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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不渡渡渡渡

望三尺(一发完)

架空,校园,一发完,预告灵感,禁忌文学,3w+

暴躁红三代转学生x轻微性别认知障碍漂亮小孩


“你抬头,那里有一束光。”


00.

他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条连衣裙,是洁白的、光滑垂坠的丝绸面料。他很漂亮,四肢修长纤细,脖颈白皙柔软,褶皱将腰掐进去,美得不似凡人。


他光着脚踩在细沙上,我耳边是呼啸的风,是从大陆吹向海洋的风。风将他身材曲线勾勒出来,他胸前并不如旁人料想的那样有两座温柔的山峰。我见他扬起手,吊带细细搭在肩上,迪奥热销色号是正红藏细闪,我原本以为今晚没有星光,眼下看......

架空,校园,一发完,预告灵感,禁忌文学,3w+

暴躁红三代转学生x轻微性别认知障碍漂亮小孩

 

 

“你抬头,那里有一束光。”

 

 

 

00.

他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条连衣裙,是洁白的、光滑垂坠的丝绸面料。他很漂亮,四肢修长纤细,脖颈白皙柔软,褶皱将腰掐进去,美得不似凡人。

 

 

他光着脚踩在细沙上,我耳边是呼啸的风,是从大陆吹向海洋的风。风将他身材曲线勾勒出来,他胸前并不如旁人料想的那样有两座温柔的山峰。我见他扬起手,吊带细细搭在肩上,迪奥热销色号是正红藏细闪,我原本以为今晚没有星光,眼下看来,这星光分明在他唇上。他好漂亮。

 

 

我走过去牵他的手,微凉的、葱根似的手指与我交扣,我朝他微微笑了笑,不自觉半跪在他面前——人应当向信仰虔诚叩首。

 

 

布达拉宫俯视着朝他叩拜而来的信徒,塑金身的佛冷眼望着蒲团上的香客,而他穿着月光般迤逦的白裙,低垂着眼,淡淡望着我。

 

 

我低头亲吻他的指尖。

 

 

我想我在朝圣,朝我三尺之上唯一的神明。

 

 

01.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哪一种制度比他们这个所谓的上流圈层更让人恶心了,严浩翔想。他上下打量一眼眼前朝他举情书的女生——伸向他的手腕上戴着白色鳄鱼皮的伯爵,脚上是迪奥一款白灰色低帮运动鞋。哦,钟爱白色。

 

 

严浩翔粗略算算,她这一身奢侈品大约十来万,于是嗤笑一声。这真的不算什么,在这个权贵云集的学校,在他们这个高官显贵扎堆儿的班。

 

 

军政、官商,等级森严,鄙视链一层压一层,还没学会知识就先学会拉帮结派的少爷小姐身上自带高高在上的光环,一群生来就在罗马的'贵人'却依旧会在三六九等中迷失自我。

 

 

太正常了,皇城外分远近,皇城内论高低。罗马那么大,有人在中心就有人在城郊。

 

 

女生举了半天的手没得到回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严浩翔,你考虑清楚,这封信你要不要接。”,严浩翔抬头盯着她,眼睛里的嘲讽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忽然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我不识字。”

 

 

懒散到了极致,严浩翔单肩背起书包,搭上校服外套,路过那女生时弯腰低头,在人耳边轻轻说道:“我不喜欢你的黑鸦片,很风尘。”,对方气极,脸色都变得难看,他却没管,径直离开了。

 

 

严浩翔走路时漫不经心,手插裤兜拽着书包,用他爸的话说就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他那时还小,梗着脖子顶撞,后来也就无所谓了。

 

 

出门前他扫了一眼坐在前排脸色涨红的班长,对方眼里求救的意味太明显了,他却没等她张口,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没到下课时间,严浩翔只能从操场后面的围墙上翻了出去。

 

 

晚上,严浩翔又一次在用餐过后提出了转学。

 

 

严老爷子坐在主位,腰杆挺得笔直,一头利索的银色板寸,胡子刮的非常干净,军绿色的衬衫解开了一颗风纪扣,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如往常的严肃,“理由。”,他看着自己的孙子,无可无不可。

 

 

严浩翔随意地耸肩,撇撇嘴:“我讨厌他们的作风,利益至上,像市侩的商人。”,严父正在擦嘴,闻声动作一顿,捏着纸巾的手指似乎在用力,不过一瞬间又松开来恢复原状,继续装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做自己的事。

 

 

严老爷子沉吟片刻,点点头:“宁副官,去给他办。”,候在一旁的军官得令后靠脚敬礼,随后转身出去。

 

 

严浩翔见状说了句“谢谢爷爷”,无视他父亲转身上楼去了。

 

 

宁副官办事效率非常高,不过两天严浩翔就从私立国际高中办到了京城最好的公立学校,他成绩还不错,虽然比起尖子班的学霸来说有差距,但吊车尾挂进尖子班也不是大事。

 

 

日头当空,部队上的配车正停在校门口,“和同学好好相处,放学之后还是老俞来接你,你校卡里有三千,不够给我发消息,我再给你转。去吧,新环境记得好好和同学相处,不要打架。”宁副官坐在副驾驶叮嘱他,严浩翔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大门。

 

 

有老师从他们的车出发开始就等在学校门口,此时见他进来,堆着笑迎了上去:“是浩翔吧?”,严浩翔点点头,俯视着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不着痕迹地躲开对方要替他拿书包的手。对方并不尴尬,一路自顾自说着话。

 

 

他沉默地听着他的班主任自我介绍,又介绍学校的历史是如何的辉煌,大约是听说了他是因为同学关系才转学的,所以在介绍班级的时候十分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他班上的人是多么的团结友爱,多么的互帮互助,理想多么高远,为人多么和善,严浩翔不置可否。

 

 

他随意地观察着校园,他们走的是大道,形形色色的学生套着宽松的校服,有人拿着馅饼边走边吃,手里捧着小甘仔细念叨,有人端着豆浆一路狂奔,更多的是在手忙脚乱地锁车。严浩翔微微勾了勾嘴角,这跟他原先学校的早晨非常不一样,学校门口只有车上父母不停叮嘱的私家小车,待孩子走进校门后就会开走,不像原先学校,每天早上都像是一场办不完的豪车展。

 

 

他随意打量着,耳边是新班主任絮絮叨叨的声音。两人很快到了四楼楼梯口的班级门口,班主任推开门,拍了拍手示意同学们停下早读,严浩翔跟在他身后进去,手从兜里拿出来,微微站正。“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小严,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望向他。

 

 

严浩翔微微顿了一瞬,正色道:“我叫严浩翔,十六。”,说完没管其他人有些呆滞的眼,扫视了一下座位上仰头看他的新同学,眼神在第二组第二排那个人身上停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老师,我坐哪儿?”,他看向班主任,对方有些许迟疑,指尖略微犹豫,伸手指了指后排一个空位:“那儿,先坐那儿吧。”

 

 

严浩翔脚步一顿,脚尖调了个方向,点点头,单肩背着书包走了过去。

 

 

气氛有些微妙,周围人似有若无地打量,还颇有行注目礼的意味,严浩翔挑眉看着一只脚踏在他座位上的人,没吭气。

 

 

对方也在打量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严浩翔见对方笑着把他的座椅踢出来,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一只手又插回了裤兜里,他抬起脚,趁对方收腿的瞬间把座椅狠狠蹬了回去。

 

 

金属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严浩翔没再多管闲,书包挂在书桌侧面就坐下了。班主任仿佛没听见,带着笑推了推眼镜,第一节是他的课,照常让班长检查过预习情况后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勾画。二组二排那个男生是班长,检查到他同桌时视若无物地掠过了,严浩翔挑了下眉,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笔没再多想。

 

 

第一节课很快过去了,下课后班主任叫学委去了趟老师办公室,从老师办公室里回来后他手里抱着一份新书,书最顶上放着花名册。还是坐在第二组第二排的那个男生,此时站的比刚才进门时更近一些,严浩翔抬眼看他,微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气。

 

 

贺峻霖把书放在严浩翔桌上,统一一个方向,整整齐齐地摞在右上角,指了指花名册最下方,轻声道:“姓名、联系方式、家长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话落递给严浩翔一支笔。是一支钢笔。

 

 

这年头很少有人用这种要填墨水的钢笔了,严浩翔意外地转了下笔。对方的手指很细,甚至有些像女生,白,且纤长,没什么骨骼感,严浩翔接过笔的瞬间,指尖擦过对方手背,他喉结滚了滚,迅速开口:“谢谢。”他盯着对方脖颈,想凭喉结来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生。

 

 

他进班前就透过窗户看到了他,脖颈很细,很修长,背直直挺着,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晨光正好斜着打进来,对方的头发在光下变得金灿灿,很蓬松,看起来手感不错。

 

 

应该是个男生,但他又不太确定。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秀气柔和的气质,算不上热情,也不能说冷漠,很淡很淡的感觉,说话时声音也很轻,是一种,明明是很好分辨的男声,却因为语气而又显得模糊,和他印象里的男生不太一样。

 

 

他字不算好看,笔锋过于凌厉而显出别扭之感,班长的手指一直抵在他下一步要落笔的地方,对方似乎有些近视,看他写的东西的时候微微弯着腰。衣摆塞在裤腰里,把腰掐出细细一把。笔尖将纸页晕开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墨点,贺峻霖扫了一眼他,轻咳一声。

 

 

严浩翔随即回神,迅速写完花名册把笔递回给对方,班长朝他柔和地笑了笑:“我是班长,兼学委,林老师说你是因为被前学校同学排挤才转的学……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欢迎来到我们班。”,严浩翔见对方在微微一笑过后迅速回归那副淡漠常态转身离去,心里有些莫名。

 

 

他不是被排挤了,是他一个人排挤其他人。不过他还是没开口解释,追着盯了几秒班长的背影后便重新趴下了。

 

 

夏蝉揪着夏天的尾巴孜孜不倦,一刻不停的叫唤,窗外绿叶蒙着一层雾,教室里开着空调,玻璃上析出几道水痕。严浩翔趴在窗户上看天,陌生的气味陌生的环境叫他不适,但又从心底生出几分逃离苦地之后的喜悦,他泡在那潭脏水中太久了,久到他都要麻木了。

 

 

严浩翔叹了口气,眼神扫过身边那人。他同桌叫郝英杰,据他一天下来的观察,这人应该是这个班吊车尾的混子,上课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要不就是聊微信,他不经意间余光还扫到了和他聊天那人发来的照片。

 

 

严浩翔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椅子搬远了一些。

 

 

班长背后也有个空位,他坐在正中间,前左右都是女生,只有背后是空出来的,他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又看了看班长单薄笔直的背影,蹭了蹭鼻尖。

 

 

想调座位。

 

 

/

 

 

转眼一周过去了,严浩翔感觉自己在这个学校待得还不错,老师除了第一天见他是新生多叫了他两次之外,平时差不多是一视同仁,迟到了跑神了该批评就批评,做对题了进步了该夸就夸。

 

 

比较好玩的是班里的女生很活泼,没什么心眼儿,有个性格很开朗的,坐班长前桌,会因为考得不好跟班长耍赖。

 

 

“霖霖~哦~我全世界最伟大善良帅气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霖霖~就差一分!就差一分!你就当没看到好不好不要记我了~抄三遍卷子会死人的霖霖~”,那女生捂着脸假哭,在得到贺峻霖刚正不阿地摇头拒绝后一头撞在了贺峻霖桌子上。

 

 

班长在写题,眼也不抬地开口道:“这位女士,你有跟我扯皮的功夫已经抄完一遍了,加油,你就差一分及格,抄的题不多的。”,贺峻霖说完用一根手指推了推对方的头顶,又拎着她甩在自己桌上的马尾放回那女生头上。

 

 

严浩翔没察觉自己嘴角什么时候勾起来了,他看着那个女生哀嚎一句“好吧——”,随后又兴冲冲地从桌洞里掏出一罐护手霜:“乖霖霖,姐姐给你抹香香,这我新买的,贼香!”

 

 

贺峻霖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如果是贿赂,那我不要。”,对方拧成蛆,在座位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假哭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吗?我是吗?贺峻霖你这个小同志思想作风有问题!组织要对你提出批评!”

 

 

贺峻霖没忍住笑了一下,把笔放下拍了拍手,从桌洞里掏出湿巾擦了擦,道:“那好吧,那我试试。”,细白漂亮的手指被湿巾一根根擦过,手腕上棕色皮质的表带似乎扣到底了。

 

 

那两人开始分享起护手霜,又凑着头一起闻,随后陶醉地眯着眼,有点像像十万吃到猫条的餍足样子。

 

 

严浩翔勾起嘴角拿起书,小幅度摇了摇头。

 

 

02.

又一周过去了,这边不比国际高中,上课早,放学晚,课多,偶尔老师连堂,连下课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班长成绩好得出奇,所以老师对他也格外宽容,偶尔上课举手要去卫生间,出门前手里往往能挂上五六个粉嫩的水杯。这个班里的女生好像很喜欢跟他撒娇耍赖。

 

 

他跟他同桌依旧是没什么话说,他打心底里看不上这种人,对方看他也不多顺眼,两人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中午午休过后,严浩翔觉得自己鼻子有点不通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他用手背抵着额头,感觉有点儿烫。严浩翔坐起身,头晕得有些找不着重心,他强打起精神出去打了杯热水,回班喝完后又趴下休息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好转的意思,只大概因为趴着,头没那么晕了。

 

 

难受得有些反胃了,严浩翔皱着眉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原地缓了缓,他在班里没主动交过朋友,都高二了,同学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固定好了,周围坐的个别几个也就是点头之交问个作业的关系,他犹豫片刻,想起来报道那天贺峻霖说的有事找他,脑子里不自觉闪过平日对方温柔沉稳的作风,于是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贺峻霖的座位上走。

 

 

班长依旧笔直地坐在位置上写题,严浩翔眯了眯眼,半晌才在对方书桌前站定。前方忽然笼过来一片阴影,贺峻霖猛地抬头,眼神谨慎,却在发现是严浩翔的下一秒松懈下来,语气不冷不热:“严同学,有什么事吗?”,他目光里带着些防备,却不刺人。

 

 

严浩翔瞧着他,感觉自己耳边蒙了一床被子,听声音也听不真切,讲台正上方的光晃得他眼晕,于是弯下腰撑在贺峻霖桌子上,嘶哑道:“班长,有药吗?”,贺峻霖眸光闪了闪,似乎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清,往前凑了凑,一只微凉的手就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严浩翔下意识躲了下,但很快对方的手就缩回去了,他听见班长声音淡淡地说道:“有感康,没有专效退烧的,你杯子里有水吗?我给你倒一些吗?”

 

 

严浩翔正要点头,身后不知道谁突然撞了他一下,下一秒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来:“你敢要他的东西?不嫌脏啊?”

 

 

他正想骂人,但嗓子哑的发痛,他发烧烧得眼前一片朦胧,头晕眼花还伴随着耳鸣,似乎有人在争执,他听见几个男声在咒骂,也有女孩子在说话,严浩翔皱起眉想找刚才那人算账,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晕,马上就要摔倒之际忽然被人扶住了,一片混沌之际只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轻轻念:“我送你去校医室。”。

 

 

是贺峻霖。

 

 

再醒来时只有校医坐在电脑前录着什么东西,看见他坐起来推了下眼镜,道:“哟?小伙子醒啦?感觉怎么样啊?头还晕吗?”,严浩翔摇摇头,干咽了咽,只觉得嗓子里堵着一块棉花,校医见他这样伸手指了指桌子:“喏,你的水杯,里面有热水,旁边那面包也是你的。”,严浩翔“嗯”了一声,起身拿了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等喉咙稍微好一些,他下意识问道:“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校医随手一指门口:“早放学走了,他给你把水打好又留了个面包就回去了,你们放学半个小时了,要不是我资料没录完我早把你叫醒了,你快回班拿上东西走吧,一会儿消毒灯要开了。”,严浩翔顿了顿,道了声谢,慢慢揉着太阳穴出去了。

 

 

被学生们亲切称呼为太医的陈乘程把最后一页小说看完,叹了口气,拎上自己早收拾好的包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严浩翔头还有些晕,原本懒得收拾东西想直接回家了,一摸口袋发觉自己没带手机,只好又从二楼往四楼爬。四楼教室的灯都关了,意外的是他们班的灯还是开的,严浩翔推门进去,却和正在擦桌子的贺峻霖猛地对视上。

 

 

对方只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了,只是擦桌子的动作更快了些,纤细的手捏住纸团用力摩擦的动作有几分仓皇。严浩翔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洒了,只隐约看见对方拿在手心里的纸团湿巾上面似乎都是红色。他犹豫了下,慢吞吞地走过去,声音还哑着,腿也发软:“什么碰洒了?要我帮忙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严浩翔原本眼神很好,但今天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眼前总是雾蒙蒙的,所以他走到近前才看清班长仿佛和平时不太一样。

 

 

白衬衫上有一块一块的水渍,衣领处也蹭上了红色,不像是血迹,倒像是蜡笔?眼睛也不像平时那么黑白分明,眼尾还带着不明显的红,更奇怪的是唇周,淡淡的粉色蹭在嘴唇周围,像上火了,也像什么东西晕开稀释过。严浩翔眉梢一跳,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开口,班长却抢先说道:“我弄完了,你还难受吗?”,严浩翔下意识摇摇头,班长看他两秒,手指曲了曲,指了指他额头,语气有些瑟缩:“还烫吗?”,严浩翔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短路了,忽然低头把脑袋抵到班长指尖,半晌,对方的手轻轻挪开。

 

 

“哦,不烫了,快回家吧。”

 

 

“……嗯。”

 

 

/

 

 

打下课铃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他们又耽误了半天,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颜色偏黄,贺峻霖走在前面,影子被拉得很长。

 

 

严浩翔跟在他背后,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追着人影子踩。他光顾着踩影子就没分心看路,谁知道贺峻霖忽然停下来了,他一抬头差点亲到贺峻霖眉毛,连忙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对方站在下一个路灯前,刘海垂下来遮住眉眼,看不清楚神色,只声音轻到缥缈地开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严浩翔一愣,不知怎么的竟从那声音里听出了点儿哀求的意思。

 

 

他心簌得一软,也站定下来:“可以。”,他没问是什么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温和的小班长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贺峻霖瞟他一眼后迅速低头,严浩翔就那么站着,不问也不催,直挺挺的哨兵一样。

 

 

贺峻霖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更轻了:“我爸爸妈妈来接我……等会儿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就说刚才我在给你讲题……”贺峻霖似乎对这件事很难启齿,但还是慢慢讲完了。严浩翔眯了眯眼,发现他竟然在颤抖。

 

 

他看着贺峻霖,对方还是垂着眼,捏书包带的手指骨节泛白。严浩翔这次也放轻了声音,试探地开口:“不这么说的话,他们会担心是吗?”,他慢慢走上前,这次影子几乎要和贺峻霖重合。“……嗯。”,平时稳重安静的班长现在看起来像受惊了在强撑镇定的小兔子,严浩翔于是不再多话。

 

 

一团朦胧的雾罩上严浩翔心头,他皱皱眉,脑海中迅速掠过些不起眼的小事,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心里,尖刺的。

 

 

他没寻根问底,只伸手搂住贺峻霖的肩,忽然呲牙一笑,道:“好吧!那你记住哦,刚才在讲数学,是立体几何,我立体几何学得不好。”,贺峻霖被他碰到的地方一瞬间绷紧了,他假装没感觉到,哥俩好地搂着贺峻霖出了校门。

 

 

贺峻霖的爸妈果然在等他,夫妻俩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他妈妈身高不是很高,穿着一套很休闲的裙子,捧着手机焦急地往学校里望。贺峻霖一出来就被他妈妈抱住了,贺妈妈眼睛一红,摸了摸贺峻霖的脸,嗔怪道:“幺幺怎么不按时回家啊?也不给爸爸妈妈说原因,哥哥担心死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啊?肚子饿不饿?刚才干什么去了?”,严浩翔在贺峻霖妈妈冲上来的瞬间就退开了,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他看着贺峻霖被妈妈抱在怀里,眸光渐渐暗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钥匙扣。

 

 

贺爸爸过了一分钟终于上前把贺妈妈拉开了,打着哈哈搅浑水:“哎呦你不要这样嘛,幺幺是大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事情嘛,你这样让他在小同学面前好臊哦~”,贺峻霖摇摇头,轻轻挣开妈妈的怀抱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严浩翔一抬眼就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正盯着自己。

 

 

严浩翔怔了一瞬,下一秒眨眨眼从善如流地笑着接上话:“叔叔阿姨好,我叫严浩翔,是霖霖的同学,刚才他在给我讲题。”,贺妈妈愣了下,不着痕迹地迅速打量了他们俩一眼,随后笑起来,一手挽住一个:“好嘛好嘛,你们大孩子有自己的安排,小严和叔叔阿姨回家吃饭吧,今天是叔叔养的小猫生日,有好多好吃的哦!”,严浩翔迟疑了一下,偷偷偏头去看贺峻霖眼色,但对方没给他答应还是不答应的暗示,他于是略一思索,道:“好嘞!正好饿了!”,随后道了句“稍等”,转身跑到来接他的车前面,跟警卫员说了一声不用等他了。

 

 

开去贺峻霖家的路上贺妈妈一直在碎碎念叨,一会儿是家里的菜要凉了,一会儿是猫猫又长大了一岁,按人类和猫猫年龄对照来看,猫猫现在要比贺峻霖年纪都大了。贺峻霖一直微笑着坐在后面,听见妈妈说话就笑着接两句,他没说严浩翔该不该去他家吃饭,只摸摸索索地从车座椅背后面的口袋里拿了两块巧克力出来。“吃一颗,很醇厚,是我和妈妈自己做的。”,严浩翔瞪大眼睛:“是把买来的巧克力化开再凝固吗?”

 

 

贺峻霖滞住了,愣神的样子像在思考严浩翔说的方法的可行性,随后没忍住笑了一下:“不是。”。他笑起来非常腼腆,样子很乖,动作轻轻柔柔,有点像动漫里害羞内敛的小女生。严浩翔当然知道不是,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现下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特别好,撕开包装袋含进嘴里,然后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开口道:“好吃,好香!”,贺峻霖于是把手里那颗也递给了他。他将那颗巧克力握在手里,耍宝地摇头晃脑,贺峻霖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贺妈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他俩半天,笑着道:“是霖霖自己买的可可果,从发酵那一步就开始自己做的。”,严浩翔惊叹着点点头,他吃到了冻干草莓和坚果夹心,很脆,很甜,但不腻,有一股可可混着坚果水果的独特香味。

 

 

严浩翔忽然觉得有点像贺峻霖,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仔细想想他作为一个男孩子好像过分秀气和温柔了,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格外女性化的特质,只是气质非常、非常的温和,到了几乎没有任何棱角的地步,说一句人畜无害都不为过。严浩翔讨厌的那些自负、鲁莽、不可驳斥、下流调侃,他从没在贺峻霖身上见到过哪怕一星半点。

 

 

贺家很快就到了,严浩翔一眼望过去,大概一百二十多平,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不算大,整体是原木风格,小阳台推开门是满满的绿植,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寿星是只大橘,和主人单薄清瘦的样子不同,它非常的富贵,胖得流油。

 

 

“富贵~生日快乐~”贺峻霖蹲下挠了挠大橘的下巴,严浩翔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咬着舌头,心说还真是猫如其名。

 

 

他被贺峻霖牵着袖子去洗手,两人挤在一个水龙头下面,贺峻霖侧着脸,脸颊上有一团白软的肉,看起来手感很不错。他打量的眼神太明显了,贺峻霖不自然地看他一眼,抽了张纸塞进他手里:“去吃饭了。”,边说边从他身边绕过。

 

 

饭桌上贺妈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自己则和贺爸爸一起喝的红酒,他和贺峻霖坐在桌子一边,碗里的菜堆得冒出尖尖。他好久,好久没吃过这样温馨随意的晚餐了。碗里剥好的虾出自贺妈妈和贺峻霖的手,一只鸡唯二两条腿他得到了其中二分之一,他看着他们的笑脸,心中有一处空缺不知不觉好像被填满了一些。

 

 

晚餐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所幸明天是周末,贺峻霖依旧没开口,但贺妈妈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在家里住一晚上。他推脱再三,终于还是住了下来。贺妈妈亲自给宁副官打了电话,先报了自己家的地址,随后郑重承诺明天会把他完整地送回家,于是他留了下来。

 

 

贺峻霖的家里处处都是温馨的小细节,有他各个年龄阶段是照片,很可爱,小小白白的奶团子,穿着粉粉的小衣服,甚至有他五六岁时候穿小裙子的照片,严浩翔戏谑地撞了撞贺峻霖的肩:“好可爱啊班长~”,贺峻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羞涩,只是很淡地笑了下,神情说不上好坏,垂着眼微微勾起唇角,没接他的话。

 

 

夜晚洗过澡后贺妈妈抱着被子要去书房给他铺床,贺峻霖却伸手拦了一下,两人自以为不明显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贺峻霖声音依旧轻,却又含着点糯:“没事,他睡我房间吧。”,其实这很正常,儿子的男同学来家里和儿子睡在一起这非常正常,但严浩翔却发现贺爸爸愣了愣,贺妈妈就更明显了。“啊?他跟你一起睡吗?不,不好吧……”,贺峻霖摇了摇头,似乎正想说话,又想起来什么,侧过身看着他道:“你可以吗?”

 

 

严浩翔不明所以,心说我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不是女孩我完全可以。他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睡沙发也可以,我都行。”,贺峻霖于是点头:“那就睡我房间吧,没事,你们俩累了就休息吧,我会照顾他的。”,贺妈妈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被贺爸爸拉走了。临走前她把被子放在沙发上,很担心的样子:“幺幺如果要用的话自己出来拿,妈妈给你放在这里了。”,贺峻霖应了一声,拉着严浩翔的袖子回房间了。

 

 

严浩翔低头看着自己被拽起的手,贺峻霖牵他时总是揪着袖子,是个很荡漾的弧度。贺峻霖并不多抓,只捏着他一小块衣袖,手指细细长长的,漂亮的不行。

 

 

他进了贺峻霖的房间,略微扫了一圈,心里有些意外,却没开口,他由着贺峻霖拉着他,把他牵到床边,分给他一个枕头。对方脸色有些奇怪,好像尴尬,又像害羞,但说是难受似乎也可以。他坐在床边,被这表情弄得也紧张起来。

 

 

“班长你要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的话我可以去睡书房,或者你爸爸书房里要是有什么机密文件我也可以睡客厅,你不用勉强自己。”,他抱着枕头,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膝盖紧紧并着,仰着头看站着的贺峻霖。

 

 

贺峻霖抿着嘴摇了摇头:“……你今天刚发过烧,我怕你半夜再烧起来。”,他下定决心似的,把小熊往床中间一放,小声道:“晚上可以不要越过这里吗……我睡觉很轻。”

 

 

严浩翔点点头,贺峻霖松了一口气,随后自己也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有点奇怪,严浩翔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床头灯开着,他觉得这光有点亮,想调低一点,一转头却看见贺峻霖衣柜门缝处有一大片没收拢的布料夹着——浅色碎花的、有一层类似绸缎的内衬,锁边处做了褶皱处理。

 

 

严浩翔一怔,脑子里瞬间乱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画面闪过,他眯眼看了看,意外自己竟真的没看走眼。

 

 

是裙子。

 

 

严浩翔有姐姐,严薇最会的就是在爷爷来检查内务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衣柜,她的裙子经常会露出一个角在外面。他太熟悉了。

 

 

严浩翔被雷打了似的慢慢、慢慢缩进被子里,半晌,又突然坐起来下床打开衣柜把那个角拎起来丢回去关柜门钻进被子一气呵成。他闻着贺峻霖被子里柔软清淡的香气,又无意中想到之前那些没有在意过的细节,最后是下午对方那张不正常的脸和脏了的衣服,严浩翔不自觉皱了皱眉。

 

 

窗帘没合上,似乎有一朵乌云压过了星星的光。

 

 

贺峻霖洗漱过后严浩翔已经睡了,他擦好保湿乳,弯腰摸了摸严浩翔的额头,感觉还是有点低烧,贺峻霖于是去客厅倒了热水回来,把人叫起来喂了两粒药。严浩翔生病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像是在班里那么冷漠凌厉的样子,反而黏黏糊糊撒起娇来。贺峻霖半撑着他,哄了好久对方才肯张嘴吃药。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等严浩翔安稳睡下后自己也躺到另一边睡觉去了。

 

 

03.

稀里糊涂地在贺峻霖家里住了一晚上,这事儿算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的关系稍微有些变质,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也不熟,贺峻霖这个人不算难相处,但也不好相处,他和别人都不太一样,既不像青春期的男生那样一点就着满嘴脏话精力旺盛,也不像青春期的女生一样敏感多愁柔软脆弱,他自顾自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和周围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脾性很温柔,几乎不会生气,快两个月过去了,严浩翔从没见过他跟任何人翻脸,就连一句言语冲突都不会有。

 

 

严浩翔不知不觉又偏着头看他。郝英杰在打游戏,他技术非常垃圾,但总喜欢指点别人,课间最常能听见的就是他戴着耳机骂人的声音。各种围绕母亲和sz器展开的脏话一浪打一浪,听得严浩翔忍不住也烦躁起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过后重重把杯子磕在桌子上,余光厌恶地瞪了一眼郝英杰,又转过脸去看贺峻霖。郝英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瞄了他一眼后继续骂人。郝英杰对他的态度不像他刚来时那样针锋相对了,甚至有些想要交好的意思,严浩翔懒得理他,他却自顾自地看了一眼严浩翔,趁着游戏界面变灰的间隙来和严浩翔说话。

 

 

他看了一眼严浩翔,抬了抬下巴:“你刚在看贺峻霖吧?我就发现你老是看他,你也觉得他不对劲吧?”郝英杰嘿嘿一笑,见严浩翔皱着眉,以为他不理解,又往上凑了凑解释道:“他呀,脏!”,严浩翔眯了眯眼,强压下心头无端烧起的火,挑了挑眉。

 

 

郝英杰见他这样以为他感兴趣,又用那种,仿佛觉得恶心,又藏不住好奇兴奋的语气说:“你不知道吧,看他那样儿,装得纯的跟什么一样,实际上骚的很,勾引男人又勾引女人,贱不贱,谁知道有没有病?真恶心!”,他话音未落,严浩翔却忽然踹了一脚桌子。桌上的东西叮叮咣咣掉了一地。

 

 

严浩翔猛地起身往后撤了一步,眯了眯眼,咬牙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自己龌龊下流犯得着搭上别人?”说罢嫌不够解气似的,补了一脚在椅子上,转身摔门而去。

 

 

班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司礼礼原本转过身在问贺峻霖自己给过年新准备的外套好不好看,却被严浩翔摔门的动静吓得手一哆嗦,贺峻霖没回头,脸色有些苍白,见司礼礼吓着了,抿着嘴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手在抖,但不明显,他声音很柔,带着安慰的意味:“没事。”,司礼礼回过神来立刻去看郝英杰的脸色,正看见郝英杰正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瞪着贺峻霖。

 

 

司礼礼瞬间想到什么似的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地嘲讽,在安静到有些吓人的班级里显得格外响亮:“下水道里的老鼠看什么都脏,自己心里恶心还扯别人,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猥琐吗?碰着壁了吧。”,她见贺峻霖脸色不太好,抬手迅速捏了一把对方的肩,接着冷笑一声:“人家严浩翔正儿八经部队大院儿里长大的,当谁都跟你们一样呢?”,没指名道姓,但都知道谁该对号入座。

 

 

转学生最藏不住的就是家庭背景,尤其是严浩翔这种上学放学有部队上的车接送的。班里不乏有朋友在国际高中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严浩翔爷爷是什么衔。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敢和严浩翔过近交往。

 

 

郝英杰家里有钱,但和严浩翔这样的比起来还差得远,这人平日里最记恨别人家境比过他,此时目光阴沉地瞪视着司礼礼,贺峻霖已经站起来了,余光看见郝英杰的眼神,眉头蹙起来微微侧身挡住,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司礼礼的额头:“别生气,你是河豚吗?”。贺峻霖仿佛无事发生,抱着一沓作业走出去,没想到严浩翔就插着兜站在班门口,贺峻霖一出来就和他皱眉瞪眼的样子打了个照面。

 

 

他愣住了,身上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不安,但还是笑了笑,冲严浩翔眨了眨眼:“别生气,没事。”,严浩翔没应他,上前一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走。

 

 

贺峻霖站在原地,慢吞吞地眨眨眼睛,眼尾似乎有些红,手指无措地扣了扣裤缝。他当然知道谁是隐藏的话题中心,可他不打算回应。

 

 

严浩翔没给他多发呆的机会,一分钟不到就从原路返回了,他停在贺峻霖面前,还是那副凶神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愣着干嘛?回去啊!”,贺峻霖有点迟钝,小声“哦”了一句,被严浩翔勾着脖子拖进了班里。

 

 

贺峻霖被他拖得站不稳,两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咳嗽两声:“严……严浩翔,你松松。”,司礼礼见他俩这么亲密地搂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严浩翔扛着自己的桌椅从角落里走到贺峻霖背后才忽然动起来:“哎!欢迎欢迎,来来来客观您坐,我们爆炸兔小店正好差您一角,现在四角齐全,皆大欢喜了!”

 

 

严浩翔见对方一甩马尾狗腿地过来给他移桌子,勾着嘴角抱拳施了个礼:“鄙人荣幸至极,敢问这爆炸兔是——”,严浩翔挑眉,看看贺峻霖又看看司礼礼,司礼礼也眼观鼻鼻观心,迅速道:“是组织对贺峻霖同志美好地祝愿!”,严浩翔看看脸色泛红的贺峻霖,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大课间很快过去,下一节课是语文老师的课,他们语文老师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头,十分幽默风趣,一双浑浊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讲课时摇头晃脑,非常像电视剧里之乎者也的老先生。

 

 

老先生看看严浩翔,眯着眼推了推眼镜:“小严同学,我记得,我记得你不坐在这里吧?”,严浩翔站起来:“先生,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想着靠近一点班长更容易被知识击中。”

 

 

语文老师镜片下的眼睛精明的闪过一丝光线,略微沉吟片刻,不再看他,道:“来,我们讲到哪里了,哦,《蜀道难》,来都把书翻开。”

 

 

严浩翔一边学着老师摇头晃脑地背课文,一边蹬了蹬贺峻霖的椅子,脚卡住人家的凳子,不让贺峻霖往前。“干嘛啊?”贺峻霖侧过头看他,鼻梁挺拔俊秀,下巴尖尖的,藏着点娇气的肉,声音软绵绵的。严浩翔伸手蹭蹭贺峻霖的背,笑了一声:“摸摸你是不是能考好啊?”

 

 

贺峻霖动作一滞,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继续念他的课文去了。

 

 

/

 

 

司礼礼性格之豪放令严浩翔叹为观止,而更令他观止的是这人的热心肠程度,具体表现在母鸡护崽一般护着贺峻霖——水杯没有空过,零食没有缺过,就连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传来他们面前,最先爆炸的也是司礼礼。他往往火气上头还来不及张嘴就听见前排那个炮仗炸起来,完全打乱他的输出节奏,他只好啊吧啊吧,在旁边摔书附和。贺峻霖实在乖得没边儿,他每次看着只觉得自己真是越发父爱泛滥。

 

 

这天午餐时严浩翔一手端一个餐盘在人堆儿里找司礼礼她们提前占好的位置,贺峻霖被留下分套卷,食堂今天有青椒鱿鱼花和糖醋里脊两道硬菜,于是他们就没陪着贺峻霖一起,决定先行抢占战略资源。

 

 

司礼礼看见他连忙招手:“这儿!嘿!这儿!”,严浩翔嘴里咬着他和贺峻霖的筷子,一个跨步迈过一排凳子稳稳把饭放在桌子上,随后取下嘴上的筷子随便擦了两下,认认真真给贺峻霖摆在了左手位置。

 

 

司礼礼和他是抢饭一线战斗力,樊江雪和贺峻霖则是负责找座位买饮料。严浩翔拉开外套扇了扇风:“贺儿怎么还不来?一会儿凉了,要不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话毕抬腿就想走,被司礼礼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马上来,刚发消息说已经分完了,马上买个饮料就来了。”

 

 

严浩翔只得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鱿鱼和里脊往贺峻霖碗里挑了大半,又把贺峻霖碗里麻婆豆腐上的香菜挑进自己碗里,司礼礼见状偷偷伸了筷子过来,想趁火打劫一块鸡翅,被严浩翔一巴掌拍开了,下一秒鸡翅也进了贺峻霖碗里。

 

 

樊江雪咬着筷子尖看看严浩翔,又和司礼礼对视一眼,后者啧啧两声:“严浩翔小同志,你不对劲哦,组织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最好从实招来!”,严浩翔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嘴里含着饭含糊道:“组织觉得我哪儿不对劲?”

 

 

司礼礼一横筷子,点点贺峻霖饭碗又点点自己的碗,摇摇头装模作样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明晃晃的待遇不公,老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是在我们无产阶级的组织里搞特权,是要被消灭滴!”,严浩翔抬头,冷笑一声:“组织行行好,他都快瘦没了,再不多吃点我都不敢给他开风扇,怕他被吹跑了。”

 

 

严浩翔这话其实是违心的,贺峻霖不胖,但也不是格外瘦,但他总觉得贺峻霖需要被照顾。不管是吃穿用度,他总想操点儿心。贺峻霖脾气又好又软,长得更是纯良温和,不跟人急眼,别人对他语气重了他就低垂着眼睛不吭气,倒不像小受气包,就是那个气质冷冷清清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贺峻霖好像很脱离坏的情绪,他很淡,白水一样,也很纯,嘴里从来不夹带不干不净的话,衣服永远干干净净,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严浩翔有时候会坐在他背后发呆,看着他藏在衬衫下面的背心印子,心里在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乖,又这么干净,有点过分可爱了。

 

 

司礼礼嗤他一声,摇头晃脑道:“挺好,组织表扬你。这人和人的差距啊……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严浩翔以为她在调侃自己和贺峻霖的待遇差距,正想开口接梗,没想到樊江雪却猛地瞪了一下她,司礼礼一愣,自觉失言,心虚地瞟他一眼,把头埋进碗里安静吃饭。

 

 

严浩翔装作没注意,但心里知道她们肯定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并且他很肯定,是关于贺峻霖的。

 

 

三人气氛诡异地吃了一会儿饭,贺峻霖的声音忽然从严浩翔背后传来:“我来啦~嚯,今天这个菜好满,浩翔你抢人家阿姨的大勺了吗?”,贺峻霖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盈盈地撞了一把严浩翔的肩。严浩翔正低头啃鸡翅,嘴里一时腾不开,“唔”了一声,偏头去看贺峻霖,却一不小心愣住了。

 

 

贺峻霖手里拿了一板AD钙放在桌上,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笑弯的,窗边的光扫进来让贺峻霖看起来亮堂堂的,比他低一些的肩膀轻轻撞在他肩上,触感是软的,发梢的清香飘过他鼻尖,严浩翔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嚼了嚼,却发现鸡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

 

 

司礼礼看他这样,哼笑了一声:“这大哥,魂丢了都不知道……喏,霖霖的。”她拿起一瓶扎好管子的递给贺峻霖,又拿起另一个递给严浩翔,见人还盯着贺峻霖看,调侃道:“大哥!哎!严浩翔!不带看贺峻霖下饭的啊!”,贺峻霖也笑着看他,夹起一块西兰花塞进他嘴里:“快吃饭!”

 

 

后半程他已经吃不出味道了,这种脑子里晕晕乎乎迷迷瞪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他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写作业的时候严薇进来过一次,手里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比划,要他看好不好看。是比较复古的款式,穿不好容易显得老气,但搭配好了就很显气质。严浩翔点点头,眼里却是贺峻霖拿着那条裙子在比划的样子。

 

 

他白,骨架小,身上的肉很匀称,穿上这条裙子的话一定会显得很丰润漂亮,如果要加配饰,翡翠可能会有点老气,也许珍珠刚好,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串在一起,缠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好漂亮……”,严浩翔喃喃道,眼神有些痴迷。

 

 

严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这么漂亮吗?”,说罢不等严浩翔反应,自言自语地拿着裙子走了。

 

 

只留下严浩翔在原地,咬着笔头久久挥不去脑海里的人。

 

 

04.

转眼就要到期末了,天气也慢慢冷了下来。

 

 

贺峻霖的衬衫也换成了浅色系的卫衣,卫衣外面套着秋季校服,他好像很畏寒,穿得很多,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严浩翔见他这样总喜欢给他喂零食,还一定要亲手喂进他嘴里,看着贺峻霖的兔牙叼着饼干棒,严浩翔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变态的满足感。贺峻霖不挑食,他只要手伸过去捏捏人的后脖子,对方就会自动转过来张嘴。

 

 

“啊——”,贺峻霖在他的示意后偏头张开嘴巴,严浩翔丢进去一个费列罗,然后捏捏贺峻霖鼓起来的脸颊,有点开心。

 

 

司礼礼大嚎不公平,于是他又丢了俩给司礼礼和樊江雪,贺峻霖见状也朝他伸手:“我还有一个,给我吧。”,语气淡淡的,但严浩翔不知道怎么就听出点儿撒娇的意思,他坏笑一声:“你的放我这儿,我给你喂。”,贺峻霖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旁边传来组织另外俩人的呕吐声,他才不管,晃晃脑袋去摸贺峻霖的头,被对方抓住手丢在桌子上也不生气,没过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人家帽子里。

 

 

被折腾的人毫无怨言,只会偶尔在帽子里被人放了一罐热牛奶的时候装过头问一句,“严浩翔你是要勒死我吗?”,换来对方震惊受伤的表情,就又勾着嘴角默默转回去。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贺峻霖把各科寒假作业传达到,告诉劳委安排大扫除,大家欢乐地收拾完东西后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隔壁班有个女生似乎想叫住贺峻霖,小班长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司礼礼和樊江雪俩女流氓一人一边架走了:“啊不好意思啊同学贺峻霖赶着回家给猫崽子换尿不湿你下次再找他吧——”,贺峻霖不矮,但她们两个也高,一人一边拖着贺峻霖,那人想回头叫他都转不过身。

 

 

严浩翔插着兜背着两个人的书包,看着前面和夏天单薄瘦削的样子格外不同的贺峻霖,没忍住笑了一下,下一秒笑容却忽然凝固了,他眯了眯眼,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应该是情书。是要表白啊。

 

 

司礼礼和樊江雪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对早恋没什么抗拒的,但他忽然想起来,这两人似乎对贺峻霖被人表白这件事格外敏感,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被她们打发开的了。有什么东西线索明晰起来,呼之欲出,严浩翔却不敢往下细想。

 

 

他一口咬碎棒棒糖,眯了眯眼,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走了。

 

 

/

 

 

今年京城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严浩翔被严薇生拉硬拽着出去逛街了,美其名曰赏雪,实则就是她的闺蜜都有男朋友陪,没人陪她玩了。严浩翔套了一件大衣,头上扣上毛线帽,不情不愿地走在严薇背后替她拎包。

 

 

“姐,我说你一定要这么冷的天逛街吗?会死人的。”严浩翔脖子上挂着严薇的链条包,心说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要背这种包,摸起来凉凉的,跟他的心一样。

 

 

好久没见过贺峻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本来体质就差,今年冬天这么冷,不知道有没有感冒。小白眼儿狼,连个微信都不给他发,亏他千把块的零食天天喂着,一点也不知道回报他,就连司礼礼都知道给他发个消息——虽然是提醒他英语周练打卡。

 

 

心里烦躁的人根本听不进去旁边的人在讲什么,等严薇怒气冲冲地来拧他耳朵的时候他才听清。“我让你陪我逛街怎么就这么不爽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不是我帮你补作业的时候了?”,严浩翔弯着腰叫唤讨饶:“错了错了错了姐,你刚说什么?谁好看?”

 

 

严薇翻他一眼,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小香风毛绒短款外套的女生,道:“看,美女,她好可爱。”,严薇学的是设计,通常能让她夸好看的一定是真好看,至少穿衣搭配和整体风格是和谐有亮点的。

 

 

严浩翔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下一秒整个人僵在原地。

 

 

整体米白色的风格,穿着秋冬非常适宜的针织裙,裙长没超过膝盖,脚上是棕色的靴子,和鞋呼应的是一个棕色毛茸茸的小熊挎包,长发很直,薄薄一层齐刘海,戴着小帽子,手机壳也换成了毛绒的款式。

 

 

——好可爱。

 

 

严浩翔心想,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没有思考贺峻霖为什么会穿着女装和他妈妈一起逛街,而是在想这个人这么长时间不理自己原来是偷偷变可爱去了,毛茸茸软绵绵的,看起来好蓬松好香。

 

 

严薇见他没出息地呆在原地,恨不得直接转身走人。她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挥了挥:“……严浩翔,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丢人……你是在报复我让你陪我逛街吗?那个女孩子转过来了!你别再一脸痴汉地盯着人家了算我求求你……现在立刻跟我一起转身走人……”,严薇一掌拍在弟弟身上,对方终于动了动,却没像她想的那样转过身,反而直直走到了对方面前。

 

 

严浩翔站在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没想到会碰见他,整个人一阵一阵发着呆,等他终于回过神想开口说话时,嘴巴还没张开,眼睛却先红了。严浩翔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他胡乱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只好伸出手蹭了蹭贺峻霖的眼尾:“……哭什么,很好看。”,说罢又觉得没表达到位,复又开口:“很乖,很漂亮。”

 

 

贺峻霖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着头看他,突然有些慌张地想躲开,严浩翔却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没骗你,真的很漂亮。”,他弯腰在贺峻霖肩头嗅了嗅,闻到一股仿佛浸了蜜糖的甜味。

 

 

“我记得你们成都人夸别人可爱是不是叫幺幺来着……幺幺,你好漂亮哦。”严浩翔笑了笑,没去安慰显然吓到了的贺峻霖,只是假装没看到对方的慌乱,随意到好像看到和自己同性别的同学穿裙子根本不算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

 

 

没什么好惊奇意外的,严浩翔想,他早就在无意中窥见过了真实的贺峻霖。无论是对方的温柔善良,又或是稳重妥帖,又或者,是他不为人知的喜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站在面前的无论如何都是贺峻霖。

 

 

漂亮的也好,帅气的也好。灵魂总不会有枷锁,他做自己喜欢的自己有什么值得苛责。

 

 

严薇在原地撞了三十次墙终于走过来了,她尴尬地笑笑:“呃,那个,我弟哈哈……没见过世面,你别生气……”,严薇以为严浩翔上去搭讪,硬着头皮给还在愣神的贺峻霖道了歉就想扯着严浩翔离开。

 

 

严浩翔却拉住贺峻霖的手,看着严薇,半晌,道:“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贺峻霖,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严薇明显一愣,她自认对她弟的手足爱虽说少得可怜,但她清楚的记得对方口中的好朋友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男孩子。她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看看严浩翔咧到僵硬的嘴角,又看看神色不太自然的贺峻霖,忽然笑笑,瞪了一眼严浩翔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到底是谁说你跟人家长得像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你何德何能?”,严浩翔难得没顶撞她,嘿嘿笑了下,“是嘛,我是不如他可爱。”

 

 

贺妈妈原本没注意儿子,一伸手没搂到他才转头找人。她在几步远之外看完了全程,眼睛不住的有些酸软。

 

 

她走过去挽住贺峻霖的手,轻轻摇了摇,贺峻霖还在发呆,耳边是严浩翔那声刻意放软了音调的'幺幺',心里有一块不知不觉的陷了下去,有人闯进来了,他知道,却没阻止。“乖乖,请你的好朋友吃饭好不好,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贺峻霖被妈妈唤回神,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严浩翔,又去看严薇。这两人长得像的出奇,表情也是清一色的期待,他于是微微勾了下唇,轻声道:“好。”

 

 

初雪过后严浩翔和贺峻霖的联系一下子多了起来,严浩翔不懂撩妹,却无师自通,会给贺峻霖发一些有趣的小事,会在对方做题到很晚的时候哄着人睡觉。贺峻霖的回应是大橘富贵的一日三餐,以及枕头边通到半夜的语音聊天。

 

 

谁也没正式捅破这段关系,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自己这里是不一样的。

 

 

过年时严浩翔给贺峻霖拨了视频,对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衣,头上戴着小兔子发箍,脸蛋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很兴奋,也可能是害羞。严浩翔看见他这样心都软了,贺峻霖前几天可惜京城不能放烟花,撅着小嘴耷拉着脑袋,蔫蔫儿的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所以严浩翔特意给他打视频就是为了让对方看他在院子里点仙女棒。

 

 

他把手机立在提前架好的花架上,把仙女棒点燃,笑着退后两步,开始在空中瞎画,先是画了一只兔子,然后是一只小熊,最后写了一个字,是'霖',用一个大大的爱心框住。

 

 

“幺幺今天也很漂亮!”,贺峻霖听见他在院子里喊,潮闷的感觉不知不觉填满了他的心和眼睛,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轻声喃喃:“严浩翔……我想见你……”

 

 

严浩翔离得远,他声音又小,他以为对方没听见的,可他看着半夜对方发来的消息,迟疑了一秒,随后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趴到窗户上。

 

 

——下楼。

 

 

他看见严浩翔插着兜在楼下跺脚,呵气在漆黑的夜里变得格外白茫茫。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向下望去的时候严浩翔脚下是大大的'新年快乐'四个字。

 

 

心脏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响了,比透过电视传来的礼炮声还要锣鼓喧天,他的心里像住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挣扎着四处乱闯。

 

 

贺峻霖忘记披上外套,抓起钥匙就往楼下跑,老贺和贺妈妈会在除夕守夜,此时贺妈妈正窝在老贺怀里看春晚。见状喊了他一声,但贺峻霖跑得太快,两人对视一眼,老贺开口:“要看看吗?”,贺妈妈想了想,重新窝回去,道:“算了,乖乖自己有分寸的。”

 

 

大橘甩甩尾巴,已经在做梦了。

 

 

严浩翔就在楼下站着,面对单元门守着。贺峻霖跑出门的声音很急,匆匆忙忙的,又忽然停下喘了两口气,不知道是在掩饰脚步还是心跳。

 

 

“你……”贺峻霖慢慢、慢慢走过去,第一次主动去贴了贴严浩翔的手。“冷吗?”,严浩翔反握住他,并不冷,甚至要比他还热些。青葱少年在大雪纷飞的夜里等着见心上人一面,怎么也不会冷的。

 

 

严浩翔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贺峻霖的毛绒睡衣领口并不高,他缩缩脖子,轻声“嗯”了一句,仿佛没话接,但声音却热乎乎的,汪着来年春天的水。

 

 

气氛诡异的有些温馨,昏黄的路灯将飘着的雪照得清晰,贺峻霖被他拉着一只手,低头看着脚尖。雪落在他脖颈,严浩翔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白些。他拇指缓缓摩挲贺峻霖手背,从手背到微微凸起的骨节,再到纤细的指根,严浩翔捏了又捏,随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贺峻霖不明显地勾了一下,却没留住,只好有些落寞地收回手,指尖挠了挠裤缝。没等他下一个动作,一个温热的围巾忽然盖住了他的脖子和半张脸。

 

 

“暖和了吗?”严浩翔替他绕好围巾,笑着把围巾往他脸上盖了一下。贺峻霖没躲开,黏黏糊糊地说了句谢谢。他终于伸手去碰了碰严浩翔的耳朵,凉的,又软。他忽然想到川渝地区的耙耳朵形容,没忍住笑了下。严浩翔知道他笑什么,也跟着笑:“我姐说我耳朵软,以后听老婆话。”

 

 

贺峻霖笑着点头,很乖,眼睛里有星星一样。他小声说了句:“耙耳朵。”,严浩翔就又跟着笑,眼睛眨得很快。不明说的暧昧在空气中传播,严浩翔不懂害羞,眼神热烈又直白,直将贺峻霖看得面红耳赤才眨眨眼,掩饰自己心里要冲破围栏的小鹿。

 

 

又说了几句话,严浩翔偏头用脸颊蹭了蹭贺峻霖的手心,“回去吧,一会儿你爸爸妈妈要担心了。”,贺峻霖正看着他,闻言慢慢点头,又温声问道:“你呢?”,严浩翔没说话,眼里带着笑看他,似乎在等他做决定。他眼睛大而亮,况且他们的距离实在近了些,贺峻霖在他眼中看到了眼神痴缠的自己,一瞬间有些耳热。

 

 

贺峻霖挠了挠裤缝,低头躲开他的眼神:“你回家吧。”,其实该留下来的,贺峻霖想,有点扫兴了。

 

 

他微微不安,小心地抬头看了严浩翔一眼,却没想对方依然笑着,没什么不满,也学他轻声“嗯”了一声,复又开口,杂着笑意:“听你的。”

 

 

贺峻霖忽然又舍不得了。

 

 

严浩翔走出去两步,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开口道,这次声音大了点:“严浩翔……我冻僵了……好像走不动了……”,他说完之后没等严浩翔转身,自己耳朵先红透了。严浩翔还是笑着,这次笑得更开心,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说:“那我送你上去。”

 

 

对方的背并不多宽厚,却莫名带来了让人心生眷恋的安全感,他不设防地蹲在自己面前,脖颈掩藏在发尾和衣领中,大衣笔挺,他才注意到,对方头发是打理过的,是特意做了发型。难怪那么帅,好看的让他都移不开眼了。

 

 

他慢慢趴到严浩翔背上去,严浩翔抱住他的腿站了起来,颠了颠,“这么轻,要多吃点饭。”,他听见严浩翔的话,没做声,只是把脸埋进了对方肩窝里。

 

 

贺峻霖隔着严浩翔泛潮的外套,能感受到对方在蒸腾热气的体温,好巧,他也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05.

开学来的比春天更早一些,除夕过后从贺峻霖家里离开的严浩翔再没机会亲眼看见穿着漂亮裙子的小班长了,对方老家在成都,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在等着宝贝孙子回去拜年,严浩翔于是开始了频繁地视频生活。视频里的贺峻霖比私下里还要更腼腆几分,聊天内容稍过火一些就会红着脸用指腹来堵镜头。

 

 

脸蛋红扑扑的,又灵又俏,乖得没边儿。

 

 

除夕那天晚上,严浩翔第二次在这个充满秘密的房间里留宿,不一样的是床中间再没了那只象征界限的小熊,贺峻霖的爸爸妈妈看到他时并不意外,只叫他去冲个热水澡,贺峻霖的衣服小些,他洗完澡后穿不上,于是贺爸爸把自己新买还没穿过的T恤拿来给他救急。

 

 

他在零点过后吃了贺妈妈煮给他们的饺子,意外地从鸡肉虾仁的肉馅里吃出一枚硬币,讨了个好彩头。贺峻霖吃完了一整盘都没吃到硬币,有点不高兴地皱着鼻子,贺妈妈就笑着和他说以前都是小贺吃到的,严浩翔觉得这人小迷信的好可爱,于是自己洗了一个硬币塞进第二天早餐的三明治里。贺峻霖睡醒还有点呆愣,笨笨地拿着自己的三明治,嘴巴上叼着刚咬到的硬币,整个人傻乎乎的抬头看他,有一簇头发翘在脑袋顶上,跟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

 

 

他自妈妈走后终于又一次过上了这样温馨的年,心中不知不觉的更加留恋这里。贺峻霖睡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打开了他的衣柜,对方衣柜里有数不清的漂亮裙子,连衣裙、格子裙、旗袍……他看着贺峻霖小心试探的目光,心中一片酸软,他清楚记得他吻在对方额头上时那微微浸着汗的触感,贺峻霖的发香充盈他的脏腑,让他连一丝杂念也无。

 

 

他笑着搂住局促扒着衣柜门的人,贴着对方泛红发烫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句话——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长成什么样,你可以是玫瑰,可以是白杨,可以是你想要成为的任何。我觉得很漂亮,你自己喜欢就是最好。

 

 

思念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疯长,直到开学报到那天,严浩翔又一次在校门口看见了穿着白色毛绒外套的贺峻霖,一朵别样的花在他心里冒了一整个寒冬的芽,此刻终于迎着料峭的风开了。

 

 

贺峻霖白雪团子一般站在校门口,同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致意,低着头在花坛边磕磕脚后跟上沾的雪,随后抬起头张望,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起来,可爱的叫人心里发慌。

 

 

严浩翔迅速招手跑过去,几十米的路被他一缩再缩,直到脚尖贴着脚尖,他笑着去捏贺峻霖的脸,“胖了,也白了,更可爱了。”,贺峻霖皱着眉踢他一脚:“你才胖了!”,他于是点点头,好笑地推着贺峻霖的肩,“好好好,是我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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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开学两周后进入高考一轮复习,严浩翔原本学校和这里教学模式不同,加之又是实验班,进度快得吓人,他逐渐开始吃力起来。贺峻霖一路上来都是稳扎稳打,总复习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他学习自有一套方法,不然也不可能常年稳居年级大榜前三。

 

 

严浩翔急也不冒进,有不懂的就踢踢贺峻霖的板凳,尽职尽责的班长自然会妥帖照顾好他所有疑问。

 

 

变故突发那天天气不好,第一节下课后忽然降了温,严浩翔拿着他和贺峻霖的杯子去接水,小班长昨天晚上和他视频久了些,一整天都困得无精打采,此刻正趴在他桌子上补眠。他特意给人买了坐垫和抱枕,如果不是贺峻霖拦着,他都要把家里的毯子带来给人盖着。

 

 

贺峻霖抵抗力差,冷热稍一不注意就要感冒,原先倒是不干他事,可如今这是他捧在手里都怕掉了的宝贝疙瘩,自然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下课他耽误了几分钟才去打的水,贺峻霖有点感冒,睡不太踏实,他哄了几分钟才出去。热水被前面的人接完了,他只好又等在旁边,等接完水回到班里时,却发现贺峻霖呆呆地站在两排座椅中间,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

 

 

濒临崩溃,又在强忍,他不是那种情绪起伏很大的人,严浩翔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过去拉他的手,却被贺峻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司礼礼今天请了病假,樊江雪又是下节课的课代表,一直待在老师办公室里没出来。真是好时机,严浩翔想,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正是他春节里唯一一次和贺峻霖出去玩时的照片。

 

 

那天难得暖和,贺峻霖穿的小裙子漂亮的不得了,腿又细又直,还戴了一个小贝雷帽,睫毛翘翘的,特意喷了很适合那身裙子的香水。他见到时只觉得好看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这么可爱,怎么这么漂亮。小精灵一样,活力满满的,又善良,严浩翔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认认真真完成假期的实践作业。

 

 

贺峻霖和养老院的爷爷奶奶很熟,他从初中开始每年的实践作业都会来这里完成。养老院里的长辈们有些知道他是男孩,有些不知道,但没人会因为男孩穿了漂亮裙子就拒绝善良。他给他们弹钢琴,给她们跳舞,甚至还带了一副快板,不太熟练地给他们讲相声,他说上了年纪的人总会喜欢热闹,所以哪怕不太熟练,哪怕有些腼腆,贺峻霖从来没有扭捏敷衍过。

 

 

照片里他和贺峻霖牵着手,不过照片上的贺峻霖眼睛被打了马赛克,像什么罪人一样,它们泼天一般洒在教室里每一处,要所有人见证这个'异类'。有些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受了贺峻霖的蛊惑和坑骗,可看向贺峻霖时目光里却带着审判的利剑。

 

 

他们明明于平地却站在了所谓道德的至高处。

 

 

樊江雪大约是在办公室里听说了,先老师一步回了班,她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照片,难得慌了神。她与司礼礼不同,对方性子火爆,她却沉稳,可她那一瞬间却还是猛地爆发出来,戾气如有实质,她狠狠一脚踢开了眼前最近的桌子,“谁干的?谁他妈干的?自己站出来!”

 

 

严浩翔心中被怒火烧至殆尽,只余一丝理智,可那一丝理智却尽数用在贺峻霖身上。任何阴谋诡计他都能事后处理,可贺峻霖呢?他在风暴中心,独自承受冷眼,恶意如泥沼,要将他光芒耀眼的小太阳拖进地狱。严浩翔望着似乎有些失魂的人,耳边窃窃声不绝,他只觉得纵有百口也莫辨。可即使能辩,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漂亮的小孩穿着他喜欢的衣服,只因同大部分人不同,他们便不见对方往日的好,不见对方善良的心。他们只拿俗世的眼看人,只想排除异己,或说有人杂着更令人不齿的目的,他们要毁掉每一个漂亮美好的人。

 

 

严浩翔在污言秽语中走上前,捂住贺峻霖的耳朵,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贺峻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别怕,你没错。”贺峻霖听见他说,眼神几度震颤,终于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严浩翔肩窝,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啜泣。

 

 

/

 

 

司礼礼回来时听说了这件事,彼时贺峻霖已经请假两天了,严浩翔同他一道,将人接进自己家中好生养着。她怒极,问了一些当时在场却没敢发声的同学,始作俑者毫不意外的就是郝英杰。

 

 

她双目赤红几乎发了狂,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掀了对方桌子,郝英杰自然不会愧疚示弱,反而更加猖狂地朝她破口大骂。男女狂暴对骂的声音闯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同一层的其他班级,郝英杰对司礼礼动了手,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缠打在一起,樊江雪原本在拉架,一不小心也卷了进去。

 

 

年级主任来时局面已经接近失控,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三人停下来,司礼礼边哭边打,被架去办公室里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在樊江雪坐在旁边,她理理头发,努力压着颤抖的声线,道:“我来说。”

 

 

严浩翔和贺峻霖照片一事校方已经了解原委,贺峻霖不是第一次出这类的事了,也不算新奇,之前校方不认为此事有违校纪校规,只私下警告过就罢了,没做处罚,这次更是涉及严将军的孙子,自然更得谨慎,于是也暂时没有措施。

 

 

贺峻霖高一时不如现在温柔,他骨子里慢热,和人相处说话点到为止,奈何脸蛋实在漂亮,爱慕他的女生如狂蜂浪蝶,几乎要将这朵花生吞活剥了。他对人虽不亲近,也不至于冷漠,对女生就更温柔些,家教使然,没人架得住有涵养成绩好又性格温柔的男生,所以理所当然的,贺峻霖书桌里的情书从没少过。

 

 

原本这和郝英杰也没什么关系,奈何郝英杰一直喜欢的女生某天下课忽然红着脸来找他,当着他们班同学的面要叫贺峻霖出去,贺峻霖不喜欢驳人面子,便叫对方到楼梯间僻静的角落里同人讲清楚。他做的自然没问题,那女孩也知道,只是实在难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一幕恰好被郝英杰看到。

 

 

学生时代的恶意往往来得莫名,可能是一次出人意料的高分,可能是过于精致的长相,可能是过分温和的性格……贺峻霖这三者都占全了,所以分外招人嫉恨。

 

 

樊江雪高一有一回被人拦在男卫生间门口表白,为首的男生呼朋唤友,找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朋友堵在门口的走廊,樊江雪抱着作业路过,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了。她记得那是个已经放了学的下午,她因为要帮老师整理试卷留晚了一些,当时还没分班,她和贺峻霖尚不认识。

 

 

黄昏的教学楼里寂静无声,远处的教室灯已经闭了,只有余晖从窗户透进来,也带不来一丝安慰。

 

 

她慌急了,拼命解释自己不认识那个男生,解释她从来没有故意勾引过谁,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几个人几乎形成一个包围圈,层层叠叠向她压近,她看着零星路过的人,表情不外乎好奇和冷漠,她想呼救,但没人愿意为她驻足停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碰上这样的事,在她即将被人拉扯进卫生间濒临崩溃时,贺峻霖忽然出现了。

 

 

她那时太紧张了,记不清贺峻霖究竟说了什么,只脑海中对方挥开抓在她手臂上的魔爪,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进最近的办公室时那个背影久久难以忘怀。贺峻霖算不上高个子,更和强壮没有半点关系,他那时肩膀比现在还要单薄,拉着她的手是冷的,同她一样在颤抖——他也害怕。

 

 

“所以你们就认识了?”严薇坐在严浩翔床上,看着包裹着被子的贺峻霖,严浩翔拎了一个零食筐放在她们俩中间,自己则坐在另一边安静听着。

 

 

贺峻霖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半晌点点头,轻声道:“我不认识她,可她在求救。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想要做什么,可能只是威胁恐吓,不是我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说的是什么严薇很清楚,她看着贺峻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她只听严浩翔说这人善良懂事,可究竟是怎样的善良,又是怎样的懂事,她好像在这一瞬间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

 

 

严浩翔方才一直没吭气,这会儿忽然抬眼,声音听不出起伏:“那你呢?这是你和她们两个的事,你自己呢?”,郝英杰和他那几个朋友阴阳怪气的嘲讽,司礼礼和樊江雪对他说的上过分的保护……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不在的那一年里,还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贺峻霖没看他,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他拉拉严浩翔的手:“明天就回去上课吧,你本来就吃力,一轮复习不能再落课了。”,严薇看出他不想多说,点点头附和道:“你放心吧,你们俩的事家里会处理的,回学校上课去吧。爷爷不管我也会管的,你和贺儿的事……姐会帮你和爷爷说的。”

 

 

严浩翔明显不想就这么算了,但他毕竟是学生,家里权势再大和他本人也没太大关系,只得作罢。

 

 

晚上睡觉前贺峻霖躺在他身边,他闭着眼,闻着贺峻霖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香味,心跳的有点快,呼吸声不知不觉重了一些,他听到贺峻霖头发和枕头摩擦的声音,意识到贺峻霖转过头在看他,于是也翻了个身,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呼吸声在幽暗的环境中交融。

 

 

他们安静了很久,就在贺峻霖以为严浩翔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忽然猛地翻身抱住了他,他被严浩翔大半身体压住,整个人登时紧张起来。“为什么不愿意说,贺儿,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贺峻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双手无措地放在自己胸前被严浩翔压住,过了一会儿,他慢腾腾地把手抽出来,环住严浩翔的背,轻轻拍了拍,“你当然值得信任……”,贺峻霖想,他听严薇说了严浩翔在以前学校里发生的事,他不愿意让严浩翔再知道更多糟心的过往了。他怕看到严浩翔心疼的眼神,怕严浩翔为了他去和别人起更多冲突。

 

 

贺峻霖拍拍严浩翔的背,安慰的意味溢于言表,他像严浩翔第一次吻他那样,生涩地亲了亲对方的发尾。

 

 

没什么好说的,他心疼曾经为了同学仗义执言却反被构陷的严浩翔,心疼得要命,所以他不想让严浩翔知道他的遭遇。每个的过去都会过去,每个人都未来都尚未来,他不愿意因为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被怜惜,不愿意让在意他的人在未来为了过去缅怀。

 

 

06.

严薇在他们返校后来过一趟学校,不知道她是怎么沟通的,总之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最后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郝英杰连着大概有一个星期都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过话,贺峻霖因为要准备竞赛,所以他的谈话被一拖再拖,赛后又要准备十校联考,他作为文尖班的第一,他的成绩至关重要,年级主任就没再多耽误,只叫过去问了问这事就算了了。

 

 

严浩翔每次听说老师叫贺峻霖去办公室都会沉默地跟着,他们班里还是那样,不过是话术又多了,什么伪娘、异装癖、同性恋……不管到底了不了解,总之有事没事就要抹黑一下,尤其在各种考试放榜前后。司礼礼照样据理力争,樊江雪也一改往日的沉稳,和司礼礼一唱一和。班里的女孩子并不多在意男生到底该不该穿裙子,反而会小心翼翼地问司礼礼她们贺峻霖喜欢什么裙子,他生日要到了。少年人的善良很简单,她们或许不理解,但就像贺峻霖尊重她们一样,尊重他的喜好,

 

 

有人奋力想将他扯进恶意沼泽,偏有人要将他从前所有的好都加倍还给他。

 

 

六月十五号那天是贺峻霖生日,下午严浩翔神神秘秘地请了半天假,兴冲冲地问姐姐要了香山别墅的钥匙,自己找人去提前布置了。刚好是周五,放学也早,樊江雪家里管得严,司礼礼和她家住在一个小区,她们俩要结伴走,只好说先请贺峻霖喝个奶茶,等明天休息日四人再聚。

 

 

学校前门是马路,后门是一片建筑比较老的小吃街,司礼礼和樊江雪在奶茶店门口一边张望一边排队,贺峻霖在旁边等着,又想着最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正好买回去和严浩翔一起尝尝。

 

 

天很阴,空气潮得容不下一丝清风通过,汗珠被憋在皮肤下,发丝黏在额头上,连睫毛都打绺。贺峻霖方才接了一大把别人发的传单,此刻正捻成扇子样扇风,他耐性好,慢也不着急,偶尔垫脚看看前面排到哪里了。

 

 

微信电话响起的时候正好轮到他,他一边按开司礼礼打来的电话,一边退出去结账,“多少钱?七十吗?好,我微信——唔!”,电话另一头司礼礼茫然地看着樊江雪:“……挂了。”,樊江雪不经意皱了下眉,“他没说他到哪儿了吗?”,司礼礼摇摇头。

 

 

两人一人拎着两杯冒着冷气的奶茶,站在店门口张望,过了大约几分钟,司礼礼忽然一愣,猛地按开手机拨过去——“喂?你好!请问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哎对他刚在我们店买蛋糕来着,被他一群朋友拉着走了,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嘭——',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粘稠的奶茶洒了一地,有一些溅在了司礼礼裤脚上,她却毫无察觉。

 

 

司礼礼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冰凉的手捏住樊江雪的手腕,看向樊江雪的眼睛没有焦距,“贺……贺峻霖,被人带走了……报警!快报警!”,她喉咙里仿佛有砂纸,声音粗砺的不成样子,眼睛刹那间变得通红。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不会这么担心,可贺峻霖根本没有所谓成群结队连手机都让他来不及拿的朋友。

 

 

樊江雪也愣住了,两人对视几秒,忽然冲出奶茶店往新开的蛋糕店跑,“给严浩翔打电话!快!给他打电话,这个程度警察可能不会立即出警,先给严浩翔打电话,他爷爷是部队上的!”,司礼礼火速照做,樊江雪则和蛋糕店老板交涉,迅速问清了对方的人数和长相,包括走的方向。

 

 

严浩翔接到电话时正在给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打蝴蝶结,他笨手笨脚的怎么也弄不漂亮,正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姐姐,谁成想忽然接到了司礼礼的电话。司礼礼向来除非贺峻霖的事不然绝不联系他,严浩翔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他接起电话,下一秒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开,飞速冲向门外。

 

 

“好,我知道了,定位发我,你们先找,注意自己安全,十五分钟,我马上到!”,严浩翔从门口鞋柜上摸出机车钥匙,扣上头盔发动车子的间隙给他姐拨了电话过去,严薇略略一顿,很快给了措施,“你别怕,我现在去调监控,宁叔在家,我让他去联系人!”

 

 

贺峻霖是被强掳走的,郝英杰那帮子人最高的有一米九,胳膊从背后绕上他脖子,拇指压在动脉处,腕骨卡住喉结,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尽全力把手机丢在蛋糕店的桌子上,司礼礼她们联系不到他自然会想办法。

 

 

一群人把他挡在最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一直维持着搂他脖子的姿势,贺峻霖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却没想一抬头迎接他的就是下了十足力气的一记耳光。

 

 

他被打懵了,耳朵里都是嗡鸣,嘴角好像破了,整半张脸都火辣辣得疼,挨打的那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眯着眼,被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按在墙上拳打脚踢,嘴巴被人死死捂住,他连呼痛都做不到,贺峻霖有些绝望地躬下身,尽最大可能护住心肺,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终于等到他们停手,贺峻霖已经痛麻了,哪里都疼,也找不出哪里更疼,他靠着背后的墙慢慢下滑,喉咙间一片腥甜,他累极了,也疼惨了,从小到大连老贺都没舍得对他动过手,他忍耐过最过分的疼痛也不过是小时候踢球摔跤,膝盖蹭破了皮。

 

 

贺峻霖在鬼影幢幢的巷子里望顶上一线的天,他记得他曾经看过新闻,有可怜的女孩被人拖进巷子里,他那时只是想象都觉得可怖,没想到这次竟然叫他自己碰上了这样的事。该有多无助,他疼得想哭,可眼泪实在掉不下来,他憋着一口气,不想让眼前这群畜生因为他流泪而兴奋雀跃。

 

 

郝英杰神情已经不似正常人了,本就丑陋的面容此刻近乎扭曲,他一手掐着贺峻霖的下巴,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不是长得好看吗?不是漂亮吗?来,我来给你画,画完更漂亮!”,他下了死手,膏体迅速断开,口红管在他脸上刮出一道道红痕,贺峻霖拼了命去抵抗,那些猩红的膏体蹭在衬衫领口上,像血迹。

 

 

郝英杰身边的人有些挽起袖子露出纹身,指间夹着烟,有人走到贺峻霖面前,朝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很下流地拍了拍他的脸,“听说你喜欢穿裙子啊?我还以为是个小娘们,这不是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吗?”,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目光不一,如恶犬舔舐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贺峻霖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好的预感从脊骨最先爬上来,一寸寸侵吞他的理智,他终于开始害怕,打心底里冒出寒意,他想往后退,可背后就是不知道积了多久泥垢的墙,就像眼前这群人。

 

 

脏,真的好脏。

 

 

他拼命抵抗,却还是被按在地上撕开了衬衫,他们拉扯他的背心,解他的腰带,不怀好意的手掐他的身体,贺峻霖被按在地上拼死挣扎,手胡乱地抓身边一切能用来防身的东西。他不知道在哪里摸到了一块石头,他看着跨在他胸前的人,咬了咬牙狠狠将手里的东西抡了上去。

 

 

石头撞击颅骨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像有人用棍子捶打章鱼。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他看见郝英杰惊恐的表情,抓着他的手一瞬间全部卸了力气,贺峻霖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舔了舔出血的牙龈,冷冷看着面前的人,颤抖着抬起手中的石块指向他们,“滚,都滚开……别他妈碰我!”

 

 

时间似乎凝滞了,他的表情太恐怖,和刚才那个受气无力任人欺凌的贺峻霖判若两人,他指尖因为剧烈的挣扎早已经蹭破了皮,此刻正在往外渗血,针扎一般的疼痛揪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手中的石头上也有血迹,他身上还挂着已经无法蔽体的衬衫,额角一片青紫,下半张脸被晕开的口红涂满,略微凝固的血液粘在眼角。贺峻霖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霖霖——”,僵持之际,巷口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贺峻霖循声望过去,是衬衫上还绑着领结的严浩翔。

 

 

他晃了晃,瞬间松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石块却没放下,依旧捏得死紧。他望着严浩翔目眦尽裂的脸,对方疯了一般,手里的头盔当作武器,面前的人不论多高多壮他毫不留情。身后有一队警卫员跟过来,迅速控制了在场其他人,只郝英杰没来得及反应,被严浩翔暴怒的一脚狠狠踹开。

 

 

武将之家,就是连严薇都会个一招半式,更别提从小和部队里的人厮混长大的严浩翔,他平时健身锻炼,卧推最好状态下能达到八十公斤,那一脚的威力足让郝英杰半天爬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扑到贺峻霖身边,带着一身伤的贺峻霖看见他,微微挑了挑眉,表情似乎在说'你看吧,我坚持到了你来',严浩翔心痛如刀绞,他不敢伸手去碰,生怕不小心就又弄疼了贺峻霖,对方却无所谓的样子,摇摇晃晃地靠在他肩上,“抱一下吧……严浩翔,我好疼啊……”

 

 

司礼礼和樊江雪跟在严薇后面,均是两手捂嘴泣不成声,严薇也气急了,表情冷得吓人。自她妈走了不到一年他爸就要续弦这事之后,严薇再没这么生气过。那生生吊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贺峻霖带着一身的伤倒在严浩翔身上,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扔开手里的东西将贺峻霖抱起来朝巷口走过去。严薇见状打开车门,看着严浩翔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贺峻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送他去军区总院,先给他检查,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姐会给你一个交代。”,严浩翔没应声,轻手轻脚地抱着贺峻霖坐进了后座。

 

 

去医院要一段时间,严浩翔自虐一般地看着贺峻霖身上的伤,从额头到下巴,从脖颈到指尖,没有一处是好的。贺峻霖手里还握着那块石头,严浩翔伸手轻轻去掰,贺峻霖却怎么也不撒手。

 

 

“……脏手拿开!别碰我……”,贺峻霖意识不清醒,喃喃着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

 

 

严浩翔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抽出毛毯盖住贺峻霖上半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乖乖,我来了,没事了……不害怕了啊,别害怕了……”,严浩翔声线抖的几乎变了调,他哄孩子一般轻轻拍贺峻霖的腰,伸手拨开对方汗湿的刘海,吻了吻湿漉漉的额头。

 

 

“你好厉害,好棒,乖乖,你是最坚强勇敢的小孩,没关系了,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严浩翔低头去亲贺峻霖的耳朵,却发现就连耳朵上都有擦伤,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嘴唇颤抖着,眼泪更加汹涌的坠了下来。

 

 

/

 

 

严薇处理这种事手黑心狠,根本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不是未成年,所有涉事人员一个都没跑掉,当晚就全部被拘留在公安局里。

 

 

贺峻霖一下车就被送去做各种检查,结束时已经到后半夜了,严薇让人把司礼礼和樊江雪先送回家去,贺峻霖情况稳定下来后严浩翔才想起来在小群里给她们报个平安。

 

 

他收了手机,有些神经质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峻霖。

 

 

严浩翔一晚上一秒都没闲过,贺峻霖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让他进的地方他就在门口守着,最后穿着病号服的贺峻霖被推进病房,护士嘱咐他有事按铃,他答应过,这才终于安心下来了。宁副官来不及多说什么,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找了两个警卫员在门口守着,他自己先去和严薇一起处理那些人去了。

 

 

严浩翔看着病床上的人,害怕的感觉后知后觉拢了上来,他没办法劝自己放心,没办法劝自己坐定,他此时此刻在贺峻霖身边守着,看着贺峻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也无法放下心来。天知道司礼礼在电话里和他说贺峻霖被人掳走了的时候他有多害怕,他甚至感觉自己就连心脏都停了两秒。

 

 

“怎么就要遭这个罪……明明那么好的人,明明那么乖,那么可爱,明明那么善良,怎么就要你遭这个苦……”,严浩翔的心一阵一阵揪着发痛,他崩溃似的捧住贺峻霖的手,脸埋在自己掌心里痛哭出来。

 

 

我这一生第一次见这样温和又热烈、乖巧又张扬的人,待人彬彬有礼,处事公正不阿,比之九天的仙子都要更胜一筹,明明那么美好,却要遭此无妄之灾。

 

 

严薇天将明时传来一份文件,大致是那几个人的口供内容,他终于第一次从旁人的嘴里了解了贺峻霖高一时的全部事情。

 

 

他不过是见义勇为,不过是因为漂亮温柔多得了许多人的青睐,其中有男有女,贺峻霖不曾伤害过谁,拒绝的言辞向来委婉小心,可那男生却依旧表白不成就诋毁造谣,言辞之恶毒令人不齿。他上个学期从校医室回来后在班里见到的贺峻霖是被郝英杰和其他班的一些渣滓欺负过的,按在镜子面前,一遍一遍在他脸上涂口红,一遍一遍用荡妇羞辱诋毁他温和的性格与漂亮的长相。与之相比,他曾听见过的造谣谩骂显然不过小菜一碟。严浩翔自虐般想到,难怪贺峻霖无动于衷,难怪他不会生气。

 

 

贺峻霖曾经试图告诉父母,可最终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事情闹大后惊动了学校,校方知道错不在他,却没办法有效阻止。学校里的事,善意被曲解,恶意被美化,未成年披着一层懵懂无知的皮,做尽了恶事也自有人替他们辩驳。成年人不说冷眼旁观,可没闹出真正的大问题之前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严浩翔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眶红得可怕,他不用去猜都知道贺峻霖是为什么不想告诉父母,他不想让他们替他担心,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在遭受这样的事。爸爸妈妈眼里乖巧可爱的贺峻霖被人恶意诋毁中伤,他知道父母一定比他更难受。他明明有很多手段惩治这些人,可贺峻霖看来不至于此,他只安安静静地做自己,不哭诉博同情,不申辩求认同。

 

 

曙光来临之前严浩翔放下了那份文件,他站在窗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天还是灰蒙蒙,不过有光从东方乍泄,严浩翔撑着窗台,望着远方出神,半晌,转身走到病床前弯腰亲吻了贺峻霖的额头。

 

 

——我在荆棘中盛开的玫瑰,我于沼泽中走出来的神明,我的爱人。

 

 

你遭此无妄之灾,又受口诛笔伐。你以温柔厚待旁人,却得到旁人恶意中伤的薄待。

 

 

07.

贺峻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这三天严浩翔除了上厕所几乎寸步不离,他吃睡都在贺峻霖身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贺峻霖沉睡的脸发呆。

 

 

贺峻霖醒来时他似乎有预感,贺峻霖茫然的眼对上他,他心中咯噔一声——耶稣是在第三日醒的。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关联,只是想到了。

 

 

“还难受吗?”,他俯身珍惜地摸了摸贺峻霖的侧脸,对方摇摇头,看着他,忽然抬起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被他看见后迅速握住,“别动,会跑针。”

 

 

贺峻霖点点头,脸色难掩苍白,却还是乖巧漂亮得不像话。

 

 

贺峻霖睡了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严浩翔不欲告诉他那些人是怎么处理的,只是握着他的手,吊针输液的软管被压在热水袋下面,所以贺峻霖的手并不冰凉。他看着贺峻霖,轻声道:“……贺峻霖”,他停住了,好半天才压住眼眶那股酸涩。

 

 

贺峻霖眨眨眼,模样很乖,像第一次他为了贺峻霖和旁人吵架后发脾气时那样。严浩翔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是说,一辈子的那种。”,贺峻霖好似没反应过来,呆愣地望着他,他有些紧张,捏了捏贺峻霖小指,他觉得自己有些趁人之危,可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

 

 

严浩翔视线凝在贺峻霖颈侧那颗小痣上,半晌,复又开口道:“如果你也愿意,那我会永远、永远矢志不渝地爱你。”

 

 

太难堪了,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说这样庄严肃穆的爱,可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贺峻霖感受到他的诚意。他根本不在乎贺峻霖在旁人眼里有多么不正常,不在意同性之间的爱要遭受多少白眼唾骂——他原谅世俗眼光的卑劣,他不苛求旁人透过皮囊了解真正的贺峻霖。

 

 

世人只看皮囊就要诋毁中伤,怎么奢求他们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想要贺峻霖永远高高站在他心尖上,站在高出俗世目光三尺的地方。

 

 

“我愿意。”

 

 

贺峻霖勾勾他的手指,“我愿意的,我也会永远、永远矢志不渝地爱你。”

 

 

心跳几乎要奏响一曲虔诚的梵歌,他明明在寂静到只闻呼吸声的病房,却仿佛身处锣鼓喧天的大典中央。原来这就是互诉衷肠的滋味,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滋味,严浩翔两手捧着贺峻霖的手,用额头去贴他的指尖。

 

 

我曾经失望于人性的复杂和虚伪,失望于我身处的泥沼,失望于我从他们眼里看到的计谋和利己。可你像一束光,你在顺境时温柔,在逆境时不卑不亢,你在处处是枷锁的世界告诉我人的灵魂若是自由,那便是自由。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数不清的淤泥沼泽,而我只消得微微仰着头,望我心尖上的你,便得自由。

 

 

我没有信仰,唯你,是我三尺之上唯一的神明。


 

 


全文完.

 


 

别上升小孩

晚了诶

《弄脏他》

《弄脏他》

文/晚了


|迟钝矛盾体军官A×清冷撩人不知教授O

|先婚后爱|发情期|易感期|甜|1w+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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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调的融蜡灯被打开,蜂蜜白巧味的香薰蜡烛有些甜腻。贺峻霖慢条斯理地将香薰的玻璃罐摆到灯下,灯光炙热的温度让白色的蜡油融化,透明的蜡油浮在蜡油上,烧出一个凹陷的小窝。愈来愈浓的甜味开始蔓延, 逐渐充盈整个空间,竟然隐隐有盖过Alpha冷杉味信息素的趋势。


严浩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还穿着军队的衣服。裤腿扎进军靴里,迷彩的外套搭在扶手上,墨绿色的短袖规矩地束缚进腰间,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单薄的锁骨撑开...

《弄脏他》

文/晚了



|迟钝矛盾体军官A×清冷撩人不知教授O

|先婚后爱|发情期|易感期|甜|1w+完






*




橘色调的融蜡灯被打开,蜂蜜白巧味的香薰蜡烛有些甜腻。贺峻霖慢条斯理地将香薰的玻璃罐摆到灯下,灯光炙热的温度让白色的蜡油融化,透明的蜡油浮在蜡油上,烧出一个凹陷的小窝。愈来愈浓的甜味开始蔓延, 逐渐充盈整个空间,竟然隐隐有盖过Alpha冷杉味信息素的趋势。




严浩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还穿着军队的衣服。裤腿扎进军靴里,迷彩的外套搭在扶手上,墨绿色的短袖规矩地束缚进腰间,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单薄的锁骨撑开衣领,形成一个浅浅的窝。他抬头间,那双藏在暗色中的眼眸对上贺峻霖的视线,眼窝漆深如同深海,深邃又锐利。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些凶,全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今天你们学校体检?”

“嗯。”




严浩翔俯下身拿起茶几上的配药单和体检报告,白纸黑字上写着治疗肠胃的药。贺峻霖是Z大的教授,今天Z大组织全体体检,他最近胃病又复发了,吃点难消化的东西就头晕脑胀,顺便配了些药。严浩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报告单,顺手接过贺峻霖递过来的柠檬水。




Omega似乎认生,在家里也贴着信息素隔离贴,周围满是阻隔剂陌生的味道。严浩翔却丝毫没有收敛冷杉味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释放着信息素,像是想变相的让贺峻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他侧过头看向坐到对面审查论文的贺峻霖,转动着酸涩的脖颈,声音低沉懒散。




“上次不是说我陪你去军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吗。”

“…啊,不用了谢谢,耀文会陪我去的。”




刘耀文是贺峻霖的发小,外人都把他默认为贺峻霖的弟弟,也是部队里的,只不过和严浩翔不是同一编队的。严浩翔愣了会神,Alpha对同类的排斥感是最浓厚的,抛开信息素的碰撞不提,经常在自己的Omega身边晃悠,严浩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感觉怒火一下子从心中隐而不发的角落燃烧到大脑。




空气中弥漫的冷杉味压迫神经,而贺峻霖只是淡然地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圆框金边眼镜遮挡住了他漂亮的桃花眼,却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之感。贺峻霖的骨子里就散发着疏离的气质,与他教授的这一职位完美贴合,他很少露出别的表情,只是耷拉着眼皮,神色厌厌的,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没有什么感情的人。




贺峻霖和严浩翔同时出现的场景,那简直就是两种低气压的叠加。贺峻霖的冷是厌倦疲惫的情绪,而严浩翔则是多年在军队磨练出来的桀骜不驯,两种气场交融的时候却莫名的和谐。他们处于同一空间的时候,只有两位当事人能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其他人早就扛不住压力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但是就是能产生这种微妙化学反应的Alpha和Omega,迫于家族的发展和利益联姻了。贺家是商圈冉起的新星,严家世代都是军家大腕,近年来有从商的打算,AO管理局开放的新政策就是全力支持信息素契合度高的结婚,两家互帮互助各取所需,在查到贺峻霖和严浩翔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后,这场交易就看到了结局。




同居的生活不算糟糕。但严浩翔忙于管理军务,贺峻霖正值大学期末周和毕业季,两人结婚三个月,除了贺峻霖有一次忘了自己的发情期,抱着严浩翔缓解了一会打了针抑制剂压了下去之外,都没有发生什么出格或者越界的事情。当时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在家族的一切步入正轨期间,结婚期间遇到任何的爱恋都可以保持。




所以虽然可以尽到互相渡过特殊时期的义务,但为了双方的以后考虑,这种事情能打抑制剂就打抑制剂,避免发生。但严浩翔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往日里高高在上张扬又耀眼的人,面对爱情也会犹豫纠结,生怕自己做的事让贺峻霖厌烦。贺峻霖的性子太冷了,不好接触,生人勿近的感觉让严浩翔没有切入口。




严浩翔抿了抿唇,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好不容易赶着时间忙完军队里的事情,想回来多陪着贺峻霖讲讲话。他沉默地思索了能聊的话题,突然瞥到融蜡灯旁边堆砌的几盒方形润喉糖,他探过身拿了一盒在手里颠了颠,一边拆一边想和贺峻霖搭几句话。他对贺峻霖的占有欲都是直白也直率的,他盯着贺峻霖看了片刻,等润喉糖在口腔里化出甜涩的糖水时才开口。




“最近课很多吗,嗓子不舒服?”

“嗯?也没有,这个是耀文硬塞给我的。”




贺峻霖随意地抬头瞄了眼纸盒,就低头重新专注于批改论文。又是刘耀文。严浩翔的舌尖抵了抵腮帮上的软肉,几乎是泄愤一般地将口中的润喉糖咬碎,清凉的薄荷味充斥着口腔,从喉咙蔓延到胃里,竟然有种灼烧的错觉。他将盒子随手扔到一边,任由盒子顺着坡度滑进沙发的角落里。在军大院里待了二十几年,身上军痞的气息还是收不住,严浩翔看似沉稳却隐藏着很多小孩子脾气。




比如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贺峻霖一遍遍亲昵的耀文开始,他内心的不满和嫉妒就疯狂翻涌。严浩翔吃醋吃的毫不讲理,还气自己和贺峻霖的关系太僵。客厅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贺峻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严浩翔的手习惯性地搭在自己的皮带扣上,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金属扣,心里的业火蹭蹭蹭往上冒。




“我接下来也会很忙,他会帮你帮到底的吧。”

“…嗯,是啊。”




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严浩翔就后悔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弥补,就看到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屏幕的贺峻霖,终于舍得抬起头和自己对视。贺峻霖的喉咙干渴的难受,无法言喻的酸楚从心底蔓延,所有的情绪都在一声叹息中化为无奈的回答。两人明里暗里的吵架也是冷冰冰的,不像热恋爱人那般真挚,也不像普通朋友那般放纵。




却比任何一种都要痛。




因为他和严浩翔就只是利益捆绑的关系,想生气但没有名分,想干涉他的生活却没有资格。贺峻霖心里悲伤的情绪越重脸色就越惨白,嘴角向下的时候神色也黯淡。无法再继续面对面地待下去,贺峻霖去厨房自己倒了杯水,端着笔记本电脑去了书房。




在经过严浩翔面前时,有人抬起了手想抓住贺峻霖的手腕,却只是蹭到了他的衣角。矛盾不断地堆积交叠,没有人有勇气去解决。






*




卧室内所有的灯光都被厚重的窗帘遮盖,贺峻霖蜷缩在大床中央,白色的被子上又盖了层绒绒的毛毯。纯白的毛毯柔软舒适,贴在贺峻霖的脸颊,衬地他白皙的脸透着粉红。Omega这一刻才卸下防备,信息素是甜淡的奶味,许是觉得没有人再会进来,他的睡姿变得放肆,翻身的时候指尖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扒拉着毛毯。




严浩翔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推门走了进来。他有些懊恼自己上午对贺峻霖的态度,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缓和关系的办法,却还是无济于事。但还是准备自己先开口给两人台阶下,只是没想到他对贺峻霖的了解还是太浅了,他完全不知道贺峻霖有午睡的习惯。屋内和屋外是两种不同的温度,Omega的信息素不是普通的牛奶味,更像是奶油蛋糕的奶香。




缱绻的床头灯忘了关,灯光勉强笼罩着整个空间。严浩翔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住了贺峻霖的指尖,AO的信息素交融,潜在的本性比理智更加可怕,贺峻霖轻哼了几声,感觉全身都被冷杉味包围,酥酥麻麻的电流爬过每个细胞,微妙的热意冲上大脑。




贺峻霖温吞地睁开了眼睛,又抵挡不住困意闭上。他的午觉可以从下午两点睡到傍晚五六点,他慢悠悠地侧过头,神志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严浩翔的瞬间眯了眯眼睛,严浩翔看不透他的情绪,却感受到了贺峻霖回握住了自己的手。




“怎么啦?”




声音带着刚醒来时的软糯。贺峻霖再一次睁开眼睛,直勾勾地对上严浩翔的视线,他的脑袋还晕乎乎的,Alpha的信息素不浓但是有安抚性的作用,让刚睡醒的贺峻霖有种被竟然在冷杉味的温泉里的错觉,温热的温度包裹全身,让四肢五骸都舒服地伸展。房间的气氛突然变得缱绻,对视间暗涌着无法言喻的情愫,严浩翔突然不想打破这场幻境,他的头歪了歪,轻声又蛊惑般地开口。




“贺儿,我好像易感期了。抑制剂也用完了。”




冷杉的味道猛地浓烈起来,严浩翔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明明离真正的易感期还有两个礼拜,明明抑制剂就好好的放在冷藏柜里,他任由自己的信息素往外释放,勾的Omega的奶味也越来越多。贺峻霖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素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懵懵地用手撑着床垫坐了起来,脸颊上的两团红晕还没有褪下去,就又被情欲染上了一层羞红的粉。




严浩翔跪坐在床边,像一只服软的兽类,渴望得到主人的抚摸。贺峻霖不知道Alpha的易感期会是什么样的,但他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冷杉味的浓度不断飙升,有要撬开他的骨髓倾灌的趋势。贺峻霖后颈的软肉开始发烫,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压了一下,又痒又麻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异样,他慌乱的眨了眨眼睛,犹犹豫豫地询问着。




“那我该怎么帮你?像上次我那样…抱一下行不行?”




贺峻霖没戴眼镜,少了那层玻璃片的遮挡,挑花眼清清亮亮的。鼓起来的卧蚕衬托着这双眼眸,眼底潮湿绮丽,眼尾微微向上翘通红到惑人,在严浩翔的注视下伸出双臂,瞪着人来拥他入怀,严浩翔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太熟练地搂过贺峻霖的腰肢。掌心的温度从贺峻霖的尾骨窜上背脊,都说腺体的源头是在脊骨,贺峻霖被烫的颤了颤身子,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肌肤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相贴。严浩翔背靠着床头板,贺峻霖坐在他的腿上,双腿分开屈膝跪在床褥上,膝盖窝按压出两个内凹的圆圈。原来人的身体发热时真的会彼此影响,贺峻霖的双手搭在严浩翔的肩头,指尖攥紧了衣服的衣领,他的腿心痒的厉害,却还是红着脸让奶味和冷杉味碰撞,企图用自己的信息素缓解严浩翔的难受和痛苦。




初尝禁果的两人全然不知道信息素的威力有多大。整个卧室都是迷乱暧昧的味道,Alpha的Omega的信息素相互勾引缠绵,巨大的冲击侵袭着贺峻霖的神经,后颈的软肉肿胀的发痒,而严浩翔隐忍的渗出了薄汗,他却只是彻底将贺峻霖抱进怀里,感受到身体最亲密的相贴。




衣服与衣服之间的摩擦,贺峻霖有些崩溃地想着事情怎么会发生到如此地步。早上还针锋相对的两人,下午却在信息素的催赶下拥抱在一起,他破罐子破摔地闭了闭眼睛,抱着严浩翔后背的手生涩地调整着姿势,又抵挡不过自己的内心,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往前蹭了蹭,让自己的下巴能搁在严浩翔的肩头,发尾的软刺折磨着严浩翔的脖颈。




严浩翔感觉像被一只猫咪蹭了蹭,心尖都痒的发麻。他低下头贪婪地汲取着贺峻霖的信息素,假装易感期的感觉不太好受,冲动还需要和理智抗衡,他只是太想接近贺峻霖,但也拼了命的想守护他,不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情。严浩翔从小在军大院长大,那套呆板腐朽的思想早就对他根深蒂固,他一面想冲破牢笼一面又恪守成规。




他想标记贺峻霖想对他负责,但又尊重贺峻霖的意见和意愿。贺峻霖被抱得实在太紧了,脸蛋被醺的红扑扑的,脖颈连着耳垂泛起粉色,脸上透着股压抑又懵懂的情绪,他抬起头想问问严浩翔好些没,或是接下来该怎么做,谁知一开口紧张地上下排牙齿都在打颤,严浩翔的神色太过危险,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外面的天渐渐暗沉,企图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光亮也退去。房间只剩下昏暗的床头灯照亮着,两人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贺峻霖抬手揉了一把自己发痒的耳廓,他听不得严浩翔在他耳边沉重又性感的呼吸,清冷的面孔终于露出了破绽,显得纯情可爱。严浩翔动了动腿,贺峻霖只能跟着被颠了两下,随即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滑动,更加贴近对方。




“你干嘛…”




贺峻霖小声抗议,他已经清醒过来,看着眼下混乱的场面简直就想把前几分钟前睡糊涂的自己锤晕。但严浩翔只是定定地看着贺峻霖,视线从眼眸落到唇瓣上的唇珠,贺峻霖的唇瓣饱满湿润,带着樱红,唇珠圆滚滚的,据说这样的唇形很适合接吻。严浩翔忍不住靠近了几分,他的额头快要抵上贺峻霖的,仗着易感期的借口胡作非为,在快碰上嘴唇的瞬间停了下来。




无人在意越来越猖狂的冷杉味,缠绵的氛围怎么也收不住。贺峻霖的指尖隔着布料抠进肌肤,微微低头皱着眉,眼睛下意识地闭上,脖颈小幅度往后缩了缩像是在躲避严浩翔的吻。严浩翔退开一点,再次注视着贺峻霖,冲动和念想在心里滋生,他看着贺峻霖缓缓睁开双眼,红唇微张惊讶又疑惑地看着自己,他隐忍地吞咽着口水,喉结跟着轻轻滚动。




就亲一下。




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大手附在贺峻霖的腰窝,惹得人敏感地挺直了腰板,在昏暗的灯光下贺峻霖的腰肢被勾勒出好看的曲线。Omega纤细的腰和Alpha宽大的骨架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应该立刻展开一场令人脸红心跳的大战。但严浩翔只是跟着坐直身子,纯情又生涩地侧过头,吸允了一下贺峻霖的唇瓣,湿润的唇瓣相贴,就像碰上了微亮的果冻,亲起来像在亲嫩生生的奶糕子。




“严浩翔,你又干嘛…”




贺峻霖尽量绷着一张脸,被亲了以后,已经能感受到脸烧的滚烫。贺峻霖对严浩翔的纵容是毫无底线的,他的念头就是如果这样做能帮着严浩翔渡过易感期,那只要是严浩翔怎么样都可以。明明只是个最单纯不过的触碰,两人都紧张的像情窍初开的恋人,贺峻霖堆积在心里的一肚子气就这样莫名的消散了,在这他恍惚间感受到了严浩翔的爱意。




“贺儿,今天的话是我说重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人总是要学会爱人的。严浩翔还保持着抱着贺峻霖的姿势,头慵懒地往后靠着,暗色下他侧脸的轮廓让人心动,那双如同波光流转的眼眸蛊惑着贺峻霖,他终究默许地是点下了头,严浩翔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掐了掐贺峻霖的脸颊。




易感期是假的,想和好是真的。






*




电话被拨打了三四次,耳边传来的都是最后无人接听电话忙音。贺峻霖的胃部的疼痛越来越严重,学校的体检确实检查不出什么,他趴在办公桌上麻木地给严浩翔打电话,硬撑着一声不吭,当他的同事发现他的异样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嘴唇也有些发紫。同事赶紧开车送贺峻霖到医院,一番检查后发现是急性肠胃炎。




贺峻霖打了一下午点滴,配了点药才回家。他疲惫地将手上所以的东西都扔在玄关旁的柜子上。准备给自己烧壶热水吃药的时候,门口传来落锁的声音,严浩翔急匆匆地脚步声越来越近。贺峻霖吃力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置在大理石桌面上,后来严浩翔给他回补了很多电话,但贺峻霖都没有想接的欲望,他侧过身斜靠着桌子,一脸漠然地看着严浩翔。




“严浩翔,你总说让我给你机会,那谁来给我机会?”贺峻霖低垂下眼眸,他说着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明知严浩翔是在忙部队里的事情,他在Z区的军衔很高,要管理的范围也广,但之前所有大大小小的委屈都积累在了火山口,随时随地有爆发的可能。贺峻霖眨了眨眼眸,眼前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惹人心疼。




做不到的事情那就不要承诺,偏要给别人希望又再度让人陷入绝望。贺峻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累过,他突然有点想放手这段看不到头的感情,如果严浩翔那天没有亲他,没有轻声细语地哄过他,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计较。贺峻霖觉得自己的情绪要被严浩翔同化,变得矛盾僵硬。




“我们…算了吧。”

“贺峻霖,我们是军婚。”




房间内的冷杉味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蔓延,严浩翔第一次拿信息素压制贺峻霖,他一步步地靠近贺峻霖,双手按住贺峻霖的肩膀,随着他动作贺峻霖只能不停地往后退着,直到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壁。玄关处的声控灯亮了又暗,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人也心神不宁,贺峻霖抬眸看向严浩翔。




他依旧是那样的冷漠,他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卖弄自己的情绪。贺峻霖只是咧了咧嘴角,仰头隐忍住眼泪,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他拼命咬着下嘴唇,情欲在严浩翔抬起手抹去自己眼泪的瞬间崩溃。贺峻霖哑着嗓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军婚又怎么样?我知道你很忙,但为什么连一点时间都分不出给我。我晚上困得不行也等你回家,哪里不舒服了也是先告诉你,可你什么时候对我上过心。我是这么不值得的人…”




后来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哽咽了起来。严浩翔的心脏好像被一双大手蹂躏,酸涩的感觉刺激着神经,喉间也翻涌起苦楚,他无措地摇着头,双手顺着贺峻霖的双臂下滑,动作生涩地牵住贺峻霖的手,将Omega打完点滴后微凉的手握住。




暗色中的贺峻霖格外惑人,眼眶湿润的样子明显,那双眼眸闪过的是迷茫痛苦和挣扎。其实严浩翔做的并不差,他稍微空下来就会,但两人的性格都太内敛的猜忌怀疑,从没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情绪,也没人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严浩翔的语气跟着轻缓下来。




“你比谁都值得。贺儿,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告诉你我多喜欢你。就算你是被迫和我结婚的也没关系,我和别人公平竞争。我会让你知道你有多值得被爱。”




Alpha的信息素有所收敛,严浩翔终于咬着牙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在心疼面前一切自尊和矛盾纠结都不值得一提,严浩翔生怕自己来不及,生来的深情眼此刻更加深邃,盯得人脸红心跳。贺峻霖愣了愣神听着严浩翔说的话,细嚼慢咽着,不确定地反应片刻,也后知后觉地懂得严浩翔话里的意思。




原来严浩翔一直对自己都是喜欢吗。贺峻霖看着面前满脸紧张的人,别样的情绪压过了愤怒和失望,委屈像是有了正当的理由,他不用绷着一张脸来掩盖自己的动心,贺峻霖的嘴一瘪,嘴角微微向下,上唇上的唇珠被挤压,他动了动被严浩翔的手掌包裹的手指,红透的耳廓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心理活动。贺峻霖小声地说着话,挠的严浩翔心尖痒痒的。





“那你还总留我一个人。”




是一句服软的话,严浩翔将贺峻霖拉进怀里。这是第一次不用找借口的拥抱,贺峻霖平常把自己约束地太紧了,以至于无法轻易控制住爆发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有点丢人,索性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严浩翔的身上,他毫无防备地暴露着自己最脆弱的后脖颈,丝丝奶香隔着快失效的隔离贴传出来,Omega信息素撩动着严浩翔。




“之前真的太忙了,我已经把所有换届的交接做好了,部队里也把项目和训练压缩了。我有一段时间空下来陪你。”Alpha的骨架比Omega宽大很多,贺峻霖趴在严浩翔的怀里,能被整个罩住。严浩翔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腰肢,抬手安抚性地顺着贺峻霖的后颈,结婚后他新调到Z区,很多零碎的事情堆到一起才忙的不可开交。




贺峻霖红着脸点了点头,Alpha的冷杉味最直接地影响着自己。每一段感情里都需要一个人有更多的谦让包容和宠爱,严浩翔此刻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贺峻霖对自己的感情,他抿了抿唇,眼眸快速地眨了眨,一激动就会想碎碎念地说很多话。严浩翔退开几步,抬手捧着贺峻霖的脸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发红的眼角。




“饿了没有?我去看看这个药是饭后吃还是饭前吃。”




大理石台面上杂乱的药还没有整理,水杯让有一滩晃出来的水。严浩翔拿起每一盒药浏览了一遍,说着就要松开搂着贺峻霖的手,想转身去冰箱看看晚饭做什么吃,才刚有隐约的小动作,衣角就被贺峻霖扯住,Omega身上疏离的清冷气息终于在严浩翔面前消失,只是透着粉的脸颊格外诱人。




贺峻霖制止住了严浩翔接下来想说的话,又害羞地将缩回了严浩翔的怀里,相贴传来的酥麻感惹得人手脚发软,严浩翔隐忍地抬起头,贺峻霖的唇瓣蹭过了他的喉结,怀里的人扭捏又故作冷静地呢喃。




“再抱一会儿。”






*




难得年假休到了一起。贺峻霖越来越不掩盖他的本性,除了表面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板着一张脸戴着圆框的眼镜,但小表情也多了起来,害羞的时候脖颈连着耳垂都会泛红,透露的情绪也变得明显起来,用面无表情的脸说出最奶凶的话,严浩翔每次都会被可爱到忍不住亲他。Omega绕在身边像一颗滚动的奶团子,把冷杉味的凛冽都中和掉了。




贺峻霖半跪着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臂自然地下垂,刚批改完学生的期末考试卷,消耗了一大半的元气。严浩翔洗了颗草莓自然地递到贺峻霖的嘴边,贺峻霖耷拉着脑袋张开唇一口吞了进去,严浩翔习以为常地帮他擦了擦嘴角,顺便抬起他的下巴偷亲了两下他的唇瓣。




“严浩翔,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卧室,我要睡觉了。”




摆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没合上,贺峻霖实在是累的说不出话,他向严浩翔伸了伸手臂示意人抱他,严浩翔收拾完东西,再次走向沙发将人腾空抱了起来,贺峻霖熟练地将腿缠绕在严浩翔的腰肢上,放松地叹了口气。比往常更浓郁的冷杉味侵袭而来,贺峻霖疑惑地戳了戳严浩翔的背脊。




他从刚刚就觉得严浩翔奇怪,平常喝凉水吃药都要说两句的人,今天的话格外的少。就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也比平常的浓烈一些,莫名的让贺峻霖有些燥热,他皱了皱眉头以为严浩翔的心情不好。严浩翔的脚步顿了顿,还是稳稳地将贺峻霖抱紧卧室,温吞地关上了房门。贺峻霖被放到床上,抬起手继续戳着严浩翔的侧腰。




“严浩翔,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小气啊,把我抱回来就不情愿啦?还拿信息素压我。”




贺峻霖不满地嘀咕着,看面前的人站得挺拔丝毫没有接话的以前,自讨没趣地伸了个懒腰,摸上后颈的软肉,把隔离贴撕下来睡个午觉。Omega的奶香还是甜甜的,空气中冷杉味留出的空隙被奶味填满,丝丝契合,贺峻霖毫无察觉地调整着姿势,刚准备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整个人就被严浩翔的双臂圈在了一个范围里。




信息素的味道在不断地碰撞融合,暧昧的温度越来越高。贺峻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向自己俯身靠近的严浩翔,努力调整着姿势,双手紧张地扣着白色的被褥,他突然知道了严浩翔反常在哪里,Alpha信息素的浓度和味道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明知道严浩翔还收敛着,还是被冷杉味压到两颊晕红,全身的皮肤泛着情欲的粉。




“贺儿…”

“你易感期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想起来,贺峻霖不安地往后挪动了两下,细腰就被严浩翔的大手掐住。上次假装易感期的事情严浩翔如实像贺峻霖坦白,所以这才是贺峻霖第一次真真正正体验到Alpha易感期的效力,严浩翔的气压变得很低很低,动作却缓慢缱绻,仿佛一头在观赏自己猎物的兽类,侧过身子用脑袋蹭了蹭贺峻霖的脖颈。




冷杉的味道再也不被藏匿,肆意地篡夺着氧气。信息素猛地侵入贺峻霖的骨髓,他的四肢开始微微发颤,抖着身子想要躲开。严浩翔仰头吸允着贺峻霖的唇瓣,黏黏腻腻地,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分开时却发出羞人的啵啵声,贺峻霖被酥地指尖都发麻,竟然瘫软地倒在了床褥上。




严浩翔跟着贴近,下意识地去寻找贺峻霖后颈的软肉,舔舐着奶香味最浓郁的地方。Omega的信息素被Alpha的冷杉味压制着,又勾引着,奶香味也愈发的不可收拾,贺峻霖紧张地屈起左腿,伸出手企图推开身上的人,严浩翔只是变本加厉地释放着信息素,不算温柔地用牙齿尖磨着贺峻霖的腺体。




前几个礼拜贺峻霖假性发情的时候,严浩翔在这里留下了临时的标记。Omega对标记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敏感度可谓是登峰造极的水平,每一丝冷杉侵入的瞬间,都会在贺峻霖的感官放大,他能感受到自己最无法言喻的地方已经湿润,小腹也跟着呼吸急促地上下起伏着。




偏偏严浩翔还要把他抱起来,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严浩翔滚烫的体温。贺峻霖动弹不得,Alpha信息素的变化只是个开始,浓郁的快要超标才是最大的问题,贺峻霖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的红唇微张,可以看到缝隙间不自觉伸出的舌头,粉嫩的舌尖轻舔着上唇。




严浩翔的气息从最脆弱的后颈传遍全身,贺峻霖已经因为冷杉的味道意识恍惚,信息素的堆积让他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做奇怪,他制止住严浩翔略过衣摆的大手,侧过头凑到严浩翔耳边,好声好气地、如同撒娇般地开口,企图和严浩翔理论。




“…不要再多了,我好奇怪。”

“贺儿,你抱抱我。”




易感期的Alpha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严浩翔只是停顿了片刻,又低下头深吻住了贺峻霖的唇瓣。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贺峻霖的舌尖被人吸嘬着,细密的酸胀感让他腿心都有些发痒,殊不知不久之后白豆腐似的大腿根和细腻的腰肢,都会被烙下一个个草莓印,会被大手掐到发红,身上会留下滩无法言喻的东西。




严浩翔轻咬了一口贺峻霖的下唇瓣,饱满的唇珠被挤压到变形,贺峻霖的喉间发出细小的尖叫,这个吻深的可怕,Alpha的气息充盈着他,惹得他承受不住地啜泣出声 ,来不及藏起来的银丝挂在嘴角,衬得唇瓣的颜色更加樱红诱人。




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贺峻霖想逃却被全方位的控制着,Alpha的冷杉味不断碰撞再碰撞再融合,直到贺峻霖的神色有片刻的涣散,奶香味莫名地变得甜腻,他满脸被这个吻磨的潮红,波光流转的眼眸衬得他像个易碎的艺术品,贺峻霖抬起手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半张脸,因为他已经明显地察觉到——




他因为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被迫发情了。




前段时间才被标记过,再次受到那么强烈的信息素的冲击。贺峻霖无助地攀上严浩翔的脖颈,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严浩翔,已经脱去上衣的Alpha散发着强烈的气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贺峻霖,眼神却是矛盾的,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富有侵略性和占有欲。




他伸手摘掉贺峻霖已经起雾的眼镜,随手摆放在床头柜上。琉璃琥珀般的眼眸没有了遮挡,贺峻霖的眼角滚落几滴生理泪水,这张清冷的脸庞终于染上了被七情六欲困扰的表情,睡衣的衣摆随着磨蹭的动作滑落向左肩,露出锁骨那一片白皙的肌肤,干净又纯情。




严浩翔的喉结隐忍地滚动了两下,信息素浓郁的程度快吞噬光他的耐心。他的大手没有了阻碍,轻而易举地贴身滑入了腰间,在触上侧腰的软肉瞬间,感受到了贺峻霖的战栗,细白的长腿也暴露在了空气中,贺峻霖脸上的春色已经藏不住,诱人而不自知。严浩翔这次俯身咬了咬贺峻霖的腺体,易感期的疯狂现在正式开始。




而严浩翔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弄脏他,占有他。






end.

作者有话说:假期甜饼到达 记得签收

我暑假集训上三休一 所以我已经在努力抽空写文啦宝宝们 谢谢谅解 真的希望大家喜欢的话多多点赞 这篇我的初始念头就是最后一part 大家懂得都懂 看的开心


🦋🦋喜欢就点个赞和推荐吧 也给我点写文更文的动力吧 真的对我的信心挺重要的 谢谢宝贝们!!


再在赠礼送粮票看甜甜彩蛋:严哥事后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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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k一发完


01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就像是自己新养的那只兔子。


平日里如果贺峻霖主动投喂摸摸抱抱,那兔子的眼神就会显出几分嫌弃,用屁股对着贺峻霖手上的小零食。如果贺峻霖正在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会那小家伙,它又会腆着一张兔脸,小耳朵蹭到贺峻霖的掌心。


就跟严浩翔似的,白天贺峻霖问他去不去看电影时爱搭不理的,贺峻霖也没放心上,转头就跟要好的朋友去了。现在到了晚上,家门被敲响,打开就是好大一只严浩翔黑着一张脸伫立在门口,理不直气也壮地...

带点占有欲的傲娇小严x爱冷静思考的心软小贺

职场沾点冤家/双向/暧昧期转正

6k一发完









01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就像是自己新养的那只兔子。




平日里如果贺峻霖主动投喂摸摸抱抱,那兔子的眼神就会显出几分嫌弃,用屁股对着贺峻霖手上的小零食。如果贺峻霖正在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会那小家伙,它又会腆着一张兔脸,小耳朵蹭到贺峻霖的掌心。








就跟严浩翔似的,白天贺峻霖问他去不去看电影时爱搭不理的,贺峻霖也没放心上,转头就跟要好的朋友去了。现在到了晚上,家门被敲响,打开就是好大一只严浩翔黑着一张脸伫立在门口,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家里停电了。




"你都要睡觉了,停电了就停电了呗。"




贺峻霖赶紧阻止这人马上就要踏进来的步伐,却被轻轻松松环抱住腰放到一边。




严浩翔轻车熟路的换好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贺峻霖,"38度的大夏天,你要是能睡着,微信给你转300块。"




这不就好说了?贺峻霖眼睛一亮,冲进房间拿起了遥控器。




下一秒,一只手从斜后方伸出抢走了遥控器。严浩翔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把温度又往下调了几度,看着眼前这小兄弟气鼓鼓的样子,肆无忌惮的伸手rua了两把贺峻霖的脸。




"你看你这都钻钱眼去了。"他也不管贺峻霖的控诉,从衣柜里面搬出了被子和枕头,"你睡这头我睡那头,你要是半夜再把我踹下去我就把你扔到客厅喂蚊子。"




贺峻霖心里气,行动上又没有办法拿严浩翔怎么样。这人总是这样,有的时候就像是个陌生人,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有些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地强势侵入自己的生活,不容拒绝。




简直就跟盐吃多了闲得发慌似的。




这也不是严浩翔第一次半夜突然上门造访,倒也不至于不习惯。只是贺峻霖半夜醒来,感受到那人的胳膊半揽在自己腰间,温热的呼吸不远不近打在耳边的时候,他总是会克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能重新睡着。




他无比忐忑的期待着严浩翔每次出乎意料的造访。









"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台灯已经关上,贺峻霖偏过头,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严浩翔一点模糊的轮廓。




他有些不自然地又往旁边挪了挪,"好看啊,小刘刚刚还在跟我聊这个剧情呢。我们一直在那里猜凶手到底是谁,最后谁都没想到。哎,不过我还是厉害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想到了。"




"哦~那你还请我去看呢,这不跟谁去都一样。"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偏偏贺峻霖的脑子里全都是白天电影的剧情,越想越上头。"但是你自己不去嘛,刚好人家又有空,大周末的就当跟小学弟联络感情了。"




"喂,贺峻霖。"




"干嘛。"




贺峻霖听着,感觉严浩翔的语气闷闷的好像有点生气。他有些纳闷,也不知道是谁白天这么义正严辞的拒绝了自己,这会又在这摆脸色给谁看呢。





他也不愿意说话,在满腔愤怒中睡了过去。




只是第二天醒来,一抬眼就看到严浩翔那张不洗也帅的脸,昨天那点小愤怒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熟睡中的人搂在怀里,贺峻霖将难以克制的心跳转化成了早上的第一脚,严浩翔气急败坏地揉着脑袋,扯过被子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




"不准睡了!我的床!"




脚踝被人轻轻松松地握住,严浩翔估计脑子还不太清醒,扯过贺峻霖抱在怀里拍拍背。




"乖啊,再睡一会儿。"



"严浩翔。"



"嗯?"



"你给我去死一死。"






02



嗯,严浩翔果然很像自己新养的兔子。




倒在食盆里的主粮不吃,等到贺峻霖抓了一把在手上又凑过来。等到贺峻霖把手上的又放回碗里,那小兔崽子就开始不满地吐口水。




这没什么,贺峻霖只能安慰自己,刘耀文家那只龙猫爱对刘耀文滋尿呢。




回归正题,严浩翔就像那只兔子似的,贺峻霖给他分小蛋糕他不要,等到贺峻霖给周围人都分完开始吃自己的一份,他又走过来就着贺峻霖的手啊呜一大口。




你就说这人是不是贱吧?




贺峻霖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毛巾卷一下子缺了一大块,沉默良久,看着严浩翔突然开始闪躲的眼神问,"是不是我手里的东西要香一点?"




"上周我买的炸鸡,你说你不要,等我分完了就剩几块了,你跟狗崽子一样把我手上的叼走了。"




"上上周我买的寿司,你说你不要,等我分完了,你一口把我筷子上的给吃了。"




"还有一次我点的奶茶,两杯,你说你不要我就分给小刘了,我刚拿着准备喝,你一口给我下去了半杯。"




"严浩翔,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严浩翔眨吧眨吧眼睛,看上去特别无辜。"可是,你手上的要好吃一点。"




贺峻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够纵容严浩翔这种有违人类道德的行为,更不能纵容严浩翔这种损害自己钱包利益的行为,可是每次看到严浩翔开始装可怜装无辜,脑子里那些说辞好像就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有些自暴自弃,把手里的蛋糕一整个塞到了严浩翔手里。




"吃吧吃吧,等我下班重新去买。"




"其实我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严浩翔又开始眨他那双眼睛,"你最喜欢那家蛋糕店在楼下开了一家分店,我跟组长打过招呼了,今天的活干完了我请你去。"




"真的?"贺峻霖不敢相信严浩翔有那么好心,"随便点?"





"我严浩翔什么时候骗过你?"







下午四点的蛋糕店格外热闹,翘班出来吃甜品的满足简直比加工资还来得劲爆。受欢迎的十年老店果然名不虚传,贺峻霖感受着巧克力的醇香在嘴巴里迸发,解腻的柠檬性饮料似乎也独出心裁。




正想着要不要分一口给严浩翔,一抬眼,却对上了对方笑得弯弯的眼睛。




贺峻霖感觉时间都变慢了,不能克制在那样的目光里,想到他们之间每一个意外的拥抱,每一次呼吸的纠缠。




是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他告诉自己,努力的忽视着心里的那一份悸动。




"你尝尝,挺好吃的。"贺峻霖把黑森林蛋糕往严浩翔那边推了推,"不是很甜,你应该也会很喜欢。"




他自己也用叉子叉了一块,随即严浩翔凑了过来,在蛋糕接近贺峻霖唇边的一瞬间卷走了那块蛋糕。




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只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贺峻霖没有察觉到严浩翔不自然的目光,只顾着揉揉自己的耳垂,祈祷自己看上去并没有很热的样子。




就…快要亲上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





03




严浩翔是兔子本兔。




就是说有些小兔子啊,可能就是有一些什么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有些小兔子啊,刚来的时候拽的跟个啥似的,现在每天贺峻霖回家都要围着贺峻霖蹦蹦哒哒,围观着贺峻霖的工作与生活。




就是说有些人啊,可能就是像传说中的什么吃错药了,前些日子还爱搭不理呢,现在每天像个大尾巴一样跟着贺峻霖,生怕贺峻霖跟别人跑了似的。




但是你说呢你又说不得,有些人啊,那一本正经的理由可多了。




"我也喜欢看电影,万一你下次又不带我怎么办,我跟着你可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觉得这家甜品也很好吃啊,怎么就你能来,我也想吃。"




"那我们家电就是不好我有什么办法,贺峻霖你这个就不能怪我头上了啊,你看这年头酒店老贵了,你是赚了一个亿吗敢这么造。"




贺峻霖怀疑,如果小兔子会说话,是不是也会像最近的严浩翔一样那么聒噪,噼里啪啦就吐出一大堆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男人和男人之间嘛,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比如现在,贺峻霖既然无法反驳,那他必然要回家勤学苦练,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严浩翔的论点一个一个驳回。




只是还没有等他神功大成,小组长就神神秘秘地把他叫走。说小贺是他们组里面最踏实能干的,老老实实做事不急功近利,最近公司在优化构成,这不就准备把他调到另一个潜力更大的小组。




贺峻霖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对方的组长是自己大学时要好的学长,能够在熟人身边工作也没有什么不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念头一转就想到了严浩翔,那人现在总是喜欢搬着个电脑就坐在自己身边工作,说是这个位置下班方便,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他会不会直接霸占那个工位呢?




等他回到办公室,自己要被调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组。




刚刚工作时就认识的大姐姐简直就要哭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她心里苦啊,自己一手带起来的菜苗苗怎么就要被挖走了?




平日里贺峻霖有点啥好吃的总是会分给大家,长的可爱,说话做事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几乎整个办公室都舍不得他的离开。不知为何贺峻霖有些心虚不敢去寻找严浩翔,只能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注视着自己收东西的动作。










他是在办公室门外被严浩翔拦住的。




明明只是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可对方突然又像是家里那只小兔子被丢到了门外似的,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委屈。




"你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只是楼上…"贺峻霖气势微弱。




"以后是不是很难见到了?"严浩翔就像是小时候不让妈妈走的幼儿园小朋友,手指头紧紧牵着贺峻霖的包带子。




"你要是愿意,我们每天还是可以一起吃饭,怎么会很难见到呢。"




贺峻霖在心里唾弃他们两个,两个大男人怎么还在这种楼上楼下的关系上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他一想到以后不能一抬头就看到严浩翔在自己身旁或者不远处,又或者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会渐行渐远,心里头也开始堵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送到自己眼前,严浩翔的模样落在贺峻霖的眼睛里,突然就变得幼稚的有些可爱。




"拉勾。"




尾指相勾,就像是有一根线从手指环绕打了个结。




拇指指腹相贴,贺峻霖没有忍住笑了一下。




严浩翔是幼稚小孩。




小孩子才会相信拉拉勾就可以遵守誓言。




但他也乐意,乐意陪着严浩翔闹点小脾气。对方拉完勾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石头模样,拿过贺峻霖的东西,别扭的感觉走路都要顺拐了。




"我送你上去。"



语毕,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能忘了我。"




也不能离开我。




04




贺峻霖觉得自己是给严浩翔画了好大一个饼。




说是每天中午一起吃饭,说是像以前一样一切不变。但是毕竟是方向完全不同的两个组,每天的时间安排,以及各式各样的安排都大有不同。他们的时间总是相撞,有的时候回神,居然已经两三天没有跟对方碰面。




贺峻霖从前从来没有觉得公司这么大,区区层楼的高度,就好像能够把两个以往亲密无间的人分隔很远。





他有时候会幻想,把他和严浩翔两个人丢尽不算繁忙的学生时代。那时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有足够多的勇气和真诚,也许他可以大声的告诉严浩翔想他了,或者是勾着对方的手指,悄悄告诉对方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是要奔三的人了,就算是严浩翔身上还带着独属他一份的少年气,可是他们早就被扔进了生活的洪流之中,也多了一份成年人的委婉与考量。




可惜没有能够早一点遇见。




也许他们会错过,也许只是还没有等到勇敢的机会。








学长的喊声把贺峻霖拉回了现实,他匆匆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资料,给严浩翔发了中午不一起吃饭的信息,就小跑着去参加即将到来的会议。




一年中总是有那么几个月分外的繁忙。接下来的几天大小会议不断,贺峻霖已经无暇顾及严浩翔那边,等到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上头又通知要出差半个月,让大家在下午做好准备晚上就出发。




刚好一整个下午严浩翔那边都在开会,等到他们开完会,贺峻霖已经离开了公司。






"注意安全。"




动车上,贺峻霖一直开着的手机屏幕跳出了一条消息。




"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照顾好我的兔子。"




他想了半天,敲敲打打才发出去这么一条。




05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们的住宿条件还算好,工作强度也不算很大,主要是做不同地区的一个市场调研。白天,贺峻霖就在外面跟着组员一起做调查或者谈工作,晚上就整理资料,顺便跟同样繁忙的小严同学唠嗑两句。




他总感觉自己和严浩翔之间的羁绊好像在不断的增强,就比如只是简单的聊天,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边所能获得的那份力量。




"你们那边快结束了吧?我们这边过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这几天已经不那么忙了,我昨天下午甚至还开了盘王者。对了,你的兔子我照顾的很好,我昨天拿出来掂了掂,感觉能炒两大碗。"




"??我那是宠物兔,不是拿来给你炒辣子兔丁的!"



"我刚在他面前啃了俩兔腿。"




"你他妈做个人吧。"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贺峻霖就觉得有些困,一句晚安还没有发出去,他就闭上了眼睛,手机滑落在了地上。







屏幕亮了亮。

"我想你了。"来自严浩翔。




过了两秒,屏幕又闪了两下。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明明过了不久,再踏上熟悉的土地的时候,贺峻霖还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次回来比预期晚了两天,贺峻霖也没跟严浩翔说,这会儿想了想反正已经那么晚了估计对方已经睡了,才颇为心虚地发了个我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动车票会便宜一些,他们去的时候是在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是在晚上。十几个人在车站告别,贺峻霖提着行李箱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先给家里那个小兔子祖宗喂点零食。




毕竟严浩翔只是临时照顾,喂的也没有那么勤快,也不知道小兔子瘦几圈了。




贺峻霖看着眼前这只小兔猪陷入了沉思。




喂的其实…挺勤快的。







"看来你应该挺喜欢这几天来的那个哥哥的。"贺峻霖刚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手机铃声就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看着严浩翔那三个大字,贺峻霖突然就手忙脚乱了起来,感觉久违的心跳剧烈,就连手机都有些拿不稳。




"喂?"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点。




"到家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贺峻霖的错觉,他好像能听到严浩翔那边有呼呼的风声。




"到啦,谢谢,我家兔子都长成小猪了。"



"都跟你说了,我喂的可好。"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哪里晚了,刚洗完澡,就看见你的消息了。"






"贺峻霖,开门。"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不满的声音,贺峻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跑过去,打开门的一瞬间被卷入了一个带着风与清香的怀抱。




心跳似乎产生了共鸣。




他小心翼翼抬起手,环住了严浩翔的腰。




"你怎么来了?"



"你看今天,是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严浩翔语无伦次道。




"我想见你了,想了好久好久。"








贺峻霖觉得自己眼睛进沙子了,隔着一层衣物,他能摸到严浩翔滚烫的体温,感觉到一些奔跑而来的汗水。




想见你了。




我也是。




所以呢?




"严浩翔,我喜欢你。"




这种事,那不也是谁说都一样。严浩翔都那么义无反顾的,难得一点都不傲娇地跑向自己了,这最后一步,怎么也该归自己了吧?




"我也想见你,想了很久很久。"




他被一整个抱起来,小腿在严浩翔身后晃荡着。隐忍了太久想亲昵的欲望一时间全都爆发出来,他们的距离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错乱的呼吸,不知道谁揪住了谁的衣领,谁在气喘吁吁地承受着爱欲并存的吻。




成年人就是好啊——谈个恋爱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贺峻霖想睡了,矜持了小半个小时,就像是软骨兔子一样迷迷糊糊摊到了严浩翔的身上。




"你都没有说喜欢我…"




有的人睡前就是要作一作。




严浩翔老毛病又犯了,哼了一声,关上灯,口嫌体正直地搂过快要撅过去的人儿。




贺峻霖在梦里也气不过,没什么力气的一巴掌推到了严浩翔的胸口。




人生难得几回冲动嘛,这话放到严浩翔的人生里,还可以变成一句"人生难得直接说几次真话"。能够跑着来见贺峻霖,能够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自己的想念,这对于严浩翔来说已经是太冲动的事情。






"贺峻霖?"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估摸着是听不到他讲话了。




"我喜欢你。"严浩翔觉得自己脸有点烫,拉过贺峻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特别特别喜欢你。"






end

彩蛋放点傲娇的恋爱日常

评评~




余年

【翔霖】特殊关系

#隐忍三年重归旧城严×初心未变静候所挚贺

#年上伪骨科 | 七岁年龄差

6.5k+ 一发完

#有私设 文笔渣 勿上升


01


会议室的投影大屏亮了整整三个小时,饶是再能捱的员工也被久坐折磨的有些力不从心,严浩翔端坐在会议桌主位上听取各部门负责人投来的简扼工作汇报,临近四点才堪堪宣布散会。


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留下被人闯进过的痕迹,严浩翔若有所思,直到瞥见发财树旁那熟悉的黑色行李箱时严肃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贺峻霖伏在办公桌上睡得正沉,电脑里的动漫...

#隐忍三年重归旧城严×初心未变静候所挚贺

#年上伪骨科 | 七岁年龄差

6.5k+ 一发完

#有私设 文笔渣 勿上升

 

 

01


会议室的投影大屏亮了整整三个小时,饶是再能捱的员工也被久坐折磨的有些力不从心,严浩翔端坐在会议桌主位上听取各部门负责人投来的简扼工作汇报,临近四点才堪堪宣布散会。




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微微敞开一条缝,留下被人闯进过的痕迹,严浩翔若有所思,直到瞥见发财树旁那熟悉的黑色行李箱时严肃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贺峻霖伏在办公桌上睡得正沉,电脑里的动漫进度条刚刚走完,短暂缓冲后自动开始播放下一集,后脑勺耷拉的呆毛在冷气的吹抚下悠哉悠哉晃荡着,不设一丁点防备。




严浩翔随手抽出几份文件带去一旁批阅,任由贺峻霖霸占着偌大一张办公桌睡到饱。




夕阳斜洒进大厦窗口,橘色暖调点亮了大半间办公室,亮光刺的贺峻霖不由皱起眉头,只睁着惺忪睡眼直起半边身子冲四周打量。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严浩翔没抬头,三两下便在文件右下角留下道隽秀的笔迹,贺峻霖木然的望向声音来源,直到看见严浩翔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公司。




“单周四五不排课,想回来住几天。”贺峻霖应的坦然,却假借伸懒腰的动作有意避开严浩翔视线。




看这小子眼神躲闪的模样,大概率又在玩逃课的把戏。




知道严浩翔不会戳穿自己,贺峻霖索性挨着严浩翔在沙发坐下,球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皮鞋鞋尖蹭,莫名带着些许讨好意味。




“哥,听说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贺峻霖就像个活体探店仪,明明人在几百公里外念大学,家附近新开的店愣是比谁都清楚。




话音还没落地,严浩翔就听见身边人馋的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我已经跟爸妈打过招呼了,晚上回家吃。”




这个点家里人估摸着都还在为了晚饭忙活,严浩翔拾起车钥匙往外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跟上来又停下脚步往回瞥了眼,贺峻霖正百无聊赖的瘫在沙发上,满脸不情愿。




“亏我还拖着那么大个行李箱先来公司找你呢,早知道这样就直接回家了,这么热的天,这么远的路,严总真就不知道心疼弟弟。”




贺峻霖把脸埋进靠垫里小声嘟囔,窸窸窣窣的严浩翔听不真切,但看人这幅不服气的样子总觉得不像好话,只得耐着性子凑近解释道,“这家店的晚餐需要提前一天预定,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带你去。”




贺峻霖其实特别好哄,上一秒还赖在办公室和严浩翔干瞪眼,下一秒就在副驾驶上情不自禁的跟着车载音乐律动,只因为严浩翔向他展示了手机上‘预定成功’的字样。



 

02


贺峻霖下了车便兴冲冲跑去厨房,严浩翔则拖着行李箱慢悠悠跟在后面,户外小花园的门槛算得上贺峻霖总是迈不过去的坎,每回进家门都会被绊个趔趄。




“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房间都没通气,被子也没晒呢。”贺妈妈嘴上嗔怪着,实际给贺峻霖的碗里多舀了好几勺鸡汤。




“没关系啊,我哥床大,我跟他挤挤。”贺峻霖抬手拱了拱严浩翔,眼睛眨啊眨,似乎在等待严浩翔的应允。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严总最疼弟弟,更何况自己家里人,见严浩翔笑的一脸无奈,贺妈妈忍不住插嘴调侃道,“都多大人了还老想跟哥哥挤,赶紧把你这臭毛病改改,以后你哥结婚了可不能这样了啊,太任性,到时候嫂子该有意见了。”




‘啪嗒’一声脆响,贺峻霖放下筷子,腮帮子被塞的鼓鼓囊囊还不忘张口反驳,“我哥才不结婚呢。”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浩翔也快三十了,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话说我前两天逛街还碰上你林阿姨,好久没见她家姑娘了,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能听出里头的意思,然而除了严浩翔,饭桌上没人注意到贺峻霖骤然沉下的面色。




贺峻霖忘了,严浩翔比自己大整整七岁。




贺峻霖刚哇哇落地,严浩翔就已经背起书包走进小学教室,明明自己还在过着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严浩翔的肩上就已经要挑起成家立业的担子。



 

03


“哥。”贺峻霖把严浩翔堵在门边,房间里只开着盏暖橘色床头灯,气氛算不上暧昧,可贺峻霖眼底迸发的潋滟却让严浩翔避无可避,“你会结婚吗?”




在此之前,在贺峻霖的固有思维里,‘结婚’是美好的代名词,是和爱人携手共度余生的承诺,是值得憧憬的神圣仪式感,可一旦将男主人公替换成严浩翔,贺峻霖又觉得格外刺耳。




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贺峻霖没有谈过恋爱,唯一喜欢的人,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看了眼对方氲湿的睡衣和还在往下滴水的发梢,严浩翔垂眸,试图将话题不动声色的转移到一旁,“先把头发吹干吧,小心感冒。”




严浩翔若即若离的模样让贺峻霖不安到了极点,只得伸手紧紧攥住衣角不想让人离开,“哥,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贺峻霖喜欢严浩翔,是仅贺峻霖和严浩翔可知的秘密。




贺峻霖执拗的模样刻印在眼底,惹的严浩翔不自觉心疼,天真无邪的本性似乎随着日落一起沉了下去,贺峻霖眼尾泛起晶莹,转眼又被隐忍的猩红吃干抹净。




说到底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严浩翔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把贺峻霖头顶,动作和以往的每一次安抚一样温柔。




手心湿涔涔的,微微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严浩翔要记得分清理想与现实。




“霖霖,不要一时冲动,好不好?”




爱情,最忌讳一时冲动。

 



04


严浩翔六岁那年,被一对夫妻从福利院领走,那天他被一个长相和蔼的叔叔抱着,坐上了心心念念羡慕好久的小轿车,住进了奢华敞亮的独栋小别墅。




贺妈妈早年被诊断出体质很难受孕,夫妻两试了很久也没怀上孩子,最后索性决定领养,然而严浩翔来家后的第二年,贺峻霖便像终于找到合眼缘的玩伴般哇哇降生。




严浩翔很早就做好了弟弟的出生会取代自己在养父母心中地位的准备,谁成想贺峻霖从会咿咿呀呀说话起,最爱的就是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找哥哥抱。




贺家对严浩翔的爱,不仅没有少,反而从两份变成了三份。




大学毕业后严浩翔就跟着贺启望开始着手处理公司业务,遇上有人质疑自己外姓人身份的,贺启望总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言不讳——贺家资产有贺峻霖的一半,就有严浩翔的一半。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贺峻霖对严浩翔产生了游离于亲情之外的特殊情感。




亲情是与生俱来的,爱情是日积月累的,如果贺峻霖是躲藏在暗夜里肆意燃烧的火种,那严浩翔就是底下那捧木柴,娇纵着任由贺峻霖愈演愈烈。




严浩翔对贺峻霖的喜欢,绝对不比贺峻霖对严浩翔的少,可养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却压在严浩翔心头,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贺峻霖的示爱。




或许是正值情不能自己的年纪,贺峻霖壮着胆子悄悄勾起严浩翔垂在身侧的小拇指,见人没有拒绝才一点点变为十指相扣。




掌心贴近掌心,贺峻霖的手很小,严浩翔轻而易举就能包进手里,指节攒握勾绕,体温交织传递,落在白墙上的灰色剪影叙述着不为人知的浓情蜜意。




落在唇角的吻是贺峻霖主动的产物,意乱情迷间严浩翔抬手勾起贺峻霖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从额头到眼尾,从鼻尖到唇珠,从颧骨到下颌,严浩翔用落下的吻雕刻着贺峻霖的面部轮廓,两人倚靠在墙边,分不清谁比谁入迷。




没落锁的房门,没来得及防备就被第三人目睹的亲热,盛满切块水果的玻璃碗砸落在地板上,惊的窗外麻雀扑腾几下翅膀远离是非。




水渍和玻璃碴让地面看上去狼藉一片,衬的此时此刻依旧十指相扣的两人愈发狼狈不堪。

 



05


贺峻霖第二天就被司机强制送回了学校,贺启望捻灭手头那枚烟蒂,把站在门外将近两个小时的严浩翔叫进了书房。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短短十个字,重重一声叹息, 严浩翔从中听出了贺启望溢于言表的失望,他曾试想过无数次坦白后会有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你是哥哥,但有些事情没必要这么宠他。”




贺启望给严浩翔丢下个还算体面的台阶,想让人自己走下来,严浩翔没作声,父子俩的谈话氛围顿时变得焦灼,半晌过后严浩翔才像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承认,“爸,是我先喜欢的他。”




这句话,大概没有人比贺峻霖更想听见。




严浩翔的回答显然没让贺启望满意。




面前这个孩子是自己在福利院的几十个小朋友里一眼看中的,他比同龄人成熟,眉眼间透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干练,这让贺启望觉得这孩子以后必定是成功者的典范。




贺启望转身从书桌上拿出份文件递给严浩翔,分量很轻,里头只有薄薄几张纸。




“这是委派书,加拿大分公司需要有人去指挥经营。”




作为一个父亲,贺启望比想象的更平静,丝毫没有窥探到孩子秘密的歇斯底里,他拍了拍严浩翔,后者能清楚感知到肩膀处传来的压迫力道,“浩翔,你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吗?”

 



06


贺峻霖被司机强制送回了学校,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发严浩翔消息没人回,积绕在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烈,贺峻霖没法沉下心来在学校多待一秒,趁司机分神的间隙兀自买高铁票回了家。




一把推开严浩翔房门,房间里的陈列摆设和平常一样,床铺整理妥帖,书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房间主人似乎只是有事出去了一下,可贺峻霖却总觉得不对劲。




太干净了。




干净的像没有人住在这里。




衣柜是空的,抽屉是空的,桌面上只留下些不常用的琐碎小物件,连常年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双人合照也没了踪影。




严浩翔不见了。




“我哥呢?!”贺峻霖冲进书房,打断了贺启望正在进行的视频会议,笔记本电脑被蛮横外力一把推到一旁,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块黑屏。




“我哥在哪里?!严浩翔在哪里?!”贺峻霖双手撑在桌面上死死盯着贺启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失态,一定很没有礼貌,可严浩翔的突然失联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他调派去加拿大分公司了。”贺启望照旧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寥寥几个字却让贺峻霖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再开口时明显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懑,“是你逼他去的?!”




“是他自己要求的。”




“你他妈放屁!!!”




‘砰’的一声,贺启望把手里端着的文件狠狠砸在地上,指着贺峻霖眉心呵斥道,“贺峻霖!你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




两人站定在书桌两端面对面对峙着,贺峻霖强忍着愤恨一声不吭,眼底锐气不减,直勾勾看向贺启望的眸光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嚣张与质问,而撑在台面上的手却不自觉发着抖。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贺峻霖硬生生咽下哽咽,贯彻心房的不安令眼前不自觉蒙上层水雾,贺峻霖在脸上胡乱抹了把,潮湿的触感让他极度厌恶。




“生意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可能几个月,也有可能好几年,如果绩效达标的话我倒是会考虑让他全权接手加拿大的公司,当然了,如果浩翔在国外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我跟你妈也不反对他定居加拿大,生个混血宝宝其实也不错,对吧。”




贺启望说的每个字都在故意揪着贺峻霖的痛处戳,他既否认了严浩翔喜欢男人的可能性,也让贺峻霖的这份喜欢变成了搬不上台面的一厢情愿。




散落在地的文件被贺峻霖一张张拾了起来,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跪坐在地垫上,麻木而又机械的重复着手头的动作。




贺峻霖攀上门把手,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鼓起勇气回过身重新和贺启望对上视线,少年的坚韧笃定被刻进了骨子里,任由外界怎么打磨都消散不掉。




“爸,我远比你们想象的更爱他。”

 



07


严浩翔在加拿大,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是贺启望给出的既定时限,与其说是给两人设置的冷静期,不如说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一个互证衷心的机会。




然而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足以消磨掉所有一时上头的热情。




严浩翔倚靠在舷窗边,夜色沉寂,视野之下是座繁华璀烂的不夜城,灯带绵延环绕,闪烁间勾勒出本就不清晰的模样。




三年期限结束的第一天,严浩翔就买了最近一班回国航班的机票。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严浩翔只觉得连脚底踩着的地面都是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真实。




回国的事严浩翔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也没安排司机来接,出口处熙熙攘攘围着一堆人,个个都抻着头冲里张望,严浩翔拢了拢外衣略过人群,兀自朝出租车停靠点走去。




九月的凌晨比预想的更凉些,冷风扑面而来,霎时间冲严浩翔撞了个满怀,从机场到家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严浩翔刚想抬手招呼出租车司机帮忙抬行李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的石墩上瞥见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他就这么屈着腿坐在石墩上,双手环抱住膝盖,看模样似乎有些冷,时不时还会往胳膊上搓两下试图给自己取暖。




严浩翔呼吸一窒,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三年里,严浩翔曾不止一次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可即便这样严浩翔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向贺峻霖解释当初不辞而别的理由。




被迫换了联系方式,被迫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严浩翔在加拿大的三年里,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得到过有关贺峻霖的一点消息,哪怕只有一丁点。




是太像,还是太想。




严浩翔踌躇着不敢往前,贺峻霖却像感应到什么般倏地回过身来,严浩翔就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一袭黑色风衣衬得整个人愈发清冷高挑。




“……哥。”




太久没敢提及的称呼,时隔三年还是会熟悉到脱口而出。




比以前高,比以前瘦,原先被青涩稚嫩填补的眉眼如今却透着成熟与张扬,褪去了学生气,继而多出几分干练,严浩翔细细打量着贺峻霖的每一寸肌理,渴望将日思夜想的惦念付诸行动。




“Faye姐跟我说,你买了今天回国的机票,我想来接你……”贺峻霖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浩翔一把拥进怀里,宽大的风衣遮盖在贺峻霖身上,轻而易举便驱散了积攒了快四个小时的寒意。




秘书告知贺峻霖这个消息的时候,贺峻霖手一抖,离完工只差最后一笔的油画被胡乱勾出道黑墨,糊了整张画纸。

 



08


独属于严浩翔的香气扑面而来,贺峻霖埋在颈肩肆无忌惮的大口吸着气,似乎想把分开三年间错失的拥抱尽数弥补回来。




猛然想起什么,贺峻霖抬起头,漫无目的的冲严浩翔身后张望。




严浩翔顺着贺峻霖的目光向后看去,只有零星几个刚下飞机的乘客站在路边打车,“怎么了?看什么呢?”




“你……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严浩翔歪了歪头,看样子并没有明白贺峻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有没有带嫂子或者……嗷……!”




话还没说完脑门就挨了个结结实实大脑瓜崩,贺峻霖吃痛,赶忙抬手捂住泛起红印的额头,“……你干嘛呀?”




“我倒是想问问你干嘛,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峻霖撇了撇嘴没接话,只心不在焉的揉着额头。




严浩翔在加拿大的这三年,贺峻霖从没停止过对他的想念,可贺启望那段说辞却像梦魇般时时困着贺峻霖。




他怕严浩翔不回来,更怕再次回来的严浩翔会牵着妻子的手大大方方向家里介绍这是他选择共度余生的爱人。




贺峻霖怀揣着忐忑打车到机场,出发的太过急匆匆,甚至忘记准备一束接机该有的鲜花,一晃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四个小时,所有没法说出口的防备和担心都在见到严浩翔的那刻尽数消散了个干净。




“没有嫂子,一直都没有过。”像呢喃,又像安抚,不论严浩翔说什么,贺峻霖始终保持着百分百的信任。




“我想来加拿大找你的,但爸不让,还把我的护照没收了,我实在找不到……”贺峻霖抵靠在严浩翔肩头,声音闷闷的,尝试着用最轻描淡写的状态说出这些年的想念,却还是败给了看见严浩翔那一瞬间破土而出的委屈。




“我给你打了好多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好多条消息,可是你都没有回我,我好气啊,我快气死了,可我不舍得删,我怕你找我的时候联系不到会着急……”




呜咽一声,原本抑制不住的哭腔被严浩翔尽数品尝。




他们曾接过许多次吻,在说悄悄话的深夜,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在背道而驰的盛夏,而这是第一枚由严浩翔主导的吻,对贺峻霖而言弥足珍贵。




严浩翔回来了,带着临走前向贺启望做出的承诺,带着对贺峻霖长达三年的亏欠,带着那些年没勇气说出口的喜欢和爱,回到了心上人身边。

 



09


严浩翔走后,贺峻霖便自顾自搬进了他的房间。




窗边的画架上摆置着一幅近乎报废的画,画笔颜料随意散落在地上,留下好几滩已经干涸了的画渍,贺峻霖走得急,连衣角沾上颜料都没发现就跑了出来。




严浩翔站定在房间正中央,视线被书桌上摆着的三个立式相框吸引。




比完赛后和足球队队友的合影,三步上篮被摄影师拍下的帅气定格,还有穿着管理系学士服的集体毕业照。




严浩翔目不转睛的盯看着,说不上来欣慰和遗憾哪个占比更重。




欣慰的是自己走后他依旧在好好念书好好生活,遗憾的是自己缺席了贺峻霖生命中最肆意昂扬的三年。




双手穿过臂弯环绕上腰间,贺峻霖贴靠在严浩翔后背,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般将人紧紧拥在身前,“哥,回来就好。”

 



10


爱和被爱从来都不是对等式,但贺峻霖无比庆幸,漫无目的的等待,磅礴汹涌的想念,以及曾经被掩埋在暗处的爱意,终究等来了严浩翔成倍的回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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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页童话/翔霖】森林梦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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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严x精灵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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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请听》-吴青峰


“等你懂得倾听,是万物皆有情。

 等你懂得倾心,就更懂得自己。”   


午后,柔软蓬松的阳光代替了一连几日不绝如缕的春季交响曲,轻盈地洒向大地。空气仍然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叶脉和草尖儿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玉珠。清脆的鸟鸣声从静谧的林间婉转跃出,带着一股兴奋劲儿,像是迫不及待要拥抱这阔别许久的艳阳天。


可这啼叫声在贺峻霖耳朵里便成了打扰他午睡的罪魁祸首。他躺在一...

〈翻页童话〉小贺生日联产

*人类严x精灵贺

*平淡治愈向森林童话故事|1.1w+

BGM:《请听》-吴青峰







“等你懂得倾听,是万物皆有情。

 等你懂得倾心,就更懂得自己。”   













午后,柔软蓬松的阳光代替了一连几日不绝如缕的春季交响曲,轻盈地洒向大地。空气仍然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叶脉和草尖儿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玉珠。清脆的鸟鸣声从静谧的林间婉转跃出,带着一股兴奋劲儿,像是迫不及待要拥抱这阔别许久的艳阳天。


可这啼叫声在贺峻霖耳朵里便成了打扰他午睡的罪魁祸首。他躺在一颗老榕树的枝杈间翻了翻身,皱着眉头,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几下,终于是忍不住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小多,别叫了!!带着你朋友赶紧飞出去!”


一只落在斜上方枝头的灰白色小麻雀望着贺峻霖歪歪脑袋,唧唧叫了两声。随后在那树枝上轻巧地蹦跶两下,带领着三五只鸟儿咻地展翅向上,消失在了枝杈间通往蓝天的入口处,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贺峻霖满意地重新躺下,抄起旁边的一片硕大的芭蕉叶盖住脸颊,在轻盈的阳光笼罩下阖上了眼。林间风摇曳,拂过贺峻霖腰间挂着的一串红绳铃铛,和别在上面的一个青绿色玻璃瓶碰撞在一起。只听得清脆的声响传来,在静谧的午后随落地的露珠婉转跃起。


一觉醒来贺峻霖才发觉自己今天的午觉又睡过了,不过他向来喜欢夜间出行,白天阳光大好的时候就该找个什么美妙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着。想着他用手掌撑着粗糙的树干一个翻身,稳当地落到地面上,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了一声。


饿了。贺峻霖拍拍衣服上的灰,四下张望着去哪里寻找他的食物。


法力作用。他的两只精灵耳朵咻地竖起来,摇摇摆摆镀着一层柔软的金光,仔细捕捉着空气中任何细微的声响。


傍晚的森林热闹非凡。归巢的小多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儿落在枝头寒暄;树脚下的小草在轻言细语说着悄悄话;两朵木棉依偎在枝头,互相道着恋人间的甜言蜜语;还有迎接一切生灵回归的那颗老榕树,微笑着望着孩子们,发出长辈的叨絮......


这些声音充斥在贺峻霖的生活里,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双脚离地浮起,一路在森林的小道上低空游行,一面攥着他那个绿色小瓶子摇摇晃晃,打开瓶塞,把这些听到的声波都装进去。


只是还是太索然无味了些。贺峻霖歪歪脑袋思考着哪里还有什么新奇好听的声音,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他扭过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眼帘。


“小贺儿,轮到你了!今晚我要去你的房子里收集你的梦。”


说话的叫丁程鑫,是一只皮肤瓷白、长得像小狐狸,笑起来很甜的梦境精灵。


“哦哦,好的丁哥。”贺峻霖点点头应道。作为梦精灵,丁程鑫每天晚上都要去收集各种不同的梦境。瞧,他的采集瓶也被他别在了腰上,是金黄色的,还被他贴上了小星星。


“但是我今天可能会睡得比较晚。午觉睡太久了。”


丁程鑫对“睡觉”这个词向来敏感,听了便问,“午睡做梦了吗?”


贺峻霖仔细回忆了一番,隐约记得他好像在那个枝头醒来,耳边传来了一阵很好听的声音,是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声音。梦中他被这阵声音托上了树顶,乘着音符飘到山巅、又浮到了白云上,但当他想要拿起瓶子收集这种声音时,啪的一声,梦就醒了。他又回到了他午睡的那颗老榕树上。


贺峻霖点点头:“做了。”


丁程鑫炸起了毛,“做了!我没收集到!”他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这是他着急起来的表现,“下次午睡,记得叫我!”


这么多人的梦里,丁程鑫最喜欢收集的就是贺峻霖的梦。因为贺峻霖的梦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他的梦总是漂亮的、美好的、静谧或奇幻的,不掺什么杂质和污浊,当丁程鑫把他的梦境播撒出来的时候,周遭总能被恬淡美妙的气息包裹,在爱与幸福中入眠。

 

贺峻霖答应了丁程鑫。丁程鑫看他这会儿还在森林里乱晃,便问:“你要去哪儿啊?”


“随便走走。”贺峻霖朝他摆摆手。他没有说,其实他是想去寻觅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丁程鑫这么一提醒他,梦里那阵美妙的声音就又回到他的记忆里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找那种声音,可又不确定那种声音是否真实存在,还是只是他梦境里的臆想。


不管怎样,先试试看吧。贺峻霖想,要是能成功把这种声音装进他的小瓶子里,他每晚一定都会睡一个很安稳的觉。


他在森林里晃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新鲜的东西,看着天色渐暗,便打算打道回府。他的小房子在森林东面的一颗酸枣树下,旁边种了大簇的桔梗和茉莉,顺着野兰花草的气味从木格窗口的缝隙卷进屋子里。他们精灵其实不需要太多生活用品,只需要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当然直接露天而眠也并非不可,但像贺峻霖这样比较有归属感的人,更喜欢有这样一处自己的小天地,那里可以被称之为,家。


贺峻霖正晃着耳朵给自己小房子外的花儿浇水,打算浇完就回屋里歇息。最后一滴水珠顺着喷壶口落到叶脉上时,他的耳朵突然敏感地竖了起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畔。贺峻霖丢下喷壶,在门口来回绕了两圈,又倾着身侧耳细听那远处传来的动静。


隐隐约约,好像是一阵错落有致的、起伏的旋律。


熟悉的记忆从大脑深处传来,贺峻霖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总觉得这声音他在哪听过。


他慢慢凭着听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声音隔得很远,但作为回音精灵,他的耳朵尖得很,向来是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他灵敏的听觉感官无限放大。此刻那阵美妙的旋律混在略微潮湿的风声里,掺杂着空气中漂浮的粉尘和细小分子颗粒,朦朦胧胧的、又如洋流般朝他不断涌来。


越靠近那声音就越清晰。贺峻霖加快了飞行速度,以听觉作为方向标朝目标处疾行。终于,他在一处长势茂密的草丛后落了下来,轻轻踩在那柔软的草地上,微弓着腰,只从草尖儿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扒开遮挡视线的草叶,声音几乎毫无介质阻挡地流淌而来。那是一阵轻快地、却又萦绕着丝丝哀伤的旋律,声音细腻高扬,却又并不刺耳,像人用扶桑花叶子上的锯齿一下一下划过他的心尖上,又疼又痒,却忍不住想要让他割得再深一些,好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那茂密草叶的尽头,是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溪。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男孩。那阵贺峻霖梦境中的旋律,就从那男孩的手上传来。


男孩面朝溪流背对着他,肩膀上架着一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一只手握着那古怪东西的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一下下来回拨动着上面绷直的几根细线。悠扬的旋律便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像眼前的溪流般绵延不绝。


这是什么东西?真神奇。贺峻霖想。


他躲在灌木丛后面静静听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地沉醉了,闭着眼睛差点就要睡过去。等到音乐声在漫长的流淌中收束,男孩儿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他才回过神来。


诶呀!光顾着听了,忘记打开他的小瓶子收集声音了!贺峻霖一阵懊悔,想着或许只有明天再来一趟,看能不能再碰见他。


晚上回到他的小房子里,他破天荒地没有把瓶子打开,让里面的声音漫出来。从前他收集的声音会溢满整个空间,会成为他夜晚入睡前最好的安眠曲。可现在,他只想听那来自那个男孩手上的旋律,于是便只能靠着记忆,慢慢在脑海里谱着,编织着,回忆着,望着天窗上那一颗明灭的星星,渐渐入睡了......


第二天傍晚,贺峻霖在湖边等到太阳坠进那漾着波纹的镜面里,彻底沉下去,也没有等到那个男孩。


他有些许懊恼地往回走,路上碰到丁程鑫。


“小贺儿!你昨晚梦见的是啥呀,真好听,我睡得很舒服,感觉浑身充满了能量!”


贺峻霖才想起,原来他昨晚想着那阵声音入睡,连梦里也萦绕着这旋律了。


“丁哥!”贺峻霖拉着丁程鑫的手臂,左摇右晃地眨眨眼睛,“你收集到的我的梦境....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也听听?”


丁程鑫有些为难,“贺儿,你忘记了吗?我们收集的能量只对收集者生效,也只有收集者自己能使用。”


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的专属能量来源。他们各司其职,他们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采集瓶,需要收集与自己属性相匹配的东西,从中汲取源源不断的能量和养分来保持精力充沛,维持生命的正常运转。就像,丁程鑫收集梦境,贺峻霖收集回音。


“哦.....”贺峻霖一下蔫了下去。他一心只想着再亲耳听听那旋律,结果忘了这茬。


于是他把这事告诉了丁程鑫,丁程鑫听了挑挑眉,“有吗?我怎么从来没听到过?”


贺峻霖撇撇嘴,“大概是我听觉比较敏锐吧。”


“也是。忘了你是干这行的。”


“今天他没来,那你就多去几天呗。总能碰到的,别灰心!”


于是贺峻霖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那段声音快要在他脑海里消失之前,等到了那个男孩。


这次他用那个怪东西发出的是另外一种他没听过的旋律,但是也很好听。贺峻霖很惊喜,没想到从他手上可以发出这么多不一样的声调。高低起伏,错落有致,音节汇合在一起组成连贯而优美的歌曲,在森林轻柔的微风中不倦徘徊着,丝滑缠绕,余韵悠长。


这次贺峻霖带上了脑子。他把他的小瓶子敞开口放在一边收集,自己再盘腿坐在草丛里悠悠地听着。听着听着,脑袋就又开始犯浑。他想着这些天因为没有找到这个声音而失眠了好几晚,干脆就在这里小憩一下。于是直接背朝后倾倒仰躺在草地上,小腿往两侧一伸——


叮铃当啷——


贺峻霖保持着伸腿的姿势僵住了几秒,随后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呆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哪里还有玻璃瓶的影子。


贺峻霖赶紧坐起身来,抬起脑袋朝湖边望去。果然,他的宝贝瓶子颠簸着滚到了那男孩的脚边,在波光粼粼的照耀下泛着翡翠的碧光。


男孩愣了愣,伸手将瓶子捡起。


贺峻霖急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他闭上眼睛。偶买噶!他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都不看看好!那可是他的命根子,要是被男孩拿走了,或者摔坏了扔掉了,该怎么办?


他一旦陷入一种情绪里,就会开始莫名其妙地生气。他正把头埋在双手里自责又懊恼地摇晃着,两只耳朵激动得左摇右摆,丝毫没发现原本该坐在湖边的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你....还好吗?”


清冽又有些低哑的声音离得很近,贺峻霖吓了一跳,抬头时一张放大了的好看的脸便映入眼帘。对方穿过了那茂盛的草丛站在他面前,个子很高,微微弯着腰凑近了注视着坐在地上的贺峻霖。贺峻霖逆着光仰头看他的脸,觉得这人的眼睛真好看,像盛了星星一样。大双眼皮,鼻子挺,皮肤还白得发亮。


帅哥,是帅哥。贺峻霖擦了擦眼睛,又咽了咽口水。这回去得告诉丁程鑫。
















方才严浩翔在溪边坐着安安心心拉琴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他愣了愣,原本以为这里是不会有人,他才会选择在这里拉琴的。他把那东西捡起来左右看了会儿,是一个很特别的玻璃瓶,上面还粘了些不同植物的叶子作装饰。剔透的青石绿泛着漂亮的光泽,像一颗纯净的宝石,圆润瓶身连着修长的瓶颈构成流畅的线条,小巧精致,但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回头张望了一下,隐隐见到某处草叶在微微晃动,于是起身过去。走近时只见有个人坐在地上,头埋进手掌心里抽抽着,像一只伤心的小兔子。耳朵尖尖的,泛着温润的粉红,像精灵的耳朵。整颗脑袋都耷拉着,看不见脸,只看见他柔软的黑色发丝被风轻轻掀起,严浩翔看着看着,好想伸手帮他按下去,或者揉一揉他的头顶。


小兔子闻声惊慌地抬头,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颗漂亮的宝石镶嵌在那瓷白的皮肤上,呆呆盯着他看。他也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才想起来正事。于是右手举起那玻璃瓶在对方眼前轻轻晃、了晃,问道:“这是你的吗?”


贺峻霖点点头。严浩翔把瓶子递到他手中。


“你不问问我,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贺峻霖歪着脑袋眨眨眼睛,严浩翔一下被问懵。


“嗯.....?它.....很漂亮,我想是用来观赏,或者收藏的吧?”


拿回了宝贝瓶子的贺峻霖一扫之前的情绪,想着既然被发现了,那干脆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刚刚在做什么?我听你手上发出来的声音,很美,很好听。”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严浩翔一眼,观察他的神色,“我听到好几次了,这是一种什么声音?”


严浩翔的脸上闪过一瞬间惊诧,又很好地被隐了去。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男孩子,虽与他看上去年龄相似,但又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来。看起来是常居这森林里,不怎与外界接触,所以恐怕对这些东西知晓甚少吧。


听得对方夸奖自己,严浩翔也很高兴。于是朝贺峻霖伸出手,把他从草丛中带出来领到溪边去,拿起自己方才演奏的东西。


“这是小提琴。”


“琴?”


贺峻霖望着那东西思索了一阵。他隐约听过“琴”这种东西,好像是人类世界里的一种可以发出美妙乐音的乐器。他们精灵用盛着水的玻璃瓶倒也可以敲击出来这样的旋律。但于此也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他并不知道琴究竟长什么样,都有什么不同。


严浩翔看着他疑惑又有些好奇的眼神,于是将腮托架在肩上,右手捏握琴弓,缓缓扫弦而起。他眼神低垂,落在暗红色的木质纹路上,身体随旋律轻轻晃动。贺峻霖快要看呆了。他忍不住再靠近一点,伸出手来,“我....我可以摸摸吗?”


严浩翔停下来,音乐声戛然而止。他点了点头,将琴和琴弓递给贺峻霖。


贺峻霖第一次见到人类世界里的乐器,也第一次亲手摸到小提琴。他兴奋得翻来覆去地看,抚摸着那光滑的木质面板。想学着严浩翔把它架在肩头,又不得要领,歪歪斜斜地撑不住,心急地拿那琴弓往弦上扒拉,却只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声音,吓得贺峻霖赶紧止住。


“这也太难了吧!你是也会魔法吗?怎么可以拉得这么好听?”贺峻霖发出由衷的赞叹。


严浩翔被逗笑了。对于这样有些浮夸的赞赏他本向来是觉得虚假,可这话从贺峻霖嘴里说出来,倒只觉得他天真可爱。“熟能生巧嘛。以前我刚开始拉琴的时候,也被人说过像在锯木头。”


绛紫色的晚霞浸染了天际,贺峻霖抬头看看山头的太阳,双手撑着下巴,满怀期待地望着严浩翔。“你一般什么时候会来呀?前几天我每天都来,想听你拉琴,结果你都没有来。”


声音里透着些失落。严浩翔很讶异,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天天在这里等他,只为了听他演奏一段乐曲。


“我....我不是每天都能来的。”严浩翔低下脑袋,手指从琴头向下抚摸着,声音低低的。好像有些承不住这份满心的期许。


“我得找机会才能出来。”


贺峻霖看着他融进晚霞中的侧脸,转了转眼珠子,从他的那个玻璃瓶身上,摘下来一片槲寄生的叶子。


“你把这个带在身上。下次你再来这溪边拉琴的时候,我就能知道。”


严浩翔接过那片嫩绿的叶子,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多问。


“你回去之前,能再为我拉一首曲子吗?”贺峻霖轻声问道。


“我想要听....一首安眠曲。”


严浩翔重新坐下来,在漫天落日的余晖仍然对那柔软的草地与清澈的水面保留眷恋之时,为贺峻霖演奏了一首《月亮河》。


贺峻霖把它那轻柔呢喃的旋律完完整整地收进了玻璃瓶里,也将严浩翔演奏时专注而沉浸的样子清晰刻在了脑海中。他想,从此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应该再不会失眠了。













严浩翔将那片槲寄生的叶子粘在了小提琴面板上的音孔边。每当他带着琴来到湖边的时候,贺峻霖那瓶子上的另一片槲寄生就会泛起亮光,叶尖儿轻轻朝森林深处的方向摆动。于是贺峻霖便知道,严浩翔来了。


他喜欢听严浩翔拉琴。静静地席地坐在柔软的草地上,随着音乐声摇头晃脑,感受清浅的微风拂过面颊,好不自在。他的耳朵常能听到些细碎的来自自然中的声音,那些鸟儿振翅、湖水溅起、蚯蚓翻土所引发的声声响动,在悠扬的琴声中浑然融为了一体。


他能从严浩翔的琴声中,捕捉到他不同变换的起伏的情绪。有些调子是轻快的,像是高亢活泼的圆舞曲,流畅地向前奔涌着,他也忍不住想要踮脚转圈起舞,或是轻声和着音乐哼唱起来。有时候,调子又有些哀婉低缓,沉沉地蔓延着,包裹着周身的每一寸,收束,拉扯,密不透风的窒息感渐涌而来。


他时而抬头望向严浩翔专注的侧脸。严浩翔在拉琴时脸上从不表露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贺峻霖仍然能从他的琴声里听他的心。那不同音符组合而成的不同旋律,指引着他走进严浩翔封闭的世界里,窥探一处隐蔽的声音,在温热的情感里寻找共鸣。


他会把他亲耳听到的这些,都悉数收进他的玻璃瓶里。当夜晚来临时,这些美丽的音符会重新盛开、绽放,一遍又一遍徘徊在混着花香的空气中,漫进浓墨的夜幕里,如同空谷回响。回音乘风敲击巉岩,满载一盛清冽悠扬旋转扩散,托起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最终化为一阵耳边柔软缠绵的呢喃。


他借着这些声音,找到了梦里的知己。也因为这些声音,填满了心中角落里每一处空缺的荒芜。









他于是也开始带着严浩翔走进森林里、走近他们精灵的奇异世界。贺峻霖向他露出那双精灵耳朵和翅膀时,严浩翔出乎他意料的没有很惊讶。严浩翔说,其实第一次在溪边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总感觉贺峻霖身上哪里不太一样。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出尘的气质,清澈,纯净,又带着疏离和破碎。他总觉得贺峻霖像一只漂亮的瓷娃娃,该放在坠满玫瑰花瓣的玻璃罩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珍贵的易碎品。


但当得知贺峻霖是一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后,他又恍然大悟了。对,对,贺峻霖就应该是精灵的样子,不是什么安静的沉默的用来观赏的装饰品。他生动,可爱,明媚,细腻敏感又充满灵气,该是在森林里自由自在闲适安逸的小仙子。朝迎晨光而出,暮踏夕阳而归,夜拥月色而眠。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坐在他小屋子前的石阶上,给他讲精灵族的有趣故事。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严浩翔你看,那是榕树爷爷。他住在这里好久好久了,这里的精灵,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都喜欢去把他们的开心事和烦心事说给他听。”


“那棵树上有一处枝杈长得刚刚好,躺上去很舒服,我经常在那睡午觉。”


“这里的每一个生灵都有名字。这两只经常在我门前睡觉的小猫,黑的那只叫兮兮,花的那只叫莺莺。这边这只蓝紫色花纹的蝴蝶小姐和她旁边的黑白条纹蝶是一对儿。还有那只,对,就树梢上那只,小麻雀儿,叫小多,是我很好的朋友。”


“当初我往瓶子上贴树叶的时候,还是他去帮我到各处找,衔了好多种回来。他哪儿都挺好的,就是太吵了,经常搅得我睡不着觉......”


严浩翔非常认真听着,觉得十分新鲜,像是在听什么童话故事。但这些看上去像是虚构的东西,此时却又切切实实展现在他眼前。


“哦,还有他!”贺峻霖突然又发现了什么,目光一亮。


“我来给你隆重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们森林里最可爱帅气魅力四射的、我最好的朋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法术高超迷倒万千精灵少女的——!”


路过的丁程鑫:“?”


“的——!丁程鑫丁大哥!”


说着开始使劲鼓掌给自己捧起场来,严浩翔憋不住笑出了声。


“贺儿?你干嘛呢?”


“给新朋友介绍你呀,丁哥!”贺峻霖笑嘻嘻地上前把丁程鑫拉过来说。


“来,丁哥。这是严浩翔。”又踮起脚凑近丁程鑫的耳朵,“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在溪边拉琴的那个人类男孩。”


“噢——”丁程鑫恍然大悟,发出夸张的声音,“就是那个让你在梦里都一直念念不忘的——”


贺峻霖赶紧捂住丁程鑫的嘴,气急道,“丁哥!别乱说!”


丁程鑫住了嘴,抱歉地笑笑,身后的狐狸尾巴摇得欢快。


严浩翔和丁程鑫礼貌地握了握手。丁程鑫说你叫我丁哥就好,于是严浩翔又问道:“丁哥和小贺一样,也是收集声音的回音精灵吗?”


“漏漏漏!”贺峻霖立马跳出来科普,“他和我不一样!他是梦境精灵!专门收集大家的梦境。”


“哇,听起来好高级!”严浩翔顿时也来了兴趣。



于是原本打算去找下一个梦境收集对象的丁程鑫和严浩翔贺峻霖一起坐了下来,开始兴致勃勃地聊起自己的精灵属性和特殊法术技能,全然忘记自己原本要去做什么了。


等到天色渐暗,他才一拍脑袋,“诶呀!我怎么忘了正事了!”他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急匆匆地准备离开。


“贺儿浩翔,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丁程鑫扇着翅膀咻地飞远。严浩翔望着贺峻霖说,天要黑了,我也要回去了。


贺峻霖积极地举手:“我送你!送你到溪边!”


路上踏着暮色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贺峻霖原本一直沉默着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又突然抬头对严浩翔说:


“你知道吗,其实我原本一直不喜欢人类。我们精灵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这森林里,尤其是我,对声音异常敏感的我,听过大自然里各种各样奇妙的声音。他们都是独特的,美妙的,悦耳的,我能在这里获得最纯净的养分,找到灵魂的栖息地。”


“但我对人类的印象都是吵闹的,嘈杂的。他们偶尔造访森林,带来的都是刺耳的聒噪声,和对森林原本静谧祥和氛围的毁坏。所以我不喜欢他们,对人类世界也一直抱有固执的偏见。”


“直到我遇见了你。远远就听见了你在溪边拉小提琴的声音。我才发现原来人类世界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至少还有像你这样温柔可爱的人,能创造出如此不一样的、我从未听过的洗涤心灵的声音。能收集到这样的声音,是我的荣幸。”


走到了那条小溪边。清澈的溪流仍然潺潺流淌着,贺峻霖面朝背着琴的严浩翔站定,向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严浩翔。”


严浩翔没有想到贺峻霖如此一番认真而真挚的剖白。他的心也因为贺峻霖的话语变得柔软而滚烫起来。他思考了一下,想到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同样重量的一份真诚。


“贺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人类世界看看吗?”


贺峻霖听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严浩翔便又接着说,“你邀请我来到你的森林里,带我聆听了那么多我以前也从未能注意到的来自大自然的声音。我很喜欢,也很开心。所以,我也想邀请你,来我的世界里看一看。”


“我会让你的小瓶子拥有更多不一样的声音的。要和我一起去找找看吗?”

















严浩翔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贺峻霖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他所生活的人类世界。


贺峻霖身上穿着严浩翔给他带的一件白衬衫,口袋里放了一朵粉色洋桔梗。下身是一条及膝的卡其色短裤,腰间仍然别着他的红绳小铃铛和青绿色玻璃瓶。脑袋上戴着他那顶扎满绿叶和花瓣的圆顶帽。这样的帽子在他们精灵里很常见,甚至还会有更浮夸的,大家都喜欢用各种植物装饰自己的帽子。不过放到大街上来就有些惹眼了。


所以当严浩翔牵着他的手走在街道上时,有个脸颊圆乎乎的小女孩就跑到贺峻霖面前,小心翼翼地指指贺峻霖的头顶问,“哥哥,你的帽子是在哪里买的?好漂亮呀!”


“这个?”贺峻霖愣了愣,随即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了下来。“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小女孩听了以为买不到了,有些失落,却又见贺峻霖把那顶帽子递到了她面前,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接过那顶帽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罢了抬手戴在自己头上,嫩生生地问:“好看吗?”


贺峻霖笑着点点头,又望向严浩翔。严浩翔也说,“好看。”


“谢谢哥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小女孩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随后戴着帽子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人类世界的小孩也这么可爱吗?”贺峻霖送出了帽子,心情却好像变得更好了,拉着严浩翔的胳膊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贺峻霖的瓶子里收集到了刚刚送出帽子的那个小女孩稚嫩的一句谢谢,还有路边卖花老太太的阵阵吆喝、爆米花机器膨胀的砰砰声、报刊亭里人们翻阅杂志的哗哗风声,还有电话亭里号码盘滚动的清脆碰撞声......这些贺峻霖从没听过、又觉得新奇有趣的声音。他像拿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抱着瓶子仔细捕捉城市里每一处对严浩翔来说十分平常、但又却十分特别的声音。


严浩翔带着他来到了一家乐器店。他说这家店的老板他认识,他的琴就是在这里买的,他自己也经常来这里玩。面对着墙上挂满了的各种各样他没见过的琳琅满目乐器,贺峻霖眼睛都看花了,便拉着严浩翔给他介绍。严浩翔不仅给他介绍,还直接拿下来给他演奏一段。让贺峻霖惊讶的是,严浩翔除了小提琴,其他的乐器竟然也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每种乐器音色不同,所带来的感受和体会也就不同。贺峻霖像个好奇宝宝,缠着严浩翔多给他弹一会,自己抱着瓶子不放过任何一次演奏。最后他得出结论,他还是最喜欢小提琴,他第一次在溪边见到严浩翔时,严浩翔拉的小提琴。


乐器店实在太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他俩在店里足足坐到太阳快落山才踏出店外。于是他们又商量着去甜品店买了些吃的喝的,爬到钟楼顶上的露台边坐着吹风。


坐下来以后,身旁的贺峻霖突然问他,“快天黑了,你不用回家吗?”


严浩翔眺望着城市的风景,心间感觉无比开阔。他仰头灌了一口冰可乐,喉结滚动。“不想回了,今天很开心。”


贺峻霖总感觉严浩翔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他也不急,吸了口柠檬水,望着头顶触手可及的瑰丽晚霞,静静等待着。


顶楼的视野很开阔,城市的晚风同森林里的不同。万家灯火爬上林立的楼宇,像森林里入夜后升起的一簇簇住进火焰里的萤火虫。


于是,心声也在没有罅隙的风声中靠近了。



















丁程鑫收到写在宽大的楮树叶子上的请柬时懵了一下,随即找到正在挨家挨户发宣传单的贺峻霖,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给严浩翔办音乐会啊!”贺峻霖握着那一沓树叶,眼睛里闪烁着雀跃的光。


那天在城市里的顶楼露台上,严浩翔向他诉说了他人类生活的经历。


他与父亲、继母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在一起。他原本出身卑微,继母看不上他,他就像是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以前他很喜欢小提琴,攒了很久的前终于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把琴。没钱报班他就自己学,自己在家里练习。后来家庭遭遇变故,他住进现在这个家里以后,父母便不让他继续拉琴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在学小提琴,而母亲为了不让他练琴时常贬低他,说他这样身份的人是配不上小提琴这种高雅艺术的,让他远离小提琴,也远离她的宝贝儿子。


严浩翔逐渐在得不到认可、被贬低被屈辱的封闭环境中变得有些自卑和自闭。他也开始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拉琴,怕受到“高雅人士”们的不屑和嘲讽。不过幸好,他的那个弟弟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偷偷把自己学琴的教材借给严浩翔看。因为母亲不让严浩翔学琴,所以他甚至会帮严浩翔打掩护,让严浩翔安安心心自己去外面找地方练琴。正是还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弟弟,严浩翔才没有对这陌生的一家人彻底失望和厌恶。


严浩翔还和他说,他一有机会就会到那个溪边练琴,每次都是自己默默对着水面演奏,从未想过会有人一直在不远处聆听。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对他的琴声表达出如此袒露和炽热的赞美。他说,我也要谢谢你,贺峻霖。谢谢你给了我这段童话美梦一般的经历,让我终于觉得自己坚持练琴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听,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贺峻霖回到森林以后,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望着漫天星罗棋布思考了很久。后来他便想,不如我来为严浩翔办一场音乐会吧,让更多人能听到他的声音,让他的音乐能获得更多人的认可。


严浩翔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未来有机会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音乐会。他这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那么,干脆就从这最简单朴素,而又最美丽自然的露天森林开始吧。


于是他开始筹备这样一场音乐会。地点选在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溪边。用木板搭了一个小小的舞台,摘了绿油油的草叶和斑斓鲜艳的花瓣作装饰。贺峻霖还叫了些萤火虫朋友当灯光师,借着月色点燃舞台一圈的火把。摇曳的火光舔舐着深蓝夜幕,花朵和泥土在空气里散发馨香。森林里的各种小动物和小精灵们,都收到了贺峻霖的邀请,在这微风和煦的夜晚,来赴一场森林音乐会的盛宴。


严浩翔在收到贺峻霖神神秘秘的邀请时还觉得疑惑。等他背着小提琴来到溪边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顿住了脚步。


火光倒映在严浩翔的瞳孔里,他的眼中蓄上一股雾气。朦胧中那只可爱的小精灵晃着那只青绿色玻璃瓶,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在等什么,严大音乐家?大家都在等你呢。”












这是一个奇妙而绚烂的夜晚。来自人类世界的悠扬旋律冲破夜色的屏障和物种的壁垒,混着森林里一切曼妙的欢声笑语,切切实实传入每一颗愿意去感受和倾听的心。贺峻霖透过耀眼的光亮去寻那个被簇拥在众人中央的严浩翔的身影,恍惚好像从那悦耳琴声中,听见了两颗同频跳动的心。



“接下来最后一首曲子,我想送给一个人。”


台上的严浩翔突然出声,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贺峻霖闻声抬头望向严浩翔,也见严浩翔的目光同时紧紧追随着自己。


“这首曲子叫做《落叶归根》。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拉的曲子。”


随后他便架起小提琴,长长的睫毛垂落,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严浩翔抬起手臂,琴弓扫过琴弦,认认真真珍重地落下第一个音。


耳边回荡着那曾经蜿蜒在梦里、又从梦境走入现实的旋律。一幕幕记忆沾了尘如潮水般席卷涌来。玻璃瓶敞着口躺在脚边。贺峻霖的眼睛在雾气中迷蒙了。


严浩翔的琴声,在贺峻霖的耳朵里早已不是什么公式般字字清晰的符号线谱,而是浸润了他鲜活情感的、饱含他真实心声的一段清澈到透明的言语。这是一种灵魂谱奏的旋律,一种相知透彻的生命,一种彼此融合生长在一起的心的共鸣。


尾音缠绵绕进夜色里,蕴在裹挟着微风的清甜空气中。严浩翔在余音未散的片刻里,笑着望向贺峻霖眼底,缓缓敲下他笃定而柔软的心声。





“贺峻霖,我的小精灵。”


“你就像是我在森林里做的一个梦。梦境里有蜿蜒攀爬的葡萄藤绿,轻言细语的叶片土泥,还有和着风声软喃踅转的、我爱你的声音。”   














-


“贺峻霖,你有多爱严浩翔呢?”


“严浩翔,你有多爱贺峻霖呢?”


答案都藏在贺峻霖的那个剔透的、宝石一般漂亮的青绿色玻璃瓶里了。玻璃瓶被妥帖地安置在那片奇妙的森林中,安静地泛着柔和的光泽,守护着每一个安稳而幸福的梦境。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么,请听——









-END-
















*踅[xué]:盘旋;转,折;来回走







玖柒

【翻页童话|翔霖】贺峻霖说过三次我不爱你

· 翻页童话联产 / 非典型无限流 / 现背 / HE

· 又名《我降落到了一个全是严浩翔的世界》

· 全文1.5w+ 阅读愉快



*

贺峻霖的十八年里一共对着严浩翔说过三次我不爱你。


01


“许个愿吧。”


一室漆黑,只有微弱烛光摇曳地燃着,严浩翔隔着插了十八根蜡烛的蛋糕望着贺峻霖说。


贺峻霖双手交握着许下心愿,流星划破天际,他们在十八岁里不醉不休。


—— 希望我们都能不留遗憾。...


· 翻页童话联产 / 非典型无限流 / 现背 / HE

· 又名《我降落到了一个全是严浩翔的世界》

· 全文1.5w+ 阅读愉快



*

贺峻霖的十八年里一共对着严浩翔说过三次我不爱你。




01


“许个愿吧。”



一室漆黑,只有微弱烛光摇曳地燃着,严浩翔隔着插了十八根蜡烛的蛋糕望着贺峻霖说。



贺峻霖双手交握着许下心愿,流星划破天际,他们在十八岁里不醉不休。



—— 希望我们都能不留遗憾。





02

“天平杀死了所有公正的人。”

——《非黑即白的灰色世界》



十八岁的第一天,贺峻霖睁眼看见的便是一场暴雨,窗帘拉开一半,雨下得昏天黑地,墨色浓得要渗出来的天,分不清白天黑夜,树上栖着的乌鸦不止叫着,凄厉刺耳的厄运象征,伴随着皮肉被撕扯的声音,手机屏幕的光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白得刺眼:七点十九。



贺峻霖最讨厌这样的场景,没有光的好像腐烂在泥土深部的压抑与不安,宿舍也在无声改变着,窗户上攀高的藤蔓长着荆棘,密密麻麻包裹着半扇窗,窗户外面加设了木板,做工潦草,看起来就不是李飞的手笔,笔记本电脑打不开,花白的屏幕和楼底意味不明的撕扯声一样令人心慌,门上绑了很粗的铁链,只能从内侧打开,应该是为了抵御什么。



不适时的敲门声打断了继续探查的贺峻霖,从猫眼看到严浩翔的脸,贺峻霖迟疑着开了门,他看起来是从大雨里闯回来的,肩头和脚踝都有未干的水迹,穿着他最不喜欢的暗色风衣,衣角一片暗色,血腥气在雨水的气息里发酵,相对无言,严浩翔丢了件黑色的大衣给贺峻霖,催着贺峻霖快点穿上:“走了贺儿,我们要换位置住了。”



可以得到的信息太少了,贺峻霖试探着问:“去哪里住?被私生围了吗?怎么又要换位置?”



话说出口的瞬间,严浩翔的眼神变得冰凉,从腰间掏出防卫用的瑞士军刀,贺峻霖认识这把刀,这是他爸送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只是当时上面没有沾血。房内的气氛变得焦灼,贺峻霖也不敢确定这是什么情况,以及面前这个严浩翔是不是严浩翔,毕竟严浩翔从来不会对自己动手。



没人能对着爱人坚定地举刀,很羞耻的,严浩翔挣扎着自暴自弃似地问:“天王盖地虎?”



“…………霖霖两米五。”



十七岁的雨季,贺峻霖躺在严浩翔怀里,勾着他卫衣上的绳子,天马行空地畅想未来,彼时严浩翔正陪贺峻霖看着失忆狗血剧,贺峻霖很突然地勾起身子凑到严浩翔面前,闹着也要定下一个暗号,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



“你说,就叫天王盖地虎,霖霖两米五,好不好?”



…………



沪市清晨,经过改装的车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人摇晃前进,贺峻霖靠在车窗边拿着严浩翔的手机看最近的新闻,车窗上还有没清理过的血肉残骸,应该是刚出现没多久,冒着热气的血液顺着车窗沿缝向下流淌,与雨水混合着,融入街道上血色的河流。



这是一场人类灾难,十一月十七号,一场席卷东方的风云引起了世界的剧变,起先是桥面坍塌,在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死伤上千,接着各地出现随机性塌方事件,世界变成了一个不受控制的升降台。



医院收容不下大批受伤的人群,于是出现了喋喋不休的争吵杀伤,富人一掷千金抢夺下穷人的床位,在注射高价抑制剂后勉强止血,而未获救的人不论体质血小板都会急速下减,流血不止直到去世。



更为可怕的是,无法得到医治的人,会在死亡几天后获得新生,拥有无穷的精力与难以匹敌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狩猎者”,因为生前失血过多,所以他们的目标就是血,且具有极强的报复意识,第一攻击对象就是挤掉自己床位的富人,手法残暴恶心,通常会撕开他人皮肉补充血液,新生后的他们保留死去时的状态,有的肠子外翻,血肉模糊仍在街上猎杀,目前将近人数过半。



“这是不是2021年?”兴许是事件有点眼熟,贺峻霖皱着眉头问。因为地面的不平坦,车子开得颠簸,震得贺峻霖腰后骨隐隐作痛,他刚刚试探性地摸了几次,有伤口但没流血,应该是受伤过,但是幸运地抢到了床位,不幸地成为了攻击对象。严浩翔手臂上也有伤口,缠了纱布,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情况。



闭着眼睛假寐的严浩翔已经听惯了他醒来后的胡话,点着头应声。



2021年11月17日,时代少年团参加东方风云榜,表演时升降台出现故障,贺峻霖摔下升降台,腰后骨落下伤,但公司选择不对外公开,处理好后公开发放安抚粉丝的视频。



【恭喜您,猜对了所处年份,欢迎来到不公平的世界,解开心结方可离开】



这是贺峻霖的世界,十七岁的贺峻霖心结是什么,十八岁的贺峻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不适时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叫起来,他没吃饭,从十七岁的最后一晚拉着队内几个成年人喝啤酒喝到睡死过去,到出现在这里,贺峻霖还没吃过东西。



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严浩翔停在一家章鱼小丸子店前,老板也和他熟悉,咸度刚好,是现在的贺峻霖最喜欢的味道。

吃着章鱼烧的贺峻霖垂着眼回忆他的2021,那年的贺峻霖在和严浩翔避嫌,所以受伤后的后台都不敢剪进去严浩翔关心的话,三家粉丝撕掉天昏地暗的时候,严浩翔在给自己揉腰,第二天桌上放的也是这个包装的章鱼烧,摄像头在开着做日常记录,沙发上垂眸玩手机的严浩翔头也不抬说是刘耀文买的。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章鱼小丸子啊。”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改良车停在了时代峰峻楼下,贺峻霖其实不太放心去这里,正常时期时代峰峻楼下都丧尸围城,现在肯定更吓人,严浩翔指导着司机从地下停车场进,一路上撞死了好几个扭曲的狩猎者,有一个内脏几乎空掉了,还挣扎着要站起来。察觉到贺峻霖的恐惧,严浩翔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他,比往常的力气大上几分,神情却像在对待一份珍宝,他嘱咐着要贺峻霖先上十八楼,自己拿个东西。



贺峻霖知道他是要处理掉地下车场里随时会追上来的狩猎者,尽管很想留下来帮忙,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没有武器,留下只是添乱,没拖延就跑到电梯口,电梯是用加厚材料做的,尽管如此还是能听见一声声失去理智的嘶吼,电梯天花板上还挂着未腐烂的尸体,闷着死气沉沉的臭。



在不公平的世界里,受伤者与被治愈者身份是对立的,也就是说,严浩翔与他是站在楼下围着的所有人的对立面的。



在贺峻霖第七次推开会议室门往外望的时候,严浩翔提着一盒蛋糕走出电梯,许是经验丰富,他从旁边的练习室推了一个沙发堵着电梯口,脱了血迹斑驳的外套避免熏到贺峻霖,然后抓住了某个张望的小脑袋,牵着他走进李飞办公室,拆了蛋糕盒。



贺峻霖没搞懂现在的情况,楼下是在逼近的死亡,玻璃外是飞溅的血肉,不停息的哭吼哀嚎,分不清是谁的人间炼狱里,严浩翔买了一个蛋糕给自己,他对着镭射色的蛋糕哭笑不得,感情是现在给自己补过十七岁生日呢,这也太分不清场合了吧。



“其实,还挺浪漫。”



尽管荒唐,这个生日还是过了,按照流程一步步过的,关灯点蜡烛,许愿吹蜡烛分蛋糕。



严浩翔咬着定制的蛋糕,时代特殊,所以蛋糕的材质不算好,只能算可以入口,可是很久没看到贺峻霖这样摇头晃脑了,紧绷了一天的严浩翔也放松下来,慢吞吞解释着:“你十七岁的生日愿望是在李总办公室过生日,我当时迟到了,现在我来实现你的生日愿望了。”



不是的,贺峻霖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是一望无际的黑。



十七岁的生日,严浩翔和几个队友追着问生日愿望,他跟严浩翔笑着说:“我们去李总办公室过生日,这样我新的一年能暴富。”后来的确是在李总办公室过的零点,只是当时,严浩翔不在。



不是的,贺峻霖看着他的眉心定定地想,这里已经皱出了一点无法抚平的红痕,他十七岁的生日愿望,是要严浩翔可以大大方方地祝他生日快乐,在所有人面前给他过生日。



虽然迟到了一些,不过现在也实现了,蹲在地上的贺峻霖撑着脑袋看着严浩翔,他说:“谢谢你呀,我的十七岁很开心。”



也许贺峻霖的世界总归是会偏向贺峻霖一些的,直到蛋糕咽下去的最后一口,围在楼下的狩猎者才冲到办公室的门口,推着笨重的沙发,贺峻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乐观,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戳着严浩翔捏着军刀用力而胀起的青筋:“你看他们像不像我们十七岁私奔那天,追着我们的私生。”



严浩翔没心情回应他,掰正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叮嘱着:“你过会直接跑,我会和他们打,我会保护你,我战斗力比你强。”



贺峻霖刚想回怼你战斗力能强到哪去,却因为这句话,把疑惑的珠子串成链条。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迟钝着没有第一时间问出来,十七岁的严浩翔还没有这样的青筋,他还在练肩的进程里,他会困会饿会抢自己的章鱼烧,他最不喜欢缠纱布,想到这贺峻霖连声音都在发抖:“……你的手受过伤,没有治好,你是狩猎者,对吗?”



严浩翔没有反驳,他在默认。



可明明争夺床位而死亡的每一个人都血肉模糊,看得出曾经激烈地反抗过,严浩翔身上干干净净,除了伤痕没有别的异样,想起自己后腰上愈合的伤口,和严浩翔几乎没有争夺痕迹的死亡,这个猜测逐渐成熟:“所以用你床位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严浩翔还是在默认,他闭着眼睛,似乎坦白这件事情比面对即将到来的无尽头的杀戮还要可怕。贺峻霖最怕他这样,决绝的不留后路的为自己规划好未来,然后赴死。他勾住严浩翔的脖子吻上去,一个鲁莽的不着章法的吻,咬着严浩翔的唇角不松口,像是小兽圈划领地般落痕,血腥气在两人纠缠的唇齿间蔓延,分不清是谁的血谁的爱。



“贺峻霖,”严浩翔搂着他的腰埋在他的颈窝里轻笑,“你明知道我闻不得你的血。”



狩猎者会对抢走自己床位的人起极强的报复心理,且任何一丝不好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血液是最大的诱饵,可是从自己清醒,到刚才一起过十七岁的生日,严浩翔有无数次机会杀掉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不是抢,我敲晕你放到床位上的,不用报复,我自愿的。”



时代峰峻的办公室一点点坍塌,然后重塑,还是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练习室里有人在练舞,楼下的住户又招来了物业举报,窗外的血色与猩红褪去,世界露出原本的模样,晴空当天,草木青葱,路面平坦蜿蜒,严浩翔敲门进来问贺峻霖怎么还不去上课,要迟到了。



贺峻霖笑着应声说马上来,然后闭上眼再次遁入一片黑暗。



他的心结解开了。



他在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走进了自己的灰色地带,天平杀死了所有公正的人,他在偏爱里永生,他在不公平的世界里找到了永远偏向自己的天平。




【恭喜您修复十七岁《非黑即白的灰色世界》】




03


“如果你被世界忘记,你还会爱这个世界吗?”

——《透明人的孤独世界》



有过一次经历后,贺峻霖显得从容了很多,他醒来的地方是练习室,手边放着泡面和几块软垫拼的床,这个练习室刚修,油漆味还没散,呆久了不舒服,贺峻霖皱着眉头推门出去,撞上了扒完舞的队友,原本想打个招呼,却被直接忽略过去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贺峻霖按开手机屏幕,七月十八日,他在练习室练了一个通宵,没人叫他回宿舍休息。



跟着队友走到会议室的时候,李飞正等着开会,看见人来齐了,开始讲明天的工作规划。会议室只有六个椅子,大家落座后,贺峻霖手足无措站着发呆,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好像没有人看见他,也没有人觉得这不妥。



他讨厌这样的场景,觉得他无关紧要,而所有人对此熟视无睹,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或者说,这个世界里,他的确不存在。



【恭喜您,破解世界观,欢迎来到被遗忘的世界,解开心结,方可离开。】



李飞的工作计划很眼熟,甚至不止是眼熟,2020年7月19日,时代少年团出席东方风云榜,表演《无尽的冒险》,这是他们在疫情积攒到小有名气后接的第一个外务,贺峻霖准备了很长时间,在表演结束后对着没有光的舞台四方鞠了四个躬。



返程的车上,大家闹着要开庆功宴,拿着五三礼包互相嘲笑,贺峻霖戴着耳机点开舞台,看完了将近五分钟的表演,看了三遍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哪怕一个衣角。



……



会开完的时候将近十点,大家收拾东西陆续回宿舍,准备睡好赶去舞台表演。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两年,贺峻霖还是有点难以释怀,情绪跟着有些低落,他不知道在这样的世界应该怎样解开心结,他最最害怕的就是被落下。



北京那么大,他不知道除了宿舍还能去哪,最终还是跟着严浩翔进了房间。严浩翔的心情也不佳,回宿舍之后就去浴室洗澡了,手机留在外面,屏还亮着,贺峻霖凑过去看。



锁屏是他们俩的合照,这是出道战的时候一起去欢乐谷,在鬼屋里照的,重逢之后的第一张合影,自己生无可恋只想快点离开,严浩翔使坏勾着自己的腰非要拍照,微博文案是smile——或者不能被称为合照,因为现在只有严浩翔在照片上,身后是空荡荡鬼屋,身边也没有人,他的痕迹被抹去了。



最新的一条未读消息是一个备注叫小铃铛的人发送的,贺峻霖知道她,是一个从16年开始一直陪着自己的姐姐,虽然未曾谋面。



— 

“还是没有人记得他,大家都觉得我疯了。”



不用猜都能看出是什么事情,贺峻霖看得心头一滞,就像在夏天吃了一餐火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被一种无力的苦涩和不该有的窃喜包裹,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被人记住,让爱自己的人受委屈,又感到幸福,为尽管如此依旧有人爱着自己而幸福。



严浩翔洗完出来的时候,那条消息已经变成了已读,贺峻霖坐在严浩翔床的对面托着下巴看他,准备欣赏一下唯物主义者对于闹鬼的惊恐姿态。



只是他看起来并不惊讶,似乎是一件原本就应该的事情,甚至连视线都精准地定位到了坐在床头柜上的贺峻霖,他问:“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吗?我跳一遍给你看吧,明天我们还要上舞台。”



然后自顾自一个人在没有音乐的宿舍里像傻子一样跳了一遍《无尽的冒险》,严浩翔看不见自己,贺峻霖知道的。

 

 

可是他还是在跳,笨拙的,又执着的,要带上自己。



严浩翔上床睡觉的时候在枕边放了一个泡面托,那是他追的番里的人物,当时出周边,闹着非要贺峻霖陪他一起用,贺峻霖选了个觉得好看的,也就是现在放在严浩翔枕边的这个。



闭眼的前一秒,贺峻霖认命地钻进被窝,窝进严浩翔的怀里一夜好眠,他都看清了,睡觉时面向着的衣柜上贴满了便利贴,密密麻麻记着有关贺峻霖的一切,严浩翔在努力的,记住贺峻霖。



— 贺峻霖 2004.6.15 成都人 小霖铛 霖霖  运气很好(一点也不好)

— 喜欢吃章鱼烧 怕黑怕鬼 

— 我很爱他 但没人记得他

— 他不是透明人 他是我的爱人



七月十九日当天,上台前的最后几分钟里,严浩翔不知道从哪找了只黑笔,在记名字方便回收的话筒上珍重落下贺峻霖三个字,对着空无一人的后台说:“上台别紧张,我知道你来了。”



“嗯,不紧张。”贺峻霖笑着应声。



他认真地完成了每一个动作,然后对着漆黑的四方观众鞠躬,他知道没人看见自己,可是有人记得自己,有爱贺峻霖的人记得他,来赴这场不被遗忘的宴。



酒店住的最后一晚,严浩翔拿着手机看完了舞台,在酒店的随笔纸上记下:今天,我们有舞台了,你也来了。



贺峻霖坐在床头柜上愣神:“可是你听不见我的声音,你也看不见我。”



“我会找到你,我们,永远都可以找到你。”他对着一片虚无承诺,就像对神明祈愿。



贺峻霖说,好。



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回原状,世界按下了快进键,他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东方风云榜打来电话道歉补上直拍,几个队友切着小号要和出了问题的拍摄人员鱼死网破,严浩翔敲门走进来,拉着他看粉丝剪辑整合的直拍,是一场来自四面八方的全视角拍摄,他的努力没有被辜负,他的鞠躬有人看到。



后来年终的一次采访,贺峻霖具体是怎么说的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staff问你最想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他说是东方风云榜,他说他不想成为可有可无的那个人,这样的经历让他失衡,他希望忘掉。



这是他的心结。



他在透明人的孤独世界里获得了陪伴,当遗忘成为本能,爱却深入骨髓,在被遗忘的世界里,他被爱打捞起来,爱让模样清晰可见,以至守恒,成为永远不被遗忘的存在。



【恭喜您修复十六岁《透明人的孤独世界》】




04


“他化着漂亮得惊心动魄的妆,一次次在大逃杀里输得血肉模糊。”

——《走不出的爆炸机场》


 

“我们小贺都睡着了,太辛苦了,这次回家可以好好休息了。”

 

  

镜子里拿着化妆刷的女生手都在发抖,忍着哭腔继续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男生化妆。他看起来不喜也不悲,甚至还抽了两张纸,让化妆师擦擦沾到牙齿的口红,给了她一个背过身擦眼泪的机会——这是贺峻霖来时代峰峻这么多年,第一次提议要化浓妆。

  

 

其实不应该哭的,贺峻霖对着镜子痴痴地想,这种情绪就像什么呢,就像入殓师,画一个精致漂亮的妆容,然后光荣地告别,让贺峻霖死在这一天。想到这,贺峻霖反倒是笑了几下,很缺德地想到,其实易安有些想法也还不错,改个名字出道,那样就算要走,也可以说是艺名的那个人死在了这一天,不然总像在诅咒自己。

 

  

画一个漂亮的妆体面地和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告别,这是贺峻霖最后的傲骨。

 

 

穿好外套后,在李飞夺命连环call下,终于出发前往机场的贺峻霖,久违地回忆起自己的2018,这一年台风十子,陆续被遣送回家,留下的五人成团出道,一切茫然又仓促得莫名其妙,十四岁的贺峻霖从舞台中心位到边缘位再到遣送回家,哭过吗,肯定是哭过的。十四岁的他掐着自己的手哭得不出声,既然结果是已定的,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保姆车开得不快,在街头慢慢走着,好像是给时间让贺峻霖看清这条路上的一点一滴,敖子逸在群里发消息说后会有期啦,贺峻霖沉默着熄屏,他看着窗外,那个他们夜里一起吃烧烤的摊子已经被城管要求关了,就像他们曾经有过的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一样,戛然而止,回不去了。

 

 

机场里,送走了好几个人的粉丝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贺峻霖,他今天漂亮得惊人,眉眼都仔细勾勒过,衣服也是崭新的搭配过的,在机场的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没戴口罩也不戴墨镜,他要大家好好看看他,也允许大家再认真看他一次,以后就是属于贺峻霖的人生了。

 

 

其实现在的贺峻霖在憋笑,从进入这个场景以来,他一直没有太伤感的情绪,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伤疤,时隔经年再揭开,不会再血肉模糊,只是一个粉色的印记, 它未曾消失,但是不再刻骨。不过总有些不安的情绪,这个世界太正常了,一切按部就班地发生,接下来他就要登机,然后美曰其名地闭关。

 

 

走到登机口的时候,贺峻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着,粉丝围在外面,有的手抖着发消息,还有几个小姑娘偷偷抹眼泪。纵使很不忍心,可是这个时候的贺峻霖还是不能直接说:“喂,别哭啦,我会回来的,在一九年,再等等我好吗?”

  

 

登机倒计时五分钟,做卫生的阿姨收拾好清洁,一切就绪。

 

 

【滴,五分钟倒计时,请注意关注手机时间,爆炸进行中。】

 

 

机场甜美的系统音平淡落下这句话后,冒着烟自燃了,与此同时贺峻霖手机的屏幕切换至解锁模式,上面赫然在目是放大了的倒计时,他只捕捉到了爆炸二字,猜不到炸弹在哪,弄不清爆炸原因,从这里跑过廊桥,时间也来不及了,他发疯似的推开身边的工作人员,要他们驱散粉丝和乘客,尽可能的联系机组人员迅速撤离。

 

 

登机倒计时三分钟,不明所以的人群被强行疏散,陆续向场外撤离,贺峻霖拿着手机往飞机场跑,在最空旷的场地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小伤亡,倒计时一分钟,气喘吁吁地贺峻霖一屁股坐在机场中央,等着即将到来的爆炸。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了,只是意外地生出了几分难过,难过为什么永远都遇上这种无缘无故的事情,明明在很努力的生活,还是会被淘汰,会莫名其妙地失去一切,为什么总是自己来面对这一切,没有人抱住自己。

 

 

爆炸倒计时三十秒,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的贺峻霖被人从背后抱住,是很轻的一个拥抱,好像他是一个易碎品一般,看见腰上环着的熟悉的手指,贺峻霖偏头看见了放大的严浩翔的脸,或者说,展逸文的脸。

 

 

说来还算神奇,尽管之后说和解说了一千次一万次,贺峻霖还是不曾翻看展逸文时期的一切内容,那三年的时光与他而言是陌生的,不是伤痛被抹去了,是因为太珍惜当下,所以不愿在无法释怀的过往上纠结,浪费相爱的时间,所以强行盖住了,就像一个破洞,不去填补,只是绕路而行。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十四岁的严浩翔,甚至还不到十四岁,和小时候一样白,人也看着乖了不少,比起回时代峰峻后的意气风发,要多几分温顺,就像个乖巧的壁橱娃娃。贺峻霖不喜欢这样的展逸文。

 

 

爆炸倒计时十五秒,屡次试图推开展逸文的贺峻霖失败告终,回身对着他陌生的脸,一字一句说:“展逸文,我不爱你。”

 

 

刚因为他转身而欣喜的展逸文,又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他没有立场责怪。放在两年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勾上贺峻霖的脖子,逼着他说所有小朋友里最喜欢自己,可是他没有立场,是他不辞而别,两年来音讯全无,只敢在得知遣返消息后,跟着粉丝一起,赶来见他最后一面。

 

 

“可是我爱你,贺峻霖,我很想你。”他的手又用力环抱了几分,好像这样就能找到更多他所依恋的安全感。

 

 

贺峻霖原本以为心高气傲的展逸文听到自己说我不爱你就会走了,其实十五秒钟对一个青少年讲,跑到安全区域是有可能的,自己也给过他机会,是他不放手,于是贺峻霖放弃挣扎,就当是报复他不辞而别的三年,任由自己靠在他怀里,恶劣地说:“那我们一起下地狱。”

 

 

爆炸倒计时一秒,展逸文没有松手,火光熊熊下,身体被撕裂被烧灼的痛感全部按下暂停键,他感知不到疼痛,这是他的世界,可是展逸文会疼,会被火烧,被强大的爆炸力撕碎,轰鸣下贺峻霖只感觉到肩上落下的湿润一片——展逸文哭了。

 

 

很不适时的,他想,严浩翔最怕疼了。

 

 

他后悔了。

 

 

黑暗过后,贺峻霖再次在咖啡店醒来,一切井井有条进行着,时间回到了他进入机场的那一刻,距离爆炸还有半个小时,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疏散人群,以及让自己赶走展逸文,他想改变结局。

 

 

爆炸倒计时二十分钟,人群疏散完后,贺峻霖坐回了熟悉的机场中心,他头也没回对着空气喊着:“出来。”

 

 

展逸文显然没猜到自己会被贺峻霖发现,带着错愣的表情走出来,又怕贺峻霖抗拒,停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贺峻霖转身看着地上机场贴的脚印,他们之间不多不少刚好隔了三个,和他走的三年一样,一年一年远离自己。

 

 

“展逸文,我不爱你,我恨死你了,我不希望看到你,你可以滚蛋了。”

 

 

展逸文还是小心翼翼地站着,连鼓起勇气说一句hello的勇气也没有,贺峻霖最烦他这个样子,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展逸文可以冲过来抱住自己,哭也好,笑也罢,起码他还是热烈的,和当初一样值得自己喜欢的样子。

  

 

贺峻霖想要看到的展逸文,是一个过得很好,闪闪发光的展逸文,因为只有看着他好,才能宽慰当初那个反复怀疑自己的贺峻霖,严浩翔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他是为了那个未来才离开,而那样的未来值得他离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没什么锐气,被包装成乖巧的商品,从状态都看得出他的不堪的展逸文。

 

 

贺峻霖在心里暗暗怪他,为什么不去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最好站在自己面前可以耀武扬威的那种,这样自己还有资格也有理由去恨,而不是心疼,是这种连自我都厌弃却无法控制的心疼。

 

 

爆炸倒计时十分钟,和贺峻霖傻杵着对视的展逸文也终于累了,盘腿坐下来,对着贺峻霖说自己的生活近况,贺峻霖闭着眼装作不听,他的脾气一直都有,只是一直没有抒发,忍着就算掩饰过去了,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等着哄,尽管耳朵还是竖着在听。

 

 

“黄锐让我闭关了,我回了加拿大,看着他们的舞台,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展逸文低头自嘲般地干笑了两声,“说起来也不后悔,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野心我的梦想,还是落空了。”

 

 

“可能是报应吧。”展逸文说完没再说话,盯着贺峻霖手机上的倒计时看。

 

 

就好像是知道一生走到了尽头,反倒说出了那些曾经羞于启齿的,不愿意多说啊的话语,就像老爷爷躺在摇椅上回忆自己的一生一般,展逸文絮絮叨叨地讲,讲时代峰峻的事,讲易安的事,贺峻霖也听着,靠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补齐他缺席的三年。

 

 

倒计时三十秒,展逸文站起来,好像终于学会了坦然,张开双手站在贺峻霖面前:“抱一个吧,就当是给一个老朋友。”

 

 

贺峻霖愣了几秒,也站起来,抖抖坐麻的脚,回抱住他:“给旧情人。”

 

 

火光炸开,熟悉的疼痛包裹了展逸文,他在火光里收紧自己抱在贺峻霖腰际的手:“给爱人。”

 

 

第三次睁眼,时间线又早了一点,贺峻霖从保姆车上下车,站在机场入口让粉丝拍照,然后让工作人员迅速疏散人群,孤身一人走进了机场,坐进咖啡店,然后给置顶里聊天停在16年的那只熊发消息。

 

 

 “咖啡店,见一面吧。”

 

  

展逸文是从咖啡店后厨钻出来的,贺峻霖看着他腰上的围裙好笑,甚至想要拍回去给2022年的严浩翔看看他的早期女仆装,看起来自己喝了好三次的咖啡都是出自这个乔装小少爷手里。

 

 

 “我不爱你,展逸文。”

 

 

 贺峻霖开口讲完,不等展逸文说话便继续开口,絮絮叨叨给他讲完了自己的三年,就当是礼尚往来,从他们走后开始讲,讲到那场没有吹起的台风,讲到丁程鑫有的时候挺想你们的,讲到三年结束,严浩翔回来之前,然后放下手中喝完的咖啡:“因为你是展逸文,所以我给你讲完了我的三年。”

 

 

 意想之中的赶走展逸文计划再次失败,被抱入怀中的贺峻霖仰着脑袋想要从他的胸口逃离,却在身前人的颤抖下,突兀地想起了一次次爆炸里抱紧自己的手,卸了力气任他抱着。

 

 

 “那如果我是严浩翔呢?”他的声音很闷,从斜上方传来,“你会说什么?”

 

 

 也许是危难当头,贺峻霖恍然觉得自己分不清这是几几年,慢慢伸出手回抱了他:“欢迎回家。”

 

 

 手机上的倒计时戛然而止,变回了红彤彤的小财神壁纸。时间线快速的推进着,就像原本的进程那样,贺峻霖成功登机,展逸文在国外闭关,然后在一九年,电梯上升的数字停在十八,严浩翔走进会议室说hello,贺峻霖姗姗来迟,回时代峰峻参与台风蜕变之战,推开玻璃门,看见三年未见的他。

 


 

 “我见到了一个认不到的人,不认识,你谁啊?”

 


 

 “那我需要做个自我介绍吗?大家好,我是严浩翔。”

 

 

 然后他们一起出道,有了自己的合作舞台,除了新歌,有了演唱会,参加外务,一起风生水起,登上春晚,搬进新宿舍,一起备战高考,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没再分离,陪伴着成长,以严浩翔和贺峻霖的身份。

 

 

十五岁的贺峻霖被困在了走不出的爆炸机场,身边人的离开,自己永远不被坚定的选择,暗自把骄傲和自信留在了最耀眼的那年,而十八岁的贺峻霖看见了自己耀眼的未来,知道有人偷偷爱了自己三年,所以和解,所以伤都痊愈。

 

 

【恭喜您修复十三岁至十五岁《走不出的爆炸机场》】




05


“还剩两个小朋友,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

——《恐怖童谣圣诞祭》


 

水滴声顺着许久未修的管道滴落,落在地上,一声一声清晰可闻,房间里找不到开灯的按钮,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在寂静一片里略显突兀的水声。

 

 

贺峻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场景中,腰后还有快硌得发疼的令牌,驱魔令,那是十二岁的贺峻霖和严浩翔一起走的长藤鬼校。

 

 

严浩翔站在不远处找线索,那边完全没有亮光,贺峻霖便没有跟着,只是时不时叫上两句保持联系,之后怕黑也有一部分这里的童年阴影。

 

 

水滴声很急,听起来总带了点黏稠的滋味,不远处的墙壁上血字写着骇人的话,贺峻霖不敢睁眼,这种地方放到六十岁他也还是会害怕,幸亏不是六十岁再穿越,贺峻霖暗暗想,不然还得犯心脏病。

 

 

严浩翔速度很快,找到了开门的钥匙,过来牵缩成一坨的小团子,小团子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他问:“你可不可以走中间?”

 

 

又来了,贺峻霖贯会这一套,十二岁的贺峻霖比起同龄人棱角要分明些,又比严浩翔年长几月,倒是被粉丝说出了点哥哥威风,平日里端得正,遇到害怕的就变成可怜小狗。

 

 

“知道了知道了,我抱着你。”严浩翔从后面环住贺峻霖的腰,叉开腿走路,避免绊着他,两个人以一种奇怪得好笑的姿势走着,习以为常的亲密,熟悉得好像演练过千万次。

 

 

只有贺峻霖在愣神。

 

 

严浩翔知道什么是走中间,因为知道什么是自己要的走中间,所以刚重逢时听到走中间会愣神但没勇气抱住自己,所以在很久之后在自己说出走中间三个字时,会很自然地抱住自己,不是突然开窍,不是无师自通,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严浩翔就知道,也没忘记过。

 

 

他觉得苦,好像在很久以后吃到了自己15岁时没能吃到的那颗糖,而那颗糖一直在自己口袋里面的那种苦,苦得五脏六肺都揪在一起,苦得他掉眼泪,背着严浩翔哭,把嘴唇咬得发白还是忍不住颤抖。

 

 

“世界上没有鬼的,不害怕啊,”严浩翔环在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小心翼翼打在贺峻霖耳边,炸开烟花,“你是不是哭了啊霖霖,不害怕啊,我们马上就出去。”

 

 

“不害怕,我才不怕这些。”

 

 

贺峻霖说完就不出声了,只是沉默地盯着严浩翔的侧脸,严浩翔很想在黑暗里看清他有没有掉眼泪,很认真地看着贺峻霖的眼角。

 

 

就像很久以前一群小孩坐在被窝里,他盯着他看那样。

 

 

那是贺峻霖不愿承认,但又确实最最想念的旧时光。

 

 

太安静了,严浩翔怕他尴尬也不多问,就这样默默走着,贺峻霖还在后怕,怎么会不怕,他太怕了,怕当时的他们,哪怕差那一点点的勇敢,严浩翔没有回来,或是自己没能释怀,都是辜负,都是不甘,严浩翔很爱贺峻霖,很爱很爱,这是十八岁的贺峻霖在十二岁意识到的。

 

 

长藤鬼校这次的主题是圣诞节,故事背景是一个年久失修的破败幼儿园迎来了圣诞节,平日里只能吃清汤寡水的小孩们终于有了一年一度的丰盛晚餐,他们精心筹备要表演的节目,用来讨好前来观赏的富人,美食庆典狂欢,每个人都在盛宴里一醉方休,美梦之下,其实只是富人的游戏,昏睡之后,一大部分小孩被带走换掉了器官用来拯救将死的富人,被偷走的梦想与人生,衍生出的仇恨永远留在了这个幼儿园。

 

 

而今晚是平安夜。

 

 

又是圣诞节。贺峻霖很讨厌过圣诞节,因为他们的不告而别,也因为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以至于之后甚至有点无法接受过分的美好和善意,总觉得就像死刑犯的最后一顿晚餐一样,短暂的欢愉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无尽黑暗。

 

 

2016年圣诞奇幻夜,时代峰峻二代练习生在表演完后不久开始下楼,因公司上层问题,部分小孩跟随黄锐去往原计划,换为艺名以易安音乐社出道进行活动,剩下的组为台风十子,自此三年再无联系。

 

 

幼儿园没有出口,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路上还有干枯的尸体,腐臭难闻,从醒来到现在,贺峻霖已经看见了很多个熟悉的面庞,黄宇航和黄其淋穿着他们离开前的表演服倒在了活动室,还有陈泗旭,还有死在台风计划里的每一个人。

 

 

太煎熬了,再经历一次的贺峻霖背后已经浮满虚汗,他停下来靠在墙角,不愿意再前进,他有多害怕,如果前路出现死去的严浩翔,他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严浩翔向来体谅,嘱咐他拿好驱魔令,自己去前面探路,从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亮,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

 

 

 “严浩翔。”贺峻霖在后面唤着。

 

 

 严浩翔回头看他,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这边情况如何,伸手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一切都好。

 

 

 这是十二岁的严浩翔和贺峻霖的约定,如果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都好,也表示他们都会很好,困难全都看不见,这是贺峻霖说的。所以重逢后每一次比起大拇指,都是严浩翔在告诉贺峻霖一切都好,我们也很好,也是十五岁的严浩翔在想念贺峻霖,很多年。

 

 

 可惜线索太少,这里就像一个死局,连游戏高手也破解不了。

 

 

 坐在血腥气密布的台阶上,严浩翔蹲着给贺峻霖系鞋带,贺峻霖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发呆,又盯着看不清有什么的天花板发呆,像是与自己斗争了很久才开口,问:“如果有一天,你不告而别,怎么办?”

 

 

 严浩翔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抬头看着看不清表情的贺峻霖,这里空气很潮,以至于他听这话都像带着水汽。

 

 

 “那我就写个保证书,走一天欠你三百块钱。”

 

 

 贺峻霖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顿了几秒,继续追问:“假设你不告而别三年,我岂不是要成百万富翁,有那么多钱吗大少爷?”

 

 

“那就写欠条,总之,我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你的,我们会走出去。”

 

 

严浩翔以为他太害怕所以问这些没有安全感的问题,极力哄着,他说会走出去,会带他离开这个走不出去的漏水幼儿园。

 

 

他说,贺峻霖,我带你去看外面的太阳好不好?

 

 

贺峻霖说好,因为这些年里严浩翔都做到了,带着自己走出漏水的幼儿园,把自己送进台风计划,出道战一起走到成团,从中考走到高考。

 

 

我们会走出去,尽管过程颠沛流离,我们走散我们相逢,可是我们走出去了。

 

 

前路万般难,与君不独行。

 

 

幼儿园里太黑,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的流逝变得没有准确计量方式,贺峻霖因为太疲惫靠着块木板睡着,严浩翔托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放平,给他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驱魔令也放在他手心,独自外出去寻找线索,争取更快带他离开。

 

 

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严浩翔在走廊的尽头捡到了一张成绩单,分数和人名还没填,但卷子答满了,试卷反面是游戏规则:

 

 

“还剩两个小朋友,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

 

欢迎来到台风幼儿园,一个小朋友可以安全离开,另一个小朋友会永远留在这里,请做出你的选择,将安全离开的小朋友的姓名写在试卷上,并为他评分。

 

 

说不害怕是假的,严浩翔彼时也才十二岁,也怕黑怕鬼,可是还有个更怕的小孩,所以他要顶天立地,如果能为他撑起一方天地,那便是最好,可惜身躯还太小,那便把他送出去吧,这是属于严浩翔的最后一点浪漫。

 

 

于是夜色里他填上了通关栏的名字,幼稚的小学生字体,写的是贺峻霖的名字,分数打了一百分,如果贺峻霖知道,又该臭屁了吧,不过他本来就该是满分,不适时地严浩翔想着。

 

 

他把他送出黑暗,送他回家,送回到爱他的人身边,然后自己走进黑暗里,如果注定分离,严浩翔希望贺峻霖可以幸运地拥有永生的爱。

 

 

也许是一种临终关怀,嘶哑的机械音问走到通道尽头的严浩翔,还有什么心愿吗?

 

 

或许是有的,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情绪,只是觉得不这么做肯定会后悔,所以像个疯子一样跑到贺峻霖身边,喘着粗气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的眉眼,然后拿着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压平写下几个字,塞进贺峻霖握着驱魔令的手心。

 

 

贺峻霖睡得昏沉,感觉到有东西塞进自己手里的时候挣扎着想要睁眼,严浩翔要走了,和很多年的那个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很想和严浩翔好好告别,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严浩翔会是什么表情呀,他现在会想什么,会爱我吗会难过吗,因为这么多年都太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贺峻霖挣扎得有些失态,火一样灼烧的疼痛包裹着全身,然后甘霖落下——一个轻柔的触觉落在眉心。

 

 

那是严浩翔的吻,一个不参杂欲望的,只是爱的吻。

 

 

脚步声渐行渐远地时候,贺峻霖还是没忍住流了眼泪,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落到唇角,好苦,苦得贺峻霖缓不过来,他很想大声叫住他,哪怕睁眼目送他,他想说我不怪你,说不要愧疚,明明离开的时候严浩翔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凭什么他们就要遗憾三年。

 

 

台风幼儿园在呜咽声里化为虚影,在阳光下一点点散去,一切有关这里的痕迹都被抹去,贺峻霖在刺眼的冬日暖阳里,借着最后几秒的时间,看清了手中两个驱魔令上的字——严浩翔。

 

 

两个都是严浩翔,贺峻霖的驱魔令名字叫严浩翔。

 

 

再等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在时代峰峻的休息室里,丁程鑫趴在床边睡着,被贺峻霖醒来时小幅度的动作惊醒,近乎失态地跑出去叫士大夫,没有了他的遮挡,阳光直直照入休息室内,照得贺峻霖睁不开眼。

 

 

身边没有严浩翔,很荒唐的,这是他一觉醒来的第一想法。

 

 

士大夫和丁程鑫对严浩翔的离开避而不谈,只是说他们失踪了好几天,公司都要找疯了,士大夫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昏迷的贺峻霖,连忙打电话送往就医,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受到了惊吓,就送回了时代峰峻调养,公司已经在彻查是谁在恶作剧,至于严浩翔,他们没有再提,在时代峰峻,已经查无此人了。

 

 

贺峻霖也不追问,他知道严浩翔现在在易安,他叫展逸文,严浩翔已经死在圣诞夜了。

 

 

他只需要等,等到再过去三个夏天,他会回家。

 

 

确认贺峻霖无恙后,丁程鑫一众人才放心离开,当宿舍重新归于安静,贺峻霖才迟钝地感受到痛,原来再分别一次还是会难过啊,他松开手,黏腻出汗的手心里抓着一张纸条,这是严浩翔在最后时刻塞到他手里的,出于私心,贺峻霖没让任何人发现。

 

 

尽管十八岁的贺峻霖已经历经风浪,思想上成为了打不倒的巨人,可是十二岁的贺峻霖还是会因为三个字泣不成声,他曾经耿耿于怀的三年,严浩翔不告而别的三年,众人眼里贴着背叛野心标签的三年,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严浩翔的欠条,没有欠一天三百元的幼稚玩笑,只有三个字。

 

 

“严浩翔”

 

 

严浩翔没有死在圣诞夜,他把自己留给了贺峻霖,如果有幸重逢,他会收回欠条,以严浩翔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如果只能是遗憾,那便是欠他的,欠他一个陪他长大的严浩翔。

 

 

后来有媒体问贺峻霖,对于那三年你的看法是什么?

 

 

贺峻霖笑着打哈哈,说这叫什么问题啊,就是三年嘛,还能怎么样呀?

 

 

还能怎么样呢,也许还是会发生一些事情的,比如一米六的贺峻霖也长成了翩翩少年,比如严浩翔学会了拉小提琴,比如喜欢足球的贺峻霖也学会了打篮球,他们都在长大。

 

 

于是时光慢慢走着,有些悄然变着,不过幸好总有些不变的存在着。

 

 

比如十七岁的贺峻霖会因为严浩翔的怀抱选择关掉台灯不再怕黑,比如十八岁的贺峻霖买好了两张慕尼黑的球赛票等着赴约,比如十五岁的严浩翔回家还是收获到了一个十五岁贺峻霖的拥抱,以及那张欠条。

 

 

于是他说,大家好我是严浩翔。

 

 

怎么看待那三年呢?

 

 

他将严浩翔三字欠于我,我不为别的,我只等物归原主。

 


这是贺峻霖的回答。

 

 


【恭喜您修复十二岁《恐怖童谣圣诞祭》】




06


贺峻霖睡醒的时候是在严浩翔怀里,被他搂着睡了一夜,宿舍是原本的模样,窗台阳光正好,宿舍阿姨蒸的香米味道飘到楼上,丢在地上的外套还糊着奶油。



悠悠转醒的严浩翔自然地将怀里的贺峻霖搂紧了几分,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行,严总有气概,你把时代峰峻买下来送给我吧。”



严浩翔失笑,勾着他的腰,盖好被子继续睡,准备去梦里一起收购。



贺峻霖悄悄牵住了他环在腰上的手。



他说:“我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是你帮我实现的,我没有遗憾了。”

 

 

所以往后的每年都会是个好年。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的你

如果有时间 请跟我说说你的感受吧!

这篇算是我目前以来最长的一发完,写的时候想了很多,因为是小霖成年的生贺所以更加认真,想着怎么样可以更贴合他的十八岁,想来想去写了这篇无限流,解开所有的心结,然后开开心心地进入你了不起的十八岁吧

也算是寄托了我对这个楼的很多感情,有不舍有不平,有很多很多回忆也有很多期盼,还是像他们唱的

“终于所有的伤痊愈 花又开好了终于”

小霖 十八岁 不被裹挟 做你自己。



彩蛋是一个小甜饼

《有关展逸文是什么味道的》


烟花半生醒

在我决定去死之前

在我决定去死之前

-向死而生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我决定去死。


01.


出门的时候傍晚的夕阳又暖和又漂亮,我们谁都没带伞,为了庆祝我终于熬出了头,新歌上了一个不错的榜单,我们去吃了很想很久的烧肉,出来的时候天黑的很彻底,天上很多云,和天一样黑的云,我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大雨,对面的居民楼陆续有人走到阳台开始收拾衣服,小贺说想回家了,他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为了这个惊喜,他酝酿了好多天,于是我们决定买好晚上的夜宵,打车回家。


我们总是善于在一片污糟里寻找零星的光点,小贺在草丛里抱出一只又小又虚弱的奶猫,它那样小,甚至没有我们家里...

在我决定去死之前

-向死而生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我决定去死。

 

01.

 

出门的时候傍晚的夕阳又暖和又漂亮,我们谁都没带伞,为了庆祝我终于熬出了头,新歌上了一个不错的榜单,我们去吃了很想很久的烧肉,出来的时候天黑的很彻底,天上很多云,和天一样黑的云,我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大雨,对面的居民楼陆续有人走到阳台开始收拾衣服,小贺说想回家了,他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为了这个惊喜,他酝酿了好多天,于是我们决定买好晚上的夜宵,打车回家。

 

我们总是善于在一片污糟里寻找零星的光点,小贺在草丛里抱出一只又小又虚弱的奶猫,它那样小,甚至没有我们家里那只布偶满月时的一半大,它的眼睛睁不开,在小贺的手里哑着嗓子叫着,就是这样小的声音让我们注意到了草丛里它,它也善于寻找希望,它找到了我们,我们也找到了它,我们家的布偶小名叫小布,这孩子在小贺的手里格外乖巧,我们叫它小小布。

 

大雨比我想象中来的更早,也更糟糕,雨倾盆的下,我们走在路的中央,这片马路一瞬间里成了无人之境,或许是雨太大,迷了眼睛,我的皮夹克给小贺和小小布充当了临时的小雨伞,小贺抱着小猫,却不肯松开我的手,我们无暇左顾右盼,我们看不清前方的信号灯,好像要被大雨淹没了。

 

然后我们没有被淹没,我们溺亡于近在眼前的车灯。

 

02.

 

众生皆苦,芸芸众生。

 

我最近开始看佛学道义,一切能让我心静下来的东西医生都支持我去做。我的字不好看,抄写佛经的时候时常会觉得玷污了神圣,坐在抢救室门口的时候所有背诵的心经都绕口,红灯亮,绿灯亮,像极了我们睁眼怎么也看不清楚的信号灯。

 

芸芸众生,我很平凡。

 

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找到了努力追求的方向,找到了依赖想念的人,众生皆苦,老天要把这些全部剥夺,这是我的苦还是我的难。

 

我下床摘除留置针的时候,距离乌云密布的那天已经半个月,护士告诉我和我一起来的男孩那天抢救了五次,连续发室颤,从鬼门关夺回来又踏进去,我半个月没有说话,想说话的时候发现说话这样难,好在,护士说这个男孩在重症看护,我不说话也好了。

 

桑塔纳的零件碎片割到了我的气管,短时间里我不能再说话了。我看了事故现场的照片,那看起来很惨烈,伴随着事故带来的脑震荡,我记不清当时的状况,唯一记得的只有刺眼的车灯和小贺松开了我的手。

 

我像一个旁观者,我坐在重症的门口,门口的医生问我话,我不能说话,实际上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眼小贺。

 

凌晨整点时分,我见到他了,他们匆忙的把他从重症里推出来,他们喊着多巴胺加量,除颤器准备,急救室手术台准备。我知道,我的小贺又一次踏进了鬼门关,我喉咙里的人工插管辅助我的进食,却无法让我哭出声来,我连跟着急诊的床后喊他名字都做不到。

 

我坐在门口干流眼泪不出声,做了一个梦,小贺刮我的鼻子说我光打雷不下雨,我在梦里也说不出话,紧紧抓他的衣领。

 

03.

 

念小学的时候,我拥有了一个百宝箱同桌,我迟了来上课的时候他总能变出包子豆浆给我,每次的馅儿都不一样,他的手上偶尔会沾有面粉,他告诉我,包子就是面粉做成的。下课的时候我们冲向足球场,没有守门员能够守住我们的球。

 

念初中的时候,父母开始紧抓我的学习,他们的生意场做的很漂亮,一心要培养出一个良好的下一代,我被压得喘不上气,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只有我的同桌收留了我,我学会了包好看的饺子和包子,后来?后来我第一次接触到说唱,那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音乐文化,传递着自己的意愿和表达出不同的心声。

 

念高中的时候,我开始偷偷的玩音乐,下了课不去上课外班,跑去了我们的秘密基地,秘密基地是我和同桌的秘密基地,那只是个车库,放了一台电脑,一把吉他,一架二手电子琴,那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同桌替我记完了笔记,再听我今天写了什么歌。

 

网络音乐兴起,有机构找到我,说可以包装我出道,他们收走我的手机,同桌偷偷塞给我一个手机,我被骗了,这是社会给我上的第一课,我写的歌都被他们骗取发行,但哪里都没有我的名字,同桌接我去了他念大学的城市,我们拼命打工还上了解约的巨额费用。

 

说唱文化流行,我们又努力买了好一些的设备,小车库里贴上了隔音棉,除去吃饭睡觉,我们大部分时间呆在这样的小空间里,写歌,修改,再发送给各个音乐平台,最后石沉大海又重复。

 

我的同桌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我的百宝箱,我的救命稻草,我的依赖念想,我的小贺。

 

你们说,人这一生里总是要忆苦思甜,我的苦与甜都离不开小贺。

 

04.

 

小贺喜欢和我比手的大小,小学的时候我的手就比他大,我的手掌比他大,能将他的手包进手里,他的手很软,喜欢在我们牵手的时候偷偷捏我。

 

小贺的小习惯数不清,但是他不会承认,他会说,严浩翔赖皮,反弹。

 

有一年,小贺很爱看哈利波特,于是我们两天没有出门,窝在出租屋里看完了八部电影,煮面的时候,小贺裹着毛毯跑来厨房拿起筷子指着我,“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

 

于是我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于是我手里的勺子啪嗒掉地。

 

“Obliviate (一忘皆空)!”

 

我拿走他的筷子,夹起锅里的面条,盛到碗里,“不能忘。”

 

小贺嘟嘟嘴,和我一起端着碗去客厅一边看一边骂乌姆里奇,我也在骂,因为她真的很像我们的初中班主任,我们当时被她训得够呛。

 

隔年我们去了日本的环球影城,日语配音太奇怪,但是小贺还是玩的很开心,买的两根魔杖就放在我们的橱柜上。

 

小贺很喜欢尝试新的菜品,但是他总是吃得很慢又很少,所以从来不长胖,或许也和体质有关,这些年我已经努力在养胖他了,可是除了脸上那么点脸颊肉,其他都没有成效,我们索性放开来吃,每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接演出,我们都要去吃当地的夜市。

 

我不爱做饭,小贺也不会做饭,我们请了一个做饭阿姨,阿姨说我们太好养活了,我们不挑食,只要注意不要给我们放香菜就好,我小时候吃香菜,不过小贺不吃,我也不吃,这样我的东西,小贺也可以吃。阿姨的糖醋里脊做的最最好。

 

小贺很喜欢小宠物,但起初他什么都不敢摸,小猫也一样,总是我抱着,他才敢摸摸猫咪脑袋,可是他的手机里的短视频都是小猫。

 

我买了一只布偶,它叫小布,蓝色的眼睛,灰白顺滑的毛发,小贺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铲屎官,小布黏他胜过我,偶尔我也会吃猫的醋。

 

可是我知道,小贺最喜欢我。

 

05.

 

打车回了一趟家,阿姨把小布照顾的很好,我拿起橱柜上的魔杖,又很快的打车去了医院。

 

“Reparo(恢复如初)”

 

我说不出话,拿着魔杖指着急救的大门开口。

 

急救中的灯灭了,又亮起。

 

06.

 

我们在岌岌无名的时间段挣扎了好多年,投出去的歌很少得到回复,小贺安慰我的次数太多,我把他抱进怀里的时候会意识到,他也会沮丧。

 

“青春浪费在我身上是不是很可惜?”

 

“可是有我,你至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用心听你的音乐。”

 

我新歌的第一条评论永远是我的小贺。

 

将心比心是人与人情感之间的难题,那不是我和小贺之间的难题,就像发热后的额头比温,我们总是互通的,我们不需要将心比心,我们的心是在一处的。

 

小贺不爱看韩剧,太曲折的感情最终得到以后也并非如电视剧里的美好,我们更喜欢在卖出去一首歌拿到薪酬以后买一顿好的窝在一起看生活大爆炸。

 

 

07.

 

重症允许探视了,一天一次,我坐在一边,看了十分钟心电图,确保平稳才敢去牵小贺的手,冰凉凉的,供血不足。桑塔纳的保险杠撞得稀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时候,我记不起那天的大雨,我也做不到做旁观者。

 

小贺的手包在我手里很小一个。

 

我想要说话,气管里空空的,就是不出声,我发现用舌头抵着上颚可以发出假声,我练了很多次,失败一百次,成功一次。

 

“反”

“弹”

 

一个字,三分钟。

 

如果这些痛都能反弹给我就好了。

 

08.

 

榜单上的新歌换了很多波了,六百条,这是我收到最多评论的一首歌,我一条都没有看,我们说好的,一起看。

 

09.

 

医生说目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们的轨迹避过我幻想过的任何一种,所有以我们进行的单位都变成了我。

 

生命是顽强还是在消亡,老天是要把他带走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一切都是未知数。

 

小贺不在的每一天,都在消亡我的乐观意识,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喜欢莫扎特还是贝多芬,这是一个测试里的题目,小贺说贝多芬很励志,其实我们都没有深入学习这些钢琴曲目,为了这个题目我们还特地去听了他们的著名歌曲,小贺趴在我的手边听睡着,这些曲子确实很好听。

 

探视的每一天,我找出贝多芬的曲子放在小贺的耳边。

 

被护士痛骂一顿。

 

10.

 

我出院了,我又开始坐在车库里写歌,站起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嘎嘎响,然后提起饭盒去医院,小贺没有醒,我就看着营养液流入他的身体里,他要是醒了,我一定把糖醋里脊端出来。

 

阿姨做糖醋里脊已经十分称手,小布在家里闻到糖醋里脊的味道就要呜呜叫。

 

心电图是我见过最没有规律的曲线,我总是看着那条线往上又往下,下一刻又平直了,然后小贺就被推走抢救。

 

11.

 

外头的乌云很多,今天又要下雨。

 

拿了下周的药,听了医嘱,我往医院的楼上走,那里没有天台,只有一间杂物间,灰尘呛进损坏的气管里,我感觉有些窒息。

 

那一刻,我决定去死。

 

12.

 

我上网看别人都是怎么劝说一个要死的人的,我要免疫这些话。他们叫我想想人生里美好的瞬间,他们让我对自己负责,他们让我爱上这个世界。

 

可是我的爱人就躺在冷冰冰的地方,那是我人生里所有最美好的集成。

 

这不是殉情也不是意气用事,我深知我经过了慎重的思考,做决定是大人的事情,早在十八岁的时候经历了成人仪式,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在我决定去死之前,我总是想这么多。

 

13.

我爬上了杂物间的阳台,药在我的口袋里。

 

外面果然下雨了,瞬间把地面浇湿,行人们到处找地方躲雨,路上的车辆无阻,在路上正常行驶着,他们亮起了车灯,领着孩子的家长抱起孩子快速过了马路,车辆停了下来等候。

 

我总是不走运,急诊的护士走在楼下一眼看见我,我发不出声,只能和她招手。

 

消毒水的味道就算是在杂物间里也还是浓郁的,这里放了很多消毒液和医护用品,看起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护士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问我,“你是要自杀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觉得哪一样都像是在说谎。

 

“你别想不开,我是来告诉你,三十六号床今天哭了,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他有意识了,他不会死了。”

 

14.

 

在我决定去死之前,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我每天都会想很多,可是他们只说一句,他不会死了,我的念头就打消了。

 

我们又在漆黑里找到零星的希望,我们再也不不要分开了。

 

终于能看到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

 

 

 

糖罐子

【翔霖】算了的一千种解读

• 两个讲究人鸡飞狗跳的婚姻生活

• 系列文 无关联 总体世界观见👉关于小世界 

• 本篇简介:中年(?)人的婚姻危机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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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今天结课了,他觉得挺好,五月二十号——美丽的日子结束三个月的痛苦。他下课美滋滋地收拾电脑包,学生也美滋滋地对他说,“贺老师520快乐!”


他愣了下,只来得及报以微笑学生就混在猛冲向食堂的人群中走远了,最后朝他招了招手。他笑着摇摇头,这种...

• 两个讲究人鸡飞狗跳的婚姻生活

• 系列文 无关联 总体世界观见👉关于小世界 

• 本篇简介:中年(?)人的婚姻危机如何解决

 勿上升 阅读愉快 521迟到的礼物

 

//

 

 

贺峻霖今天结课了,他觉得挺好,五月二十号——美丽的日子结束三个月的痛苦。他下课美滋滋地收拾电脑包,学生也美滋滋地对他说,“贺老师520快乐!”

 

 

他愣了下,只来得及报以微笑学生就混在猛冲向食堂的人群中走远了,最后朝他招了招手。他笑着摇摇头,这种小问候虽然随心随性,但却能带给人无比温馨的慰藉,随手赠与他的一朵玫瑰。

 

 

他懒得切号的时候偶尔也用工作微信发发日常,主要是秀一下严浩翔这类的人间精品。没怎么屏蔽过学生,贺峻霖一贯认为他跟学生并不是前后辈的关系,他讲点别人听点,互相尊重。

 

 

所以几乎班里同学都知道贺峻霖是婚姻幸福人生美满的那类人,同时看他的朋友圈让年轻的小男孩女孩们获得一种类似于嗑cp的快感。

 

 

贺峻霖知道这件事还是某次去上课的时候和学生乘同一趟电梯,他发誓不是故意的——瞟到前面小女孩手机屏幕上他昨天刚发的严浩翔,随即听见一些压低的尖叫声,“嗑死我了!!!”

 

 

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他停下收拾东西的手莫名翻出朋友圈看看,上次放出严浩翔已经是二月份过年的时候了。他吐槽严浩翔躺床上让他闭眼听他侄子拜年,结果音量没调好,声音大得他俩都是一跳,结果手机掉进拿不出来的床缝里持续砰砰啪啪半小时这件事——

 

 

当然拿出来的时候,手机屏也碎了。严浩翔小心翼翼地说,“碎碎平安......”

 

 

想到严浩翔那时候的语气贺峻霖还是挺想笑,差点忘了他俩最近有点闹别扭这件事。

 

 

怎么说呢,并不像之前互相呛声,也不像某一方极端占理只等被哄。这次的别扭难办就难办在他们并没有什么横亘其中的明显矛盾,好像就只是,双方最近都有点烦。

 

 

天气热得人胸口发闷,从丁程鑫家抢来的花也总是没精打采。丁程鑫不相信,在电话里质疑贺峻霖跟严浩翔没能给小花一个温暖的成长环境。

 

 

贺峻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丁程鑫捕捉到了这份沉默,“你俩吵架啦?”

 

 

“没吵。”贺峻霖实话实说,连电视的声音都能盖过他俩最近的交谈,“......但是......这才是最危险的,对吧丁哥。”

 

 

没话讲了是一段关系里最危险的存在,最平静,但是最危险。是一种无形的巨浪,一重又一重,冲垮无论曾经认为的多亲密的联系。

 

 

他们其实都试图改善了,但是求之不得反而让人更烦躁。努力寻找一些话题,说不上三言两语陷入安静,然后烦闷,再说就偏向争吵,谁都不愿如此,最后彻底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呢,贺峻霖搞不明白。结婚十多年,他不至于像恋爱那会儿为此消沉、颓废,但是偶尔想到他们会因此走向没有彼此的结局,他还是觉得,这种无能为力太操蛋了。

 

 

丁程鑫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见贺峻霖说,“算了。”

“干嘛算了啊!”丁程鑫刚想说你这也太消极了才哪到哪啊,贺峻霖就打断他,“等我睡一觉,明天妥妥的。”

 

 

//

 

 

严浩翔刚结束一场应酬,今天这饭局稍微有点社会,你来我往的对话中人情世故居多。他喝得有点上头,却还得跟着转去下一场。

 

 

出来等车的时候风一吹挺舒服,但身上的烟味会翻起来包裹嗅觉。好在律所不止他一个人来,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能不说。

 

 

有个跑腿小哥把车停在他们这帮人旁边,上面全是亮闪闪的花束。旁边是所大学,估计是异地恋的年轻人们为数不多的庆祝方式。红玫瑰还是什么花他眯着眼也分不清,心里想这是彩灯还是闪电啊。

 

 

“啊,520,老婆——我爱你——”有个喝得神志不清的大哥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对面居民楼最高层的住户可能都能听见他有老婆。

 

 

严浩翔才反应过来——或许他是故意这时候反应过来——今天是520。

 

 

好吧他确实早就意识到了,清早从酒店床上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就想说我爱你来着。随后他才想起自己是在出差途中,而最近跟贺峻霖似乎闹了点别扭。

 

 

他觉得自己有点累,不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精神方面。好像那热得快让自己融化的太阳穿透皮肤照进了身体里,让所有细胞都有点闷闷不乐。

 

 

这就导致他什么都不愿意想,或者说是想不出来。一大团雾混着扑过来,他投一次差点缴械投降,那什么词?摆烂。

 

 

“严律师,您不跟您家那位?”同事听见那大嗓门忍俊不禁,人喝了酒就有点八卦,想起自己身边这就有模范家庭啊,“今天可真热闹嘿。”

 

 

热闹,是热闹啊,哪年不热闹。严浩翔想起他们还年轻的时候,贺峻霖比他浪漫多了,当然有点他们家的遗传因素,妥妥一个精神富二代。

 

 

而回想自己做过的浪漫事,也就高中那朵玻璃玫瑰拿得出手。但不是那种特别浪漫的人他也不想硬装,贺峻霖也不喜欢。所以他摇头说,“算了。”

 

 

然而过会儿他又加了句,“我们过521。”

 

 

//

 

 

贺峻霖睡得早,醒过来才看到严浩翔半夜发的消息,“喝得有点多,还不让我回酒店。”

好委屈啊,贺峻霖琢磨着,估计没收到回复更委屈了。

 

 

他起床给自己做了个早饭,拍给严浩翔证明自己确实早睡早起了。

 

 

结课的第一天他什么也不想干,至于出考试卷子,也都滚蛋吧。阳台上太阳正好,感觉空气中的微尘也清晰可见。清晨的阳光把昨夜的星光喝掉,更加清爽明亮。

 

 

贺峻霖惊讶地发现那几朵不怎么健康的小花稍微支楞起来点丁程鑫教他的通风方法没准真的有用。但是他就是要犯贱——

 

 

He:你看,你不在果然他们就精神了。

He:[图片]

 

 

他想起之前刷微博刷到一个犯贱搞笑文案,大概是说加上叹号能让一句话变得更富有情感,比如“喜欢”和“喜欢!!!”犯贱方法是,让对方问自己“你喜不喜欢我”,先回“不喜欢”,假意道歉后哄着对方再问一次,接着回答“不喜欢!!!”

 

 

他把这个发给严浩翔,然而在严浩翔乖乖问了第二次之后,贺峻霖突然不想回复加上叹号的不喜欢了。他发现即使在玩笑里他也没法对严浩翔说出这句话,他的思维控制着他的言语,因为爱所以不想撒一句谎。

 

 

所以他回“喜欢”,加上叹号太肉麻了。然而严浩翔回:我也是!!!

 

 

Yan:那我不回去了?

He:那我要去你们公司拉横幅,控告你抛家弃花。

 

 

严浩翔很快地打来语音电话,贺峻霖接通的时候意识到他已经好几天没听到严浩翔的声音了。喝得是不少,听上去像是得了重感冒。

 

 

“......521快乐。”

贺峻霖本以为这个被他们刻意忽略的所谓节日就要这么过去了,原本有点情绪,但转而一想自己不也别扭着不肯说话。

 

 

现在严浩翔突然冲出这么一句,让他有点不会了。

他想到昨天下课,“昨天有学生还祝我节日快乐,我差点没接住。”

 

 

严浩翔问,“那你回什么了?”

“......祝我们今天都快乐。”贺峻霖说,“开玩笑的,什么也没回。”

 

 

“你明天才能回来吗?”贺峻霖问,内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个什么答复。“按理说是,”严浩翔说道,“怎么啦,要我提早回去吗?”

 

 

......

 

 

发现一直买花的那家花店打烊的那一刻严浩翔心里有点焦灼,他有点责备自己为什么沉浸在那种别扭的情绪里没能提早想到这两天一定有超出负荷的订单。

 

 

他甚至打电话给张真源——

“你可真要脸,”张真源愤愤地讽刺,“还是说这么久不见你终于搞喜剧了?让我装快递小哥你是不是疯了啊!”

 

 

确实有点疯了,他挂了电话之后这么想。他觉得贺峻霖早上那通电话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归结在一个“算了”上,他在此刻莫名被这两个字激起很大的悲伤。

 

 

买不到花的时候他也想算了,但为什么要算了?世界上所有炽热的珍贵的情感都被这种小小的放弃一点一点杀死了,为什么要放任不管?他盯着行李箱思考这个问题。

 

 

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前台的电话,问他是否在房间,有他的东西是否需要直接给他送上来。他婉拒说不用,自己马上就到。

 

 

他拖着行李箱揣着房卡到前台退房的时候,领到一束花。鲜艳的还带着水珠的,花瓣周围缠了一圈小灯。在白天看的时候就绝不像是闪电了,但也不仅仅是彩灯。

 

 

//

 

 

贺峻霖第八百次点开订单显示已送达,但天都快黑了也没等到严浩翔回复一个字儿。这是在干什么,贺峻霖自打他们的婚姻生活陷入僵局以来头一次有了真正的愤怒感,想着明天等严浩翔回来势必要跟他算账。

 

 

他上午挂掉电话的时候想,或许他们就是注定要错过今年的这两天。好像是头一次他们在这一天没能和对方说点什么,不像今天这么隐晦的。

 

 

那就算了吧,他想,也不是年轻人了,错过就错过。

 

 

可是——可是他想到昨天自己下课收获的那句问候,像玫瑰一样的问候。为什么要算了呢,生活中有那么多苦难,他们都鲜少说算了,为什么要把这样挫败的两个字用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所以贺峻霖此刻更生气,他自嘲地想,“这下他们找不到的激情倒是回来了,激情吵架。”

 

 

他把家里的家具、碗筷、花瓶捯饬得哐哐想,好像屋子里凭空刮起一场大风。就在这种电闪雷鸣里他听见格外清晰的敲门声,像突然落下的第一滴雨水。

 

 

好吧,他平静了下自己打开门——

看见风尘仆仆的严浩翔,两只手上都抓着东西,一只手里是一捧花,另一只手里还是一捧花。

 

 

当然有一捧是他送的,另一捧,贺峻霖在心里翻白眼,可能或许大概是送给他的吧。

 

 

严浩翔像个机器人似的举着两捧花环抱住他,有一股植物的清香扑过来,“为什么算了啊,别这样,不能这样。”

 

 

“那怎么着。”

“——我爱你。”

 

 

于是严律师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浪漫事件,终于又多了那么一小件。

 

——————

感谢喜欢,欢迎评论👏🏻


• 🍬的废话:昨天没有说到做到,今天补上~

好久不见啦,最近好吗?

 

 

 

 

 

 

 

望疏潮

逢时 13

—古风/连载/HE

—镇边小将军箱X朝堂小侯爷霖:奉旨成婚组

—病弱小王爷祺X剑客大美人鑫:落难相游组




13.剥丝抽茧


  京畿,英郡王府。


  贺峻霖险些没端稳茶盏,急急地咳了一声,说不出话来。马禅良露出不太好意思的憨厚笑容,更小声地说:“此事事关先太子等秘辛,往下深究若真查出些什么,反倒被牵连进去。父王昨夜吓得寝食难安,说查不出来才好,一则什么都不知道,二则也好显得我们没什么本事,宗族子弟总是没本事才好的。”


  皇室宗族子弟,还是没能力、没宠爱些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马嘉祺...

—古风/连载/HE

—镇边小将军箱X朝堂小侯爷霖:奉旨成婚组

—病弱小王爷祺X剑客大美人鑫:落难相游组




13.剥丝抽茧




  京畿,英郡王府。



  贺峻霖险些没端稳茶盏,急急地咳了一声,说不出话来。马禅良露出不太好意思的憨厚笑容,更小声地说:“此事事关先太子等秘辛,往下深究若真查出些什么,反倒被牵连进去。父王昨夜吓得寝食难安,说查不出来才好,一则什么都不知道,二则也好显得我们没什么本事,宗族子弟总是没本事才好的。”



  皇室宗族子弟,还是没能力、没宠爱些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马嘉祺从前那般圣宠太过,下场便是年幼落水,从此缠绵病榻不见好。反倒是英郡王这样通透的知名纨绔,顺风顺水地一路活到现在。



  “王爷说得不无道理。”贺峻霖放下茶盏,将昨夜与严浩翔商议的计划通通搁浅,转而虚心求教起马禅良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从哪儿开始,王爷可有建议?”



  马禅良唤来随身的小厮。



  “有,茶馆听书。”



  —



  福来茶馆,说书先生今日仍惯例是从大晟人气最高的翊王殿下的逸闻趣事讲起。



  茶馆二楼雅间内,马禅良有些不自在地抖开英郡王特地送给他的折扇,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纨绔。



  “父王说,今日我们在这儿坐一天便可。坐了一天,便算努力过一天。”



  贺峻霖缓缓扶住额头。要不怎么说英郡王是个妙人呢?纨绔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连元盛帝都无可奈何。



  一楼的茶客做了个半满,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大概是就着昨日没能讲完的故事继续,张口便是:“接着来说那翊亲王与刘家二小姐——”



  刘家二小姐,马嘉祺第三位不幸未过门而亡的未婚妻。



  马禅良开始嗑瓜子了。



  ……贺峻霖踌躇半晌,最终没抵抗住,朝瓜子伸了伸手。



  约莫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说完了刘家小姐是如何在元宵灯会上远远见着了天人之姿的翊亲王,一见钟情,终于经过反复的挣扎决心要战胜胆怯与传言,嫁给那传说中克妻的翊亲王殿下。这亲事已定,就在成婚前半个月——



  茶客们听得屏住呼吸,牵动心神。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又一拍:“请听下回分解!”


  

  “……”

  “……”



  一阵失望的喧哗与骚动过后,大家对说书先生的操作也并不十分意外了,该赏钱的赏钱,该伸懒腰的伸懒腰,等着下一个故事。


  

  倒是马禅良睁大了眼,有些不甘,压低声音问:“那刘小姐是怎么了来着?”



  贺峻霖:“……成婚前半个月,刘小姐夜半遭了贼人,原是刘大公子的院子失窃。可贼人被发现后慌不择路而逃,进了后院,恰巧是刘二小姐的院子里。那贼人——”



  马禅良面色一白,想起来了。


  

  那贼人见闯入未来翊亲王妃的闺阁,坏了清白,定无生路可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刘小姐与院内的丫鬟……通通杀了。



  此事实在太过残忍,不仅元盛帝震怒,京畿也人人自危,其后几个月内,京畿各大府里的护卫都增添了不止一倍。



  马嘉祺克妻的传闻也是自从终于彻底坐实。


  

  说书先生歇够了之后,朝茶客们拱手,很是周到地询问:“诸位可还有什么想听的故事?是严小将军与贺小侯爷的传奇还是——”



  贺峻霖一阵急咳,尚未来得及阻止,一楼便有声音响起:“这故事说了多少回了,换个新的!近日京中不是都在说那佑礼太子的事儿么,你接着昨日的往下说说!”



  说书先生立刻作势为难:“这——”



  一锭银子被丢了上去。



  “——倒也可以。”说书先生立刻接了下去,从善如流地收起那锭银子,面不改色地一拍惊堂木,扬声道:“那咱们就再接着讲讲那当年北戎派人与我朝求和,佑礼太子是如何以理服那北戎使臣的!”


  

  茶客们一阵叫好。



  “……”

  “……”



  贺峻霖与马禅良对视一眼。



  虽说只要坐着摸鱼便好,可见着端倪,就舍不得眼睁睁只看着。他们意思意思挣扎了半晌,各自叫来贴身小厮,耳语几句。



  一炷香的功夫后,派出去的小厮又回来。



  “回主子,这几个人是京畿出了名的闲人。与府尹大人或是其他大人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平日里不缺钱谋生,只是爱听书,是福来茶馆的常客。”



  “他们点先太子的故事,应当并无人指使,只是闲来无事……”说到这,小厮悄悄看了眼贺峻霖,咬牙艰难道:“先前主子您与小将军成婚时 这几个闲人也一连点了好几日的您与小将军的故事听。”



  “……”

  “……”



  马禅良没忍住,噗嗤笑了。



  无法,他们只得继续嗑瓜子。



  眼见一天如此磋磨过去,马禅良疲惫地抻了抻身子,“天色不早,说书先生也要收摊了,不如我们各自回去,明日再来。明日我再从父王那儿要只小雀儿来逗一逗,不至于那么无聊。”


 

  贺峻霖扶额,“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一等人。”


 

  马禅良琢磨片刻,“严浩翔?”



  “演武场就在这附近。”贺峻霖轻描淡写道。



  “唔。”马禅良摸摸下巴,似是喟叹道:“到底是成家了的人。”



  这怎么能算成家。贺峻霖心里轻声道:不过是权宜之计,彼此耽搁。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得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么?



  想到这,他又有些茫然了。


  

  雅间门被人打开,青年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严浩翔指关节扣了扣,有些低的声音说:“……峻霖?”



  那个“贺”发音实在太轻,轻得几乎听不到。



  贺峻霖起身,咳了声:“在。马禅良也还没走,要不我们一块儿去望月楼吃个饭……?”



  严浩翔不置可否,站到了贺峻霖身边,目光在一桌的瓜子壳上停顿片刻,低声问:“查到什么了么?”


  

  “……”

  


  马禅良很心虚。



  他现在有种带着同窗逃课被夫子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想悄悄溜,又不太敢,心惊胆战地瞧着严浩翔与贺峻霖。



  贺峻霖咳了声,食指搭住严浩翔的衣料,若无其事道:“没查到什么……就是,见着这瓜子不错,给你也抓了一把。”


  

  严浩翔:“……”


  

  贺峻霖熟练地剥了粒仁出来,塞进他口中:“来,尝尝。”



  唇瓣猝不及防被人触碰,又是瓜子仁,严浩翔下意识含了进去,险些连着贺峻霖的指尖一块儿,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咳,要不还是走吧。”贺峻霖小声说。



  严浩翔收回目光:“嗯。”



  马禅良:“……”更心虚了!



  —


  

  如此一连三日,贺峻霖与马禅良每天都来茶馆报道听书。英郡王送了只雀儿给他们解闷,严管家塞了两本书来说没事可以看着打发时间。



  书封上写着“男子房中术”,到那儿一翻,发现是本教男人如何每天早晚在自己的房间里练拳脚的基础教材。


 

  “……”

  “……”



  成。



  第四日,贺峻霖心有不安,觉得要不别逮着福来茶楼一个羊毛薅,不如换个地方吧。马禅良深以为然,敲定下回去对街那家茶楼。



  也是在那日傍晚,马禅良走后,严浩翔忽然说:“你有何打算?”



  贺峻霖笑了笑:“你最懂我。英郡王提议是好,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查,有些时候,必须有些东西在自己手上才好。”



  严浩翔点头,面无表情道:“那么,今夜便绑了那个说书先生吧。”



  贺峻霖哽了下,又发现似乎这确实是个便利的方法。



  —



  李三是个说书先生,叫好又叫座,说是福来茶馆的顶梁柱也不过分。他是个谨小慎微的惜命性子,日日当心着,可还是在某日入夜,叫人打晕了带走。



  他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福来茶馆。



  白日里的福来茶馆人气很重,热热闹闹的,可夜里的福来茶馆一丝人气也无,寂寂悄悄,吓得他险些尿一身。



  “谁?!饶、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李三张口便求饶,见阴影里走出两个看不清身型面容的玄衣人,哆嗦得更厉害了。



  “不必慌张,夤夜前来,问些事情罢了。”略高些的人影开口道:“你这几日连着在说佑礼太子的事情,佑礼太子仍有血脉于世,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三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回、回大人,小的只是见京中人人在说,为了赶个时髦,才编的故事呀!”



  矮些的身影立刻出声:“说真话,老实些!”



  李三噤声,一时不敢再说。



  高些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个什么,金属摩擦声刺耳,李三尚未回神,便感觉到脖颈间一阵冰凉。



  那人用剑抵着他脖颈!



  生死关头,李三立刻道:“是有人告诉小的!那、那是几个行脚商人,说是从漙州来的,来、来京畿做些买卖回漙州去……便与小的说了先太子血脉的事儿。”



  “小的并未将此事当真,却知道这噱头好卖,听得人必然多,才鬼迷心窍地说这个书……大人,大人求求您,放过小的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行脚商人是何人?”矮些的身影又问:“叫什么名字,漙州哪里的人士,可还在京中?”



  李三惊恐地摇头:“……已回漙州去了,他们,他们叫、叫……”



  见他吓得实在不轻,话都说不清了,贺峻霖轻轻摇了摇头。



  严浩翔收起了剑,目光一凝,伸手在李三的腰间捏起一物,微妙道:“你手似乎并不怎么老实。”


 

  李三与贺峻霖俱是一愣。



  “这玉佛坠子往往是行商之人保佑生意顺利家宅安宁才会求的,不该在你一个说书先生身上。”严浩翔低声说:“是你从那些行脚商人那儿,偷来的吧?”


  

  李三吓昏了过去。



  贺峻霖:“……”



  虽然把人吓昏了,但也好歹是个线索。贺峻霖朝严浩翔伸手:“我看看。”



  玉佛坠子到了贺峻霖的手里。



  成色一般,工艺一般,价值并不太高。贺峻霖翻来覆去看了看,要还给严浩翔,忽然手腕便是一顿。



  坠子普通,可用来坠住玉佛的那枚络子……



  贺峻霖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是天下商行的统一制式。



  就是他母亲平阳长公主借驸马名义……与人创办的,天下商行。



  “怎么了?”严浩翔察觉到不对,伸手扶住贺峻霖的腰。





TBC.



老婆已经进查案剧本了,你却还在想着扶腰.jpg



怕你们忘,回顾一下几个设定:

  先太子=佑礼太子

  先太子和元盛帝和马嘉祺都是兄弟

  先太子是嫡出,元盛帝和马嘉祺是一个妈,庶出

  先太子曾经送给过马嘉祺剑,现在那柄剑作为新婚贺礼在严浩翔手上

  天下商行是公主和马嘉祺和神秘人X等的共同产业,贺峻霖和马嘉祺曾经约定好用支取银子来报平安


八纨蛸

逢时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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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梦魇重现


  如果有好的敷衍蒙骗别人的技巧,马嘉祺此时倒是很需要。他在听清临风公子的临终遗言时整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差点气笑了。大晟讲究死者为大,他向来是尊重死者的,可这位打着媲美他本人旗号的小倌这样就不厚道了吧?


  不过既然如此……


  本来还挺紧张这人能说出什么隐情,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此事当真与那人有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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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梦魇重现


  如果有好的敷衍蒙骗别人的技巧,马嘉祺此时倒是很需要。他在听清临风公子的临终遗言时整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差点气笑了。大晟讲究死者为大,他向来是尊重死者的,可这位打着媲美他本人旗号的小倌这样就不厚道了吧?


  不过既然如此……



  本来还挺紧张这人能说出什么隐情,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此事当真与那人有关,不知丁年多听了这一耳朵会不会节外生枝。却不曾想此人竟然满口胡言……他是不知道了,自己可是清楚得很翊王与此事是否有关系:当然是毫无关系!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踏进留音阁一步,且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与丁年和严沉翘也遭遇了同等待遇,怎么会有人做杀死自己的幕后主使的啊?


  而且……他看向窗外,谨慎起见他没让丁年打草惊蛇,两人没有去试探临风公子想推开的那个民舍究竟居住何人,这个后面也是要查的。


  “哦……”丁年沉吟片刻,回头问马嘉祺,“翊王就是那个,他能媲美的京畿王爷?看来不仅皮相一般,还真是个人渣。”


  马嘉祺:“……”

  忘记丁年不知道他就是翊王了。


  他心情复杂的在旁边看着丁年利索的处理尸体,缓缓闭上眼睛转过身子:算了,反正她骂的是翊王,翊王现在在京畿养病呢,跟他马嘉祺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将军府,严沉翘看着他二人归来连忙迎上来:“查到了吗?”

  马嘉祺脸色复杂,却见丁年严肃的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严沉翘长出一口气:“去里屋吧,我爹娘都等着呢。”


  严将军看到丁年明显眼神一柔,转脸看到马嘉祺脸色却沉了下来,微微点了下头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马嘉祺在丁年身后轻微的摇摇头,将军眸色更深,又将视线放回丁年身上:“小丁查到东西了?”


  丁年笃定开口:“嗯,我们发现了留音阁一行踪有异的清倌,他死前透露幕后指使是京畿翊王。”


  严将军:“……”

  侯夫人:“……”

  严沉翘:“……哈?”



  马嘉祺在后面看到严家三人一人比一人更迷惑的神情,忍不住扶额长叹。丁年笃定地说出自己的结果后却发现眼前三人突然都目光异样的凝视自己身后,也好奇的转头看,发现除了马嘉祺别无他物,就也试探着给马嘉祺递出一个困惑的眼神来。

  马嘉祺挤出一点笑跟这妮子示意没事,然后冲她拱了拱手:“丁姑娘,我与将军有事单独要说,可否请您……”


  丁年不解:“我们不是一起搜查的么?你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这……”马嘉祺感觉自己头上汗都要留下来了,无奈中只能随意扯谎,“你是女子,此话题不便你听……”


  他抬头,看见丁年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奇怪,但还是开口说:“那好吧。”



  侯夫人留步,丁年和严沉翘一起步出房间。侯夫人行至门口,确认丁年被严沉翘带出拐角,才回身点了点头。


  严将军缓缓开口:“翊王殿下,老臣有伤在身,失礼了。”

  ……恍如隔世的称呼。


  马嘉祺长叹一口气:“将军不必多礼,本王此时也不过一介流落异乡的可怜人罢了。”


  一片沉默。严将军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半晌才继续说:“方才舍……舍妹丁年所说……”

  “确有其事。”马嘉祺蹙起眉头,“那留音阁内的小倌的确临死前供出了我的名头。”


  侯夫人抬起眸子:“沉翘说殿下那日亦是遇刺了,怎会与殿下有关?”

  严将军握住她的手:“便是殿下未曾遇刺,你我二人亦比殿下更加知情……从浩翔回京那日起,总该想到会有这天的。”


  “借了翊王的名头,”将军双目中尽是痛楚,“也不过是让我们更确认些罢了。”

  “只是不知严氏一族几代以来献身沙场,为大晟拱卫边疆,陛下为何如此针对,甚至痛下杀手?”




  ……是了,元盛帝。


  他一直忌讳直提的名讳,真正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搬上明面与人直议。从他出京的那场埋伏开始,再到荒唐人间的一场赐婚,以至于今日终于与杀戮勾结起来……不,甚至更早,从他这身病根的由来……


  他这位同胞哥哥真正的样子,肆意多了总会被人发现的。



  对此马嘉祺只是冷然旁观,听到严将军此话心里不免嗤笑。并不对将军本人,只是对于这句话中透露出的背叛感和依然存在的,仅剩一丝的信任。像将军这样一辈子光明磊落,活惯了正面厮杀的人,到京畿一趟都落各式贵族逶迤面子的直人,哪能理解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烂根子,猜忌他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和借口,自卑深入骨子了而已。


  就像多年前冬日那次一样……他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的。

  明明是同胞兄弟,对于野心太强又自信不足的人来说,似乎也只是绊脚石而已。




-




  多年以前。


  众人皆知先帝爱护幼子,却不知当时尚是元奕帝的先帝对马嘉祺盛宠堪称泼天。人老了自然希望子嗣绕膝,可惜多年后宫无所出,子嗣皆已成年及笄。马嘉祺作为元奕帝老来得子,本身又聪颖可爱,开口的早抓阄又直抓住皇帝本人的手,直叫皇帝偏爱不加掩饰,才总角之龄便下令把最富饶的漙州赐为封地。适时荆王,也就是后来的元盛帝明明比幼弟大了十岁之龄却也才刚封了王位,偏爱程度可见一斑。


  那日是新封的皇帝幼子,小翊王六岁的生辰,元奕帝被小皇子哄得服服帖帖,便定了那日做小王爷的封王典礼,顺带给他母妃晋位。包括母妃在内,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马嘉祺本来这样以为,直到那时。



  典礼主角虽然是刚封王的小殿下,然而接近亥时大人皆寻欢作乐顾不上小孩子。马嘉祺听话没有溜出去玩,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回了头。是同胞哥哥荆王的贴身婢女,平日里羞涩又办事利索,跟他也亲,一口一个阿菱姐姐叫的。


  阿菱看起来不安的紧,如若是宫中的老人一看便能看出这妮子的端倪。只可惜马嘉祺从小锦绣堆里长大,对熟悉的人是没有戒心的。听闻自己哥哥找自己有事,连忙跟着阿菱走出堂前,到了御花园的湖水旁等自己哥哥来找自己。



  午夜梦回之时马嘉祺总是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在后边告诉那个欢天喜地的孩子不要去,那个健康而又愚蠢的孩子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信自己毒蝎一般的同胞哥哥,跟着那抹罪恶的裙摆,走到深渊的边上去。


  那是他一生的梦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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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疏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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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平地风波


  再说京畿。


  马车先将严浩翔送去了守卫军操练的场地,才回的侯府。尚未等贺峻霖喝上一口热茶,贺管家又匆匆推开门,神色看起来颇为凝重——“侯爷,宫里来旨意,急召您即刻秘密入宫。”


  ……急召?


  贺峻霖放下杯盏,扫了眼跟在贺管家身侧的矮小人影,意识到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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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平地风波




  再说京畿。



  马车先将严浩翔送去了守卫军操练的场地,才回的侯府。尚未等贺峻霖喝上一口热茶,贺管家又匆匆推开门,神色看起来颇为凝重——“侯爷,宫里来旨意,急召您即刻秘密入宫。”

  


  ……急召?



  贺峻霖放下杯盏,扫了眼跟在贺管家身侧的矮小人影,意识到那是大内总管李公公的干儿子陈公公,同样是御前得意的红人。



  “——立刻备马。”



  秘密入宫,来不及也没必要更换朝服,贺峻霖即刻便跟着陈公公离开,走前对贺管家使了眼色,意思他若是晚归或未归,记得告知严浩翔。



  “陈公公许久不见,气色好了不少。”马车上,贺峻霖不动声色地与陈公公搭话:“宫中事务操劳,看来事情着实紧急,陛下才劳您走动这一趟。”



  “哪里,不过是伺候陛下,仰仗了陛下的恩泽罢了。”陈公公白净的面庞上带着笑,他向来八面玲珑,并不介意同这位公主独子透些无关紧要的风声卖个好:“要咱家说呀,京畿在天子脚下最是富庶,流言也不少。想要活得气色好些,便得少听些有的没的。”



  流言?

  什么流言能让元盛帝都放在了心上?



  入宫门后马车也并未止步,一路行至御书房。贺峻霖整了衣冠下车,在门口见到另一辆车上小心跳下来的马禅良,对上视线,彼此眸中不免都有些愕然。

 


  书房内,元盛帝正在写字。



  贺峻霖听平阳长公主说过,元盛帝的大字写得最好,当年的习字师傅便评价尚且是皇子的元盛帝的字大开大合、心气十足。



  然而现在桌前的地面上一方上好的清江砚台七零八落地碎着,可见书房中人怒气之盛。



  “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



  只当没看见,绕过地面上的狼藉,贺峻霖与马禅良一块儿行礼问安。


  

  元盛帝并未抬头看他们俩,仍旧是低着头缓缓写字:“京中今日流言,可曾有所听闻。”



  贺峻霖尚未回神,垂头满心想着:近日京畿似乎并没有怎么讨论马嘉祺,难道是……



  “回陛下,可是说近日流传的…先太子子嗣未绝,其后代血脉流落民间,陛下无后,当寻其举为新太子的传言?”马禅良斗胆,很谨慎,很小声地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传言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贺峻霖眼皮一跳。



  元盛帝落下最后一笔,语气听着不喜不怒,“既然知道,也便不再多口舌,这事情便交由你二人去替朕查。”



  “流言从何而起,如何传扬开来的。皇兄已亡故多年,生前与朕手足情深,朕自然不愿听到这种扰皇兄在天之灵的流言。”



  马禅良怔在原地,贺峻霖亦是一身冷汗。



  先太子的死亡一直说民众心中的痛,宫中不敢多提的禁忌。这事情为何由他们来查?元盛帝的暗卫呢?亲信呢?



  还是说——



  那些人眼下被派出在全大晟各处搜寻马嘉祺,而元盛帝也借此,要试探他与马禅良。



  “臣当竭尽全力。”思及此,贺峻霖再不犹豫,立刻接旨。马禅良立刻跟上了他。



  元盛帝收笔,负手凝视。



  纸上只有一个字,杀。



  “心不静,字也写不好了。”元盛帝淡声道,喊了李公公进来,将字便这么扔进火盆里烧了。



  —



  马禅良很是愁眉苦脸。从元盛帝的书房出来后他便三步一叹五步一喘,皱着脸觑了半晌贺峻霖后终于忍不住问:“峻霖,这事情……”



  先太子从来都是个敏感的话题,这样的流言不免有谋逆之心。当年先太子死得便急,皇位才落到元盛帝这,元盛帝得了皇位却又子嗣缘薄……



  元盛帝的这个命令实在让马禅良很是惶恐,他甚至仔仔细细将自己和郡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三个月内做的事都回想了一遍,不太确定地觉得:大概,是没什么惹怒陛下的地方吧?



  “陛下让查,自然只能尽力去查。”贺峻霖拍拍马禅良的肩膀,思忖道:“只是陛下为何要找我们宗族子来查,是何用意。”


 

  马禅良用宽大袖袍掩着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说大逆不道的话:“让我死的用意。”



  贺峻霖:“……”



  “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商量一晚,明日我去郡王府上寻你,此事从长计议。”



  事已至此,马禅良只能认命点头,怏怏地说:“原本这时候我应当还在和和美美地筹办丽妃的生辰宴,多好呀,怎么现在我就……”



  贺峻霖扶着额,上了车。


 

  他特意嘱咐车夫绕路,从东市人最多的地方缓行而过,自己悄然撩了车帘,留意那些嘈杂的声音。



  东市人多,卖吃食的、小玩意儿的摊位到处都是。



 街角玩闹的小孩儿嘻嘻哈哈,拿着树枝当剑,有个小孩儿叉腰道:“我乃是佑礼太子之后,奸臣,还不从实招来!”


  扮演奸臣的小孩儿立刻倒地,像模像样地演了一通,最终朝着树枝做的剑开始求饶。



  卖肉的铺子前排着队,似是有买家在追忆往昔:“当年佑礼太子协理京畿,风采至今难忘,可惜英年早逝,否则——”



  茶馆中说书先生拍下惊堂木:“今日说那当年佑礼太子当年治水,文韬武略——”


 

  佑礼太子,当年所有人心中的模范储君的先太子。



  贺峻霖脊背僵硬,轻轻放下车帘。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夫停马,贺峻霖从思绪中抽身,撩帘就要下车,忽的发现车停的地方似乎不太对。



  车外并不是公主府,而是……演武场。



  贺小侯爷撩帘的手腕僵硬了几个呼吸,心思百转千回,半晌才艰难地问出声:“怎么,到这儿来着?”


 

  车夫爽朗一笑,为侯爷驾车数十年,他自认为已是了然这位小主子的心思,异常自信。



  “侯爷让绕路,特地得从闹市过,可不就是想来演武场寻小将军同归么!”



  贺峻霖:“其实……”



  只比贺叔年轻些许的车夫慈祥感叹:“侯爷长大了。”

  

  

  贺峻霖:“……”



  他艰难地下车,深呼吸,调整神情,而后改口:“你说得对。”


  

  演武场内热火朝天。贺峻霖还在迟疑的当口,被人眼尖瞧见,立刻高声喊道:“侯爷来了!”

  


  “什么?侯爷来了?!”

  “是侯爷!”

  “小将军,小将军不如歇歇吧,侯爷来了!”

  “是呀小将军!”



  演武场内立刻炸开。



  贺峻霖:“……”



  “找我?”严浩翔见了贺峻霖过来同样有些愕然,抬手让那些守卫军休息。



  贺峻霖硬着头皮点头,没好意思说是车夫自作主张,自己其实只是想回府,编着瞎话说:“嗯,来看看你,再…一块儿回府。”



  严浩翔的眼底似乎蕴上笑意。



  “我去提前散了,有事回去说。”



  贺峻霖轻轻“唔”了声,下意识想:很明显么?他心里有事的样子?



  —

 


  第二日,英郡王府。



  马禅良在堂屋替贺峻霖倒了杯茶,眼底青黑,显然没睡好。他喝了口热茶,终于酝酿好了情绪说:“昨日我将此事与父王说了,父王也是大惊,连夜传授给了我个法子。”



  贺峻霖饮茶的动作顿住,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马禅良的父王英郡王,大晟有名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闲散王爷,爱好是养鸟、花钱和美食,白白胖胖和和善善,常以草包和纨绔为荣。



  英郡王府这些年来最出息最上进的人就是去了礼部的马禅良,勤勤恳恳的马禅良在英郡王府里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



  马禅良果然继续说道:“……父王连夜传授给我如何装作努力,敷衍上级。说是他这几十年来的心得体会。”



  


END.



英郡王:摸鱼人摸鱼魂.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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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疏潮

逢时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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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同舟共济


  “什么?人根本没到漙州?”


  书房内,慢条斯理翻书的素白手指倏然顿住,贺峻霖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些许。


  “是。”侍从垂首汇报:“公主府在天下商行的人报上来,这几日压根没有从京畿过去的贵人。”


  贺峻霖呼吸放缓些许,食指关节抵住额角。天下商行遍布江南各地,是平阳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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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同舟共济





  “什么?人根本没到漙州?”



  书房内,慢条斯理翻书的素白手指倏然顿住,贺峻霖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些许。



  “是。”侍从垂首汇报:“公主府在天下商行的人报上来,这几日压根没有从京畿过去的贵人。”



  贺峻霖呼吸放缓些许,食指关节抵住额角。天下商行遍布江南各地,是平阳长公主早年借驸马名义与人共同扶植的产业之一。他与马嘉祺有着心照不宣的约定——若是离开京畿,去到某处的第一时间便会去天下商行支取八十八两纹银,以示平安。若有变故,则支取一百八十八两纹银。



  可漙州分行的人竟然连从京畿来得贵人都没等到,马嘉祺根本没到漙州。



  如今距离赐婚已经过去半月有余,算算脚程,无论如何也该到了。众人皆知翊亲王闭府养病,知道他实际往漙州去的人不过寥寥,他、祁叔、还有宫里的……



  贺峻霖心念电转,将书放下便意欲往翊亲王府去寻祁叔。



  “侯爷。”贺管家轻叩书房门,语气很是微妙:“忠勇伯世子与严小将军前来拜访。”



  马禅良风风火火地进了公主府便往书房来,他是少有的担任了个实职且每天都在忙碌的勋贵子弟。眼见着婚期一天天将近,这位礼部侍郎马大人忙得脚不沾地。



  这可是晟朝开国以来第一桩勋贵之间的男男嫁娶之事,可是得记入史册的大事儿。



  “礼部的诸位大人同我又重拟了一份流程单,你先看着温习,明日我便要呈给陛下过目了。还有不过十日便是大婚,你们必须得牢牢记住这份流程。”马禅良严肃认真地给贺峻霖和身后人一人塞了张长长长长几乎垂到地上的纸。



  贺峻霖神情一言难尽:“……”



  马禅良身后的严小将军微微挪开目光,以拳掩唇轻咳一声,故作无事地解释道:“今晨下朝后,马大人就到镇北侯府来找我嘱咐许久。既然大婚是两个人的事,便想着不如来找小侯爷一起听听。”



  贺峻霖心情更加扭曲:“……”



  好嘛,这是一个人受罪嫌亏,非得拉上他一块儿来遭马禅良的念。



  贺峻霖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眼严浩翔。



  严浩翔轻轻眨眼。



  “除了这份流程需要熟记,还有另外件要紧事。”马禅良又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和善道:“赐婚来得突然,好在陛下令宫中绣娘全力为你们赶制婚服,先前织造的大人同我说了,约摸今日下午便能将初样送到,试试合不合身,再作修改……”



  礼部的人气场全开,谁也挡不住。



  贺峻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挪到了严浩翔身侧,抽了把折扇打开,半挡了眼,低声含糊道:“你把人拉我这来干什么!”

  


  后者泰然自若,凑近他些,就着那把折扇的遮掩,同样低声道:“即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同甘共苦。”



  “我急着出门!”贺峻霖合了折扇,自然地抵上严浩翔的腰,催促道:“你是将军,你去应付。”



  这和谁是将军有什么关系?然而凝滞数秒,严浩翔还是先败下阵来,上前半步道:“马大人。”



  “……这些都需布置起来了嗯?严兄,你想说什么?”



  严浩翔想说什么,贺管家又敲了门,说是翊亲王府上的管家来访,翊王请小侯爷与小将军过去。



  这下理由也不用找了,贺峻霖如蒙大赦,立刻如沐春风地接过话茬:“哎呀真不好意思马大人,这婚服与仪礼的事不如明日再说,再说。”



  马禅良:“……”

  


  既是翊王邀请,那自然得放人。贺管家早喊人备了马车等在府外,贺峻霖匆匆拽着严浩翔上去。



  严小将军打回京后便无事可做,元盛帝只说他大婚在即,其余事情一律等成了婚后再说。没有办法,严浩翔也只能应下,时不时遥望境北的方向。



  “你急着出门,便是要去翊王府?”严浩翔忽然问。



  贺峻霖挑眉看他:“猜的?”



  “若不是本来便打算了要去翊王府,你早该在上车后便叫车夫改道。”严浩翔看着贺峻霖说。



  青年墨发柔顺,额前的少量碎发轻轻晃动着,幽黑的眼眸矜贵又狡黠。贺峻霖便笑了下,轻声道:“还是那么聪明。”


 

  “是要去趟翊王府,只是没料到会叫上你。不过既然已要成婚,我们已经要上同一条贼船,事情迟早要告诉你。”



  贺峻霖以手掌撑着软座,上半身微微轻侧过去,凑近了在严小将军的耳边低语。



  ……太近了。



  近得什么都能感受到。皮肉的热度,衣料的摩擦,以及似有若无的熏香。严浩翔下意识地想要后仰,又硬生生地压住冲动,绷紧在了原地。



  在境北的九年中,他与军营中兵士浴血厮杀,衣不解带甚至睡过一个战壕,也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贺峻霖挣扎许久,还是将马嘉祺假托养病实则离京的事情半推半就告诉了严浩翔。



  他等待严浩翔的反应,却在停顿几息后,听到严浩翔哑着嗓音道:“哦,知道了。”



  ……?这未免也过于镇定了吧?



  祁叔就等在王府正门内,迎了二人往内院去。他和善笑道:“王爷知道了婚讯,说怎么也得送些好东西,命老奴打开私库,请小侯爷与小将军尽情挑选就行。”



  贺峻霖倏然转头:“他知道了?小舅舅他——”



  “是。”祁叔取出私库的钥匙,亲自为他们打开,低声道:“王爷亲自吩咐。”



  得知了婚讯,又穿回亲令,人大约是在外没什么大碍了。贺峻霖心中担忧落地,随着厚重库门的打开,库房一角落入视野之内。



  南国进献的顶级红玉珊瑚成套摆件、瀛国进献的三十六东珠、前朝画圣的名作春山万鸟图……诸般种种,不一而足,静静陈列在偌大库房中。



  大晟朝最尊贵的翊亲王殿下……果真有钱得出奇。



  贺峻霖停顿半晌,转向严浩翔,面无表情地说:“见着了么?终于到薅他羊毛的时候了,看上了什么直接拿走。”



  严浩翔扶额。



  他们在马嘉祺这偌大的私库中逗留了接近小半个时辰,祁叔跟在一旁,贺峻霖的目光在哪儿稍停顿便细细介绍那件物什的来历,听得后者眉心直跳。



  这些东西大半是先帝在时赏赐,马嘉祺是幼子,当年盛宠泼天。



  可见一斑。



  走了半晌,贺峻霖忽然驻足在一柄剑前。



  大约是古剑无锋,悬挂在墙上的这柄剑的剑鞘看着古朴无奇,甚至蒙了层细细的轻灰。



  “这剑乃是先太子所赠。”祁叔介绍道:“先太子十九岁时曾亲临南疆杀退南蛮,大胜归来后先皇大悦,命当年顶尖的铸剑师无心大师锻造宝剑。先太子又在王爷受封漙州时将此剑赠予王爷。”



  先太子……



  先帝诸多孩子中,先太子既占嫡又占长,惊才绝艳,名动天下,却英年早逝,先皇因此大恸,身子一日日坏了下去。再后来,原本的皇子继位,才成如今的元盛帝。



  “这剑可有名字?”



  祁叔答:“先太子为其取名——行路难。”



  行路难,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



  “严浩翔。”贺峻霖伸手,从墙上取下这柄长久积在库中以至生出青灰的剑,自顾自道:“就要这柄剑作贺礼吧,送你了。”



  严浩翔立在原地,不做声,静静地看着贺峻霖叫人取来湿帕子,矜贵公子亲自拭起轻尘。



  他忽而想起前几日去拜访的先生。周先生官至内阁大学士,当年先皇命他入上书房,课诸皇子读书,成了皇子勋贵的老师。严浩翔跟在贺峻霖跟在贺峻霖身边做伴读,时时将周大学士气个半死。



  一别经年,周先生年岁已大,提出辞官归乡养老,元盛帝允了。严浩翔前去拜访,周府上上下下打点着行装,周先生就端坐在银杏树下读书。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周先生捋着胡须说:“小将军,此去经年,可寻到所追寻的东西?”



  严浩翔默然,无从回答。



  可眼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多谢。”



  “贺峻霖。”



  贺峻霖偏头看他,忽而笑道:“马禅良将婚服送去了公主府,你先回去试衣服吧。我留在这儿还有些事。”



  严浩翔没动。



  贺峻霖见四下无人,又说:“母亲曾与我讲睡前故事,说有户富商人家,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其中惟长子与幼子最得老爷疼爱,幼子乃是宠妾所生,宠妾另有一子一女。幼子十岁生辰时老爷送了他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也就在那天,幼子不慎落水,寒冬腊月,从此落下了病根缠绵病榻。”



  “众人皆道幼子乃是孩童贪玩,一时失足。惟有他自己知道,推他下水的人,正是亲生的哥哥。”


  

  严浩翔沉默片刻后叹口气,“马嘉祺的信?”


 

  “是。”

  

  

  “我先回府。”严小将军终于又退了一步。



  自从再相逢,他便屡屡退让,情不自禁。



  贺峻霖目送严浩翔离开,这才从祁叔手里接过信件。



  确是马嘉祺亲笔。



  然而他的眉心在看到最后时狠狠一跳!



  ……【愿早生贵子】?



  生什么贵子?有什么贵子可生?谁生?



  气得贺峻霖险些仰倒,立刻在翊王府的书房便提笔回信:



  【小舅亲启:

  见字如面。京中无他事,那人作不知。

  寒症复发便须加静养,在外应寻依仗,万事切莫一意亲为。

  此外,婚期将近,冗事繁杂,多思多虑,亦心忧小舅何时带回舅母。

  毕竟成家终是好事,愿早生贵子。】



  贺峻霖丢笔,这信由祁叔收起,稍等由王府的信鸽送出。这事终了,贺峻霖踌躇片刻,也决定回府。



  公主府下人进进出出,往内院走,似乎能听到婢子小厮似有若无的惊叹。



  “?”



  显然,这些似有若无的惊叹并不是对他发出的。贺峻霖加快脚步,转入自己居住的院落——



  婚服的正红浓重而热烈,红得周遭失色,恍若静空。严浩翔墨发高束,骨挺肤白,有些走神地听贺管家正评判着这身婚服的诸多不合身之处。



  哪有这么多要改的地方,贺峻霖恍惚地想,他明明都快不会说话了。



  “还有你的没试。”严浩翔朝他伸出手,好像真到了十日后的大婚,身着红衣的男人就要牵住他:“过来。”

  




END.


再下次就是大婚啦!!!该交份子钱的都准备准备wwwww



想要喜欢、评论和合集收藏!!!(超大声!拜托啦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T T 因为参加了lof的活动只有合集订阅前三才能定制头像框所以!拜托大家惹


彩蛋还是我们的现代篇~


望疏潮

【翔霖】恋爱焦虑

→第三人称,双优等生,轻松甜文

→时常自闭需要老婆哄才能好翔X什么都看得破就是看不破男朋友在逗他还去哄霖

→4.6k一发完

→祝宁酱@問宁 生日快乐!


00.


  我,贺峻霖。


  有个时常自闭的朋友。


  我这个朋友他其实长得挺好,身材匀称骨相优越,五官也挺好看,特立体,头发梳个句号头有时候看着像个霸道总裁,其实人很不错,知道在我打球的时候送冰可乐过来,自己踢球也踢很好,全国竞赛能拿一等奖,我们学校表白墙上十条里有四条在表白他。比起我这种大帅哥来也只差一点点而已。...


→第三人称,双优等生,轻松甜文

→时常自闭需要老婆哄才能好翔X什么都看得破就是看不破男朋友在逗他还去哄霖

→4.6k一发完

→祝宁酱@問宁 生日快乐!




00.



  我,贺峻霖。


  有个时常自闭的朋友。



  我这个朋友他其实长得挺好,身材匀称骨相优越,五官也挺好看,特立体,头发梳个句号头有时候看着像个霸道总裁,其实人很不错,知道在我打球的时候送冰可乐过来,自己踢球也踢很好,全国竞赛能拿一等奖,我们学校表白墙上十条里有四条在表白他。比起我这种大帅哥来也只差一点点而已。



  但是,他就是时常自闭。



  平时勤勤勉勉看着稳如泰山,一要干点什么事儿了立刻开始自闭起来。我估计不是给他当朋友的,是去给他当赛前心理辅导师的。天府杯足球决赛前我得安慰自闭的他说你放心我们最叼,全国竞赛的决赛前我还得安抚他说你放心你最厉害了,甚至追溯到七岁那年第一次换牙我都是我陪着他去看的牙医。



  马上就是他十七岁的生日了,希望我的朋友严浩翔可以稍微独立一点,不要再这么时常自闭了,这就是我送给他最好的祝福。



  ——摘自《小贺日记》




01.


 

  “就是很自闭,感觉好不了了。”严浩翔说,坐在操场主席台旁边的观众席上支着胳膊肘弯腰撑在膝盖上怅惘。



  贺峻霖:“……”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抓着晃了晃,故意粗声粗气说:“哎呀,你怎么又好不了了啊,多大的事情嘛!”



  严浩翔还是很惆怅:“明天就要和隔壁班打篮球赛了。”



  “篮球赛怎么啦?你篮球不也打得很好嘛,我们班厉害的人多着呢!”



  “不。”严浩翔看了看贺峻霖,幽幽道:“我初中三年没和你们一起在本部读的书,篮球打得少,不比你们一直一起打篮球得有默契。”



  贺峻霖:“……”


  贺峻霖:“怎、么、会、呢!你看,论默契怎么比得过咱们俩是不是?隔壁班——隔壁班不就是刘耀文和他那群哥们儿嘛,放心,我们是最棒的,绝对打得过。”



  严浩翔不说话,就看着他。



  于是贺峻霖又相当肯定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咱们俩默契无人能敌,就算上了篮球场那也大杀四方区区刘耀文绝对不在话下,真的。”



  “好吧。”严浩翔松口了,但他又叹口气,“可是大后天还有文化艺术节的表演,我们跳双人舞……”



  “我们跳双人舞怎么了?!”贺峻霖震声,“我们俩跳双人舞就是最棒的!你别愁,我给你保证跳的时候台下那群小姑娘嗷嗷乱叫一通狂拍。”



  “真的吗?”严浩翔问。



  贺峻霖相当耐心地安慰他这位时常自闭的朋友:“当然是真的啊,我保证,你信我。我们就是最棒的!”



 严浩翔好像勉强信了,他站起来,匆匆几步走下看台,最后一阶不是走下去的,他直接跳了下去。风吹鼓起他的T恤,贺峻霖看晕一瞬,站起来说:“怎么了?”



  他也跟着跳下看台,迷茫地问:“不自闭就打算努力了?要和我一起去再练练篮球吗?”



  现在是晚自习前的时间,篮球场上挤满了挥洒热汗的男生,其中最耀眼吸睛的就是隔壁班刘耀文,风骚得不行,进一球还要摆个pose。



  “不。”严浩翔说,“去给你买可乐,然后回去上晚自习。”



  贺峻霖跟上他,往教育超市走,戳了戳严浩翔的腰,“不自闭了?”



  严浩翔回身看他,停顿几秒,这几秒钟的时间里贺峻霖默默收回手,反思自己戳人腰是不是真的不太好——然后严浩翔伸手直接一把揉住贺峻霖毛茸茸的发顶!



  “当然还自闭了啊。”他从牙缝里说,“但还能怎么办,要晚自习了,还要给你买可乐。”



  “我不是一定要可乐的。”贺峻霖辩解,同时要把严浩翔的手拿开。



  严浩翔收回手,继续往前走,“但是冰可乐能让你心情变好。”



  “然后?”



  “然后你就可以好好地缓解我的焦虑。”严浩翔完善了这个因果。



  贺峻霖跳起来大声控诉,“好哇!你就是把我当工具人!”



  被当成工具人的小贺很不甘心,为了报复回来,他吃了严浩翔一碗关东煮,还有一瓶冰可乐,慢吞吞回教室晚自习去了。



  严浩翔跟在他旁边说,“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可能会输。”



  “你又自闭了。”吃够了关东煮的贺峻霖说,“输了我们也是最佳搭档,你安心。”



  他说完,抬头看看离晚自习还有三分钟,飞快溜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严浩翔好像弯了弯眉眼,转身也回位置上了。贺峻霖觉得自己有些眼花,比如他就无法确定刚才严浩翔到底有没有轻轻弯那一下眉。



  


02.



  篮球赛输了。



  其实这不怪严浩翔也不怪贺峻霖,主要是隔壁班小刘抓紧所有空闲时间都在打篮球,这人摸着球基本就是在考虑进框的事情了,会输实在很正常。



  但考虑到脆弱又容易自闭的朋友,贺峻霖坚持和小刘约了下个月的足球比赛。严浩翔太容易自闭了,要哄着点。贺峻霖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在艺术节上的双人演出赢了。



  贺峻霖没说错,他和严浩翔一出场,台下立刻陷入了尖叫和失声中,一群小姑娘捂着胸口抽气,嗷嗷乱叫地狂拍。最后对舞台投票时,差点把票池投满。



  “你看,就说我们很默契吧,一定可以的。”贺峻霖把代表奖状的金色小徽章放进严浩翔的掌心。严浩翔把徽章收下,半晌“嗯”了声。



  然后贺峻霖张开双臂,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说:“来来,你贺哥抱一个。好了没有什么事让你自闭了,啊。”



  贺峻霖设想了一个父慈子孝的拥抱,最不济也是兄友弟恭。



  显然,他是父,时常自闭的严浩翔是子;他是兄,确确实实小两个月的严浩翔是弟。贺峻霖愿意张开自己宽广的胸怀,谁知道真抱上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严浩翔蜂腰猿臂,什么叫猿臂,就是胳膊长的意思。明明是贺峻霖主动张开自己大大的怀抱的,这人一凑上来反就把贺峻霖给整个圈住了。贺峻霖被抱得差点窒息,咳了两声,又去拍严浩翔的背,“你松手!松手!抱那么紧是在弑父!!”



  于是严浩翔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没松开拥抱。贺峻霖的手臂没地方放了,他只能妥协地虚虚环住严浩翔的脖颈,咕哝道:“抱那么紧,你不自闭了要换我自闭了……”



  “谢谢。”结果严浩翔埋在他颈窝那边说。



  然后贺峻霖就彻底心软了。


 

  嗨呀,抱一下又怎么。


  严浩翔可是他时常自闭的朋友啊,很脆弱的!




03.



  “就这你也忍得下去,贺儿?”刘耀文叹为观止,他周末跑出来非要挤到严浩翔家打电玩。硬是主动忽略了房主黑如锅底的脸色,自顾自地跟贺峻霖说话。



  贺峻霖坐在餐桌前写试卷,头也不抬,“有什么要忍的?”



  “连拒绝人姑娘表白都得你帮他上!”刘耀文怪叫一声,“很显然,翔哥不行。不过贺儿你要是这项业务熟练了的话,我下次也找你哈。”



  从厨房倒了水出来的严浩翔路过坐在奶白地毯上专心打电玩的刘耀文,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去后背。刘耀文往前一扑,手一抖,最后一条命光荣清零。



  “严浩翔!你阴我!”他气急败坏,丢了游戏手柄就要扑上来。



  严浩翔稳稳回身,把水杯放到了贺峻霖的手边。贺峻霖照就是头也不抬地说谢谢,然后严浩翔再回身,阴恻恻地和刘耀文对上视线。



  刘耀文:“……”



  他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毕竟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贺峻霖会相信什么严浩翔是个心理很脆弱需要呵护容易自闭的人了,但凡,一个,正常,的人,就不会这么觉得的好吗??



  他举双手投降了,“OK,我刚才不该口嗨的——你继续,翔哥,继续。”



  “怎么了?”贺峻霖这才终于做完那道巨难的竞赛题,抬起头来有些微弱的迷茫,“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刘耀文向贺峻霖投去一个隐晦的求助目光。



  严浩翔淡定转身,叹了口气,用有些惆怅的声音说:“刚刚耀文打的这个游戏,把我的记录给破了。”



  刘耀文:“……”

  


  啊,就这么点事。到底有什么好自闭的。



  贺峻霖也叹口气,把笔放下,拍拍严浩翔的肩膀,熟练地安慰自己这个容易自闭的朋友,“没事,我现在就和你来联机,分分钟把刘耀文那个记录再给超回去。这有什么,等贺哥带你飞。”



  于是严浩翔实在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嗯。”



  刘耀文:“……”



  学校里的女生都说他小刘有一双鉴婊眼,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小刘这么一个单纯正直的大男孩到底是怎么点亮这双鉴婊眼的。



  罪魁祸首,是谁,我不说。




04.



  但刘耀文的口嗨确实不算错,表白墙上最近兴起了一阵新的风潮。



  【报!!!线下跟严浩翔真人表白的话可以得到贺峻霖的拒绝!!!一次满足严浩翔女友粉贺峻霖女友粉和翔霖cp粉的三重极致体验!】



  甚至班里都有女生忍不住凑过来问,“班长,表白墙上说的是真的吗?”



  刘耀文凝视这条投稿半晌,扶着自己的脑袋,慢吞吞“啊”了声,“就,在严浩翔玩够之前都是真的。”

  


  女生:“?”



  “也不排除我们贺哥有一天忽然擦亮了眼睛看破了本质的可能。”



  女生:“?”



  “拒绝清楚就好啦。”贺峻霖试图安抚自己的朋友严浩翔,“你看,拒绝女孩子很简单的,不是所有人都会死缠烂打的,你那是个例,没有普遍意义的。”



  严浩翔:“嗯。”



  “你照着我说的方法,礼貌又明确地拒绝就行了,上次我都给你示范过了。把我当成跟你表白的女孩子拒绝一遍,来,试试看。”贺峻霖现在觉得自己很像教小鸭子游泳的鸭妈妈。



  严浩翔:“……”



  “是气氛不到位吗?”见严浩翔僵在原地,贺峻霖反思起了自己的问题,他提议:“那你等等,我去表白墙上找篇表白来念一念给你营造氛围——”



  “不用了!”严浩翔紧急打断,“那个,吃饭吧。只剩一张试卷了,吃完饭做掉它正好。”



  贺峻霖狐疑地放下手机,瞥眼严浩翔。


  ——这症状也太严重了,只是想想要拒绝人就会原地自闭?



  啊,我那时常自闭的朋友啊。




05.



  “生日快乐!”刘耀文跟着一起梗脖子大喊,手动拧了礼炮,死活拧不开,最后“砰”一声炸了他和张真源一脑袋。



  本来贺峻霖也要被波及,但严浩翔眼疾手快把他给拉开了。



  顶着满头彩带的刘耀文挣扎,拉了一个盒子出来,“翔哥十七岁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贺峻霖从严浩翔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问:“什么啊?”



  “乐高。”刘耀文快乐地说,“翔哥你拿回去以后不要拆啊,等我再去你家玩的时候再一起拼它!”



  “谢谢。”严浩翔把盒子往刘耀文的方向推了推,“那这个礼物还是寄存在你家吧,你少点突然来我家,好吗?”



  刘耀文:“???”



  KTV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严浩翔。



  严浩翔淡定解释,“影响特地过来找我做题的贺儿。”



  刘耀文:“……”



  贺峻霖沉默半晌,忽然大声说,“张哥你送他什么礼物,来来小刘把头都开好了,一口气送出去。”



  于是剩下的人又都动了起来,该送的送,还有的快递在路上,先口头送一下。KTV里灯光昏昏,到贺峻霖的时候他也递了个盒子出去,真诚地说:“希望你新的一年新的十七岁,可以不要不自信,不要焦虑,不要自闭,然后健健康康,嗯继续努力。”



  大家欢呼完,点歌的继续点歌,在那拿着麦生死对唱的还在对唱。养生的已经拿出了保温杯开始啜饮,而严浩翔坐在沙发的角落,打开贺峻霖送给他的那个小小礼物盒。



  会是什么呢?



  贺峻霖点歌台扒着丁程鑫的脖子指挥,很像一只爱扒着人的小蘑菇。



  严浩翔低头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串转运珠。



  是贺峻霖从小戴着的那串,他的骨架比贺峻霖要大些,所以贺峻霖特地去金器店又多加了一枚小熊造型的小小金器,让店员加串在了转运珠上。包好礼盒,送到严浩翔的手里。



  ——希望你能转运,希望你能充满自信,希望你未来每天都在把握之内,不会不顺心,不需要焦虑,更不会突然自闭。



  

06.



  “你又怎么了?”贺峻霖问。



  他仔细回忆严浩翔最近干了的事和需要干的事,怎么想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焦虑的。只能也爬上观众台,坐到严浩翔的身边亲自问,顺带怀疑自己昨天送的转运珠是不是毫无用处啊。



  果然,封|建|迷|信是没有科学道理可讲的。



  严浩翔说:“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就很焦虑,感觉自己好不了了。”



  “……有什么好不了的,来,抱抱抱抱,跟你贺哥说说。”贺峻霖习以为常地张开双臂,任由严浩翔又把脸埋到了他的颈窝里。



  “说吧。”



  “我想和你表白,可以吗,霖霖?”



  

07.



  啊?




08.



  我,贺峻霖。


  有个时常自闭的男朋友。



  他哪里都好,长得好性格好能力也好,就是好像很脆弱,一定要我很爱他很爱他很爱他才可以,不然就会自闭。



  但多大点事儿啊,有什么好自闭的啊。



  我确实就是很爱他很爱他很爱他啊。




END.



也预告一下明天小严宝贝的生日给他准备了一篇万字的贺文w

(想写点大家性格里B面,结果就写成这样了w可以代一代做猫时期的戏影

(今天的回礼是短短的小刘日记


望疏潮

【翔霖】天真悖论

/定期捡到小猫咪的严X定期变成小猫咪的贺

/不科学,微量架空娱乐圈,演员X演员,睡前甜文一发完,1.2W字

/“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我很爱他,他很爱我。”——严浩·妥耶夫斯基·翔


01.


  我是贺峻霖,我在休假中途意外变成猫了,现在急需好心人喂养,给我吃喝给我睡,给我梳毛给我吹风,只要我变回人来了必有重谢。


  ——贺峻霖相当绝望地想:以前看到的那种“我是秦始皇现在急需钱,只要你现在帮助我等我从墓里出来就让你做大将军”的诈l骗l短信也许也不完全是诈l骗l短信。...


/定期捡到小猫咪的严X定期变成小猫咪的贺

/不科学,微量架空娱乐圈,演员X演员,睡前甜文一发完,1.2W字

/“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我很爱他,他很爱我。”——严浩·妥耶夫斯基·翔





01.


  我是贺峻霖,我在休假中途意外变成猫了,现在急需好心人喂养,给我吃喝给我睡,给我梳毛给我吹风,只要我变回人来了必有重谢。



  ——贺峻霖相当绝望地想:以前看到的那种“我是秦始皇现在急需钱,只要你现在帮助我等我从墓里出来就让你做大将军”的诈l骗l短信也许也不完全是诈l骗l短信。


  

  也许人家是有苦衷的,比如说真的一觉睡醒变成了秦始皇什么的。


  就像他现在,一觉睡醒变成了猫一样。




02.



  一只……通身雪白沾着黑灰,眼珠湛蓝如水的长毛小猫咪。



  周围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透着无限熟悉的场景物件,贺峻霖有些晕晕乎乎地试着审视自己身在哪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布景板、灯光师摄影师收音师的长枪短炮、道具组堆在旁边各种各样的大箱子、场务的呼喊声……这是个正在忙碌工作状态下的剧组。贺峻霖愣神片刻,呆呆地想:他不是刚拍完《浮生梦》杀青才四天吗?



  经济人迟姐明明答应了给他放长假的!



  然而贺峻霖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浮生梦》剧组,自己现在也不是童星出生的流量演员贺峻霖了,而是一只不起眼的、很突兀的小猫咪。


  

  猫的身体轻盈,平衡性又相当好。贺峻霖轻易地便一跃而上距离这儿最近的木箱,他试图看清这个剧组的全貌。


 

  “哇!哪里来的猫!”场务最先发现了他,一声惊叫,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来想要拍摄,“救命,好漂亮啊。”


  

  场务小姑娘这一嗓子叫来了周围正闲着的人,相对于猫咪而言,“人”实在是太过体型巨大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让贺峻霖忍不住连着后退两步,他本能警惕地弓起背部,呲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围过来的工作人员里没有一个贺峻霖眼熟的人,他猜不出这是哪个剧组。更要命的是有小姑娘大着胆子想要伸手撸猫,被贺峻霖浑身僵硬地躲开了。



  他心中顿时无限悲凉,中学语文老师教的知识霎时间重回大脑,贺峻霖有些伤心地想可能这就是拔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好歹一个几千万粉丝的明星,现在却要被人摸头揉毛。



  “猫?附近谁养的么?”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贺峻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这个熟悉的女声三言两语把围在这儿的工作人员给打发走,“别看猫了,季导在催。”而她自己凑到了贺峻霖面前,凝视半晌说:“翔哥,这看着像流浪猫。”



  “你别吓到它,我来看。”更熟悉的男声回答道。



  ……啊。


  脑子里“轰”的一声,电光火石间,贺峻霖僵在原地。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道熟悉的女声是谁了,是他同事——严浩翔的生活助理,叫小陈的那个。



  严浩翔。

  严、浩、翔。



  贺峻霖僵硬得连喵都喵不出来一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尚未卸妆换衣服的那个放大版的严浩翔凑到他面前来,黑沉沉目光里放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那种柔和温存。



  这样见鬼了的温柔的严浩翔伸出手来,试探性地在他后脖颈那儿摸了摸,轻声说:“咪咪?”



  ……贺峻霖炸毛了。就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猫咪炸毛。




03.



  贺峻霖,童星出身,九岁出道演不谙世事的天真民国小少爷,那双溢满了灵气的眼眸立刻惊艳观众,随着那部电视剧成为了经典。

  现如今二十三岁,表演系本科刚毕业,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演员,又从小漂亮到了大。


  ——贺峻霖是真的漂亮,骨架纤细,覆在细骨上的皮肉精勾细勒,肤白、面嫩,一双黑泠泠的眼眸盛满碎光。


  漂亮到会让观众恍惚觉得都这么好看了,当个漂亮废物也不是不行,可他又偏偏灵得很。



  贺峻霖从小的资源就好,精挑细选剧本,每年的工作量也不大。他出演了好几部大热剧的男二男三,毕业后终于选到本合心的男主剧本,还没拍呢,先变成猫了。



  想到这,贺峻霖就抓心挠肺,气得不行。



  而严浩翔,虽然和贺峻霖一样都是内娱目前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走的却完全是与贺峻霖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他并非科班,甚至在因为一首原创rap大火出圈前没有任何的娱乐圈相关背景,似乎是从中学时代就随家人在国外读书,读的还是金融相关。



  但他轻易就凭一首原创rap火出圈,老天爷已经不是赏他饭吃了,大概是老天爷端着个饭盆看准了机会往严浩翔头上扣——绝佳的时尚表现力、音乐天赋,以及自然而有无限潜能的演技。


  

  虽然差不多火,严浩翔和贺峻霖几乎算两个世界的人。



  贺峻霖认真地回忆起之前看到过的媒体和粉丝对严浩翔的评价,说他是个酷哥,keep real,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对世l俗l欲l望需求相当低。



  他眼睁睁地看着严浩翔表情放松地伸手捏他的后脖颈,姿势和手法熟练得像个猫咪届专业按摩几十年的推背师傅……贺峻霖整只猫都快酥了,从骨头想要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严浩翔的助理小陈从保姆车上翻出带来片场的零食,严浩翔翻了翻,撕了截香肠摆在小猫咪面前不远处。



  贺峻霖:……


  

  小香肠香喷喷,对小猫咪贺峻霖很有吸引力,他很想吃,但又有些不安。试探着朝前走了一点点,严浩翔充满鼓励地对他点点头。



  看来严浩翔也不是媒体和粉丝说的那种很冷酷的拽哥啦,贺峻霖快乐地往前挪了点点,用鼻子轻轻顶了顶小香肠,嗷呜一口张开嘴。明明严浩翔还会投喂陌生小猫咪呢,可见心地善良——



   严浩翔垂眸见这只小猫几口吞掉了小香肠,眼巴巴抬起头来看他,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却相当干脆利落——他伸手掐住无名小猫的前肢咯吱窝,熟练地把小猫咪拎起来向下摊开,目光向下一扫。



  是只还没做绝育的男孩子。



  严浩翔泰然地把小猫咪放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徒留贺峻霖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原地发呆,他呆呆地想:刚刚、他、在、看……什么?


 

  “翔哥你小心!”助理小陈相当震惊,直呼使不得,“哥你别上来就这么莽,野猫都很凶的,要是抓你怎么办?快放下哥。”



  “没事。”严浩翔不放在心上,他凑近了直视小猫咪呆愣而失去灵魂的一双漂亮无机质大眼睛,很像个天生的坏蛋,“脏兮兮的野生小猫,没有主人,我有点想养你了,可以吗?”



  这句话刚说完,好像是踩中了什么机关,被乖乖架着的小猫咪忽然回过神来,愤怒地喵呜喵咪一通叫,趁着人类还没防备过来,恶狠狠地就伸头在严浩翔劲瘦的手腕上咬了一口!严浩翔松手,小猫咪趁乱扭身就跑走,只剩身后助理小陈的尖叫“哥你被咬了!!要快点去医院打针!!”


  


04.



  贺峻霖醒了,醒的时候整个人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轻微发抖。室内的空调温度打得太低了,贺峻霖有些冷,他晕晕乎乎地坐起来去卧室抱了床被子,接着摁亮手机,发现今天是《浮生梦》杀青的第五天。



  太奇怪了。贺峻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回忆起一些什么东西。他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还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还在严浩翔现在的那个剧组里,被一大群人围观了,被严浩翔拎起来看蛋蛋了,还……咬了严浩翔一口。



  贺峻霖喝了口热水,整个人感觉好多了,变成猫的梦应该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他得想办法润色一下这件事,去跟经纪人卖个惨,争取更长的假期才对。贺峻霖歪在床头想通了这件事,他快乐地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刷起朋友圈。



  他擅长交际,出道又早,在圈里认识的前辈和朋友还有同事都不少,贺峻霖的朋友圈相当丰盛。他往下翻翻,某个导演晒出居家爱心早餐,某个编剧熬夜看动漫因为角色被刀而狂哭不止,某个流量女性凌晨才发收工照,妆容都有些憔悴了……贺峻霖偶尔点个赞,不停往下翻,直到看见严浩翔的朋友圈。



  哦?哦:[图片]第一次知道野猫咬人还能咬不破皮的,果然是力气太小的小野猫吗?



  是一张拍自己手腕的照片,腕骨优美,皮肉白皙,上面清晰可见一个小小的、又浅浅的猫咪牙印。


  共同好友里有人在惊讶剧组竟然有猫,有人关心问去医院打过针了吗,还有人调侃,说我们keep real 的翔哥其实还是个爱逗猫的人。



  ……贺峻霖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中。



  那不是梦。

  贺峻霖缓慢地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咬了严浩翔一口。



  回过神时,他的身体已经给严浩翔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

  贺峻霖丢开手机,狠狠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意图把自己闷死。





05.



  “你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啊浩翔?”经纪人听小陈说了野猫的事情,吓得赶紧打跨国电话给严浩翔,听完来龙去脉和知道没破皮后才稍稍放下了心,“野猫都敢逗,听说它要不咬你你还想养?真要养猫你跟姐说,我正好去亲自给你挑一只健健康康干干净净的品种猫接回来……”



  严浩翔敷衍地应付着自己的经纪人,垂眸看左手手腕上那个几乎已经看不见了的小小牙印。哪有凶相毕露的小猫咪只咬这么浅的,像根本没敢用力气一样,可惜猫已经被吓跑了。他想了会儿,对经纪人说:“知道了姐,我下次会注意的,先挂了。”



  经纪人这才挂掉跨国电话:“你在《青城》剧组好好拍戏注意休息哈,多发微博少熬夜,有事就让小陈去做,我在国外还要待段时间。”



  小陈战战兢兢,今天小野猫那一张嘴咬下去,简直要把她吓死。拍摄的间隙,小陈送了冰水和小风扇,边给严浩翔吹边听见自己老板说:“……你去附近宠物医院买点猫粮。”



  小陈有了不好的预感。



  “网上买快递还要送个一两天,没你跑腿快。”严浩翔把某些事说得理所当然,“咪咪今天被我们吓到了,我怕他明天不敢再过来,得准备点儿吃的,骗他过来。”



  小陈:“……”


  到底是谁被吓到了啊?不是我快被吓死了么?!死猫奴!怎么会有这种被咬了还要问猫咬得累不累的啊!



  小陈死谏失败,说服不了昏庸的帝王,只能含泪驱车去买猫粮,还得每种口味来一样,因为不知道小野猫的口味。



  昏庸啊陛下,陛下!!!



  也许是小陈感动了上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三天,剧组一点都没有那只小野猫的身影。它不再出现,甚至好像从未来过,连严浩翔手腕上的那个牙印也早在当天晚上就消褪无痕了。



  小陈感到庆幸;《青城》剧组的其他人并不把一只小野猫放在心上,早忘记了;只有严浩翔有些失望,他只说了很少的话,心想果然是被吓跑了,把助理买回来的几大袋猫粮码在墙角,第三天的时候猫玩具快递也到了,快递盒拆也没拆的跟猫粮码在一起,显得有点落寞。



  


06.


  

  一天没变猫,两天没变猫,三天没变猫。



  贺峻霖每天睡醒都很谨慎地检查自己身在何处,什么物种,连续三天都是正常的人类后他稍稍放下了心,越发觉得那应该就是个非科学的短暂bug……



  出于愧疚的心理,贺峻霖悄悄地时刻关注着严浩翔的朋友圈与微博。这人在《青城》剧组拍戏,今年的推理悬疑大IP,微博五六天才发一条,饿得他家粉丝整天都在寻人启示找儿子。而朋友圈……最新一条只发了照片,文案都没配,看得贺峻霖心惊胆战。



  靠着墙的那几大袋猫粮啊,快递箱上没撕下来的条条上面写着猫玩具,整整齐齐就放在墙角,看得贺峻霖一阵头晕目眩,意识到严浩翔说的那句“我有点想养你了”可能不是在开玩笑……日,你们rapper出身的人就是这么言出必行的吗!



  其实他跟严浩翔真的不熟,没合作过,不在一家公司,定位天差地别……最大的交集是去年黄台的跨年晚会他们都是受邀嘉宾,都上去表演了。充其量是点赞之交,微信小窗都没说过几句话的。



  贺峻霖的心情有些微妙,他看着这条朋友圈,想象了一下看起来很酷很拽的严浩翔把猫咪用品整整齐齐码在墙角等一只不会回来的小猫咪发样子……



  算了,不想了,这也不是我的错。贺峻霖有些痛苦地想,祝你早日找到喜欢你的小猫咪。永远都不要知道你的微信好友里曾经有个熟悉的陌生人冒充过你的小猫咪。





06.



  他祝福早了。


  贺峻霖再次睁眼看到熟悉的《青城》剧组,发现自己又变成了那只脏兮兮的小猫咪时,第一反应是:严浩翔的东西没白买。



  他这次变成猫咪有经验多了,上次咬了口严浩翔跑掉之后贺峻霖探索了一圈《青城》剧组,上蹿下跳搞清楚了剧组构造,最后太累了,找了一个空箱子窝进去睡觉。一觉醒来变回了贺峻霖。



  其实按照经验,他这次也可以找个偏僻的角落躲过去睡一觉了事的。贺峻霖想,可是严浩翔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想那只小猫咪。



  他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而且,上次是他咬了严浩翔的,虽然没用力,连皮都没咬破,但他也应该过去喵呜喵咪地给严浩翔道个歉。做一只讲礼貌的小猫咪。



  说服自己后不再犹豫,长长的尾巴在地上一扫,贺峻霖迈步朝A棚走去,他记得严浩翔好像是在A棚拍摄。这里是影视城的警察局布景,A棚正在拍摄,小陈站在旁边,贺峻霖就知道严浩翔在上戏。



  他有些好奇,悄无声息地往前走,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蹲坐下来。工作人员没低头注意到这么只小猫咪,还在专注地看严浩翔和老戏骨的对手戏。



  贺峻霖在短视频网站上看过一点严浩翔拍的电视剧片段,但没见过严浩翔演的模样。《青城》是都市悬疑剧,严浩翔饰演的是十年前的受害人家属,如今的冷酷法医,老戏骨演的是当年的老刑警。



  法医的装束很适合严浩翔的设定,尤其他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显得尤其像个大魔王。专业、冷淡、理智、克制……贺峻霖蹲坐在旁边,眨眨眼,心想严浩翔下次应该去演个警察的。


  

  明明穿警Ⅰ服会更好看。超级会挑剧本的贺峻霖想,严sir什么的。



  老戏骨和严浩翔今天的状态都不错,这段对峙一条过。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拥上去,贺峻霖有点怕被人踩到,紧张得尾巴和毛都竖起来,喵呜喵咪了刚一声,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严浩翔又把他给抱起来了。




07.



  小猫咪没被吓跑,大概是躲在暗处谨慎地观察了几天就又自己回来了。严浩翔拍戏到一半,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有个很乖的小东西正在很乖地看他。



  那只小猫咪,歪着头,湛蓝色的眼睛澄澈明净。



  严浩翔忽然心情变得很好。



  他还有戏要拍,脱不开身,又怕小猫咪像上次那样被吓到跑掉,干脆决定先发制猫。严浩翔在小陈惊恐万状的目光里把猫抱起来,在小陈和猫惊恐万状的目光里把猫塞进小陈怀里。



  “你现在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洗个澡检查身体。”严浩翔沉痛道:“我还要拍戏,晚点过去。”



  小陈和猫面面相觑。


  现在,小陈的老板不再是严浩翔了,而是她怀里的那只猫。



  贺峻霖晕晕乎乎地想:有说严浩翔那么喜欢猫的吗?

  


  身体检查下来很健康,就是有些偏瘦,宠物店的小姑娘给他洗了个澡,吹干毛发,没忍住捧着贺峻霖的猫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沉醉地说:“你好乖好漂亮哦。”



  贺峻霖:“……”



  小陈领走被洗干净吹干的小猫咪,期间在路上买了串烤肠,分了一小截给贺峻霖。又买了几盒臭豆腐,对上贺峻霖的眼睛后沉思片刻,谨慎地摸出手机搜索:猫可以吃臭豆腐吗?



  百度说可以吃,于是贺峻霖又分到了一小块臭豆腐,被辣得眼泪汪汪。



  小陈送他回到酒店房间,这时候严浩翔已经下班了,甚至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在床沿坐着玩手机。可靠的助理小陈把贺峻霖和臭豆腐一起交给严浩翔,离开了房间。



  贺峻霖谨慎地看着严浩翔,严浩翔却自在多了,他把左手伸到小猫咪的眼皮子底下,用右手食指点点上次被咬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看见了吗?上次是不是你做的坏事?嗯?”



  严浩翔诱导小猫咪,也不管小猫咪听不听得懂。



  贺峻霖是听懂了的,于是小猫咪愧疚地咪呜了一声。



  “那你要怎么办呢?”严浩翔继续诱导小猫咪。



  他的意思是最好小猫咪卖身给他,让他狠狠地埋肚子吸几口。



  贺峻霖踌躇了片刻,谨慎地走进一些。严浩翔看着他,他又试探地往前挪了挪,终于挪到了合适的位置。于是他做了下心理建设,在严浩翔鼓励的目光下凑近那截腕骨,观察片刻后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舔。



  猫科动物的舌苔有倒刺,轻轻舔那么一下像很多小钩子挠过去。严浩翔一愣,他的愣怔之下贺峻霖飞快后撤,相当端庄地在几步之遥坐好,满眼都是“好了这就两清了我道过歉了对不起”。



  严浩翔:“……”



  这猫真成精了吧?



  贺峻霖见严浩翔脸色有些古怪,猜想他可能还是不是很开心,毕竟自己作为小猫咪跑路了三天。猫哄人要怎么哄呢?贺峻霖仔细思索了下,接着起身朝墙边那些快递箱走过去,用鼻子轻轻顶了顶,再大发慈悲地看向严浩翔。



  好了,你可以过来拆玩具了,今天可以大发慈悲地作为猫陪你稍微玩一下。



  严浩翔的眼神更奇怪了。


  小猫咪都是这么聪明的吗?还知道那里是猫玩具,让自己陪他玩。



  “听得见我说话吗?”严浩翔点了点小猫咪的鼻子。



  贺峻霖假装无知地喵呜喵咪了几声,甩甩尾巴敷衍,他注意到了把玩具拆出来之后空空的快递纸箱,觉得这个纸箱看起来很好睡很安全很心动,满心想要爬进去试试看,没打算搭理严浩翔。



  “给你换个名字,叫咪咪就得和全中国的猫撞名了。”严浩翔看着猫扑腾进了纸箱里,舒服得不得了的样子,心念一动,“叫楹楹吧?”



  贺峻霖竖起飞机耳,警惕地看向严浩翔,心想是哪个“ying”入了他的法眼。



  “你太年轻了,没看过《鹤唳》。里面有个叫莫请楹的漂亮小少爷,眼睛最好看,没人不喜欢。你的眼睛和莫请楹好像,就叫楹楹。”严浩翔低着声说。



  ……莫请楹?《鹤唳》?


  贺峻霖呆住。



  《鹤唳》就是他九岁那年的出道作品,他饰演天真纯善、最终死于父亲手下军队的莫小少爷,最后一滴泪哭动了无数观众。



  他、他是我的粉丝吗?贺峻霖不确定地想。





08.


  

  这次变成猫的时间有两天。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只猫的时候贺峻霖有些慌张,他心不在焉地陪玩,满脑子都是不会变不回去了吧?甚至有点想在严浩翔白天拍戏的时候在房间里用脚踩键盘。



  可是严浩翔没给他这个机会。白天拍戏的时候把他一起带去片场了,交给小陈照顾。工作人员发现严浩翔带了猫来,围过来夸,小陈向大家介绍严浩翔给这只猫起名叫“楹楹”,没人能联想到这个名字和莫请楹有关,也没人认出这就是前些天脏兮兮的那只。


  

  贺峻霖心不在焉,趴成一团。


  

  小陈起先是抱着猫看的,可是这天实在太热了,是人是猫都受不了,于是贺峻霖折腾了几下,顺利地从小助理的怀里出来落地。



  他围着剧组的A摄影棚绕了几圈,偷听了几耳朵工作人员鸡零狗碎的八卦,抬头又敏锐地看见了几个趴在远远的某个屋顶上的人,她们举着摄像机在拍A棚。贺峻霖知道这是站姐,拍的是《青城》的路透,大概率都是严浩翔家的站姐,毕竟A棚里严浩翔的流量人气断层第一。



  所以严浩翔是他的粉丝吗?这么多电视剧里的经典美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就要给一只小猫咪起名楹楹呢?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打断了小猫咪的沉思。


  贺峻霖茫然抬头,他身边原本还在八卦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没搞清状况,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了几步,“怎么了?”



  有人暴怒的声音从A棚那里传来——“赶紧打120!!那个灯掉下来了!!!”



  贺峻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和那几个八卦的工作人员一起跑过去,那里被团团围住了,人挤不进去,小猫咪却可以。贺峻霖小心地从匆忙的脚步中一点点往前挤,今天拍的还是室内戏,可是头顶的那个吊灯忽然掉下来了,在地上碎成无数瓣,他看见了一点红色的东西在地上,心慌得要命。



  他还想往前,但被人给发现了。



  “怎么有猫?”现在没有人管猫了,所以那个人把他往外赶,“一边儿去,你在这儿挡着碍事。”



  贺峻霖只能找了一个被磊得很高的箱子跳上去,但他不是真正的猫,没有从小就习得的对身体掌控力度,所以跳一个很高的东西对他来说有点点难。他摔了一次,才跳上去。



  他看见远处的救护车很快开过来,脚步更嘈杂了。被团团围住扶上去的是严浩翔,贺峻霖认出来了,一个是因为严浩翔长得实在是太高、太出挑了,另一个就是严浩翔身边的助理小陈崩溃的样子真的很显眼。



  救护车开走,远处屋顶上趴着拍照的站姐有人离开了屋顶,跟着救护车一路拍了。



  A棚里的人惊魂未定,没有人注意到那只昨天刚刚有了新名字的小猫咪。





09.



  连小陈也是到晚上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吊灯忽然砸落,当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原先站在吊灯下的人不是严浩翔,是那个老戏骨,可是严浩翔反应最快,灯刚松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把老戏骨往旁边推,自己抬起手臂挡,所以受伤的是一整条胳膊,流血流得很吓人。



  除了那条胳膊,吊灯的水晶飞溅,有些蹭到了严浩翔的脸,留了几道很浅的血痕。其实加上胳膊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伤,毕竟骨头和筋都没事,但看起来是真的很吓人。小陈是个她老板被猫轻轻咬一口都能吓出尖叫的人,这一下被结结实实地给吓到了,一路很崩溃地跟着把严浩翔送来医院。



  接着她去缴费,去给严浩翔买饭,去给经纪人打电话交代事情,还很紧张地上网时时刻刻刷新消息,热搜第一已经爆了,词条就叫“严浩翔受伤”。经纪人毫不留情地把她骂了一顿,说明明只是胳膊出血的事情,被营销号拍到小陈崩溃流泪的照片,现在全网都觉得严浩翔在医院里快要不行了。


  

  小陈:“……”



  她做完这一切,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但又想不起来。严浩翔的胳膊已经被处理好了,包得严严实实坐在病床上。剧组要查道具出事故的这件事,所以他们暂时不回去。小陈拎着宵夜走进严浩翔的病房,床上的人抬眼。



  “楹楹你喂了吗?”


  

  小陈花三秒钟时间想起来“楹楹”是谁,接着电光火石间终于想到那件被遗漏了的事情——她忘记楹楹了!小猫咪饿一顿虽然对身体不会有大障碍,可是楹楹是刚被养回来的小野猫,很容易找吃的跑掉的。



  她赶紧开车回剧组,同时给还在剧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问她们有没有看见楹楹在哪里,就是严老师最近刚养的那只小猫,毛是白的,眼睛蓝的,看起来很乖。工作人员在周围看了圈,没看见有什么猫。于是小陈只能等回到剧组自己找,她拎着猫粮把A棚和B棚都翻了一整遍,也没看见有楹楹。



  严浩翔又没有小猫咪了。





10.



  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本来出道具事故就已经很可怜了,还被小猫咪抛弃。



  两天后,在自己家里醒来的贺峻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艰难地翻身坐起来,发现这个身体两天没用竟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饥饿感,他好像只是蒙头睡了长长的一觉那样,从骨头缝里透出一点疲劳。贺峻霖来不及管这些疲劳了,他下床叼了个三明治,打开手机看到微博热搜第一就是严浩翔。



  #严浩翔受伤#



  营销号说得有鼻子有眼:《青城》拍摄现场惊魂一刻,道具吊灯忽然砸落正中演员严浩翔,现已送往医院抢救。流出来的图里没拍到严浩翔,但拍到了他的助理小陈,小姑娘哭得天崩地裂跟着上救护车,谁看谁觉得严浩翔要不行了。



  贺峻霖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意识到严浩翔如果醒了想要看楹楹那只小猫咪的话是找不到楹楹的,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想了很久,发消息给自己的经纪人。



  【姐姐,你认识严浩翔的经纪人吗?】


  经纪人姐姐回了一个问号。


  贺峻霖深呼吸一口气,【我想去医院看看严浩翔。】



  经纪人姐姐发来了更多问号,然后直接给贺峻霖打了个电话过来,第一句就问:“怎么回事?你和严浩翔很熟吗?怎么还要去探病?”



  贺峻霖思考了一下:“我和严浩翔的猫比较熟。”



  经纪人姐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严浩翔什么时候有猫的,还是问贺峻霖怎么会和人猫比较熟,她停顿的这片刻里贺峻霖说“拜托你了姐”——然后,快四十岁的经纪人姐姐又控制不住自己本质溺爱的母爱了,“等着,我去问一下。”

  


  几分钟后,医院地址和病房号一起发到了贺峻霖手机里。经纪人问要她一起去么?贺峻霖婉拒了,说他一个人低调一点过去。



  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自己开车去了那家医院。门口围着不少人,有些是直接从剧组一路跟过来的。贺峻霖从住院部的后门直接溜进去坐电梯,看见了很憔悴的小陈。小陈在打电话,声音很低,听得出来她很愧疚,而且小陈的眼睛红红的。



  “对不起哥,我没找着楹楹,可能它又躲起来了……我就把罐头什么的放在地上了,楹楹要是看见了也能吃。都怪我,当时看见了楹楹也没有理它……”



  原来小陈去找猫了,当然找不到楹楹,因为贺峻霖就在这里。他有点想跟小陈说你别哭了,那不是你的错,但是他又没办法说。他跟着小陈一起上楼,出电梯,往严浩翔的病房走。小陈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转头警惕地看向那个“跟了她一路的可疑青年”,贺峻霖把口罩稍微拉下来,有些尴尬地说“你好”。



  他很难跟别人说明自己和严浩翔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也很难说明自己怎么会两手空空地就过来探病了的,怎么看都很蠢。


  

  贺峻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很绝望地在心里想:他完了。




11.



  然后他和正身残志坚用单手喝粥的严浩翔对上目光,看了眼他的伤,看了眼他喝粥的姿势,在心里又骂了一遍无良营销号。



  到底为什么把人搞得好像快不行了的样子啊!他还以为严浩翔被那个吊灯开瓢了——



  小陈从后面赶来打破尴尬,收拾好了心情和面部表情说:“那个,严老师,贺老师说是来给你探病的。”



  现在轮到严浩翔疑惑什么时候和自己成为朋友了的。贺峻霖面无表情地心想,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他往前一步,用尽从九岁开始到现在二十三岁的全部演技,亲近、热情、又担心地问:“听说你在剧组受伤了,网上说得太严重了,我就打算过来看看。你这样看起来没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



  Fine,制造出了他俩很熟的假象。贺峻霖眨眨眼。



  于是严浩翔也很自然地接住了他的话,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本来就不严重,蹭到了手而已,营销号越说越过分。”



  贺峻霖真情实感:“就是。什么营销号。”



  小陈放心了,觉得看样子她哥和贺老师私下里好像真的是朋友——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儿啊,男人交朋友什么时候这么隐蔽了。



  贺峻霖在病房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和严浩翔东拉西扯客客气气地聊了会儿,最后想提猫,没想出来怎么提,觉得怎么说都太刻意了,他就只能再绕一个弯,夸了一下严浩翔出道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希望严浩翔可以从中领悟。


  从他的出道作联想到贺峻霖的出道作,再联想到贺峻霖演的莫请楹,再联想到那只叫楹楹的猫。最后贺峻霖要走,还是感觉自己空着手来不好,干脆脑子一抽在微信上给严浩翔发了个转账红包,真情实感地祝福他早日康复。



  他睡了个好觉。


  醒来觉得自己搞通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对严浩翔的补偿机制。



  既然让严浩翔失去了一只小猫咪楹楹,那他补偿严浩翔一个真诚的圈内好友贺峻霖不就好了吗?一进一出,等于没多没少啊。



  贺峻霖安心地结束假期开始工作,拍广告,拍综艺,拍采访,三不五时和补偿出来的圈内好友严浩翔聊几句关心病情,连续一个月,他都没有再变成小猫咪。



  严浩翔的朋友圈里也没有关于楹楹的动态,可能丢了就是丢了吧,小野猫就是这个样子的。贺峻霖隐晦地问严浩翔最近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严浩翔说没有,《青城》也快杀青了,他马上也能放假。



  看样子是不会再为楹楹伤心了。贺峻霖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有点点难过。这样子对严浩翔很好,对贺峻霖也很好,就是对贺峻霖变成小猫咪时候的楹楹不太好。





12.



  贺峻霖上一部剧要播了,他开始进入忙碌的宣传期,采访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有个采访的最后固定环节是由上一期接受采访的人送给下一期接受采访的人一个礼物,并且能够提一个真心话问题,算是明星之间互相整蛊和表现朋友关系的环节。



  主持人问:“那峻霖知道我们上一期的嘉宾是谁吗?”


  贺峻霖摸摸鼻尖说不知道。


  于是主持人笑眯眯地说:“那来看一下回放吧!”



  屏幕上出现上一期采访的末尾,仍旧是这个主持人,对坐在绿色沙发上的严浩翔说:“又来到我们的传统保留节目啦!可以透露给你哦浩翔,下一次接受我们‘星光问问问’的嘉宾是贺峻霖——所以你有什么想留给贺老师的礼物和问题吗?”



  采访中,贺峻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



  “有。”严浩翔弯腰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礼物盒,不大,他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一下,主持人问可以拆开吗,严浩翔说不可以。于是主持人又笑盈盈地cue流程,“那浩翔有什么想问贺老师的吗?”



  女主持眨眨眼,暗示道:“我们的问题是真心话问题,一定要回答的,所以问什么都可以哦~”



  历届采访中,这个环节的嘉宾都玩得很大,是观众想要看的那种。比如“圈内对那个演员最有好感?”、“上部戏XXX中有没有真的对YYY(角色名)动过心?”、“谈过恋爱吗?”这一类。



  贺峻霖配合地露出紧张的神情,然后他看见回放里的严浩翔也礼貌扯了扯嘴角,用最标准的普通话说:“我想问贺峻霖,你觉得我最喜欢哪部剧里的你。”



  “……”

  “……”



  回放里的女主持还在佯装不满:“哎呀,浩翔你真的对贺老师也太好了吧?问这么一个友善的问题?那你这里有标准答案吗?我们期待下贺老师到时候能不能回答正确!”



  严浩翔点头:“有啊,就是——”



  他被消音了,女主持暂定回放,巧笑倩兮地对贺峻霖说:“严老师真的是留了个非常友好的问题给你呢,峻霖,请回答。回答完了我们就能把严老师留给你的礼物转交给你了哦。”



  贺峻霖的喉咙有些发痒,他感觉自己有点像个特工,在这里和严浩翔对暗号、打哑谜。



  “是《鹤唳》里的莫请楹吧?”


  

  女主持又播放回放。



  严浩翔:“有啊,就是楹楹。”


 

  《鹤唳》里的莫请楹才十岁,他的母亲和姐姐都喊他楹楹,所以有些观众也爱喊他楹楹。并不很奇怪。



  女主持说:“哈哈,果然对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那现在峻霖你可以拆开严老师留给你的礼物了哦,快看看是什么吧,我们和观众朋友们都没见过呢。”



  贺峻霖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礼物盒,发现里面是一只毛毡戳戳乐戳出来的小猫咪。



  全身是白色的,脚脚上有些黑,眼眸湛蓝。



  “哇,是亲手做的小猫咪戳戳乐诶……”



  女主持的声音被贺峻霖自动屏蔽了,他满脑子想:是楹楹诶。





13.



   严浩翔有条仅他自己可见的朋友圈,贺峻霖刷不到,小陈刷不到,经纪人也刷不到。能看到那条朋友圈的只有他自己和突然又变成小猫咪楹楹的贺峻霖。



  严浩翔是什么时候发现小猫咪就是他的呢?这件事贺峻霖一直想不通,明明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严浩翔却猜到了。而且,他到底是喜欢楹楹呢?还是喜欢莫请楹呢?还是喜欢……贺峻霖呢?



  再次变成小猫咪的时候不再是在《青城》的剧组了,小猫咪保持着消失前的状态,睁眼发现自己端坐在严浩翔私人住处的书柜顶端,正俯视检查。



  贺峻霖:“……”



  浴室里传来水声,严浩翔应该是正在洗澡。小猫咪勇敢冒险,贺峻霖小心地从书柜上下来,轻巧地绕着严浩翔的卧室转了一圈,在床头发现了严浩翔的手机。他相当小心地走过去,用爪子摁亮屏幕,一张猫脸猝不及防地被人脸识别了,接着毫不意外地被人脸识别失败了。



  贺峻霖:“……”



  其实他本人不是什么好奇的人,但小猫咪都是好奇的小猫咪,小猫咪们有着好奇的天性与破坏的本能,于是他蠢蠢欲动,还是趁着浴室水声没停,开始猜密码了。密码很好猜,严浩翔用的就是自己的生日,贺峻霖打开了他的微信,发现自己的聊天框被置顶了,备注还是HE。



  小猫咪莫名感到了强烈的满足感。



  他接着好奇地用肉垫爪爪点开严浩翔的朋友圈,想看有没有没给自己看过的内容,往下翻翻竟然真的翻到了一条仅自己可见,顿时来劲。



  【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咪,我很爱他,他很爱我。我的楹楹,我的霖霖。】



  贺峻霖:“……”



  浴室的水声停了,一片安静,贺峻霖敏锐听见衣料的窸窸窣窣声。他飞快地退出微信摁灭屏幕,用爪子把手机往旁边一推。结果推得太用力了,小猫咪一巴掌就把手机拍飞下床。



  “又干什么坏事了啊。”严浩翔从浴室出来,对猫的破坏本能很有心理准备,贺峻霖转了个方向,用猫屁股对着他,假装刚才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关系。严浩翔弯腰捡起手机,打开看了看,贺峻霖虽然背对着他,但还是紧张地竖起了飞机耳。



  “哦,你看到了啊。”严浩翔泰然地说,他走过来,像第一天遇见时候的那样把变重了很多的小猫咪给抱起来视线齐平,鼻尖抵着鼻尖,“楹楹,霖霖,嗯?”





END.

  




又是生死时速的一篇…喜欢的话请给我点赞和评论吧w


望疏潮

分化图鉴大全

ABO,关于全团分化的一些事情,多对cp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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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严浩翔快要分化了。


  突然而来的不正常高热,他被工作人员紧急送去医院,检测的结果是他快要分化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豆瓣爆料出来这事儿的时候,大家即使早有准备,也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众所周知,李飞的星探会摸骨。现代科技都没办法检测出来一个小孩儿在十五六七岁的时候会不会分化成一个Alpha或者Omega,李飞的星探却能精准地抢到每一个日后必然分化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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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浩翔快要分化了。



  突然而来的不正常高热,他被工作人员紧急送去医院,检测的结果是他快要分化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豆瓣爆料出来这事儿的时候,大家即使早有准备,也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众所周知,李飞的星探会摸骨。现代科技都没办法检测出来一个小孩儿在十五六七岁的时候会不会分化成一个Alpha或者Omega,李飞的星探却能精准地抢到每一个日后必然分化的小孩。



  巫术,这一定是巫术。



  

01.



  “啊,那个,医生说了。你快分化了,现在身体里激素信息素什么的都不稳定,我们AAOO的过去看你是影响你。”



  医院病床上,严浩翔举着手机,视频通话另一头的人在憋笑:“所以你先将就下,等分化完请你吃海底捞。”



  严浩翔左手输液,右手举着手机,拖长了声音说:“太无聊了……咱们还是联机玩狼人杀吧。天知道这个分化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好好好,你等着,刘耀文建房间去了。”



  贺峻霖挂断视频通话,转头对马嘉祺“嘶”了一声,皱眉,“严浩翔怎么更黏人了?他这是要分化成A还是O啊?”


 

  马嘉祺:“……”


  马嘉祺只能提醒他:“那个,分化期情绪不稳定是由身体里紊乱的激素和信息素导致的,不管是A还是O,都这样的。”



  “这样啊。”贺峻霖摸摸鼻子:“我都忘了我分化时候什么感觉了。”



  “房间建好了,贺儿我拉你进来。”张真源喊了声。





02.



  比当事人更紧张分化结果的是粉丝。


  严浩翔超话里现在到处是祈福贴,点进去满屏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祈祷我儿分化顺顺利利,A值爆表】。


 

  官方后援会,各大站子,控评组,连夜赶制崭新的海报图。



  左联:唱跳俱佳创作人rapper

  右联:内娱唯一16岁潜力Alpha

  横批:恭喜严浩翔分化成为Alpha!



  同时,火热的祈祷与准备背后,各大官方组织还悄悄准备了以防万一的方案二。


  

  左联:唱跳俱佳创作人rapper

  右联:外冷内甜神仙Omega

  横批:恭喜严浩翔分化成为Omega!



  ……毕竟分化是不可控的,并不因为分化前的性格和身体素质而决定分化的方向。所以就算再怎么觉得严浩翔会分化成个Alpha,也要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呢!


  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03.



  前车之鉴说的是丁程鑫。


  

  两年前丁程鑫分化,也是突然高烧,马嘉祺半夜去把工作人员叫起来,送他去医院。


  

  作为团内第一个分化的,谁不觉得丁程鑫会分化成一个Alpha。这毫无疑问!就丁哥那绝对力量,那性格……



  然后分化结果出来是Omega。


  

  那天,全网反应最快的组织竟是祺鑫cp组织,准点发出早有准备的应援图:恭喜丁程鑫分化成为Omega!



  准备卡点发Alpha庆功图所有人都觉得五雷轰顶,撤回来不及。



  还能怎么办?抢时间赶紧修第二套Omega庆功图啊!孩子出乎意料分化成了Omega能怎么办?老公变老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载歌载舞的好像只有祺鑫超话,见了面说不说一声姐妹过年好。



  前车之鉴下,团里其他人濒临分化时,大家都知道要做两手准备了。




04.



  其实当事人对分化结果没什么所谓。



  前年八月份,丁程鑫分化成为Omega。


  前年十月份,马嘉祺分化成为Alpha。


  去年二月份,张真源分化成为Alpha。


  去年七月份,贺峻霖分化成为Omega。



  丁程鑫就算分化成了Omega,也照样拳打脚踢同队各位Alpha,稳居食物链最顶层。


  

  那么AAOO的还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宋亚轩小声说:“不然马哥就找不到理由咬丁哥脖子了。”



  贺峻霖“啪”的一下捂住宋亚轩的嘴,抢救道:“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怕被他俩制裁啊?”贺峻霖低声。



  宋亚轩被捂着嘴:“唔唔唔。”



  张真源有些担心:“浩翔都要分化了,亚轩怎么还没动静。”



  “因为他要跟我一起啊。”刘耀文理所当然地说:“说好了一起分化的。”





05.



  同步生长是放在这里也能用的吗?


  信息素也得迁就你俩同步生长是吗?


  

  ……好的,还真是。



  

06.



  “宋亚轩,记得分化成Omega。”边玩狼人杀,刘耀文边用胳膊肘捅宋亚轩。



  宋亚轩不高兴理他,觉得很离谱:“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啊?不然我分化成Omega吗?”刘耀文也觉得很离谱。



  宋亚轩:“???我要当Alpha。”



  刘耀文不服气:“我也要当Alpha。”



  “那你当啊——”



  丁程鑫听不下去了,咳了声打断小学生。“还早呢还早呢,现在是浩翔在分化。”




07.



  分化期当事人更没有什么想法,每天唯一的苦恼就是怎么让工作人员相信自己是真的不饿不想吃饭。



  “平时少吃几顿还没关系,现在你在分化的特殊时期,必须吃。” 工作人员态度强硬,拿出对付幼儿园小朋友的一百二十分熟练:“不吃饭的话,以后就不许你吃臭豆腐了。”



  严浩翔:“……”



  这一招釜底抽薪,可恶。



  晚上和贺峻霖视频通话的时候严浩翔问:“霖霖,你觉得我会变成Alpha还是Omega?”



  贺峻霖困得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说:“这你得问医生。”

  


  严浩翔追问:“那你希望我变成Alpha还是Omega?”



  贺峻霖真的快要睡着了,要不是看在分化期的小朋友精神脆弱的份上,他早挂掉睡觉去了。



  “……Alpha吧。”贺峻霖撑着最后一点神智说:“发/情/期比易感期难受,你别来吃这苦。”




08.



  Omega的发/情/期确实很受苦,那个注射抑制剂的针有那——么长,得从静脉里打进去。贺峻霖还没分化成Omega的时候,有一次看见丁程鑫在宿舍里给自己注射,吓得腿都软了。



  但是丁程鑫不愧是丁程鑫,稳健又冷静地给自己注射完抑制剂,还能过来扶一把腿软的贺峻霖:“你怎么了?不舒服?”



  贺峻霖指着垃圾桶里那个老长老长的注射器,“你你你”了半天,结结巴巴说:“丁哥,不痛吗?”



  “?还好啊。”丁程鑫笑起来:“你怕啊?嘿嘿,那你要是分化成了Omega就赶紧找Alpha咬一口,虽然特殊性别的人很少很少,但我们团里肯定会有的。”



  贺峻霖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死去活来,他挣扎:“那你怎么不找个Alpha咬一口呢!”



  丁程鑫睁大眼睛:“那不是因为我们团里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分化了吗?我等着下一个Alpha呢!”



  “……”

  “……”


  

  其实贺峻霖怀疑马嘉祺很可能那天在宿舍的某个角落里听见了他和丁程鑫的这段对话。



  不然怎么就那么着急、那么巧地在那次聊天之后的下个星期就分化了?



  贺峻霖很怀疑这件事情,但他没有证据。



  他只能说,从那之后丁程鑫就再也没注射过抑制剂了。



  ……满打满算也才注射了两次啊!!!男朋友是Alpha了不起啊!!!





09.



  嗯,就是了不起。



  当今世界第二性别ABO的比例为2:7:1,大多数人都还是Beta,拥有一个Alpha男朋友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与其说这是ABO世界,不如说这是ABBBBBBBO世界。



  比如他们的工作人员,都是Beta,他们谁也没有一个Alpha对象。



  可怜。




10.



  宋亚轩和刘耀文就他们俩到底谁分化成Alpha打了一架,吵了好几次,这个矛盾连幼师资格证在手的工作人员都无法调解。



  后来张真源去调解,他想了想,诚恳地问:“那假设你们都分化成Alpha不就好了吗?”



  “不行!”刘耀文着急:“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张真源:“?”



  宋亚轩对刘耀文“哼”了一声,挂到张真源的身上去,哼哼唧唧说:“张——哥——我要分化成Alpha,然后在运动会上和你比摔跤——”



  刘耀文快气死了。



  听说。




11.



  三天过去,严浩翔的互联网野生妈妈等得已经快要崩溃,彼此之间都在说“快给我个结果吧,是A是O都行,妈不挑,别折磨我了快给个结果吧……”



  已经经历过孩子分化的其他家妈妈们气定神闲,还有空嘲笑现在的戏妈妈们好可怜好好笑。



  臭小子,怎么还没分化完!!!



  真到分化那天,团内的其他人都还在上课,没被允许过来医院。等在外面的是工作人员、严浩翔的妈妈,和李飞。



  李飞坐在一边看昨天检查的各项数值,严浩翔的妈妈紧张地和去年就分化成Alpha了的女儿发消息。



  直到病房内的信息素渐渐淡去,仪器显示数值趋于平稳,护士才打开病房门。



  “分化结束了,是Alpha,记得及时去第二性别登记处登记。”



  


12.



  严浩翔超话和翔霖超话的气氛都很热烈,红红火火,锣鼓喧天。



  严浩翔超话里。


  左联:唱跳俱佳创作人rapper

  右联:内娱唯一16岁潜力Alpha

  横批:恭喜严浩翔分化成为Alpha!


 

  翔霖超话里。


  左联:全能舞者精灵Omega贺峻霖

  右联:实力rapper酷拽Alpha严浩翔

  横批:恭喜两位小朋友全部分化完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严浩翔你要忍住你一定要忍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虽然分化成了Alpha但也只能咬咬脖子哦,完全标记未成年Omega是犯法的】



  【严好香你如果刷到了这条帖子,那就跟我复读:完全标记未成年Omega是犯法的!!!】




13.



  严浩翔刷到了,严浩翔复读了,严浩翔抱着贺峻霖不说话,很委屈的样子。



  “……?”贺峻霖试探着问:“你不想分化成Alpha吗?原来你想做Omega。”


 

  严浩翔:“……”



  “刚完成分化的时候还不适应,情绪波动很正常。”马嘉祺温声解释,和善地说:“翔哥,你低下头。”



  严浩翔不明所以地低头。



  “咔哒”一声,张真源给严浩翔戴了个抑制颈环。



  严浩翔猛然抬头。



  “以防万一。”马嘉祺仍然笑得温柔:“翔哥,欢迎来到Alpha的世界。”



  丁程鑫说:“Alpha的第一门课程:学会克制。”



  刘耀文看得目瞪口呆,宋亚轩观察了那个抑制颈环半天,戳戳刘耀文的手臂。



  “好丑啊这个颈环,还是你去当Alpha吧。”




14.



  众所周知,李飞的星探会摸骨。现代科技都没办法检测出来一个小孩儿在十五六七岁的时候会不会分化成一个Alpha或者Omega,李飞的星探却能精准地抢到每一个日后必然分化的小孩。


  ——营销号。



  建议科学研究院的人把飞总抓去研究一下,为推动我国第二性别检测事业做出贡献。


  ——不愿透露姓名的网友宋亚轩。





END.


迟来地说一句——二月快乐!

本月降智产物已送达~


望疏潮

【翔霖】听说严总和贺总结婚了

→双总裁,竹马竹马,轻松甜文,4k


“霖霖,听我的,你要悄悄结婚,然后惊艳所有人。”

“?你有病吗?”


送给小蓝@蓝牙耳机 ,我终于补上了!



——


  听说了吗?严总和贺总结婚了!


  早晨八点五十四分的写字楼电梯里挤满了踩点上班的人,即使踩点上班快要迟到,也阻止不住他们窃窃私语的讨论。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身穿工作正装,踩着八厘米高跟,化了精致全妆的几个女生有些精神恍...

→双总裁,竹马竹马,轻松甜文,4k


“霖霖,听我的,你要悄悄结婚,然后惊艳所有人。”

“?你有病吗?”


送给小蓝@蓝牙耳机 ,我终于补上了!



——



  听说了吗?严总和贺总结婚了!



  早晨八点五十四分的写字楼电梯里挤满了踩点上班的人,即使踩点上班快要迟到,也阻止不住他们窃窃私语的讨论。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身穿工作正装,踩着八厘米高跟,化了精致全妆的几个女生有些精神恍惚地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精致巧克力。



  今天上班与平时有些不同,刚走进写字楼的大门,前台就笑吟吟地和她们打招呼,说:“严总和贺总新婚,拿把糖再走吧。”


  

  严总和贺总?刚赶到公司的人脑子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地问:“啊?他们俩很熟吗?怎么结婚还挑同一天啊?”



  前台仍旧是笑吟吟的,波澜不惊:“当然在同一天,因为是严总和贺总结婚,和严总领证的是贺总,和贺总领证的是严总。”



  ……?


  ……还没清醒的人瞬间、全部、醒了。



  严总,严浩翔,二十六岁,勤勤恳恳读书,兢兢业业工作,海外双学位归国,自主创业手游公司,长相剑眉星目像个半混血,实则纯种华夏人,生命中的爱好第一是工作、第二是赛车,倒数第二是睡觉、倒数第一是吃饭。


  贺总,贺峻霖,二十七岁,勤勤恳恳读书,兢兢业业工作,弯眉桃花眼,时尚界的标杆,照着家里的服装品牌开着子公司,生命中的爱好第一是吃饭、第二是睡觉,倒数第二是早起、倒数第一是鬼屋。



  电梯里的小姑娘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谨慎且发自内心地问:“他们……结了婚,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18楼到了,电梯门慢慢打开。



  “应该还不会。”


  

  角落有个声音客客气气地说,音色漂亮,像山泉撞玉,却把刚刚一口气吸进去的小姑娘吓得差点出不来气。



  “贺、贺——”



  贺峻霖装模作样戴着的眼镜微微下滑了些,礼貌地对她点点头,“麻烦让一下。”


  

  电梯里的人给他让出条路来,贺峻霖走出电梯。小姑娘可算把那口气吐了出来,她一把抓住同事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尖叫:“贺总无名指上戴戒指了!是真的!!!”


  

  “而且贺总他们公司不是在17楼吗?怎么上我们十八楼来了……”



  贺峻霖有些无奈地转动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设计简约,素戒上寥寥镶了几枚钻,戒指环内部印着YAN。贺峻霖坐进严浩翔的办公室里,同样觉得这事情足够离谱。



  “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啊,闹得整个楼都知道。我今天上来,路过看见你们公司文案组的那个小姑娘开着文档敲字,来得再晚点一篇豪门联姻文学就要写出来了。”



  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绕出来,单手松开西装的纽扣,像个没骨头的动物一样挂到贺峻霖的椅背上:“我们都结婚了,当然要让别人知道。”



  贺峻霖面无表情地把严浩翔推开:“据我了解,现在整栋楼里七成觉得是我们是商业联姻,两成在猜貌合神离。”



  “还有一成呢?”



  贺峻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慢吞吞说:“还有一成觉得这是豪门带球跑剧情。”



  “……”严浩翔手动把嘴角压下去,强行控制住笑容:“对不起,不该笑的,那我该再去宣传一下其实我们恋爱已经十年——”



  “算了吧你。”贺峻霖站起来,上午的阳光给他的睫毛镀上层浅浅的金,瞳色被照得更近琥珀,他整理外套,语气轻松地说:“等会儿和爸妈吃饭,至于公司里的人,爱怎么看怎么看。”



  ——


  

  严浩翔很习惯别人那种惊讶得好像看见狗嘴里吐出来了象牙的表情。



  初中的时候真心话大冒险被问到喜欢的人的时候,高中严查早恋他和贺峻霖一起轻描淡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本科、研究生一星期往返一次国内的时候。



  “卧槽严浩翔你他妈喜欢贺峻霖???”


  “卧槽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在一起了???什么?两年前就在一起了你不告诉我?!”


  “Wow, Yan, you have a fiance in China?!”(你有个未婚夫在国内?!)



  包括现在。



  “我就没想到严总,和贺总,能成一对儿???”美工部的姑娘仍然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内心激荡无比。



  “虽然他们两个的脸是真的蛮配的我也真的看脸拉郎过一段时间,但我真没想到他俩竟然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次……”她对面的女生气若游丝:“贺总上次在我们单位这楼门口站着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嫌我们楼上天天跺地板太吵了要来真人快打我们的……”


 

  现在看来,明显、完全就是来找严总的啊……



  “我之前还说咱们那个游戏的新版本里,要用严总那张脸来捏个NPC骗小姑娘氪金,哈,现在看来还是捏个严总捏个贺总丢姻缘庙里做任务NPC吧。”



  美工部的姑娘浑然未觉他们严总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还在嘴皮子利落地叭叭叭,直到听见了莫名熟悉的声音。



  “OK啊,蛮好的创意,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把创意写成策划交到我办公室里来。”



  ……!!


  

  严浩翔轻描淡写地用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松了松领带,笑得人模狗样,对手下的员工说“辛苦了”。



  “……”

  “……”



  “你们两个结婚,最好还是办一办,不说请多少人,至少交好的几家朋友得来吧?”严浩翔的父亲在饭桌上又提了遍这事,“严、贺也都不是小家庭。”



  贺峻霖把筷子放下,话还没说,严浩翔先抢在了他前面:“爸,我们的意思还是这事儿就不用张扬了,霖霖不喜欢被别人关注自己的事情。”



  “那怎么叫张扬呢?那……”严浩翔的父亲话没说完,被严母一脚高跟踩住了鞋面,后者抿起笑容打圆场:“不想办就不办,大家知道了就行。”



  “要办也行,就请几家朋友,给员工也都发礼物下去。”贺峻霖反手握住严浩翔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但登报、请媒体什么的就不用了。”


 

  “哎,行!”这纯属意外之喜了,严女士贺女士都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贺峻霖松口的一天。



  严浩翔转脸看贺峻霖,眨眼,有些震惊。



  “霖霖、霖霖。”


  回到家坐在了床上,严浩翔抱着皮卡丘的抱枕都没想通这件事,他喊贺峻霖,后者忙着回邮件,严浩翔就抱住贺峻霖的腰,气得贺峻霖把电脑放下回身去揍他。



  “你闲是不是啊严浩翔?就故意来闹我,来闹我!”



  严浩翔平白挨了顿打,反而露出笑来,他勾着贺峻霖的细腰,顺势倒在床上——把人一起勾倒了。


  

  “霖霖,你怎么就突然愿意办婚礼了啊?”



  严浩翔至今还记得他十五岁那年告白的场景,拖着贺峻霖陪他值日,磨磨蹭蹭到快六点,玻璃窗外面夕阳半落,两家在校门口等的司机都在疯狂发消息来。



  而他酝酿了好半天,最终鼓起勇气把黑板擦一扔,回身就闭着眼睛说“贺峻霖我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了你和我在一起吧贺峻霖!”

  


  被表白的贺峻霖,被黑板擦扬起的粉尘搞得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吓得严浩翔从椅子上跳下来给他拍背,好半天才止住咳嗽,贺峻霖抬起脸来就说“严浩翔你有病啊?”



  他那会儿咳得眼泪都要出来,眼眶红了一圈儿,漂亮得像什么似的。严浩翔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心跳失拍,被骂了反而扶住贺峻霖的肩膀,蛮不讲理。


  

  “你听见我说喜欢你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贺峻霖摆摆手敷衍:“你到底收拾完了没?”



  严浩翔握住他的手腕:“那——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贺峻霖的耳根好像蕴起了很淡、近乎于无的红,浅淡到严浩翔怀疑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以,但我不想被别人看着谈恋爱,所以,不许说出去。”贺峻霖是这么回答的。



  他不会说的。严浩翔想,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多喜欢红着眼的贺峻霖,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贺峻霖多喜欢他。



  这个原则持续了很久,他们从来不主动公布彼此的关系。才导致经常出现“你们竟然是一对儿?!”的崩溃发言。



  贺峻霖被严浩翔抱紧了腰躺着,他嫌热,还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无奈得不得了:“那能怎么办啊?必要时刻,还不得坦白关系。”



  严浩翔开始笑,把脸埋进贺峻霖的颈窝里。



  高中的时候,确实是贺峻霖主动在所有人面前坦白的关系。



  那会儿学校里严查早恋,但是隔壁班有个女生仍然缠着严浩翔不肯放。天天在门口等,送书、送礼物,像天天打卡上班似的。



  实在是太大张旗鼓了,甩又甩不掉,严浩翔甚至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和那个女生一起。教导主任问你们在早恋?



  严浩翔说我没有和她谈恋爱,那个女生说老师你不要怪严浩翔,都是我的错。严浩翔给气乐了,他说谁他妈再和你谈啊你清醒点行不行?



  那个女生就哭了,边哭边说对我没和你谈恋爱呜呜呜,搞得像严浩翔是个死不承认推锅女生的渣男。严浩翔是真要被气得头晕了,盘算着还是直说和贺峻霖的关系吧,回去被骂就被骂了。



  然而他没来得及自己摊牌,教导处的门先被敲响,贺峻霖站在门口似月如霜,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眼那个女生,又看了眼严浩翔。



  李主任显然没搞清楚贺峻霖是来干嘛的,贺峻霖没把教导处的门关上,以便让自己的声音能被外面看热闹的同学听清楚。



  “主任好,我是过来坦白的,我才是严浩翔的早恋对象。”贺峻霖走到严浩翔的身边,目光轻飘飘地转了圈,最后落在严浩翔那双没忍住带了笑的眼睛上。


  

  李主任眼睁睁看着贺峻霖在他面前,伸手,攥住严浩翔的领子,把人脑袋拉低,毫不避讳地在对方唇角印了个吻。



  “违反了校规校纪,该处罚。”贺峻霖站直身体说。



  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女生怎么离开的办公室,学校里的八卦是怎么说的,李主任如何暴跳如雷,隔壁实习老师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严浩翔全都没印象了,他就只记得贺峻霖凑过来亲他唇角的时候,教导处的窗外有只小小的麻雀歪过了脑袋看他们,豆豆眼一眨不眨。



  漂亮,他没见过比那个瞬间贺峻霖更漂亮的存在,也没见过如那天窗外般漂亮的晴空,明澈到能够心动一辈子。



  “也是哦。”严浩翔把脸埋在贺峻霖的颈窝里笑,热气打在他皮肤上发痒。



  贺峻霖是觉得严浩翔这人多多少少有点病了,看来结个婚智商会直线降低的这个经验之谈也并非空穴来风,他有点忧虑。

  


  “结婚,就结婚。”严浩翔说:“霖霖,你要悄悄结婚,然后惊艳所有人。”


 

  “……严浩翔,你有病吗?”





END.


祝我们严总贺总新婚快乐,该交份子钱了朋友们。


望疏潮

【翔霖】同归

→本文又名《仙君和他的前男友》

→ 非典型修仙,魔尊严X仙君贺,共计1w字一发完

→ 光风霁月清冷无瑕的贺仙君有段不被人提及的过往——他与三百年前那位头也不回堕入魔道的魔尊严浩翔,也曾是对花下舞剑的交颈鸳鸯。


01.


  “诶!听说了么?上月的小洞天秘境开启,那魔界的魔尊严浩翔竟然撕开了仙魔裂缝亲自现身了!”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就在那小洞天秘境的入口,各大宗门许多长老都在呢,那个魔尊竟然抱着他的灵猫说什么这个秘境他要包了给他的灵宠升阶用……好大的口气,魔修果然都狂妄自大、欺人太甚!”...


→本文又名《仙君和他的前男友》

→ 非典型修仙,魔尊严X仙君贺,共计1w字一发完

→ 光风霁月清冷无瑕的贺仙君有段不被人提及的过往——他与三百年前那位头也不回堕入魔道的魔尊严浩翔,也曾是对花下舞剑的交颈鸳鸯。





01.



  “诶!听说了么?上月的小洞天秘境开启,那魔界的魔尊严浩翔竟然撕开了仙魔裂缝亲自现身了!”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就在那小洞天秘境的入口,各大宗门许多长老都在呢,那个魔尊竟然抱着他的灵猫说什么这个秘境他要包了给他的灵宠升阶用……好大的口气,魔修果然都狂妄自大、欺人太甚!”


  “哎呀,难不成真叫那个魔尊将秘境全占了去?那么多宗门的长老呢,竟无人站出与那严浩翔一战?我们堂堂灵修,怎可叫那魔修给欺负了去。”


  “你知道什么。那个魔尊严浩翔,他实力深不可测,当年只提了一柄翀西剑孤身入魔界屠尽了当时的四大魔尊,才成了现在魔界唯一的魔尊。我们修仙之人以和为贵,修的都不是杀招,如何敌得过他呢?想来若是有人能够与他抗衡,那必定得我宗仙君出关才行。”


  “啊……那他的灵宠难不成不修魔么?竟然来我们灵界抢秘境,实在是可恶……”



  长明山山腰的外门弟子练功堂,几个小弟子边并排扎着马步,边交头接耳热闹地讨论着,声音叽叽喳喳脆得如黄鸟,叫人想听不见都难,更遑论是那些五感通达的修仙之人。



  “聊什么呢?多好玩的事儿,说我也听听。”一道温然动听的男声在小弟子们的身后幽幽想起,如同背后见鬼一般,吓得小弟子们立刻寒毛倒立,结结巴巴道:“回、回贺仙君话…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修炼时分心外物!”


 

  贺峻霖从小弟子们的身后悠然踱至他们身前,随手摘了枝春日桃花在他们的头上轻轻一打聊做惩罚,“行了。好在你们遇见的是我,既已知错便不再多罚。下回别再这么大声了,换丁仙君来,你们得把这马步扎到夜半。”



  听罢,几个小弟子又是庆幸又是出冷汗,格外感激地目送着一身月青的贺仙君飘然远去,越发觉得他们清虚剑宗的贺峻霖贺仙君端的是谪仙下凡。



  今日春光正好,贺峻霖出关偶然路过小弟子们的练功堂,却听了满耳朵的魔尊是非。他在山间云雾中走远了,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才渐渐褪去。



  长明山脉终年云雾缭绕,端的是副仙门正道仙气飘飘的模样。清虚剑派在此开宗立派千余年,门派从上到下皆是如同这门派灵山一般仙风道骨、正直不阿,全天下谁不知道清虚剑修的名声。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清虚剑宗亦不能幸免。



  例如三百年前,清虚剑宗的剑修严浩翔公然堕仙成魔,一夜屠尽满城人,只身提剑入魔界杀了四位魔尊,从此成为这天底下最大最大的魔头。



  这事谁都知道,只是所有人都既忌讳着那魔尊,又忌讳着清虚剑宗,不敢堂而皇之地提及,只当心照不宣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没什么人知道的事……贺峻霖扔去那支随手折下的桃花枝,面无表情地想。



   比如,光风霁月清冷无瑕的贺仙君有段不被人提及的过往——他与三百年前那位头也不回堕入魔道的魔尊严浩翔,也曾是对花下舞剑的交颈鸳鸯。



02.



  那也是许久前的陈年旧事了,少说得往上数个五百来年。贺峻霖修仙得很早,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被家里送进清虚剑宗求仙问道。他至今记得入门那日天光灼灼,高立于上首的宗主挽剑在刚入门的小弟子们头顶凌空挥了一下,意为斩断尘缘。



  凡人多苦痛,仙人得长生。尘世过往种种,从入门那天起便都不再算数。贺峻霖也正是在那时,惶惑而自以为轻微地偏头看了眼身边人,却恰与那个小少年悄然对上了视线,又匆匆挪开。



  那天宗主说了什么早已忘却,贺峻霖只记得那日初见时的严浩翔少年玉白、俊秀惊人,眼眸黑沉如星,与他对望的第一眼便好似看到了未来的纠缠。



  可现在想来,若早知有今日,他当初绝不多看身侧一眼。



  “上月严浩翔来仙界了?”执法堂内院,光风霁月的贺仙君很是不客气,进了门便劈头盖脸地问。内院里端然坐着处理门派事务的丁程鑫头也没抬,轻描淡写道:“千防万防,还是叫你知道了。怎么?你要去寻他打上一架?”



  贺峻霖拂袖坐下,冷哼道:“哪敢呢,那可是堂堂魔尊殿下。”



  丁程鑫搁笔吹墨,抬头细细看了眼自己师弟。他单手支颐,一头乌发随意倾洒在他肩背上,白衣飘飘,不负贺仙君光风霁月之名。


  

  “他为了那只灵猫而来,你要寻他也寻不着,估摸着早回魔界去了。”



  丁程鑫摸着下巴慨叹:“我也很想不通,怎么严浩翔堕魔了不带着那只灵猫一块儿呢?堂堂一个魔尊却带了只修仙的灵猫,回回那猫要突破进境他都得来仙界闹这么场,真不嫌事儿多。”



  “……”贺峻霖垂眸,沉默片刻后生硬地说:“谁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便更无人知晓了。”丁程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悠悠道:“毕竟想当年,你与他——”



  “丁程鑫。”贺峻霖连名带姓地打断他,眼眸圆睁,故作凶神恶煞状。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丁程鑫象征性地举起双手告饶,他是真半点儿没有仙君高高在上的模样,接地气平易近人得很。



  白光一闪,他从芥子空间取出一物,用灵力托着送到贺峻霖面前。“既然出关了,那便帮师兄做点事。三月后玄机阁大比,你代表我们清虚剑宗的长老走一趟。”



  贺峻霖接过那玉简,随口抱怨道:“你我都是太上长老了,这等小事该叫掌门去做才是。”



  “我那掌门乖徒儿是不要修炼的么?”丁程鑫只泰然地说:“成日处理门派事务,我这做师尊的看着都心疼。小贺,收了这玉简便是答应了此事,切记切记。”



  贺峻霖没好气地拂袖:“知道了!”



  其实他隐隐闪过丝微弱的念头——严浩翔为了百万而频频出入仙魔两界,打劫各式各样的仙界秘境。这次的玄机阁大比,他会前来么?



  这个念头才冒出一丝便被贺仙君给掐灭,他面无表情地想:不会,必然不会。



  贺峻霖心知肚明,那位堂堂魔尊一直在存心躲避着他,以致这三百年来他们竟一面也不曾相见。



  严浩翔。


  严、浩、翔。



  贺仙君早已很难说清自己对于他的情感到底算什么了,到底是恨还是不甘,是憎还是执念。




03.



  贺峻霖在三百年前闭过一个死关。那会儿他正值突破洞虚境的紧要关头,九死一生,为免外界干扰,便封闭洞府闭下死关,吩咐什么事都不能打扰他。



  也正是因此,他全然错过了严浩翔叛逃的过程,一眼都未曾见得。


 

  等到洞虚大成的出关那日,长明山上飘起雨雾,湿润阴冷,贺峻霖终于得知严浩翔已经头也不回地堕入魔道,只从清虚剑宗带走了那只他们养的灵猫百万。



  他几乎是在丁程鑫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哇”地呕出一口心头血,惊怒交加之下本就因刚升境界而不稳定的道心越发松动。眼看就要跌落境界,丁程鑫立刻抓着他的手输送灵气,厉声呵斥:“贺峻霖!你也不要修仙了么!”



  ……仙途。



  贺峻霖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茫然四顾,也望不见人。他紧抓着丁程鑫的小臂,半晌才想起木愣愣地运转周天。



  “魔界。”他轻声自语:“我知道了。”



  他同样提了本命剑孤身杀入魔界,白衣染尽黑红色污血,魔界的小卒、长老、域主,全都倒在他的剑下。



  “严浩翔,在哪里?”



  长明山上的剑仙从来都是高坐云端的,端华昳丽、不染尘俗。这位仙君却提着柄滴血的剑,毫不在意自己的满身血污,跳下云端,揪住他们的衣领。



  “魔、魔尊——”小魔哆哆嗦嗦地说:“魔尊他在化血池!”



  化血池是什么地方贺峻霖自然不知道,但魔界的小卒、长老、域主有一个算一个地领了路。那实在是个极深的巨坑,周围板结的土壤是血红色,坑洞上方萦结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那就是化血池。小魔说:仙、仙君,化血池一次只能进一人,魔尊殿下还在里面,您是进不去的。不过化血池里不能久待,否则魔气侵入会爆体而亡。最多最多不超三月。



  于是贺峻霖站在原地,提着剑,静默了好半晌说:“知道了。”


 

  他在原地站了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



  长明山的丁程鑫才听说这件事,惊得气血上流,硬是不管不顾地也来了魔界。贺峻霖的一身仙袍早不是原先的月青色了,在化血池旁的魔气萦绕下变得灰淡暗沉,他如定在了原地,一动未动。



  “贺峻霖,”丁程鑫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残忍地说:“他不见你,你在这儿等着他便不会出来。化血池里不能久待,贺峻霖。”



  贺峻霖站在原地仍是未动。



  丁程鑫无法再劝,也怕强行带走会让这位小师弟从此心魔缠身。左右是没有善终的路,唯有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



  第七个月,贺峻霖转身离开了魔界。六日后,魔尊严浩翔自化血池内而出。往后匆匆三百年,两人一面也不曾相见。



  这实在不是个多么精彩的故事,声势浩大地开始又悄无声息地结束。没有面对着面的割袍断义、同门相伤,连一句话都没有,倏忽间便一切骤然发生,尘埃落定。清虚剑宗没有手刃了堕魔的叛徒,新任的魔尊亦没有挥兵剑指仙界,常人喜闻乐道的狗血一盆都没有泼洒。浩荡三界,照常平稳地运行了下去。



  如此而已。




  04.



  玄机阁立于海中孤岛,每百年举办所谓大比,是为了决出百年来修仙界的奇才人物,以开启海底秘境,送他们前去历练。秘境事关重大,比试务求公正与安全,故而次次都会恳请各派的长老级大能前来护法。



  贺峻霖侧坐在云端,其余各派的前辈来了十之七八,地上的人聊地上的,他们飘在天上不下去的人也聊他们自己的。贺峻霖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其他门派的前辈说着话。



  前辈们实在是很和蔼健谈,活了很大的岁数,笑呵呵地与贺峻霖说:“哎呀,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回玄机阁大比,我也是坐这儿看着的。那会儿小贺你还在下头比着呢,如今也是高坐云端的了。”



  四百年前时贺峻霖尚且不满百岁,与其他几位同门代表了清虚剑宗的新秀来玄机岛。他记得那会儿正和严浩翔吵了架冷战着,站得隔了老远,活像两个门派的人。



  至于当时到底是为的什么原因争吵,却早记不得了。往事实在难回首,贺峻霖如今想来,竟然好半天只想起大比拿了头名,那枚泛着幽幽荧光的秘境之匙漂浮在他们面前,隔着好几位同门,严浩翔忽然兴奋地转头看他想说什么,又想起还在冷战,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偏偏贺峻霖恰好撞进了那双兴奋善良的眼眸里。



  ……贺仙君“啪”一下合起折扇,含着笑似真似假地附和说:“是呀,展眼都四百年了。”



  下方玄机岛上的面孔新鲜而生气勃勃,玄机阁的大弟子敲钟宣布大比开始,于是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新秀在方寸之地想尽了法地争斗扬名。云端上的长老们则惬意舒缓,不太在意小辈的输赢,也不爱插手小辈的事儿,他们漫聊着,忽然又说起最近总带着灵猫来仙界遛弯的那位魔尊。



  贺峻霖没什么表情,就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神识却漫无目的地飘空飘远。



  七日后,玄机岛上的大比迫近尾声,秘境之匙被玄机阁的传人从海底用灵力裹挟而出。贺峻霖原本闭着眼,在某刻却忽然睁开——北方,一股魔气正以极强的威势气势汹汹地疾冲而来!



  没出意料,严浩翔横行霸道来往两界,为了那只修不来魔道的灵猫果真要来抢这玄机阁的海底秘境。



  未等他人反应,贺峻霖的雨霖剑先铮鸣一声出鞘跃至空中,阴沉了足七日的天在此刻终于砸下骤雨。贺峻霖掐起剑诀,立于雨霖剑上,冷眼正对北方。



  ——黑气裹挟中,魔尊殿下尚一语未发,趴他肩头的那只灵猫倒先嗅着了熟悉亲昵的气味,娇娇嗲嗲、不识好坏地冲那冷面仙君“喵”了声。



  三百年不见,贺峻霖倒也想过该先说什么。若还是在化血池外那会儿,他大概会冲上去提着雨霖剑将人好一通磋磨,恶声恶气地从头骂到脚,可如今到底过了三百年,物是也人非,不再合适那么做了。



  贺峻霖想了又想,最终说的是:“阁下何人?”



  阁下何人,来此做甚。



  黑雾渐散,严浩翔垂着眼眸,像完全没做好准备,不知道今日会遇见贺峻霖。但他到底并没有再转身就走,有了长足长进,至少半晌后,想起了要回一句:“在下严浩翔。”



  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人相逢变仇敌,如果不是正下方的玄机岛上忽然在此时爆发出惨叫:“秘境暴动了!”



  ……的话。



05.


  

  玄机岛海底秘境存世约莫已有上万年,无数典籍记载中说它是上古时期的飞升大能所留下的洞府秘境。内里有着无数关于飞升的秘密与帮助,可惜飞升大能设下禁止,秘境每百年开启,唯有骨龄百岁以下者方能进入。



  四百多年前,贺峻霖曾与严浩翔一同进入了这海底秘境一月,可惜同样只寻得了些秘宝,飞升线索一无所获。



  秘境暴动,海底的深水忽而翻涌狂起,顷刻间便要淹没整个玄机岛!



  “罩!”



  云端之上,万佛宗的长老立即手掐法印,遥遥朝玄机岛打上一个满溢金光的护罩,将暴涌的海水阻隔。其余几位长老亦迅速反应过来,并指一抹打开灵眸,竟见随着海底深水一同上涌的乃是重重灰雾与深海异兽。



  玄机岛上诸人纷纷反应过来,抱团掐诀,灵光不断闪烁,片刻后却又惊觉他们对那暴涌的海水与异兽竟毫无伤害。



  “我带飞舟下去载人送小辈走,你二人为我护法。”一长老放出自己的本命灵舟,另二位长老已肃容站在了万佛宗长老的身旁共抗那诡异海水与异兽。



  “我下去看看!”此情此景,贺峻霖再顾不得什么严浩翔的恩恩怨怨了,掐诀御剑便要往那海底秘境的源头之处查看。



  众人来不及劝阻,便见他化作一道青色剑光,迅速坠入向海底。同时,一道黑红色剑光紧随其后而下。



  两个人一块儿下去了!



  “……也好。”万佛宗那慈眉善目的长老先合手念了句佛号,低声道:“暴动来得突然,疑云重重,秘境万分凶险。两位小友相知已久,若能携手是最好不过。”



  有人是看不下去,没忍住说实话:“严浩翔三百年前转修魔道,贺峻霖不是提剑要找他算账?他二人我看分明是对恨不能生撕活剥了对方的怨偶。”



  这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但万佛宗那秃驴长老仍只是合掌念着佛号,专心支撑那个巨型的金钟罩,如若未闻。


 

  海底深处。


 

  即使有避水诀傍身,深海的无光环境与巨大威压都使它感知起来恐怖无比。贺峻霖手持雨霖剑,毫不犹豫地直接以剑劈分海水,迅速下潜往他记忆中的秘境入口处。



  越靠近秘境,暴动便越发明显,那诡异的重重灰雾也越发浓郁,几乎要凝结为实体,朝他裹挟而来——贺峻霖正要催动雨霖剑,忽而又听得那嗲里嗲气的猫叫,灵猫百万扑至他肩头,熟稔而撒娇地用毛茸茸的头蹭他脖颈。



  身后,严浩翔一句话也没说,无声无息地催动魔力与那灰雾相撞角斗。贺峻霖停顿片刻,没有回头,也没有将百万从肩头薅下来,径自朝前继续走。



  他们一前一后毫无交流,共同朝秘境而去。



  贺峻霖提着雨霖剑聊以照明,四望想要寻找源头,他目光忽然凝在某处,想要说些什么,话却未曾出口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朝里吸去。



06.



  翀西剑的剑身在黑暗中发出血红色的幽光,严浩翔握着剑,刚才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便抓住贺峻霖的手,随他一同摔进了秘境里。



  “喵——喵嗷~”



  以及,百万扒得倒很牢,竟然也一块儿进来了。这会儿被摔得晕头晕脑,迷迷糊糊站起来,下意识往他们这边蹭过来。



  “松手。”



  贺峻霖睁开眼,目光精准落在被抓住的细白手腕上,冷声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严浩翔下意识松开了抓手腕的那只手,干咳一声从地上跃起。转头再看,贺仙君仙气飘飘地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宁可看猫也不看他。



  三百年不见,倒是从头至尾不曾变过。



  严浩翔右手提剑,左手随意掐了个清洁术,“此地颇为蹊跷,玄机门的海底秘境分明有个骨龄超百岁不得进入的禁制……嗯?”



  他皱眉,凝神看向自己的手。



  贺峻霖纵使千般不愿万般别扭,也不可能真看着此行唯一的同伴出事,他转头:“怎么?”



  “……这里催动不了魔力。”严浩翔沉声说,抬手又是一套繁复的手诀,翀西剑却没有回应。



  贺峻霖觉得古怪,立时也反手捏了几个诀,同样毫无反应。“……灵力也不行。”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只有夹在中间的百万什么都不知道,仍甜甜地喵着撒娇。



  这个陌生的海底秘境内很是古怪,望不见他们是从哪儿被吸进来的入口,更别谈出口。整个秘境看起来都破败荒凉,充斥着不祥的灰雾,像是……



  “像是一个废弃的洞府。”严浩翔仰头从灰雾中隐约看到暗沉的门框、牌匾,抬脚率先跨进那敞开的门内,确认了无事才喊贺峻霖带着猫进来。



  无法使用灵力,便也无法使用灵眸,凡胎肉眼难以窥破屏障。贺峻霖只能尽力观察,“这里是三个蒲团,有久坐的痕迹。供桌上的挂画不见了,也不知原主人是佛修还是灵修。”



  他们逛得越久,越确信这是个前辈废弃已久的洞府,却始终不敢确定这位前辈究竟是飞升了还是陨落了。



  秘境中无日无夜,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在重重灰雾中,他们几乎将这个洞府从前到后从外至内都走了一遍,仍是没能找到出口或是源头。


 

  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自从十多岁时引气入体以来,贺峻霖便从未感受过这种长时间无灵力的感觉了。他拄着剑坐在那偏厅的蒲团上,看着气色比他好许多的严浩翔,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我比你习惯一些这种状态。”严浩翔坐在他身旁的那个蒲团上,灵猫自觉地扑上第三个蒲团,自娱自乐去了。他顿了顿,斟酌着语言说:“化血池……里面的环境和这里差不多。”



  提到“化血池”,贺峻霖控制不住地眼皮一跳,他故作镇定地“哦”了声,装傻充愣。



  “那里名为化血池,指的就是化去抽干一身灵力,在贫瘠中魔力灌体。我在那里待了七个月,稍微习惯一些这种感觉。”



  贺峻霖又沉默,然后干巴巴地说:“哦。祝贺你后来魔功大成。”



  “……”

  “……”



  “霖霖。”严浩翔用很轻的声音说。



  贺峻霖眼睫微颤,没应声,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躲你,是因为我害怕。”严浩翔说:“对不住。”


 

  “……”



  “怕我立时就后悔,怕看见你对我失望,怕你生出心魔。”严浩翔说:“可即使躲了你三百年才发发现这是无用功,最后还是后悔了的。”



  那声“后悔”像丢出去的一颗石子,砸人不疼,却触感明显,掉进了空茫茫一片没有回音的死寂之地里,不知该往何处去追寻。


 

  贺峻霖卷起袖子,光风霁月的仙君在这个动用不了灵力的秘境里过得逐渐接地气,他扶住雨霖剑,尽力平淡地说:“嗯,我也还是生了心魔的。”



  贺峻霖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堕魔呢?其实我也只想问这么一句而已。”



  严浩翔闭眼:“没什么,只是因为我有魔的血脉。我无父无母,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后来越修炼才越发现,我迟早是要走的,却一直没准备好怎么同你说,搞得拖到了最后。”



  “……”

  “……”



  贺峻霖觉得有些可笑,可他又笑不出来,把脸别开了。垂下的指尖忽而一片温热,是灵猫凑过来亲昵地舔舐他的手指。



  “百万呢?”贺峻霖哑着嗓音问:“你又为什么带它走。”



  “原本是想留个念想,现在也后悔了。它是只灵猫,在魔界过得并不如仙界好。可后悔也晚了。”



  贺峻霖张手,百万乖觉地跳上他怀里,用尾巴尖勾住他的手臂,眯着眼蹭他脖颈。



  他想说“也还不算晚”,可不知为什么,喉咙眼像堵了一团浊气,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来,只能不上不下地卡着,难受得要命。



  “哦。”所以他最终只是站了起来,拍拍仙袍,逃避似的低眸:“继续找秘境的阵眼吧。”



07.



  寻找阵眼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当他二人还都是心无旁骛的剑修时。



  严浩翔揉着鼻尖,小声道:“早知道把右长老给带来了,她专修阵道。”



  贺峻霖翻了白眼,“若能早知道,入海的时候就将八卦门的长老一并拉下来不更好?”



  “……”



  他们只能又耐着性子讲这处海底洞府秘境又观察了一圈,贺峻霖摸索着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觉不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熟悉?”



  有些事情是不提就不会发现的,但贺峻霖一说“熟悉”,再观察时便觉得似乎确实有那么点。严浩翔绕着后院的水井转了几圈,从记忆里一年年倒推回去寻找,忽然惊觉:“玄机阁海底秘境!”



  “这里像是玄机阁秘境的镜像翻转。”严浩翔眼眸发亮,他快速地说:“这儿比那里小了些,东西的布局摆放不一样,又有灰雾阻挡着才一时没认出来。”



  况且他们两个上回进玄机阁秘境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修道之人再怎么长生长寿,几百年的记忆还是容易有些淡忘的。


 

  贺峻霖稍一思考便也反应了过来:“这里有许多玄机阁秘境没有的东西……是啊,玄机阁秘境每百年开放,几千年来不知进了多少批人,将那些秘宝拿走得七七八八才是正常的。”



  所以这里有蒲团,有香炉,有各种零碎而日常的摆件,玄机阁秘境里的洞府却早空空如也,只剩余搬不走的物什。



  因为那里灵气充沛,无论是什么东西经过了千万年的灵气滋养,都会生出灵性成为外界可遇不可求的秘宝,被每百年进入一次的修道者寻宝取走。



  “这里与玄机阁秘境恐怕大有渊源。一处灵气充沛秘宝遍地,一处却贫瘠死寂荒芜无人。”贺峻霖轻声说:“它们相似却又完全相反。”



  “玄机阁秘境是上古时期的飞升大能所留下的洞府秘境,里面有关于飞升的秘密。”严浩翔说:“这里与它相反,这里藏着的是什么秘密。”



  他们重又走回了正厅,贺峻霖跪坐在蒲团上凝神细想。百万见两个主人一个都没搭理它,便兀自呜呜渣渣地四处抓挠巡逻起来,跳到那案桌上,一爪推翻香炉,被严浩翔给狠瞪了眼。



  灵猫虽是委屈,可大致也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此地摆主子脾气手欠。被魔尊殿下给瞪得委委屈屈又跳下案桌,到桌底去把那落地滚远的香炉给捡回来。



  没成想这猫刚进桌底便“嗷”一声凄厉尖叫,浑身的毛毛都炸起,它弓腰哈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贺峻霖睁开眼,“怎么了?”


 

  “桌底有东西。”严浩翔以防万一,用翀西剑将桌底那物给拖了出来。



  是一幅画轴,比对大小,应当正是案桌上方墙面上缺失不见的那一幅。


 

  仙君殿下与魔尊殿下对视一眼,凑近了一块儿看这幅早不知在案桌底下吃了多少年灰的画卷。



  是一副极常见的美人图,画中美人云鬓香鬟、体态袅娜,正侧坐在窗边一手支腮一手揽镜自照,神态端得是楚楚动人。



  画侧有两行极小的文字,凑近了看才发现用的是上古文字。好在贺峻霖虽不擅阵法,但为了读懂各类上古剑谱,狠下心苦学过上古文字。



  “……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



  背面?



  贺峻霖将画卷翻了一个面,猝不及防看见了满画纸的骷髅恶鬼!



  骷髅骨瘦,一摊白骨堆满了半张画纸。另外半张画上的是被铁链紧紧捆索的恶鬼,一双双充满恶意的鬼眼幽幽瞪着画卷之外。



  贺峻霖神色微动,将画轴重新卷起。



  ……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



  “你觉得正面是什么,背面又是什么?”



  严浩翔不假思索道:“正面是红颜,背面是枯骨。”



  贺峻霖道:“玄机阁秘境充满了灵气与秘宝,是正面,是红颜。这里贫瘠荒芜,什么都没有,是背面,是枯骨。”



  “不可照正面……你觉得这幅画是在说,玄机阁秘境所传达的东西是不可信的?”



  “谁知道呢。”贺峻霖将画轴挂回案桌前的墙面上,将骷髅与恶鬼的那面朝外:“也许万年之前根本没有什么飞升的大能,他陨落了,却在陨落前窥破天机,留下了这个洞府秘境。”



  就在画卷挂上去的瞬间,灰雾尽散,莹润的光芒微微闪烁,画卷中的那堆白骨忽然动了起来,拼接成一个人的形状。



  那“人”在画卷中朝他们拱了拱手,语气温和:“长生不可得,回头是人间。”


 

  “小友,速速回去吧。此地来得苛刻,即刻便将溃散。”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骷髅便重又散架坍塌为一堆画中白骨。散去的灰雾重又席卷而来,忙乱之中,百万扒住了严浩翔的肩头,而严浩翔只来得及紧紧抓住贺峻霖的手。



  天旋地转,一片死黑。




08.



  “你说,还有另一个秘境?”丁程鑫揉着额角,复述贺峻霖的话:“玄机阁秘境其实是个假的,根本没有飞升的大能也根本没有飞升这件事?”



  贺峻霖点头。



  “……那日秘境暴动,不过半炷香时间玄机岛就整个塌了,好在有长老们一齐出手救人,才没使修真界损失更大。没了玄机岛,玄机阁秘境便再也开不了了,所有人都等着一个解释呢,你竟然推论出的是——”



  丁程鑫顿了顿,寻找词语,半晌才认命道:“——是根本没有飞升。我辈寻寻觅觅一生,不过枉然?”



  贺峻霖仙气飘飘地说:“是。红颜枯骨,终成枯骨。这世上没有飞升与长生。”



  “其余各派的长老,你又要怎么说服?”丁程鑫叹了口气,问道。



  贺峻霖不自然地停顿了下,用扇子挡脸,小声说:“……请魔尊殿下来为我作证?”



  丁程鑫:“……”

  丁程鑫:“啊,是,还没问你呢,你们俩这是仙魔殊途又给我整哪一出呢?”



  贺峻霖道:“丁长老,回来后我日思夜想细细琢磨过了,怎么那枯骨秘境千百年来不曾开启,偏就这次异动了。想来想去觉得这次也就特殊在我与严浩翔与百万同时出现在了它面前。”



  “我行修仙道,严浩翔行修魔道,至于百万,它应当是只尚未化形的妖族。”



  “仙、魔、妖。”贺峻霖说:“人之外的三类修道者齐聚,它才开启。它就是想要告诉这世上所有的修行者,飞升是个骗局。”



  说到此处,丁程鑫亦是沉默不再多语。贺峻霖见状,悄无声息地预备朝外溜去,眼见就要出了这执法堂的大门,便忽然一个冒冒失失的弟子闯进来大喊:“长老,不好啦!山门、山门口来了个魔尊!那么高一个,浑身冒煞气,说是在等人不肯走!丁长老!魔界砸场子砸到咱们山门口来啦!”



  “……”贺峻霖神色一僵,没等小弟子把话说完便是争分夺秒掐了个御风诀,将丁程鑫暴跳如雷的声音远远抛在脑后,直朝山门口飞掠而去。



  山门口聚拢了好一批小弟子,他们站在护宗大阵内,警惕而防备地盯着那个肩头趴了只猫站在门口的魔尊。



  “长老来了,是贺仙君!贺仙君!魔尊在此!”小弟子们仰头看见飞掠而来的月青色身影,霎时激动起来,纷纷叫喊着贺峻霖,期待他们的贺仙君能够狠狠将这肆无忌惮的魔尊给打得倒地不起,赶出仙界!



  “咳。”对上小弟子们期待的目光与严浩翔无辜含笑的神情,饶是贺峻霖也觉得头皮发麻,他站在雨霖剑上干咳一声,状似义正言辞道:“你们退回门内,不要再看了,待我将他引开再斗法!”


  

  小弟子们纷纷感动得眼泪汪汪,信道贺仙君这是怕误伤了他们,才将那魔尊引开至无人之处再生死斗法。



  “仙君?”待飞离清虚剑宗好一段距离,严浩翔才偏头笑道。



  他肩上的灵猫见异思迁,早喵嗷一声扎进了贺峻霖怀里。贺峻霖面无表情地说:“你身为魔尊总来仙界做什么?本仙君这就押送你回去。”



  脸上面无表情,仙君的耳廓却悄然红了。



09.



  仙人求长生,长生不可得。


  所以不必再求,珍视眼前人便罢了。




END.



么么么叽!写得我人快厥过去了()

*处的句子用的是《红楼梦》中风月宝鉴相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