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FTER创作者激励计划“不负有勤人”活动 Q&A】
活动进程过半,各位有勤人,你们还在“咕咕咕”嘛~?
春节假期期间,话题君收到了很多关注此次活动的小伙伴的提问,下面将对大家关心的问题,统一做一下回答:
Q1 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成功报名?
如果你在活动期间(2021.2.8-2021.3.7),为活动文章【戳我立即进入】点了推荐(小蓝手),无需怀疑,你已经报名成功啦!
为方便大家参与,喜欢(红心)或者推荐(蓝手)本篇Q&A,也可以视为成功报名,已报名的小伙伴无需重复报名哦。
Q2 还没有粉丝可以参与吗?
当然可以!!
如果你的粉丝数≤500,且LOFTER注册时间≥30天,可以作为“LOFTER超潜力新星”参与活动;...
活动进程过半,各位有勤人,你们还在“咕咕咕”嘛~?
春节假期期间,话题君收到了很多关注此次活动的小伙伴的提问,下面将对大家关心的问题,统一做一下回答:
Q1 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成功报名?
如果你在活动期间(2021.2.8-2021.3.7),为活动文章【戳我立即进入】点了推荐(小蓝手),无需怀疑,你已经报名成功啦!
为方便大家参与,喜欢(红心)或者推荐(蓝手)本篇Q&A,也可以视为成功报名,已报名的小伙伴无需重复报名哦。
Q2 还没有粉丝可以参与吗?
当然可以!!
如果你的粉丝数≤500,且LOFTER注册时间≥30天,可以作为“LOFTER超潜力新星”参与活动;
如果你的粉丝数>500,且LOFTER注册时间≥30天,站内已发布文章数≥5篇,就可以作为“LOFTER高能创作者”参与活动;
(以上条件需要在2021年2月1日前满足)
所以,无论你的粉丝数多少,都是有对应的活动奖励哒~
Q3 如何确认自己的注册时间是否满足参与要求?
LOFTER app-我的-达人认证,从各领域认证条件查看注册时间是否满足≥30天。
Q4 同人作品能参加吗?
此次活动创作主题不限,同人和非同人作品,图/文/视频都可以参与。
此外,发布的作品还需要符合活动细则中的规定哦~~~【点击查看活动细则】
Q5 在活动期间内,但是在报名之前发布的文章是有效参与吗?
是有效参与。
只要在活动期间内报名,期间发布的所有符合要求的文章都视为有效参与哒。
Q6 图片作品和视频作品也需要写两百字吗?
不需要哦。
单篇文字作品需符合字数≥200字,视频作品则需符合单条时长≥15秒,图片作品画质清晰,无其他平台水印就可以啦。
Q7 参与活动的文章需要打指定tag吗?
此次活动没有特定活动tag哦,大家可根据文章内容自行添加tag。
Q8 参与瓜分是否有热度要求?
发布的文章数量符合要求就可以参与瓜分,没有热度要求~
Q9 如果获得了优质创作者奖励还可以再参加瓜分吗?
当然可以!瓜分奖励和优质创作者奖励是支持叠加获得的。
Q10 子博可以参与活动吗?
此次活动报名需要点推活动文章【戳我立即进入】,或点推/喜欢此篇Q&A,所以子博无法参与,大家可以通过主博客参与此次活动。
有些小伙伴,可能苦恼于脑洞太多不知道写哪个?可以来安利你的新墙头,分享一下学习笔记啊,或者捡起那些被你咕掉的脑洞?甚至发文吐槽一下官方???
(其它日常发文、功能相关使用反馈和建议,可以联系 @LOFTER小秘书 或者官方客服哦,话题君只负责解答活动相关事宜o(╥﹏╥)o)
活动传送门:LOFTER创作者激励计划“不负有勤人”
tips:
1、在活动期间给本篇文章或者活动Q&A【戳我立即进入】点上推荐(小蓝手),即视为成功报名;
2、本次活动没有特定活动tag,参与者可根据文章内容自行添加tag;
3、本次活动创作主题不限,同人和非同人作品都可以参与;
4、只要在活动期间内报名,期间发布的所有符合要求的文章都视为有效参与哦。
活动Q&A传送门: 【LOFTER创作者激励计划“不负有勤人”活动 Q&A】点击了解更多活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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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蜘蛛之丝·贰伍
纱织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外界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黑暗的空间摇动起来,遥远的尽头似乎短暂地出现了一线天光。
眼神一凛,她看向黑发蓝眼的狼妖:“你还能动吗?”
她被黏稠的蜘蛛丝缠得死死的,可能在黑暗中沉睡太久了,醒来后身体使不上力气,莫名地虚弱,如果不是有蜘蛛丝吊着,她估计已经摔下去了。
“……我动不了。”纱织言简意赅。
这么说着,她看了一眼困在结界内的赤子。皮肤苍白的婴儿紧闭双眼,吞噬吸收着他存在的血管越缠越紧,几乎已经和他的本身融为了一体。
“他也动不了。”
黑发蓝眼的狼妖沉默着,奈落的体内充满剧毒的瘴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下去...
纱织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外界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黑暗的空间摇动起来,遥远的尽头似乎短暂地出现了一线天光。
眼神一凛,她看向黑发蓝眼的狼妖:“你还能动吗?”
她被黏稠的蜘蛛丝缠得死死的,可能在黑暗中沉睡太久了,醒来后身体使不上力气,莫名地虚弱,如果不是有蜘蛛丝吊着,她估计已经摔下去了。
“……我动不了。”纱织言简意赅。
这么说着,她看了一眼困在结界内的赤子。皮肤苍白的婴儿紧闭双眼,吞噬吸收着他存在的血管越缠越紧,几乎已经和他的本身融为了一体。
“他也动不了。”
黑发蓝眼的狼妖沉默着,奈落的体内充满剧毒的瘴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下去,没多久便已显现出死气沉沉的青黑。
“……”
四魂之玉碎片的光芒被瘴气污染,污秽的光芒沿着对方的腿部开始向胸口的心脏处蔓延。
“……我叫纱织。”
黑发蓝眼的狼妖忽然虚弱地抬起眼皮:“你是戈薇的朋友?”
“你知道我?”
“你失踪很久了。”对方嗤了一声,明明脸色差得快要一脚踏进棺材里了,语气却一点也不服输,“啧,原来就是你这家伙让戈薇这么担心。”
提及戈薇,他重新开始挣扎,拼命想要挣脱触手的束缚。
“那是奈落的心脏吧?”
“什么?”
“你这家伙在装什么傻啊!”
黑暗再次震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东西在脱落。
“那个奇怪的婴儿,是奈落在白灵山排出自己体外的心脏,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
利箭破空的长啸声从外界传来,嵌在钢牙腿上的四魂之玉碎片忽然闪烁起来。污秽的光泽在那一瞬间得到净化,他一爪撕碎了奈落的触手,戴在右手上的五雷指光芒大盛,撞在紫红色的结界上爆发出剧烈的嗤响。
赤子睁开眼睛,钢牙被坚硬的结界弹开,但周围的黑暗出现裂缝,裂缝不断蔓延扩散,最后咔嚓一声,像镜面一样骤然开裂溃散。
“……走了!!”
外面的风猛地灌进来,钢牙撕开蜘蛛丝,将还在愣神的纱织一把扛起,双腿骤然一蹬,瞬间冲出黑暗。
赤子没什么表情地最后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双眼。
……既然自己已经没救了,为什么还要叫醒她呢。
风声猎猎,外面的世界是云翳翻涌的阴天,对于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来说,那一瞬间刺进来的天光还是耀眼得近乎刺目。
身体破碎的妖怪眼眸似血,黑暗的瘴气被射来的破魔之箭一举净化,山崖上的人都抬头朝她看来,时间静止的刹那,她不止看见了犬夜叉一行人,还看见了不远处白衣绯绔的巫女,弯弓搭箭再次将箭头对准了朝两人汹汹袭来的瘴气。
纱织收回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
“钢牙。”
“你喜欢戈薇?”
“哈?那不是废话吗!”
碎裂的身体重新愈合,奈落击碎了犬夜叉一行人立足的崖壁,骑在云母上的珊瑚抓住弥勒立刻腾空而起,犬夜叉放弃攻击,毫不犹豫地踩着掉落的山石朝戈薇追去。
“小心!桔梗大人!”碎裂的山石被触手一挥,急速从空中四散飞来,桔梗不得不收起长弓,跟在她身边的琥珀骤然甩出武器,将迎面而来的岩石一分为二。
在她昏睡的这段期间,局势明显出现了变化——桔梗和琥珀为什么会一起行动?
没有时间思考,没了破魔之箭的阻碍,剧毒的瘴气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五雷指!”
钢牙不断撕碎着朝两人追来的触手,血水肉块从空中如雨坠落。
晦暗的瘴气遮蔽了视野,森寒刺骨的杀意从四面八方而来,扛着她的狼妖差点被破空刺来的触手击穿心肺。
血的味道在空气里浓郁起来,纱织头晕脑胀,但还是强忍着腹部翻涌的恶心感,冷静地告诉对方。
“奈落想要你腿上的四魂之玉碎片。”
再次被瘴气污染,钢牙腿上的碎片散发出不详的光辉,狼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落地时借力一蹬,朝前跃出时差点被紧追而来的触手撕成了碎片。
“想活命的话就扔了——或者,你把我扔了也行。”
“吵死了!!”
地动山摇的巨响骤然传来,剧毒的瘴气腐蚀了崖壁,奈落的触手陡然破石而出,像鞭子一样缠住钢牙的双腿,狠狠将他往下一拽。
失重感忽然袭来,纱织被一股力道甩了出去,奈落的触手卷走了钢牙腿上的四魂之玉碎片,但桔梗的破魔之箭在那个瞬间呼啸而来,一箭射穿了拿着碎片的触手。
从眼角的余光中,纱织看到那两枚碎片光芒一闪。
瘴气被净化大半,灰暗的天空显露出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四魂之玉碎片的光芒和她一起从空中坠落,她看见桔梗再次弯弓搭箭,但这次箭头对准的却是她的方向——不,是她的身后。
冰冷的气息忽然袭来,奈落从瘴气后凭空显现,他将她拽到怀里,手臂揽过她的肩背,瞬间张开紫红色的结界。
与此同时,犬夜叉挥出铁碎牙:“金刚枪破——!!”
锋利的金刚石划破空气,覆着坚硬鳞片的触手遽然挥出,打偏出去的金刚石击碎了桔梗的立足之地,破魔之箭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擦着奈落的结界而过,紧接着,剧毒的瘴气朝周围席卷而去。
崖壁坍塌,地面迅速凹陷,腐蚀性极强的毒气将山谷生生挖去大半。
待瘴气消散,空中已不见奈落的身影。
唯有那两枚四魂之玉的碎片,静静地在崖底闪烁着微光。
……
寒冷的山洞里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
吧嗒一声,在幽暗的深处溅起回响的涟漪。
柔软却坚硬的触手缠住了身体四肢,纱织无法动弹,她靠着奈落的胸膛,山洞里的寒意沿着皮肤游走,像野兽的牙齿一样渗进血肉,似乎没多久就会蔓延到骨髓的缝隙里。
她觉得自己悟了——奈落这是要冻死她。
洞窟外响起脚步声,背着刀的身影逐渐接近。
纱织抬起眼帘,借着落入洞口的光线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
来者有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尖尖的耳朵,在她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在看着她,目光略带几分稀奇:“你就是纱织吗?”
散漫的声音带着属于男性的磁性,这个妖怪和她以往在奈落身边见过的类型都不一样。
“没想到居然见到了本人。”
“……你是谁?”
纱织发现她自昏睡中醒来后不断在问着这个问题。
“梦幻的白夜,奈落的分丨身。”
他将带回来的东西往奈落面前的地面上一扔,厚实而柔软的狒狒皮落到地上,奈落随手一扯,将那张白色的狒狒皮盖到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够了。”奈落瞥了对方一眼,“你可以走了。”
白夜举起手,朝洞口外倒退。
毛茸茸的狒狒皮十分温暖,纱织能感觉到自己冻到僵硬的身体开始缓慢回温,血液重新流回冰凉的指尖,她试着挣了挣,缠住身体的触手纹丝不动,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不会在她的皮肤上勒出淤青的同时十分有效地束缚了她的行动。
“……放开我。”
缠在她身上的触手微紧,奈落的声音似乎含了点嘲讽。
“以你目前的处境,这么做又有何区别。”
……她身体使不上力气果然是对方搞的鬼。
纱织:“你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麻痹性的毒罢了。”阴红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脸,“我在白灵山的时候复活了几个死人,正巧有人擅长使毒,我就跟着学了一点,没想到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奈落抬起手,可以轻易划开她喉管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凉的感觉落在皮肤上,就好像有蝮蛇爬过一般。
“终于害怕了?”他慢条斯理道。
“是害怕被我吃掉,”声音微顿,他继续道,“还是害怕自己回不去了?”
奈落的胸口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纱织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回到战国时代时,他的胸腔里空空荡荡,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原来是缺失心脏的缘故。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不管是多么强烈的妖毒,对你都丝毫不起作用,但最为普通的毒,却能让你动弹不得。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奈落的声音冰凉低沉。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拒绝超出你认知的一切。”
擅于玩弄人心的妖怪,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无视她的挣扎,不紧不慢地把她的内心剖开给她看。
“不管是妖力,灵力,还是法力,这些东西都无法对你造成影响。”
“你对这个世界毫无欲望,甚至连四魂之玉也不能使你动摇。”
“明明比谁都更加坚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又比任何人都更加反常。”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活着,并不是因为缺乏同伴,恰恰相反,比起置身人群不被理解的孤独,你选择了尚且可以寻找借口的寂寞。”
“为什么?”
奈落搂着她,额头和她相抵,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卷发散落下来,密密地缠绕在一起,他用最动听的声音说着最令人恨恶的话。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接纳过这个世界。” 他说,“哪怕是一瞬间都未曾。”
纱织忽然停止了挣扎。
【犬夜叉】蜘蛛之丝·贰叁
白童子在最后一刻逃了回来。
破魔之箭的净化之力似乎对邪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白童子借着和奈落互通的结界险之又险地回到现世时,他的身躯和四肢都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肉块,只剩下头颅还算完好。
紫红色的结界离地浮在半空,碎掉的肉块缓慢地凝结成形,白童子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来他是已经睡着了,还是在忍耐身体复生的痛苦。
纱织伸出手,穿过那层半透明的结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闭眼休憩的妖怪倏地睁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
纱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
白童子表情微变,但那细微的波动很快被...
白童子在最后一刻逃了回来。
破魔之箭的净化之力似乎对邪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白童子借着和奈落互通的结界险之又险地回到现世时,他的身躯和四肢都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肉块,只剩下头颅还算完好。
紫红色的结界离地浮在半空,碎掉的肉块缓慢地凝结成形,白童子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来他是已经睡着了,还是在忍耐身体复生的痛苦。
纱织伸出手,穿过那层半透明的结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闭眼休憩的妖怪倏地睁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
纱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
白童子表情微变,但那细微的波动很快被讥讽的神色盖了过去。
“少开玩笑了。”
他冷哼一声。
“别拿你的人类之心揣度我的感受。”
纱织摸着他的头发,闻言敷衍地应了几声。
“好好,我知道了。”
“……等我的身体恢复了,我会砍了你的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色的头发微微浮在空中,紫红色的结界里没有风,白童子眯起淡紫色的眼眸,向她睨来的视线带着不爽的意味。
但他似乎不太能动弹,也没有躲开她的手。
“有那么难受吗?”纱织忽然开口。
奈落的分丨身都有快速愈合的能力,普通的伤势的话眨眼就能恢复如初,但被灵力净化掉的身躯似乎并非如此,回复起来十分缓慢,整个人也会陷入虚弱的状态。
在人见城的时候,她就见过奈落养伤,躺在御帘后谁也不见,孤僻得像是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
白童子嘲笑着她的无知。
“奈落是纯粹的恶、邪念的汇聚体,能净化一切邪气的灵力破坏的不止是我们的身体,还有我们的存在本身。”
他瞥她一眼,忽的勾起唇角。
“你以为奈落是为什么那么忌惮桔梗那个女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那个女人也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活下来了。想必奈落那家伙现在一定寝食难安吧,估计在睡梦里都在想着要怎么杀了对方而后快。”
纱织发现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提起这个话题。
“难道不是因为鬼蜘蛛的心吗?”
白童子微微一顿,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你原来知道。”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奈落那家伙也是没用。”
“什么?”
白童子的声音太小,纱织一时没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
“鬼蜘蛛是喜欢桔梗的吧?”纱织认真地说,“因此,桔梗活下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知道桔梗还活着,她心里划过「果然如此」的想法。
有点酸涩,有点失落,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好在哪?”白童子的表情愈发古怪,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听到桔梗还活着,你似乎松了一口气。”
纱织没有否认。
“……奈落诞生的初衷有两个:桔梗和四魂之玉。”
她慢慢地说。
“杀了桔梗之后,他想要的东西就只剩下四魂之玉了,但我一点也不相信那是个好东西。”
“获得力量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四魂之玉?相较之下,喜欢的人的存在才是无可替代的。”
白童子沉默了一会儿。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之前也不明白。”纱织顿了顿,“为什么听说奈落杀了桔梗之后,我会那么生气。”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尽管如你所说,奈落可能只是纯粹的恶,但我还是不希望他走上自毁的道路。”纱织解释说,“如果桔梗死了,我担心他最后可能会向四魂之玉许愿。”
原来她还在乎啊——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对自己也生气起来。
可现在不会了。
不求回报地爱过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就算她的心情在对方看来无足轻重,不值一提,只要她自己珍惜就好了。
她坦坦荡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扭曲的爱也是爱,以他做过的事,被桔梗杀了也是活该,但我不希望他杀了桔梗。”
如果这么做,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白童子收回视线。
“我不明白。”他冷冰冰地说。
纱织语重心长:“这叫做好聚好散。”
“分手之后不一定要成为仇人,也可以希望对方之后过得好好的。”
白童子忽的嗤笑出声:“按照你所说的,奈落好像还有救一样。”
他露出似嘲讽似不屑的表情。
“你对奈落那家伙还有感情吗?”
纱织声音一顿:“曾经喜欢过。”
白童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闭上眼睛。
“……真是活该。”
纱织凑近了点。
“你刚才说什么?奈落怎么了?”
“没什么。”白童子弯起嘴角,心情好像忽然愉快了一点。
“真想看到奈落那家伙的表情啊。”
……
白童子伤势愈合之后就离开了。
纱织抱着神无坐在桌前读书,在她消失的这段期间,小姑娘居然自己看完了《万叶集》和《古今和歌集》,将她留下的教材保存得十分完好,纱织感动不已,简直就是泪眼汪汪。
“神无真聪明。”
纱织不停地夸着乖乖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有点遗憾自己穿过食骨之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现代社会的手信。
哪怕只是几颗糖果,对于生活在战国时代的妖怪来说,应该也是十分稀奇的礼物吧。
“神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抱着镜子的小姑娘没有说话。
神乐揣着袖子坐在桌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要被抓来补习。
她对充满物哀的和歌一点兴趣也没有,听到凄婉的诗词就觉得头痛,巴不得把书里伤春秋悲的人物揪出来扇一顿。
今天奈落和白童子都不在,虽然神无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纱织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介意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神无?”
小姑娘沉默许久,幅度极其轻微地,慢慢摇了摇头。
纱织放下那本《平家物语》,神乐好像舒了口气。
“话说回来,奈落和白童子去哪里了?”
舒气舒到一半的神乐绷起肩膀。
“奈落去找桔梗了?”
“……不。”神无居然开了口。
她垂着头,声音缥缈道:“奈落在寻找不妖璧。”
“不妖璧?”
“那是能隐藏赤子妖气的守护石。”
纱织眨了眨眼睛:“那白童子呢?”
“他的任务是引诱桔梗现身。”
……奈落那个混球,结果还是往自毁的道路上跑去了。
纱织眉头一皱:“可以给我看一看白童子现在在哪吗?”
神无沉默良久,站起身,手里的镜面泛起涟漪,显示出阴云层叠的天空。
从天空的角度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鼠群像汹涌的河流一般,奔跑在大地上淹没了途经的村庄。
那些妖鼠见人就扑,像吸血的蚂蟥一样跳到逃亡的村民身上,摔倒的人很快被吱吱叫着的鼠群吞噬,黑压压的妖鼠离开后只留下满地的白骨,渗人的画面看得人血液冰凉。
纱织抓起长刀跳到悬寺的围栏上。
“喂!”身后传来神乐的声音。
“谢谢,神无。”
她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会违背奈落的命令给她看这些。
神无抱着镜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纱织很温暖。”小姑娘轻声开口。
纱织怔了一下。
随即,她笑:“因为我是人类啊。”
神无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是因为人类的关系。”
她抬起眼帘,没有焦距的眼眸依然无波无澜。
“神乐也感受得到。”
“喂!”神乐忽然出声,“你在说什么呢。”
她抬头看向纱织:“你最好快点下来。”
“……这个我可能做不到。”纱织踩在围栏上,扶着悬寺的廊柱,腰间别着佩刀,“我一定要去。但是神乐,你不用帮我。”
山崖虽陡峭,贴着崖壁跳下去的话说不定能找到落脚点,她这不是还带了刀吗。
纱织转过身,脚下的山谷白雾茫茫,幽深得见不到底。
她往前一步,狂风卷起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呼啸而来,她只觉得身体一轻,回过头时就见到了坐在羽毛上的神乐朝她伸出手。
她一脸不爽,言简意赅:
“上来。”
……
黑压压的鼠群沿着耸入云天的巨树往上攀爬,纱织和神乐找到鼠祸的来源时,背着橱子的琥珀已经和珊瑚打了起来。
只要不关上橱子的门,仿佛无穷无尽般接连涌出的妖鼠就不会减少。
纱织从空中跳下来,迎着琥珀惊讶的目光,手里的刀往覆着结界的橱子上一挥,瞬间将鼠祸的源头连着结界一分为二。
大片大片的鼠群化作灰尘随风散去,白童子气急败坏地赶到现场,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都做了什……”
纱织按住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往下一压。
“快道歉。”
“什……”
“道歉。”
他人的恩怨和厮杀和她无关,争夺四魂之玉的战斗她也并不关心,但若把无辜的村民卷入其中,她无法坐视不管。
白童子发现自己无法挣脱,表情阴沉得有些可怕。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身体在那个瞬间被结界托起,眨眼就消失在了犬夜叉一行人的面前。
“纱织?”
身后传来犬夜叉等人惊疑不定的声音,但现在还不是寒暄的时候。
神乐带着她乘风而起,天气阴沉沉的,不远处还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巨大灵树,随后那个景象也被抛在身后,安静下来的天地间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两人飞过低旷的平原,穿过崎岖绵延的山脉。
坐在她前面的神乐忽然吃痛地弯下腰来,泛白的手指紧紧捏住了胸口的衣襟。
“……神乐?”
视野忽然一倾,两个人乘坐的羽毛歪歪斜斜地从空中飘落,纱织匍一落地便来到神乐身边,但她已经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垂头跌坐在地直冒冷汗。
风中涌动起阴暗森冷的妖气,紫红色的结界凭空出现在前方。
“你违背了我的命令,神乐。”
奈落手里托着鼓动的心脏,面色阴森地浮在半空。
纱织拦到神乐身前。
“你做了什么?”
奈落的视线移到她身上。
“如你所见。”他收拢五指,神乐立刻痛得抽搐了一下,“这是神乐的心脏。”
“如果她违背了我的命令,这就是她的下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
奈落的周身浮动着冰冷的气息,妖气的漩涡森凉刺骨。
“你不应该跑出来。”
他用那双阴红的眼眸盯着她。
“你就这么想逃跑吗。和上次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你讨厌的地方。”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忽然涌上心头,纱织听见自己说:“是又如何?”
“我就是想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时代待着了。”她脑子一热,喊道: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红瞳倏缩,奈落表情骤变。
联谊会上的路人甲,她连名字都记不清了,但纱织还是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奈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似乎忘了反应,半晌,他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冰凉的嗤笑。
“你这次又看上谁的脸了?”
“我不止是看上了他的脸。”纱织冷冷地说,“我这次还想要得到他的心。”
咔嚓一声。
死寂中好像传来一声脆响。
神乐惶然地抬起头,似乎想拉住她的手。
奈落身上的四魂之玉,在那个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犬夜叉】蜘蛛之丝·拾玖
白灵山崩塌了。
随着结界碎裂的轰鸣,圣洁清净的气息消失了,藏匿在白灵山深处的妖怪倾巢而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多到肉眼无法数算。
震动的大地裂开陡峭的沟壑,汹涌的瘴气填满了地缝,不幸落入其中的妖怪眨眼间就被吞没得骸骨不剩,空气里充斥着污浊到令人窒息的邪气。
风声长啸,破魔之箭化为一道耀眼的流光,闪电般射穿了骨刺尖锐的触手。
光芒炸裂,破碎的肢体飘到空中,随即被看不见的力量吸引着,重新汇聚到一处,如同时间逆流,眨眼便恢复了原状。
桔梗弯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再次将箭头对准前方的身影:“奈落,你那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被破魔之箭炸开的身体恢复如...
白灵山崩塌了。
随着结界碎裂的轰鸣,圣洁清净的气息消失了,藏匿在白灵山深处的妖怪倾巢而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多到肉眼无法数算。
震动的大地裂开陡峭的沟壑,汹涌的瘴气填满了地缝,不幸落入其中的妖怪眨眼间就被吞没得骸骨不剩,空气里充斥着污浊到令人窒息的邪气。
风声长啸,破魔之箭化为一道耀眼的流光,闪电般射穿了骨刺尖锐的触手。
光芒炸裂,破碎的肢体飘到空中,随即被看不见的力量吸引着,重新汇聚到一处,如同时间逆流,眨眼便恢复了原状。
桔梗弯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再次将箭头对准前方的身影:“奈落,你那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被破魔之箭炸开的身体恢复如初,奈落站在瘴气四溢的地缝边缘,哼笑出声,“这是我奈落的新身体。”
桔梗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不要开玩笑了,我可不是瞎子。在白灵山布下结界的这段期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眼神冷静而清明,如同利箭一般。
“我看到了——在白灵山崩塌之前,你的分丨身带着某种东西逃了出来。”
奈落的表情没有改变分毫:“……被你发现了吗。”
维持着那副漫不经心到接近冷漠的表情,覆在他手臂上的骨刺忽然暴涨,一瞬间化为尖锐的长鞭,在电光石火间穿过结界击碎了巫女手中的长弓。
一声裂响,长弓从中碎为两段,骨刺的长鞭击穿了墓土和骨灰制成的肩膀,桔梗面色倏变,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不得不以膝盖触地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捂住肩部的贯穿伤,桔梗暗暗咬了咬牙,目光晦涩地注视着朝她走来的敌人。
“你……”
“你还是大意了,桔梗。”奈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死而复生的巫女。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冰凉平滑。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用鬼蜘蛛的墓土形成的结界,无法抵挡来自我奈落的攻击。”
桔梗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带着对你的爱慕之心死去了,他的墓土充满了对你的思念,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不希望你死去——作为对付我奈落的盾而言,这个结界应该再有效不过。”
奈落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之色:“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的体内还留有鬼蜘蛛……那个觊觎你的强盗的心脏,我就无法杀了你?”
他抬起手,五指异化,笼罩周身的妖气随杀意暴涨。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桔梗却忽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她抬起眼帘,“你抛弃了自己的人类之心。”
唇角倏弯,清冷高洁的巫女露出讽刺的表情。
“但是你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呢,奈落。”
“……”
“明明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明明解决了鬼蜘蛛的心。”桔梗盯着奈落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怎么,难道你的妖怪之心也生出了多余的东西吗?”
“……你想说什么?”
奈落敛了高高在上的笑意,阴红的眼眸无波无澜,沉如幽暗无光的古井。
“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类去哪里了?”桔梗眼神锐利。
“她已经消失很久了。”她攥紧手里断裂的长弓,声音忽然停顿了片刻,“奈落,你……杀了她吗?”
“那个人类,已经死……”
视野骤然倾斜,世界忽然安静了一瞬。
随即,寂静被撕碎空气而来的触手打破,尖锐的骨刺洞穿了冰冷的身体,桔梗瞳孔微缩,空白的脑海涌现出无数记忆的碎片,纷纷扬扬如雪沫席卷而来,最后定格在了夕阳如血的黄昏,穿着火鼠袍的身影将自己拥入怀中——
砰咚一声,木桨落地。
映着余晖的河面泛起涟漪。
被击穿身体的巫女失了平衡,像被狂风击碎的枯叶一般,轻飘飘地、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地从崖边坠落下去。
墓土和骨灰烧制而成的身体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瘴气之河里,立在地缝边缘的身影收回冰冷的目光,毫无留恋地转过身。
“终于找到了你了,奈落。”
白发的妖怪神情冷淡,额间印着弯钩般的月牙。
……
哗哗的水声停了下来,躺在椅背上的纱织睁开眼睛,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的两点一刻,暖融融的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给光滑的地板铺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前男友最麻烦了。”
躺在软皮沙发上翻杂志的美惠子滔滔不绝地抱怨着。作为一个事业狂,她因为最近闹出的社会新闻不得不暂时歇业,对此的不满显然已经远超前男友带给自己的精神创伤。
纱织昏昏欲睡地坐到镜前,听见身材高挑的理发师问她:
“你真的不想染个色吗?”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在你是美惠子朋友的份上,可以打五折哦。”
“……不用了,发尾剪短一点就行。”纱织迷迷糊糊地回答,“染发剂的味道对我来说有点太刺鼻了。”
这家私人发廊的老板是美惠子多年的好朋友,店里的工作人员口风很紧,美惠子憋了好久,总算找到一吐怨气的机会,叭叭叭地从进店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嘴皮子。
“纱织。”忽然被点名,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有过男朋友吗?”
终于换了个话题,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算不上男朋友。”
美惠子心领神会:“炮友?”
周围的人表情一动,不动声色地齐刷刷靠近了点。空气里弥漫起八卦的气息,决定自己早死早超生的纱织简短地概括了一下自己的这段情史。
“……也就是说,”帮她剪头发的理发师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语气十分怪异,“你的那位朋友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而且事业心极强的离异男?”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离异,是心里有别人。”
“孩子也不是你的?”
“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美惠子咬牙切齿地一锤定音:“是火坑。”
店员A:“是火坑没错了。”
店员B:“绝对是火坑。”
理发师面露同情:“那位消失多年的白月光,如今回国了?”
……不,这个剧本有点不太对。
为什么她要在发廊里和别人聊这个?
纱织放弃了:“怎么说呢,他不是……日本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算人类。
众人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气:“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店员A:“果然是火坑。”
店员B:“百分之百是火坑。”
美惠子忽然一拍桌子:“纱织!”
“?”
“你明天就给我去联谊。”
如果不是为了避风头,美惠子表示她今晚就要带纱织去见识一下歌舞伎町的繁华。
“喜欢什么类型的,你尽管和我说。”美惠子拥着她的肩膀,以指点江山的口气说,“想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找来什么样的。”
纱织:“……”
她还没开口,美惠子又加了一句:“我给你放三天假,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周末的时候我们不见不散。”
纱织答应得斩钉截铁。
周五,她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慢慢悠悠地打开冰箱给自己做了一份鸡蛋培根三明治,摊开笔记本简单地规划了一天的行程。
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她难得不用穿西装,随手套了一件薄风衣就出了门。
上班的高峰期已过,电车里有不少空位,城市的风景在窗上随光影掠过。空荡荡的车厢里有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小女孩十分乖巧,双手扶膝坐得端端正正,够不着地面的腿在座位前晃啊晃,被母亲轻轻斥了一声便立刻停下了动作。
铁轨摩擦的声音渐缓,纱织来到市中心,在书店买了几本初中的教材,根据提前打听到的地址拜访了一下附近口碑不错的学塾,咨询了一下高中课程的补习费和各种相关事宜。
“自学的话可能会有点难度。”
前台的工作人员如是说。
“不止是高中的课程,我们也提供面对初中课程的补习班。”
纱织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她的座机号码——表示自己会再考虑考虑。
银座是东京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高奢的品牌店林立,纱织在附近的地带晃了一圈,随便买了点东西,走进一家咖啡店,一坐就是大半下午。
夕阳西下,纱织坐着电车回到公寓附近时,公园里有一群小孩子在玩踢罐子,她的袖子被领头的孩子扯住,一低头就看见那个流着鼻涕的小鬼,摆出十分正经的脸对她说:
“我们缺一个人当鬼。”
这种事情不是一般由猜拳决定吗?你们根本就是都不想当鬼吧喂。
纱织:“……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不可以哭哦?”
对力量一无所知的人类幼崽,在接下来的踢罐子游戏中理解了什么叫实力的差距。
连输十五盘,那些小鬼头的眼中隐约浮现出泪光。
纱织带所有人去公园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袋冰棍,他们立刻不哭了,坐在便利店外的长凳上简直有些舍不得离开。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提议。
普通人的动作在她眼里就像慢放一样,小孩子的动作更是一眼就能看穿,纱织陪着他们演了几场,这次她终于输了一回,那些小屁孩兴奋得跟什么似的,齐齐嚷着要她做出选择。
“我无所谓。”
“那就真心话吧。”
人类的幼崽嘻嘻哈哈地在长椅上笑作一团,便利店的店长忽然探出身来,一副刚刚接到电话的样子,对其中一个小鬼说:
“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
“糟了。”其他人一看时间,顿时匆匆忙忙做鸟兽散去。
店长大叔和蔼地看着那群小兔崽子跑远了,大概是惯性使然,转头也对她说了一句:
“你也早点回家吧。”
太阳西沉得很快,纱织用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时,走道上已经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不远处传来电车驶过和铁轨摩擦的声音,她在黑暗中打开灯,在玄关边放下购物袋。
今早放到水池里的锅碗还没洗,她挂起外套,挽起袖子走到池边,打开水龙头的刹那,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她一开始以为那是隔壁的敲门声,但随即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比起之前粗暴不少。
纱织走到玄关边,一打开门,犬夜叉不耐烦的脸立刻映入眼帘。
“你……”
“纱织!!”戈薇的身影忽然从犬夜叉身后冒了出来。
她一脸紧张,仔细一看的话表情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愧疚。
“他还是知道了。”
纱织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什么?”
“我是说……”
犬夜叉简单粗暴地直接道:“奈落知道你在这了。”
夜风静止,走道上的灯光好像微微闪烁了一下——啪滋一声,好似趋光的飞虫扑到灯泡上发出轻微的裂响。
纱织觉得自己得明天告诉物业的管理人员检查一下这栋公寓里的照明。
冷静下来的戈薇和她解释了一下战国时代的近况。
什么白灵山,什么被奈落用四魂之玉碎片复活的七人队。
奈落现在好像成了一只不得了的大妖怪,散发出来的邪气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他新创造出的分身虽是婴儿的形态却有诡异的读心能力,最近似乎在寻找德高望重的高僧,为的是窥探此世与彼世的交界处。
“那个婴儿……”戈薇犹豫了一下,“在窥探我内心的时候浏览了我的记忆,不管是食骨之井的事也好,还是你在现代的事也好,都被对方看到了。”
纱织却看向犬夜叉:“为什么戈薇会落到奈落的分身手里?”
犬夜叉移开视线,总是毛毛躁躁的家伙这次表现得格外安静。
“……桔梗死了。”
这句话好像是戈薇说的。
肩头忽然微微一暖,纱织回过神,戈薇按住她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但是你不用担心。”
“奈落无法穿过食骨之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试过。”犬夜叉别过脸嘁了一声。
“但是他失败了。”
【犬夜叉】蜘蛛之丝·拾捌
纱织的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
作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女演员兼歌手,美惠子小姐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各种通告接到手软。挂着助理头衔实则是私人保镖的纱织每天跟着她跑各种片场,渐渐习惯了「糸小姐」的称呼。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洗手间空空荡荡,纱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西装,抬手正要将漏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别在腰侧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糸小姐,请赶快来一趟后台的休息室。”
那名工作人员的声音十分紧张,纱织眼神一凛,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猛地打开休息室的门往里面一扫。
……又是强闯后台的粉丝吗?
妆容画到一半的美惠子小姐站在椅子上,胡乱地指挥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休息室...
纱织的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
作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女演员兼歌手,美惠子小姐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各种通告接到手软。挂着助理头衔实则是私人保镖的纱织每天跟着她跑各种片场,渐渐习惯了「糸小姐」的称呼。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洗手间空空荡荡,纱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西装,抬手正要将漏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别在腰侧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糸小姐,请赶快来一趟后台的休息室。”
那名工作人员的声音十分紧张,纱织眼神一凛,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猛地打开休息室的门往里面一扫。
……又是强闯后台的粉丝吗?
妆容画到一半的美惠子小姐站在椅子上,胡乱地指挥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休息室里的道具东歪西倒,挂在镜子上的彩灯掉得满地都是,一踩上去就会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没有奇怪人员的踪影。
“快!快把它拍死——!!”
一贯雷厉风行的美惠子小姐好像忽然缩水了,她抱着椅背,满脸崩溃:“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蜘蛛!!”
纱织定睛一看,一只细细长长的花点蜘蛛,慌张地迈着八只腿从化妆镜台下窜了出来。
倒映在那八只眼睛里的世界估计十分光怪陆离,到处都是晃动的人腿和杂乱的声音,奇怪的黑影齐齐扑过来,它选了一个方向冲过去,直线前进的路线上不巧地摆着一张椅子。
美惠子小姐的尖叫立刻高了一个八度。
“纱织——!!!”
她拿起掉落在地的宣传单,在那只蜘蛛碰到椅子腿前,轻轻巧巧往地上一扫,将紧张到忽然缩起的蜘蛛铲了起来。
那只蜘蛛如临大敌地匍匐在宣传单上,八只腿往外张开,整只蜘蛛紧张得一动不动。
……看起来还没有她的手掌大。
“抓到了吗?抓到了吗?”美惠子小姐紧紧地闭着双眼,“解决了没?”
纱织慢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就算这只蜘蛛再大个几十几百倍,甚至长出一颗人头来,她也能轻轻松松地一刀……不,是一拳搞定。
“解决了。”
她托着宣传单往休息室的门外走去。
“……去吧。”
纱织打开门,将宣传单连同那只蜘蛛一起放到地上:“下次走路的时候记得看着点。”
美惠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不害怕吗?”
那只花点蜘蛛犹豫了一会儿,伸出细长的腿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冰凉的地面。
“什么?”
“当然是蜘蛛,你不觉得它们用八只脚走路的模样怪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吗?”
纱织撑着膝盖直起身。
“不会哦。”她随手关上门,从门缝里漏出的光线也跟着合上了。
“只是蜘蛛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窸窸窣窣,那只蜘蛛迈开腿,飞快地溜进黑暗里不见了。
……
寒冷幽暗的山壁上挂满了银光细烁的蛛丝。
黑暗如水泽,漫无边际、深不见底。黏稠的蛛网连结在一起,密密麻麻如同血管的脉络,爬满了随心跳缓慢鼓动的山壁。
被污染的四魂之玉的的光芒悬浮在寒雾弥漫的黑暗里,飘在漆黑的水泽上方。
湿漉漉的黑发和蛛丝缠绕在一起,奈落的头颅垂挂在张开的蜘蛛网上,阖着眼睑似在休憩。
黏腻的液体顺着蛛丝滑落,滴入黑色的水面溅起轻微晃动的涟漪。
“……你就这么想除掉我吗,奈落。”满含恶意的声音在弥漫的寒雾中响了起来。
水面浮现出蜘蛛的轮廓,那团阴影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水中搅动起不祥的泡沫,看起来如同蜘蛛复数的眼目。
“……哦?”挂在蜘蛛网上的头颅睁开阴红的眼眸,奈落俯视着水面中的倒影,不紧不慢地从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想不到你还有嘴硬的力气,鬼蜘蛛。”
四魂之玉的光芒浑浊晦暗,暗紫色的玉珠表面划过沉沉涌动的黑气。
“奈落,你在妄想着什么,我一清二楚。”那道声音桀桀怪笑着,“你嫌我鬼蜘蛛肮脏卑贱,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从卑贱的人类中诞生的你,和我鬼蜘蛛一样肮脏不堪。”
“就像你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想法。”
那道声音低下去。
“你嘲笑我的感情,鄙夷我的执念,可你又有何不同。”
在黑暗中随寒雾弥漫的声音像毒汁一样缓缓滴落。
“在你体内的我随桔梗的出现复苏的那一刻,你就应该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对。”鬼蜘蛛的声音含着古怪的笑意,“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你和我一样龌龊肮脏,都对某个人怀有你最嫌恶的感情。”
“……无稽之谈。”
四魂之玉的光芒忽然暗下去,黑暗的水泽翻涌起来,水面之下的倒影发出痛嚎,被无形的东西绞杀着,痛苦地挣扎起来。
那个东西一边痛苦地扭动着,一边不忘发出嘶哑的嘲笑。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鬼蜘蛛的声音尖锐地颤抖起来,“你以为,摈弃了人类之心,你就能成为完美无缺的妖怪吗?”
“不可能!!”
他哈哈大笑,张狂的声音似痛苦似咆哮,带着一股扭曲的快意。
“你奈落永远……永远都会是一只卑贱的半妖,从我鬼蜘蛛的灵魂和身体里诞生出来的半妖。”
“就算你解决了我,”他恶狠狠道,“你也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冰冷幽深的黑暗里,鬼蜘蛛疯狂的笑声不断回荡。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消失吧。”奈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黑暗的水泽,“鬼蜘蛛。”
他的声音阴寒无比:“永远。”
咕嘟咕嘟,水面冒起一连串的气泡,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那身影连同声音一起按入冰冷的水底。
“我诅咒你……奈落……我诅咒你……我诅……”
鬼蜘蛛的声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水泽重新合拢,寒冷的寂静再次笼罩弥漫。
“……真是无聊的妄言。”奈落重新闭上眼睛。
黑暗自地底蔓延,被妖火照亮的栈道盘旋而上,神无抱着镜子俯视山腹的空洞。
“……又变多了。”
丑陋的肉块填满了深渊。
……
美惠子的前男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在这期间,美惠子没有停下事业,通告该接的接,戏也照常演,纱织的工作经常从清早到天黑,虽然不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但也是随时待机。
存折上的数字跟着翻了又翻,纱织在交通便利处租了一个一室一厅,正式从日暮神社搬了出来。
戈薇这几周都待在战国时代没有回家,在寻找奈落下落的过程中,他们听说丑寅的方向出现了巨大的邪气,一行人顿时毫不犹豫,稍作休整就踏上了目前为止最为遥远的旅程。
作为初三的学生,在现代和战国时代之间穿梭的戈薇也真是不容易啊。
回到新租的房子,纱织穿着西装,直接往床上一扑一滚,抱着枕头发出幸福的叹息。
她将美惠子小姐送到公寓楼下后就坐电车回到了住所,今天难得提前结束拍摄,所有人都放了一个短假,她马不停蹄在便利店买完打折的猪排便当,回到家后比起热晚饭,最先涌上来的却是想要好好睡一觉的困意。
纱织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客厅里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为短促,只响了一两声就匆匆挂断。
许久没有用过座机这种东西的纱织,只将自己的号码告诉了美惠子小姐一人。
“……”
下一秒,纱织睁开眼睛翻身而起,连钥匙都没有顾及,直接夺门而出。
出租车的计价器不断往上跳着,矗立在市中心的气派公寓映入眼帘,纱织跳下车,无视门卫的询问,在住客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扒开电梯门挤了进去。
美惠子小姐一个人住在顶楼的豪华公寓里,之前曾将备用钥匙给了她一份。
纱织踹门而入,厚重的金属门扉随着一声巨响撞到大理石的墙面上。
空气里的血腥味很淡,卧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纱织跑进去时,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抓着美惠子的喉咙将她按在地毯上,带着血痕的手背青筋鼓起,显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男人没有察觉到纱织的靠近,美惠子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亮起了水光。
纱织一拳将那个男人揍到地上,拎起他的衣领还想再给他一下时,发现对方已经软趴趴地昏了过去。
……咦?
她晃了晃那个男人的衣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于是松开手,任沉重的躯体咕咚一声,脑袋好像不小心砸到了哪个桌角上。
公寓的楼下很快响起警车的鸣笛,纱织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了美惠子淤青的肩膀上。
她陪着美惠子去了一趟警局录口供,办理完手续出来,警局外面聚集了一堆报社的记者,她不得不板起脸,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吓退想要围上来的记者,护送美惠子回到车上。
公寓里一片狼藉,暂时是不能住了,美惠子随便订了一个酒店,纱织将房间和浴室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奇怪的东西——话说这个年代有微形摄像头这种东西吗——走出浴室时,发现美惠子待在阳台上,好像在抽烟。
纱织走近了些,发现对方只是夹着烟,望着市中心的夜景发呆罢了。
漂亮的指甲断了几根,姿态慵懒的女人靠着酒店的阳台,棕色的长卷发被夜风微微吹起,神情镇定得好像不是那个看见她时像小女孩一样露出泪光的人。
“……你不问吗。”
美惠子夹着指尖的烟。
纱织:“我应该问吗?”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美惠子闷笑一声。
“话说回来,你是哪里人?”她漫不经心地提起别的话题,“你那空白的履历我没有仔细看,反正当时也只是走一个过场。”
“我的家乡吗?”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闲聊起来。
“我的家乡……”纱织顿了顿,“很远。”
“有多远?”
“大概有二十几年后的未来那么远吧。”
“哈?光年吗?”美惠子无语地瞥她一眼,“你是外星人?”
纱织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另一个地球也算外星的话。”
美惠子掏出藏在口袋里的烟盒。
“要来一根吗?”
“不了,我不喜欢那味道。”
她收回烟盒,手指依然夹着那根烟,转头看向夜空底下迷离璀璨的霓虹灯光。
“那么,来自二十多年后的这位哆啦A梦君,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从来不抽烟的我会将烟带在身上。”
“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你抽烟。”纱织言简意赅。
“我的父母都是烟鬼,不抽烟会死的那种。”美惠子懒懒地靠着阳台,微扬的下颌拉出漂亮的弧线。
“你相信基因这种东西吗?据说父母有烟瘾的孩子,以后也容易患上相同的毛病。”
美惠子托着下巴,即使带着淤血,夹着烟的手指依然修长漂亮。
“那你为什么要把烟带在身上?”纱织十分尽责地问道。
“为了证明。”
“什么?”
“证明我就是我这件事。”
美惠子一弹手指,毫不留恋地,扔开了手里的烟。
“我不只是我的基因。”她说。
“永远都不是。”
【犬夜叉】蜘蛛之丝·拾柒
戈薇和犬夜叉最后在商业街里找到了纱织。
夕阳西下,热闹起来的商业街人流熙攘,她一个人站在橱窗前,路过的行人频频投来怪异的眼神,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孩子忽然跑过去,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到她面前。
“你是在拍戏吗?”
纱织一低头,就看到了人类幼崽闪闪发亮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袖以及别在腰间的长刀,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很快做出决定。
纱织蹲下身,视线和那个小学生齐平,十分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
“签名一次一百日元。”
“……”
“……连小孩子的钱都要敲诈吗?!”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戈薇忍不住吐槽出声。
纱织面不改色地再接再厉:“替写作业的话,一次三...
戈薇和犬夜叉最后在商业街里找到了纱织。
夕阳西下,热闹起来的商业街人流熙攘,她一个人站在橱窗前,路过的行人频频投来怪异的眼神,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孩子忽然跑过去,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到她面前。
“你是在拍戏吗?”
纱织一低头,就看到了人类幼崽闪闪发亮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袖以及别在腰间的长刀,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很快做出决定。
纱织蹲下身,视线和那个小学生齐平,十分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
“签名一次一百日元。”
“……”
“……连小孩子的钱都要敲诈吗?!”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戈薇忍不住吐槽出声。
纱织面不改色地再接再厉:“替写作业的话,一次三百日元。”
人类幼崽的目光动摇起来,一瞬间仿佛露出了「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
“成……”
“等等!!!”
戈薇从犬夜叉的背上跳下来,几乎是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最后一刻打断了纱织和人类幼崽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
纱织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揪住她后领的少女已经一边一步三鞠躬地向周围的人道歉着,一边火速带她离开了现场,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熟练得令人肃然起敬。
“……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三人在商业街附近的麦当劳停了下来,纱织抱着店门外的广告牌死活不肯撒手,无奈之下戈薇只能给她买了个巨无霸汉堡套餐,她才总算消停下来。
纱织放下手中的大杯可乐,一脸严肃地纠正戈薇:“不,你是天使。”
“真是麻烦的家伙。”
被戈薇揪来找人的犬夜叉抱着手盘膝坐在麦当劳的椅凳上。
周围的女高中生窃窃私语着,如果是纱织的那个年代,估计早就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商业街里的店铺都在打折,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人在低头看手机,陌生的流行歌曲在空气里流淌飘荡着,她路过音像店时,看到了里面的大肚子电视机,厚厚的录像磁带摆得整整齐齐。
电视里播放着夏季即将在亚特兰大举行的奥运会的新闻,从麦当劳二楼的窗口往下看去,回家的人们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剪纸一样贴在人行道上。
“这么引人注目的装扮,你还想跑到哪里去啊。”棒球帽底下的耳朵动了动,犬夜叉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骄傲,背后好像有看不见的尾巴摇了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想向戈薇邀功的气息。
戈薇敷衍地摸了摸他的头,关切地看向纱织:
“你还好吗?”
纱织喝完手里的可乐,将最后一根薯条扔进口中。
“……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夜幕垂临,路灯渐次亮起。
纱织在日暮家洗完澡,肩上披着毛巾,靠在阳台边吹风。
身后传来玻璃门被人拉开的声音,戈薇拎着两罐牛奶,笑眯眯地将一罐递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
“被工业污染过的夜空。”
“……”
纱织靠着栏杆,随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牛奶。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尝过了,残留在嘴巴里的味道有点怪怪的,她顿了顿,仰头一口气将牛奶全部喝了下去。
棉质的睡衣被夜风微微吹起,纱织托着下巴,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东京真大啊——”
如果这个时代再往回拨几年,她说不定能见识到泡沫经济时代之前的繁华。
那个纸醉金迷,据说拿着一万日元在街边挥舞都打不到一辆出租车的,短暂如昙花一现的奢靡年代。
“谢谢。”
纱织放松肩膀趴下来,像树袋熊一样懒懒地靠着阳台的栏杆。可能是热水澡泡得太舒服了吧,她现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慵懒的、似乎不太想动的气息。
“我可能暂时要打扰一阵子了。”
日暮一家都是天使。
可惜的是她现在身上没太多钱——准确点说,是身无分文。
明天要不要去一趟当铺呢?
“纱织,”戈薇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纱织唔了一声,掰起手指头:“我想吃肯德基、吉野家、萨莉亚,还有炸猪扒、可乐饼、麻婆豆腐和中华炒饭。白花花的大米我要吃一碗倒一碗,啊,说起来的话,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尝过寿喜锅的味道了……”
“我是说未来的打算。”戈薇忍不住吐槽,“话说吉野家是大叔才会去的店吧?”
“诶,是吗?”纱织大惊失色,“我连这种隐藏的设定都忘掉了。”
她满脸沉痛:“没办法了,为了美味而便宜的牛肉盖饭,我就暂时牺牲一下吧。”
“……”
戈薇叹了口气。
“你以后不会回去了吗?”
“哪里?”
“战国时代。”
远离市中心的喧嚣,日暮神社里的夜色宁静而温柔。
楼下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戈薇的妈妈好像在洗碗,哗哗的水声盖过了爷爷和草太的声音,那只叫小胖的三花猫估计正窝在沙发里睡觉,神社外的街道上有汽车驶过,轰鸣声渐行渐远。
纱织晃了晃空掉的牛奶罐。
“不,我没那个打算。”
戈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纱织看向二十世纪末被霓虹点亮,没有璀璨银河绵延的夜空。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留在战国时代的理由。”
……
由于她的出现而耽误的行程重回正轨,戈薇和犬夜叉没有在现代久留,很快就回到战国时代去了。
打败百鬼蝙蝠之后,犬夜叉的铁碎牙获得了新的能力,能够破开强力的结界。
奈落如今行踪不明,自从差点在人见城被犬夜叉和他那个叫做杀生丸的哥哥取了项上人头,这个狡猾的家伙毫不犹豫地弃城而逃,不知道躲到哪里藏了起来。
戈薇和犬夜叉在战国时代忙着打怪和寻找奈落的下落,在现代社会的纱织则是在神社对面的便利店打起了工。
店里的货架上贴满了打折的信息,在这个年代,如果不打折的话似乎很难将商品卖出去,她现在去商业街已经不会琳琅满目的折扣晃花了眼,每周都在超市的特价卖场里和众多家庭主妇进行无情的厮杀。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纱织以为自己的时薪会一直停留在政府限定的最低标准上,她有一天出门倒垃圾,在便利店停车场的角落里意外见到了被奇怪男性缠着不放的女性。
“放开我——!!放……”
她将那个男人和垃圾袋一起扔进了垃圾箱里,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女人。
“你还好吗?”
“……什么?我,我还好。”烫着漂亮长卷发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拉下精致的墨镜,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你不认识我吗?”
纱织:“?”这是什么展开。
便利店的灯光在停车场上映出方块形状的光,对方走入灯光下,随手往玻璃窗内的杂志上一指。
“你真的不认识我?”
纱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油墨彩印的杂志封面印着面前女人的脸,棕发红唇,眼尾微扬,美得不可方物。
她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谁。”
“……不是那个谁,是前不久才拿下日剧学院赏的女演员,小岛美惠子。”
作为歌手出道的美惠子小姐说她需要一个保镖,听到对方报出的数字后,纱织欣然同意,并表示自己可以二十四小时跟在对方身边。
“二十四小时还是算了,有一个死皮赖脸求复合的前男友已经够麻烦了。”
美惠子啧了一声,因为是美人,就算露出嫌弃的表情,蹙起的眉毛也有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被纱织扔到垃圾桶里的男人是美惠子的前男友,分手后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甚至做起了跟踪尾随的勾当。
他今天来见美惠子,说愿意做一个了断,谁知两人在争吵的过程中,藏在对方口袋里的菜刀掉了出来,美惠子吓得失声尖叫,拼命挣扎反抗,和出来扔垃圾的纱织碰了个正着。
“我不想让那些烦人的媒体知道这件事。”美惠子将穿着便利店制服的纱织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跟我来。”
美惠子小姐雷厉风行,当场就带纱织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场给她买了一套合身的西装。
“保镖可以佩刀吗?”纱织站在镜子前,扣上衬衫的扣子。
美惠子:“……这是法治社会,对刀具有严格的管制。”
纱织:“也对。”
随即,她仿佛终于想起什么。
“那个,”她试探着开口,“我其实是黑户。”
“……”
作为当红的女演员,美惠子小姐人脉极广,她大手一挥表示办理身份证明是小事,过几天就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收到答复的那天,戈薇也正巧从战国时代回来了。
她最近总是看着纱织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一次还握着纱织的肩膀非常坚定地告诉她,“我绝对不会把你的下落说出去的!!”一脸严肃的模样看得纱织一头雾水。
今天戈薇似乎也有话想和她说,但听到她换了工作目前在当小岛美惠子的贴身保镖时,对方立刻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陪你一起去吧。”
办理作为身份证明的健康保险证的手续十分简单,美惠子小姐把一切都提前打点好了,最困难的结果反而是填写她的名字。
纱织思考了好半天,想到自己是从食骨之井里爬出来的,觉得自己干脆就姓井户好了。
“您的姓氏是?”
窗口后的工作人员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
“井户(いど)。”
“……知道了,请您稍等片刻。”
工作人员拿起一旁的红印章,往新鲜出炉的健康保险证上一盖。
纱织接过那张证明,发现填在姓氏一栏的是糸(いと),而不是井户(いど)。
两者发音虽近,含义却完全不同。
……算了,章都盖了。
“怎么了?”身边的戈薇问道。
“……没什么。”
纱织收起证明,推开了区役所的大门。
……
黑暗的山洞里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有什么人回来了,盘踞在白灵山深处的妖怪们发出低沉的怪啸,寒雾弥漫的暗处亮起无数猩红的眼目。
“吵死了。”神乐坐在栈道边缘的围栏上,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难道以为就只有你们困在这里很无聊吗?”
栈道贴着山壁而建,中间的山腹空荡幽深,仿佛通向地狱的豁口,唯有光芒冰冷的妖火照亮了从黑暗深处盘绕上来的栈道。
神无抱着镜子,面无表情地穿过寒雾,从黑黝黝的洞口显出身形。
“有什么收获吗?”
神乐跃下围栏,轻轻巧巧落到地上。
神无慢慢地摇了摇头。
“……找不到。”她轻声开口。
没有焦距的瞳仁注视着深渊般的山腹,她抱着镜子,微微低下头来。
“不管是哪里都找不到……气息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神乐沉默了一瞬,敲着扇子的声音再次漫不经心地响了起来。
“那些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她换了个话题,下巴轻点,向栈道外示意了一下。
窸窸窣窣,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传来,堆积在深渊底部的奇怪肉块不断蠕动着,密密麻麻填满了人眼无法穿透的黑暗。
“奈落那家伙……已经好几天了。”神乐的声音不掩嫌恶,“这些东西越变越多,根本没有停止增殖的趋势。”
神无垂下眼帘。
“……是痛苦。”
神乐发出意义不明的单音:“哈?”
“想让痛苦消失,但是做不到。”
神无抱着镜子,漫山遍野的肉块在黑暗中翻涌蠕动着,她的声音缥缈无波,和山洞里弥漫的雾气融为一体。
“就算没有了人类之心,也依然无法让其消失。”
“……你在说什么?”
“因为找不到。”神无木然地说。
哪里都。
【犬夜叉】蜘蛛之丝·拾肆
收留老弱残兵的寺院里,一群人聚集在檐侧。
年纪稚嫩的小沙弥瑟瑟发抖地抱着双膝,白衣绯绔的巫女分开人群,柔声询问:“怎么了?”
“……我的师傅,”小沙弥哽咽一声,止不住颤抖的声音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我的师傅无双法师被没有脸的妖怪杀死了。”
闻言,周围的人顿时唏嘘不已。
“……太残忍了。”
“究竟是怎么样的妖怪会做出这种事?”
桔梗放轻声音:“那个妖怪长什么模样?”
小沙弥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好半晌,才从打颤的牙齿之间挤出回复:
“那个妖怪的背上有蜘蛛的印记。”
桔梗表情微凝,恰逢此时,寺院内拂过一阵山风,她放下手中的木盆,无视周围人们「桔梗大...
收留老弱残兵的寺院里,一群人聚集在檐侧。
年纪稚嫩的小沙弥瑟瑟发抖地抱着双膝,白衣绯绔的巫女分开人群,柔声询问:“怎么了?”
“……我的师傅,”小沙弥哽咽一声,止不住颤抖的声音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我的师傅无双法师被没有脸的妖怪杀死了。”
闻言,周围的人顿时唏嘘不已。
“……太残忍了。”
“究竟是怎么样的妖怪会做出这种事?”
桔梗放轻声音:“那个妖怪长什么模样?”
小沙弥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好半晌,才从打颤的牙齿之间挤出回复:
“那个妖怪的背上有蜘蛛的印记。”
桔梗表情微凝,恰逢此时,寺院内拂过一阵山风,她放下手中的木盆,无视周围人们「桔梗大人?」的询问声,孤身一人走入荫凉的森林。
“……出来,奈落。”
沙沙的风声忽然止息,落叶从树梢飘落,桔梗眼神锐利地朝一处望去,面上全然不见在寺院时的温和,清冷如夜空中遥不可及的皎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奈落的身影从树林深处浮现而出。
墨黑的长卷发披散过肩,俊美的妖怪穿着深蓝的直垂和藤紫的肩衣,白色的狒狒毛慵懒地搭在身上,冰冷的声音隐含嘲讽地吐出巫女的名字:
“桔梗。”
桔梗露出冷笑:“我怎么可能没发现呢?不止是今天,你的傀儡已经数次来探查过我的情况了。”
她的眼神锐利而清明。
“那么,今天你又有何贵干?”
“我以为这已足够明显。”奈落道,“我是来杀了你的,桔梗。”
无形的厚压挤压着快要碎裂的空气,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哦?”桔梗盯住奈落的表情,嘴角边浮现出似有若无的微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上次身边的那个人类带上?”
她侧了侧头,仿佛从奈落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以胜券在握的语气道:
“你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
桔梗顿了顿,露出轻嘲的表情:“还是说,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
“……作为已死之人,你的话还真多啊,桔梗。”
冰冷刺骨的杀意不再潜伏隐藏,桔梗神色微凝,悄悄握紧了手里的长弓,声音平稳地接续说了下去:
“应该吃惊的人是我才对,没想到你奈落居然是这样一个胆小……”
嗤的一声爆响,灵力凝成的结界被遽然袭来的触手撕裂,桔梗表情一变,骤然挥出长弓,将瘴气汹涌的触手打得粉碎,但下一瞬,她喉咙一紧,奈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冰凉苍白的手指已然扣上对于人类而言最为脆弱的颈项。
他正要收紧手指,一只最猛胜忽然急匆匆地飞过来。
“……怎么。”喉咙被掐住,桔梗的声音依然清冷,她从上而下地注视着奈落,眼底是毫无遮掩的讥讽之色,“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奈落?”
不知那只最猛胜带来了什么消息,奈落忽然松开手。
“你应该为你能够再多活一时而感到庆幸。”
他阴冷至极地瞥了桔梗一眼,瘴气倏然平地卷起,再散开时林间已不见奈落的踪影。
……
狭长的洞窟入口位于水草丰盛的沼泽旁,虬结盘绕的树根从洞窟上方垂落,苍翠的藤蔓遮去了黑黝黝的洞窟,显得那景色愈发阴凉。
戈薇和枫婆婆来到鬼蜘蛛生前待过的地方时,盗贼模样的男人站在洞窟的入口,疯疯癫癫地高喊着已经死去五十年的巫女的名字。
“桔梗——!!!”
“那是……”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枫婆婆的脑海里电光石火之间闪过什么,“那是鬼蜘蛛!”
她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但射出去的箭轻易就被鬼蜘蛛拂到了一边,随即,男人伸出手,异化从手指开始,直到他半截手臂都变成了触手,倏然朝戈薇的所在抓去。
“戈薇!”枫婆婆惊呼出声。
刀光一闪,即将触到戈薇的触手四分五裂,戈薇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忽然腾空失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对方抱到了几丈开外的草地上。
“……你没事吧?”
纱织松开手,戈薇重新站稳了,不解又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有时间慢慢聊的话,她现在简直有太多的疑问,堆积在胸腔里都快爆炸了。纱织闭了闭眼,慢慢吐出一口气,握着刀转身看向据说是鬼蜘蛛的男人。
“莫名其妙的女人——”男人的身体异化了大半,垂着怪物般的手臂脸色不善地看着她,“不要来碍事!”
犬夜叉和其他人才此时恰好赶到,其中有纱织曾短暂在人见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珊瑚。见她站在戈薇身边,珊瑚愣了一下,眼神立刻变得十分警惕。
“你是当时在奈落身边的……”
“快离开,戈薇!”犬夜叉性子急躁,恨不得瞬间飞过去将两人分开。
“这家伙身上有奈落的臭味!”
纱织的身形忽然顿了一下。
“……等一下,犬夜叉!”
被戈薇瞪了一眼,犬夜叉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
“又是奈落的分身吗?”弥勒握紧缠在右手上的念珠。
“……不。”稍微冷静下来后,犬夜叉忽然出声,“她身上是人类的味道不会错的。”
被众人忽略了的鬼蜘蛛从洞窟口一跃而下,犬夜叉一行人立刻绷紧神经,摆出准备战斗的姿态。
“是你啊,犬夜叉。”面容俊美的男人穿过沼泽边齐腰高的野草,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
“我都想起来了——以前当强盗的事,在这个洞窟中和桔梗共处的日子,以及……桔梗当时死去的事。”
犬夜叉面色一变:“是你……害死了桔梗!”
“不要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会把自己的身体献给妖怪。”
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事,逐渐和奈落的叙述吻合起来。
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段故事里的盗贼对照顾自己的巫女产生了觊觎之心,这个重要的前因后果、奈落一直没有告诉她的部分,直到今天才终于在她眼前被当事人亲手揭开。
“然而,当我得到了新的肉体时,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伤害了自己不惜将灵魂出卖给妖怪也要得到的女人。”
“桔梗死了,四魂之玉也跟着桔梗的尸骸一起化为灰烬。那个时候,不知道谁的声音对我说,消失吧,将我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到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
纱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沼泽畔起了微风,风声掠过五十年前被火焚烧过的洞窟,唯有野草摩挲的声音在天地间窸窣回响。
“桔梗已经死了,但是犬夜叉,你为什么还活着?”
鬼蜘蛛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可怖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作为他手臂的触手暴起尖锐的凸刺,在下一瞬间气势汹汹地朝犬夜叉一行人扑了过来。
犬夜叉拔出铁碎牙,但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明显比他动作更快。
破空之声响起,那个身影几刀切碎了袭来的触手,在新的攻击携着杀气扑面而来时,一个矮身扫倒了反应不及的鬼蜘蛛,手里的刀锋忽然一收,按着鬼蜘蛛的脑袋直接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砰的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顿起,鬼蜘蛛痛哼一声,脸被按进地里,纱织用膝盖压着他的后腰,将他背上的衣服一撕,蜘蛛形状的烧痕果然映入眼帘,如有生命一般在皮肤底下跳动着。
犬夜叉一行人都愣住了。
“……你……真的是……”她的声音轻若呓语。
“可恶的疯女人!!” 鬼蜘蛛在她的手下疯狂挣扎起来,“你是谁?!你是谁啊?!”
他不断叫嚣着:“我要杀你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纱织稳稳地按着他,将他的脑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恍惚。
“……你想要桔梗吗?”她忽然开口。
“你在说什么狗屁的废话!!”
“你爱她吗?”
一直挣扎的鬼蜘蛛好像忽然顿了一下。
纱织恍然大悟。
“你爱她。”
她以肯定的口气道。
人见城里,时隔五十年再次见到立在御帘前的巫女,有那么一瞬间,奈落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有哪里的伤口重新裂开了一样。
在阴红的眼底翻涌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意,只是用杀意掩饰伪装起来的爱意罢了。
纱织忽然就什么都懂了——为什么桔梗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会带着怜悯之色,为什么奈落会对手里并非完整的四魂之玉那么执着,就连那句话也是并非完全真实的谎言。
——「……那样的存在,不是可能学会如何爱人的。」
鬼蜘蛛还在放狠话,在她手下拼命挣扎着说要杀了她。
……不,说谎,他会。
他爱的只是那个五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巫女而已。
他爱的只是那个名叫桔梗的巫女而已。
纱织忽的笑了一声,笑声短暂突兀,手上的力道不觉一松。
“……喂,快闪开!!!”
凄厉的风声在背后响起,犬夜叉忽然一刀劈来,切断了鬼蜘蛛袭来的触手,将纱织一把捞起,接连几跃带到安全的地方。
“……真可怜啊。”纱织微笑着说。
“哈?你好端端地发什么疯。”犬夜叉握着刀,回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在说,奈落这家伙真可怜。”
此时掌握在他手里的四魂之玉,可能是他此生唯一能从桔梗那里收到的东西了。
所以才会那般宝贝,那般重视。但这件事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承认。
“……喂,”犬夜叉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你别哭啊。”
狰狞的触手携着罡风袭来,纱织将犬夜叉往旁边一推,干脆利落的一刀将鬼蜘蛛的触手斩为两段。
“你才在哭。”
刀锋一转,她切开地面上重生扑来的触手。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犬夜叉嘁了一声,忽然扬起手中的铁碎牙:“风之伤——!!”
凛冽的妖气随耀眼的刀光乍现,就在这时,汹涌的瘴气忽然从天而降,像飓风一样朝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咬纠缠的妖气冲上天空,半透明的紫红结界横亘在两方人马之间,将犬夜叉的风之伤完完整整地挡了下来,毫发无损。
“别想跑——!”弥勒伸出右手,但黑压压的最猛胜忽然窜了出来。
犬夜叉往前跑出几步,正要使出第二记风之伤,立在结界后的奈落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卷起冲天的剧毒瘴气,从一行人的眼前消失了。
……
妖气滚滚的黑云落回瘴气四溢的城池,鬼蜘蛛几乎是匍一落地就朝奈落发起了攻击。
“怎么,时隔五十年难得重见天日,你不开心吗,鬼蜘蛛。”
奈落站在原地,鬼蜘蛛的触手本应刺穿他的身体,结果没有透胸而过,反而被奈落的身体吸收了进去。
鬼蜘蛛面色大变:“你这家伙就是奈落吗?!”
“散心时间结束了,你该回来了。”奈落冷淡地说着,胸腔的肋骨化作奇异的肢节,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忽然破皮而出,化作坚硬的牢笼将鬼蜘蛛紧紧缠缚住,往奈落自己的身体里拖去。
“不!”鬼蜘蛛大叫起来,疯了一般挣扎。
“我要去找桔梗——!”他几乎像小孩一样哀嚎起来,“桔梗!桔梗!!我要桔梗!!”
“你有你的女人,凭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的!”
“桔梗!桔梗你在哪里!桔梗——”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旁观完这一切的神乐没有吱声,和三人一起回来的纱织表现得十分冷静,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奈落进食的场面,她在神乐看来简直安静冷淡得有些出奇。
“……为什么要出去?”
重新将鬼蜘蛛吸入体内,奈落的气息略有不稳,但很快便再次变得冰冷无波。
纱织望着枯萎的庭院,忽然开口说:
“我是什么?”
她抬起眼帘,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奈落。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奈落似乎移开了视线。他冷哼一声:“你希望我的回复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真实的回复。”
“……多余的情感是人类的弱点。”他的声音阴冷平滑,“我奈落才不会被这种无聊的弱点绊住。”
“说谎。”纱织听见自己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将鬼蜘蛛的心排出去又大费周章地收回来?”
心脏好像被虫子咬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明明不是多么起眼的缺口,却血肉模糊地疼,稍微一动都会牵扯到五脏六腑。
“……”
“因为你不能没有鬼蜘蛛的心,那是你这个存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纱织说:“奈落,你根本就无法没有鬼蜘蛛的心。”
“闭嘴。”对面的人表情忽的变得有些可怕。
神乐看向纱织,仿佛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但她视若无睹,她的胸腔肺腑一片滚烫,被莫名的感情莫名的情绪灼烧着,血液几乎都要沸滚起来。
“你讨厌自己身上的这一部分,因此无比渴望力量,想要摆脱自己拥有卑贱人类特征的半妖身份。但是你做不到。你愈是受到鬼蜘蛛之心的影响,便愈是憎恶自己的这一部分,就算用火烧,用刀割,哪怕排出体外,你最后还是不得不收回鬼蜘蛛的心脏。”
纱织控制不住自己,理性告诉她应该停下,奈落身上的杀气已经收敛不住,浑浊的妖气处于随时爆发的边缘。
“但是我呢?”
喉咙滚烫,被灼热的感情挤压着,纱织艰难地说:“从始至终,你对我就只是利用吗?”
“……”
“是又如何?”
嗤的一声,在她胸口烧得滚烫的东西,好像忽然就一下冷却了。
纱织抬起头。
她现在应该后退,但从那冷却的灰烬中,一股汹涌的烫意忽然冒了出来,和之前的情绪不同,她很清楚这是什么——
砰。
一声闷响。
挥出去的巴掌到了最后一刻,不知怎的变成了紧握的拳头。
神乐手里的扇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妖怪,也许是完全出乎意料,不躲不闪,被她忽然挥出的一拳打得踉跄了一下。
绵延的死寂中,纱织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了起来:
“我们完了。”
【犬夜叉】蜘蛛之丝·拾壹
——“把那个巫女关押起来,不许她离开这座城池半步。”
名叫桔梗的巫女一走,奈落立刻对侯在御帘外的家臣吩咐。
“……为什么要这么做?”
姿容清冷的巫女检查他的身体情况时并未看出异常,现在忽然强行扣留对方,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个女人很棘手。”奈落的声音阴冷低沉。他望着御帘外那名巫女消失的方向,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亦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此刻在想什么。
纱织无语片刻:“……对于你来说都很棘手的人,就这么让普通人关押起来吗。”
奈落背影一顿,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他换了个话题:“今晚,我要进食。”
这个「进食」和人类所...
——“把那个巫女关押起来,不许她离开这座城池半步。”
名叫桔梗的巫女一走,奈落立刻对侯在御帘外的家臣吩咐。
“……为什么要这么做?”
姿容清冷的巫女检查他的身体情况时并未看出异常,现在忽然强行扣留对方,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个女人很棘手。”奈落的声音阴冷低沉。他望着御帘外那名巫女消失的方向,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亦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此刻在想什么。
纱织无语片刻:“……对于你来说都很棘手的人,就这么让普通人关押起来吗。”
奈落背影一顿,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他换了个话题:“今晚,我要进食。”
这个「进食」和人类所了解的意义不同,指的是吞吃其他的妖怪。
奈落的身体是妖怪的集合体,他如今身受重伤,正是需要进补增添力量的时候。
“好好,我知道了。”纱织将软乎厚实的白色狒狒皮披到他肩上,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出门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需要我陪你吗?”
话虽这么说,进食的时候奈落从来不让她跟着。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出去觅完食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是人见城少主阴刀的模样,具体也看不出他究竟吃了哪些妖怪,又是怎么进食的。
奈落看向裹到他身上的狒狒皮:“……这是哪里来的?”
纱织往身后一指,不知何时被召唤而来的傀儡安安静静地跪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也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
“不是你喊它来的吗?”
奈落:“……”
纱织觉得,他今天果然很不对劲。
深夜,奈落留下作为替身的傀儡,乘着漫天瘴气离地而起,飞向远方的山峰。
纱织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城里,佩上刀来到关押犯人的地牢。看守地牢的武侍见到来者是她,面上稍微犹豫了一瞬,选择了放行。
她来的时机不巧——她最近总是在最不凑巧的时间出现——失去意识的狱卒软绵绵地靠着牢门,燃烧的篝火在地牢的地面上投下昏暗的光影,白衣朱袴的巫女背着箭囊正要拾级而上,和纱织的目光撞了正着。
……看起来是不需要她劫狱了。
“你没事吧?”
清丽绝尘的巫女站在湿冷阴暗的地牢里,如同淤泥里开出的一朵莲花,由内自外地散发出朦胧的光芒,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抱歉,”纱织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押起来,但希望你能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说话会不会显得有点厚颜无耻?
……哎,奈落这个到处和人结仇的家伙,结果还不是要由她出面来帮他擦屁股。
“你身上四魂之玉碎片的气息消失了。”地牢里响起名为桔梗的巫女的声音。
对方抬起眼帘,平缓的声音带着几分深思:
“你把东西交给了别人——是那位城主大人吗?”
木架上的篝火静静燃烧着,缭乱的光影攀上斑驳皲裂的石壁。见到她的反应,一直观察着她脸上表情的桔梗语气微变:“你知道他不是人类。”
纱织露出惊讶的神色:“巫女都是这么厉害的人吗?”
“为什么?”桔梗轻轻蹙了蹙眉,“你难道感觉不到他身上的邪气?”
纱织:“因为他脸长得好看。”
“……”
冰清玉洁的巫女似乎因为她的回答微微怔了一下。
“你是人类。”桔梗缓和了语气,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纱织站在原地没动。
“……谢谢。”
本想着要劫狱,结果反倒被越狱的人邀请一起离开——这种玄幻的展开,即使是纱织也恍了下神。
“但是我并不打算离开。”纱织笑着摇摇头,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桔梗定睛看她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忽的染上了些微的怜悯之色。
“……那种存在,”她声音微顿,“是不可能会学会如何爱人的。”
不再强求,白衣朱袴的巫女拾级而上,和纱织擦身而过时,清冷的声音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
随着瘴气散落,奈落回到了城中。
“你认为很棘手的巫女跑了。”纱织没打算说谎,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情况如实禀告。
奈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桔梗跑了,居然也没什么反应。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两人已经碰过面了呢。
纱织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奈落?”
他斜她一眼,冷哼一声,以肯定句道:“你去地牢了。”
“这么随便关押别人是不对的。”纱织以谴责的目光看着他,随即,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道,“你打算去追吗?”
“……不需要。”
纱织一开始没有明白奈落口中的「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奈落都待在房间里,阴沉沉地盯着他用来操纵傀儡的木偶,直到有一天那个木偶忽然咔嚓一声,从中裂为两截。
奈落的表情跟着微微一变,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怎么了?”
纱织的问题很快得到了回复。
箭羽的破空之声撕裂御帘而来,璀璨的流光眼看着就要射穿奈落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横过来,险之又险地在最后一刻握住了疾射而来的破魔之箭。
澎湃的灵力在纱织的手中碎开,裹挟着流光的箭杆忽然黯淡下去。
“……原来如此,”手握长弓的巫女出现在裂开的御帘后,脸上的神色带着轻蔑的恍然,“这就是你将这个人类留在身边的原因吗,鬼蜘蛛。”
盯着轻而易举便破开了城池的结界出现在眼前的桔梗,奈落低低地笑了一声。
“鬼蜘蛛……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
他露出冰冷的眼神:“但是很遗憾,那个卑劣的盗贼早在五十年前死去。临死前,他将邪恶的灵魂献给群聚而来的妖怪,从那妖怪的聚合体中诞生的,正是我奈落。”
剑拔弩张的气氛,空气里的杀意像针尖一样,几乎能刺痛人的皮肤。
“五十年前将我逼上绝境的,原来是你。”桔梗的眼神同样冰冷。
随即,她忽的弯了弯唇角,露出嘲讽般的神情:“真可惜,你这次没能杀了我,以后也不会有这个能耐。”
桔梗收起手里的弓箭,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身后,洁白的衣袖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但这些都遮掩不住这位巫女清冷高洁如天上明月的姿容。
纱织很快反应过来,奈落这是又去搞事了,而且似乎还想杀了对方,但失败后被对方找上了门来。
“……”
她将手臂拦到奈落身前,试着和眼神冰冷的巫女沟通:
“那个,这位桔梗小姐……”
“你确定你要护着这个卑劣的半妖?”
——「半妖。」
纱织忽然微微一顿,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了解。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桔梗声音清冷,带着她手中的弓箭一般锋利的锐意,“你只是被利用了。”
黑暗的瘴气从纱织身后骤然汹涌而出,杀意澎湃地朝桔梗袭去。
“……等等!”
那些瘴气凶狠地撞到灵力构成的结界上,仿佛滚油遇水,流光嘶鸣,嗤嗤作响,撞在结界上的瘴气纠缠一阵,碎裂消散了。
“我说过了,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是伤不到我的。”桔梗轻轻冷笑一声,忽然将什么东西往奈落的方向一抛。
随着轻响,那东西掉落在地,居然是小半块四魂之玉。
奈落神色难辨地抬起头,目光阴暗地盯着桔梗。
“这个东西就先寄放在你这里。”
桔梗表情轻蔑:“毕竟,作为半妖的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四魂之玉。”
仿佛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无视黏在身上的目光,背着弓箭的巫女转过身,轻飘飘地留下战书:
“我会回到寺院里,既不会逃也不会躲。想见我的话,就派使者来通报一声。”
她微微侧首,轻声吐出那个名字:
“鬼蜘蛛。”
“……”
破碎的御帘露出主殿上方晦暗的天空,好像起风了,湿润的风中带来了山里泥土的腥味,空气里充满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四魂之玉的碎片拼在一起后完成了四分之三。奈落捏着手中的玉珠,脸色沉沉地一言不发。
“桔梗那个女人应该五十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他好像在对她说话,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好半晌,他才抬起眼帘,阴红的眼底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神色。
“你没察觉到吗?她的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那只是由墓土和骨灰烧制成的身体罢了。”
奈落忽然抬起手,按住肩膀的位置,阴冷的神情划过一丝憎恶,将上半身的衣物扯了下来。
狰狞的蜘蛛形烧痕,赫然从他背部的皮肤底下浮现出来,恍如拥有生命一般,随着这个身体的心率跳动膨胀着,仿佛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乌黑如墨的长发垂拢下来,奈落侧首注视着背上的烧痕,阴郁的表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纱织垂下眼帘。
“……那颗四魂之玉,你打算怎么办?”
奈落收回视线,但目光仿佛依然停留在哪一点上。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冷地哼笑出声:
“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犬夜叉】蜘蛛之丝·叁
家里多了一只虚弱养伤的妖怪,四魂之玉碎片这种危险的东西就不能留了。
纱织下定决心,出门就要把四魂之玉碎片扔到哪个山沟沟里去,让那些妖怪自己去争去抢,身边的人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忽然开口说:
“你知道四魂之玉为什么会遭妖怪觊觎吗?”
这句话立刻勾起了纱织的好奇心。她暂时忘记了之前的考虑,下意识地往阴刀的方向挨了挨。
“为什么?”
“据说四魂之玉拥有强大的灵力,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碎片,也能大幅提升持有者的力量。”阴刀的声音低沉舒缓,像春日拂过花枝的微风,又仿佛山间流淌的清泉,落入耳畔带起轻微的酥麻,好像有柔软的羽毛挠着心尖。
纱织摆出一副格外认真倾听的模样。阴...
家里多了一只虚弱养伤的妖怪,四魂之玉碎片这种危险的东西就不能留了。
纱织下定决心,出门就要把四魂之玉碎片扔到哪个山沟沟里去,让那些妖怪自己去争去抢,身边的人好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忽然开口说:
“你知道四魂之玉为什么会遭妖怪觊觎吗?”
这句话立刻勾起了纱织的好奇心。她暂时忘记了之前的考虑,下意识地往阴刀的方向挨了挨。
“为什么?”
“据说四魂之玉拥有强大的灵力,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碎片,也能大幅提升持有者的力量。”阴刀的声音低沉舒缓,像春日拂过花枝的微风,又仿佛山间流淌的清泉,落入耳畔带起轻微的酥麻,好像有柔软的羽毛挠着心尖。
纱织摆出一副格外认真倾听的模样。阴刀见到她的表情,声音微微一顿,将话说得更加明白:“如果四魂之玉的碎片落到了妖怪的手里,妖力得到增强的妖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纱织恍然大悟,问道,“那交给人类也不行吗?”
“交给人类也不行。”阴刀顺着她的话解释,“不止是妖怪,四魂之玉也能增强人类的力量,落到普通人的手中一样会引起灾祸。”
纱织眨了眨眼睛,好像忽然捕捉到了点什么,凭直觉道:“那不普通的人呢?”
“……这样的人很少。”
坐在火堆边的男人,嘴角似乎浮现出一丝冷笑。
“五十年前可能曾有这么一位能净化四魂之玉的巫女,但现在想必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句话说得分外古怪,纱织不由得多看了阴刀几眼,还未来得及仔细揣摩究竟是有哪里不对,阴刀温温和和地继续道:“在我看来,四魂之玉的碎片目前还是由纱织小姐拿着最为稳妥。”
“……”纱织看向躺在她手心里的四魂之玉,小小的一块碎片,看不出来居然还有跨物种的吸引力。
“阴刀知道的事情真多呢。”纱织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对面的人微垂眼睑:“说来惭愧,我之所以会知晓这些,也是因为听说四魂之玉不仅能增强人和妖怪的力量,还能医治各种疾病……起死人而肉白骨,听起来很可笑不是吗?”
明灭的火光在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投下阴影,阴刀垂着眼帘,云淡风轻地嘲讽着自身的命运。
纱织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了,四魂之玉的碎片先暂且由我保管。”
她一脸感动:“放心吧,阴刀,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纱织说到做到,在阴刀养伤的期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熬汤喂药,拆换绷带,时不时还帮他擦洗身体——仅限上半身——因为寒冷的冬季将近,她多买了几件保暖的衣裳,被子填上厚厚的棉絮,仓库里的柴火也存了一大堆,看起来几乎有小山那么高。
在忙着暴揍前来抢夺四魂之玉的妖怪的期间,她没有忘记储存过冬所需的食物,打猎的时候和贴膘的野熊狭路相逢,当天晚上阴刀便没有再继续睡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身下自此多出了一张厚实柔软的熊皮。
不知不觉间,森林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稀疏的叶片落进林间,清澈透明得仿佛没有温度,唯有微寒的秋风掠过人的衣角,和着地面的碎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回来了。”
纱织将背上的野鹿肉放到土灶前,来到窗边给陶瓶换上清水,将今天采摘的野花放入瓶中。
天气愈发寒冷,为了不让寒气进来,纱织关上了窗,但这么一来,屋内便显得十分黯淡,她担心整天待在屋内养伤的人觉得无聊,最近便时常摘些野花回来。
胡枝子、野菊花、抚子花、桔梗、还有许多她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花花草草。
“你回来了。”坐在火边的人温和地应了一声。
围炉里堆积着灰白的余烬,余烬里插着一截木头,看起来有点像木偶,但这个木偶没有四肢,只有头颅,纱织曾经好奇地问过阴刀这是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对方这么回答,纱织便也没有再问。
作为一只养伤的妖怪,阴刀最近能做的事十分有限,日子过得十分枯燥。纱织觉得他只要不闷出病来,玩玩木偶算什么呢,多玩几个都没问题。
纱织脱下外衣,绑起袖子,在和主屋相连的厨房里忙碌起来,没多久屋里飘起了鹿肉汤的香气,她习惯性地将肉质最上等的那一碗汤端到阴刀面前,自己在围炉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今天还好吗?”阴刀问她,“有没有遭到妖怪的袭击?”
纱织摆摆手:“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
收拾的妖怪多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那些妖怪口中「拿着四魂之玉的人类」,莫名其妙地获得了新的称号。
因为这个称号的关系,最近来找她麻烦的妖怪有点多,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妖怪都有各种能力,吐火的,召雷的,制冷的,搞幻术的,还有会喷瘴气毒烟的,搞得她都要以为自己其实在收集战国时代的妖怪图鉴了。
纱织从衣襟里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御守,她当然是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戴着御守纯粹是把它当做储物袋使用。
她将御守倒过来,抖一抖,四魂之玉的碎片哗啦啦掉下来,仔细一数的话,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收集了十数片,拼起来的话已经能初见玉珠的雏形。
“这个,”纱织捡起光芒最为污秽的碎片,“是从今天的妖怪身上掉下来的。”
那个妖怪口吐人言,估计因为携带着四魂之玉碎片的关系,态度特别嚣张,声称自己可以吸收活物的灵魂,最后被她用唯物主义的铁拳痛殴了一顿。
纱织发现阴刀对她在外面的见闻很有兴趣,就纯粹当替他解闷了,每天都会和他说说她今天又遇到了哪些妖怪。
那些妖怪身上掉下来的碎片都脏兮兮的,她用袖子擦过,也用水洗过,但不论怎么搞,碎片的颜色还是那种不怎么讨喜的暗紫色。
“你有受伤吗?”
阴刀总是会关心她的伤势,这一点令纱织觉得心里十分熨帖。
“没有,放心吧。”纱织一如既往地安慰道。
阴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
“明日,可否让我和纱织小姐同行?”
他意外坚持:“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纱织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对方可能是真的闷在屋里闷太久了,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便也没说不好,只是切切地叮嘱对方要穿得暖和一点,记得要跟在自己身后。
森林的地形比较复杂,因为盖着落叶,比平时更加不容易辨认,一不小心就会落到哪个树洞或凹槽里,爬满青苔的岩石则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容易崴到脚。
由于昨天刚猎到了一头鹿,食物不愁,她今天就当做是带着阴刀出门散散心,顺带教他认一下路。
本来设定好了路线,但阴刀突然想去看看她捡到他的地方。
纱织在前面引路,拨开挡到眼前的树枝藤蔓,走到半路,忽然发现跟在身后的阴刀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她转过身。
阴刀轻轻蹙了蹙眉:“我过不去。”
纱织一头雾水:“什么过不去?”
“……纱织小姐感受不到吗?”阴刀抬起手,手指触到身前的空气时,空气忽然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看起来就像有什么半透明的罩子横隔在两人之间,完完全全将阴刀挡在了外面。
“这里好像有结界。”
那层罩子柔软却坚硬,如同某种奇异的壳,将里外的空间一分为二。
新的封建迷信出现了——纱织往回走了几步,往阴刀先前碰到的屏障处一戳,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感受到。
“……没事的。”她见怪不怪地朝阴刀伸出手,“过来吧。”
阴刀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纱织微微上前一步,握住稍显苍白的手腕;“我带你过去。”
如同穿过无形的水和没有形状的风,这次,她拉着阴刀的手,轻松地穿过了那道所谓的结界。
“……是触碰……吗。”
背后传来极轻的声音,带着某种揣摩和沉思的意味,纱织回过头,阴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礼貌地问:
“怎么了,纱织小姐?”
“……没什么。”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估计是幻听了。
来到河边时,她明白了之前的那道结界是怎么回事,一只水蛇般的巨大妖怪倒在洞穴边,身下的河水被伤口里渗出的血液染成了晦暗的红色,丝丝缕缕飘荡开来。
见到来者,那只水蛇倏的睁开细长的瞳孔,身上蔓延出尖锐的杀气。
“打扰了。”纱织带着阴刀往后退出一步,示意自己无恶意。
身受重伤的水蛇妖卧在原地,凶狠而警惕地注视着两人。
纱织一路后退,从对方的视野里消失之前,不忘大喊一声:“养完伤后记得离开啊!”
行程中断,两人不得不换了一条路回去。一路上,阴刀都表现得极为安静,纱织一开始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在思考,而且显得似乎有些困惑。
“纱织小姐。”
“怎么了?”
“你为什么,没有杀了那只妖怪?”阴刀的声音淡淡的,但她还是破天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疑惑。
“为什么要杀了那只妖怪?”纱织同样不解,“人家只是受了伤,恰好落到此地罢了,又没有攻击人,还设了普通人跨不过去的结界,没有道理要找人家麻烦吧?”
握在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这才发现两人还拉着手。
“……”咦?
但是对方既然没有放开她的手,意思就是……她可以继续握着,对吧?
感谢那只水蛇妖,如果不是它的话,她怎么可能握上阴刀的手呢,这么一想的话,就更不想杀掉那只妖怪了。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漂亮得如同某种艺术品,皮肤细腻如瓷,一看就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呜呜呜呜呜呜,她好感动啊。
“你之前说过,对四魂之玉能实现愿望的能力不感兴趣。”
她没有注意到阴刀换了种口气而且省略了对她的称呼。
“人类的话,不都希望获得财富地位和权利吗?你就不想成为一国之主,再也不用每日为衣食住行而奔波打猎吗?”阴刀的声音依然温和,但眼神却似乎带上点居高临下的寒凉味道,仿佛别的生物俯视着人类这个族群的存在。
纱织:“不想。”
说实在的,战国时代的一方霸主,不,就算是天下之主,过得也不会比现代社会的普通人舒服。
准确点说——应该是差远了。
真的想想就毫不心动呢。
“那你想要什么?”阴刀停在了原地,纱织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火红的枫叶簌簌而落,铺着光影的林间拂过寂寞的风声,对面的人视线穿过飘飞的红叶,低沉的声音仿佛并非出自人类之口: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她从那个声音里听出了真实的意味,对方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已久,就像攻克不下的难题一般,苦苦思索多日之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忍不住向她本人寻求答案。
“……有啊。”
纱织忽然笑出声,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巧巧往阴刀的胸口一点。
——“你。”
【鬼灭之刃】未婚夫总是在无能狂怒·缘一番外·三
上山采药的路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的第一反应是去抢救刚刚采摘的药材,缘一的瞬间反应则是将我和药筐一起往背上一甩,托着我掉头就往山下跑。
我搂住他的脖子,呼呼的风携着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我们像被忽如其来的阵雨追赶着似的,在下山的路上和雨幕赛跑。
缘一动作虽快,但依然快不过声势浩大的骤雨,跑到能够避雨的破庙里时,我们已经从头到脚被雨淋了个透,衣角不断往下坠着水珠。
“哎,”我认命地擦燃打火石,火星子落到堆积着枯木的灰烬里,骤然间活了过来,“还是输了呢。”
缘一在灰扑扑的破庙周围搜了一圈,明显有盗贼来过的寺内没有留下任何有价...
上山采药的路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
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的第一反应是去抢救刚刚采摘的药材,缘一的瞬间反应则是将我和药筐一起往背上一甩,托着我掉头就往山下跑。
我搂住他的脖子,呼呼的风携着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我们像被忽如其来的阵雨追赶着似的,在下山的路上和雨幕赛跑。
缘一动作虽快,但依然快不过声势浩大的骤雨,跑到能够避雨的破庙里时,我们已经从头到脚被雨淋了个透,衣角不断往下坠着水珠。
“哎,”我认命地擦燃打火石,火星子落到堆积着枯木的灰烬里,骤然间活了过来,“还是输了呢。”
缘一在灰扑扑的破庙周围搜了一圈,明显有盗贼来过的寺内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爬满青苔的佛像只剩下一只结着降魔印的手,他找到仅剩的烛台和还算完整的木条,勉勉强强搭起晾衣服的架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到火堆边。
黑中透红的长发厚而浓密,湿漉漉地披在身上,缘一表情平淡地望着面前的火堆,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发梢还凝着水珠,非常认真地用树枝拨着火种,试图让火烧得更旺,更暖和一点。
摇曳的火光明明灭灭,灰暗的破庙里暗影重重,外面雨声喧嚣,雨水溅在葱翠的树木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成一片。
“果然毛茸茸的。”
我伸出手,摸了摸湿漉漉的黑红发梢。
缘一抬起眼帘,脸上的神色带着不解,看起来愈发像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上山采药时,我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我翻找半天,好在有一条半干的布巾还算能用。
“低头。”
我将布巾盖到缘一头上,他太高了,我不得不膝行几步直起身来,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按着布巾帮他擦头发。
厚密的长发手感极好,就是不太容易擦干。缘一安静地低着头,表现得十分配合。
头上盖着布的青年垂首坐在火光边,发间的水珠顺着花牌耳饰的边沿坠下来,任凭我这里搓一搓,那里揉一揉,将漂亮的黑红色长发揉得乱糟糟的。
我轻咳一声:“缘一,你应该阻止我。”
“……阻止你什么?”
他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头上的布巾往下滑了滑,露出自下而上望来、被布料半遮的眼眸。
我按住滑落的布巾,意识到自己先前判断有误——他不是毛茸茸的大狗狗,是宁静淡泊的仙女才对。
如果骨架不宽大,英挺的轮廓纤细美丽一些,他将和服外衣往头上一盖,就是以前半遮面容出行的贵女。
“阻止我糟蹋你。”
我开玩笑般地说着,将他发梢的水分抿干。
他忽然捉住我的手,眉头轻轻往下压了压,平淡的表情泛起了一点波澜。
“阿朝,你的手很冷。”
宽大的手掌握着我的手腕,我的腕骨比他握惯的刀柄脆弱纤细多了,轻轻松松就被他用手指圈了起来。如果他此时稍微用力一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折断我的骨头,但他永远都不会那么做。因为他是继国缘一。
“……是吗。”我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着凉了?”
握住这个形容其实不太准确,缘一托着我的手腕,如果我想收回去,他立刻就会松开力道。
“可能是缘一太暖和了,所以才显得我比较冷。”
仔细想想,缘一的身体素质一直异于常人,这些年来不要说是发烧了,他连喷嚏都没打过几个,和鬼周旋上三天三夜也依然能游刃有余的人,从来没有在战斗中改变过呼吸的节奏。
“我这是正常人的体温。”我向他保证。
衣服还没有烤干,舔舐着枯枝的火苗发出蓬松的脆响,外面的雨声没有小下去的势头,天色倒是渐渐暗下来,衬得庙内的阴影愈加深暗,金红色的火光也愈发明亮。
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扯,缘一抬起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肩膀,我跌坐到他身前,背脊靠上温暖的胸膛,被缘一的气息包围起来。
“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缘一让我靠着他烤火取暖,我抬起眼眸,日轮纹样的花牌耳饰在我的头顶上方轻轻晃了晃,我和他垂首看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担心,明明表情没什么波动,却愣是让人看出了几分不安的痕迹。
他握了握我的指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我的手捂热一些,我们的角色好像对调了,而他现在成了照顾人的那一方。
包袱里的干粮被雨水淋湿了,缘一就着火堆烤了一会儿,将饭团掰成两半,递到我面前。
“我们今晚可能得在这里过夜了。”
缘一的声音带着歉意,好像没有预料到今天会下雨是他的错。
哗啦啦的雨声在黑夜中连绵不绝,我靠着他的胸膛,看迷离的火光在眼前跳跃。
我本来并不觉得冷,但手脚暖和起来后,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
我数着缘一的手指,从尾指的指根,点到拇指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上。那双手早就不是孩子的手了,如果我伸长手指,将自己的和他相比,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碰到他的第三个指关节。
“缘一,你的手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大的?”
他垂眸陷入思考。
“是你的手太小了。”
他捉住我的手指,力道放得轻轻的。
“那你为什么会长得这么高?”
我总是得抬头和他说话。
“因为……阿朝不够高。”
我从那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捕捉到一丝笑意,以为是错觉,一抬头,正好撞到缘一的下巴,倒是坐实了他口中的我不够高的事实。
我们两人同时一愣。
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在笑,笑着笑着,心里忽然变得又酸又软。
“缘一。”
他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让时间慢下来的方法?”
我慢慢闭上眼睛。
“你长得太快了。”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孩童,亦早就过了被称为少年的年纪,我虽然总觉得他还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但实际上这些形容都不适用于他身上了。
如果他拥有正常的人生,现在说不定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而不是和我一起在这破庙里躲雨,四处漂泊居无所定,以猎鬼为人生的全部重心。
黑暗的雨水渗入泥土,喧嚣的雨声成为固定不变的背景后反而显得寂静下来。缘一沉默着,我们的时间并不一样,像短暂汇聚的河水,最终还是会分流向不同的地方。
“别害怕。”
不善言辞的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抱紧了点。
“阿朝,别怕。”
他告诉我:
“我现在就在这里。”
……
从天守阁纵身跃下,差点葬身湖中后,我的左腿留下了后遗症,在阴雨连绵的时节总是疼得厉害。
那种疼痛和尖锐的刀伤不同,绵绵密密,一直钻到人的骨头缝里,药石无医,只能等天气好起来后疼痛自己散去。
被雨淋湿一场,我没有感冒发烧,采摘的草药是给村民们治病用的,结果腿疾一复发,不得不在缘一的监督下卧床养伤。
处理药材,帮村民看病,治疗跌打损伤的任务全部都转移到了缘一身上,我只负责开药方,他帮人正骨的时候,我在旁边指点,但很快我就发现缘一的通透视力在这方面能发挥出奇效,他能清楚地看到病人的骨头是怎么错位的,我只需要稍微指点一下方法,他就能完美地将人的骨头接回去。
他能看到肉眼无法察觉的病症,缺乏的只是相应的知识和医治方法,在处理药材的方面他也是一把好手,不管是切药、磨药、还是捣药,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村民们对缘一赞不绝口,我也因此得以安心休养。
不知道为什么,缘一对于那些夸奖毫无反应。
他坐在围炉边,切药材的小刀到了他手里仿佛削金断石的利器,唰唰几下,就将粗硬的茎块和不必要的根部整齐削去。
我看着他处理药材,忍不住笑着称赞:
“你已经超过我了。”
动作一顿,他停下手中的刀。
“……缘一?”
他看向我的时候,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
——「你不觉得难受吗?」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摇响,我在记忆里看到一张相似的脸,变成鬼后在世间失去踪迹的剑士坐在茶屋的窗边,压低的声音仿佛在极力忍耐。
……其实是有征兆的,但当时满怀希望的我,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所以没有去注意。
缘一的反应使我忽然意识到,继国岩胜在消失之前可能对他说了什么,曾经懵懵懂懂、对复杂的人心一无所知的人,如今可能已经明白了什么,知道所谓的「才能」和「天赋」有时会化作刺伤身边人的利刃,而他根本无法掌控这种结果。
“……缘一能帮忙,我很高兴。”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难过的表情。
“如果你笨手笨脚的,我反倒会觉得苦恼。”
「平凡」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普通」就是不行呢?
与此相对,拥有「才能」这件事本身也没有任何错。
“缘一比谁都温柔可靠,一直都在拼命帮助他人,甚至有时会忽略自己,如果不是有缘一……”
我为自己的笨口拙舌而着急起来,但脸颊边忽然传来的温热触感打断了我那一大堆想说的话。
“我知道了。”
缘一托着我的脸颊,和我额头相抵。
我无法形容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安心,又仿佛是极淡的喜悦,仔细看的话又仿佛能从那双温柔的眼眸里看到掺杂着眷恋的害怕,看起来居然因此有些哀伤。
“……你真的知道了?”
他捧着我的脸,指腹按着我落到颊边的碎发,那般小心谨慎的触碰,恍然间让我有了一种自己其实十分脆弱的感觉。
“你不需要太担心我。”
只是左腿的旧疾发作了而已,其实根本不需要卧床休养。
怕我冷了病了,在狩猎鬼的过程中受伤,想让我在后方待着,但又明白在他身边能护得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崎岖难行的山路,水流湍急的河流,下着暴雨泥泞湿滑的斜坡,我其实一个人也能跨越。
“我没那么脆弱。”
这句话想告诉他已经很久了。
“……”缘一迟疑着,“这个我可能做不到。”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阿朝,人的性命是很脆弱的。”
活在战国乱世,以猎鬼为生的人,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件事。
但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地补充道:
“而且愈是珍贵,愈是重要,便愈会令人觉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