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He's So Loyal
很长,很久没有写这么长的单篇了,8.5k+,但是写的很流畅,有一些想写的地方可能还没写足,之后再写吧。
有很多从前的事儿,有时候怀恋从前,不是因为从前比现在更好,而是从前我们所爱的人还没离散,也没有受伤,更没有老去……
CP的话,有君虎/威虎,可能还有点锅虎,不过CP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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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味上,LPL是热钱聚集起的泡沫,代码构筑了辉煌的海市蜃楼,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粉丝倾注情感与戾气,投资得到收益或亏损,按这样算,李元浩真是RNG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得到小虎,RNG不惜买下一整支战队,后来的许多年证明了...
很长,很久没有写这么长的单篇了,8.5k+,但是写的很流畅,有一些想写的地方可能还没写足,之后再写吧。
有很多从前的事儿,有时候怀恋从前,不是因为从前比现在更好,而是从前我们所爱的人还没离散,也没有受伤,更没有老去……
CP的话,有君虎/威虎,可能还有点锅虎,不过CP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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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味上,LPL是热钱聚集起的泡沫,代码构筑了辉煌的海市蜃楼,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粉丝倾注情感与戾气,投资得到收益或亏损,按这样算,李元浩真是RNG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得到小虎,RNG不惜买下一整支战队,后来的许多年证明了这个决策的正确,只是李元浩已经很难想起当初他加入RNG是怎样的心情,是欣喜?是迷惘?他只知道,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对他流露出格外的热切,因为他的身上寄托着未来的光辉,李元浩不觉得压力,他只兴致勃勃。
那时他真的罕有压力,每晚一觉黑甜到天明,从不做梦,面对重重期待,他只熟稔的接受,谁让李元浩是在万众期待中长大的孩子。曾经阻碍他的只有年龄,年龄一到,全联盟都感受到了他的天赋,这种天赋肉眼可见的残忍,它残忍的划分出庸才与天才,又让天才不得不因此接受更严苛的挑剔和攻讦。
但是那时李元浩真的不在意,他只高兴和刘世宇做了队友。李元浩一辈子是个恋旧黏人的性子,严君泽离开后,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刘世宇一来,这份意味不明的失落终于被填补上了,他只爱挨着刘世宇,这个瘦削惊人的男孩子有着能硌痛人的肩骨和蝴蝶骨,洗完澡裸着上身走进房间时,李元浩疑心那后背的骨骼马上就要扎穿皮肤,彻底野蛮生长,这种幻想让他害怕,李元浩甚至不敢碰触,只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你怎么这么瘦?”
刘世宇把自己扔床上,好像不耐烦,又带点笑:“少他妈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是在那逼地方戒网瘾?饿久了肠胃不行。”
李元浩轻轻吸气:“真的啊?”
他坐在刘世宇身边,用目光描摹骨骼的生长痕迹,心里不知是怕还是担心,他自己生在严厉的父亲手下,要打职业的话还没说完,父亲先把他打了一回,但是谁想李元浩一贯柔和的脾性,那次却死咬着不肯松口,最后连家也不待了,独自在网吧里疯狂训练,那时他一无所有,峡谷是他的全世界,李元浩就是在这里得到了人间的一切体会,无论是喜悦,痛苦,不甘,愤怒,友谊,爱,还是被爱。
刘世宇漫不经心道:“废话,以前跟你讲过的啊,又忘了?”
李元浩很委屈:“你没说过吧……”
他连反驳都婉婉的,因为下一秒刘世宇就暴起,两只手按住他:“我都记得!你还说没有!气死我了!要是你女朋友说的话你敢忘?”
别看刘世宇瘦,气势却足,摆弄李元浩这块糯米料还不是手到擒来,李元浩立刻嗳嗳求饶,刘世宇这才撒手,却听他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这一回他可不撒手了:“你说谁是女朋友?”
李元浩平常跟人家拉拉扯扯,都是自己占上风,当然得意,拿这一套对付刘世宇是没用的,只能再求饶一回:“我是,我是,行了吧?”
刘世宇教训足了,才饶过他,往身上搭了一件衣服就踩着鞋子出去,李元浩坐在床上,还有点懵:“我都认错了,你出去干嘛?”
“喝水!”
“那你喝快点,”李元浩的委屈还没淡去,而刘世宇的脾气也没下完,他回头恶狠狠的说:“没断奶?”
李元浩一点不知羞,坐在那儿,还是小孩子模样:“我一个人睡不着啊。”
刘世宇哼了一声,没见过这种男的,真成女孩子了,但他没说出来,只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李元浩立时重新笑出来,那你早点回来,他摆弄了会儿手机,按习惯给严君泽拨了个电话,严君泽照例没接,过了会儿才回过来,理由也是老样子,在训练,你呢。
李元浩说,等香锅回来睡觉。
严君泽有点莫名其妙,你一个人不能睡?
“我现在睡眠好差。”
严君泽顿了顿,声音略低下去,那你睡吧,我挂了。
他挂断电话,下一秒,刘世宇端着杯子进来了,他放在李元浩床头,说,关灯,睡觉。
我还没喝水呢。
谁他妈让你现在喝?给你明天起床口渴喝。
刘世宇不耐烦的说,然后掀开被子,让李元浩钻进来,威胁他,明天就滚回你自己床上睡。
李元浩照例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春夜里,连风都是恬静的,万籁俱寂,李元浩慢慢睡去,明天,他将收获自己第一个LPL冠军。
“——小虎也可以喝,他也大了。”
不知是谁说的,随即李元浩的杯子就被倒满了,他一向爽气,一杯酒下肚干干脆脆,然后稚嫩着学着其他人的手势把杯子反扣,证明没有偷懒,一时口哨掌声都起来,李元浩却没停,他把刘世宇的那杯也拿了过来,说,我帮他喝。
“少喝点少喝点,回头醉了打不了MSI了。”
李元浩一摆手,把这个杯子也反扣来,他已经有点打晃,刘世宇把他扯到身边坐下来:“你发酒疯啊?我自己会喝。”
李元浩挨着他,这回刘世宇没推搡,李元浩的声音还像小孩子,有点尖,有点嫩:“你肠胃不好啊,我帮你喝。”
他说的太真心,刘世宇不能反驳,只好最后负责把这醉鬼弄回房间去,还好李元浩的酒品不错,喝醉了只躺在床上,不声不响,刘世宇还是拿了杯水给他,真要说照顾,刘世宇也不会,还好李元浩虽然年纪小又受宠,终究不真是皇族娇滴滴的公主,一杯水就打发了,虽然手有点抖,还能自己捧着水喝,喝完了,嘴唇亮晶晶的,李元浩说:“我还没打过MSI。”
“我也没有。”刘世宇耸了耸肩,坐到他身边。
“那我们拿冠军呀,”李元浩十分憧憬,“春冠也是没拿过,再拿一个没拿过的冠军。”
“只要没拿过的?”刘世宇不可避免的喝了点,比李元浩当然是少多了,所以还有余力逗他,谁让李元浩年纪小,逗起来就是好玩点,李元浩被他逗的认真了:“不行的不行的,都要,拿过也要……”
如果是别人,一定说他贪心,刘世宇却点点头:“好,都要,我们全都要。”
李元浩这才满意,抱着杯子就往床上倒,刘世宇一下子跳了起来:“还没喝完!都是水!”
李元浩却没声,他醉困了。
刘世宇也有点困,反正男生不讲究,两个人就这么糊弄着睡到有点浸湿的床上,彼此贴的很近,热意蒸腾,刘世宇在半寐半醒里,轻声说,等拿冠军了,让你第一个举奖杯。
你小嘛。
只是李元浩业已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这一句话,而他们也最终没有拿到这个冠军,即使李元浩已经贡献了极之天才的演出。
告负的那一刻,李元浩咬着嘴唇,牙齿把嘴唇印出细细一条线,他的脸有些涨红,十足不甘心的摘下耳机。
刘世宇靠近他耳边,用除了彼此外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操,回去干爆他们。
李元浩笑了笑,用眼睛斜了他一下,脸依然红,映在刘世宇发红的眼睛里,谁都跃跃欲试。
他这样涨红着脸,带笑的样子,眼睛清澈至极,甚至显得泪眼欲滴,看的李名骁有点心惊肉跳,这和李元浩平时嬉笑的样子全然不一样,李名骁扳过他的脸,只觉得触手一片火热,脸上的红,红到艳丽,想碰碰他的额,却被李元浩躲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名骁重复了一遍,对他认真道,还有夏季赛,别为这个气坏身体,好吗?
李元浩点头,说好,我知道,队伍赢了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失去冠军的痛苦在他四肢百骸奔涌,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夜是怎样睡去的,他只知道,这种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再也不想品尝了。
刘世宇陪着他一夜未眠,在那漫长的一夜,李元浩问他,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每个冠军我都想要。
刘世宇说,不是——说好的,每个冠军我们都要。
李元浩想笑,但只嘴角轻轻扬起来,他挨着刘世宇,指尖在他瘦削的背脊上描画,梦想就像这副单薄骨架,一碰就碎,但是依然尖锐的渴望刺穿一切。
嗯,说好的。
那一夜,李元浩想,这个人,和我是一样的。
他们一烈一柔,却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对方,RNG的中野闪耀无比,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他们未来的基石与走向,但是人生总是变数无穷,简自豪就在各路运作与交接下,回到了曾经他大放异彩的故地,在这里他曾经接近神灵,也曾经跌落谷底,他回来了,但是一切也都变了,简自豪居然有做客之感,他找不到曾经熟悉的一丝一毫痕迹,骨子里孩子似的瑟缩涌上来,他不能不怀疑自己的决定,没办法,简自豪对自己说,我好像总是做错事。
离开RNG也许是错,去OMG也许是错,再回来也许还是错,但是他控制不了,无论是外界,还是自己。
不是李元浩最先看到了他,但是李元浩第一个同他打招呼,继而像相处了十年的哥们似的,李元浩在他肩上拍了拍,仿佛安慰或是欢迎,李元浩问,你是97年,对吧?
简自豪后来给李元浩交代,当时我想,小虎挺厉害的啊,记性这么不好?
但那时他还有一点紧张,一点抵触,只轻轻点头,哪知李元浩回头朝刘世宇喊:“怎么我还是最小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当队长?”
“我操,谁爱干谁干去,还是什么好位置了?”刘世宇喷完他,又朝简自豪招手,别理他,小孩子一个。
简自豪在一片兵荒马乱里坐了下来,李元浩还是搭着他的肩膀,偷偷说,习惯就好,等会mata还要骂人。
简自豪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预感可能是对的。
他们就这么吵吵乱乱的开始了夏天,无论何时,UZI都会点燃期待与讨论,他的光彩和争议盖过了所有人,不论拥趸还是仇敌,都在等待这支RNG的表演,然而结局凄凉的有些戏剧性,RNG再一次输给了SKT,不得不目送其他人继续冠军的征程,那一晚,李元浩再度一夜未眠,这回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刘世宇才从他脸上的憔悴看出端倪来,他把李元浩拉到一边,逼问道:“没睡着?怎么不告诉我?”
李元浩想说谎,但是他不敢在刘世宇面前说谎,只道,没想起来嘛。
那你都想什么去了?
刘世宇嘴角撇了一下,是笑,但那是冷笑。
“我想……”李元浩别过脸去,他的声音很轻,“以后会不会一直拿不到冠军啦?”
刘世宇的回答和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样,激烈到极致,我操,怎么可能,别胡说,已经有一个春冠了,还有其他的,快了快了。
李元浩笑了一下,绵绵的点头,刘世宇看他笑了,也就当这事过去了,他们一道往回走,李元浩忽然叹口气,真喜欢春天。
为什么?
春天暖和。
在下一个暖和的春天,他失去的人回到了他身边。
严君泽和李元浩是一直没断联系的,就算严君泽不在RNG,他也常出现在李元浩口中,名字甚至出现在RNG的节目里,但是李元浩仍不能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抱住了严君泽,抱了很久很久,严君泽平常被他拉拉扯扯,总是反应激烈,那时却一反常态,任李元浩紧紧拥抱,李元浩说,来了就不许走了。
严君泽说,不走。
他眼眉俊朗,性子又安静,看上去十分美观,李元浩没安分多久,就去摸他的脸,严君泽这回不让了,两个人连躲带闹,把基地屋顶险些掀翻,最后还是李元浩技高一筹,拉着严君泽拖到黄鼎翔面前,风哥,我说了吧,我们家君泽是不是很帅?
黄鼎翔心里憋笑憋得死去活来,面上还要挂着半仙架势,不错,很帅,就是比我差一点。
那时候史森明还是新人里的新人,不敢直接反驳前辈,但是听了黄鼎翔不要脸的自吹自擂,他趴在椅背上疯狂点头,不久之后,他就会理直气壮的反驳,风哥最帅。
那时候一切都是新的,新的教练,新的队友,新的赛季,新的冠军,黄鼎翔还在要严君泽多说话,史森明还在毫无机心的玩闹,李元浩有余心在做前辈与做小孩间忧愁,刘世宇仍然一往无前,而简自豪正当他青春的最好时机,慢慢自从前一切阴霾解脱,没有人知道后来的故事,于是没有人感伤流泪,而当这一年走到结局,李元浩再次单杀faker,又再次目送对方胜利,他走出场馆的那一刻,仍然能听到有人在流泪,不久前,他们是饱含着欢笑和期待来到此处。
李元浩习惯了被期待,也习惯了肩负期待,但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辜负了这样的期待,他用余光看队友,只有史森明看起来略好些,方才他安慰着简自豪的模样和他的年龄全不相符,不过是一年,他就已经快快长大了。
他们都长大了,RNG让他们快速长大,把一切稚嫩的柔软的娇弱的胆怯的都抹杀,李元浩生出一种不忍,他轻轻拍了拍史森明的肩膀,看史森明茫然抬起脸孔,过了会儿,史森明才流露出疲倦和哀伤来,小声说,输了。
输了。
李元浩摸了摸他的发顶,额发垂覆下来,让史森明显得更小了。李元浩没有多说什么,史森明也没有。
比史森明更沉默的是严君泽,他一言不发,打开门,坐到李元浩的床上,他知道李元浩睡不着,总睡不着,沉默良久,开口说话又有点讽刺,以前睡着了像小猪一样。
现在不行了。
李元浩仿佛想笑一笑,嘴角翘起来,又被严君泽抹下去,他也躺了下来,说,睡吧。
幽夜里,李元浩喃喃,可能真的是我太贪心了。
这一次,没有人果断的回答他。
不知是哪一天,李元浩惯常的睡友从刘世宇变成了严君泽,在跌跌撞撞的春天,他们经常睡在同一张床上,某种从前就有的情愫在呼吸的纠葛里疯狂生长,不过永远只出没在黑夜里。
再次对阵EDG,之前不快的回忆又被一次一次提及,李元浩看了直笑,分享给严君泽,严君泽抓着他的手看完,脸上略略沉下去,他们性格不同,李元浩当玩笑的,严君泽却会记挂,李元浩赶忙丢掉手机,道,他们胡说。
严君泽却问他,再输了呢?
不行吧,不进就算了,进决赛再输太恶心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
严君泽总会不经意间用一些话一些举动刺痛他,李元浩习惯了,严君泽却不放过他:“你会走吗?像UZI那样。”
他们之间总是不如其他队友那么亲密,李元浩心知肚明,但是他有无数手段掩饰这个事实,李元浩总是希望大家都亲如兄弟,听起来幼稚,又不忍心辜负他。
“不会。”
李元浩连想也没想,斩钉截铁,我要在RNG拿冠军。
他说完,又顿了顿,我要给RNG拿冠军。
李元浩说话时,眉眼间的明亮和天真仍然如故,看过去,都是他十七岁的样子。那时他意气风发,天赋异禀,星星就在天上,等待他摘取。
严君泽怔楞了一下,半晌,轻声说,好吧。
他说,你愿意就好。
李元浩有点莫名其妙,我当然愿意。
严君泽摁熄了灯,再没有说什么,谁让李元浩是皇族的孩子。
真正结束了这个问题的是第二天的冠军,他们终于在数次亚军后拿到了这个冠军,刘世宇兴奋地跃起,简自豪,捧杯了!
这是简自豪的第一个冠军,也是李元浩为RNG拿的第二个冠军,金色的雨在山呼海啸间落下,李元浩仰望这场雨,只觉得这就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当年那股郁郁忿气,似乎终于平息了一点,但是只有拿到那个没拿过的冠军,才能真正解脱。
而他们也拿到了。
2018是不可思议的一年,李元浩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只是沉浸在这一刻的喜悦里,连睡去都舍不得,生怕梦境耽误了他的快乐,严君泽也笑,没有一点郁气和内向,他们说了许多话,又都记不得了,可见许多都是废话。
在这样喜悦的日子里,他们不再同床共枕,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件小事结束的很简单,李元浩照旧要往严君泽的被子里钻,只是这一次严君泽没有放任他,严君泽看着天花板,轻声说,我不是同性恋。
李元浩条件反射的笑,我知道啊。
然后他才回神,很懂事的回到自己的床上,他想,拿了冠军,势头这么好,大家都好。
不可以胡闹,不可以任性,这些都是史森明来了之后大家给他的告诫。
李元浩这样对自己说,最重要的是接下去的比赛,冠军。
这个还不够呢,他依然贪心,即使不再是那个被认定了要第一个举起奖杯的人,他依然因为RNG拿到冠军而幸福。
这样的幸福延续到了那一天,之后,仿佛一瞬之间自天堂到地狱,再之后,是比潮水般的攻讦更可怕的东西。
刘世宇决定退役时并没有和李元浩商量,就像他比赛时那样,做出了决定才告知队友,李元浩只能跟上,但是生活与比赛不同,比赛永远存在所谓的可能的下一次,但是生活只有一次,有一些决定一旦做出,就不可改变,有一些人一旦离去,就不会回来。李元浩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失态,但是他再不能控制住自己,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哭,他已经不是最小的那个了,他不能哭了。
他们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时就相遇了。
他们那么年轻那么年轻时就相伴了。
曾经刘世宇说,所有冠军我们都要,我们回去干爆那些家伙,我们下次一定拿冠军,操,不管赢不赢,我要杀了他!
曾经刘世宇说,拿了冠军,让你第一个举奖杯。
李元浩没有哭,他只是那一夜彻夜未眠,严君泽久违的在他身边,李元浩说,我感觉我半条命没了。
严君泽说,那我呢。
他从前绝不说这样缠绵悱恻到过线的话儿,李元浩攥住他的手腕,你是另外半条命。
严君泽垂眸,他看李元浩攥紧的那只手,美丽的纤长的手指如藤蔓般缠绕,他想,如果我告诉他,他连着半条命都没了。
那不是更好吗。
于是他低下头,在李元浩耳边轻轻说,我也要退役了,商量过了,比他早一点宣布。
那一刻,他看李元浩放大的瞳孔,心里是残忍的甜蜜,还是千古的伤心,都不为人知了。
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它带走一切可爱的年轻的鲜妍的,让梦想与青春凋零,严君泽的退役只是个序幕,2018的辉煌仿佛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缔造它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李元浩曾经苦心维持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战队氛围,也因为不再杰出的成绩而沉闷起来,未来莫测,他的努力如玩笑,总不能换来他最想要的东西,失望一层一层积累,李元浩终于成为RNG的队长了,万众期待的男孩子终于长大了,他的光芒与天赋终于在最高的舞台展示出来了,无数龌龊的不堪的讥诮的评判和他的ID联系在一起,仿佛要他如星星般陨落,而李元浩的确在陨落的边缘摇摇欲坠,甚至自己跳入深渊。
谁也没想到李元浩居然会转上路,连李元浩自己都没想到,但是他没有思考很久,就答应了,队伍好就可以了,他的性子是经年不变的,谁都知道,于是才有了这样的要求。
李元浩起初玩上单时,很不熟练,但是他玩着玩着,居然笑起来,吓到了边上的小朋友,杨忠贺以为他是气的,赶忙说,虎哥,虎哥,不急,不生气,慢慢来——刚转上,就算,大家也都理解。
李元浩看着屏幕,只笑,不行的。
杨忠贺有点茫然,但是他看李元浩太久了,久到李元浩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好的,是美的,是对的,也附和,嗯,嗯,不行的。
想拿冠军,这样是不行的。
李元浩似是自言自语,他没有注意杨忠贺在边上看他时,露出的是一派全然沉迷,只有盲目的粉丝才会相信RNG在这个春天的未来,杨忠贺是其中最沉迷的一拨,如果你从这支队伍成立开始就注视一个人,你也会如此。
李元浩没看到,闫扬威却看在眼里,他是如当年的史森明般纯粹的新人,和这支队伍没有从前千丝万缕的牵连,他只是和李元浩有牵连罢了。
李元浩当了几年队长,对新人更添爱护,闫扬威看上去又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后辈,年纪虽然小,倒是很沉稳,和李元浩合拍极了,而如此一拍即合,闫扬威所要做的功课,是他永远不会告诉李元浩的,只是有些功课,他再努力也做不到,非要到李元浩自己说出才行。
这个春天他们有了很好的成绩,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明白到这一天究竟要走过多少崎岖危险的路,每一步都是在刀尖起舞,而金色的雨是对一切的奖赏和弥补,李元浩似乎沉迷在雨中,都忘了最重要的奖杯,闫扬威说,举奖杯,你举。
李元浩看着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李元浩伸手,触碰到了阔别三年的这个奖杯。
又是RNG的了。
他说。
闫扬威忽然想起常规赛收官时,谁是常规赛MVP成了热门话题,那时主流的看法不是李元浩,就是他了,李元浩被这些逗得时常发笑,尔后伸手去勾闫扬威的肩,他说,要是我投票,都投给你。
别闹。
闫扬威捉着他的手,只轻轻摩挲。
不是闹,李元浩挨着他,吐息柔缓,真的,我都投给你,我又不想要这个。
“你想要什么?”
那时闫扬威想,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李元浩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闫扬威默默不语,握着李元浩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看他有点发怯的抽掉,才笑了笑,好。
而他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完成承诺是男孩到男人的标志。
但是在李元浩心里,他总是小的那个,李元浩不让别人灌他酒,替闫扬威不知分担走多少,他又是今天最引人瞩目的一个,双位置冠军啊,不喝个双杯合适吗?
李元浩很痛快,如今,他调转酒杯的手法已经成熟。
闫扬威看着他醉去,搀着他回房,听他醉里絮絮道,RNG的冠军,终于又拿到这个冠军了,闫扬威一面静听,一面把指甲磕进掌心。
……李元浩,这么忠诚,值得吗。
他不觉说出了口,李元浩愣了一愣,忽然乐不可支,他拍着闫扬威的背,伏在闫扬威怀里大笑,他这样忽而作笑,闫扬威有些手足无措,李元浩揩去眼泪,笑道:“你他妈想哪里去了?”他说话时,眼睛微微斜飞,横生出惊人的妩媚和傲气来,“我又不是卖给他们姚家了,你少可怜我。”
闫扬威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想亲吻,隔着口罩的吻是不足够的。
不是可怜,他说,接着重复了一遍,不是可怜,只是心痛,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心痛。
这时轮到的是李元浩不知所措,他顿了顿,抄过边上的酒瓶,随便一磕,递到闫扬威唇边,闫扬威毫不推脱,一口饮尽,李元浩笑着拍手,好,不能众人皆醉你独醒。
他们就这么浑然醉着,醉里,李元浩絮絮漫语,那都是他无从碰触的过去,那都是李元浩生命里的过去,他说祸福有命的旧识,也说亲密不再的旧情,他说辉煌的胜利,也说落魄的失败,那些RNG是怎样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故事,那些让RNG在种种痛苦欢乐胜利失败中与他骨血交缠的故事,只有听闻李元浩亲口说出,才知道RNG是如何侵蚀他塑造他至今,而他又是如何让这支队伍永远打下李元浩的影子,原来一个人是可以战胜资本与时间,让他与这支队伍生死相存,李元浩是属于RNG的——
RNG也是属于李元浩的。
闫扬威被醉意驱使,他不能再收敛自己,他就这么伸手搂住李元浩,会有的,冠军还会有的,你拿过的,你没拿过的,都会有的,我会给你的,我会陪你到退役的,我会让你第一个举起奖杯的……
李元浩在他怀中跷起雪白的一把指头,仍然斜着眼睛看人,醉意把眼睛熏出蒸腾的媚意,听过李宗盛的歌吗,旧爱的誓言是巴掌,记起一句就挨一记耳光。
李元浩吃吃笑,好多人要因为我吃耳光。
他醉了,闫扬威同样醉了,抓着李元浩的手,轻飘飘的扇在脸上,我不会,你想扇我就扇我,但是我不会骗你。
李元浩的指头在他面颊上缠绵的落,终于落到他嘴唇上,闫扬威只觉得嘴唇前所未有的酥麻,尔后,李元浩轻飘飘的把手收回去,轻飘飘的说,你醉了。
他们都醉了。醉里,他们不再说冠军,也不聊胜负,他们只谈饮酒,作乐,情#爱,和李元浩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像盛大的幻觉,这是纯然活在真空的滋味,不会再有李元浩这样的孩子了,不会再有RNG这样的队伍了,英雄联盟也不过是个巨大的幻境,只是李元浩在这个幻境里丰盛了半生,他愈来愈醉,仿佛听见一个纤细的,稚嫩的声调,李元浩侧耳去听,愈来愈生动,愈来愈鲜明,终于,昔日天真青春,以及清澈艳魂,统统在他神识里复苏了。
你的答案
今天才更确定这个春天不是一场梦,一切都是真实的,真的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感谢没有离去的你,感谢没有放弃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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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元浩问了史森明一个问题,你后悔吗?
这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晚上,只是因为输了德杯,气氛难免低落,还好李元浩和史森明都是活跃气氛的老手,他们只当一切从未发生,逗哄着几个新人聊天,闫扬威是恢复最快的那一个,几乎是在李元浩给他递话的一瞬间,闫扬威就扬了扬嘴角,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续了下去。
陈伟倒是一贯沉默的性子,李元浩不怎么担心他,毕竟也是同队伍一道走过了上一个夏天,再怎么说,还...
今天才更确定这个春天不是一场梦,一切都是真实的,真的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感谢没有离去的你,感谢没有放弃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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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李元浩问了史森明一个问题,你后悔吗?
这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晚上,只是因为输了德杯,气氛难免低落,还好李元浩和史森明都是活跃气氛的老手,他们只当一切从未发生,逗哄着几个新人聊天,闫扬威是恢复最快的那一个,几乎是在李元浩给他递话的一瞬间,闫扬威就扬了扬嘴角,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续了下去。
陈伟倒是一贯沉默的性子,李元浩不怎么担心他,毕竟也是同队伍一道走过了上一个夏天,再怎么说,还有史森明兜底呢;只有袁成伟的沉默让他有些忧虑,李元浩微微分出目光觑了一眼,他自觉动作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闫扬威看在眼里,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的,”闫扬威说,“我和他熟,我知道。”
史森明乐不可支,李元浩,你还被新人安慰了啊。
他俩躲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可以无甚顾忌的胡扯,石榴树在这个季节里只剩下一点苍翠的叶子,没有了花,也没有了史森明曾经垂涎三尺的果,光秃秃的枝条把老去的痕迹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
树犹如此。
李元浩不知怎地,忽然脱口而出,你后悔吗?
后悔没有在可以离开时离开,去到更有竞争力的队伍,亦或后悔当初为什么来到了RNG?
话音未落,李元浩已然有些后悔,这不是他应当问的问题,虽然他们是队友,朋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家人,但人与人之间总有一些领域不能轻易碰触,尤其是在这一晚,这个春天,他们都很累了,李元浩不想让史森明更累。
他一贯体贴,体贴所有人。
史森明倒是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啊,”他说的很果断,仿佛想也没想,接着,他问,“那你后悔吗?”
说完,他并没有瞧着李元浩,而是把目光转去树梢,虽然已无景致可看,史森明却看得津津有味,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到李元浩的答案。
李元浩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仿佛当年皇族买下他时,李元浩就已经被剥夺了后悔的权利,虽然他已经目睹了很多人因为很多原因而离去,但那些人里不应该包括李元浩。
这种情愫是不健康的。
李元浩心知肚明。
但是他全盘接受。
就像他接受这种畸形的情愫,李元浩也接受了转位置的决定,不要说粉丝,连旧友知晓时,都十分震惊,严君泽脱口而出:“不行!”
李元浩笑嘻嘻,没什么不行的啊,挺好的。
他的声音有点细,听上去还像少年。
但是在职业赛场上,他的的确确不再年少了。
严君泽自己进入职业赛事的年龄就比寻常选手大,他更清楚其中不易,尤其是李元浩要从自己擅长多年的位置转到上路,面对全世界竞争最激烈的LPL各位上单,但凡是略有了解的人都明白其中成功的概率有多低,何况版本变迁,李元浩的英雄池能不能应付上单的位置?
严君泽有无数质疑要倾泻,但是将将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这个人是李元浩。
这个人是一点自私心都没有的李元浩。
退役了这些日子,严君泽再回顾自己当初的决定,已然可以坦然面对承认,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休息放弃,他都把那时的RNG放置在进退维谷的处境,以至于刘志豪不得不火线复出,如今严君泽已经不会再去纠结后悔与否,因为人生已经做出了如斯选择,但是面对李元浩,他说不出阻止的话儿来,他真的说不出。
最终,严君泽哆嗦着嘴唇,轻轻说道:“那你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好吧。”
李元浩却对他的情状一无所知,嘻嘻哈哈的分享自己看了多少上单的直播,只有最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要是没太炸,你请我吃饭吧。”
严君泽说,好。
他只能祝好。
因为在更早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挥别赛场上的生命了。
比起严君泽说不出口的那些担忧,刘世宇却显得有点大大咧咧:“帅啊!”
挨了夸奖,李元浩反而要自我检讨担心一番,刘世宇听了七七八八,使劲儿翻出个正面例子来:“安必信不就是转位置还拿了冠军吗?”
他的性情这些年不变,从来不耐烦煽情,理由也直接,安必信还没赢过我呢,你肯定比他更强。
这话没有一点逻辑,李元浩也听,也笑,他说,我也不是打野啊。
刘世宇斩钉截铁,打野才知道谁强。
李元浩忍不住笑,他久违的有了某种安全感,但是不敢贪恋。
未来太莫测了,他真的不敢。
李元浩很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在旁人面前一应是乐观的,跟队里的新人从来没有包袱架子,只有在史森明面前,偶尔露出零星疲惫来,史森明看的分明,他都看在眼里。
和李元浩不一样,史森明来到RNG的过程曲折更胜小说。在黄鼎翔还不是RNG的主教练时,他就已经记住了史森明,谁教天才勃发的光芒实在难以忽视,在得了白心许诺后,黄鼎翔立刻指明要这个小辅助,但是那时史森明真的太小了,他不懂如何权衡利弊,如何选择对自己未来更有利的方向,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不肯离开YM,也不肯离开刘谋和队友,在孩子的朴素的情感里,这近乎是背叛,白心头一回明白了金钱不是万能的,他只得双管齐下,一寸光阴加一寸金,最后到底还是刘谋劝了又劝,才让史森明点头。
虽然点了头,这孩子犹不情愿,但是又乖,自己收拾好行李,他物欲淡,来时没带什么行李,走时也是轻飘飘的包裹,刘谋帮着看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什么遗漏了,才摸了摸史森明的头发,没事,离的很近,落了什么我直接给你带过去。
他想了想,又说,RNR的老板就住我旁边,要是谁欺负你,我就半夜去敲他门。
史森明忍不住乐,露出小小的白白的牙齿,刘谋也乐,他做直播久了,嬉笑行云流水,好像离别也不算什么,但是看着史森明毫无机心的笑,刘谋发觉自己笑的不那么容易,他又揉了揉史森明的发顶:“让你去RNG是为你好。”
那时史森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如一汪水,眼里只有天真与茫然,刘谋顿了顿,声音愈发轻:“……以后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刘谋年轻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未来自己会对某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当他终于说出,他也不再年轻了,一如电子竞技终于告别了自己混乱萌芽的江湖岁月,随着资本,步入成熟。
只是史森明那时真的太小,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是随心随情。
史森明就是如此天真茫然的走进了皇族的基地,成为了这里最小的一个,甚至比李元浩还小,又小,又娇乖,被李元浩逗了都不知道,要刘世宇来主持公道,看简自豪都只敢偷偷看,被骂了也不生气,歪一歪头,笑一笑,话儿多,被黄鼎翔擢作指挥,兼任严君泽开口榜样,他就是在这样的过程里,褪掉了怯意和不愿意,如一滴水,融进了这支队伍,和所有人一起承担荣誉与心碎。
那时史森明是黄鼎翔偏爱的那一个,谁都能看出来,黄鼎翔也不避讳,后来他这样解释,一是史森明听话,乖巧,一是他给了史森明太多压力,从其余地方找补,两者都能成立,两者都不达黄鼎翔心底。
自深深处,黄鼎翔知道,是他强行让这个孩子与RNG牵连起来,史森明不像简自豪,与旧时皇族有千丝万缕联系,也不是刘世宇严君泽李元浩,与新生的队伍扶持到现在,他是纯然的新人,来到这里,除了天赋,一无所有。于是他忍不住偏爱史森明一些,何况史森明那么聪敏,对任何教练来说,荣耀无外乎把庸才点化,让天才传奇,史森明意味着他执教生涯的光彩,这甚至更胜冠军。
只是黄鼎翔不曾预料,这个外来的孩子会和皇族的孩子一起,驻守到最后一刻,从巅峰到低谷再到巅峰,史森明都没有离开RNG,而那时他已不再年少,也不再有人能动摇他的选择,一切都是史森明自己的心意。
所以在面对李元浩那个莫名其妙的提问,史森明连一秒都没有犹豫,他关心石榴树更胜关心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早在史森明的心中,他的天真与茫然都落在岁月的长河里,他的热望却从未泯灭。
他从来随心随情。
从来。
“石榴花什么时候开呢?”
史森明转了转眸子,领队笑眯眯问他,是不是又想吃石榴了?
只有闫扬威不曾看过院子里的石榴开花结果的模样,和已经打过半个赛季的陈伟,亦或与RNG从前就有牵连的袁成伟不同,闫扬威更像从前的史森明,他对于RNG来说,全然是个新人儿,但是也有不同,史森明来RNG时,不会比小奶猫更大胆些,但是闫扬威,李元浩感叹,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成熟吗?
他看一看袁成伟,收回了这句话。
闫扬威只笑,他被李元浩打趣时从不生气,在极短暂的适应磨合期后,闫扬威就迅速的融入了队伍,无论是训练还是生活,他都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德杯的失利并没有影响他,甚至闫扬威是反过来安慰李元浩的那个,春季赛会赢的,相信我。
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就这样坐在那儿,话里没有豪情万丈,只有笃定,他说相信我,李元浩也就相信他了。
闫扬威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加深了李元浩的信任,在闫扬威身上,那些惯常被提及的属于年轻的缺点好像消失殆尽,唯独留下灵活与积极,佐以他的沉稳,让Wei简直不可阻挡,李元浩甘心听他一切调度,把自己全然交给他,因为闫扬威也是如此。
也许他真的天生就属于RNG。
但就是这个在峡谷里永远沉静冷静的男孩子,也会在清晨偷偷去看石榴树,报告给李元浩,已经长出新芽了,小小的一点,原来新芽不是绿色,是嫩黄色的。
“真的吗?”
李元浩从来没有留意石榴树新芽的颜色,他也兴致勃勃去看,然后告诉所有人,真的是嫩黄色,好可爱。
袁成伟说,我知道啊。
李元浩不可置信,去逼迫陈伟表态,李元浩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陈伟迫于恶霸威势点头时,袁成伟说,我还知道石榴花什么时候开。
他真的知道。
因为他就是在一个春天加入了RNG。
袁成伟几乎是刘谋送给RNG的,这笔交易没要白心像当年那样磨了个把月,省时省钱更省心,因为袁成伟自己也是情愿的,虽然他知晓自己登场的机会不多,但准备从不懈怠,每每彻夜rank后,他会从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出来,看一看天,看一看树,偶尔偷偷看一看李元浩,只有这样,袁成伟才能偶尔解脱。
和杨忠贺摆明了的喜欢不同,袁成伟把一切都深埋,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念头,在抱着某种天真的热望来到RNG后,现实让他疲惫,更让他隐隐愤怒,而疲惫和愤怒只会让袁成伟陷入恶性循环,他想调整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天赋,卓然的天赋让人与人拉开了鸿沟,袁成伟问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上场?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赌。
使用新人是需要勇气的,有时甚至不是勇气,而是无奈,现实不是小说,S8后的那个春天,袁成伟到来的那个春天,RNG失去了曾经叱咤风云的威势,每一步都磕磕绊绊,为什么已经从地狱走过一遭,却还有更深的深渊在等待他们?
没有人知道答案,失利的恐惧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更没有了冒险的资本,袁成伟很快就知道他的春天结束了,他只剩下无休无止的rank,聊以维持手感和状态,他很沉默寡言,对树的时间多过对人,对人时他总郁躁。
他看旧叶飘零四野,看新芽怎样从嫩黄到青翠,看花蕾慢慢显露新红,一夜绽放。
第一朵石榴花开的最早,那一夜,RNG不敌JDG,止步季后赛。
没有了,一切弥补遗憾的可能都没有了,袁成伟用力一拧,把这朵花从枝头拧了下来。
不会有谁发现的,除了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不会有谁关注这朵花。
袁成伟的来去一如这朵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离开RNG和来到RNG时一样果决,毕竟袁成伟太渴望比赛了,他渴望真实的、激烈的比赛,他渴望一出盛大登场,这种决绝的味道,连队友都能嗅出来,袁成伟对闫扬威并不掩饰,因为闫扬威早已熟知他的性情,袁成伟笑,只是笑:“多赢几场,”他别过脸,因为热潮已经让他满脸发红,“干碎最好。”
闫扬威却很冷静,好像袁成伟的激烈影响不到他,虽然他依然把话说的很满:“肯定要赢啊。”
他们虚虚击掌,袁成伟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是一个新的春天。
属于袁成伟的春天。
让我绽放吧,哪怕只有一个春天。
ES全套新人的组成让他们在赛季初期锐不可当,直到陷入低潮,再无力挽狂澜的可能,这个春天的开头过于梦幻,让后来的故事衬托的更低迷无情,袁成伟被这种落差所折磨,以致怀疑自己的决定,甚至怀疑自己。
他那时太郁躁,看好友都不顺眼,闫扬威的沉默助长了他的愤怒,袁成伟知道这不对,但是他改不过来,他真的改不过来,这种情绪影响的不止他一个人,队友也敏感的察觉,可是所有人都这样年轻,连如何自渡都尚且不清楚,何况渡他人。
当春天结束,RNG的邀约如期而至,袁成伟没有拒绝,他当然不会拒绝,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碎了他能砸碎的一切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痛苦,只是愤怒。
等动静消停,闫扬威才敲了敲门,门没有锁,闫扬威也只是意思意思,他绕过那些垃圾,坐到袁成伟边上,袁成伟把脸埋在双臂间,没有看他,只说了一个字:
“烟。”
闫扬威当然没有烟,要是来的是张锐可能还有,袁成伟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摸索了几下,把烟别到唇齿间,打火机连着打了几下,都没有火星,他深吸一气,把打火机砸到墙上,然后揉开烟支,咀嚼起烟丝来,他动作十分粗鲁,说话都含混不清:“来干嘛?”
闫扬威只说,送送你。
袁成伟忍不住笑,笑的牙齿与嘴唇扭曲的切合,他说,送,送,送我荣归故里。
他笑的太猛,烟丝直接呛进喉咙,让袁成伟拼命咳嗽起来,眼泪都顺理成章。
那时闫扬威不明白,为什么袁成伟会对那支俱乐部有如此复杂激烈的情绪,好像爱恨都在一瞬间,他只知道,袁成伟临走前的那个晚上,扣着他的手,要闫扬威点头,你也要去。
袁成伟灼灼盯着他,你也会去。
那时闫扬威还不知道,自己真的会来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俱乐部,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李元浩,从要赢,到云淡风轻的会赢。
ES就像春花,只能绽放一个春天,在那个春天大放异彩的选手们之后四散去了各自的归处,命运各不相同,却都在人间挣扎。
袁成伟回到RNG的第一天,他见过一圈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又去看了那棵树,人事变迁,只有这棵树不变,其上盛放的花灼灼如烈火,他伸手想掐一朵,却又缩了回来。
因为李元浩在他背后说,花会变成石榴呢。
李元浩看不见袁成伟是怎样压抑着颤抖,李元浩只是平常又亲昵的叫他小伟,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春天还是春天。
也许一切真的没有变,袁成伟依然独自rank,肉眼可见的未来,他都很难有上场的机会,而身边没有了一起走过春天的队友,袁成伟的郁躁愈发难以压抑,终于他在rank里爆发了,其实在做出不当言行的下一秒,袁成伟就清醒过来,他顶着RNG的名头,他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下一秒,他又沉下去,甚至轻轻发笑。
越是不被允许的行为,越诱人犯规,何况袁成伟总要找些什么来抵消自己的痛苦,就像RNG的粉丝,总要用什么来解脱自己的愤怒,因而这个夏天里,攻讦来的前所未有汹涌,大多都注在史森明和李元浩身上,史森明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李元浩却没有任何逃避的空间,因为他周身都烙着RNG的戳印,注定要承载RNG所遭遇的一切,李元浩是最在意舆论的人,却对此心甘情愿。
袁成伟不知道为什么。
在李元浩询问他犯错时,袁成伟紧紧抿住嘴唇,一言不发,李元浩无奈,拍了拍他的肩头,教他不许再犯,只是李元浩的声音那么细那么轻,哪里有威慑力。
“小伟,”李元浩叹了口气,他捧着袁成伟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以后不许这样了,听话。”
他说听话,声音更轻了,溢于言表的是疲惫。
袁成伟忽然发现,窗外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尽了红,只剩下小小的青涩的果在枝叶间,那果子现在一定很酸很涩,是苦果。
那天清晨,袁成伟在睡前去树下看了很久,直到他终于发现最后一朵还没有谢的榴花,他踮脚摘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李元浩桌上。
距离他为RNG第一次出场,其实不远了。
如果说袁成伟的出场是不得已为之的调整,陈伟的登场就是巧合与无可奈何。与辅助的百般强求不同,陈伟起初并不是这个俱乐部所渴求的目标,但当这支连粉丝都患有AD迷恋症的队伍的下路被爆线,陈伟的登场就是无可奈何的必须了,比起失利,更多的粉丝无法接受RNG的下路十分钟被平推掉一塔,这是扭曲,亦或执着,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一切的结果都是队伍与粉丝相辅相成,彼此造就。
陈伟只是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切,一如他沉默的来到RNG,他登场,对线,打团,飞,死,结束。
第一场比赛就是这样结束,他输了,在优势时送掉了胜势。
赛后复盘时,没有任何人责备陈伟,甚至粉丝对于他的攻击指责也远远逊于对老将,比起近乎习惯了的失利,陈伟甚至满足了他们对AD的期望,RNG存在有某种隐形的基因,比起唯唯诺诺的窒息,不如激烈一搏的死去,但是陈伟自己没有轻易放过自己,他不怕被指责,不怕被攻讦,不怕被寄予厚望,他只怕输。
他必须要做的更多,更好,更努力。
在陈伟每月几百把rank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在下一个春天盛大登场,名扬四海,不知道自己会以MSI决赛的飞仙在峡谷的历史联盟的星海里留下光辉灿烂不可磨灭的记忆,他只知道,被别人嘲笑的梦想,是属于他的梦想。
也是属于RNG的梦想。
水晶的爆炸只需要一秒,RNG却花了三年来抵达这一刻。
当李元浩赛后险些抱不住奖杯,所有人都在笑,他也笑,只是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不是故意为之的玩笑,而是绵痛真真切切的侵蚀着他的一双手,这种痛楚随着年龄和训练量的增长,与耳鸣一起成为了他最密切的伴侣。
还好他不曾放弃,也不曾孤独。
英雄联盟是五个人的游戏,哪怕对手有以一敌十的神,也难敌五个永不言弃的斗士,凡人就是如此,踏上了成为英雄的荆棘之路。
后悔吗?
答案早已写在我来时的路上。
昙花
看到虎扑一帖,GALA会是昙花一现吗?
于是写了这篇。
有一点点陈伟X史森明,一点点闫扬威X李元浩,基本没有CP的部分。
#
陈伟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他还在SDG时的点滴,醒来却又记不清,他想,可能是梦到淘汰EDG的时候了。
那算得上他们当时最光辉一刻,也成就了管泽元一段“传奇”,解说的捶胸一指仍然时常被提起,但后来属于他们的故事就没什么人继续关注了,因为电子竞技永远只在乎胜利者。
陈伟知道,他一直知道。
LPL赛区对AD位置有种莫名而根深蒂固的关注,但在SDG,陈伟也不算最夺目的那个,当时王鹏被看做联盟最有希望的年轻打野之一,甚至有人爆料,他只要在SDG...
看到虎扑一帖,GALA会是昙花一现吗?
于是写了这篇。
有一点点陈伟X史森明,一点点闫扬威X李元浩,基本没有CP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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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伟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他还在SDG时的点滴,醒来却又记不清,他想,可能是梦到淘汰EDG的时候了。
那算得上他们当时最光辉一刻,也成就了管泽元一段“传奇”,解说的捶胸一指仍然时常被提起,但后来属于他们的故事就没什么人继续关注了,因为电子竞技永远只在乎胜利者。
陈伟知道,他一直知道。
LPL赛区对AD位置有种莫名而根深蒂固的关注,但在SDG,陈伟也不算最夺目的那个,当时王鹏被看做联盟最有希望的年轻打野之一,甚至有人爆料,他只要在SDG累积一点经验,很快就会去豪门。
陈伟记得王鹏自己也看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赞美,他笑,带着点羞赧,也带着点向往,他说,唉,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料他们就有消息了?
但是那朦胧又梦幻的神情只持续了一瞬,王鹏转而微微落寞,他说:
“编也不认真编……还年轻呢。”
这位出生于1997年的打野,在这个春天,没有得到哪怕一个MVP,他也不曾去往任何一个豪门或是劲旅,那支来自LDL的新军就如它曾经的天才打野一样,迅速褪去光辉,阵中选手要么离队,要么昙花一现,在被TT收购后,曾经的SDG,只剩下王鹏和黄庭威。
陈伟记得王鹏这样对他说,走了也好。
在RNG,特别好。
陈伟也记得王鹏说话时些微有点幽幽的调子,不知该怎样回答,而每次想到那时王鹏的声音,陈伟都会被一种沉沉的恐惧所包裹,即使他已经身在RNG,但是落后的恐惧永远萦绕着他。他来到RNG的故事或多或少有点阴差阳错,不是因为天赋卓绝而被迫不及待的重金聘去,更多的是一种命运的巧合,陈伟就这样在命运说不清道不明的推动下,来到了RNG,命运这份沉重的恩赐,让陈伟只能努力。
天才是努力的入场券,陈伟看了太多天才,甚至他自己也被视作天才,但是才能与才能之间是有区别的,那些玩梗的话,有时并不容易被忘记。
尤其是在RNG,尤其。
其实在陈伟加入时,RNG已经显得星光黯淡,可是相同位置有着过于灿烂的前代,以至于所有后来者都只能在UZI的光彩下承受影子的命运,即使是简自豪当初推荐的Betty也不例外,或者说,整支队伍都笼罩在从前的成绩之下,不得不背负着过去的成败往前,这样的压力,就算陈伟未曾经历过那些逝去的故事,他也隐隐被影响着,以至于愈发激进急躁,在葬送了RNG几乎唾手可得的胜利后,陈伟没有说一句话,他向来沉默,只是那时更加沉默,他听见李元浩和史森明在聊比赛,他们亲密,又同样疲倦。
那一刻陈伟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从没有一刻像这一刻如此深恨自己口舌不够灵活,可是史森明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注意到陈伟的欲言又止,他绕过李元浩,和陈伟走在了一起,他说,没事的。
史森明说话时,头发一穗一穗的覆着额首,脸颊有的地方细削,有的地方还有一点点肉,看上去像个小姑娘似的柔和,只是不能轻易抬眼,一抬眼,就透出沉沉疲惫与冷淡的意味来,他有巅峰的金雨淬出的顶尖职业选手的气场,也有巅峰到低谷的失落,这样的人通常对胜利都有更胜旁人的渴望,可是这样的人却跟陈伟说,没事的,慢慢来。
他对俱乐部的人却不是这么说的,史森明惯常被宠爱,但小姐脾气不重,因为懂事更加惹人疼怜,他难得在场下开口如赛场,他说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会带GALA的。
他重复一遍,GALA,我会带——我慢慢带。
只是胜负的世界是不允许慢的。焦躁失意的情绪在整个俱乐部蔓延,这个夏天的失利几乎已成定局,即使它最心爱的孩子立下了誓言,也没有实现,输掉比赛,也输掉了季后赛希望的那一晚,李元浩仿佛一切如常,他照旧和史森明玩笑,欺负欺负陈伟,逗一逗队里的小孩子,然后跟史森明说:“你在YM是不是也很小?”
史森明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忽然有点想不起来,李元浩自顾自说:“我猜就是,我在RNG都是最小的,你比我还小——那么小,肯定没当过队长吧?”
史森明笑嘻嘻:“老子才不当队长,烦啊。”
李元浩也笑,他们笑作一团,陈伟安静的继续他的rank,宛如没有听到任何话,但是那一刻,他第一次萌生出一种特殊的对胜利的渴望——为这支队伍赢得胜利的渴望。
陈伟不曾在RNG光辉时分享它的荣誉,他是低谷中融入的一滴水,却在相濡以沫里生出了认同与共鸣,不得志的故事GALA已经写了很久,他不怕再写下去,因为他本来也一无所有。
李元浩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很痛快的接受了转上的决定,甚至不需要更多的劝说,李元浩就像他第一次进入RNG基地大门的那天一样,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告别了最熟悉的中路,进入了一个近乎全新的领域,他一下子成为了类似袁成伟和闫扬威这样的新人儿,但是天赋是多么不讲道理又多么不可阻挡的东西,天赋加之努力,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闫扬威喜欢陪着李元浩打rank,他们俩打着还要絮絮说话,有交流正经内容,也有不正经的部分,陈伟的位置得天独厚,基本听的七七八八,但是他听从来只入耳不入心,唯有一回,他听闫扬威说,虎哥,牛逼啊。
他说李元浩,这就是顶尖中单吗?
李元浩手一滑,险些送出性命,但是又操作了回来,于是剩下的时间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什么,直到游戏结束,李元浩故作轻松:“谁给你胆子现在都直接叫我名字了?”
闫扬威没管他这嘴硬,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什么,接着,李元浩用他那有些黏,又有些哑的声音,轻轻说:“我没办法呀。”
他好像有点委屈,又全然接受。
因为他是皇族的孩子,他注定了是爱是恨,都不可自决。
但是史森明不一样,史森明是有的选的,他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离开,选择改变,但是在无数个可能的选择之后,史森明依然在RNG,与陈伟相遇。
陈伟看着他,想了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了,直到史森明转过脸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
陈伟虽然被捉了个现行,但是嘴皮子一点磕巴不打,老老实实的油嘴滑舌:“看明神,看哪里都好的辅助。”
史森明一口气没上来,李元浩已经抢先说,原来操作进步时,脸皮也会进步。
他欲要动手与陈伟试比脸皮,被闫扬威按住,旁边袁成伟有点蠢蠢欲动,仿佛要先让李元浩一考,李元浩浑身一凛,作为队长宣布今天休战,各自训练禁止串门。
陈伟不知道他歪着头,一边点着鼠标,一边在笑,他过去那些不散的阴翳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少想起来了。
我不是一个人。
这个感觉已经足够美好了。
即使在山呼海啸中,在金色的雨中,他心里依然好安静。
是影子吗?
那就为我折服吧。
是昙花吗?
那就让我开放吧。
【哭虎/威虎】天真无耻
知晓常规赛投票结果时,李元浩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他,史森明,他们两个早就过了会为进不进最佳阵容拿不拿MVP纠结的年纪了,拿了很好,不拿也得过日子,想了片刻,李元浩还是不得不承认,他那口气,是为闫扬威叹的。
他年纪那么小,李元浩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投票不该鼓励鼓励这些年轻的选手嘛?
但是在这个圈子久了,李元浩也知道,许多事是无能为力的,于是他愈发涌起些闷气,可是为之气闷的对象就背对着他打rank,仿佛无知无觉,李元浩提着脚尖过去,手臂曲曲的搂住闫扬威,甜蜜的威胁他:
“把你闪现给我交了。”
气息自他的口唇萦绕至闫扬威的脖颈,有种漫不经心的暧昧,闫扬威连眼角也不动,只道:...
知晓常规赛投票结果时,李元浩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他,史森明,他们两个早就过了会为进不进最佳阵容拿不拿MVP纠结的年纪了,拿了很好,不拿也得过日子,想了片刻,李元浩还是不得不承认,他那口气,是为闫扬威叹的。
他年纪那么小,李元浩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投票不该鼓励鼓励这些年轻的选手嘛?
但是在这个圈子久了,李元浩也知道,许多事是无能为力的,于是他愈发涌起些闷气,可是为之气闷的对象就背对着他打rank,仿佛无知无觉,李元浩提着脚尖过去,手臂曲曲的搂住闫扬威,甜蜜的威胁他:
“把你闪现给我交了。”
气息自他的口唇萦绕至闫扬威的脖颈,有种漫不经心的暧昧,闫扬威连眼角也不动,只道:
“别闹。”
他把这两个字说的熟稔,让李元浩不由得恍惚,一时不知谁才是那个年纪更小的。
从闫扬威来的第一天,李元浩就容易生出这样的幻觉,和骚话不断胡闹不停的袁成伟比起来,闫扬威的性情沉稳安静的不像个十八岁的男孩子,袁成伟已经习惯随手扯李元浩的衣服穿时,闫扬威叫他还只是微微笑一笑,声音很利落,也很平静,他说,虎哥,早点睡。
李元浩也想早点睡,他的困劲儿早就上来了,但是耳鸣闹得他的睡眠始终差劲,关了灯,关了手机,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觉得耳边有不尽吵闹,半寐半醒里,他又听到闫扬威用一贯冷静的调子说:“头疼么?”
这男孩子把手指抵在他额角,用力轻重得当的揉了几下,黑暗里,李元浩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那干燥的、温暖的手指,还有闫扬威轻轻的一叹:
“睡吧。”
这是李元浩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天光已经大亮,他不确定昨夜是不是一个清醒梦,也不知该不该问,而闫扬威依然如故,什么特殊的反应也没有。
也许是梦吧。
李元浩这样想着,吞回了所有疑问,甚至庆幸没有问出来,要是问出来——
好像他借故撒娇似的。
那可不行,闫扬威比他小了好几岁,特别是在电子竞技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更快速的老去,他自己都快想不起当初李元浩也曾经有年龄不足上场要求的日子了,真要说,连史森明都是老将了,谁敢信当初他还隐约有点嗔意的和史森明说,
你来了,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那个时候史森明纯品如幼猫,眼睛圆圆,脸蛋也圆圆,怯怯的说:“可我真的是这个年龄啊……”
那个时候他逗起来多好玩,李元浩逗得不亦乐乎,直到刘世宇看不过去,一手一个把他俩拖去吃宵夜,头痛无比:“年纪小开局领先无尽还是怎么的?”
李元浩也只当玩笑,他极快的完成了从被照顾到照顾他人的角色转换,然后至今不改。
所以袁成伟又一回扯走他的衣服穿,李元浩也只是说儿子不孝,他一边用黏糊的口吻说着袁成伟的名字,一边照旧把手搭到了闫扬威的肩头,指头不安分的搅来搅去,在拉链上流连:“袁成伟把我的衣服穿走了,父债子偿,你把这件脱给我吧。”
这辈分乱的闫扬威都不想去理,他知道李元浩爱玩什么,要是自己连退带求,李元浩只会更来劲,要是自己反进,这人估计立时吓退,闫扬威的思路如比赛时一般清晰,两个选择都不错,陪他玩哪一个呢?
可惜今天这局游戏没给他更多时间来玩闹,他扣住了李元浩的手腕,没有使劲,但是李元浩还是挣脱不开,只听他低低的、轻轻的说:
“别闹。”
有点像训诫,又有点宠爱意味。
李元浩啪的松开拉链,他隐约有一点畏惧,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继续下去,这点恍惚直到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也没有消散,史森明有点奇怪,在他肩头拍了一记,李元浩说,现在年轻人真了不得啊。
史森明掉头就走,他还以为是什么呢,不是身体难受就行,伤春悲秋不在明神辅助范围。
但是李元浩感叹的太早了些,很快,袁成伟才让他见识到了,年轻人究竟了不得在哪。
当闫扬威听到李元浩响彻整个基地的尖叫,他只无声的叹了口气,其中意味,不外乎你惹他干嘛。和袁成伟做了这许久的队友,闫扬威对这哥们也算有几分了解,袁成伟的性子一贯坦坦荡荡,甚至有些天真的孟浪,李元浩以为能拿和他玩的那套去逗袁成伟,就太傻了。
在袁成伟那里,从来不存在两个选项,因为他是不会陪李元浩玩的。
李元浩那晚睡得比平时更晚一点,他简直有点神经质的和闫扬威喋喋不休,重点落在袁成伟那个小崽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犹豫?
但凡他犹豫一下,李元浩强调,我就抽回来了,我就……
闫扬威啪的摁灭了灯,他不想呗。
这一句堵得李元浩半晌没接话,他不知怎么接,也好像有点不敢接,这感觉仿佛回到当初神超一本正经问他,哥们你是不是真的那什么?如果是,我们给你介绍人。
那时年纪还小的李元浩面皮也薄,三天不敢直视队友,吃饭都低着头,直到心疼他的领队勒令所有人不许再逗小朋友了,李元浩才敢抬头夹菜。
李元浩谢天谢地,现在没什么人知晓这种往事了,他赶快拉上被子,只是李元浩不知道,等他呼吸慢慢均匀,闫扬威才无声的笑了笑。
虎大将军,虎大将军,可惜是只纸老虎。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掩门,脸上的笑还没褪去,就看袁成伟倚在门边,指了指里面,老队友就是老队友,默契很足,闫扬威轻轻说:“睡着了。”
他们往走廊里踱了几步,闫扬威的声音才略略提起来:“你闹他干嘛?”
袁成伟好像听不懂他的意思,又好像懂了,直白的没有一丝掩饰:“我想呀。”
他说:“我还想看看他洗澡,睡觉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着,吃吃笑起来,在夜里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下,腾生出莫名的鬼魅感,寡廉鲜耻,理直气壮。
而闫扬威依然不动如山,古井无波。
“别看了,他睡着不容易。”
越这么说,袁成伟越心痒:“我可以和他一起睡的,我们换房间睡吧。”
“不行。”
闫扬威拒绝的毫不犹豫,袁成伟十分惋惜的舔了舔嘴唇,他说:“好吧。”
都是老队友,他知道闫扬威的脾气,闫扬威说定了的事,旁人是改不掉的。
但是袁成伟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恼,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眯眯的说:“李元浩和我是一样的,你知道吗?”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进了自个的房间去,独留闫扬威一个人沉默的在走廊里站了许久。
他们是一样的。
哪方面一样呢?
袁成伟没有说出来,也不用明说,因为他们是老队友,总有些东西,知道的比别人多。
就像很久之后,袁成伟第一次在RNG直播,和弹幕一来一往聊天,喜欢女人和喜欢男人冲突吗?
不冲突。
那么喜欢一个人和喜欢另一个人冲突吗?
当然也不冲突。
【嘎明】曙光
#国际三禁 绝不上升
#时间线是打乱的
#也不算是cp向 就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1
陈伟不是第一次见到史森明,但无论是从前的第一次还是现在刚来到基地的第一次和史森明说话,他都觉得这人是热乎的。他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在接纳世界的一切。
不过在这此后的时间,陈伟才后知后觉,史森明的冷热变化似乎不太稳定。比如最近,史森明就很少笑了。
陈伟看着坐在那里有些发呆的史森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输比赛的感觉,谁都阻挡不了。正在他也打算发会儿呆,休息一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在那里晃来晃去。
双排峡谷不?史森明问他。他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国际三禁 绝不上升
#时间线是打乱的
#也不算是cp向 就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1
陈伟不是第一次见到史森明,但无论是从前的第一次还是现在刚来到基地的第一次和史森明说话,他都觉得这人是热乎的。他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在接纳世界的一切。
不过在这此后的时间,陈伟才后知后觉,史森明的冷热变化似乎不太稳定。比如最近,史森明就很少笑了。
陈伟看着坐在那里有些发呆的史森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输比赛的感觉,谁都阻挡不了。正在他也打算发会儿呆,休息一下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在那里晃来晃去。
双排峡谷不?史森明问他。他就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们双排的时候,史森明的话总会变得很多,不过基本都是关于如何对线。陈伟专注地补着兵,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史森明的急切,对于赢的急切,而这种感受突然就把他刚刚几乎要沉没的心推上了海平面。
他们都在寻找新日的曙光。
2
“ 旮旯八,AD要打得有血性点啊。”
“旮旯八,打得好啊!nice!nice!”
“保AD!看一下我们AD!我们AD可以操作!”
“让中上舒服一点吧,我辅助很多的。”
史森明的话大概是有魔力,不然怎么总是回荡在自己的脑子里,陈伟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一抬头,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游戏还是没排进去。
“算了,双排吧史森明,我怕你辅助单排心态崩了,我想了一下,辅助怎么能单排呢。”他试图挽回一下刚刚被他赶去单排的辅助。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十分狠心的那种。
“进了进了!旮旯八!ez右边点什么。”史森明的声音十分雀跃。
“不用点了,秒了秒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颓然地躺在椅子上。
虽然基地还是闹腾的不行,但陈伟觉得,似乎没有比此刻更让他觉得宁静,他看了眼史森明,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之前袁成伟和肥墩说他偏心,炒饼只给史森明炒,眼睛疼还陪史森明玩峡谷。起初他还不承认,后来本身已经理过发的他一口答应了陪史森明理发。那时候,陈伟只能承认,可能吧,有一点点偏心。
3
新的赛季也真的有了新的开始,但陈伟还是一如既往在和史森明双排。
芮尔回了泉水,小炮一个人在下路挂着,中路打得激烈,陈伟也忍不住看了一会儿,可惜切回来的时候人就无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哎呦”了一下。
“旮旯八,天天喜欢挂在那里看别的地方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好看是吗?那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陈伟想,史森明每次吐槽的时候说话就特别流畅,使坏的时候也是,哦,还有在比赛和训练复盘的时候。
他以前也关注过史森明,那时候的史森明和现在有太多不一样,大概这就是成长吗?陈伟第一次感受到他和史森明原来相差了许多时间。
当被问起来,想对史森明说些什么的时候,陈伟不假思索地说道:“之前是他的3500助攻,希望他以后可以拿更多的助攻,然后,人头我拿。“他总是含蓄的,但他想要直接地告诉大家,他想和这个辅助一直走下去。
与此交织着盘旋而起的还有常常回荡在他心里的那些话。
“就希望我作为一个可以带领大家去赢的一个人,想办法打得更好。”
“每一年都特别重要,就希望比赛可以打好,然后一定要赢下来。”
“我一定可以做到。”
4
“背锅倒是不怕,只是不想输。”
这一刻,他们正向曙光无畏奔赴。
【翔明】他的天真
微量翔松/喻史/锐明。
#
林炜翔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闭上眼睛吹一口气,再睁眼时,烟圈熏熏绕绕还没全散开,淡淡的乳白色,像快要化开的晨雾。
“天快亮了。”
他霎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惘然,直到视线终于定焦到实地,然后往上移,看到史森明的手指仍旧放在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再往上是他还没来得及掩盖住的凸起的锁骨,他随身戴的红线刚刚好缠到中间,然后是一点点圆润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唇,圆滚滚的脸蛋,乱糟糟的头发。
一时间又有些意乱情动,林炜翔压住呼吸凑过去,突然很想吻吻他那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睛。
没想到却被躲开,史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好了纽扣...
微量翔松/喻史/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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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炜翔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闭上眼睛吹一口气,再睁眼时,烟圈熏熏绕绕还没全散开,淡淡的乳白色,像快要化开的晨雾。
“天快亮了。”
他霎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惘然,直到视线终于定焦到实地,然后往上移,看到史森明的手指仍旧放在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再往上是他还没来得及掩盖住的凸起的锁骨,他随身戴的红线刚刚好缠到中间,然后是一点点圆润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唇,圆滚滚的脸蛋,乱糟糟的头发。
一时间又有些意乱情动,林炜翔压住呼吸凑过去,突然很想吻吻他那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睛。
没想到却被躲开,史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好了纽扣,转过来端端正正地对他说,“我要回家了。”
“天还没亮呢。”林炜翔靠到他颈窝边上嗅了嗅,“你好香啊。”
“恶心。”史森明一向不接这种囫囵话,站起来拍拍衣服往外走,头也不回冲他挥挥手。
林炜翔半靠在床头,恍惚看见他的背影飘出这间房间,好像就再也不会来。
他再也没回来。
“真绝情啊。”
“真绝情啊史森明。”刘青松靠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听史森明吐槽男朋友已经成为了他的固定娱乐项目,每次从那个男人那里回来,史森明都有好多话憋不住同他讲。
刘青松是不爱男人的,但天下感情事总有共通处,史森明愿意说,他也愿意听一听。
“不是我不爱他,是他心里没我,我何必呢。”
这句话说得倒有些认真了,刘青松心里都忍不住翻腾起几颗酸软泡泡,可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史森明却只是自顾自说完,舒口气一屁股坐到刘青松旁边,咕咕嘟嘟撒娇:“松松,我饿了。”
“他怎么饭都不给你吃?”
“很恶心这个人。”
“那你还和他在一起?”
“他有钱。”
刘青松一下笑出来,史森明的交友原则还真是一如既往,心下想逗他:
“有钱还让你和我住一起?”
“和你住一起怎么了?”史森明坐直了瞪他,“我就是要和你住一起。”
刘青松蓦地恍神,想起遥远的时空里也有人说过相似的话。
和他住一起怎么了?
我就是要和他住一起。
“你爱我吗?”
刘青松听到声音回过神,史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脸前,眨巴眨巴眼睛,好天真无辜的小朋友,仰着头问他最简单直接的问题。
你爱我吗?
他极少展现这样的神情,脆弱的、易逝的、渴求一个答案的。
那时候他回答了什么?
“我……”刘青松模模糊糊,脑海里闪回无数却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
还是你不想说?不敢说?
“别问了。”刘青松面无表情状似冷淡。
“我不,我就要问,”史森明起了和他闹的劲儿,“你爱不爱我?到底爱不爱我?”
哪怕只是喜欢,刘青松,你对我就一点喜欢都没有?
他的语气那么恳切,那么无助,那么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没有。
“我不爱你。”
“欸……”史森明慌慌张张扯了张纸往他脸上抹,“不爱就不爱吧,你哭什么?”
刘青松握住他的手,自己却止不住颤抖,“小明,我想起一个人。”
史森明反握住他,紧紧攥着,小声说,“那你想不想讲?”
刘青松摇摇头。
“那就不讲。”史森明拍拍他的背,“我们睡觉。”
*
“还没睡?”喻文波接到林炜翔的电话吓一跳,“哥们儿熬鹰呢?”
“熬你,”林炜翔叹口气,“睡不着。”
“怎么,翔少为情所困了?”
“只是想起一些事。”林炜翔说得含糊,转过话头问,“你还没找到他?”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再响起来还是一样的混不吝,“有的人留在过去更好。”
没等林炜翔问,又补一句,“我是说我自己。”
“那,如果你朋友找到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了?”喻文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急切许多。
林炜翔沉默片刻,摇摇头。
想到对面看不见,又说,“不知道。”
“那你问屁啊,给哥们儿吓一跳。”喻文波不知道是缓口气还是太失望,语气有点奇怪。
林炜翔斟酌了一下,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朋友都知道你们的事,那就算找到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吧。”
又安静了会儿,喻文波轻轻说,“我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那他一定过得好。”
林炜翔很肯定地,好似给下一个承诺般郑重。
*
史森明睡醒习惯性打开锁屏瞟一眼手机,然后再合上准备绵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蹦坐起来,打开手机看新消息提示:
您有一笔新入账:1,000,000元。
?
立马给银行客服打电话,得到“不是误操作,请放心使用”的回复。
史森明呆坐了会儿,灵光一闪,给林炜翔发消息:?
那边回得很快:?
史森明干脆直接拨号过去。
电话接通。
“怎么了?”
“喂,你有事求我?”
几乎同时。
这么一搞气氛也没那么僵了,史森明语气放缓一点,“是你给我打钱了吧。”
“是啊,怎么,不够?”
史森明下意识就想说“是”,反应过来差点没咬到舌头,“是什么是,无功不受禄,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当我给你赔罪,”林炜翔很平静,“昨天差点逼良为娼。”
史森明一时语塞,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直接把电话挂了。
林炜翔:?
于是刘青松起床看到的就是史森明叫的一桌子豪华早餐外卖。
“?”
史森明坐在沙发上揉肚子,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别客气,爱妃,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刘青松很严肃地走到他面前拽他的手臂,“你不是做那个了吧?”
“?”
史森明无语地拍开他的手,“有人请客,放心吃。”
“很恶心这个人?”刘青松重复他昨晚的话。
“他有钱。”史森明嘿嘿笑,“是真的。”
刘青松没绷住跟着笑出声来,“行,瞧把你乐的。”
史森明很潇洒地摆摆手,“今晚报答恩人,不必等我回家。”
刘青松也很酷:
“滚。”
*
林炜翔隔老远就看到家门口隐约蹲了个黑影,心里突突直跳:直接报警?
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停好车暗中靠近。
估算好距离正准备给小黑后颈来一下,小黑伸了个懒腰,拳头正正打在他鼻梁骨。
“我艹!”林炜翔痛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跌坐在地上。
小黑回头看他,爆发出一连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炜翔你sabi吧!!”
林炜翔捂着鼻子想哭,他娘的史森明不打个招呼就过来算几个意思啊?
“你来干嘛啊?”林炜翔真要哭了,面对情人,痛也要忍,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靠。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史森明老老实实交代。
“是挺惊喜的。”林炜翔也不是完全说谎,痛归痛,这种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倒也不赖。
就是估计自己表情是不怎么好看,史森明听完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很识趣地过来扶他。
“没事,真没事。”林炜翔想表达自己可以自如活动,但是脸红脖子粗的,看起来反而像在找茬吵架。
史森明撒开手,捡起地上的书包,低头小声说,“对不起,那我先回去了。”
“诶别啊。”林炜翔拉住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不是故意的。”史森明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我等太久了,手有点酸就想活动一下。”
“好了,我知道,我刚就是疼的,没有怪你。”林炜翔心也有点疼了,把人拉过来拢在怀里抱抱又拍拍,揉揉又捏捏。
摸着摸着就有点心猿意马。
“想了宝贝。”
史森明瞪大眼睛看他,好像在无声控诉“你怎么这么禽兽啊”。
林炜翔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说,“那我们先进去再说。”
做完林炜翔又要点烟。
史森明按住他的手,趴在旁边对上他的眼睛,忽然问,“你爱我吗?”
林炜翔愣了一下,笑得有点干,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不爱我,但你老用钱收买我,我就没法离开你。”
林炜翔心里因为这句话一下生出莫名的无边的小刺来,不是膈应的那种刺,是扎在肉上痒痒麻麻的那样的。
他觉得他好纯稚。
这形容词一想出来他也不由得瑟缩了几下,实在有些年代的虚幻感。
可谁不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也至死爱少年。
林炜翔用烟的另一头点点他的眉心,俯下身吻在那一点上,然后轻轻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
“你比烟好抽。”林炜翔说,“所以我也离不开你。”
史森明没说话,抓着林炜翔握成拳的手翻来覆去看,半晌轻轻说,“那丢了吧。”
“什么?”林炜翔没反应过来。
“我说,以后不抽烟了行不?”
史森明掰开他的手,里面躺着一个漆快要掉完的老式打火机,看起来廉价又久远。
林炜翔迅速把手拿开又握紧,好像被碰到什么宝贝似的,紧张地竖起刺来瞪人:
“你是不是有病?”
“是挺有病的。”史森明很浅地哼哼笑了一下,有点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刘青松吗?”
他们这时还是靠在一起,史森明甚至听见林炜翔的心脏“扑通”跳了一下,然后林炜翔坐起来把腰挺得笔直,很公式化地说,“认识。”
“不是你室友吗?”林炜翔转头看他,好像很随意地又问一句。
史森明一下笑起来,边笑边点头。
“是啊,还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可惜可惜。”
林炜翔怔怔好几秒,忽地反应过来:史森明以前压根儿没提过自己有室友。
再开口的时候反而更平静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林炜翔莫名其妙舒了一口气:昨天,不是更早。
史森明又笑了一下,说,“你这人挺有意思,喜欢的人追不到,追人室友。”
“你看起来很单纯。”林炜翔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给咬掉,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想了想还是补救一下:“我也不是不喜欢你。”
好像更糟糕。
史森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伸一只手到他面前,说,“给钱吧,分手费。”
林炜翔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很真诚地说:“我今天才发现你那么好。”
“你真是个sabi~”史森明笑嘻嘻地骂他一句,把手抽回来在被子上使劲抹了抹。
林炜翔心里弥漫开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想再跟史森明解释点什么,比如他最开始只是想知道刘青松过得好不好,比如他看到史森明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比如他后来也不是只想和他玩玩。
最后只说出来一句:“我和你做的时候只想着你。”
史森明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还是回头,倚在门框上揉揉太阳穴,样子有点疲惫,“你知不知道,你和刘青松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林炜翔老老实实摇头。
“你们都爱说梦话。”史森明站直把最后一颗纽扣系好,笑着摆摆手,“账号你知道。”
林炜翔忽地从床上大跨步跳过来抓住他,问,“他说什么了?”
“一个字一万。”
“十万。”
“成交。”史森明挣开他的手,走到玄关,遥遥说,“他讲——
“林炜翔,脑残。”
*
刘青松知道史森明和男朋友分手的时候还有点没睡醒,顶着鸡窝头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那昨晚咱楼下那个是你新欢?”
史森明边算账边嗯嗯哦哦随口应了,过了几秒反应过来:?
“不是吗?”刘青松也有点疑惑,“在楼下大喊了几声‘儿子’,被我骂了才安静。”
史森明气笑了,“喊‘儿子’关我什么事?我不是你爹?”
刘青松一秒骂回来十句,最后嘟嘟囔囔说,“谁知道是不是你背着我在外认了新爹。”
“行了行了,”史森明有点招架不住刘青松骂人的功力,“真没我事。”
刘青松这才放过他,坐下来犹豫了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可能要搬家了。”
史森明:?
“谁认了新爹啊?”
“不是!”刘青松急着解释,“我公司分配的房子下来了,上班走路几分钟,方便。”
“你不是刚申请吗?”史森明有点诧异,“在哪儿?”
刘青松说了个地名。
“哦。”史森明一下了然地点点头,“我前男友也住那边。”
刘青松:?
“刘青松,”史森明忽然很认真叫他的名字,正正经经说,“爱不分性别。”
刘青松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史森明很快又回到那个笑嘻嘻的样子,站起来抱了抱他。
“无论如何,希望你开心。”
*
那是刘青松印象里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在那个大晚上在他们楼下喊“儿子”的男人又来过一次之后,史森明比他更早地搬走。
慌张又狼狈,刘青松甚至没来得及再给他一个祝福的拥抱。
再见到他是在电视里。
林炜翔说,好久不见,我们看点什么?
刘青松说,行。
看的是个演唱会录播带,正好到歌手互动环节,镜头切到观众席。
史森明和一个男生并肩站着,男生作势要点烟,史森明立马夺过他的打火机放进自己口袋。
男生很狡黠地笑了一下,凑过去亲他的脸颊。
接着是满场欢呼。
摄影师匆忙移开镜头,史森明红透的脸还是被记录下来。
刘青松有种奇异的空间重叠感,也不好表现出自己认识史森明,只好找别的话题问:你平时就看这些?
林炜翔有点心不在焉,好像很怕和电视里的人对视,答非所问感慨道:好久没和别人睡一张床了。
刘青松立马站起来,说,我走了。
林炜翔拦住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青松翻了个白眼,骂他,你脑残吧,我只是觉得你傻逼。
林炜翔问:什么意思?
刘青松想了想,说,有首歌叫爱情转移。
林炜翔说我知道。
刘青松有点嘲讽地看着他,说,你现在知道晚了吧。
早就晚了。
林炜翔叹口气,说你走吧,我缓缓。
刘青松走到门口,说,你和他爹都是傻逼,该说喜欢的时候不说,你们活该。
林炜翔没反应过来:他爹是谁?
刘青松摆摆手直接走了,跟脑残对话有点累。
林炜翔给喻文波打电话:你知道史森明的爹是谁不?
那边静了几秒,喻文波有点意味不明地笑:狗比除了我还有别的爹?
林炜翔说,我真后悔当时告诉你他在哪里。
喻文波说,我也后悔。
*
林炜翔半夜没睡着,忍不住又起来翻CD。
没找到想看的,倒是翻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印出来的老照片。
照片里史森明的手指仍旧放在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再往上是他还没来得及掩盖住的凸起的锁骨,他随身戴的红线刚刚好缠到中间,然后是一点点圆润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唇,圆滚滚的脸蛋,乱糟糟的头发。
林炜翔突然很想吻吻他那被额前碎发遮住的眼睛。
很想拨开他的头发,看到那样天真的、纯稚的、不摻杂质的神情。
你爱我吗?
他吻在照片上,轻轻说,我也爱你。
荒说他被村里人欺负,连连说没事,我帮你搞定他们!于是,两个孩子成了好朋友。
ps:最近lofter限流特别严重,而且屏蔽现象也愈发频繁了,昨天和小伙伴们聊天,大家都表示快混不下去了,所以,为了你们所爱的太太们能有动力继续产粮,请推荐他们的动态,点亮小蓝手,谢谢善良的你们。
荒说他被村里人欺负,连连说没事,我帮你搞定他们!于是,两个孩子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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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松】·避嫌·
国际三禁
避嫌
1
刘青松发现林炜翔好像真的很懂怎么惹他生气。
从鞠躬时候的一个挪步,到采访时的一个隔位,再到直播时候的一个躲避的眼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炜翔突然就开始恪尽职守地践行着刘青松的避嫌原则,恨不得把“我们不熟”四个大字直接印在额头上。
结果反倒是刘青松先对此觉得怎么看怎么不爽。
“你特么至于表现地那么明显嘛!”他很想抓着林炜翔的衣服领子问他。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他先大张旗鼓地发了一通脾气,用词之决绝简直是恩断义绝外加明天就走的意味。
这时候若是反悔了,未免也显得有点太打脸了。
但刘青松还是很不爽。
当然他是不爽于...
国际三禁
避嫌
1
刘青松发现林炜翔好像真的很懂怎么惹他生气。
从鞠躬时候的一个挪步,到采访时的一个隔位,再到直播时候的一个躲避的眼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炜翔突然就开始恪尽职守地践行着刘青松的避嫌原则,恨不得把“我们不熟”四个大字直接印在额头上。
结果反倒是刘青松先对此觉得怎么看怎么不爽。
“你特么至于表现地那么明显嘛!”他很想抓着林炜翔的衣服领子问他。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他先大张旗鼓地发了一通脾气,用词之决绝简直是恩断义绝外加明天就走的意味。
这时候若是反悔了,未免也显得有点太打脸了。
但刘青松还是很不爽。
当然他是不爽于林炜翔先一步拉开距离的行为。
避嫌避嫌,谁特么要你避嫌了!
非要站得那么远,好像我多么想挨着你似的!
林炜翔果然就是个畜生。
刘青松气得一拍桌子,差点把路过的教练员吓得一哆嗦。
“怎么了这是,”教练有些害怕地看着刘青松气得通红的脸,忍不住好奇道,“谁又惹你了?”
刘青松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啪地一声甩了鼠标。
教练立刻就噤了声。
2
刘青松于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开始rank。
至少在不涉及到林炜翔的时候,刘青松还是一个对大部分事物都丧失谈论兴趣的咸鱼青年。
他的怒气基本上都是被别人惹出来的,刘青松自身还是很认真的这么觉得的。
于是在林炜翔进练习室之前,刘青松的心情总体来说还是很平稳的。
毕竟三连胜还是一件挺让人开心的事情。
刘青松这样想着,缩在电竞椅里转了转手腕子,微微眯着眼睛去瞄林炜翔。
这人应该是刚刚吃完饭,正心情舒畅地哼着歌,走进练习室时的步子也迈得很大,一下子就到了刘青松面前。
刘青松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一瞬间像是即将被警察抓住的小偷似的忍不住一抖,就把刚刚跳出来的排位给拒绝了。
“.......”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发现林炜翔也僵住了。
他应该是没想到刘青松这时候居然还在练习室里,蹦过来的时候正对上一脸慌乱的刘青松,直接就僵在了原地。
刘青松觉得这场面真的可以尴尬到撞墙了。
天呐,给我一道雷劈死这个憨批吧。
他忍不住想。
但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刘青松只能继续感受着这奇葩的氛围。
3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就在刘青松实在忍不住想抬头喊“你特么看什么看啊”的前一刻,林炜翔突然以一个非常非常僵硬的姿势伸出了手,拿起了电脑桌前的水瓶。
刘青松抬头,简直是在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在看他。
“哦,有点渴。”林炜翔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
来吧,刘青松心里想着,直接双手离开键盘,准备抄起面前的麦克风抽死这个畜生。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该用谁的麦克风,林炜翔已经转过身去,同手同脚地走了。
........
所以他到底是想用这个蠢出天际的理由骗谁?
出去喝水?
他倒是该出去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才是。
“艹!”
刘青松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4
队友们在陆续回来后都接连打开了直播。
“你不开?”有队友问他。
刘青松冷着脸没搭理,手底下却是舍得用力,按的键盘啪啪作响。
林炜翔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哎林炜翔,双排不?”有人问他。
“好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青松总觉得林炜翔在答应之前快速地扫了他一眼。
“那个什么,咱都快比赛了,要不还是下路多排排吧,”有教练员过来好声好气地跟两个人商量,特意看了眼刘青松,“怎么样,刘少?”
刘青松没说话。
他其实是同意的。
但他就是嗯不出来。
“等我这盘结束。”他憋了半天,才有些僵硬地快速回了一句。
倒是旁边的林炜翔马上就干脆利落地“好”了一声。
教练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双排不了了啊兄弟们,”队友扫了两个人一眼,立刻故作遗憾地笑起来,“你看你们说的,这当然是刘少比我重要嘛哈哈哈哈。”
刘青松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却不知为何,竟然好脾气地没有翻脸。
啊,耳朵好像红了,刘青松有些挫败地想着。
可千万别让林炜翔看出来才好。
5
有一说一,fpx下路组合虽然在个性上大相径庭,默契却还是不错的。
两个人排了几盘,都逐渐找回了平时的感觉,刘青松不再一直冷着张脸,林炜翔也开始会调侃些刘青松的空技能。
打着打着倒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感觉。
“西巴!”被抢了五杀的林炜翔忍不住拍了桌子,“这中单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旁边队友好笑地偏头去看,发现林炜翔已经气得脸都红了。
刘青松已经趴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不是他一贯的冷笑,也不是所谓嘲笑,倒像是所有普通的青年,看到自己好友被抢了五杀后,清澈而愉悦的笑。
林炜翔已经很久没听到刘青松这么笑了。
那被抢五杀的糟糕心情突然就烟消云散。
刘青松,我们讲和吧,他突然很想这么说。
6
“来来来,先别排了,吃点水果。”就在林炜翔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时,有人已经端着几盘水果进了休息室,放了盘葡萄在两人中间。
林炜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刘青松倒是没感受到林炜翔内心复杂的活动,看他没有继续的意思,便先上手拿了葡萄吃。
“甜吗?”林炜翔觉得自己有些没话找话。
不过好在刘青松似乎心情不错,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于是林炜翔也开始兴致勃勃地吃葡萄。
“我怎么觉得有点酸。”林炜翔不敢吃刘青松喜欢的,就勉强挑了几个青色的葡萄尝了尝,果然被酸得够呛。
刘青松下意识地就捏了个圆的凑到林炜翔嘴边。
“这个应该还可以。”他抬眼看林炜翔,目光清澈如水。
林炜翔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7
“你说什么?”他怔怔地问。
刘青松看了一眼林炜翔,突然也傻了。
他的手还举着,指尖的那颗葡萄就凑在林炜翔的嘴边。
他一低头就可以碰到。
完蛋了。
刘青松忍不住想。
我特么怎么这么想亲他。
“吃吗?”
等了很久,他才又重复了一遍。
等林炜翔接了,他就可以说跟他说一起开直播,然后再一起双排,刘青松忍不住想。
如果一切顺利,等到了今晚,或许他就能跟他说那句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林炜翔,我们和解吧。
刘青松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
“要吃吗?”他笑着重复道。
8
林炜翔发誓,他在那一刻是想低头的。
他真的很喜欢刘青松私下里这样温柔的样子。
但在他准备低头的一刹那,他突然扫到了那个正转向他们这边的摄像头。
想来是队友想搞些节目效果,悄悄地把摄像头转了过来。
刘青松背对着看不见,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他在那一刻甚至可以想象到现在的弹幕正在刷些什么。
“要吃吗?”刘青松又重复了一遍。
他这时候还是在笑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至少该在公共场合注意一下)
他突然想起朋友的劝导。
(刘青松不是很讨厌这样的吗?)
是啊。
他再讨厌不过了。
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不了,谢谢。”他闭了闭眼,向后微微一躲。
面前的刘青松忽然间就睁大了眼睛。
那一刻。林炜翔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名叫震惊和难堪的情绪在他眼睛里交织,最后化为一片冰冷。
“我去趟厕所。”
林炜翔终于落荒而逃。
你知道吗,刘青松。
我们终将会为你的那句避嫌
付出代价。
end
最后一段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贴上来
结果还是贴了
如果有伤到各位
我先orz
【喻史】人间勘破
#OOC我的 不上升真人
迟来的810贺文,本来想写两个点梗,但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可能搞竞久了确实有了很多奇怪的感慨,没什么写小甜饼的心情了。向点梗的姐妹致歉。
全文6k7+,几乎写了个通宵,但好像也挺意识流。
随便看看吧,祝你们得偿所愿,健康快乐。
—正文—
埋云已笑梦中梦,敲月更烦山上山。
1.
史森明退役的消息,喻文波知道的不算早。虽然他和史森明关系好,但终究是没有同队的缘分,这种涉及战队战术变动的事,总要尘埃落定后才能一一通知异队的友人。
常有人说时间会将旧日的情谊淡化,将珍贵的过往变得一文不值。他...
#OOC我的 不上升真人
迟来的810贺文,本来想写两个点梗,但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可能搞竞久了确实有了很多奇怪的感慨,没什么写小甜饼的心情了。向点梗的姐妹致歉。
全文6k7+,几乎写了个通宵,但好像也挺意识流。
随便看看吧,祝你们得偿所愿,健康快乐。
—正文—
埋云已笑梦中梦,敲月更烦山上山。
1.
史森明退役的消息,喻文波知道的不算早。虽然他和史森明关系好,但终究是没有同队的缘分,这种涉及战队战术变动的事,总要尘埃落定后才能一一通知异队的友人。
常有人说时间会将旧日的情谊淡化,将珍贵的过往变得一文不值。他和史森明当然不是,从认识至今,他们保持着隔三差五约饭的习惯,往前是和吾单苏轼,往后是和马彦毅,再后来是洪浩轩张锐,一个又一个同伴走过他们的生命,留下或者离开,他们却好像固定在了那里。
但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喻文波心情复杂,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复史森明简简单单的“我打算退役了”几个字,他终究是选择了安全的口吻,用最正常的语气说好,再大发慈悲地说要请史森明吃饭。
史森明语气夸张,说你这种狗比终于有良心了爸爸没白养你,又说这得多叫几个人来坑你的钱呀。喻文波让他滚,又回复他请的客比史森明可多了去了,你来我往地和史森明互怼,史森明兴致缺缺,飞快地败下阵来,和他约了吃饭的地方就说了拜拜。
手机界面暗下,喻文波闭上眼,脑海里转过一些莫名其妙地画面。他想起无意间听史森明自言自语希望再打一次亚运会,想起看史森明若无其事地说那个转会期他什么都经历了;想起初出茅庐在LDL掌控雷电的史森明,想起进入皇族第一年世界赛四强的史森明,想起亚运会MSI上夺冠的史森明,一直想到如今逐渐替补不再每场必上的史森明。
他们前几天互相嘲讽对方七八十岁的操作,又在公屏骂了几个来回,被搬到贴吧还是虎扑,又有人提到他们早就认识,2015年的时候就一起打下路了。
2015年。
已经遥远的像是一个世纪以前了。
2.
史森明时常怀疑喻文波恋旧到了成瘾的地步,主要是体现在吃饭上。
比如土家酱香饼,离iG很近的那家店是当年喻文波的最爱,后来他换了战队,但每逢无事路过那一带总要再买;再比如这家火锅店,许多年前喻文波第一次来上海和史森明约的就是这家店,那时候他们群里八九个人一起面基,如今渐渐都失去联系,喻文波请客却仍然常来。
但有人请客,史森明自然就是全世界最没有脾气的蹭饭人。
他近日几乎都不用再训练,确实闲得无聊,心情一般,吃什么更是无所谓。他退役的消息逐渐放出去,宣发给了他一个大概的“退役企划”,他没有细看,笑着就说好,宣发姐姐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史森明见不得别人为他伤心,就开玩笑问宣发姐姐是不是又在熬夜秃头,劝她买霸王。
宣发姐姐顿时不太想理他,也就忘了之前那点微薄的感伤,史森明向来擅长转移别人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他们的话题很快回到了拍退役视频的正事上。
说要去广东,拍一拍他最开始打游戏用的旧电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采访下他的家人,尤其是帮他瞒过父母去上海的哥哥或是后来帮衬的姐姐,还联系了刘谋。
宣发姐姐问他:有没有在你职业生涯初期,还没进入LSPL的时候对你很有影响的朋友呢?现在是不是职业选手都无所谓。
史森明脑子里转过几个人影,在LSPL之前,那可能就是艾欧尼亚七匹狼了吧。
那个群里可全都是熟人,他和每个人都排过好多场,尤其,尤其是。
尤其是一个擅长德莱文,当时才14岁的ADC。
他其实很不喜欢宣扬和喻文波的感情,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这种视频,虽然算是战队的宣传任务,但对他确实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视频,没有喻文波,又好像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说了两三个名字,把喻文波放在最后。
宣发姐姐眼睛一亮,仍在活跃的流量选手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她低下头飞快地联系喻文波战队的工作人员。
史森明莫名其妙地想叹口气。
他拿起那薄薄的几页A4纸,忽然就很有实感地意识到,战术、复盘、训练、rank……那些和他如影随形,占据他半个人生的竞技日常,就要飘飘然离他远去了。从此后不会再有讨厌的直播任务、约束他“早起”的出勤要求,他不需要再为什么忍受饥饿,也不需要再因什么彻夜难眠。但与此同时,他再没机会去LPL或者世界的巅峰了,那绚烂盛大的舞台,金色的雨银色的光,永远的成为了他的过去,他的回忆。他少年时唯一的梦想、唯一的愿望,或许可以说实现了,或许可以说没实现,但总归那扇门要永远地对他关闭了。
属于战场的少年终究离开了他的战场。
他昔日并肩的战友、同行的师者,大多已经离开了这里。他早已是前辈,而后浪声势浩大而来。年轻是最值钱,又最廉价的东西。江山代有才人出,LPL从不缺新人。
他也想起喻文波,他想喻文波几乎是群里最小的人,如今也只有他还在主力阵容里了。
但他没有叹气,他在心里想了想,就看开了。小明大人是很会自我排解的人,谁不会老去呢,人生就是如此,何况因为退役,他还蹭了好多红包和饭。
他难过,就会有许多人陪他难过,他为很多人难过过,知道那感觉很难受。所以他决定找所有人蹭饭,蹭到饭的小明会很开心,这样大家都会开心起来。
3.
喻文波以为这顿饭又是很多人一起吃,然而没有。史森明的理由很简单,洪浩轩的饭他前天吃了,张锐的饭在后天的日程里,每个人都要请他吃饭,所以都会是两人局。
喻文波:你是狗吧。
史森明:嘻嘻嘻。
他们约火锅实在是约了很多年,喻文波点单的时候都不问史森明的意见,史森明也知道,直接起身去拿调料,还不忘也给喻文波装一份,喻文波调料配方是什么,他简直记得像皇族常用的那几个战术体系一样清晰。
他摇摇头,告诉自己,少想皇族,多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跟喻文波说了战队想要让他参与自己的退役视频的安排,喻文波点头,没什么意见,只是问史森明大概需要说什么。
史森明:“你就说事实啊,说当年爸爸是怎么带着你上国服第一,拿了多少MVP。”
喻文波:“史森明你TM年纪大了是记忆衰退啊,爷带妹一样带你,你都忘了?”
史森明:“滚吧,就你那德莱文,还不是爸爸的锤石在carry?”
喻文波:“你carry,你carry尼玛呢。”
两个人开始抢锅里的肉,服务员进来送菜,差点以为打起来了。
但当然没有,史森明最后把肉让给了喻文波,并夸奖自己很有父爱,喻文波一脸嫌弃,但懒得再多骂他,感觉彼此都没吃饱,喻文波又出去,加了几个史森明爱吃的东西。
史森明:“你这样也掩盖不了爸爸带你上分的事实。”
喻文波白他一眼。
结账的时候又被认了出来,两个人好脾气地和服务员小哥合了影,老板这时候路过,倒是已经很熟悉他们的样子,笑着说:“又来啦。”
然后又很怀念地语气:“上次小马来的时候,跟我说你们15年就常来,我都不记得了。”
喻文波和史森明同时想,最近怎么有那么多人和事让他们想起2015年呢。
可能是人老了吧,人老才总会回忆往昔。
4.
拍摄很快就开始了,从广东拍到了上海。
史森明其实以为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打职业前的生活了,就只是上课睡觉、打游戏这样简单的字眼,但是随着拍摄的进程,他好像一点点想起了很多细节。
拍摄人员希望他多回忆一些年少时,史森明不知道哪些有用,索性把想起的都说出来。说他中学个子矮,又不爱学习,被勒令坐到了老师看护专座的第一排,老师讲课声常吵到他在课上的清梦;说他一开始是在哥哥朋友家接触的这款游戏,他们帮他申请了内测码;说他的哥哥带他去找在广州的姐姐,他们一起考虑加入MGB的可行性。
他们是在微信群交流的,史森明发了好几条语音,喻文波也在那个群里,他一个一个点开来听。其实大部分他都知道,甚至前几天还重温了一遍。
——史森明要退役的消息业内都知道,前几天他朋友圈里一个联盟官方的记者转了一条微博。
是很久以前给史森明的一个专访。
摘要是这么写的:“棱角被磨砺,个性被增减,坚硬的更坚硬,温柔的更温柔。”
标题只有两个字:《不变》。
诸变诸如不变。
喻文波心里觉得好笑,想怎么能不变呢。
确实,史森明看起来像是最没有变化的样子了,他依旧是初入联盟那样整日笑嘻嘻,和所有人都关系匪浅,很会安慰人,很容易让人觉得可爱又温暖。
但喻文波见过史森明在黑夜里呆望着天空,坐在天台上闭眼听歌的样子,史森明不说话,像是要融进黑暗里。
那是2016年的年末。
喻文波坐到史森明旁边,陪他一起看空空荡荡的夜色。
史森明问他,又不是在问他:“赢,真的有那么难吗?”
史森明又反应过来:“算了,狗比你明年才能上场,爸爸问你干嘛。”
喻文波沉默了一瞬,说:“我上不了场了。”
史森明惊讶地回望,他慢慢地解释。初出茅庐即造风雨的少年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他们又聊到下赛季的版本,聊到新出的英雄,聊到LPL和LSPL的新形势……他们当然都没有被打倒,虽然前路很难,但他们那时候多么年轻,有着卓绝的天赋和无穷的少年锐气,仿佛世界都在他们的掌间。
少年无所顾忌地互相口嗨,史森明那时候还用过一个ID,叫“中国因我而夺冠”。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交换年少轻狂的梦想,那么的理想主义,那么的不切实际,但又好像那么容易实现。
在喻文波的记忆里,那是他们鲜少的剖心时刻了,从他也成为正式队员以后,他们就几乎不再正经的聊天了。毕竟他们不是队友,从世界赛到LPL比赛到杯赛,甚至到娱乐赛,他们都没有一点坐在彼此身侧的机缘。
喻文波有过无数次自我怀疑又自我振作的瞬间,他知道史森明也有,可他们时而隔着黄浦江,时而隔着更遥远的京沪线,两个logo拉开的两个俱乐部,两个世界,他没再见过史森明难过的瞬间。
见面时总是有比赛,你胜我负的季后赛,一赢一输的世界赛,彼此的心境难以感同身受,正常对话都显得尴尬。史森明经历的最惨痛的那个转会期,他是迟迟未定的选秀池最大王牌,连自己的前路都茫然无措,又怎么可能和史森明分享什么。
工作人员来找喻文波回忆2015年了,喻文波虽然面上口嗨,但确实是想要认真对待这个视频的,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他还随手打开了B站推荐的当年视频。
德莱文,锤石。
是现在的他看来幼稚无比的各种战术,和他再也无法拥有的操作反应速度。
默认是静音,他下意识地调高了音量。
正听到十七岁的史森明说:“我的结局就是你带我赢啊。”
如今史森明的职业生涯都走到了结局,他甚至连带史森明输的运气都没有。
当然不会后悔,甚至连遗憾都很少。
只是会觉得有些好笑,昔日流转的光阴再不回来,史森明和他两三个月一见,偶尔短暂聊天,再没有“九点半闲得没事干”给他打电话的兴致。
怎么能说不变呢。
明明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5.
摄制组想了新的创意,他们找了家网吧,让喻文波和史森明分别拿锤石和德莱文走下,时间地点都已经约好,可那天滔博临时开会,喻文波只能爽约。
摄制组无奈,只好放弃了这个点子,不过也无所谓,喻文波在史森明的视频里最多出现二十秒,没有这个画面随便用什么也能代替。更主要的当然是刘谋,是简自豪,是和史森明一起经历风风雨雨的队友。
史森明也后知后觉地感慨,他们竟然连在一个视频里并肩峡谷的缘分都没有,唯一一起拍过的电竞经理宣传片,他们开的还是一局云顶之弈。
但是也习惯了,习惯就不觉得有什么。就像他当年习惯了昔日队友的离开,习惯了队伍成绩的徘徊,习惯了自己的操作渐渐跟不上自己的想法……
曾属于战场的少年,终究不再是少年。
拍完那天大家一起吃饭,有人问史森明退役以后有什么想法,史森明说想去看林允儿的演唱会。
他曾经为了训练、为了战队,放弃过许许多多见林允儿的机会。其实随着他逐渐长大,对林允儿也不再是那么狂热,只是年少时遇过惊艳的人,难免忘不掉,成为夙愿。
那除了林允儿的演唱会呢。旁人又问,考不考虑开直播,要不要当解说啊。
有人开玩笑:现在小明可以找女朋友啦。
大家都知道他为了打职业不近女色。
史森明突然听到这个,有点茫然,他倒也没有现在还不找女朋友的想法,只是谈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真是比任何的比赛都难办。
他突然想起2016年底的那个夜晚,他和喻文波聊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聊到星星由黯淡转亮,再渐渐消失,日出东方,阳光洒了下来。
晨光熹微间。他吻了他的侧脸。
6.
史森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喜欢一首歌。
躺在他QQ音乐的收藏夹里。
于果的《侧脸》。
7.
他们那晚都没有喝酒,又都是习惯性熬夜的人,没有人会觉得对方不清醒。
但那天之后他们偏偏都没再提过,以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让那件事成为两个人的幻梦。甚至很多时候史森明都觉得,那确实是一个梦,因为它没产生任何的影响。他们还是偶尔约饭,偶尔双排,直到史森明为了夯实自己新改造出的风格,和喻文波提了不要再双排。
喻文波愣了一下就说好,Ming与JackeyLove泾渭分明的事实并不会影响史森明和他的关系。
然后史森明去北京,他们联系越来越少,又回来,他们再恢复约饭的交情,一切无比地顺理成章。
好像他们又欢喜又错愕地交换过的初吻不曾存在过。
他们都知道彼此想要在职业赛场上创造历史的梦想,也知道彼此坚定不想被恋爱影响的决心,少年时总觉得可以为梦想舍弃一切,因为一切都好像很容易失而复得。更何况,哪怕不进一步,又有什么能影响他们的感情呢。
直到他将他击落,他看他捧杯,他意气风发,他沉沦黑暗,他大楼倾塌,他成为新王。
他们才知道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
他们有了新的队友,新的经历,巅峰与低谷,潮起又潮落,终究没有一起上过场,那些赛场上的舍命相救殊死相搏,那些战术上的齐力同心携手与共,碰杯时骄傲的呐喊,碰壁时悲伤的恸哭,再无法分享。
他们从未被距离隔开,但也被距离拉得好远。
而有些事情一旦选择,就不能再回头了。
8.
喻文波没能去看史森明的退役仪式,当天滔博也有比赛,教练跟他商量,让他上一场替补AD上一场。
替补AD是在次级联赛上新挖来的ADC,刚满能上LPL的年纪,怯生生地向诸位前辈问好。
喻文波和他友好地打着招呼,聊了会天,就缩回椅子里开始看皇族的直播。
史森明笑着上台,依然是他招牌的、明亮坦然又温柔的笑意,主持人问他后场的心情,他开了个小玩笑,彼此互动了几分钟,就开始播放他的退役视频。
标题打出来,喻文波愣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联盟官方的记者好像跳槽去了皇族。
当然还是那两个字。
——《不变》。
镜头从广州史森明的家里切入,讲他的中学时期,然后是他如何打上的职业,穿插了他的家人和刘谋的采访,然后是喻文波。
喻文波看着自己说:“当时就是在群里认识的嘛,然后他擅长玩锤石,我擅长德拉文,我们就经常双排。”
“他那时候确实很强,但我觉得还是我带他上分比较多。”
“我们几个人经常在上海聚会——当然不是史森明请客。”
……
直播一直有史森明的小镜头,喻文波看着史森明一边嫌弃一边笑,还不忘反击他,说他那时候也经常不给钱。
史森明穿着皇族的队服,黑底黄格,他们私下里都吐槽nike的队服丑,只有史森明不太在意,穿什么都一样。喻文波此刻忽然意识到,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史森明穿这件队服了。
它可能被挂在衣橱里,也可能被收在抽屉中,但不会再在史森明的身上出现了。
喻文波一直没对史森明的退役表现的有多么难过,因为他向来通透,知道这都是早晚的事。
但此刻他突然就很遗憾,很多很多遗憾汹涌而来,回忆像是突然爆发的海潮,席卷过他的脑海,那些以为忘记但最近时常想起的场面愈发清晰,清晰地好像就在昨天。
晨光,天台,少年的双眼。
喻文波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艾欧尼亚曾叱咤风云的下路组,想他鬼使神差用到现在的网名“可惜没如果”,想史森明告诉他以后不要双排后对着直播喃喃念出的“唉,JackeyLove”,想无数个他们无法感同身受的胜利与失败的夜。
最想念的还是那年洲际赛,他们唯一一次以相同的立场并肩站在舞台之上,捧杯之时,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队伍里,他们的手挽着对方的肩。
他们牵过无数次手,拥抱过无数次,都是很兄弟、很纯洁,史森明和很多人都会有的那种接触。
只有那年天台是不一样的。
像一场庄周梦蝶。
但这都不是最遗憾的。都不是。
直到此时,他终于发现,最遗憾的还是那句:
“我的结局就是你带我赢啊。”
9.
直播结束,史森明发了退役微博,喻文波转发,又点了赞。
史森明问他有没有看直播,说自己没有哭是不是巨帅。
喻文波冷艳高贵地回:帅nmlgb。
史森明就骂他,还伙同洪浩轩一起阴阳怪气。
喻文波当然是骂回去,一边排位一边打字,两边又喷了个爽。
一局游戏结束,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地图,搜索那个许久没有去过的天台。
这种地方当然不好搜,他只能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点相关信息:那栋楼拆迁了,改建成了一个公园。
果然,哪有什么不变。
他觉得自己最近是有点多愁善感了,可能就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真是哪哪都不太好。
季后赛快到了,喻文波打算今晚多rank一会,他已经到了需要更多的经验和预判来弥补反应速度短板的时候,这些年他越来越经常给自己加练了。
史森明的小号还亮在列表,他排队无聊敲过去主动开战,那边尴尬地回他,说这个号已经被皇族回收,以后都是小辅助用了。
喻文波说好的谢谢不好意思,鼠标顿了顿,没有删好友。
排队时间实在太长了,他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回忆里。
他想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肆意挥霍天台上的日出风光吗。
可能还是会的,因为总有什么,是他们许多年来都渴望的,是可以没日没夜的付出,为此与家里对抗,与父母据理力争的。
是他们热爱的,少年炽热的梦想啊。
属于战场的少年,终究属于战场。
10.
史森明退役过几天就接到了电话,父母想给他安排相亲,打算先问问他的意思。
他无可无不可,有些羞涩,但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好。
他不知道喻文波什么时候退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他自己的梦还是他们两人的梦,最重要的是,天台已经拆掉,那年的晨光和心境,都不可能再来了。
他们都经历太多,又改变太多,当然是回不去了。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人间勘破。
(完)
注:
“埋云已笑梦中梦,敲月更烦山上山。”:[宋]方岳《山行》。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唐]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喻史】仅此而已的故事
*喻史
*现背,波波退役时的故事
*被ban了的文,试试看补一下=-=
01
喻文波的退役在圈内算是大事一桩,官博的退役公告才发出去一小时,已经转了快两万条。手机上的慰问信息纷至沓来,喻文波懒得看,手机丢在一边,在训练室里登着游戏rank。时间还早,滔搏的训练赛还没开始,训练室只有两个早起的年轻小孩在打韩服。他觉得今天训练室里安静得出奇,又觉得小孩们的眼神总在往自己这边飘。
扳手指算算,喻文波在滔搏已经呆了好多年。从万众瞩目的新入者混成了大前辈,身边的队员基本上换了一批,青训营上来的小年轻们,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水哥。他的退役对内对外都影响不小,正式公告前只很少人知道。...
*喻史
*现背,波波退役时的故事
*被ban了的文,试试看补一下=-=
01
喻文波的退役在圈内算是大事一桩,官博的退役公告才发出去一小时,已经转了快两万条。手机上的慰问信息纷至沓来,喻文波懒得看,手机丢在一边,在训练室里登着游戏rank。时间还早,滔搏的训练赛还没开始,训练室只有两个早起的年轻小孩在打韩服。他觉得今天训练室里安静得出奇,又觉得小孩们的眼神总在往自己这边飘。
扳手指算算,喻文波在滔搏已经呆了好多年。从万众瞩目的新入者混成了大前辈,身边的队员基本上换了一批,青训营上来的小年轻们,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水哥。他的退役对内对外都影响不小,正式公告前只很少人知道。官宣的日子也和战队里几个高层来回讨论了好多次,最后把退役仪式定在了下个月。
一局游戏结束,喻文波摸了手机来看,除了一堆微信提醒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他站起来离开训练室,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回拨过去。接通倒是很快,只是接通了以后那头也不说话,就听着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过来,喻文波等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地说,“你他妈逗你爸爸呢?”
电话另一端的史森明像是哼了一声,“爸爸祝你退役快乐呢。”
“退役就退役,退役有什么好快乐的。”喻文波挤兑他,转头往窗外看,基地的庭院里有风摇着树叶,偶尔有几片叶子飘飘卷卷地落下来。他眼神追着那几片落叶,心里生出些飘茫的不确定来,“我退役仪式在下个月,你知道不?”
“知道啊。”史森明装傻。
“那你来不来?”
“上海太远了。”
“哈。”喻文波被气得笑了两声,“机票我报销好吧。”
“爹考虑考虑好吧。”
史森明很难办地哼哼起来,喻文波再了解他不过,每当史森明想蒙混过关时就喜欢这样黏着嗓子唧唧哼哼地说话。有什么好考虑的?他想不大明白,嘴上还是不饶人:“我管你远不远,反正你必须得来。”
“知道了。”史森明含糊地应着,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喻文波对着耳边的忙音发懵,等收了手机,心里还在一阵阵地纳闷着。
史森明退役比喻文波早上一年。
他的LPL生涯从RNG开始,也在RNG结束。王朝有盛有衰,一切都有迹可循。史森明在RNG的最后几年,实在不算好过。他陪RNG度过了换血的阵痛时期,几乎是在泥潭里艰难前进着,眉眼间总是能看见倦色。
对于这些,喻文波一直都看在眼里。
跟他一样,史森明退役那一年,在队里也已经是最年长的老大哥。早两年有一次,从二队刚提上来的小打野吃饭都不敢坐他旁边的位子,搞得史森明哭笑不得。
那之后史森明开始认真考虑退役,纵然他有心继续效力,但随着年岁渐长身体状态的下滑依然不可避免,于是在半年后,史森明正式跟俱乐部提交了退役申请。
他说退就退,除了叫好友们吃了顿饭,其他什么都没弄。动作利索得喻文波反应不及,等他回过神来,史森明已经不见人影,早早溜回惠来老家休养了。后来在上海的老队友们喊他来玩,史森明全都打着马哈哈推拒了。别说PDD叫不动他,就连皇族邀请他回来继续在俱乐部当分析师,史森明也只说我考虑下,结果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一年多。
喻文波靠着椅背发了会呆,等到记者走进休息室才回过神来。滔搏铁了心要在他的退役上大动干戈,公告才发出去几小时,记者就已经上门了。
话题聊到退役仪式的安排,退役后的规划,对后辈的寄语,问来问去都那些陈词滥调,喻文波早已经很擅长应对这些。记者对他的圆滑也心知肚明,采访很快就结束了。于是休息室里又安静下来,喻文波掏出手机,把未读的微信一条条看了读了。
他刷了一小会朋友圈,宋义进在秀女儿,洪浩轩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漫展,史森明家门口的小院子里枇杷树结果了。他盯着那颗枇杷树看了半晌,接着点开战队经理的聊天框发了条请假信息过去,又切到购票界面,麻利地买了一张明日的机票。
02
飞机在下午四点落地,刚好赶上吃晚饭。喻文波从vip通道出来,飞行模式一关,史森明的信息就立刻飞到了手机上。先是早上九点的“你他妈玩你爸爸呢?”,然后是下午三点的“狗逼到了没”。史森明开车来接他,刚考出来的驾照,喻文波坐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看史森明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如临大敌的样子,后背沁出些胆战心惊的汗来。
他饿得要命,两个人直奔火锅店,对着菜单瞎点一通后,包厢不可避免陷入某种尴尬的寂静里。史森明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他也坦然地盯回去,然后赶在史森明开口前说,“看什么看,你怎么一年了还是看起来像个脑残啊。”
“杰克爱你脑残吧!”史森明跳起来就要掐他脖子。
一年过去了,史森明也没多长二两肉,还是那副瘦不伶仃的样子,喻文波两只手把他摁在座椅上,听史森明大呼小叫地骂他,末了还在问,“你没事跑过来干嘛啊!”
“我都退役了不能休个假啊。”
“休假就休假跑我这里干嘛?”
“爷乐意。”喻文波说,把手松开坐回去。
史森明揉着脖子悻悻然坐着,喻文波看他这幅苦哈哈的样子只想发笑,觉得史森明和一年前其实也没多少变化。
训练间隙的时候,史森明偶尔会找他一起玩游戏,电脑连着麦打嘴仗,说来也算是常联系。但是循着电波翻山越岭而来的声音,和眼前的真人,总还是不同的。
当晚史森明带他回了家,一间很大的复式别墅,门口栽着照片里的枇杷树。已经是深夜的时间,史森明的父母都睡了,只有客厅的灯还给儿子留着。喻文波吊紧的心微微轻松了些,他在客厅里站了会儿,看史森明登登登地跑上楼去,过了一会儿懊丧地踱下来,说客房没收拾。他咬住下唇,又松开,“晚上你先和我一起睡吧。”
史森明的房间很整齐,所有东西都被妥善地安置,书柜上放着整整齐齐几排漫画书,墙上挂了张林允儿的海报。靠窗电脑桌上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喻文波从这些物件里看到一些史森明生活的图景,他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在距离他千里之外的地方,规规整整,平淡又安适地生活着。
“你傻站着干嘛?”史森明把新毛巾塞进他的手里。
等他洗漱完出来,史森明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这个时间对喻文波还算早,对退役后生物钟健康到不可思议的史森明则实在难办了些。喻文波一边拿毛巾搓着湿发,一边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史森明睡着一向很安静,很多年前他们去马彦毅家借宿,史森明睡在他的身边,那时他记住了,即便是静悄悄的夜里,他也需要凝神才能听到史森明轻浅的呼吸声。
发尾的水滴答答地落在手背上,喻文波没去拿放在桌面上的吹风机。
窗外夜色如海,喻文波静静坐着,听偶尔传来的车行的声音。他想起史森明曾经跟他说过家乡的夜晚,不会太冷,夜空总是一种深深的蓝色,是和海洋的一样的颜色,和城市里不一样,在这里史森明时常可以看到星星。喻文波站起来,走到窗边去,想看看是否真的如史森明所说可以看到漫天星辰。
夜风吹干了他的头发,史森明仍然在身后睡着,喻文波突然觉得心中很安定。
03
第二天喻文波被照进屋内的白日光晃醒,近中午的时间,清晨的凉意已经消散。他下楼,看到史森明赤脚在餐椅上团成一团玩手机,朝他扬了扬手,招呼他过去吃早饭。
桌面上放着买来的早餐,喻文波在史森明对面坐定,手正要伸向早餐袋,突然又被史森明拦住。对方长长叹了口气,抓过袋子站起来,“我去热下吧。”
喻文波抄着手跟进厨房,看史森明把食物塞进微波炉里,加热的噪音响在宽敞的厨房间里。史森明看着微波炉上跳动的倒计时,喻文波就看着史森明脖颈上的那一截红绳。
吃过早饭两个人商量了一通,最后决定去海边。还是史森明开车载他,这回史森明放松了许多,都是他熟悉的街道,往来连导航都不用看。今天太阳实在很好,喻文波被迎面灌下来的日光照眯了眼,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讲得都是过去他们打比赛时候的事情。你退役以后想做什么?史森明突然这样问他。
“直播咯,还能干嘛。”
“哦。”史森明平静地应了一声。
喻文波知道史森明是真的不喜欢直播,rngming的直播间随着ming的退役彻底封存。史森明抽离得很果决,喻文波打线下赛时,偶尔会有粉丝过来询问曾经那位辅助的下落,喻文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史森明他依然存在于喻文波的生活中,作为ming的他则一去不复返了。
史森明退役那顿聚餐上来了不少人,他一向好人缘,一堆人热热闹闹地占了烤肉店的一角。rng的老队友们都来了,远在海南老家的严君泽都专程打飞的过来赶这一顿饭。史森明破天荒喝了点酒,李元浩醉傻了,拉着一群老队友哭成一团,不知道在哭些什么,史森明被他捞进怀里,眼眶也是湿润的。
喻文波没喝酒,只有他格格不入地清醒着。
他负责把这些醉鬼一个个安顿好,把最后一个李元浩交给前来接人的女友后,喻文波折返回店中。史森明靠在椅背上醒酒,睁着眼睛望向餐厅里黄色的吊灯发呆。
喻文波过去扶他,把史森明从座位上捞起来,史森明手环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处,温温的酒气就这样一下一下喷在他的皮肤上。他们的姿势好像在拥抱一样,喻文波耐着性子说回去了,史森明却突然耍起性子来,说什么都不肯回基地。
我退役了。我不回去。他靠着喻文波嘟囔,喻文波拿他没办法,只好拖着他去就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等到了酒店,史森明被喻文波喂了一杯热水,才恍恍然地慢慢醒转过来。
他困惑地看着喻文波,全然不是方才饭局上那副精神十足的样子,又忽而有些伤心地说,“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喻文波问他。
史森明脸上还带着酒精导致的酡红,眼神也是飘茫的,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重复着,“杰克爱,都过去了。”
他看起来实在太过落寞,喻文波把手扣在史森明按在床沿的手背上,温暖的体温在掌心传递。他们默然对视了数秒,史森明的上半身突然前倾,柔软的嘴唇轻轻落在他的唇角又迅速离开。史森明大抵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两个人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像失忆了片刻,再反应过来时,史森明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与他深深地吻着。
他们吻得毫无生涩,好像这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吻,喻文波的大脑也喝醉了一般轰轰然,他思考不了任何东西,只感到史森明细瘦的身躯,在他怀中温热又柔软。他们真正意义上地拥抱在一起,缓慢地,热切地沉陷于床铺之中。
04
史森明一脚刹车下去,车子拐过一个弯钻进停车场。看守停车场的热心大伯在外手舞足蹈地卖力指挥了十多分钟,才让半桶水车技的史森明成功把车倒进车位。
下了车,两个人缓缓往海边走。空气里尽是海风咸咸的味道,海浪声一点点变得清晰,长长的海岸线就在眼前铺陈开来。沙滩上人不多,史森明脱了鞋,把裤腿挽起来,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喻文波有样学样,跟在史森明背后踩浪花玩儿。几个小孩子哇啦啦地跑过去,喻文波避闪不及,被撞得一头跌进扑来的海浪里,他狼狈地爬起来,衣服几乎湿透了。史森明指着他哈哈大笑,被喻文波不服气地扑了一身的海水。
两个人在沙滩上闹成一团,和那几个咋咋唬唬的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玩到被海水整个刷洗了一通,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一些海水流进眼中,喻文波眼前升起一片水雾,连带着史森明的身影也模糊起来。
他突然生出些错觉,好像在过去的一年,史森明没有离开上海,他一直在他身边,可以在训练间隙约着出来吃一顿饭,争吵着谁才是那个请客的那个人,吃饱喝足后又闹哄哄地打闹在一起。
“沙子进眼睛了吗?”史森明见喻文波揉着眼睛不说话,便关切地凑了上去,扳着喻文波的眼皮要给他吹沙子。在喻文波逐渐清晰的视界里,沾满水露脸庞突然放大,他定定望着史森明略显焦急的面色,忽然伸手托住史森明的脸庞,深深吻了下去。
时间像过去了一万年,一吻终了,史森明仍茫然睁着眼,碎发一摞摞地贴在前额,惊讶与无措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喻文波好笑地望着他,手滑到史森明的肩膀上按了按,轻声问:“是现在吗?”
史森明的唇微微颤动着,“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对我说那一堆屁话,你爹我就会听你的,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你当什么好朋友?”喻文波嗤笑一声,“你太不了解你爹了。”
一年前的那个清晨,喻文波在酒店房间内悠悠醒来。酒店窗帘的挡光性极好,他睁眼时有些分不清几时几刻,他发着懵地坐起来,床铺的另一侧空空如也,房间里也找不到任何存在第二人的动响。
史森明不在。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在问他昨晚为什么没在基地。他把微信界面来回看,一头雾水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任何史森明留下的信息。
喻文波几乎有些恼火了,睡完就跑?这算怎么回事?他翻出史森明的号码,心中暗想着要如何把对方痛骂一顿,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冰冷的忙音,他挂了再拨回去,依然没能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因为下午的训练赛,喻文波一头雾水地回了基地。等结束一天的训练后,他又给史森明打了几个电话,无一接通。白日的恼火到了此刻已变成某种不确定的忐忑,他在卧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思来想去,给李元浩发了微信。
对面回复得很快。
“森明?他回老家了啊。”
“什么时候回去的?”
“今天中午的机票,他没和你说?”
没有。喻文波默然想着。
史森明的来电发生在深夜,队友都还没睡,训练室里响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突然出现的来电提醒让喻文波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攥紧手机脚步匆匆地钻进基地的花园里。几乎是通话接通的瞬间,一整天的烦闷好像都烟消云散,喻文波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机,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你回家了?”
“嗯。”许久,另一端才传来轻而无力的气声。
“怎么了?”喻文波紧张起来,因为自己的猜想,他甚至有些脸红了,“是不是身体……”
“杰克爱!”耳边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史森明截断他的话,又好像抽了口冷气,他结结巴巴,“你,你别说这个。”
“怎么了?”喻文波疑惑地问。
“就当我是喝多了,”史森明的声音很轻,“喝多了,所以忘掉了,好不好?”
喻文波像被迎头浇了盆冷水:“为什么?”
“我退役了,你还要继续打,我们……”他听见一声轻叹,循着电波翻山越岭而来,飘散在寂静的深夜里,“不是现在。”
他不知道是在说服谁,兀自喃喃重复着,“不是现在。”
喻文波的心跳又快又重,后槽牙咬得紧紧的,许久,他才说:“你认真的?”
“嗯,我说认真的。”史森明轻而坚定地说。
05
之后喻文波开始整日整日泡在训练室里,训练赛一结束就开始rank,有时候关了游戏,看见窗外天空已经发白,才发觉肚子有些饿。
那通电话之后,他们的关系陷入了某种僵局。做了数年的好友,差一步就要成为恋人,结果却是不仅恋情未能发生,就连友情都无从维系了。
凌晨睡不着的时候,喻文波躺在床上翻微信,和史森明的聊天框已经掉到很后面,他有时会点开,输上几个字,但最终也没发出去。
再后来他听到一些传闻,说rng计划下赛季请史森明回来当分析师,洪浩轩私聊同他讲史森明兴趣不大,只说再考虑下。
喻文波回一句哦,聊天界面很快跳出去新消息:你是不是和史森明吵架了?
没有。他回,洪浩轩也不知道信没信,继续说起史森明的事。说他这段时间不大好,在役时生物钟太过混乱以至积累下太多损伤,退役后精神松弛下来,身体反而开始出现症状。上次低血糖差点从家里的楼梯滚下去,把父母吓得够呛。
喻文波看一行行字从聊天框里跳出来,猛得从电竞椅上站了起来,他差点叫出声,把坐他旁边的小辅助吓了一跳。
那天训练赛结束后,喻文波没打rank,而是早早回了房间,点开微信上和史森明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只有短短四个字,你还好吧,他点下发送键就开始后悔,觉得这句问候太过干巴巴,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抱着手机漫无目的地等着,好像史森明会秒回一样。他想起在他和史森明都还很小的时候,他总是在和史森明在聊天,内容早已经忘了,只记得总是有话聊,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
他等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醒得很早,手机还捏在手里,史森明已经回复了。他回了好些条,白色的文字气泡占据了整个聊天框。
没事。我妈天天给我炖补品。吃吐了真的。杰克爱,爸爸快烦死了。
喻文波反反复复看着这几行字,好像听到史森明在他耳朵边絮絮抱怨着,他终于轻轻笑了出来。
之后的一年中,喻文波没再和史森明见过面。
史森明全国各地四处飞,去打职业的朋友们那里蹭吃蹭喝,他去了很多地方,唯独没回过上海。
喻文波和他不咸不淡地联系着,一如过往,史森明偶尔给他发些路上拍到的照片,都是一些拍得不怎么样的风景照,史森明自己鲜少入镜。喻文波每张都存到了手机里,到现在也没删。也是这些照片让他想起以前有很多次,史森明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自己计划中的旅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规划进史森明的旅行中。
此时此刻,喻文波靠在酒店大床的枕头上刷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一张张划过,原先他看这些照片时总是在不解,后来明白了史森明推开他的动机后,那些不解又成了不甘心。
这份不甘心让他早早就决定了自己退役后要做什么,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喻文波向来是是一等一的有耐心,也是一等一的坚定。
他所在这家酒店离沙滩不到一公里远,领房卡时史森明的脸红透了,一进房门他就被喻文波按在墙上交换了一个深吻,房卡插了好几次才插进取电槽。喻文波的全身的血都像被点燃,他紧紧扣着史森明的腰胯,让史森明攀着他的双肩坐在他身上。史森明无法承受,脸埋在喻文波的脖颈处不住地喘。史森明一直哭着,眼泪簌簌地掉,贴着喻文波的耳朵语无伦次地说话,喻文波吻他侧颈,心也是滚热的。
现在史森明在喻文波的身侧沉沉睡着,赤裸的肌肤与他熨帖在一起。他被喻文波翻来覆去折腾得够呛,露在被子外的肩颈上留着斑斑驳驳的痕迹。喻文波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过去一年的想念终于得以消解,他心软得无以复加,便俯身下去,在史森明脸上轻轻地吻着。
06
喻文波在惠来呆了三天,难得有儿子的朋友来访,史森明的父母待他相当热情。面对长辈喻文波乖得离谱,惹得史森明直翻白眼。因为来得仓促,喻文波没时间准备礼物,便拱着史森明带他去就近的商场。史森明本来说算了,又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开车带他去了。
第三天午后,史森明送喻文波到机场,一路送到了安检。喻文波排进队伍里,很快看不见人影。史森明站原地发了会儿呆,正要转身走,突然看见喻文波从队列中闪出来,朝他快步走来。
“我再确认一下,”喻文波说:“下个月你来的吧。”
史森明还愣着,喻文波已经伸手将他揽住,这是一个轻巧的拥抱,数秒后他松开手臂,“我真的走了。”
史森明这下终于回过了神,他抓着喻文波的胳膊,在喻文波的唇角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我一定来。”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做出刚才这样大胆行为的并不是他。喻文波摸了摸唇边,不由也跟着笑开了。
喻文波回上海后,两个人自然而然进入了恋人模式。临退役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喻文波每天忙得冒烟,不忘每晚都给史森明打语音。
史森明睡得比他早,好几次通着语音睡了过去,喻文波也不急着挂,就听着语音里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做自己的事。
有次喻文波在院子里给史森明打语音,被出来溜达的队员撞了个正着。他在手下这群小年轻印象里一直是颇有距离感的大前辈,从未见过他这样一面与人打嘴仗,一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于是喻文波脱单了的传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滔搏,几个胆大的旁敲侧击地问他队长是不是有嫂子了。喻文波心情好,只笑笑,直接就默认了。
退役仪式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几个长居上海的老友知道史森明要来上海后,纷纷勒令史森明务必找他们吃饭,末了又对他退役后死活不肯回上海的行径一顿控诉。除了他和喻文波,没人知道他不愿意踏足上海的真实原因,史森明十分惭愧,便买了提早两天的机票。
傍晚,史森明搭乘的飞机在上海落地,一出接机口就被李元浩为首的一群老队友架走,说是要搞一场时隔一年多的团建。
两天时间里,史森明将喻文波晾在一遍,把在上海的朋友约了个遍,到仪式前夜才抽出空来陪喻文波吃顿。喻文波被晾得直冒火,吃饭时话也少了,史森明心知肚明喻文波在为什么置气,被他这幅气鼓鼓的样子逗得直乐,觉得他有些时候真是幼稚得可爱。
这会儿史森明也不爸爸儿子地直叫唤了,而是好声好气地说:“不气了行不,我这不是来了嘛。”
过了几秒,一声闷闷的“嗯”才飘了过来。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闲天,史森明盯着火锅里上下浮动的食料发了会呆,突然问:“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喻文波把脑袋别到一遍,别别扭扭地说:“忘了。”话是这么说,嘴角却飘上些隐约的笑意。
史森明无语又好笑地看着他,“那我也忘了。”
他当然没忘,关于那个十多岁的小少年的第一眼,已经刻进了他的记忆里。就像喻文波会一直记得十多岁时的他一样,史森明也不会忘记第一眼的喻文波。
初见时的他们,心里更多是期待与羞怯,对未来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想象。在那过后不久史森明开始了职业生涯,再之后是喻文波。明天就是喻文波告别的日子,这些年兜兜转转,他们从来没有做过队友,但生涯里依然有许多交错的时刻,互相守望着走过了这段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07
喻文波的退役仪式办得挺成功,他的告别陈词说到最后一句JackeyLove断开连接时,台下的粉丝已经哭声一片。史森明呆在后台看实时转播的显示屏,镜头里喻文波已经很成熟的样子了,很难在他身上找到曾经的稚气。他笑容得体又沉稳,对着台下不间断的抽泣声又有些无可奈何,“又不是人没了,你们哭什么。”
最后的采访环节,主持人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喻文波握着话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还有吧。”
“什么呢?”
“跟一个……”公共场合,喻文波把那两个字吞了回去,只笑说,“跟一个朋友说。”
什么朋友。台下传来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主持人也在跟着起哄。喻文波摇摇头,没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讲:“他上次问我退役后打算做什么,现在我想告诉他最重要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他转向镜头,终于展露出些许扭捏害羞的意味:“那个,谢谢你来,我很开心。”
史森明像被屏幕中喻文波的话语电了一下,一时间心跳如擂鼓,从脖颈到耳朵尖,通通红了个透。他不知所措,只好双手捂着脸,慢慢俯身下去,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仪式过后的聚餐上,饶是喻文波再不喜欢喝酒,这种场合也推辞不过。结束时喻文波已经有些晕乎乎的,史森明住的酒店不远,便牵着喻文波一路走回酒店,好顺带醒醒酒。时间已经不早,路上行人寥寥,月明星稀,夜晚幽远又静谧。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走到一半,史森明突然拽了拽喻文波的手。
喻文波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史森明,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些期待来。
对方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他郑重地拉起喻文波的手,把那枚串着红绳的小小桃心,放进了喻文波的手心里。
“这是你的……”
“不是,”史森明微微抬起下颚,撩出挂在脖子上从未摘过的护身符,“和我的是一样的。”
这是史森明在家附近的天后宫求来的,庙里师父告诉他,诚心无限,终得所愿。就像当年他的妈妈向天后娘娘祈愿他能一生顺遂、幸福平安一样。他跪在袅袅香火之中,心中所愿也是佩戴上这枚护身符的人,能够一生顺遂,幸福平安。
夜风清凉而舒爽,路灯下金色的桃心映着莹莹的光。喻文波摩挲着金属的边缘,所有的知觉与情绪都被酒精放大,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在他心口攒动。
“你留下来吧。”
“啊?”
“我在这边看了一套房子,两居室的,还挺大,房东说随时可以租。你要不就留下来呗,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又不要你付房租。你要是想,我们还可以养条哈士奇。“喻文波顿了顿,又说,“要是不想,就算了。去哪直播不是直播,我去广州也可以播。”
突如其来的大段陈词让史森明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喻文波已经紧张兮兮地拉住他的手,追问了一句:“你看呢?”
“杰克爱。”他明朗地笑开,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忘了告诉你。昨天李元浩问我要不要试试回去当分析师,我答应了。”
这些轮到喻文波卡机了,他用力眨了眨眼,低头长长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轻声说:“狗逼,爸爸爱你,你知道不。”
“知道啊,”史森明笑,“因为我也一样。”
半个月后,喻文波退役后第一次开播。他的新设备还没调试好,麦克风声音太小,摄影头的角度也不怎么对劲。
主播倒是心情相当不错,他登上游戏,邀请了一个陌生的ID进组,开始和弹幕玩你问我答。
“最近去哪了?废话,当然是休息了。”
“搬出基地了吗?对,新租的房子,还在上海。”
“双排的是谁?”他往后看了一眼,又笑着转回头,“你们都知道的好吧。”
距离他们初次在峡谷相遇,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最终一切回到原点,好像还是很久以前的样子。
这个仅此而已的故事,终于走到结局,一切回归最初,一切重新出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