狠地,将剩馀的吐司毫不留情大口塞进田柾国嘴裡,迅速达成降噪目标。


「还需要看吗?自己吃看看就知道了,这吐司就只有麸质,你可真够狠心的。」


*


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一日,成员们在练习室学习新的舞步。


不得不说,每次回归的舞蹈动作总是一贯的高强度,尤其在讲究刀群舞的训练下,没吃多少早餐的金泰亨自然累得眼冒金星,差点犯低血糖,要不是休息时间给自己灌了半瓶可乐,否则他的意志力分分秒秒都快支撑不下去。


然而,当他一边拿纸巾往额头揩着汗,一边田柾国却还笑嘻嘻地抱了包零食袋靠了过来。


「哥~要不要来一点坚果,补充点热量呀?花豆、绿豆、黑豆、杏仁果,挺好吃的呢。」


真的是太欠揍了。


金泰亨立刻不耐又不屑地,把那缠上来的手臂挪开:「少烦我,你流的汗还真多,别蹭我手裡了。」


「什麽嘛⋯哥好冷漠喔。」


田柾国只好噘着小嘴,把递出的那一把豆豆放进自己口中,慢慢咬碎一粒粒小巧榛果:「就真的讨厌豆子讨厌到⋯哪怕都饿成这样了,也不愿意吃它暂时裹腹的程度吗?」


金泰亨才不会承认这还牵涉到所谓男人的骨气,只是附和道:「没错,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给的豆子。」


其实他金泰亨心裡打的算盘是什麽?


这午餐吃的可是公司便当呢,料想自己也算得上是撑起大黑生计的金主爸爸之一,总不会公司餐寒酸到连一道他能下嚥的菜都没有吧?


直到Staff端了那一份份豆皮寿司饭盒进休息室时,金泰亨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做天要亡我。


又是豆子!他又只能吃白饭⋯就别说公司的白饭,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吃了。


所有的心酸和苦涩噎在心裡难受至极,于是,等结束一天练习,傍晚金泰亨一回到宿舍,就气得把自己锁进房间不出来了。


哥哥们看在眼裡到底有些不解,于是基于队友爱与关心,晚餐时间,郑号锡一脸担忧地问田柾国:「柾国,你要不要叫泰亨出来吃饭啊?」


虽然不清楚这两小的究竟这回在搞什麽把戏,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柾国你可是1欸,作为一个1,就得先低头,那才称得上是一个有担当、负责任的1。


谁知田柾国却烦躁地抓了抓兔毛,嘟嚷:「哥你就别管了,由着他去,爱吃不吃随便他。」


郑号锡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心劝过了,又想着这小俩口再怎麽闹彆扭,顶多也不出两天吧?便答复:「嗯,那你看着办。」


接着和团员们一块挤饭桌吃晚饭了。


*


现在是凌晨12:15,整个宿舍静悄悄,团员们早已各自回房睡觉去。


金泰亨却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怎麽说⋯就算他不出来吃饭,也好歹有个人来叫他吧⋯


可是他肚子裡的空城计都唱了半天,却没有半个人想起他,就彷彿所有团员都和田柾国狼狈为奸串通好要恶整他似的,他一想就来气。


于是气了就更容易饿,他抚着乾扁的肚子,终究熬不过飢饿,踩着小猫凌波微步就偷偷摸摸溜到了厨房,想给自己觅点食物来充飢。


既然在田柾国眼皮子底下不方便吃东西,那麽总可以半夜趁无人注意,吃几口宵夜吧?


但现在是怎样,上天好像真的存心和他对着干,他翻了翻冰箱,才發现居然一点晚饭的剩菜都没留给他,原先冷藏库裡应该要有的蛋糕和水果,也都不知道被藏到哪儿去了。


饿虎没法扑食,金泰亨只好可怜又心寒地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给自己倒蜂蜜水喝。


好饿🥺😭。


大半夜的厨房,唯有浓浓啜泣声,金泰亨听着肚子裡不停歇的咕噜咕噜,越想越觉得难过和委屈,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


然而这时,在他不晓得把田柾国骂了第几次的时刻,他却感觉到有股气息缓缓凑近。


那是股令他熟悉不过的清澈皂香,而那人将那盏微弱牆灯按钮轻轻按下。


可神奇的是,气息的源头,除了皂香,似乎还揉合着酥脆可口的辛香油脂、胡椒蒜味⋯


什麽啊,他是不是饿昏头,才出现幻觉了。


但紧接着金泰亨很快便确认那不是幻觉,而是田柾国真的捧着一盒鸡翅,蹲下身子,并把那鸡翅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哥,你果然出来找东西吃了。」


田柾国叹气,圆圆的眼睛在灯光辉映下显得更加明亮:「饿坏了吧?这是我刚才出门买的,趁热吃吧。」


具体忘记是什麽时候了,或许每个赌气的潜台词背后都暗藏着不放心,其实田柾国很早就后悔和金泰亨赌这「一日不吃豆豆挑战」,只可惜他个性也有些爱面子,才惹得半夜睡不着,心心念念记挂的,依然是出门给金泰亨买最喜欢的鸡翅。


「这个不会辣的,哥不是吃不了辣吗?所以我特别吩咐老闆加了甜酱,还多要了份醃萝蔔。」


金泰亨瞅着那鸡翅表面的油花,眼睛都要直了,哪裡还听得进田柾国说的话,嚥了嚥口水便差点要动手强扒开那纸盒,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和田柾国有个打赌,于是沉了沉嗓子,手心一握,砸向那人的胸口。


「你这小子,可别想引诱我吃东西,我还记得赌注的。」


田柾国见那副坚决的面貌,以及那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推搡,突然就觉得那人好像要把他的心揉成一团柔软棉花。


于是他反手一暖,便包住了金泰亨小小的拳头,温柔无比地放慢语速,把命令句的尾音拖出了软糯的撒娇感。


「宝宝⋯听柾国哥哥的话,吃点东西吧。」


他很少这麽叫金泰亨的,除非是床上办事,因此金泰亨听到的瞬间不禁微愣,脸色旋即泛起一抹浅浅红晕,咬着下唇喃喃。


「你、你现在这样子是什麽苦肉计啊⋯先说好,那这样算谁赢?」


田柾国想,金泰亨或许就是拿捏住他会心疼的这一点,所以才这麽有恃无恐,于是他瞟了一眼牆钟上的时间,无可奈何地咕哝:「12:00不是过了吗?一日挑战任务结束,当然是哥赢了。」


果然,金泰亨当下就兴高采烈地拿起鸡翅,萌萌地啃了起来。


吮指回味乐无穷。


可他一边嚐着鸡翅,还要一边嘴硬碎碎念:「你看我就说吧⋯就算没有豆子,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田柾国只好附和:「是是是,哥不喜欢豆子,那我以后做菜尽量不放就是了⋯只是再也别像今天这样,这麽折腾自己啊。」


接着两人靠在冰箱前,并肩坐在地上,田柾国仔细观察了一阵小老虎津津有味吃鸡翅的模样,不禁莞尔,看来是真的饿疯了,否则这嘴唇怎麽吃得沾满甜酱也浑然不知。


于是他抽了两张面纸,便替金泰亨认真擦了起来。


「哥真的好倔喔⋯对于吃豆子这件事,就不能稍微退让一点吗?明明是为了你好⋯」


「当然不行了。豆类是天敌,和我命裡犯冲的。」


真是,讨厌一个东西都能编造出十万个理由。


遇到喜欢的鸡翅就又欢喜到不顾形象地吃,吧唧吧唧地嚼,两腮还被食物撑得鼓鼓的,可爱得要死,于是田柾国的脑袋忍不住就凑向前,想亲亲金泰亨。


可嘴唇都还没贴到预期的柔软,金泰亨便伸手将他挡住,正色道:「等等。」


田柾国歪头,不解地问:「怎麽了?」


只见金泰亨动动鼻子嗅了嗅,问:「你刚刚是不是喝了咖啡?」


「对呀。」


「那咖啡也是用咖啡豆子磨的,所以接吻⋯nono~」


「啊?」


还有这样的逻辑,看着金泰亨漂亮的大眼睛笑到都要没有的样子,这下换田柾国开始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宝宝⋯求你了,就亲一口嘛,嗯?」


所以情势是怎麽突然逆转的,田柾国恐怕也是始料未及,金泰亨非但不理他,反倒还装傻埋头把鸡翅吃得更香了。


「谁理你。我现在可是豆豆绝缘体,你要是想亲,那就戒咖啡啊~」


然后他像是以牙还牙似的,眼睛狡黠地眯起,附带摸了摸田柾国的下巴。


「要不,轮到你接受『不喝冰美式七日挑战』,怎麽样?」


「唉,哥学坏了,都懂得怎麽治我了。」


田柾国的嘴角像铅块一样下沉,苦得不能再苦:「好嘛,从现在开始往后算七天不喝咖啡就是了。」


「小兔子真乖。」


所以想治老婆,最终受罪的还是自己啊。


不过他可是懂得适时捡便宜的田柾国,于是捏着金泰亨的宝宝肚、小细腰,就把人给捞进了怀裡。


「不馋咖啡可以,但现在我想先来抱我的宝宝。」


<End>

猫不换

公园里的一家子,难得有猫爸爸也带孩子的~😸

公园里的一家子,难得有猫爸爸也带孩子的~😸

-月海沉舟-

[正泰]泡菜的观察日记

*平行宇宙育儿纪实,请勿上升,阅读愉快

文/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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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一进门就看见金泰亨在教训泡菜。


今年5岁的泡菜同学仰着脑袋哇哇哭着,看见田柾国回来了就忍不住张开双手想要跑过来:“柾国儿!” “我让你动了吗?”金泰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的哭脸完全不为所动,虎着脸盯着面前的小崽崽。


“……这是怎么了?”田柾国小心翼翼地踱到沙发边上,一边在金泰亨旁边坐下一边投去询问的眼神,金泰亨朝泡菜抬了抬下巴:“你让他自己说。”


泡菜抬起小胳膊蹭掉眼泪,小声啜泣着回答:“我……我进了柾国儿和泰泰的卧室,开了抽屉,被泰泰发现了,呜……...

*平行宇宙育儿纪实,请勿上升,阅读愉快

文/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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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一进门就看见金泰亨在教训泡菜。


今年5岁的泡菜同学仰着脑袋哇哇哭着,看见田柾国回来了就忍不住张开双手想要跑过来:“柾国儿!” “我让你动了吗?”金泰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的哭脸完全不为所动,虎着脸盯着面前的小崽崽。


“……这是怎么了?”田柾国小心翼翼地踱到沙发边上,一边在金泰亨旁边坐下一边投去询问的眼神,金泰亨朝泡菜抬了抬下巴:“你让他自己说。”


泡菜抬起小胳膊蹭掉眼泪,小声啜泣着回答:“我……我进了柾国儿和泰泰的卧室,开了抽屉,被泰泰发现了,呜……”


田柾国眼睛瞪的圆圆的:“你想找什么?”


金泰亨的眼睛也瞪的圆圆的:“田柾国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了?重点是他擅自进我们的房间翻东西啊?”


“虽然这个举动不对,但是泡菜一定是有他想找的东西所以才会进去的啊。”

“可是他进去之前有跟谁打过招呼吗?又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你不也随便出入泡菜的房间吗?”

“那能一样吗?我们是家长啊!”

“没有人规定家长就可以随便进出小朋友房间吧?”

“田柾国!”


两个人越来越有吵起来的架势,背越挺越直,金泰亨直接甩了拖鞋站到了沙发上。泡菜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鼻涕快过河了也顾不得擦。田柾国见金泰亨急了,连忙双手伸过去将人哄下来坐好,又转头对着泡菜尽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告诉爸爸,你想找什么?”


泡菜小同学眼观鼻,鼻观心,十个小手指头绞来绞去,小嘴抿了又抿,就是不开口。


金泰亨气鼓鼓地踩着拖鞋进房间去了。当初他之所以在福利院那么多小孩里一眼就喜欢上泡菜,就因为他的眉眼像迷你版的田柾国。把泡菜带回家时他才两岁,如今越长越像田柾国不说,连犯了错之后沉默不语的小模样也像了个十成十。


他坐在地板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其实没有值钱的或者绝不能让泡菜看见的东西,就是一些空调遥控器、睡眠面膜、除螨仪之类的日用品,还有一瓶金泰亨在田柾国不在家时才偶尔会吃的助眠的药。


自从服兵役回来之后,这些年大家都渐渐开始发展个人事业。金泰亨如愿以偿做了演员,电视收视率和电影票房都非常可观;田柾国也从偶像idol发展为超实力派歌手,以一己之力撑起万人arena级巡演完全不在话下。两人在事业渐渐稳定后带回了泡菜,可是依旧会有较长时间不在家的情况。虽然平日里会有生活阿姨和双方家长帮忙,金泰亨还是担心泡菜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长的时候会从别的地方学来坏习惯。


他赌气似的“啪”一下将抽屉推回去,也不知道是在气泡菜还是在气自己。


房门被轻轻推开,田柾国走到金泰亨旁边一起坐到地板上,把下巴搁上金泰亨的肩膀,再往他脖子上亲一下:“泡菜已经知错了,我让他去洗脸了,你头也不回地进来,他很害怕,还以为你不愿意理他了。”


一想到小小的人儿踩着凳子抽抽噎噎地趴在洗漱台前洗脸的样子,金泰亨的心就软的不行:“他还在哭吗?我是不是太凶了。”


“没有哭了,最近新专辑的筹备已经差不多,我有一个小长假,答应了每天晚上给他讲故事。”田柾国伸手去拨了拨金泰亨额前的头发,“你对他凶点也好,省的你老说我只会宠他,有你在他才不会上天。”


金泰亨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没骨头似的歪进田柾国怀里,抬手撩了撩他的下巴:“上个月杀青的那部电影,导演说有几个镜头要补拍重制,我明天又要回剧组去了。” 田柾国很意外:“可是今天已经12月23号了,一个星期能补完吗?” “我也不知道,得看大家的进度,这部电影导演准备拿去冲奖,所有人都很重视。”金泰亨有些委屈地鼓了鼓腮帮,“上次在隔壁剧组碰见硕珍哥,张口闭口都是关心泡菜的,我还说圣诞节就带泡菜和哥哥们一起去迪士尼呢,现在连生日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没事,泡菜很乖,能理解的,你要是回不来,我们就去探班。”田柾国低下头去亲了亲金泰亨的鼻尖痣。


泡菜小同学趴在房门上好一会,踮起脚尖偷偷钻进自己的小房间。


晚上睡觉前,田柾国挤上泡菜的小床,两父子脸对脸躺在一个枕头上。“柾国儿,”泡菜扯了扯爸爸的睡衣袖子,“泰泰真的没有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泰泰和你一样是小孩子,不会生气的。泰泰今天吼了你,你不也没有生他的气吗?”田柾国摸摸儿子的锅盖头,“可不可以悄悄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要去开泰泰的抽屉啊?”


“告诉了柾国儿,柾国儿千万不要跟泰泰讲哦?”


田柾国伸出小拇指和泡菜拉了勾,见泡菜把小嘴凑上来,他便凑过去,两个圆脑袋抵在一起叽叽咕咕半天,田柾国一脸惊喜地看着泡菜:“你好棒啊!” 泡菜得意地笑:“很棒吧?这可是我计划了很久的。”


金泰亨路过泡菜的房间门口,见门缝里还亮着灯,以为一大一小在里面聊嗨了,便准备进去催泡菜赶紧睡觉,结果推门一看,两个人的脑袋紧紧挨着,已经睡着了,田柾国的胳膊下还夹着泡菜的速写本。金泰亨悄悄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拢了拢,伸手想将速写本抽出来放到一边,没想到田柾国睡着了力气也不小,本子愣是抽不出来,金泰亨又怕吵醒他,只好作罢,关上房门出去了。


12月30日这天,金泰亨被特批提早下戏,他开开心心跑回休息室,里面只有助理和化妆师在等着。掏出私人手机一看,除了家人和哥哥们发来的祝福短信和视频,田柾国和泡菜居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大骗子,还说会来探他的班,人呢?


金泰亨挥挥手让助理和化妆师都先出去,妆也不卸戏服也不脱,歪进椅子里,不断重复着手机解锁,锁屏,再解锁,再锁屏的机械动作。


“咚咚咚!”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片场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泰亨哥,这里有你的快递。”


金泰亨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趿着鞋子走过去打开门,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纸盒子,又迅速将门关了回去,工作人员好像还在外面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手里的盒子吸引了去。


寄件的地址是家里,金泰亨迅速拆开盒子,里面掉出来的是泡菜的那本速写本,扉页上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泡菜的观察日记”,一旁还有一行小字:观察对象——泰泰,记录助理——柾国儿。


“x月x日,今天柾国儿和阿姨都不在,泰泰给泡菜做了饭吃,他想要煎爱心鸡蛋,但是又怕被油溅到,于是站的很远很远,还不准泡菜笑。不过他还是被烫到了,晚上跟柾国儿视频抱怨来着。泰泰真是爱撒娇啊。”


“x月x日,今天泰泰和柾国儿一起参加泡菜的幼儿园亲子活动,柾国儿在接力赛里拿了第一,却被泰泰批评说好胜心太强了。泰泰真严格,明明泡菜也很喜欢第一。后来小美的爸爸过来跟泰泰聊了两句,柾国儿就闹别扭了,又得泰泰去哄。只有泡菜从头到尾认真参加比赛,到底谁才是家长呀?”


“x月x日,叔叔们来家里做客,带来了好多零食,有好多都是泡菜喜欢吃的,可是泰泰说泡菜快要换牙了,只能吃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部被他收进厨房的壁橱里。晚上我又偷偷发现,泰泰从里面拿出好多塞进柾国儿的背包,泡菜知道柾国儿要出去巡演了泰泰舍不得,那为什么柾国儿就可以不换牙呢?”


……


泡菜会写的字不多,大部分是写上日期后配上简笔画,文字全是田柾国的笔迹。金泰亨光想象一下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写的模样,眼睛就热乎乎的了。


“12月23日,今天泡菜做了错事,去翻了泰泰的抽屉,可那是因为泡菜夜里起来上厕所时发现泰泰还在用柾国儿的音响小声放音乐,泰泰又睡不着了。柾国儿说过要让泰泰少吃助眠药,泡菜很担心,就想去数一数药有没有变少。幸好最后柾国儿把泰泰哄好了,泰泰果然还是最听柾国儿的话呀。”


“12月24日,泰泰今天出发去拍电影的地方了,观察对象暂时变成柾国儿。其实泰泰一定不知道,每次泰泰离开家,柾国儿就会抱着泰泰的TATA发很久的呆,晚上睡觉也是会枕着泰泰的枕头睡在他平时睡的位置。平时柾国儿出门,泰泰也会无精打采好一阵子。他们俩没了对方真是什么都做不好呀,就不能像泡菜一样做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吗?”


金泰亨又哭又笑地看完整本观察日记。本子的最后一页是泡菜亲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爸爸,生日快乐,泡菜超爱你!” 下面一行则是田柾国的,不服气一般用了更大一号的字体写着:“田柾国最爱你!”


房门又一次咚咚咚被敲响了,金泰亨打开门一看,地上还放了一个更大的快递箱子,已经被人拆封了,还没等他打开箱盖,两个如出一辙的圆脑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叮叮当!请泰泰签收你的生日礼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