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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彤

【平行吸引 | 15:00】吻你无休

白兰地Alpha x 虞美人Omega | 极禹 

先婚后爱 | 爹系男友 | 亲吻日记 | 9k | ooc我的

慵懒痞气医生 x 温软敏感舞蹈生


上一棒:@陈幼早点睡 

下一棒:@失氧 


张泽禹极其别扭地裹着张极的外套,坐在Alpha遍布消毒水气味连同白兰地酒香的办公室,呆呆卷起长裤,左腿膝盖上一抹惹眼的紫红色,浅薄的羽绒外套盖在肩头,属于Alpha的白兰地气息毫无缝隙地充盈四周。

膝盖处的伤口...

白兰地Alpha x 虞美人Omega | 极禹 

先婚后爱 | 爹系男友 | 亲吻日记 | 9k | ooc我的

慵懒痞气医生 x 温软敏感舞蹈生



上一棒:@陈幼早点睡 

下一棒:@失氧 



张泽禹极其别扭地裹着张极的外套,坐在Alpha遍布消毒水气味连同白兰地酒香的办公室,呆呆卷起长裤,左腿膝盖上一抹惹眼的紫红色,浅薄的羽绒外套盖在肩头,属于Alpha的白兰地气息毫无缝隙地充盈四周。

膝盖处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新生长出的 | 蹭 | 伤犹如破败的花肆意蔓延,未凝结的血液好像烧起来一样疼痛。




张泽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极其讨厌医院冰冷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身材高挑的Alpha此时单膝跪地,他一言不发,眼眸尽是冷淡的沉默,一双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拿着酒精棉球给张泽禹处理伤口。

“嘶——”张泽禹痛的发出轻微声响,用力 | 咬 | 着脆弱的 | 舌 | 尖 | 强迫自己禁声。





张极脱了外套给他,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高领毛衣,白大褂松松垮垮的,其他医生穿上去极其严肃的衣服,被他穿的吊儿郎当。

Alpha淡淡抬眸,漫不经心扫了眼张泽禹极力忍疼眉毛重拧的脸,突然毫无预兆地覆盖上张泽禹指尖冰凉的右手。





张极手掌宽大又好看,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滚烫温度,似乎连皮肤纹理都树枝一般清晰,给张泽禹吓得够呛,后颈贴着阻隔贴,也透露出不甚明显的花香。

他反应很久,终于明白张极在给自己释放安抚信息素。




白兰地发酵时,摇曳浓厚的葡萄果香,酒精气味刺激又浓醇,沾染在张泽禹的指尖,点燃一样迅速蔓延骤升。

外套也是张极的,也有白兰地的气味,融化了,只留一片极其安心又缱绻的温热。





“疼就疼了,别咬 | 舌 | 头。”张极浓郁的剑眉皱起来,白兰地信息素浓度极高地环绕在Omega身侧,像打碎的酒罐子。

“噢... ...”张泽禹垂眸,只觉得想把他皱起的眉眼抚平。




他的心思乱七八糟,如同虞美人张狂迷乱的花茎, 绯色的瓣,唯想蔓延至Alpha深邃的眼底,他不要雨露,只念热烈的酒珠。

张泽禹觉得,被他的爱洗礼时,是他痛处经年里最无药可救的贪欲。




-



温热的水被张极接了满杯,塞进他手里,杯壁是烫的,融升出阵阵雾气,Alpha裹挟信息素气味的外套很长,宽大地拖在医务用床边,张泽禹小口抿着热水,还是觉得尴尬不已。

C大新生入校的艺术展晚会,张泽禹作为艺术生被确定上报节目,选了一直很难的舞,早上在学校舞蹈室练习的时候整个人困的迷迷糊糊,热身没做好,副歌部分需要跪地,竟猛地斜 | 蹭 | 过 | 地板,膝盖留下一块不深不浅的刺痛伤口。





他就如此唐突地来张极医院处理,并未伤及骨骼的皮外伤,却被张极一个内科主任亲自处理,连小护士都笑的意味深长,没有上前。

张泽禹突然觉得耳根烧起来一样热,结婚一周,自己好像就给张极惹了不少麻烦事端。






Alpha此时扯开窗帘,站在半开着的窗边,离张泽禹有点儿远。

他完全无视自己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禁止吸烟字样,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万宝路,星火明灭,张极身姿极其慵懒,白色烟雾轻挑地上扬,飘染过Alpha俊气的眸眼。

张泽禹看懵了,他二十年的简短人生里,头一次见到医生本人光明正大在医院里抽烟。





他抽女烟的模样也简直浪荡又迷人,那双骨骼凸起的手掌拿烟时格外好看,高挺的鼻梁,瘦削的脸蛋轮廓,冷感浑然天成。

“那个... ...”张泽禹不自觉开口,语气很怂:“你墙壁上都挂着禁止吸烟了。”





张极闻言,不轻不重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扬着眉说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语气嘲讽又戏谑:“我这个人比较叛逆。”

... ...





张泽禹眨了眨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二十五岁...也在叛逆期吗?”





Alpha听到他的话极其好笑地回头,指尖 | 夹 | 着微皱的烟杆,不带犹豫地迈着步子慢悠悠走到张泽禹床边,声音很低,把人唬的一愣一愣: “老子一百零五岁也要过叛逆期。”

“...好的,”张泽禹乖乖答应,手上倒是眼疾手快,突然伸手一把抢过张极嘴里半含着的烟,轻而易举拿到自己手里,极为胆大的用手指飞速掐灭。





香烟迷泛出轻微的雾点,火星乍灭,Omega就这么把他的烟一把掐了,一双小鹿似的漂亮杏眼微眯,笑意荡漾。

“张极,抽烟不好 。”他这么说,声线如同江南水乡最缠绵清欢的风。




张极低头猛然靠近他的脸,白兰地信息素仿佛形成气流,萦绕在Omega挺立的鼻尖,他吊儿郎当地把手 | 插 | 在白大褂的口袋,觉得这个敢掐灭自己万宝路的Omega格外稀奇。

他的膝盖伤口刚被自己处理过,贴着阻隔贴,他与张泽禹甚至过任何临时标记。




可他依旧凭借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试探着嗅到荼靡的虞美人芬芳,危险性的有毒植物生长着绝对艳丽张狂的花蕊,在他身上居然格外温柔。

医院混杂的消毒水气味极其难闻冰冷,他的信息素却如同奄奄一息时救命的解药。




于是张极不知所云地垂眸看了一眼Omega手里掐灭的烟,淡淡勾起唇角,尾音上扬,拖腔带调地逗他——“好的,老婆。”

他似是极为愉悦地看见张泽禹从脖颈红透到耳根,犹如美艳挣扎的纷纷水露,荡漾一整片雀跃的涟漪。




他很爱脸红,看上去极其挨亲。

如虞美人花瓣一样漂亮的绯红色疯狂蔓延,他却是干净又清澈的小鹿,一双眼尾圆润的瞳孔溢满不知所措。

他是他漫无目的的无赖念想,野蛮生长的彻底欲望,深情款款的诗,他要踏的叶子路,柔软花瓣倾倒,张泽禹的眸,要做他狂恋的归处。




-



他的张极的相遇并没有多少奇妙因子,简直杂乱无章甚至混乱不堪,第一次见到Alpha时他仍在抽烟,Minority enthusiasm的少爷在酒会上避开所有人 ,出了大厅的第一件事儿是找个便利店买打火机。

最后打火机没找着,只遇见一个迷路找不到酒会大堂的张泽禹。

张极从未想过已经2022年,家族联姻这个中二无敌的词汇仍然降临于自己,国家AO比例严重失衡的大环境下,政府居然开始分配对象。





Minority enthusiasm是A市一家独大的酒庄产业,张极今年刚满二十五,俨然是个玩世不恭等着滚回家继承巨大产业链的怼天怼地二世祖。

一事无成怼天怼地的二世祖没当成,这少爷高考完那年不顾全家上下强烈反对去B大学了医,被家里老爷子拿着棍子揍,骂他不顾大局,没有继承人的悟性。

张极那年刚踏进二十岁,少年心性毫不在乎,甚至觉得这个破酒庄狗都不管。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性子却极其顽劣随意,好在天赋极高且脑子清醒,成绩一向优异,一路顺风顺水,就职在乃至全国都闻名的A医,年纪轻轻已经攀上主任的位置,可以说是我行我素到把家里公司完全抛弃。

少爷可以不当,公司可以不管,婚却不能不结。





他和张泽禹以信息素高度匹配的指标被分配结婚,这个刚满二十岁的Omega小孩儿看上去简直懵懂到不谙世事,一副好脾气的清冷样。

小孩儿家里背景竟然还挺大,有世代从事珠宝设计极其闻名的产业,他甚至还在上学,是C大舞蹈系的新生,若和Minority enthusiasm再度联姻,必然是如虎添翼的互相成就之事。





于是他们的情感莫名链接了商业联姻和国家分配两样交易性质的枷锁,拿到红本本的时候张泽禹也极其波澜不惊,而张极是满不在乎。

他的人生里天花乱坠的破事儿太多,信条简单漫无目的,做个遵纪守法好公民,反正也遇见没喜欢的人,干脆给眼前的小孩儿一个家。





他一向浪荡又随意,任性甚至草率是性格里难以改变的部分,爱对于张极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且不愿触碰的海。

唯有张泽禹眼眸偶尔沾染笑意,他是冷的,不苟言笑的时候有剧烈的疏离感,好看的杏眼也静默冷淡,勾起唇对他笑却有泛泛无虞的温柔。





张极想,他是终年不化的冰,张泽禹似乎从未想过所谓融化,只当轻飘飘的六角雪花,落在他锋利紧拧的眉眼。

雪会融化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样是他的心脏。





Omega无知无觉着出现在他的世界,跌跌撞撞地试探,猛然掀开他,冰凉的,滚烫的,纷纷扬扬,他深情而又薄情的盛大,名为爱的新鲜事物。




-




张极今晚的第三次夜醒。

长手长脚被踹到木质地板上传来生涩的疼痛,Alpha没发出任何声音,皱着眉在床头摸索手机,打开屏幕,显示凌晨四点。




单手打开床头柜橙黄暖光的台灯,家里被Omega换上了各种味道的香薰,英国梨混合水雾茉莉的温和香气萦绕。

张泽禹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睫毛低垂着极其漂亮,他似乎睡的极沉,没被张极制造的声音吵醒,他睡前撕掉了阻隔贴,虞美人信息素似乎一瞬把卧室其余的味道都隔断,一整片犯醉似的香气。





Alpha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好听的轻笑,恼火又觉得好笑。

白日里安静听话的Omega睡觉竟如此不安分,一晚上无知无觉地踢被子,甚至把身边离得近的张极连带着踹下床。

张极其实起床气很严重,这会儿还有些迷迷糊糊,胡乱揉了揉头发盯着张泽禹的侧脸草草扫了一眼。





——“挺能闹腾。”




张极少爷脾气也不小,三番两次惹得他睡意全无,穿着黑色丝绸长裤赤脚蹲在床边,想了想便不带犹豫地单手捏了捏Omega桃子般柔软的脸蛋,声线沙哑地念他名字。

“闹腾精,醒会儿。”




张泽禹被他冰凉手指捏醒的时候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Omega骨架小,和Alpha有鲜明的体型差,但张泽禹长得挺高,极为清瘦,把自己缩成一团呆愣地看着地上蹲着的张极。

“你不用睡觉吗?”他轻轻问,语气理所当然。





张极简直被气笑了,挑着眉毛意有所指:“不用,你睡等于我睡。”






Omega有些类似天然呆的慢半拍,却极其聪明清醒,很快明白他在说什么,垂着眼眸极其真切地觉得愧疚:“不好意思,我睡觉喜欢乱动。”

“我睡边上一些,用枕头压着?”他极为认真地提议,似乎打算马上行动。




张极眸色很深,语气没什么起伏,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同他说话:“祖宗,我一晚上给你用枕头压了多少次了。”

... ...

张泽禹只觉得极其窘迫,胡乱抓了一把头发准备起身:“那我去书房睡会儿,你在卧室。”




张极忽然觉得自己极其疲惫,只想一头倒进柔软的床铺,眼前的Omega小心翼翼,万事注重分寸,那双杏仁眼颜色浅淡。

这是张极第一次学会心疼一个人。





原来他会心疼他熟睡却不安,心疼他眼睫脆弱低垂,心疼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动作,心疼他漂亮的眸,清瘦的肩膀,心疼他玻璃瓶一样透明又破碎的温柔翎羽。

他随性自如,难得学会心疼的滋味。




他知晓爱的第一步,是如履薄冰的心脏左寸疼痛。




-




“坐好,”张极突然按住Omega简直瘦的只摸得到骨骼的肩,声线泛凉,有种慵懒的困倦感,掀起眼睑懒洋洋望他,有不可名状的情绪。

——“很累,给我抱一下?”




他问的直白,语气不容疑惑,突如其来又似乎情理之中,眼前的散发白兰地信息素的高挑Alpha是自己的伴侣。

于是张泽禹便笑了,有些迷迷糊糊,勾起唇角的时候像沁满糖汁的樱桃,声音很轻:“小朋友睡觉才要抱呢。”




“嗯,我是小朋友。”张极低着头耍无赖,表情都不变一下,一双浓郁的眉眼神情晦暗不明,轻挑着松拧下来。

他的怀抱像轻飘飘的羽毛,潸然而落。




舞蹈生的腰间柔软且细,张泽禹却有常年锻炼出的明显腹肌,凸起的肌肉线条和盈盈一握的腰形成一种微妙的反差,他很瘦,被Alpha精瘦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张极指尖的冰凉温度似乎都被清晰感受。





初秋的夜 ,张泽禹睡觉之前只换了一件单薄的纯白短袖,他从未承受过如此简直镶嵌式的拥抱,四面八方都溢满热烈刺喉的白兰地酒香,存有葡萄果肉发酵上扬的气息,和酒精充分融合,脖颈没有了阻隔贴,张泽禹也信息素也不再保留,缕缕袒露。

虞美人娇艳欲滴的花瓣沾染酒雾,枝丫也热烈晃荡, 犹如喝醉了般沉溺。






情意生长,伴随男人强硬青涩的优越骨骼,张极带着烟草气味的 | 唇 | 舌 | 入 | 侵,他唇峰明显凸起,纹路清晰,若即若离地在张泽禹湿润的唇瓣上游离。

Omega红透眼尾,只觉得他性子极其恶劣,连亲他时也是 。




Alpha极其含糊地把他抱在怀里 ,专心又撩人地吻他嘴唇, | 舔 | 舐 他似乎柔软受伤的唇角,张泽禹被迫仰头承受,有点儿恍惚,只觉得张极翘起的淡色睫毛近在咫尺。

他就这样如同某个毫无攻击性的毛绒小动物,窝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地被张极亲的七荤八素。





他欢喜雀跃,又敏感易碎,漂亮双眸有一瞬失神。

张极和吻和拥抱,都是白兰地的味道。他的皮肤冰凉 | 透 | 湿,像难化的冰块融进酒瓶,有几乎炸裂的化学反应。





张泽禹不再想要迷途知返。

他想要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吻和拥抱,他泛凉的修长手指,他懒散不恭的拖沓语调,他叶子似的皮肤纹理。

他想要张极的痛,想要他的爱与贪欢。

想要他的吻,是融化在骨骼里的糖。




-



张极手指有些百无聊赖地在摆着饮料的桌子上敲,后台人多嘈杂,张泽禹在台前表演完舞蹈solo,Alpha透过实时摄像看完全程。

张泽禹今天穿一身极其招摇暴露的红色流苏,后背简直没几块破布遮着,露出盈盈一握的腰间,垂着眸整理耳返,看见张极时勾起唇角笑的开心:“你有看我跳舞吗?”




“嗯,”张极随手从桌子上拎起一瓶常温的橙汁递过去,语气不带情绪:“看了,很漂亮。”

张泽禹扭开瓶盖轻轻喝了一口,清爽的甜橙气味在口腔弥漫,他咽下果汁,眨着眼睛有些无辜:“我能不能喝冰的啊?”

张极皱眉,把单薄的衬衫外套脱下来,胡乱套在张泽禹身上,语气很淡,却是绝对性的肯定句:“刚跳很猛,别马上就喝冰的。”




“噢... ...”张泽禹撇嘴,捧着手里常温的饮料继续乖乖喝,没再说话。

张极眼睛低垂,意味不明地盯着Omega腰前若隐若现极其暴露的流苏,他清晰的肌肉线条仍然可见,刚刚在台上跳舞更随着动作的弧度一览无余。

他刚刚那句很漂亮的夸赞真心实意。




A大迎新晚会,艺术系的同学大多都去表演,刚好卡在张极下班时间,他对这种一堆大学生联谊争取优先择偶权的晚会原本毫无兴趣,张泽禹自然也是云淡风轻提都不提。

耐不住家里老爷子消息灵通提起,美其名曰要张极跟着来和小朋友培养感情。




张泽禹选的曲目极其激烈,妆造跟着舞台一起大胆甚至| 性 | 感,深红色的流苏,松松垮垮露出Omega纤细的腰和背部 ,只挂一条挂了等于不挂的纯黑腰带。

他的Omega平日里安静内敛,站在舞台上却熠熠生辉,是一种极其张扬的漂亮,犹如他的信息素一样高岭泛野,摇曳生姿。





如一整罐冰冻的烈酒,醉醺醺下坠,荡漾不知名的温柔物质。




-




张极不自觉用牙齿抵着 | 舌 | 尖,他被张泽禹带到后台 ,尽然是表演结束乱成一团卸妆换衣的学生,他没心思管满后台聒噪的小屁孩儿,却有心思盯着张泽禹的腰心烦意乱。

精致的喉结不自觉上下 | 滚  | 动,张泽禹看上去有点儿累,手心握着橙汁没太站好,张极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Omega腰间的 | 软 | 肉 :“乖乖站好。”






其实并不疼,张泽禹吸着橙汁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极其怂包地答应一声,随机挺直腰间, | 含 | 着 | 白色吸管口齿不清地问他:“站好就站好,掐我干什么... ...”

他语气疑惑,竟有些许持宠而娇的意味,拧着眉毛不解。





张极乐了,轻挑眉毛看他,一双桃花眼冷淡,看他时却堪堪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又扫了一眼那几缕晃荡交缠的流苏,伸手抚平他的眉毛: “喝你的橙汁,等会儿气体要不能和外界交换了。”

“啊?”张泽禹懵懂了, | 殷 | 红的唇下意识咬着吸管。





张极觉得好笑,难得弯着眼睛望他:“再说话,等会儿你就要被橙汁呛到了。”

... ...张泽禹不自觉猛吸一口橙汁,觉得自己真的差点被呛到。




他的眉眼明朗愉悦,像清澈的风。

原来他会有醋意横生,会有油然而生的占有欲,厚重欲念的心思疯狂生长,上不封顶,而下无底线。




-



九月末,这座繁华城市的第一场雨。

秋天的雨终于沾染寒意,张泽禹只穿一件单薄的卫衣,呆呆戴着卫衣帽子在便利店门口躲雨,雨点打湿屋檐,天有点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却明亮。

便利店里放着歌,已经是首老歌了,大概是04年发表的《处处吻》,清脆而又韵味的粤语,张泽禹有些听不清歌词,只轻轻跟着旋律打节拍。





 / 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 一吻便救一个人

/ 给你拯救的体温





张极是撑着伞来的。

身材高挑的Alpha身穿纯黑色风衣,衬的双腿更加修长笔直,他刘海有些长了,半遮住那双深邃俊气的桃花眼,似乎和迷蒙的雨幕极为融洽地融为一体。

便利店的门前淋不到雨 ,Alpha动作极快地收了伞,只沉默着给张泽禹裹上自己的外套,极其自然地去触碰他的手指。





张泽禹发现张极的指尖竟难得不是冰凉的,不属于自己的热烈温度传感而来,散发白兰地气息的Alpha垂着眸与他十指相扣,声线沙哑,语气有些无奈:“没课就回家,离校看天气预报。”

他让自己没课就回家,和他待一起。




张泽禹是开心的,抿着唇笑的极为好看,弯着眼睛抬头,乖乖点头答应他,没忍住还是开口问:“医院没事了吗?”

张极似乎并不在意医院怎么样,简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牵着他的手进了带暖气的便利店,从保暖热柜里单手拿了一瓶温热的草莓牛奶,结了账就一把塞进张泽禹手里,低低望他: “拿好,喝掉。”




张泽禹抬眸,漂亮的睫毛好像能落下一整只蝴蝶。




-



张泽禹就这么迷迷糊糊又被张极撑着伞带回车里。

草莓牛奶温热,甜腻的草莓气味和醇香的牛奶结合很好,张泽禹小仓鼠一样咕噜咕噜灌,瞬间感觉胃舒服了不少,嘴角残留着浮起来的奶沫,Omega本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雨势愈来愈大,前座的雨刮不断运作,张泽禹扭头问他,嘴角仍沾着牛奶,看着很乖: “不回家吗?”





Alpha滚烫的手掌突然轻轻掐他脖颈,眼神深邃,晦暗不明地望他,眉头微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不回家。”

——“那去哪里?”

——“先亲你。”张极于是如此说,一把撕掉了他后颈的阻隔贴。




车内立即弥漫甜蜜而清淡的虞美人花香,被白兰地气味飞速包裹占有,张极的吻来的铺天盖地,手依旧轻轻掐着他脆弱的后颈,开口简直不管不顾地哄他,声线黏黏糊糊:“你嘴角有牛奶... ...”

他的唇薄,却紧紧覆盖张泽禹的,亲到难舍难分,柔软的唇瓣甚至被Alpha极其恶劣地 | 咬 | 了好几下,张泽禹仰头,杏眸里早已经水雾一片,被迫 | 吞 | 咽 | 他的口水,他白兰地气息的唇齿。

万般流连,他波光粼粼的眼睛。





雨声,雨刮器,连同张极带着厚重欲念的吻都近在咫尺。

车内没有开空调,氧气冰凉,张极的唇和手掌却都滚烫,一次一次触碰他易碎的皮肤纹理,轻搂张泽禹轻软的腰腹,他吻掉Omega眼尾漂亮的泪珠,也吻掉他嘴角的甜味。






“接个吻也哭...美人鱼... ...”张极带着气声好笑地说他,把人亲的昏天暗地才停了,抹了抹他 | 湿|  漉 | 漉 | 的眼尾。

张泽禹眼眶微红,要哭不哭的模样,皱着眉说话: “脏... ...”





张极知道他是说嘴角的牛奶,手扶着方向盘,眯着眼睛看窗外,扬起唇角轻笑 : “不脏 ,我亲亲老婆就好了。”

张泽禹以可疑又惊人的速度开始脸红,一抹荡漾的纯色,其实他是喜欢和张极亲近的,喜欢他的吻,拥抱,喜欢他的手指,更喜欢他让人安心的白兰地气味。

可这人平日里懒懒散散,总是致力于花心思逗他。





Alpha的喜欢与爱,连带无止的欲望荡然生长,缓慢攀上虞美人脆弱美丽的花瓣,张泽禹的眼睛像一整个晃荡的池塘,装下他的好多东西。

爱意是覆水难收的唯心主义,他不学浪漫,不要大雨,只一心一意地亲吻他,亲吻他轻柔的羽,心脏的疼。

爱人的青涩眼尾被融化,眸色融化,在这盛大秋季给他最真切的回答。




—— “当然爱你了 。”





-





医院门口,张泽禹吸了吸鼻子,尽量缓解着重感冒带来的不适感。走进医院走廊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张极这会儿还在工作,估计忙的没空理他,他的感冒很难受,却只用开些强效的药。

这几天医院接诊很忙,自己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张极,对他的信息素又格外依恋,有些莫名的烦躁,鬼使神差地上楼走进了张极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不大,却极其干净,存留Alpha好闻的白兰地信息素,张泽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腹间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热,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伏在张极桌面上小睡,半眯着眼睛极其迷糊,只知道寻找白兰地信息素依靠。

再度醒来时,张极穿着白大褂坐在他旁边,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层毛毯,张泽禹难受,小猫一样叫他:“张极,不舒服。”





张极眸色很沉,捧着他的脸轻轻晃晃,声线沙哑,他的办公室已经彻底被白兰地和虞美人混合的气味侵占。

“笨蛋,你在 | 发  | 情 | 期。”





张极的信息素安抚已经让自己舒服不少,但不标记的 | 发 | 情 | 期难以结束,张泽禹没忍住掉下几滴生理性盐水,语气是单纯又脆弱的委屈,上扬的眼尾泛红: “抑制剂... ...”

张极突然猛地按住他的肩膀,眉间阴郁,挑着他的下巴问他: “不怕痛吗?”





“痛,可是你不亲我。”张泽禹这么回答,冰凉的眼泪悉数落在张极滚烫的掌心,有些意识不清地摇头。

“喜不喜欢我?”张极心软成一滩水,淡淡凑上前吻他遍布泪珠的睫毛,白兰地信息素萦绕在Omega单薄的身侧。

张泽禹低头望他,眼泪断线,可怜巴巴的模样:“喜欢,我好喜欢你... ...”





他的喜欢坦荡又直白,诉说爱意时毫不掩饰,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睛足以装下一整个他,虞美人花瓣落下,每一片都踏在他心上走路。

他温柔强大,说爱时热烈勇敢,是他的小孩儿。





张极突然从桌面的抽屉里翻出一枚戒指,没有犹豫的戴在Omega修长白润的左手无名指上,是经典的素白款式,在光下显得质感很深,极其好看。

他单膝跪地,一如虔诚的低语 : “我也很喜欢张泽禹,以后也只会喜欢张泽禹一个人,记住了吗?”





他深情款款的告白是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的树,晃荡着沉默却用力的枝丫,他发现自己不爱玫瑰,不念雏菊,终于被那枝虞美人教会如何去爱。

张极想,他和爱和欲都零星,却在遇见张泽禹时洪流般覆水难收。





他的心动和爱都蔓延成盛大枝丫,种出一整座城堡。








-




等张泽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整个人| 跨 | 坐在Alpha修长有力的腿上,低着头与他接吻。

张极唇纹深,紧紧覆盖他的唇,果冻般柔软冰凉的,唯有猛烈的欲念生长,Alpha的吻也带有白兰地的气息,他黏黏糊糊说话,吻得极其冲撞又激烈,毫无章法却泛泛温柔。

Alpha滚烫的唇沿着他的额头,一路吻到眉间,眼眸,鼻尖,嘴唇,脖颈,像游走的鱼失了尾,一阵电流般的 | 酥 | 麻 。






他吻自己时极其专心认真,张极宽大的手掌勾住张泽禹脖颈,强迫Omega红着眼眶低头望他,咬上他红色的唇瓣,带有厚重 | 情 |欲地 | 吮 | 吸 。

张极的虎牙刺破他的 | 腺 | 体,高浓度的白兰地信息素入侵,张泽禹小猫似的 | 闷 | 哼 | 一声,堪堪软在张极怀里。






他的Alpha居高临下看他,像一匹喧宾夺主的狼。

带着素白戒指的两只手骨节触犯相抵,紧紧十指相扣,青筋暴起,张极极其恶劣地伸手进他单薄的衣服,碰他柔软的腰,喉结上下 | 滚 | 动,嗓音嘶哑地念他名字。

“——张泽禹,你说爱我。”







他终于沦陷于这盛大纯白的爱。

他们的吻,是枫叶的浪漫温度,随意晃荡就落了满地,如点燃的星。







-






张极想,他终将学会如何去爱,不吻即不罢休。

覆水难收疯狂哗然的,漫漫情话,雨露玫瑰,恋人近在咫尺的心脏,和融化进骨骼的秋天。





把爱他,写成最缱绻疼痛,最吻他无休的诗。









-






Zhangjii_ : 分享歌曲 - 处处吻 








END






好久不见 有人想我吗 。dT-Tb


* 文中为符合大一新生人设年龄 设置的AO世界法定是20周岁 。

*灵感来源 《处处吻》。




很久没有好好码字了有点点手生 这篇真的写了好久好久好久TT 大家喜欢就好啦。

我们在秋天重逢。






一朝见青山

【极禹】云归故里

1w5+  大量私设预警

请勿上升真人

较真就是你对←

故事有些长希望耐心阅读


“往后日复一日,无家可归的人在山中等着他的故里。”


——————————————————


“娘!我去找极哥玩!”


没等到回答的人便一直喊,母亲总说他性子急一时一刻也等不得,不耐烦地从小厨房走出来应了两声


“晚饭前赶回来别给人家添麻烦听到没!”


张泽禹一溜烟便跑远,日头坠在山窝里,懒懒地向下落,整个山坳村便被昏黄笼着,有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快到了晚饭的时候,一路上碰到不少从地头上往回走刚刚农作完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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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日复一日,无家可归的人在山中等着他的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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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去找极哥玩!”



没等到回答的人便一直喊,母亲总说他性子急一时一刻也等不得,不耐烦地从小厨房走出来应了两声



“晚饭前赶回来别给人家添麻烦听到没!”



张泽禹一溜烟便跑远,日头坠在山窝里,懒懒地向下落,整个山坳村便被昏黄笼着,有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快到了晚饭的时候,一路上碰到不少从地头上往回走刚刚农作完的村民,张泽禹和他们一一打招呼,他朝着村东头跑,东头住着他的极哥,整个村子里他最喜欢的哥哥。










两年前山坳村农忙时,家里的大人清晨便下地,顾不上照看尚且年幼的张泽禹,醒来的时候家里没人,他自己慢吞吞地穿衣服套袜子,在门槛上坐着朝外望了很久也不见父母回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外跑,村子里多得是坡路泥土地上坑坑洼洼的,直接将他绊倒,小孩疼得坐在地上大哭,晌午路上的人本就少,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被人从地上抄了起来,泪水混着泥土流了满脸,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用袖子给他把脸擦干净,拍拍张泽禹身上的泥土问他是哪家的小孩。



张泽禹像是受惊了一样,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男孩牵着他往人多的地方走,逢人就问,才知道他是村南边小山坡上新搬来没几年那户人家的孩子,有个热心的大娘让他们在这里等,她去地里喊张泽禹家里的大人,男孩把他抱到石凳上,自己也跟着坐上去。自从在山坳村住下,他没怎么出过家门,年纪太小,娘不放心他到处乱跑,今天许是忘记了锁大门,才让张泽禹跑了出来。



“我叫张极,家在村东头,你今年几岁?”



“....我....娘说...我明年就要上...上学了...”小孩怯生生地回他



“那你今年五岁是不是?”



被这么一问,张泽禹也想不起来哭了,歪头掰着手指数了数,认真地点头。



“是。”



“那我比你大了三岁呢,你应该喊我哥哥。”



张泽禹不开口,有不少人围过来询问,他就往张极后面缩,看上去很怕生,张极倒是大大方方,村子里几乎没人不认识他,很小就帮着家里干农活,脆生的脾气嘴甜得很,像个小大人,大人们喜欢逗他,叫他小极哥。



张极的衣服被张泽禹抓得紧,他就知道小孩害怕了,领着他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给他唱山坳村里孩子们的童谣。



“山里有个山坳村,山坳村旁围着山,山上长着常青树,常青树下有蘑菇…”



“真的有蘑菇吗?”张泽禹这么问着



“当然!不过要下过雨之后才行,松树下面就会有蘑菇!以后我带你去山上采蘑菇好不好?”



小孩眼睛突然睁大了,欣喜地伸出手要和他拉勾,张极用小指勾住他,两个小的手晃来晃去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后来张泽禹的母亲急匆匆赶来,上上下下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和一边站着的张极连连道谢,临走时张泽禹回头望了望那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人,朝他挥挥手,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哥哥再见!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啦!”



张极也朝他笑,露出牙齿,似乎在学张泽禹的表情,小孩不懂父母口中的人情世故,只知道自己似乎交到了朋友,有个高高的哥哥愿意给他唱童谣,许诺会带他去采蘑菇,于是张泽禹便天天盼着,缠着母亲答应自己去东头那个哥哥家里,母亲总是不同意,但终究拗不过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孩子,拉着他去找张极。



后来便熟悉了,山坳村并不大,被连绵青山包围着,交通不便,也很少会有生人出入,母亲便允许他每晚饭前出门,等看到家家炊烟都升起,一定要赶回来。











张极刚刚走到家门口便被张泽禹扑了个满怀,他身上还挂着泥,连忙把挂在身上的小孩推开,让他在外面等一会,自己去里屋换了个干净些的衣服,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刚学会走路,男孩叫张平,女孩叫张安,意取平安,俩小人在院里见了张泽禹就晃晃悠悠地想走过去,却一下被里面的女人拦住,母亲和张泽禹说那是张极的后娘,她并不像大部分的村里人一样和善,有时张泽禹来找张极,总会听到她在院子里大声埋怨张极做事慢,说他是个不吉利的人,克死了自己亲娘。



张泽禹扒着门框往里望,终于等到了换好衣服走来的张极,女人在后面嘟囔着什么,大抵都是嫌他来找张极耽误家里干活,张极总跟他说不用在意。



山坳村里有一条从山上向下流的河,穿过村庄聚在村外成了湖,滋养着山中物,也孕育了山里人。张泽禹兴致冲冲地与张极说今天在学校里他又学了什么子,拿着木枝在土地上划出痕迹,还要标上拼音。



张极一年前退了学,被后娘以家里穷为理由逼着回家干农活哄弟妹,说这是他作为家里长子应该做的,张极怎么也想不通,第一次和大人顶嘴,被鸡毛掸子打在身上,父亲抽着旱烟劝了几句,却也闭口不提他上学的事,他们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便只能牺牲最懂事听话的一个。



退学那天张极最后一次和他一起下学,带他去湖边,天空澄净,能看到几颗星星周身飘着几朵灰白的云,张极安静地抬头望着,和张泽禹说



“阿禹,你要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教我写字好不好?”



身边的人点头,他总觉得极哥从小就很懂事,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不明白的事总能被极哥解释清楚,张泽禹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教他写字,但他应下来,信誓旦旦地向他哥保证。



天上闪着光的星星越来越多,但星星的光太暗,照不亮回家的路,张极就要送他回家,路上边走边说



“他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最亮的那颗就是你最想见的人,可是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那么亮,我找不到我阿娘。”



张泽禹听不懂,他还太小,生离死别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未知旅行,他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于是他问



“极哥的阿娘去了天上吗?”



“或许吧”张极捏着他的小手说,“我死后就不要变成星星,星星那么多,一动不动的哪里好,我要变成一朵云,飘出大山看看才好。”



“极哥不能死!”张泽禹有些着急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他才不要极哥到天上去,他要抬手便能碰到的极哥,他要随时随地就能见到的人,“极哥还没带我去采蘑菇,我还要教极哥写字,还要和极哥一起长高,长得比极哥还高!”



“我瞎说的,等什么时候下雨了,我就带阿禹去采蘑菇,以后阿禹放学回来,我就等你教我写字,然后看着阿禹慢慢超过我的个子。”



“那....拉钩!”



村里只有一所学校,小学初中混在了一起,张泽禹只和他的哥哥一起走了一年的上学路,从此在村头的分岔路,一人向南一人向北,再也不是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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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总是念叨着去采蘑菇,却等不到连绵雨天和休息日一同来的日子,一等就是几年,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张极有时就会在他上学之后自己上山采蘑菇,然后捧着一篮子蘑菇到张泽禹家去,张泽禹的娘倒是很喜欢张极,总会留他在家中吃饭,还会把从山外面带回来的点心分给两个小孩叫他们吃。



小孩边吃边念叨要是自己也能走出大山看看就好了,娘在一边给他们递水,糕点噎人要顺着水才能咽下去。



“等你考上镇上的高中你就能出大山看看了”



“真的吗娘,你不唬我”



“当然,娘希望你多长长见识”她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转头问张极“小极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拿着自己手上那块干得掉渣的糕点有些局促,年龄越大他的话越少,只觉得小时候无所畏惧脱口而出的东西现在却要在心里酝酿很久,张泽禹见他发愣就凑了过去,试探性地喊了声



“哥...?”



“啊...”张极回神,小孩把手伸了过来,他安抚地摸了一下“我....马上就十六了,爹说让我去外面打工,我弟妹...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那极哥是不是就可以给我带山外面的好吃的了!”



娘伸手就敲他的额头,说他一天只知道吃,也不知道给家里干些活,不如人家小极,早早地就能给家里分担,小心极哥以后不与你玩了。张泽禹躲到张极身后冲着母亲吐舌头,他当然不服气,仗着张极向来的偏心往他怀里蹭,说极哥才不会呢。



小孩喜好睁着那双湖水一样透亮的眼睛看他,眉目间还是孩童一样稚嫩,张极从来不舍得让小孩难过,带着张泽禹在湖边捞鱼,去地里偷拿些红薯找个没人的地方生火再埋进烫手的土里,拿出来的时候便熟了,啃得满脸都是土,张极就要帮他擦脸,一如他之前第一次帮在路上哭的满脸泥道道的小孩擦脸一样,村里人总说张极像是张泽禹的亲哥哥,时间久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开始这样认为。



今年的暑期雨水变多,一连下了三天雨,次日雨刚停出了太阳张泽禹就穿上雨鞋往东头跑,他还记得极哥跟他说的雨天过后会有蘑菇,平日里坑坑洼洼的地方积了水,张泽禹还偏偏要往上面跳,幸亏这条道比较偏,溅起的泥水才没有殃及路人。他喜欢走这条路,直通东头的张极家,也不用走过村头那个坐满人的小广场,光顾着跳水坑忘了看路,直接就撞上了一个人,抬眼一看竟然是张极



“极哥!”他兴奋地喊,“你要去哪呀?”



“去找你”张极见他满身的泥点子直接笑道,“走走走,带小泥人上山采蘑菇。”



小孩一下雀跃起来,跑到张极身后推着他往山上走,山里没有路,一脚一步泥泞,还要随时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张泽禹四处跑,到每棵树下仔细地找,张极就站在一边告诉他要在松树下才比较好找到蘑菇,他就一会抬头看看树冠一会低头寻蘑菇,走了半天,手里的篮子却只放了零星几个,张泽禹就往深处走,张极在身后跟着他,不时就要提醒小孩注意安全,雨天山地更是湿滑,两个人身侧便是个坡。



见张泽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找蘑菇上他就更不放心,走过去拉着小孩的手腕,张泽禹以为张极要与他说话,就兴致冲冲的和他念叨起前两天他父亲去镇上赶集的事,从镇上到山坳村,只有一条人与牲畜走出来的路,翻山越岭的要走上半天,听他父亲说,山外有了汽车,但是要花钱才能坐,父亲没舍得,搭了村里人的牛车回来。



“我还没见过真的汽车呢!”他对张极说,“以后极哥出去了,可得告诉我汽车长什么样!”



张极只在张泽禹的那些课本上见过汽车的图画,四个轮子,似乎跑的比牛车还要快。他对于山外世界的认知,来自于周围人的口口相传,以及每次张泽禹教他识字时带着的书本上,知道的越多便越羡慕,越羡慕便越期待自己走出大山的时候。



大概山外的云都是自由的吧



张泽禹兴奋地向前跑,却不料踩上了一块被雨水润湿长满苔藓的石头,一个踉跄便向山坡下跌去,张极拉着他的手一紧,周围没有借力能够抓住的东西,脚下的土登时跟着向下滑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力将小孩拉向自己搂进怀里,顺着长满凌乱草木的山坡滚了下去。



直到周身安静下来,他被张极死死抱在怀里,却也免不了划伤,身上到处都疼,搂着他的人没了动静,张泽禹抬起头从他怀里坐起来,慌乱地喊着张极的名字,四周都是树,他试着喊人,但只有山中自己的回声。



“极哥.....极哥.....极哥你醒醒”张泽禹简直要哭了出来,张极的一条腿被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他一边喊着一边试图去搬开石头“极哥你醒醒...我再也不来找蘑菇了...求求你了快醒醒....”



可惜没人回应他,只有张极偶尔微弱的呻吟。



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被人找到的,或许是天色太晚他们没有回家才引来了大人,他在山坡下听到了山上有人叫着他们的名字,还有闪烁的光柱,于是张开嘴奋力地回应着。



张极保住了命,却瘸了一条腿,张极的后娘在张泽禹来看他时在院子里大声地咒骂,但这事谁都怪不上,她只好自己站在那里骂,却不是为了张极的伤,只是因为家里少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他成了后娘口中的残废,出山打工的事也就此搁置。



张泽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逃过一劫之后他满心只剩下了自责,他怕张极会疏远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疏远是他能够想到最残酷的惩罚,张极躺在床上朝他招招手,张泽禹迟钝地迈着步子,走到张极面前便哭了出来,对着他的极哥不住的道歉。



张极想拉他的手,但是伤腿被包着动弹不得,张泽禹哭着凑过去,伸手拉住张极的手指。



“极哥...你别讨厌我行吗...我以后都听话,我再也不上山采蘑菇了....”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阿禹...”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可极哥想到大山外面去,如果我没缠着极哥去山上,你就可以到大山外面去....”



“我还有阿禹啊,等阿禹考到镇上的高中,就能回来告诉我大山外面什么样了。”



谁都能听出这是安慰,张泽禹哭得喘不上气,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的极哥应该走出大山,他们都应该走出大山,在山外相遇才对。



“别哭啦,都多大了还这么爱哭”张极拉着他坐在床边,把小孩抱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如果没有阿禹,我现在可能就没命了。”



“阿禹同样也保护了我。”



他的手上有硬硬的茧,是常年跟着父亲干农活用农具时磨出来的,山坳村里每个干农活的人,都会有日积月累种下的茧,张泽禹之前总说他的手磨人,像大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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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十五岁那年考上高中,成了山坳村里为数不多走出大山读书的孩子,他背着行囊准备出发的那天,张极从家里一瘸一拐地走到山口送他,张泽禹本来在前一天去见过他和他道别,叫他今天就别再出来,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极哥的那条伤腿还是他心里的坎。



“哥,你怎么出来了”



他把东西扔在一边跑了过去,张极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扶



“想来看看你”



从两个人相识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要分别这么长时间,从镇上的高中到山坳村往返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张泽禹算了算自己生活费,大概也就能够他一个月回来一次,他昨天说给张极听了,那人沉默了一阵,一个月见一次说不想是假的,他要在小孩走前再来看看他。



大人们都在彼此交谈,恭喜着张泽禹父母,张极将他拉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脸,面前的人看着他,蹭了蹭他的掌心,张极清楚得很,张泽禹从走出大山的那一刻开始,只会离他越来越远,遇到更多的人,见识更广大的世界,就算有回到故土的那一天,回到他身边,他的小孩也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



“走吧阿禹,路上注意安全。”



要记得回来,要回来看看他,张极没能说出口,小孩抱了他一下,坐上那辆颠簸的牛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山口的尽头,心中的情绪逐渐被抽离,只剩下了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日复一日的思念。



张泽禹看到了真正的汽车,太阳照在上面反光让他产生了不适,眨眨眼,又是车水马龙带来的尘土飞扬,呛得人咳嗽,站在喧闹的人群里,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周身响着叫卖声,是和山中截然相反的热闹。



他并不熟悉小城镇上的生活,但好在同宿舍的同学都是热心肠,没办法回家的周末就会有人带他去学校附近逛一逛,张泽禹第一次走进快餐店,看着菜单上对他来说几乎是天价的数字摇了摇头,同行的朋友将自己的分了一半给他,两片面饼夹着的食物还有那个黑红色的带着不断上升气泡的甜水,他尝到的第一口脑中便是



要是能让极哥尝尝就好了。



于是第一个月结束,他想着早早从学校出发,去快餐店给极哥和父母买那天吃到的好东西,张泽禹胃口小,平日里在学校也花不了多少钱,他会刻意省着,每月只花不到他那些同学一半的生活费,余下的钱能给极哥带些山外的新鲜玩意。



快餐店还没开门,他只好先去隔壁的文具店走了一圈,在架子上相中了一个棕黄色外皮的本子,张泽禹看了看价格又看了看兜子里的钱,狠下心将本子买了下来,大不了就走一段路回家,他想将本子带给极哥,这样就不可以不在用木枝在地上写字了。



他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三公里的山路,走得天都黑了,才恍惚看到了山口,灌了铅一样的腿像是被解放了一般轻快了不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离那里越来越近,张泽禹似乎看到有人站在山口等他,看不清脸,但他却格外肯定站在那的一定极哥。



“极哥!”



声音撞在山壁上回荡,仿佛有数不清的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张极看着小孩朝自己奔来,月余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归处,撞进他怀里。



他们过着这样一月一次相聚的日子,张泽禹总会在回家的那一天给张极带些山外的东西,即使张泽禹不承认,他也知道小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张极总是和他说不要再带了,但是下一次又会有新的东西被捧到自己眼前。



张极看着小孩一天天长大,那双眼睛的稚气在暴风成长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又会带上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兴奋喜悦,刹那间张极觉得,从小到大,张泽禹一如既往地喜欢黏着他,那些没由来的担心恐惧烟消云散。



高中三年的时间飞逝,张泽禹带着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到山坳村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成了村里人人称赞的焦点,他只将这些祝贺交给父母应付,顺着那条直通东头的路跑到了张极家,在门外喊着极哥,张极还没走出门,他的弟妹就跑了出来,一声高过一声地叫他“禹哥”。



张泽禹不喜欢张极的后娘,但偶尔会给他的弟妹买些零嘴,小孩自然愿意亲近对他好的人,纵使张极的后娘看不惯,也阻拦不了,张泽禹早就习惯性的屏蔽从她嘴里说出的闲言碎语,把手里的糖块递给他们,哄着两个人去一旁玩。



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张极往湖边走,和他说自己考上了大学,以后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能给极哥买更多的新鲜玩意,最近镇上出了个很神奇的东西,像个小方块,没有线,却和村里唯一的一台的电话一样能够和很远地方的人联系,叫手机,只不过贵得很,他还买不起。



“听他们说,上了大学就有时间去打工,有了文凭赚的钱就更多,要是我们都有了手机,就可以随时随地联系了。”



湖中水波荡漾着两个人的影子,张泽禹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给他画着手机的样子,他只在镇上广告牌上见过这个东西。



“我们可以写信啊,太贵了就不要买,又不是一定要用。”



“但是我想听到极哥的声音....以后我们越来越远,写信要等很久,或许我之后...”张泽禹突然闭上了嘴,他一点也不想走得那么远,一点也不想坐上火车离开故土,走向远方后,他与极哥大概便只能一年见上两次。



“极哥...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就好了....”



从他离开大山的那一刻,万物都在推着他远去,而他只想留在有张极的地方。











—————————————


大学里有公共电话亭,张泽禹偶尔会给家里打去电话,但是山中只有一个传达室,拨通后要站在那里等着父母赶来,他会问家中近况,也偶尔会询问极哥怎么样,想让父母叫来极哥的时候他们又总是推脱,张泽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因为电话费的原因不得不挂断电话。



城市不同于小镇,就连夜晚都是热闹的,霓虹闪烁,让他看到了如同白昼的黑夜,张泽禹试着画下来,装进信封里邮寄给张极,他想把世间千万种美好都带给他的极哥。



但是信封太小,装不进万物,装不进山外的一年四季甚至装不进他仅仅半年的思念。



张泽禹开始趁着课余时间在外面做些小零工,刷刷盘子做做卫生挣些外快,他总想着攒些钱,日后或者就可以带着父母和极哥到大城市看看。



心心念念的暑期终于盼来,他坐上了最早的一班火车,背着自己的东西往山里赶,清晨出发,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不少,山口没人等着他,张泽禹便想着快些把东西放回家给极哥一个惊喜。



日头还没落山,他一路小跑,也顾不上长途的疲惫,在门口喊了一会,张平走出来和他说



“禹哥,我哥去地里了。”



张泽禹有些诧异,张极的腿不方便,之前都是勉强在家中干些杂活,怎么突然就去地里干活了,他把手上给张极和他弟妹买的东西递到张平手里,转身就往张极家的地头跑。



张极拿着锄头在地里站着有些不稳,想着赶紧把活干完去山口接阿禹,今天阿禹回家,总不能误了去接他,可没由他将地里的土松完,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张泽禹在喊他,顾不上脚上那双刚刷完的鞋,张泽禹就踏进了泥里。



“你怎么上地里干活了,你的腿好了吗!”



张极没来得及回答,坐在田埂上的后母便开口



“怎么不能了,他又不是瘫了,能动为什么在家里干等着吃喝,家里的活干不完,他不干谁干。”



张泽禹二话没说便抢过张极手里的锄头替他,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替他干!”



“诶不行你的鞋.....给我吧阿禹我没事…”



张极去拉他的手臂,却被人轻轻甩开



“脏了就再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嚯,去过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买一双鞋的钱够我们几天的饭钱了吧。”



张极父亲在一旁听不下去,推了一下女人的后背,可那人不依不饶,甚至还想骂起来,说张泽禹是多金贵的人,要不是他,张极早就出去打工了,和张极一样晦气。张极父亲把锄头接了过来,赶着两个人出了田



“你们两个去聊吧,这点活我自己做就行。”



张泽禹冲他微微弯了弯腰,头也不回地扶着张极往远处走,往常他们许久未见,都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两个人一路无言,张极跟着张泽禹缓缓走到了湖边,小孩一句话不说,把系在腰上的一件外套折了折垫在地上让张极坐



“不行,会脏的。”



“脏了就洗。”



他坚持要让张极坐上去,反复着重复着他可以洗掉,张极只好坐上去,即使过去这么久,伤腿依旧会疼,村里的小诊所不如城里的,张泽禹坐在他身边,手搭在他的伤腿上一下一下摸着,如果当年能到山外治疗的话,或许张极不会落下病根,细碎的头发贴在额前,微微遮住了眼,肉眼可见的低落。



张极知道后娘的话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张泽禹,手掌附了上去。



“没事,我不疼。”



张泽禹依旧沉默,他本想拉开张极的裤腿看看,张极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张泽禹愈发觉得不对劲,挟制着张极的一双手,强行拉开他的裤腿。



上面不仅是旧年的伤疤,还有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淤青,他不可置信地抬眼望着张极,他总是平静的哥哥终于慌了神,视线躲闪着,张泽禹又掀开了他上衣的下摆,看到与腿上别无二致的伤痕。



“她怎么能打你!她凭什么打你!”



张极几乎立刻就拉住了想站起身折回的张泽禹,不停地喊着他阿禹,直到他被牵扯到了伤腿疼得倒吸一口气,张泽禹便蹲了下来,慌张地问他哪里疼,要不要去诊所。



“阿禹,我哪都不想去,你陪我待一会行吗…?”



小孩终于安静下来,接着便是痛哭,抱着他痛哭,哭得他肩膀的衣服湿了一片,哭得他心尖都是酸的,天暗了下来,湖边没有人,村里的炊烟又升了起来,可张泽禹不想回家,他抱着张极的手愈发用力,像是要将两个人融成一体。



“他们想让我娶媳妇...说日后家里就能多一个人干活,但我不想结婚阿禹,我还没有出去看过,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山里.....”



张极的头埋在他肩膀,张泽禹第一次听到了张极哽咽的声音,他从小就要强的哥哥,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讲他是个残废,不在乎他们怎么提起他的曾经而感到惋惜,极哥只会笑着安慰周围的每个人,即便腿疼也要走到山口接他回家。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有讲给张泽禹,比如他每天都在那个黄色封皮的本子上写字,比如他常来湖边走,便能想起他的阿禹。



比如他满心都是他的阿禹,再也装不进第二个人了。



张泽禹将张极背到了自己家暂时安置下来,第二天便瞒着张极去到他家里,和张极父亲说自己要带张极出去打工,大城市里不少工作都是张极可以做的,总比在家里种地要好上许多,张极父亲叼着烟杆,呛人的烟雾遮着他的脸。



“一个月能寄回多少钱?”



“五十。”



一百块对于张极家就是半年的收入,一个月五十块工资,不知道在哪偷听的女人又钻了出来,忙不迭的说可以可以,堆着笑跟张泽禹套近乎,张泽禹不理她,只等着张极父亲点头



“....那便去吧..”



五十块对张泽禹来说其实挣得并不容易,他也没想着要让极哥真的与他去城里打工,他只想让极哥离开这里,能逃离多久便是多久,大不了他就多干些零活,只要能拖到他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就能让极哥永远留在山外面。



他给张极收拾了衣服,提着东西回到家时张极皱着眉问他要干什么。



“要带你和我一起回城里。”



“你疯了?”张极急着反驳他,“我怎么和你去,就算我的腿能走那么远,到了城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极哥,钱的事你不用管,我也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你只要跟我走就好。”



“....”



他会成为张泽禹的累赘,张极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伸手便去抢那几个包裹,踉跄着想要回家,可张泽禹拦在他身前,甚至一下跪在了泥地上。



“算我求你了极哥,你跟我走吧。”



张极摇着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张泽禹,便放弃了那些东西,只身向外走,张泽禹的母亲突然走了出来,拉住了张极



“小极,小极,你听婶婶说…”



“你就和泽禹去吧,如果当初没有你,泽禹也没有今天,只当是我们报答你好不好,你不能再在那个家待下去了。”



张泽禹昨晚便和母亲讲了,这么多年来,母亲也没少见着张极后娘借着管教的幌子下手打人,谁劝都不行,关上大门之后依旧会动手,张泽禹家里不算富裕,与山外相比更是相差甚远,但张泽禹几年来攒了钱,除了生活必需,他几乎都寄回了家,母亲帮他存着,他执意要将张极带着一起回城,母亲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又全部交还给了张泽禹。



“可...婶婶,我没想着....”他没想着让张泽禹报恩,话到嘴边便头晕目眩险些摔在地上,这几天没有好生吃饭,又被拉着下地干活,张极几乎透支了体力,好在张泽禹在他身边站着及时接住了他,将他抱回了屋里。



他的小孩长大了,之前还会眼泪鼻涕哭得满脸需要人哄的小孩似乎刹那间便比他还要高了,之前两个人开玩笑似般说出的话如今一一应验,他已经看着阿禹超过他的个子了。



张极见不得小孩伤心难过,但好像他每次哭泣都与自己相关,张泽禹像做了错事一般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水杯想让他喝一口。



“阿禹...”



“极哥你别生气....我下次有事一定先与你商量...你先喝口水好不好...”



“我和你一起走…”



到山外去,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到阿禹身边,离他更近一些,今后的日子如何,留到日后再去考虑,此时此刻,他只想抓住阿禹的手。



离开山坳村的那天,张极坐在那辆一成不变的牛车上有些恍惚,走出山口的一瞬间,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担心自己不能融入城市更适应不了城市,张泽禹在他身边牢牢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张极头一次坐上了汽车,坐上了火车,看着故土远去,心里却没有不舍。



之前每次将张泽禹送到山口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走出大山,他想着自己或许要被困在那里一生,可张泽禹从山中将他拉了出来,终于不用再每天数着阿禹回家的日子苦等。



张泽禹没把每个月要给他们家寄五十块钱的事告诉张极,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个便宜的房子,环境不好,在地下,常年照不到太阳,但他手里的钱只能先租个这样的屋子,他跟张极说,日后手里的钱多了,再找个好些的房子。



张极四处打量着,说已经很好了,起码干净整洁,是个属于他们俩的小屋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剩一个小书桌,张泽禹牵着他锁好门,去附近的市场上买些生活用品。偌大市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任谁第一次见了都会震惊,人们忙着砍价聊得热火朝天,唠些家长里短,张极手心潮湿,似乎是紧张,张泽禹就捏捏他的掌心,侧头凑到他耳边说



“走吧哥,有我呢。”











————————————


那时他们的身边有了彼此,日子再难也能一起过,馒头咸菜便是一天,偶尔收到工资的那天小孩会兴奋地叫上他去吃附近的小馆,一荤一素就如同过节。城里的秋天风大,山坳村里的风都挡在了高山之外,张极被吹得脸颊生疼,跟张泽禹无意间抱怨了两句,说山里倒也不是都不如城里。



“极哥想家啦?”张泽禹趴在他身边打趣道。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开始,那个名义上的家于他来说就只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张极只觉得山中没有他的家,从阿禹离开大山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



阿禹才是他的家,是他的故土,是他思念的可托之处。



“不想家,也不想回去。”



张泽禹摆弄着张极的手指,缠上来塞进他的指缝里,再牢牢地握住,肌肤相贴的时候,心中总是悸动,他对极哥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弟间应有的界限,张泽禹已经想好了,日后工作了,就在这里安家,买房子,极哥本应拥有的人生,他要一点点还给他。



每天打零工挣来的钱养活两个人并不容易,但张泽禹执意不让张极出门工作,张极趁着张泽禹白天不在的时候去外面找工作,因为伤腿的缘故屡屡碰壁,最后到了一家报刊亭,老板见他徘徊了几天,让他在报刊亭里卖卖杂志报纸,学着吆喝两句吸引路人的注意,赶在阿禹回家之前他就慢慢走回去,挣得不多,但一天天下来一个月也能攒个十几块,他留着那些钱,想给张泽禹买些东西。



今年春节大概是回不去了,张泽禹分身乏术,应付过期末考核他和父母说自己想在这边过个春节,餐厅里要营业到除夕,趁着这个时候,也能多赚些钱,他给父母寄了些钱回去还有答应张极父亲每个月五十块,他们出来了四个月,一共是二百块,让父母转交。从邮局出来,张泽禹长舒一口气,在零下十几度的环境里化成白雾,他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小跑着往回赶。



除夕那天下班早,张泽禹在还开着的小店里买了一包老板自己包的冻饺子,街上已经有人开始放弃了烟花,山坳村里没有烟花也没有鞭炮只有一桌称得上丰盛的饭菜,村里的传达室那台电视成了他们看春晚的唯一途径,小小的屋里挤满了人,门口窗口都站着人,他第一次在山外过年,闻着空气里的烟火的味道,格外兴奋。



回到屋里借着公共厨房煮了饺子,一个断断续续发出声音的收音机代替了电视工作,小小的空间里阴冷,只有碗里的饺子冒着热气,喝了几口饺子汤,四肢才逐渐有了热意,张泽禹吵着要去看烟花,接近凌晨的时候,是城里最热闹的时候,耳边的响声接连不断。



张极拉着衣服都没穿好的小孩,将一条围巾围了上去,还有一双手套,放在他手里,张泽禹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



“极哥...?”



他知道小孩想问什么,将人的领口拉紧,衣服整理好,拍拍张泽禹的肩膀。



“我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房间里,偶尔也要试着去适应这里的生活。”



窗外的烟花一朵朵在夜空炸开,人们庆祝着一年的结束新年的伊始,街上有人喊着新年快乐,张泽禹看着面前人眼里闪烁的光,分不清是烟火还是蓄着的泪水,他蜻蜓点水般在张极的唇角落下一吻,但张泽禹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人按着加深了这个爱意充盈的吻。



“许个新年愿望吧极哥!”



“阿禹,陪着我吧。”



岁岁年年,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



城里不像山里,冬天格外冷,张泽禹怕张极的伤腿冻得疼,每晚都要给他多搭上几条毯子,清晨起床先把衣服焐热再让他穿上,把人裹得行动都迟缓了才肯让张极出门,春节期间有几天难得的假期,俩人去逛了庙会,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年味十足,但是张极走不远,张泽禹就让他站着自己去买了几块点心,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冰凉的手往他掌心送。



“走啊哥!我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下了雪,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漫天缓慢坠落的雪花,张极伸手看着如鹅毛棉絮般的白色落在他指尖,化成水滴消失不见。



“明年我们还能看到雪吗?”他问



“可以的!”






租住的地方有个公共的电话,就像山坳村传达室的电话一样,只能人往里打进,但不能播出,张泽禹把这里的电话号告诉了父母,避免有急事时找不到他。电话在社区的保安室,常年有人看着,来了电话就会在外面吼两嗓子,叫某某房间的某某人,有人电话找你。



从前都是张泽禹去接电话,那天来电话时凑巧他不在,看门大爷在下面喊了好久,张极不见他回来,便自己出门去接,和大爷不好意思地道歉,大爷看着他的腿本来皱着的眉头便也舒展开,跟他说没事,快接电话吧。



只是那边不是张泽禹父母的声音,上来便问



“小禹啊,这个月的钱能不能先给婶婶转过来,这不是过年了,张极弟妹也得买新衣服不是....”



那是他后娘的声音。



张泽禹拿着暖壶去接了些热水,回来的时候张极正在房间里收拾他的东西,往包里装,他疑惑地开口问



“极哥,你收拾什么呢?”



张极不做声,将自己的衣服一股脑从柜子里都拽了出来,没有章法地塞进包裹里,张泽禹连忙放下手里的暖壶,几步走上前试图拦住张极的动作。



“极哥...极哥!”



那人回头看他,眼眶眼角都是红的,深深喘着气,压制着怒意,扯着他的手腕质问



“张泽禹,你是怎么让我爹同意我出来的?”



“我说呢...我说为什么他们肯让我出来...为什么突然就想开了....”



“你答应他们每个月打回去五十块钱,那五十块钱你是怎么挣的你告诉我,你还要上课啊张泽禹,你是怎么挣得五十块钱!你怎么敢告诉我生活费够用!你还要不要你的前途了张泽禹!”



愤怒几乎将他吞噬,他所认为的美好生活,却是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阿禹的前途,张极只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一样丑陋自私,他每一次对未来的畅想都成了罪孽,他就不该走出大山。



“我要回去,马上就回去!”



张泽禹顾不上解释,直接将他抱进怀里,怀里人挣扎不稳,摔在了那张木床上,张泽禹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他气急了,一巴掌甩在张泽禹的脸上,房间一时寂静下来,只剩喘息。



“......张泽禹,我也想和你一起生活,想走出大山,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从来不想因为这条伤腿让你觉得亏欠我,让你觉得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只会觉得那是怜悯,是施舍!”



抱着他的人依旧不撒手,埋着头小声呜咽,但这一次不一样,张极不会再心软留下来,他大了阿禹三岁,不仅仅是年龄,许多阿禹不懂的事,他都要懂,张极绝不会让小孩因为自己断送前途,宁可一辈子待在山里再也不和他相见,阿禹是自由的,但他不是。



张极拉开自己身上的手,背着收拾好的行李往外走,他不能回头看,最好尽快忘记,断了念想,回到山里。



张泽禹最终还是追了出去,从张极手里抢过行李,却没拉着他回去,在后面跟着他走走停停,和他一起上了公交,一起到了火车站,替张极买了火车票,出奇的安静,直到上了月台,张极要上车时,张泽禹放下行李,拽住他的衣角,和很久之前站在他床前哭着道歉的小孩一模一样。



“极哥...我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做过一件让你高兴的事....”



“等我毕了业,还能接你回来吗?”



他不想给小孩许诺,但是终究还是不舍,伸手抱了抱他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极背着行李上了火车,看着窗外的人随着火车启动逐渐远去变小直到消失。



他回到大山,而他的家在山外,往后日复一日,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在山中等着他的故里。










———————————————


张泽禹只能盼着暑期与张极见上一面,到时见面再好好向极哥道个歉把事情说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偶尔给父母打电话问候,他退掉了那间出租屋,回到宿舍居住,一个月会往家中寄一次信,张极每每在信中都是说自己平安无恙,其余的闲话一句都不肯多说。



城里的春天短,没多久就入了夏,雨水多了起来,或许是因为雨季山路难行,张泽禹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收到张极的回信了,他打电话试图询问父母,但是总是不通,后来听起收音机里的新闻,才知道那边下了好大的雨,通讯都断了。



他心里不安,但课业繁重临近期末考核,不好请假回家,只能试着静心,等着母亲的消息,考完试那天下午,学校传达室说有他的电话,他急忙跑过去,母亲和他报平安,他才松了一口气,询问起极哥的情况。



母亲支支吾吾地,总是试图扯开话题,张泽禹便觉得不对劲,一个劲地问她,才终于觉得瞒不住了,声音颤抖地说



“泽禹,小极他...出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山里的,母亲始终不肯告诉他张极出了什么事,张泽禹只能安慰着自己,一边行尸走肉一样往回赶,他已经顾不上累不累了。



走进山口快进村的时候,张平直接扑了过来,泣不成声地对他说



“禹哥...禹哥....我哥没了...”



“什么....意思?”他弯下身摇晃着弟弟的肩膀问他,“.....什么叫没了?”



张极一个月前就出了事,大雨下了几天,他娘说家里没柴了,让张极上山砍柴,张平听着便反驳,山路那么滑,怎么不能等雨停再去,他娘就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说没柴开不了灶,大不了一家人就饿死,张极听不过,就说自己去,在屋里披了件雨衣就往外走,张平本想跟上去,直接被他娘拉着关到屋里。



那天张极一夜未归,他拉着他娘去找人,他娘就往屋里一坐说不去,张平忍不住了,去村里挨家挨户找人帮忙,一群人在山里找了一天,才找到了山坡下的张极。



抬回家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吊着,村里的小诊所治不了,大夫说得赶快送到山外去治,可他娘就像失了人性一样堵在家门口不让他们把张极带走,张平气的直接从厨房拿了刀,才逼退了他娘。



那雨越来越大,若是早出来些就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但从那天开始山外的公交就停发了,路上到处都是水,牛车走不到城里,只好又将张极带回山里,送到诊所里先住着。



高烧总是不退,张平日日守着,也没能守住他哥,头一天张极清醒了,张平以为他哥熬了过去,张极跟他说家里有个日记本,等阿禹回来的时候,要记得转交给他,又说自己想喝点粥,张平就立刻跑回家取米熬粥。



“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哥他就....没了.....”



张泽禹只觉得要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撑着他的那仅存的一丝侥幸消失殆尽,人也彻底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耳朵里都是尖锐的轰鸣,甚至忘了他应该痛哭,他还没见到极哥,张泽禹总觉得这群人在骗他,合起伙来的一场骗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张极家里走。



一定会有人在家里等着他,对他说



“阿禹,你回来啦,路上累不累?”



可当张泽禹真的踏入张极家中,只有那张黑白色的照片,他麻木地走过去,拿起相框,一下一下地隔着玻璃摸着,张泽禹抱着那个相框就往外走,抄起院子里的木棍走进屋,狠命砸在卧室的门上,那个女人躲在屋子里被吓得尖叫。



“你凭什么不给他治!你有什么资格!!”



“是你杀了他!!”



那扇木门几乎要被砸烂,张泽禹直接踹开,提着木棍便进了屋,棍子被他朝躲在墙角的女人抡了下去,张平冲出来将他截住。



“禹哥,禹哥!我们走吧,我们去看极哥!”



张泽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将棍子扔了出去,扔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了多待,带着那个相框快步走出院子,张平跟在他后面,将手里的那个本子交给了张泽禹。



那是他第一次从山外回来的时候,带给极哥的本子,里面的白纸都因为时间太长开始发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极哥呢?”



张泽禹跟着张平走到后山,走到一棵松树下,有一个隆起的土包,上面用砖头压着白色的纸钱,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碑呢...?”



张平站在一边,过了很久才解释说



“我还没...没攒够钱....”



他们竟然连碑都不肯给极哥立…张泽禹转身坐在地上,将手里的相框往面面一摆,对张平说



“你去我家...”他喘了口气,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去和我娘要钱,就说给极哥刻碑,说是我说的…”



“....禹哥...那你呢?”



“你走吧,我自己待一会....”



张平在他身后静立了好久,不知道是对谁鞠躬,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了声对不起,转身下了山,山里有虫鸣鸟叫,平日里最喜欢的声音此时此刻只剩下悲怆,他依旧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一场所有人都在骗他的闹剧,半年前他还想着,毕了业,将极哥再接回来,等着今年回家,和极哥道歉



可是没有机会了。



他翻开那本笔记,工工整整的字迹写着日期,写着他每天琐碎的生活,张极将张泽禹每个回家的日子都标了出来,回家的前一周,记录的都只是距离他回家还有几天。



日期停在了三个月之前与他通过信的那一周,张极在上面写:



“今天的云真好看。”



“我如果能变成云就好了,飘出大山,去看看阿禹。”



“山里没有我的家了,阿禹才是我的家。”



张极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到自己的思念,他说不出口更怕说错一句便能毁了阿禹的前途,只好写在日记里,一页一页,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都是思念。



张泽禹抱着相框一声声地喊着极哥,自言自语似的问疼不疼,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疼不疼,问冷不冷,大雨浇透全身的时候冷不冷。



地上的泥土是湿冷的,他在上面坐了这么久依旧捂不热,他的极哥不喜欢这种地方。张泽禹终于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他想让他的极哥从山中走出来,给他擦眼泪,给他唱童谣,跟他说别哭啦我以后带你去采蘑菇。



可山里再也没有蘑菇了。



“极哥...我回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们回家吧极哥....”












—————————————


张泽禹二十岁那年,张极二十三岁,从五岁那年开始,张泽禹叫了张极十五年的极哥。



八岁的张极给张泽禹唱:



“山里有个山坳村,山坳村旁有座山,山上种着常青树,常青树下有蘑菇。”



二十岁的张泽禹给张极立了碑,没人再带他去采蘑菇了。



张泽禹在山外读完了书,之后回到大山里,在山里的小学当起了老师,人人都期盼着他在大城市里扎根,但他执意回来,说山里有他的爱人,他的爱人等他回家。



童谣依旧被人传唱,张泽禹教他的学生们唱,他说他只会前三句,就有学生在台下唱出最后一句,但下一次,张泽禹依旧只记得前三句。



学生们说他记性不好,殊不知于他而言,常青树下早就没了蘑菇。



张泽禹日日上山,无论风雨,坐在那棵常青树下对着天说:



他的云啊,要记得回家。









———————————





此后若是山中有云密布,便是思念翻涌,云归故里。









—————————END————————







北银金科
  点梗!图源微博(侵权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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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大大写啊 真的很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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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大大写啊 真的很想看

z_竹柒

【棍宝】家锁

《母系社会》背景


ooc预警


宠弟狂魔阿志×白切黑小宝


亲兄弟,骨科,注意避雷


禁止上升禁止上升


“小宝别看。”朱志鑫用力把张泽禹搂在怀里阻隔他的视线,自己紧紧盯着被一脚踢倒在地的妈妈,眼睛烧的通红。


“哥哥……”张泽禹在朱志鑫怀里轻轻颤抖着:“为什么妈妈不让我们报警?”


朱志鑫一下一下摸着张泽禹的头发:“因为她太傻了,以为爸爸还爱他。”


醉醺醺的父亲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看到了藏在餐桌下的两个人,笑容里带着血气:“你们两个小崽子在这儿啊……”


两人慌慌张张的从餐桌另...

《母系社会》背景


ooc预警


宠弟狂魔阿志×白切黑小宝


亲兄弟,骨科,注意避雷


禁止上升禁止上升














“小宝别看。”朱志鑫用力把张泽禹搂在怀里阻隔他的视线,自己紧紧盯着被一脚踢倒在地的妈妈,眼睛烧的通红。



“哥哥……”张泽禹在朱志鑫怀里轻轻颤抖着:“为什么妈妈不让我们报警?”



朱志鑫一下一下摸着张泽禹的头发:“因为她太傻了,以为爸爸还爱他。”



醉醺醺的父亲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看到了藏在餐桌下的两个人,笑容里带着血气:“你们两个小崽子在这儿啊……”



两人慌慌张张的从餐桌另一侧爬出去,朱志鑫死死把张泽禹护在身后,声音颤抖:“你别动我弟弟……”



一个耳光重重抽在脸上,朱志鑫咬牙没出声。转身把张泽禹藏进怀里,将背后的拳打脚踢悉数接下。



“小宝不怕,哥哥一点都不疼。”



妈妈突然站起来,用力推开父亲。朱志鑫趁机带着张泽禹跑回房间锁好门。门板被敲的震天响,妈妈的劝阻和哀求模糊的传进来,两人缩在角落里。



这是第几次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起来他们又会看到父亲一脸悲痛的跪在地上道歉,妈妈痛哭一场后扶起他,继续扮演“家庭和睦”。



而在父亲又一次醉酒后,开始新的循环。



朱志鑫浑身哪儿都疼,却一声呻吟都没有,他怕小宝会担心。



张泽禹从他怀里钻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哥哥,疼不疼?”



那一巴掌用力极大,朱志鑫脸上火辣辣的烧。强行挤出笑脸,拉下张泽禹的手捏了捏:“没事,他没用多大劲。”



张泽禹看着朱志鑫脸上明显的巴掌印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脸贴上去:“烫烫的……我给你降温。”



张泽禹从小一直很黏他,朱志鑫已经习惯了这种超越兄弟的亲密动作。



两人静静的搂在一起,像两只相互依偎取暖的小兽。



门外的声音渐渐平息,父亲响亮的呼噜里夹杂着妈妈的啜泣。



朱志鑫拍拍张泽禹的背:“小宝,换衣服睡觉了。”张泽禹听话的站起身翻出睡衣,回头看见朱志鑫原本光洁白皙的背上那些刺眼的淤青,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房间里有两张床,但其中一张是用来放东西的,因为张泽禹坚持要和朱志鑫一起睡。



朱志鑫习惯性的抬起胳膊要去搂他,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动作猛地顿住。



张泽禹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窝:“今天就这么睡吧,先不抱了。”



朱志鑫捏捏他的指尖,今晚的所有事情都让他身心俱疲,闭上眼睛没多久呼吸就平缓下来。



张泽禹抬头看他,伸手抚平朱志鑫紧锁的眉头,小心的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妈妈躺在主卧的床上抹眼泪,张泽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便轻轻掩上门离开。



她一次又一次的原谅那个男人,张泽禹都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但哥哥想保护她,好吧,那他也想保护她。



走到沙发前垂眸看着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父亲,张泽禹的眼神从无奈一点点转为冷漠。



“你怎么敢打他……”

深夜的低语惊扰了谁的梦境?



张泽禹神色晦暗不明:“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亲人,但你让哥哥和我有了最紧密的联系,那我该不该放过你呢?”



“小宝!”朱志鑫惊慌的喊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张泽禹立马跑回去,钻进朱志鑫怀里小声说:“哥哥,我没事,我没事,别慌……”



朱志鑫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紧紧抱住张泽禹,在睡梦中呢喃:“小宝乖,哥哥保护你,不怕,不怕……”



第二天醒来,两人收拾好准备去学校。路过客厅时朱志鑫拉着张泽禹的手沉默的绕过跪在地上的父亲,絮絮叨叨的忏悔像唐僧的紧箍咒一样听的朱志鑫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张泽禹突然惊呼一声,父亲拽住他:“阿志,小宝,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就原谅爸爸这一次,好不好?”



朱志鑫面色阴沉的拉过张泽禹护在自己身后:“我说了,你别动他。”



父亲还想说什么,张泽禹抢在他开口前捏了捏朱志鑫的手:“哥哥,我们走吧,要迟到了。”



父亲的话堵在嘴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俩离开。



一出门朱志鑫急忙蹲下来撩起张泽禹的裤脚,张泽禹把他拉起来,摇摇头:“没事,只抓了衣服,你和妈妈都在那他不敢做什么。”



朱志鑫轻轻抱了抱他,牵起他的手往出走。



这次,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两人在一个学校,朱志鑫把张泽禹送到初中部,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中午等我来找你,哥哥带你去高中部的食堂吃饭。”



张泽禹乖乖点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朱志鑫又捏捏他的脸:“去吧。”



张泽禹进了教室坐下,一个同学不识眼色:“张泽禹你哥哥又去打架了?”话音还没落就被旁边的人碰了碰。



张泽禹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哥哥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那个同学这才想起张泽禹的某些“壮举”,讪讪的闭了嘴,这张脸真的是太有迷惑性了。



中午放了学张泽禹远远的看见朱志鑫走过来就准备跑过去,目光一转看到朱志鑫身后跟了个姑娘,烦躁的皱皱眉,又来了是么……



两人越走越近,脸上的神色已经能看清楚。



张泽禹挂上笑脸,甜甜的喊了声“哥哥”冲过去挂到朱志鑫身上。



身后,几个同学直接看愣了:妈耶,这人是张泽禹?那个把班里体委摁在地上打的张泽禹?



张泽禹没管这些,他先摸了摸朱志鑫的脸,才亲昵的贴上去蹭了蹭:“消肿了,还疼吗?”



朱志鑫任由他动作:“早就不疼了……想吃什么?”



张泽禹没回答,贴近他的耳朵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却并没有压低:“我不想和她一起……”



“本来也没打算和她一起,她非要跟着我……你想什么呢?”朱志鑫也没压着声音。



张泽禹得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姑娘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从朱志鑫身上跳下来和他一起往食堂走。



陪在哥哥身边的人只能是他,亲兄弟又怎么样?他们又不生孩子,这……难道不是有利条件吗?



朱志鑫看着张泽禹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开心的样子笑了笑,很自然的拉过他的手,小宝这个样子让他特别、特别安心。



事实证明,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只能换来变本加厉的后果。



朱志鑫放学被老师留下整理材料,只能让张泽禹先回去。张泽禹本想陪着他,但看朱志鑫手忙脚乱的干活还要分心照顾他,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朱志鑫忙完所有事情已经很晚了,他被各种各样的文字搅昏了头,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慌。



离家只剩不到两分钟的路程,朱志鑫还是摸出手机给张泽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一片嘈杂,熟悉的咒骂和哭喊,还有小宝带着哽咽的一声“哥哥”。



寂静的夜里,所有声音在朱志鑫耳边炸开,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



待朱志鑫回神,他已经一脚踢开了门死死盯着正到处翻找的父亲,妈妈已经满身伤痕。



总是这样,妈妈过后就是他们,虚弱的呻吟就是他们坠入地狱的号角。



目光扫过母亲,朱志鑫心里第一次对她没有了同情,只剩怨恨。为什么她总是相信这个男人会改变?为什么她要拉着小宝和他坠入深渊?



这次才消停了几天?朱志鑫背上的淤青都还没完全散去。



没工夫想太多,朱志鑫悄悄摸向一个酒瓶,冷声质问父亲:“小宝呢?”



父亲扶着墙一脸狠厉,吐字都含糊不清:“妈的,敢还手?小兔崽子……等我找着他,让他知道知道谁tm才是老子!”



一声闷响,父亲捂着额头踉跄了一下,重重倒在地上。



无视掉母亲的尖叫,朱志鑫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张泽禹。



当在衣柜里找到那个缩成一小团的人时,朱志鑫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那是他拼命护着的宝贝啊,此时嘴角一大片乌青,腿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擦伤。



张泽禹一看到他就扑上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颤抖。



朱志鑫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张泽禹不喜欢听他说这些,抬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随后伸手捂住他的嘴:“跟我道歉干嘛,哥哥又没做错什么。”



声音里还有没消下去的哭腔,却一脸认真的安慰朱志鑫。



朱志鑫擦掉他挂在脸上的眼泪,拿来医药箱动作轻柔的给他处理伤口。



张泽禹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心里懊悔又愤怒。他确实还手了,用一只花瓶全力敲向父亲扯着妈妈头发的手臂。



但他终究是个孩子,打得过同龄人却抵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当他被重重一拳打的撞在墙上时,第一反应就是要躲起来,哥哥最舍不得他受伤了,他不想让朱志鑫不开心。



但还是没能躲过。



朱志鑫沉默着给张泽禹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把他轻轻拥进怀里。



“哥哥你别生气了……”张泽禹的声音闷闷的。



“先别叫我,”朱志鑫的手臂紧了紧又立刻松开,“小宝你先别说话。”



突然的意外带来的慌张超乎朱志鑫的想象,让他无法继续忽视自己对张泽禹的感情,那种不同于亲情的感情。



什么时候对亲弟弟起了心思朱志鑫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自欺欺人的把那些无处隐藏的心思划分在“兄弟”的界线里,一边提醒自己他是小宝的哥哥,一边卑劣的享受两人不同于寻常兄弟间的亲密举动。



此时界线被撞破,翻涌的情绪清清楚楚的告诉朱志鑫,他们已经越界很久了。



索性顺应自己的心意,朱志鑫低头在张泽禹发顶落下一个吻。



张泽禹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朱志鑫一时间看不出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有些什么样的情绪。



坦坦荡荡的望回去,感情既然藏不住那就让它显露出来。



但面对未知的结果总是慌张的,心跳声大的像是敲在鼓膜上。



直到张泽禹捧着他的脸有些鲁莽的撞上来,所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朱志鑫翻身把张泽禹压在身下,轻柔的吻避开伤处一个接一个的落在眼睛和脸颊。张泽禹用嘴去迎,却总是被躲开。



伸手点了点唇瓣,有点着急的呢喃:“哥哥,你亲亲这儿……”



朱志鑫拉下他的手,十指相扣压在枕头上,移到下面舔咬张泽禹的颈侧和锁骨。



起身之前才在张泽禹嘴上碰了一下,躺下侧身把他揽进怀里,重重咽了下口水:“等你伤好了再说……”



没空去想父亲怎么样,朱志鑫觉得只有怀里的人才是真实。



睁眼看着黑暗毫无睡意,朱志鑫听着张泽禹平稳的呼吸,直至夜色散开。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点亮朱志鑫的眼睛,他低头亲了亲张泽禹肉嘟嘟的脸颊。



太阳每天都在升起,就像我每天都很爱你。



张泽禹在睡梦中觉得脸上痒痒的,轻轻挠了挠,睁眼就对上了朱志鑫的眼睛。



睡蒙了的脑袋一点点清醒,回想起一些事情。



眯着眼睛像撒娇一样的往朱志鑫怀里钻了钻,刚睡醒的嗓音软软的:“哥哥……”



朱志鑫摸摸他的头发:“起床吧,收拾一下去学校了。”



“哥哥,今天周六啊,我不用上课。”但朱志鑫用。大脑钝钝的转了转,朱志鑫反应过来了。



慢吞吞的起身把一切收拾妥当,朱志鑫出门前撑在床上亲了亲张泽禹:“那你今天可以睡懒觉,多睡会儿吧,哥哥今天放学早,晚上带你出去玩。爸爸如果一直在家……记得把门锁好。”



张泽禹抱住他把自己的头发蹭的乱糟糟的,然后恋恋不舍的跟他摆了摆手。



进了客厅,父亲已经躺在沙发上了,不知道是自己爬上去的还是母亲搬上去的。



响亮的呼噜提示朱志鑫,父亲没出什么事。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朱志鑫半是遗憾半是侥幸的想:劲儿用小了。



朱志鑫刚出门张泽禹就收起了乖乖的样子,走进主卧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和母亲说自己身上疼。



母亲一脸心疼的抱住他,看向门外时的眼神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又是一场大戏,父亲跪在地上甚至流了眼泪。张泽禹挣开母亲的怀抱冷漠的往房间走,哥哥让他待在房间里锁好门的……



父亲用力抓住他的手求他原谅,张泽禹嫌弃的想甩开他,结果用力太猛,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



朱志鑫一晚上没睡精神实在不好,上了一节课各种心绪不宁,就和老师请了假回家。



推开门,就像一部戏剧一样,朱志鑫刚巧看到了张泽禹摔倒的一幕,而父亲的手还在半空中。



朱志鑫深呼吸了几次,气的连火都发不出来。还有完没完了?



他面色阴沉的拿出手机:“喂,我要报警。”



这次,母亲没有阻拦。



父亲面容扭曲的冲过来,这次是清醒的状态。怎么,装不住了?



母亲和张泽禹一起拦住他,朱志鑫狠狠一脚踢在他的小腹,眼里只有恨意:“我昨天怎么没打死你呢?”



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带来所有痛苦的人彻底远离了他们。



朱志鑫淡淡两句应付了母亲的愧疚。有些伤害,即使是她间接造成的,也不会被原谅。



是母亲一次次的心软和阻止造就了今天的局面,让他最珍惜最疼爱的宝贝受伤。



“亡羊补牢”是最没用的事情。



张泽禹身上的伤慢慢愈合,眼睛里藏在光芒背后的阴郁在一点点消失。



朱志鑫很开心,他守住了小宝眼里的光。



一次张泽禹掀起朱志鑫后背的衣服,心疼的抚摸那些褪不掉的伤痕,小声嘟囔:“一点儿也不好看,怎么让它消下去……”



朱志鑫被他若有若无的触碰撩的燥热,转身用力把他搂在怀里亲的人眼睛起雾了才放开。手从衣服下摆摸进去在张泽禹身上游走,所过之处激起一片不自觉的颤抖。



朱志鑫在小宝急促的呼吸里坏笑着说:“除了你谁还能看见?”



那些伤疤是我们曾共同身处黑暗的证明,也是我们并肩走出深渊的勋章。


只有我们知道。


槐序见夏

玻璃森林

| 校园 含抑郁症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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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玻璃易碎,而我是森林难摧。



01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七月的天,地面被太阳烘烤得蒸发腾腾热气。张泽禹刚从商场走出来,身上余留的冷气瞬间消散,体感温度直线上升。


发传单的小伙子从见到他时就一直尾随在后面念叨,过完马路也不见放弃。


这大热天,路上的车都减半,更何况行人。难得见到一个与宣传对象相符合年龄层的人,推销员必然不能放过。...


| 校园 含抑郁症设定

| 私设 勿上升

| 全文1w+预警  感谢阅读





你只是玻璃易碎,而我是森林难摧。








01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七月的天,地面被太阳烘烤得蒸发腾腾热气。张泽禹刚从商场走出来,身上余留的冷气瞬间消散,体感温度直线上升。



发传单的小伙子从见到他时就一直尾随在后面念叨,过完马路也不见放弃。



这大热天,路上的车都减半,更何况行人。难得见到一个与宣传对象相符合年龄层的人,推销员必然不能放过。



“新店开业,优惠很大的。”



张泽禹微微停下,本能的接过传单,看着上面举着哑铃肌肉发达的猛男,微涩眉头。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看大热天,我还有好几单任务没完成,拜托帮帮忙,我不会给你发小广告打扰你的!”



眼前人身上背着黑色书包,肩带拽着肩膀下沉。刘海已经贴在额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明显发红。




他很累吧。这是张泽禹心里第一反应。


那我就,帮帮他。



他点开“扫一扫”,对准对方手机上的二维码,发送好友申请。



“嘿嘿谢谢您!”



这样就可以满足快乐吗?



张泽禹看着那人露出的双眼,对方也刚好抬眼看向他。猝不及防的对视,倒是令张泽禹有些尴尬,急忙躲闪目光,索性戴上耳机匆匆逃走。




不过方才对视的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拉扯着回忆碎片,像是好不容易要拼完整张图,却丢失了关键一角。



他在汪洋大海里手足无措,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着,他总觉得,探寻下去,就可以找到那一角,令拼图变得完整。



再回头,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罢了,许是多想。他循着阴凉地走向回家的路。




拐角处,躲在墙后的人摘下口罩,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手里的几页传单是从地上捡的,拍拍灰跟新的一样,此时利用完,将它们丢入垃圾桶。看着手机里的好友申请,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02





张泽禹刚进家门,手机就传来新消息提醒。



【对方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那人的头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橘猫。图里只截有小橘猫,看不出人具体是谁,仅有一双手安抚着怀里的猫。小猫蔫蔫地躺在它的避风港里,望向外界的眼神充满胆怯。



张泽禹记得,这是学校里的一只流浪猫,生的可爱,又有一双怜人的眼睛,委屈望着路过的人群,谁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摸一摸,投喂食物。



“你是T大的?”

张泽禹忍不住好奇。



“是的。”


看见回复,张泽禹想到了什么,走进卧室翻出一本相册,一页页翻找着,手机上依然不停传来消息。


“我暑假兼职,现在还是在校生呢,这是我私人号,你放心我真的不会给你发小广告。”


“另外,我觉得传单上的肌肉男,有些过分了。”


张泽禹看着这句话竟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刚点开键盘,对方又发来一条


“你还是别去那里的好。”


……


这算反向营销吗?





“你叫什么?”



张泽禹望着对话框发呆,久久也没看见回复。他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继续翻看相册。



在最后的那几页里,他看见了一张照片。穿着白T的他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这正是那人头像的完整版。



他记得,小猫招人喜欢,总会有不少学生特地赶来喂食,那天因为食物有些多,学生们赶着上课,匆匆准备了盒子,等它自己吃。结果没一会,大野猫一哄而上,将食物抢走,小橘猫缩在树后面抖个不停。路过的张泽禹看见,跺几下脚,扮作凶狠模样赶走大野猫,抱起小橘猫放在怀里,如同哄睡婴儿般轻声哼着。



当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这张照片是谁拍的?怎么到他手上的?又为什么,会是那人的微信头像?



张泽禹抽出照片,翻看背面,上面有一行字



【 阳光正好,有猫,还有你】



右下方有署名



【 —— 张极 】



与此同时,手机有了动静。



“我叫张极。”





03




寻找丢失拼图的过程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此时头痛缠上了张泽禹,脑袋像是被好几根针同时往里扎。一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被按下闪回,却不给他按暂停的机会,多重幻影在眼前徘徊不定,有个声音却格外清晰



“ MECT是重度抑郁症的电休克治疗,副作用主要有短暂的记忆缺失、轻度的意识障碍、头疼、头晕等,还有患者可能会出现恶心、意识混乱等表现……”



医生的话浮现在脑海,他从抽屉里翻出药片吞下,不适感稍微减轻,可还是难受的紧。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好吗?”

手机在震动。



张泽禹坐在床边,没来由的感到些心悸。



“我们是不是认识?”

“对不起,我前两天做了MECT,我好像、忘记你是谁了……”




泪水滴落在屏幕上,逐渐染湿整个面部,张泽禹总是会莫名流泪,他控制不住。当初选择做MECT是为了解脱,可是很多不愿提及的事情他依然会断断续续想起。他知道无法选择删除哪些记忆,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被删除。



直到他看见张极的名字。



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他想要忘记的片段,可是他再怎么费力也想不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泪水并没有受影响的肆意纵横。这种状态他早已麻木。



但现在看着对话框,竟然会泛起淡淡难过。




“没关系,刚好我欠你的钱也不用还啦!”



随后又发来很正式的一句话。


“你好,我叫张极,T大美术系,开学大二,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嗯……我叫张泽禹,也是T大的,不过现在在休学……”




“那我不就是你学长啦?快叫哥!”




看着对方话语里就能感知的热情,张泽禹倒是有些接不上话



“你……真的欠我钱吗?”

这是他思考出来,应该不会冷场的一句话。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甩出了一个支支吾吾表情包。



“出来玩吗?”

张极自以为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可你不是正在打暑假工?”

这是张极活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有搬起石头自砸脚的感觉。



反应再迟缓,张泽禹也能感觉出不对劲,看了一眼旁边的相册,深呼吸了口气



“我有点想,重新认识你。”






04




风吹过春季的树梢,带走一片绿叶,落入夏季的湖中;又在秋意绵绵时,随泥土归根,眠于皑皑白雪之下,待新春伊始,涅槃重生。




“说来好笑,我们俩当初是在办公室认识的。”



张极和张泽禹高中就是同校,不过一个在文科班,一个在理科班。两人都有严重的偏科。


多严重呢?


张极英语近乎满分,但数学最多只能拿个零头;张泽禹数学竞赛频频拿奖,英语按老师的话说就是,答题卡放地上,用脚踩一下都比考得高。



那天两人因为作业问题,分别被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叫入办公室。巧的是两个老师都是班主任,最终造就了两人相遇的缘分。



“重新订正,写不完就别回去!”


两个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身边能有个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人,会很迅速的拉高阵营感,成为朋友。两人生怕对方先完成,留下自己孤军奋战,时不时就关注一下对方的进度。



直到窗外天逐渐暗下,校园里喧闹声淡去,两人才后知后觉都高估了对方。整整三个小时,愣是在老师虎视眈眈的眼皮子底下,对着卷子发呆。



“诶诶,咱两换换。”


“?”


趁着老师有所松动,张极示意让张泽禹把卷子给他,他把自己的给了张泽禹。



这下得心应手了。




虽然短暂的当了战友,但都不妨碍在看见对方卷子时,皱眉嫌弃。





自打有了作战经验,往后就越发猖狂。好在两人互补,经常凑一块学习,久而久之,偏科的天平稍微稳定了那么一些。





张泽禹有个习惯,题目思考不出来时会不自觉地咬笔。他看着张极放在自己面前的短文改错,笔都快咬裂了,愣是找不出最后两个错。张极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心里直犯痒痒


“你动点脑子啊!”




张泽禹被吵得闹心,拿起旁边的数学题集,扔到张极面前


“这个大题你算出来了吗?”



效果显著,空气瞬间悄然无声。




相遇总是所有美好回忆的初始代言词,也因为相遇,故事才有了开端。




两人因着风度翩翩,清新俊逸的外在形象,在学校里小有名气。起初文科班的姑娘爱跑去理科班看张泽禹;理科班的姑娘爱以借阅读笔记的理由,有意无意歪着身子找寻张极的身影。后来任课老师语重心长提到各科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有偏科的问题时,最爱拿这两人举例。事情发展到最后,不知怎的,竟演变成文理科的相互歧视。



“你们文科生除了死读书,大脑跟捋电路一样捋不通!”


“哎呦你们理科生多能耐,作文蹦不出几个字就开始胡言乱语,AI都比你们有感情!”



“我们文科有张极这样的温润美男,高双商,人见人爱!”


“切,我们理科还有张泽禹这样的冷酷学霸,外冷内热,你们羡慕不来的反差萌!”



从此,文科班的姑娘精心守着自家的花,逢人就一顿天花乱坠的夸;理科班的姑娘怎会善罢甘休,只让张泽禹比张极能享受到的待遇更甚。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一直持续到运动会




三千米长跑项目迟迟没有人愿意报名。也不知是谁挑起的事端,说文科班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谁忍得住,代表团“啪”地一拍桌子,单手叉腰,底气虽不足但气势要够


“呵,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文武全才!去,把张极名字填上。”




正坐在位置上吃瓜看戏的张极冷不丁被点名,还没来得及反抗,报名表已经被送上去。


这朵花不当也罢!



张极气狠狠地翻开张泽禹留下的数学题。



那边张泽禹也没好到哪去,理科班最不能忍受被挑衅,不带犹豫的把张泽禹的名字写在表格上。



等张泽禹本人知情的时候,已经是被卡上号码牌,同张极一起站在红色塑胶跑道上。



枪声一响,他下意识的要冲出去,却被张极提溜住衣领子


“三千米呢,慢慢来。”



三千米是个细想想都会腿软的程度。两人莫名其妙成了战火里的兵器,可他们从未想过与对方交战。漫漫长途,因着身边人的陪伴,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


汗水濡湿衣衫,浸满发梢。心率频频加快,他们偏过头看向对方的时候,正被太阳衬得荣光熠熠。无所顾虑地向前奔跑,这正是少年们最意气风发的样子。


 



05



“我……嗯……谢谢你。”



张泽禹捧着相册靠坐在床头处,张极的声音很温暖,仿佛真的带着他走过一遍生龙活虎的校园时光。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张极顿了顿,语调更是轻柔。




张泽禹关上了相册,屈膝将自己缩成一团,听着张极的声音莫名感到委屈。抱住双膝,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下。



那是他理想中的校园时光,可终究只是个被编造的故事。


没有情感的泪,是无声息的默剧。碎片随着提示被慢慢找回,那段日子他是记得的,暗淡无光。即使是张极编出的故事,也给了他挣扎在黑暗里的一丝喘息。




故事并不完全是假的,只是那时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张极。






张泽禹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总会下意识避免和同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毕竟少年正处于对爱情懵懂好奇的阶段,认为随口的关心与无意的亲昵就是恋爱的滋味。他糊里糊涂的开始了自己的初恋,期待被爱意滋润,拥有一个独特的青春回忆。



可他想不到,这份糊涂,亲手将自己送入深渊。




那天他是和初恋一起被叫入办公室,但没有张极说的那么美好。


张泽禹趁老师离开办公桌的功夫,帮人把卷子订正完,没想到对方随手撂下笔,满是嘚瑟地离开办公室,剩下自己一人对着卷子发呆整整三个小时。再一转头,那个人正追着一个女生如同哈巴狗一样摇尾巴。



“你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简单的语法都不会!”

“今天我们就在这耗着,看你能跟我耗到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里,挨骂、嘲讽、不屑,一点点如连绵不断的雨滴砸向张泽禹。


他看着眼前被字母填满的试卷,一道道红叉叉更像是对自己的否定。





明明是人先来招惹的自己,可当他心里终于有了松动,准备接受时,对方态度大转弯,甚至对张泽禹说



“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原来,爱意是假的,不过是赌约时的玩笑,而他就是被玩弄于众人手中的笑柄。


只是因为取向不同,他被恶意P上裸露图,贴在公告栏;抽屉里总会出现莫名粘稠物,散发着令人干呕的腥味,他被老师勒令将桌椅搬出教室。




更有人在课间时,将他堵在厕所隔间。


张泽禹心里已没有太大波动,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过是被泼水,或是一些电视剧里用惯的小伎俩


自己还能害怕什么呢?反抗有用吗?喊叫有用吗?不被在意的挣扎和求救,会换取路人一个可怜的目光吗?



张泽禹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直至出血也面色木然,好像与他无关。


身体上的痛,总是有助于缓解精神上的。他已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鱼,不在乎河水是否将要干涸。




“咔哒”,门锁被打开了。


“听说你喜欢男人?”来人一把扯过张泽禹的头发,揪出隔间,推向拐角。


大门已被反锁,张泽禹酿跄摔在地上,掐破的皮肤被墙上的钉子划上更深的一道口子。


“那不然,先伺候好我们”

面前人张泽禹认得,是和他所谓初恋玩的好的一帮兄弟,此时一脸讥笑,张泽禹不屑的朝那人脸上吐了口痰。



“妈的敢吐我?”

那人一巴掌呼向张泽禹面上,几个人蜂拥而上。



他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也不想知道。再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周,不愿见人,不愿说话。每次妈妈开门进来他都在睡觉。最后妈妈担心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哭求着,让他吃点东西。



妈妈肉眼可见的憔悴,几缕显而易见的白发攀附在头上,可满眼在乎的都是他。



他接过妈妈递来的汤,声音有些沙哑


“妈妈,我喜欢男人,是错的吗?”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妈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眼里的泪水。



“这就像小时候让你选择兴趣班,器乐也好,舞蹈也好,或是其他种种,不过都是一种选择。这个选择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最后能有一项一技之长在身,就是不负选择。性取向也是,你不能说喜欢同性有错,也不能说异性不好,只要最后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待你真诚,全心爱你,那就是正确的。”



“妈妈只希望,你一直被爱,保持善良。不论你最后选择和谁走入教堂,只要他真心待你,妈妈都会祝福你。”




06




张泽禹感觉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喘不上来,呼不出去,四肢逐渐有一种刺痛感。


好难受阿。



他习惯性地掐着胳膊,这种办法已经逐渐免疫,没有效果。他从抽屉里拿出小刀,刀锋像是画画一般,利落干脆,熟练的在肌肤上滑行。



“张泽禹!开门!张泽禹!”


是张极。



可是张泽禹现在没有力气动作,更不想让张极看见现在的自己。



“张泽禹!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我知道你在里面!”



快走吧,现在的我太不堪了。



张泽禹蜷缩在床上,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疼,准确的说,是没有哪处不疼。



敲门声渐渐淡去。



终于走了吗?



明明应该松口气,可是心却揪在一起,更加难以呼吸。



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想。



他努力让自己沉入睡眠,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很多双手伸向他,他在黑暗里向着未知的方向逃,每转过身就多一双手,他感觉到喉咙被捏住,那些手在他身上随意乱摸。他惊恐瞪大双眼,远处又飘来几张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又像是兴奋于他的胆怯。



他被惊醒,浑身冷汗。



他想到了那只小橘猫。



那天,被野猫吓到的其实是他。



在他惊慌躲在树后时,是张极出现赶走了野猫,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张极见张泽禹的视线一直在旁边的小橘猫身上,便抱来试探地问他要不要抱一抱。张泽禹小心翼翼接过小橘猫,它在自己怀里微微有些发抖,这让张泽禹不知所措,无助地抬头看向张极。



“你就把手放在它身上,轻轻抚摸就好。”



张泽禹照做,很快小猫就安定下来,不知不觉竟舒服地在张泽禹怀里睡着了。





张极。


张泽禹默念着这个名字。


就好像他的安神药,抚平心里的恐惧。




“张泽禹,你以为你不开门我就没办法了吗?”



张泽禹转过头,看见的是奔向他而来的光。




自从挂了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张泽禹,张极要急疯了,担心他又折磨自己。


现在看着床单上一大片被染红的血迹,担心变成了气愤。可又在那人满眼茫然看着自己时,只剩下心疼。



他找来药箱,先用碘伏给张泽禹消毒,然后小心涂上药,用布将整个胳膊都包住。


除了因为伤口分布广,更是为了防止张泽禹对自己的二次伤害。




“你果然,把我忘的很彻底。”

张极眼底难掩的落寞。


比他更要难过的是张泽禹

“对不起……”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张泽禹闻言抬头,眼神看不出情绪


“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07




张泽禹又病了。



他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眼睛干涩,已经没有多余的泪可以流出来。他抱着张极给他买的“晚安小羊”玩偶,坐在飘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天色渐明,月亮落下,他才缓缓回神。走到客厅,张极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还皱着眉。


张泽禹动作很轻,可是张极还是敏锐扑捉到,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



“你怎么起这么早?”


张泽禹动了动唇,看着张极面上还未褪去的困倦,跳过了问题,指向屋内


“你……去房间睡吧。”


张极愣了愣,随后笑着起身,刚走到门口,看见床上毫无动过的痕迹,叠好的被子上,多一个重力压面都没有。笑意褪去,转身捞回准备坐在沙发上的张泽禹,带进房间。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不等张泽禹反应,张极将人按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半个身,而后自己也钻进被窝,伸出手让张泽禹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轻抚太阳穴,抱在怀里,耐心给人按摩


微微低头,就可以闻到张泽禹发上好闻的香味,这是他惯用的洗发水,舒缓清香,令人安心。这回,睡着的张极没再皱着眉。



张泽禹小心动了动脑袋,看向张极。



怎么能把张极忘了呢?



这是张泽禹整夜都在想的问题,可是越想头越痛。



他陷入自责,对着月亮不停念着张极的名字。或许,月亮带着疑惑去宇宙寻找答案了。



现在就算对方已经意识模糊地睡去,依然不停手上的动作,感受到张泽禹的动静,甚至还哄小孩一样拍着背部。


张泽禹不敢再有动作,怕张极又会睡不安稳,静静地发呆,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也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下午。旁边只剩下小羊躺在张极睡过的位置,并且也被贴心盖上被子。


张泽禹忽然心里一空。


客厅、浴室、厨房,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张极的身影。



真的走了吗


自己果然,不会被喜欢。



看着阳台上独剩一件的衣服,孤零零挂在架子上,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抱着小羊靠在墙角蹲下,忍不住咬胳膊。他的两只胳膊,一只上是深浅不一的划痕,另一只是紫红的牙印,看着触目惊心,可是他未能动容。



张极打开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赶忙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跑到张泽禹身边。


“别咬了,我在这儿呢!”

他害怕大声说话会吓到张泽禹,可是又很焦急,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张泽禹抬起头,像个被丢在路边的小猫,见人就将自己缩成一团,全身发抖。


待张泽禹情绪稳定下来,剩下的一只胳膊也被缠满纱布。



张极收起家里所有尖锐利器。张泽禹不愿说话,他就在一旁安静陪着;失眠的夜里,给他披上外套,陪着一起数星星。



心理医生说,一个可以让他信任,依赖的人陪在身边,对病情好转会有很大帮助。为此,即使张泽禹时常情绪失控,对着自己大发脾气,他也毫无怨言。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三四天。张泽禹又一次失控。


张极接了个电话,正巧张泽禹走出房间,张极以为张泽禹需要什么,匆匆挂了电话。正是这个举动,刺激了张泽禹。



“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挂电话?”


“正好说完了,你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谁给你打的电话?”


“没有,你别多想。”


张泽禹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对着张极大吼大叫,手止不住发抖,大脑神经不受控制往外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花瓶、摆件碎了一地,到处都是玻璃渣。



张极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动。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张泽禹,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办法,不能跟他吵,也阻止不了,只能沉默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泽禹本是个需要保护的瓷娃娃,上帝为何要如此不公,将他狠狠摔下。





张极低头揉着太阳穴,眼前人终于停下动作。他听见玻璃碎片碰撞的声音,仔细一看,地面上竟然是血



张泽禹没穿鞋!



张极快步上前,将人横抱进卧室,擦去血迹后,仔细检查脚底还有没有玻璃渣。



还好伤口不深,张泽禹一直看着张极,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乖,你先好好休息,我把外面收拾一下,下次要记得穿鞋。”

他在张泽禹额上落下安抚一吻。





08



张极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张泽禹入睡。


张泽禹即使是失眠,也会任由张极抱着,一动不动。他知道,张极是害怕自己会在他睡着时有意外。


白天的情绪失控,张泽禹自己也很愧疚。他多想张极真的一走了之,这样就不会因他受到伤害。


他可以独自待在混沌迷宫里受折磨,乌云压下,世间尽是冷漠。他会站在楼顶的天台,俯瞰失色的城市,等能量耗尽,再无惦念,就将那一刻定格为永恒。



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人说他的选择是错的,不会有人将小众当作疾病,再以千方百计的折磨作娱乐活动,享受着众势所趋的优势,逼迫掌中玩物低头顺从,实现可悲的掌控欲。


他们不过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因为没感受过艳阳高照的幸福,便生生折断向阳的鲜花。




可是张极没走,并且带着清晨取得的最纯净的甘露风尘仆仆赶回来,精心呵护着即将枯萎的花。




他也很累吧。

张泽禹心想着。



要是能快点好起来,张极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独一人。



背对着张极的他,往张极怀里挪动了一点,闭上眼睛,这次没有吓人的妖魔鬼怪。



张泽禹慢慢进入梦乡后,张极缓缓睁开双眼。


他有被问过,这样看不见尽头的日子,不会受不了吗?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张泽禹才是自己的光。



张极刚出生时患有唇腭裂,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没有足够的费用去给张极治病。父母想着要不丢了,或者送去福利院,只有爷爷执意要留下,并且将板凳一摔对着张极父母吼道


“要是敢丢了你们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从小到大,张极身边少不了嘲笑声和议论声,即使是烈日炎炎的夏天,他也严实戴着口罩。他以为习惯了这些就好,直到荡秋千时被人恶意用力一推,手没抓牢,身子甩了出去。


夏天衣薄,膝盖、胳膊到额头,全部都有伤口,不但没人来扶起他,还被围满一圈,指着大笑。


他好恨


恨为什么自己是唇腭裂,为什么现在如此狼狈的时候,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有个小男孩驱散了人群,把他扶起来,见他伤的严重,也不管自己力气是否足够,背着人就往诊所走。他走的沉重而缓慢,但每一步都是坚定。


张极趴在人背上,一时忘记了疼痛。


原来,人间真的有隐去翅膀的天使。


这是七八岁小男孩能找到的,最好的形容。



诊所里的阿姨给自己消毒时,忍不住疼痛,但又碍于面子不愿叫出来,表情极为别扭。


小男孩见状伸出手


“要是疼你就捏着我的手吧”


张极试探地伸出手,贴向掌心,轻轻握住,没敢用力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牵手是什么感觉。



回去的路上,小男孩让他把口罩摘了,闷着多难受。


张极有些犹豫,“我有唇腭裂……很难看的。”


小男孩笑了,张极条件反射的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怕什么,一定是你的唇太好看,被上帝羡慕,先借去用用,还会还给你的。”


“真的吗?”



张极抬起头,小男孩帮他把口罩拿掉,佯装大人样子,安慰地拍了拍脑袋


“哪有那么可怕,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后来,家里凑齐了手术费,张极终于不用隐藏在口罩下,可他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小男孩。



直到上了高中,学校里莫名有了文理纷争,他比较好奇理科的高岭之花到底多神奇,送作业到办公室时,看见窗边垂头苦涩的男生。他一眼认出来,就是当年的小男孩。


原来他就是张泽禹


可是他看起来好像不快乐。



张极有意靠近,看见桌子上满是红叉的英语试卷


果然,传闻都是真的。



趁着老师出去开会,张极把张泽禹试卷拿过来,很快就被全部订正完。但是自始至终那人好像都没发现试卷被拿走过。



张极打着互补学习的旗号,终于和张泽禹有了交流。张泽禹时常笑脸相迎,做什么事都会先想着别人,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吃亏。


张极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和他走近,总有个东西挡在他们中间。



在文理纷争战火将要熄尽时,最后一个传闻是,张泽禹喜欢男生。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原来理科也并不都是直男啊……”


“还好,我们有张极,还有机会。”


“不过……你们不觉得,他俩其实还蛮配的吗……”


“是诶!听说他俩总一起学习,你看现在偏科都不严重了!”








仅一念之差

文理纷争变成了文理和亲。







并且张极乐意去和亲。




 





还没等张极展开追爱之旅,就匆匆赶去集训。


有天回校办理手续,正想去厕所,却发现门被锁了。


大概正在维修?


张极正转身要走,听见里面动静不太对,假装喊来老师,里面的人才纷纷跑了出来。



他走进去,看见地上躺着的张泽禹瞬间怒火冲天


将人送回家后,张极在集训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舒展筋骨。




张极本想在高考之后跟张泽禹表白,可是一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到张泽禹。


他找到以前的同学,了解到他不在学校时,张泽禹都经历了些什么。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张泽禹一直患有重度抑郁。



得知张泽禹报了T大的志愿后,张极毫不犹豫跟了过去。




以前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伤。






09




“张极,我们出去走走吧。”


整整一个礼拜,张泽禹第一次提到要出门。




张极还是有点担心张泽禹的状态,害怕出门会受到刺激。可是张泽禹坚持自己没事。


既然决定了要变好,首先就要迈出第一步。


他当然是害怕的,可是有张极在他身边。



他们选了个离家近的公园,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很多。



公园里有个画画的爷爷,张极上前去不知跟爷爷说了什么,哄的人满脸笑意的让了位。张极坐在爷爷画画的小板凳上,招呼张泽禹过来。


“来,你坐着,我给你画一张。”


张泽禹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顺从地坐在张极对面。


“你给我画?”


“你这句质疑是对一个美术生的不尊重知道吗。”


张泽禹笑颜逐开,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笑,连张极都有一瞬间恍惚。


张极很快就投入画画,其实不用看人,他也能把张泽禹每一处细节都画下来,那是他刻在记忆里,面对困苦的支撑,永远无法抹灭的晨曦。


可是张泽禹就不是那么自在,两个面相就容易令人驻足的小伙子此刻坐在这里画画,很难不引人围观,眼见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张泽禹紧张得双腿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他不安地低着头,紧紧攥着双手。


“别害怕,你就专心看着我。”


张泽禹照做。他看着专注画画的张极,紧张的心悸逐渐得到放松,渐渐的,他可以忽视周围的人群,耳朵里飘进的是笔尖与画纸沙沙的摩擦声,像一把扫帚,扫走了脑海里许多琐碎的嘈杂。


于他而言,张极就是西瓜中心那一口,甜而珍贵;也是冰柜里拿出来的柠檬汽水,开盖的那一刻携着满身活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干净又纯粹,是人间最值得惦念的美好。



画笔利落一放,看着画像上的人,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张极拉着张泽禹冲出人群之外,找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才松开手。



两人漫步在湖边,忽然察觉到湖里有动静。探身一看,全是小鱼。


张泽禹拿着树枝逗湖里的鱼,张极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我?微信头像也是。”


“因为我镜头下的你,是个你自己都忘记的最真实的你。温柔似春日暖阳,满是朝气与希望,你从来都不会外露负面情绪,至真至善。也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张泽禹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我哪有那么好……”



张极走近,正视着张泽禹

“你还记得,你救下过一个唇腭裂男孩吗?”


张泽禹望着湖里的鱼逐渐游走,侧过头打量了张极一会儿,恍然大悟。


“不会是你吧?”



“嗯,是我。”


张泽禹凑近观察张极的唇,不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唇腭裂。另外,他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上帝终于把好看的唇还给你啦。”



“好看不管用,还得好亲。”



张极对这个距离实在忍不住,凑上去将人搂在怀里吻住惦记已久的甘甜。


张泽禹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推开,下意识看向四周。


“这还有人呢!”

面上的绯红一直蔓延至耳根,故作生气的跑走。


张极看着好笑,越发觉得人可爱,追上去扣住那人的左手。张泽禹下意识要躲,这次被张极牢牢牵住


“我不会再让你跑掉的。”





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只要我的少年永远被爱,永远肆无忌惮地奔跑在阳光下。





/





接受MECT治疗前,张泽禹曾对张极说过


“我不知道醒来后会忘记什么,也许会忘记你,那你就去重新过你该有的生活,不要让我成为你的负担。拥有过你,是我最幸运也是最快乐的事情,只是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我不想让你辛苦。”



张极淡淡笑道

“你若是忘记了我,我还会找到你,重新和你认识。张泽禹,从八岁那年,牵住你的手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了。”




后来,张泽禹真的忘记了张极,没关系,张极说到做到。他知道张泽禹心软,别人乞求帮忙一定不会拒绝




——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张泽禹是一块易碎玻璃,张极愿意当那片常驻森林,在森林里迷路也没关系,因为那里是他屹立不倒的家,永远为他而存在。







———END———












十豆三

山茶花会开01

• 极禹|校园文|私设如山

冷酷容易心软极×失聪自我封闭禹



新学期伊始,寂静了两个月的学校热闹起来,这是张泽禹高中生涯的第三个学期。


在这个学校,张泽禹没有朋友,就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局面并非是大家刻意的疏远,而是张泽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下课就会戴上耳机,别人来搭话他也不予理会。


坐在班里角落里的他,纵使样貌姣好,但古怪的性格让人不想与他接近,以至于张泽禹在这个学校总是形单影只。


就这样过完这个高中,没有人打扰这份平静,也挺好的。张泽禹这样想。


课间厕所里,吴迪粗鲁地叫嚷让上完厕所的...

• 极禹|校园文|私设如山

冷酷容易心软极×失聪自我封闭禹





新学期伊始,寂静了两个月的学校热闹起来,这是张泽禹高中生涯的第三个学期。



在这个学校,张泽禹没有朋友,就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局面并非是大家刻意的疏远,而是张泽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一下课就会戴上耳机,别人来搭话他也不予理会。



坐在班里角落里的他,纵使样貌姣好,但古怪的性格让人不想与他接近,以至于张泽禹在这个学校总是形单影只。



就这样过完这个高中,没有人打扰这份平静,也挺好的。张泽禹这样想。



课间厕所里,吴迪粗鲁地叫嚷让上完厕所的人赶紧离开,以为没人后,和身边的人商量起来:“就这样……放学有他好看的,敢惹小爷我的人,就在……”



这时张泽禹从厕所里出来,把这两人吓一跳,吴迪随即开口骂道:“刚才让你们滚出去没听到吗?”



“老大,他戴着耳机,好像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另一个人说。



“最好是。”吴迪看着张泽禹全然没把他们放眼里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拽下张泽禹的耳机,继续骂:“喂,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你们刚才说的,我一个字也没听到,不信你听。”张泽禹把另一边耳机也摘下来,让他去听。就算没放进耳朵,隔着很远也能听到耳机里播放的音乐,可见如果戴在耳朵里隔音效果会有多强。



吴迪恶狠狠地说:“管你听没听到,不过劝你少管闲事!”



张泽禹没说过,冷漠地瞟了一眼他们,抓过自己的耳机,淡定自若地洗了个手,就离开了厕所。



听到了吗?确实没有。张泽禹没有说谎,他没听到吴迪他们的对话,也没听到耳机里的音乐,因为张泽禹,早在初二时,就失去了听力。



张泽禹的世界是安静的,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像一湖死水,没有波澜。



对于曾经爱唱歌玩音乐的张泽禹而言,现在的自己与残废无二。现在只能通过唇语去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一开始很费力,但后来渐渐习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张泽禹瞒得很好,整个学校,只有老师校长知道,因为张泽禹父母动用财力使他们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张泽禹是个聋子这件事,没有一个学生知道。



好在张泽禹还算乐观,他并没有自暴自弃,他觉得活着就有希望,听力也能恢复的。



失去了听力的他也失去了与人交友的勇气,他怕看到别人同情可怜的眼神,他怕别人和自己的相处带着怜悯,他怕别人对自己不一样,只是因为自己是个残废。



所以他不需要朋友,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所以别人的一切也与自己无关。





放学路上,张泽禹没有选择坐司机的车回去,而是决定走路回去,他也想开始独立了,毕竟只是听不见,并不是少条腿。



路过深巷口,张泽禹撇见里面有人打架,是吴迪一群人,和另一个没见过的人。



那个人模样俊朗,看着就很阳光开朗。但是此时的他灰尘满面,嘴角带伤,仍是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不要多管闲事。张泽禹告诉自己,所以他直接径直走过。



可没走两步,张泽禹停住脚步,终于是善良战胜了理智,他回头走去。



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一群人听到警铃,他们被吓一跳,抬头看到张泽禹站在那,甩着自己的耳机。



“是你?今天在厕所听到了?”天色变暗,吴迪眯起眼晴看着张泽禹。“不是说没听到吗?敢来多管闲事?”



“警察很快就到,现在跑还来得及。”张泽禹手起耳机双手插兜。



吴迪咒骂一声:“等着。”就带着众人跑走了。



张泽禹看他们走远后才走近那个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的人,问:“还能站起来么?”



见那个人不回话,张泽禹伸手想拉这人起来,却被一手拍开:“用不着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离我远点。”



张泽禹重新把手放回兜里:“好歹我也救了你,也没必要恶语相向吧。”



只听那人冷哼一声:“谢谢了,救世主。”



这人满身戾气,好像看不惯任何事。



张泽禹不打算和这个人继续交谈下去,就要转身离开。



却被这人拉住,手和手相握的一瞬间张泽禹应激甩开,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不是说不需要我拉吗?”张泽禹没声好气。



“叫你你也不应,只能拉住你了。”那人理所当然。



“干嘛?说。”张泽禹看天黑了,想赶紧回家。



那人不爽地啧了一声,语气仍旧不善:“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张泽禹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问别人姓名时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张极,我叫张极。”那人不悦地说,同时还艰难地要站起身来。



“张泽禹。”张泽禹语气冷淡,“知道名字有什么用,以后不会有交集了。”



“刚才你还说自己救了我,现在又说没有交集,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张极继续说:“今天是你帮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的。”



“不需要。”张泽禹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极站在原地,不在意地耸耸肩。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以后会没有交集。





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你看,你帮了他,他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讲话咄咄逼人,真让人讨厌。张泽禹甩甩头,重新戴上耳机,耳机里播放的是警铃的声音,张泽禹没有在意,不管在播放什么,自己都听不见。



张泽禹一边踢着石子一边走着,路上没什么人了,自己确实走得慢了些,便加快了步伐。



起风了,风划过张泽禹的脸庞,拂过张泽禹的发丝。可是张泽禹听不见呼呼的风声,听不见树叶沙沙的摩擦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依然向前走,越走越快,到了终点才能停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泽禹原本以为的平静安稳的高中生活,好像是从这一晚开始,变得不平凡起来。







情娘

极禹|沉默对白

破镜重圆|金主|青梅竹马|半娱乐圈

追妻文学|要素过多|BGM—《别》

明星×助理|送给@寻喃_【本宣置顶】 


亲爱的,我知道的,这都不算告别。


0

别喜欢,我长期的勇敢,

别揭穿,我唯一的遗憾。


1

张泽禹偷摸着离开张极的第一天,觉得如释重负,他拖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他不太多的衣物,上了离开北京的飞机。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来回巡逻要求关闭电子产品,张泽禹看着无人再来信的绿色软件,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即在空姐的催促下关了机,犹豫半晌终于取下手机卡,塞进了包夹层的最深处。


他喜欢上张极八年,三千多个日夜来回更替,终于在一段有去无回的............

破镜重圆|金主|青梅竹马|半娱乐圈

追妻文学|要素过多|BGM—《别》

明星×助理|送给@寻喃_【本宣置顶】 


亲爱的,我知道的,这都不算告别。


0

别喜欢,我长期的勇敢,

别揭穿,我唯一的遗憾。


1

张泽禹偷摸着离开张极的第一天,觉得如释重负,他拖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他不太多的衣物,上了离开北京的飞机。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来回巡逻要求关闭电子产品,张泽禹看着无人再来信的绿色软件,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即在空姐的催促下关了机,犹豫半晌终于取下手机卡,塞进了包夹层的最深处。


他喜欢上张极八年,三千多个日夜来回更替,终于在一段有去无回的对话中被亲手了结。他问张极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他,可是等三个小时,连一句否认都没有收到。


飞机是通往江苏的,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小时。只是连一个小时张泽禹只觉得煎熬,他头晕带着些耳鸣,闭着眼靠着座位椅却怎么都睡不着,昏昏沉沉中,张泽禹总是梦见之前跟着张极坐飞机跑活动,他依旧晕机,张极就帮他按着穴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直到他睡着。


如今一个人坐飞机,才发觉,原来是这么的难受,半梦半醒之间,他开始怀念之前能枕在脑袋边的手臂。张泽禹睁开眼,低头看了眼黑屏许久的手机,中指指末的银白色戒指就着窗外的阳光甚至晃了他的眼睛。


这时候,张极应该在参加某个电视台举办的颁奖典礼吧,张泽禹偏头看了眼窗外,在心里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张极最近的任务,轻轻叹了口气,他大概都能想象到张极模样,白色西装或者黑色西装,面上波澜不惊地走着红毯,无视周围的叫唤和闪光灯,心情好点才会和周围的相机打打招呼。


耳朵的胀痛打断了他的想象,明明飞机已经平稳飞行,张泽禹看了一眼窗外,已然被层层云堆包围,可是耳朵的阵痛提醒着他,这是一场还未结束的折磨。


邻座的女孩看他难受得厉害,给了张泽禹一个蒸汽眼罩,说睡个几十分钟就过去了,张泽禹接过来连忙道谢,女孩却和他攀谈了几句,问他准备去江苏做什么。


张泽禹回答不上来,他真的真实目的是逃跑,可是不能这么回答,只能沉默一会回答道,“去那边出差。”


女孩得到回应笑着点了点头,处于礼尚往来张泽禹也问了女孩这个问题,没想到女孩一下子笑得甜蜜,回答说是去看异地恋的对象。


飞机随着气流颠簸了一下,张泽禹听了女孩的回答心间也哐当一下,他抬眼看着女孩甜蜜的笑容,他似乎好久都没能真正体会爱的感觉了。


女孩看她神情不对,让他赶紧休息,张泽禹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里却乱成一团,他带上眼罩尽力忽视耳朵传来的痛处,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短短几十分钟里,张泽禹做了一场又一场梦,环环相扣,把他困住,在梦里他又重新和张极见了一面。


2

在喜欢上张极之前,张泽禹是真切地相信过电视剧里的日久生情的,他单纯的认为人都是有心的,相处久了怎么着都会有感情。


他和张极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父母相识,家里也住得近,小学初中乃至高中也都机缘巧合地在了同一个学校。小的时候不懂情爱,以为只是玩得好,走得近也是必然,初中尚未开窍,对于同性的世界捉摸不透,也没觉得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直到十六七岁,书里电视剧里看得多了,周围的好友也纷纷步入早恋的轨迹,张泽禹才如梦初醒,原来在相处的十来年里,他早已经潜移默化地喜欢上了张极。


其实张泽禹自己内心清楚,他和张极好像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所谓长辈认识也只是他爸妈在之前在张极家公司做过事,而张极他父母也念着旧情,他和张极才这么磕磕绊绊相处了个十来年。


张极一向不喜欢他,张泽禹明白,小时候他面相可爱,总是能引起张极爸妈的夸赞与喜爱,或许隔阂从那个时候就产生了。长大些张极总是嫌他烦的,觉得他是自己父母派来监视他的,他痛恨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连通张泽禹一起讨厌。


其实没有,张泽禹从来没有帮谁看管这张极,是他心中的独占欲在作祟,在不明不白的情愫下,在不懂事理的情况下,想把张极管住占为己有。


压根没想过对方是怎么想的。


十六岁那年,喜欢的幼苗终于冲出了牢笼,张泽禹开始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开始试探张极,却没想过张极好像从未看得起他。那会正是叛逆的年纪,张极也终于不耐烦张泽禹以朋友名义每天的管教,在逃出学校的矮墙下,他问张泽禹到底为什么每天不给他一点自由。


那天晚上从张极口里吐出的话语太过于伤人,以至于张泽禹记了好多年,张极说,“如果是我爸妈给了你钱,我给你更多的好不好,能不能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我不知道我爸他们给了你们家多少,你能一直和我同一个班,你不觉得奇怪吗。”


十六岁的年纪,褪去所有的迷茫懵懂,友谊被掺杂了上了人情世故,变得不再单纯,张泽禹说不清也道不明,有些时候自我辩白是无用的,那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张极翻出围墙和当时的女朋友一同离开了学校。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选择远离张极。


恰逢文理分科第二次调整,第一次他为了追随张极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文科,这一次他在分科表上签字签得迅速,虽然不舍得,却不想在张极面前如此尴尬。


他走的悄无声息,星期五放假的时候把所有东西收拾好,新的周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文科班上开始上课。


张泽禹一直认为青春伤痛文学放在他身上不太适用,直到夜深人静开始复盘他和张极的整个故事,才发觉写成小说绰绰有余。


他依旧控制不住看向张极的眼神,偶尔学校周一升旗的时候两个班相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去寻觅那个高挑的身影。


他自嘲自己是犯贱,也终于忍不住把多年来的心事讲给了新认识的同桌听,同桌人好,听了他的话只是安慰他说,没有暗恋的高中是不完整的,这哪算犯贱。


也不知道张泽禹有没有听进去这番话,只是暗恋这件事太沉重,他只能小心再小心一些。


3

再次遇到张极,是大学毕业之后,那时候他已经和张极快五年没有再见面。高中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很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匀给旖旎的心思,那一年里他们似乎没有再正面见面,高考他考得还行,过后他把志愿填向了南方的城市,他总觉得北方的冬天太冷太干,想要汲取南方的温暖与湿润。听说张极考上了北京一所不错的大学,留在了本市。


上大学那会张泽禹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圈子,那时他再回头看他和张极之间的种种只觉得遗憾却又释然。在内心最深处他依旧喜欢着张极,感情是一段潜移默化的过程,用多长时间养成就要用多长乃至双倍的时间才能放下。他只是慢慢习惯了没有张极在身边的生活,他们过去的相处不是没有美好的时候,只是结局太糟糕,掩盖了太多的悸动。


再除了过年时候回家几天,其余的时间张泽禹都选择留在学校复习或者是去实习,也的确是太忙,让这个家少了点温存。再次正式地回到北京,是毕业后在南方工作了一年,得知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初中的时候他爸妈就离了婚,他爸出了国,只是每月按时打生活费。他嫌北方冷,就离开了北方,却忘了他母亲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地方。


他和张极是在他母亲的病房重逢的,据他妈说他没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都是张极在照顾,彼时张极已经出演了几部大热的电视剧,算得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当他刚照顾完母亲休息抬头时,才发现张极提着饭盒站在病房门口。


能让大明星亲自来照顾人怎么着都得卑躬屈膝地感谢,张泽禹本不想和张极表现的太过亲近,可是帮忙的情意在,只能搬来和板凳让张极在床边坐下。


他们在病房没待多久,见母亲睡得实在是熟,也不想硬生生把人唤醒,他们沉默了一会张极便起身问他要不要去外面聊聊。


吸烟室没什么人,出门的时候张泽禹还担心遇到张极的粉丝,却不见身边人自己顾虑,走进吸烟室张极直接点了根烟,开口道,“好久不见。”


张泽禹自然是不想叙旧的,张极早就从记忆里慢慢蜕变,成熟稳重,已然成为了高大挺拔的青年,他抿了抿嘴,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微微抬眸就能看到被夹在张极指缝里猩的香烟,张泽禹感觉脑子一怔,下意识地说道,“少抽些烟对身体好,”说完后张泽禹才反应过来不错,他甚至都做到被回怼的准备,没想到张极只是看了他一眼把烟熄灭了,再次开口道,


“你知道你妈妈生这个病需要多少钱吗,”说着张极比划了一个数字,看着对面人的手势,张泽禹的确是慌了神,就算按他之前的工作也要工作个几年才能赚到,何况他现在没有工作。


家里没什么存款,全给他上大学用了,他成年后父亲也不再支付抚养费,如今母亲的病迫在眉睫,他好像只能另外寻找出路凑钱。张极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模样,把手里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缓缓开口道,“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对面人像是拿准了他的内心一般,眼眸深邃,有一种这几年你干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被人知晓的感觉,明明两人是同龄张泽禹却生出一种被压迫感觉出来,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眨了眨示意自己在听。


“来当我的助理,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愁了。”


4

合同签的迅速,张泽禹明白自己其实没有反驳的权利,他需要钱,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退一万步讲,他和张极多少也算一起长大,倒也不至于害他,没有时间给张泽禹多思索,这样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把这件事给高中当时的同桌,现在还有联系好友说了,童禹坤大为震撼,“你俩隔这破镜重圆呢,”张泽禹无奈地打断他,“哪来的破镜哪来的重圆,不就是他看我可怜,或者是觉得之前的事情做的不好罢了。”


童禹坤依旧不认同,张泽禹也明白,他和张极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的,就连他自己对张极的感情都无法阐述清楚,更何况是个旁观者。再加上童禹坤从高中就和余宇涵早恋直到现在,七八年都是同一个人,自然也没经历过爱情的苦。


张极其实对他挺好的,说是当助理,其实用包‖养这个词形容更加贴切,工作不过是根据大明星的行程表贴身照顾,可是张极一向独立惯了,张泽禹有些时候觉得自己还被张极照顾。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高中的事情,仿佛他们就是青梅竹马一路走上来,是至亲好友,还在一起工作。


张极的性子琢磨不定,水瓶座特征明显,而张泽禹如同金牛座的显著特征,温吞又柔和,度过故意叛逆的青春期倒也相处得平和。


张泽禹起床困难,虽然身为助理按道理就应该早起为金主端茶倒水,最后每次还是张极先起来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来喊他起床。


他们也住在一起了,张极要求的,张泽禹一开始不太愿意,自己也有家,更何况妈妈还在医院需要照顾,却拗不过张极把合同摆出来,强制住进了人家里。


他们断断续续这么过了两个月,张泽禹感觉自己被封层的心又慢慢被同一个人剥开,张极喊他起床的模样,替他挡住谩骂模样,开着车让他做副驾驶睡觉的模样,一点一点没入张泽禹的心脏蔓延开来,最致命的是,张极还记得他坐飞机不舒服,那还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他们一同去国外参加一个夏令营,做的就是飞机,那时候他就又应激反应,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看着他,叹了口气,明明不够喜欢他,却还是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反着手给他按着脑袋。


这么多年后今天,他们再次坐飞机,张极瞥见他痛苦的模样,直接把他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手扶住太阳穴慢慢的按揉起来。


张泽禹总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母亲生病却不是不治之症,请了好的医生好的护工,没钱没工作有朋友帮忙,还能在暗恋之人身边将近二十四小时相处,好像一切都很顺利。有些夜晚张泽禹睡不着的时候,望着落地窗外的月亮,他都希望这段时间长些,再长一些。


他明了,他依旧喜欢着张极,依旧想待在心上人身边。


5

直到那天一场酒会结束,娱乐圈的人都带着心眼,他和张极都被灌得有些多,张极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把两人带回家,最后却不胜酒力,两人在理性和感性的交织中滚了床单。


从此张泽禹作为助理的任务中就多了一向,暖床。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是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张极一向洁身自好,张泽禹在他身边这段时间也没见他找过人,身为男人有些时候的确需要抒发。


有些时候张泽禹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自己就已经被摁在了床上,被滚烫的体温拥抱住,被一次又一次地贯穿。


张极好像把这个看做一件平常事,他们俩待一起的时间多,想要了就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抚摸亲‖吻。张泽禹也无法开口询问,有些事情一旦被戳破就变了味,问什么呢,他又算什么呢,助理,p友,或者只是朋友,不如不清不白地纠缠不休。


童禹坤知道这件事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不过这次他没有再问他们俩现在是什么身份,张泽禹也给不出回答,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终于问出,“你们亲过吗。”


“如果,不算上‖‖床时候的,那没有,”在太多人的眼里亲吻仿佛才是爱的代表,只有恋人才会有肆意妄为的权利,他和张极不算,他也没有这种特权。


在每次温存后的深夜,张泽禹感受着身边的温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张极的名字,一遍一遍地问道,“爱我吗”,却没办法开口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张泽禹好像知道答案,他害怕自己心里所想成了真,他在装傻,再次成了胆小鬼。


可是娱乐圈总是人多嘴杂,不知从何处传出了张极包养了小情儿的说法,越传还越假,说是小少爷闯娱乐圈根本耐不住寂寞,说张极把自家小情人宠得有多么多么上天,恨不得每天都要黏在一起,为此花了多少多少钱。更有好事者跑来问张泽禹,是不是真有其事,张泽禹回答不了这只能搪塞过去。


张极却不受影响,甚至还接到了一个好剧本,收拾收拾就进了组,张泽禹担心母亲想着给张极另外安排一个助理,却被张极卡着无法实行,说什么都要让他一起过去。


这次拍摄地安排在了南方,是一个青春疼痛题材的文艺片,好巧不巧就在张泽禹大学的城市。


张极的人设悲惨,哭戏也多,有些时候拍完张极都久久不能出戏。分离那场戏拍完后张极明显气压低到不行,一言不发,张泽禹想着让人自我缓解,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过多的话。


怕遇到粉丝,回酒店他们走的是楼梯,一走进楼梯间,张极把他压在墙壁上,激烈又急切的吻落了下来,张泽禹想挣脱却被面前人的抓住了手腕摁在了墙上,这才感觉到张极的气息带着点点酒味。


就当他醉了,张泽禹脱了力不再反抗,张极抚上他的脸,舌头更加深入了一些,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所有城池。知道感觉到眼前人的眼角微微湿润,张极才停下动作,轻抚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原来当初跑了这么远…”


后来的记忆张泽禹也模糊了,只记得张极抱着他回了房间,在床上要了他,张泽禹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像只无依无靠的小舟在海上上下漂浮着。在张极交代在他的身体里的那瞬间,张泽禹搂住了身上人的脖子,“张极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6

他和张极亲吻被狗仔拍到了,很模糊,却能认出张极,负责公关的同事坐在工位上愁眉不展,看到张泽禹来了像是发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他问应该怎么处理。


看到那张看不清的照片,张泽禹心里一惊,却不忍住多往电脑上看了两眼,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一张很漂亮的照片,是他和张极第一张亲密的合照。


“澄清吧,”张泽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想了想又说,“算了,别听我的,你去问问本人怎么想的吧。”


趁着同事和张极打电话的功夫,张泽禹赶紧拿出了U盘偷偷摸摸地把这张照片从电脑上拷了过来。


公关姐姐回来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看来得澄清了,”说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泽禹两眼,只是张泽禹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只点点头就离开了。


张泽禹不是不清醒,这种情况下澄清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谁问他他都会说澄清,不要承认,可是当他真的知道张极也是这个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难受一下,如同细密的针落在他的心尖,让他喘不过气。


就像,那天的问话没有回答一样。


这正好是他成为张极助理的第三百六十五天,他喜欢张极的心依旧在熊熊燃烧,无论被泼过多少冷水。


张极拍完戏后给自己放个一个小长假,连带着张泽禹一起去了巴黎旅游,飞机轰然起飞的时候,张泽禹耳鸣得头都发晕,张极把他拥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待张泽禹好一些后,有些尴尬地从张极怀里挣脱出来,感觉肉眼可见地张极的脸色黑了一些,为了缓解尴尬,张泽禹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去巴黎。”


这是张泽禹初中时候的梦想,那时候和张极关系还算不错,他记得也和张极说过,只是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


余光瞥见张极点了点头,张泽禹抿了抿嘴,靠上飞机座椅,“我记得我们初中这一起坐过飞机,那时候你也给我揉脑袋,张极,这么一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张极没有反应,只是闭着眼似乎在休息,张泽禹觉得自讨没趣,也讪讪闭了嘴,卡在喉间的那句,“只是你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我”,没能说出口。


飞机平稳前进,张极似乎也因为最近的过度劳累快速进入梦境,看着身边放松下来的表情,张泽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在那人的眼睛上落下轻轻的吻。


温柔的,暗恋的,炽烈的一个吻。


只是在张泽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没看到已然熟睡的张极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


7

张极的初恋回来了,张泽禹记得的,他和张极闹掰的那天,和张极一起翻墙出去的那个女孩。


那天他和张极刚做‖完‖爱,张极就接到一个电话,房间很安静,张泽禹躺在床上能听到身边电话发出来的声音,是一个女声,说她受伤了,让他赶紧到医院去。


张极挂断电话就起了床,平时想让他出门比登天还难,张泽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自嘲地笑了笑,在那人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听见自己开口问张极去哪,估计是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询问,张极愣了一下道,“去医院一趟。”


知道房门再次被关上,张泽禹都没有再出声,张极选择不多解释,他也只能选择不多嘴不多问。


他和张极之间永远有一道清晰地界限,他擦不掉,去不除,很多时候张泽禹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得来的,有些东西也不是时间就能带来的。


顺其自然永远是一个被美化过的词语。


张极一夜未归,早上只发了条微信和他说在公司见,张泽禹拿着手机看了很久,他看到微博推送的消息,张极深夜和美女幽会的标题太打眼,两张熟悉的面容在被抓拍照片里,最后他什么也没回,只是起了床开始收拾行李。


直到张极再次发微信催促,张泽禹这才说今天想请假,那边问他要原因,他说想去看一下妈妈。


其实他妈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一年他和张极去照顾的时间也不少,更是有张极家请的好的医生和护工,已经回家恢复了。


这个借口一出,果然张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张泽禹定了最近一趟去往江苏的机票,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就离开了张极的家,他待了一年的地方,熟悉又觉得陌生。


张泽禹发了条微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他问的还是同样的问题,有没有喜欢过他,执着又专一。


张极是一个看不透人的,看似简单,爱恨都摆在脸上,可是他的下一步动作永远都在意料之外,猜不透他,也没办法预判他。


这一场长达八年的追逐,张泽禹终于感到有些疲惫,这八年有青涩有远离有情有性,却怎么都渗透不出张极的爱。


时间仿佛重叠,他能原谅张极年少叛逆时候对他不经意的伤害,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拎不清事,爱恨都太轻,好的时光也可以美化所有。可是他没办法接受张极一次又一次回应无声,一次又一次看不见他炽烈的爱意,其实无论张极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可以接受,可是他从未为他做出选择。


江南那边是张极的老家,其实那才是张泽禹最想去的地方,他还记得高中时候,张极和他说江南的梅雨时节,很讨厌那种天气,张泽禹却想去看看,那时候张极轻飘飘一句,以后有时间带你去看看,让他记了好多年。


其实回头看看,他和张极之间还有好多事,从小到大,每一件都在回忆里幸存。张泽禹舍不得忘。


可惜那天讯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飞机轰鸣,在空中只留下一抹很快消除的痕迹。


8

晚上张泽禹提着便利店买的东西回租的房子,却被门口站着的黑影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就要向下倒,还是黑影反应过来把他搂在怀里。


这才看清那是张极,拍着被惊吓的心脏,张泽禹一边念叨一边进了门,余光瞟见张极没有想进来的趋势,开口问道,“怎么,不愿意进来坐坐?”


感觉听到这句话的张极眼睛里突然泛了光,“我可以进去吗。”


张泽禹耸了耸肩,也没再张极,直接脱了鞋子去厨房放东西,端了一杯热水出来的时候张极已经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了。


“没有茶,喝点水将就一下,”张泽禹笑了笑,把水放在茶几上,刚准备转身会厨房却被人扯倒,摔进沙发里。这是张极的常用招数,张泽禹都已经习惯了。


他盯着张极的眸子,温柔地开口到,“怎么了,”张极却把他紧紧搂住,用的力气张泽禹似乎都喘不上气,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背,“张极。”


被禁锢的力气松了些,那人却仍然不愿意放手,“小宝,”张极叫了一直不愿意叫的乳名,“终于找到你了,”张极不愿意在回想起那天的慌张,那天很忙,等到晚上空闲下来看见张泽禹发给他的微信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他跑了一趟张泽禹家,张泽禹妈妈却说张泽禹想去旅行,上午就已经上飞机了,问飞到哪儿去了,也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电话打不通,微信没有了回复,张泽禹好像彻底在他的世界消失,如同六年前高考毕业一样,没了联系,可是至少六年前还能知道张泽禹去了哪,这一次才是真的杳无音讯。


张极尽力找了北京张泽禹可能去的地方都无功而返,那段时间他颓废过,可是生活还推着他前进,他的工作让他不得不有个好的形象和心情。


如今心中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张极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怎么都不肯放开,他在江苏找张泽禹找了两个月,他记得高中时候张泽禹说过的话,可是常州不小,找一个人还是废了他好多力气。


“小宝,你听我解释,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是我的姐姐,一直都是,”张极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我知道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我姐她从小没和我一起长大,高中时候我们也不想这身份被知道,所以就一直没说。”


“那天晚上,是我的错,我想第二天再和你说的,可是你第二天就已经不见了,”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自己的颈窝,张泽禹才发觉张极掉了眼泪,“那天晚上是我没说,是我的错。”


感觉身上的人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张泽禹抬手擦了擦那人的眼泪,却不料那人慌忙掏出手机,给他看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下面很多是张极单方面的输入,直到划到上面,他发的那条,“张极,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的”消息,张泽禹看到,张极回复的是,“等你来,我亲口和你说。”


“我和你说,张泽禹,我喜欢过你,我现在也爱你,如果你愿意,我想追你一次。”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告别,我也给了你我唯一的答案。


9

张泽禹把当初的手机卡重新装在手机,开机被无数条电话短信堵塞卡了机,好不容易等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弹完,微博推送出一条新消息:


特别关注:张极:

抱歉大家,请个假,忙着追老婆。


——END——


知道写得很差 断断续续终于写完 

希望大家阅读时候不要带脑子 读得开心就好了

宪宪宪

世界没有童话7

*白切黑极x外冷内热宝


校园暴力,双向救赎。


01.

张泽禹不停煽动的睫毛像一只小蝴蝶。他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氛围,暧昧的,青涩的,温暖的。身体里震耳欲聋的心跳,一刻不停地搅动着他的神经。


他不敢多做回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闭上眸子紧张的呼气。仿佛张极是什么烫手山芋,没再给予更多的眼神。


张极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假意关心似乎对张泽禹也没有太奏效。没有对他谄媚的表情,没有对他更多的赞扬或依赖。这种别扭又难以软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烦的他有些暴躁地看向一边,心痒痒。


朱志鑫的电话打得很突兀,今天不知道起了什么兴致非要上篮球场。


张极看着闪烁的来电和不停歇的电话铃,更...

*白切黑极x外冷内热宝


校园暴力,双向救赎。


01.

张泽禹不停煽动的睫毛像一只小蝴蝶。他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氛围,暧昧的,青涩的,温暖的。身体里震耳欲聋的心跳,一刻不停地搅动着他的神经。


他不敢多做回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闭上眸子紧张的呼气。仿佛张极是什么烫手山芋,没再给予更多的眼神。


张极觉得有些好笑,他的假意关心似乎对张泽禹也没有太奏效。没有对他谄媚的表情,没有对他更多的赞扬或依赖。这种别扭又难以软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烦的他有些暴躁地看向一边,心痒痒。


朱志鑫的电话打得很突兀,今天不知道起了什么兴致非要上篮球场。


张极看着闪烁的来电和不停歇的电话铃,更加烦躁地打开最新的老年机。


挑眉盯着那串数字,顽劣地带着笑意看向一动不动的张泽禹,就那样一直拿着电话,却迟迟不接。


他是故意的。


将假睡的人吵醒是张极下意识的举动。

无论是他那虚假的爸妈,还是面前别扭的张泽禹。


看着张泽禹缓缓地睁开双眼,展示那拙劣的演技。


“吵醒你了?”


“啊...没。”


“起来吧,已经放学五分钟了。”虽然身子轻飘飘,但张泽禹也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奇怪的气氛。张极真是要了命了,放学还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帮忙测体温,喂药,关心,他在班级的人缘好的出奇真就不意外。


出门的时候张极的步子有些急,张泽禹不平衡的身体慢吞吞地加快着步伐。


水瓶座是个极具理性的星座,当他的脑子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虽说张极的确没想过,顾上身后发烧的张泽禹,但听着紧凑的脚步声,缓缓了口气。突然顿住,止步。


晕乎乎的张泽禹低着头,一刻不停地紧追着张极的大步。疲惫的脑子里计划起:如果去药店身上的钱够不够,现在一起出校门张极会不会和自己顺路,自己该怎样感谢张极,这件衣服晚上回家给他干洗一遍...



三个想法,两个张极。张泽禹也被自己不经意的思考而惊讶地发愣。


张极叹气地转身,想知道那人是得多慢,他等了几秒也没赶上他的步子。刚想开口埋怨,迎面的却是一小只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张极低头看着那毛绒绒的发旋。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想事情就没看路。”张泽禹本能反应的道歉。


“你好慢。”

张极歪了歪头,身板橫在张泽禹面前,不在意地拿指尖点着张泽禹的额头。

“是因为是小不点,所以人小,步子也小吗?”

张极的模样欠揍又有点痞帅,调戏小姑娘的把戏在张泽禹身上屡试不爽。


张泽禹很想反驳,但他似乎对所有言论都没有抗争性的心理了。他就是被驯服的绵羊,温软的呆在每一个牢笼。


张极不喜欢,也不在意。

但一路上走走停停,笨小孩紧追不舍。



02.

“张极!打不打球了!今儿就差你一个,我们打飞隔壁a校。”朱志鑫发了奶疯一样冲着校门口的张极喊着,声势浩大。


看着面前插兜斯文的张极,朱志鑫一拳锤在张极胸口,忍不住吐槽。


“服了,怎么不接我电话,你不知道帅哥的手机多么金贵吗?给你打电话你居然半天不接!不接就算了,等到最后还挂了!!”


朱志鑫聒噪极了,吵得张极耳朵痒。


“你太吵了,都把人家小宝吵醒了。”张极一脸无辜地看着半天没人理睬的张泽禹,撇嘴。


张泽禹虽然心理阴郁,好在情商很高,接到眼神示意就眯眼笑着露出刚换没多久的小虎牙。“对,一下就把我从美梦里拉出来了。”


反应过小宝这个称呼的时候,朱志鑫和苏新皓的目光就快把他烤透了,可以那么形容,炙热又疑惑。


张极也颇为满意地看向笑起来的小狗。机灵的模样和刚才混沌的张泽禹完全是两个人。



左臂揽过张极,右臂架着苏新皓,朱志鑫可不喜欢考虑那么多。揍了张极一下,得到重锤暴击后便指着球场,喊进发。



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随便向哪个商店的窗户一撇,就顿了顿脚步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苏新皓百般无奈地跟在朱志鑫身后,走走又停停,停停又走走。


张极则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进张泽禹,宽大的校服里装着羸弱的少年。


刚想要假意提醒张泽禹买药,嘴巴微张,张泽禹却误解了张极返回的目的,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张极的杏仁眼:“我洗干净就会还你!两天可以吗?这个面料好像不太容易干。”



张极有点意外,他都差点忘了那件多余的校服了:“那你的校服呢?这两天打算穿什么?都洗了的话......是想裸着来吗?”见张泽禹思忖着低头,张极目光再次变得戏虐,“小、不、点。”


张泽禹真不知道张极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痞了痞气地像个丐溜子。可他也突然思考到这个问题,都洗的话,第二天一个也不会干。



“就先穿我的吧。”

“你的干了再还我。”


说完张极就走向朱志鑫和苏新皓中间,一点都不多看身后耳尖通红的张泽禹。



03.

篮球场上的张极炽热又高俊。他们三个太过耀眼,球技除了苏新皓太花里胡哨之外,都技术过人。张极的肌肉线条紧绷,修长的手臂抬起,完美的起跳,球自如地打出一条顺畅的弧线。张极回眸望向球框,漂亮的空心球映入眼帘。他恣意地扬起下颚,似乎比余晖更加璀璨阳光。


朱志鑫打完篮球懒散地坐在台阶上,咕咚咕咚地喝着苏新皓的矿泉水。苏新皓也是真的又宠又想埋怨,眼睁睁看着朱志鑫一瓶下肚。


“不是,你对那个张泽禹什么情况啊?”朱志鑫虽然自认为很了解张极了,但依旧不清楚现在的局势。


“看不惯他。”张极对他俩一直很直白。


朱志鑫喉咙上下翻滚,扫视着张极坦然的模样,有些不屑地问道:“看不惯你还这么护着他??我差点儿以为你铁树开花了,第三大校草。”


“?”

“我为什么才第三?”


“因为我第一,苏新皓第二啊!”朱志鑫糙着一口流利的重庆话,把他心中的排名一五一十地喊出来。刚才一起打球的兄弟齐刷刷地朝这边看来。


“自恋。”张极无语。

“自恋。”苏新皓补刀。


燥热的风席卷大地,朱志鑫仗义地一股脑帮着张极,无理无据地分析着张泽禹。张泽禹的确冷漠的有些反常,这让他们不禁思考张泽禹转学而来的原因。


只要不随大众的人,一律从异类被放大成怪物。


张极就静静地听着朱志鑫丝毫不靠谱的分析,最后无语地闭上眸子。黑暗吞噬了他的视线,他现在只想抽根烟。


他们除了同样讨厌张泽禹的清高外,目的基本是完全不同。


朱志鑫这种腹黑的天蝎座,可能会教育一下张泽禹爱答不理人的态度,但张极不会,张极要的是反复拉扯,反复割磨。


这边热火朝天,苏新皓却靠着树干从书包里拿起心理学书籍,研究起张极。



讨厌又讨好。张极是带着腹黑的水瓶座。

若即若离,无法被人看透。

许多信息夹杂在一起,得出的结果令人细思极恐。


苏新皓大胆地猜测。张极现在对张泽禹的好,都会变成张泽禹将受到的痛。


“看他湿漉漉的样子。是你干的吗。”苏新皓倚着老树干,树叶葱茏,张极下颚被阴影遮住,冰冷的气息晕散开来。他轻轻地扔了水瓶,歪头扯出如黄昏般温柔的笑。


见苏新皓蹙眉紧逼,张极思忖片刻:“很难看出来?”


“别发疯到我们身上。”苏新皓轻声地警告,实际他也拿不准。


张极收敛起友善的笑容,毫无顾忌地凝视着远方的绿茵和篮球场,空旷的地表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事物。

“只有狗才会咬狗。别太担心,至少我现在把你们当朋友。”

苏新皓怔怔地遥望着张极高挺的背影,那人潇洒地露皓齿,自在地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便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街巷。和这繁杂的城市一起被埋没。


疯子。





张极的爸妈回来前的家,一直是安静又安详。


不得不说,张极的演技是天生的。淋浴洒在他宽厚的肩膀,少年的腰身是精瘦的,但却给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氛围。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像是稀疏的蚁窝,每一处都记录着张极的反抗和固执。


他丝毫不在意伤口是否会感染,像是习以为常地擦拭着每一块肌肤。


似乎在张极的世界里,每一刻都是冰天雪地。再多的人簇拥在身边也不会满足好他内心空缺的爱意。


他随意地擦拭着头发,热气蒸腾,氤氲在颈侧。

渣苏感在他的眉眼间流露,水滴在额头缓缓淌下,漫出一道道水痕。



“有些衣服,脏了,就不想要了。”他对着刚脱下的校服,自言自语道。

时光在日历上纵横飞奔,昼夜更替得格外迅速,张泽禹却似乎透不过气,时日变得更加难熬。


他总是飞来横祸,仿佛暗处有着觊觎他的蟑螂在骚动。


无数憧憬和幻想反复塌陷。

赋予理想的高中生涯在一次次给他上课。


食堂内的饭菜时常在他取碗筷的时候,被撒上泔水,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惹得无数对他艳羡的人也唾弃。好在传播范围不广泛,他挑的食堂也偏僻,角落无人在意。


可校服上脏乱的涂鸦和刺人的字眼层出不穷。

乱糟糟的书桌堂里装了许多昆虫的残骸。


张泽禹哽咽着,喉咙干痒,自顾自地清扫,旁若无人地抽出一盒扭动的蟑螂,又迅速塞回去,恶心蔓延在心头。他不可遏制地开始崩溃和酸痛,眸子强忍着怒火和疲惫,沉重地吸气。


衣冠整齐的男孩难堪地杵在原地,提前来到班级同学议论纷纷。看不下去的同学开始伸张正义,维护起张泽禹来:“泽禹,你最近是不是惹到谁了。”


“没啊。”张泽禹轻轻开口。


短暂的沉默,没人愿意挪动脚步去扔一盒蠕动的蟑螂。


“没关系,扫干净就好了。”

张极声音不算突兀,身材瘦高,宽肩和锁骨分外精致。他低头捏了捏张泽禹的后颈,露出笑容表示安慰。张泽禹楞楞地杵在原地,哽咽,看着张极默不作声地从储物柜拿出笤帚,将斑驳的碎纸扫干净,低头捡起所有人都忌惮万分的蟑螂盒,附身,丢入垃圾箱。


张泽禹心中五味杂陈,感激与心酸并存。


张极在张泽禹耳边低语,热气打在耳廓:“吓到了吗。”


“...没。”张泽禹的指尖都在打颤。


张极轻笑,坦然地坐回了座位。周围的人松了口气,嘈杂的环境终于安分下来。


但在无人察觉的角度,空旷的教室里。

张极扬起下颚,用狭眸的罅隙鄙夷地扫视着蟑螂,十分漠然。看着那群恶心的家伙拥堵在一起,他暴戾地踹了一脚垃圾桶,翻了个白眼。视线之内,它们争先恐后从盒子里翻滚出来,被张极一脚踩得爆浆,白浓四溢。



没意思。

胆子真小。

快桃小姐

「无罪情人」5

全员恶人In progress

OOC/悬疑


“每个人都深陷泥潭,不必费尽心机拯救别人。”


//


朱志鑫听懂了,感激回给张峻豪一个柔和的笑容,随后离开了。等人走后,张峻豪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也不该。”


不该妄想拯救本就深陷泥潭的你。


朱志鑫离开张峻豪的房间后,按照张峻豪说的来到了四楼洗手间,拿起手机急忙拨通了童禹坤的电话,等了许久也无人接听,他又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


不祥的预感蔓延至心头,朱志鑫只能重复着拨通挂断的动作,心里默念着快接电话。


不知道是打了第几遍,电话终于被接通,入耳的却是一阵嘈杂的响声,混乱之中他听到了余...

全员恶人In progress

OOC/悬疑


“每个人都深陷泥潭,不必费尽心机拯救别人。”


//


朱志鑫听懂了,感激回给张峻豪一个柔和的笑容,随后离开了。等人走后,张峻豪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也不该。”


不该妄想拯救本就深陷泥潭的你。


朱志鑫离开张峻豪的房间后,按照张峻豪说的来到了四楼洗手间,拿起手机急忙拨通了童禹坤的电话,等了许久也无人接听,他又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


不祥的预感蔓延至心头,朱志鑫只能重复着拨通挂断的动作,心里默念着快接电话。


不知道是打了第几遍,电话终于被接通,入耳的却是一阵嘈杂的响声,混乱之中他听到了余宇涵的声音,朱志鑫的心砰砰砰的跳,他试探的叫了一声童禹坤,没有回应。


随后传来的便是童禹坤忽远忽近的声音,和张泽禹歇斯底里的惨叫,而后便是他令人胆颤心惊的哭声,哭声中断断续续的音节连了一句话。


哥,对不起。


他也听到了张极在说,哦不,不止张极。


“道歉有用,暴力就一无是处了。”

……

“童禹坤,胆子不小啊?”

……

“疼……”

……

“张极,别动刀了,小心弄死了。”

……

“没伤到要害,顶多让他半死不活一会儿。”


一字一句,无情像是一把刀扎进了朱志鑫的身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朱志鑫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他瘫坐在地上,听着电话那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朱志鑫…咳…告诉陈天润,环山公路咳咳…救张泽禹…”


是童禹坤的声音。


随后只听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童禹坤便没了动静,只有呼啸的风声,朱志鑫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环山公路,环山公路。


朱志鑫起身想前去,猛然想起张峻豪的话,自己根本出不去这家酒店。


昔日的绝望又一次将他包围,没有其他办法,朱志鑫只能打给陈天润,告诉了他童禹坤和张泽禹被张极他们发现了。


陈天润只是落了一句他有办法,就挂断了电话。


朱志鑫看着手里的手机。无助,崩溃,绝望,走投无路,他没想到自己又经历了第二遍,也许这还只是开始。


他们做错了什么呢?


张泽禹也在想着。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当张极把刀对准自己时,他似乎真的是有罪的那个人,不然第一想法怎么会是道歉呢?


可他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想对哥哥好一点,弥补一些上辈人的偏心。


难道喜欢……也是错吗?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意识就快要被刀刃带走,眼前被泪水覆盖,他想看清张极的脸,但再没力气睁开眼。


清醒离开之前,张泽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张极说:


“哥……错的不是我。”


错的从来不是我们。


苏新皓最后是在四楼电梯口找到的朱志鑫。


发现朱志鑫时,他正失魂落魄的靠坐在电梯口对面的墙面,压根没注意到苏新皓。


苏新皓走过去,声音引起了朱志鑫的注意,视线移过去,是苏新皓。


“苏新皓……”朱志鑫声音极轻,直直的看着苏新皓冲自己走来。


苏新皓没生气,笑的格外温和,他再给朱志鑫机会。他可以不过问朱志鑫为什么离开,但前提是,他要乖乖的。


“阿志,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他伸手想牵住朱志鑫的手,朱志鑫不着痕迹的躲开,苏新皓察觉到了,温和慢慢沉入深邃的瞳孔里。


朱志鑫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苏新皓让自己去救童禹坤,他知道苏新皓看童禹坤不爽很久了,而且他放自己离开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可童禹坤还在等自己救他。


一番思想斗争后,朱志鑫还是决定开口。


“苏新皓,童禹坤受伤了,我得去看……”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苏新皓的柔情中是不容反驳的专制,又一次伸手拉住朱志鑫,这次他没有躲开。让他去医院吗?人多眼杂的地方,朱志鑫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朱志鑫没觉得多奇怪,任由苏新皓牵着自己,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苏新皓也不恼,依旧是那个笑容,“阿志,你听话,医院危险。”


多么讽刺的话语,能够治愈好人的地方,居然是危险的。


朱志鑫做不到放任不管,大脑又回响起了张泽禹撕心裂肺般的哭喊,或许是他的哭喊声太过凄惨,朱志鑫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脏一时的钝痛,整个人像是在深海中,无法呼吸,力气都被抽走。


实在是……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早在那时朱志鑫就应该预料到。童禹坤就是自己绝望的曾经,张泽禹则是自己堕落的未来。


“苏新皓,我答应你不会逃走了,让我走可以吗?算……算我求你。”


朱志鑫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放弃了太多。最后,他什么都没了。


算我求你,简单的四个字,轻而易举的打碎了朱志鑫最后的傲骨。


在这个人心浮躁的时代,那些无助的难奈,那些冷漠的表情,那些难以抹去的伤痕和难以挽回的决择,夺走了他们最后仅剩的私有物,是信仰,是尊严,是温暖。


苏新皓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志鑫,好看的脸蛋却是截然不同的冷漠。


暴风雨来临前没有任何征兆,苏新皓不屑的笑笑,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


有多可笑呢?那么绝望的时候朱志鑫都未曾开口求他,哪怕苏新皓承诺放他走,只要他求自己,朱志鑫都固执的回绝了。


而现在,只是为了两个外人,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他竟然放下自尊求自己。


阿志,你可以为了别人从黑暗中脱身,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曾经也是你心里排行第一的爱人啊。


爱与恨无法共存,恶魔也学会了痛苦。


苏新皓用舌尖抵住嘴角,超乎寻常的平静让朱志鑫有些不适应。


“好,阿志,我都答应你。”


他早该想到,自己无法拒绝朱志鑫的请求,哪怕他在撒谎,苏新皓也心甘情愿闭上眼顺着他。


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种人呢?


朱志鑫明明怀疑苏新皓,依然选择相信他。


苏新皓知道朱志鑫骗他,可还是答应了他。


活在自己的假想中,活在对方编织的承诺里。


这一句承诺本就钻心剜骨,我又何必再去纠结你是否真心呢?


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与坏呢?


塔顶屹立而上的神,被世人误会成鬼怪,他们肆意攻击着一无所知的神,宣扬着隐匿在自私中虚伪的正义。


最后神死了,而人群为他的离开狂欢,没有丝毫悔改之心。


没有人生来就背负罪恶。


张泽禹想拯救张极,却被误认成罪人。他倒在了错爱的刀下,倒在了正义的血泊之中。


而童禹坤迷失在出口的深渊,拖回了黑暗中。


好与坏,对与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