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授翻]Boromir in Westeros
Chapter 3. 林间战斗
Summary:
波洛米尔知道,兽行——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必须杜绝,无论在哪里。毕竟大敌就是这样使努门诺尔沉没的。
但看见人类男性居然做出如此暴行,他从心底感到难过。
现在,如果这个奇怪的孩子能放开他,战斗就会变得容易一点。
Notes:
如果有人想知道的话——我根据手边的一本辛达语词典,把波洛米尔的佩剑命名为纳克利姆,意为迅捷击敌者(毕竟阿拉贡有安督瑞尔,希优顿有赫鲁格林,伊欧墨有古斯威奈)。是的,波洛米尔仍然认为他在刚铎境内,或者至少在迷雾山脉西部。现在他对这个紧紧抱着他的“小子”感...
Chapter 3. 林间战斗
Summary:
波洛米尔知道,兽行——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必须杜绝,无论在哪里。毕竟大敌就是这样使努门诺尔沉没的。
但看见人类男性居然做出如此暴行,他从心底感到难过。
现在,如果这个奇怪的孩子能放开他,战斗就会变得容易一点。
Notes:
如果有人想知道的话——我根据手边的一本辛达语词典,把波洛米尔的佩剑命名为纳克利姆,意为迅捷击敌者(毕竟阿拉贡有安督瑞尔,希优顿有赫鲁格林,伊欧墨有古斯威奈)。是的,波洛米尔仍然认为他在刚铎境内,或者至少在迷雾山脉西部。现在他对这个紧紧抱着他的“小子”感到非常困惑,但解决奥克是首要事项,奇怪的粘人小孩先放在一边——这大概就是他的思考历程了。
——————
波洛米尔知道人类有能力身怀巨大的邪恶,每天、每时每刻,哪怕是一餐一宿都在提醒他这一点。但是亲眼见到人类会用这种方式伤害一个孩子——他短暂地回想到努门诺尔的沉没,并认为如果人类当真有这样的一半邪恶,那么真是罪有应得。如果敌人只有奥克,他会感觉轻松一点;但事实是他不得不对抗其他的人类,而且从表情来看,不是东方的哈拉德人,这让他短暂停顿了一下,但仍然没有给那些人机会去攻击他正在保护的这个孩子。他永远不会让犯下如此暴行的始作俑者继续逍遥。可是,他以往解决半兽人的工作经验却拿这个紧紧抓住他的小子没有办法,身上挂了个小男孩使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更加困难,波洛米尔不太习惯这个。但这孩子还不及护卫队的全副盔甲重,波洛米尔一直担负着盔甲光荣的重量,如果现在他把孩子丢在一旁,那就不配继续称自己为刚铎的一份子。因此这可以视为他身为刚铎人所必须背负的额外负担。
盾牌不停嗡嗡作响,他还没开始认真使出努门诺尔战士的力量,但千夫所指的肮脏野兽就已经像奥克一样倒下了——唯一的区别是,这奥克和人一样重。但是战歌愈发响亮,而且一定已经引来了不怀好意之人。
他听到一声大叫,看见十几个人从他们看护的奴隶身边离开,正绕过衣衫褴褛的车队向他所保卫的孩子发起攻击。实际上,他们一没有准备,二没有战术,根本不适合突袭——但白城统帅正需要这片刻的混乱。他试图下达命令,但这些野兽从来没有听闻过公义的歌声,也没有见识过西方的光辉,所以他的呼喊没得到回应。有几个囚徒颤抖退缩了,但迪耐瑟之子必须先做好战斗准备姿态——那个挂在身上的孩子使他的动作不那么流畅;然后确保他自己挡在那个遭难的女孩和仍活着的施暴者之间。两个奥克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们糟糕的武器装备和生疏鲁莽的攻击让波洛米尔的胸中涌现起近乎是怜悯的情绪。
来袭者以风一般的狂怒向他扑来,但把他们击倒地上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易。维拉在向他微笑,因为前两个敌人很快倒在了纳克利姆剑下,而其余的则慢慢退后,望向他的眼神中除却恐惧别无其它。这很奇怪,鲜少有人能在努门诺尔鼎盛时期承受它的愤怒,而今即使人类王国业已式微,仍然能把那些较弱的敌人挡在门外。这些人甚至远远比不上波洛米尔曾遭遇过的最蠢笨的奥克。第三个人拿着剑和匕首向他袭来,看上去比他的伙伴要警惕些,但也不过如此。
重伤的女孩呜咽着,好像刚刚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这气息令人厌恶,但仍然比那些活奥克所散发的臭气要干净。她绝望的抽泣声、远处奥克的喊叫声、受奴役者的喘气声,交织在一起,在钢铁交接的蜂鸣和战士的步履声里只是背景和声。这场战斗是迄今为止最困难的,只要他一刻不停坚守保卫这个小孩的职责,不让他受到敌人的攻击或是波洛米尔自己带来的意外伤害。当然这个奥克很快就和同伴一样倒在地上死去了,但就在战斗的间隙,有其他人也向这里靠近。
又一次粗暴的攻击落过来,三把剑紧随其后,但这次还有第四个人——波洛米尔几乎没看见他——架起了弓。谢天谢地这人显然不是个游侠,甚至不是专业的弓箭手,鉴于他自己的手似乎狠狠干扰了第一支箭的准头。它飞进了树干而不是人的血肉,以至于他对这个人的手下和奴隶的担忧远超自己。
四处充满了迪耐瑟之子听不懂的方言呼喊,但他管不上这个,因为奥克的暴行是伊露维塔脸上的瘢痕,而人类王国的神圣职责就是清除它。
很快,剑刃交接的金属声再度回响,剑技奏响的合唱让整个森林为之一振。那些杂兵很快在努门诺尔的族裔面前倒下。这场战斗不能称之为舞蹈,它缺乏真正剑术的优雅,但战歌——或短或长——仍然回荡在林地间。鲜血与死亡满溢在这曾经美丽的森林里,但是先祖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驱散了波洛米尔对奥克大群的恐惧。现在还不是喘息的时机,那个拉弓的人正在准备射出第二发箭。波洛米尔知道这大概就是终结了,他架起盾,严严实实地保护好那个孩子,同时此举意味着他的脸将暴露无遗。
但这一发也没有射中他。先祖庇佑,其中一个男孩,一个在那些囚徒中稍微强壮些的男孩,一边用方言哭泣,一边扑到敌人身上把弓打掉,还踢得很远。但无论那武器距离他有多远,波洛米尔都必须立刻观察周围——不是因为这些类似奥克的人类会骚扰,只是因为邪恶阵营里的真正蠢货才敢如此大摇大摆、不带侦察地走在中土大地上。这很可能是一个诱饵或是信号,为提醒他们中更精良的弓手来对付他,危险近在咫尺。
令人欣慰的是,这群奥克中已经没有其他的弓手了,因此他可以不受打扰地继续打量周围的环境,其他人离这里很远,暂时构不成直接威胁。但眼前所见之景,却使他非常担忧。
这些绝不是伊西里恩的树,它们古老到刚铎王国建立之初业已存在。也不是范贡森林的大橡树和柳树,历史久长得无以复加,时间会融化在那盎然绿意中。不,这里的树和它们都截然不同。
或许这里是埃瑞吉安*,也有可能是古阿尔诺*?因为在人们的记忆里,刚铎从未有人造访过这两片失落的疆域,而这些人类竟能罪孽至此,一定是受到了安格玛的邪恶影响。但无论是否失落,是否被霸占或挪用,它仍然曾是人类自努门诺尔消亡后建立的古老王国一部分。这让波洛米尔满怀希望,他举起刚铎之角,怒吼出它的歌声。
一旦听到刚铎的号角声,大敌的仆从会畏缩不前,但来自主人的恶意会迫使他们继续前进,使他们保持强壮,不断战斗。
这些奥克没有这样的主人。
在他的视野之外,波洛米尔听见匆忙奔跑的脚步声和食人妖的吼叫,但这并不要紧,仅仅是食人妖在敌人卑鄙的掌控下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是一大群成年食人妖军团,如果没有主人的意志驱使,它们很快就溃不成军。
波洛米尔知道很快就有人加入他,如果不是他的兄弟或下属,起码也有那些对刚铎友好的人——古阿尔诺的子民中,仍然有人会遵循号角的呼唤前来支援。但是身披盔甲的食人妖越走越近了,它的喘气如同风箱轰鸣。这些可怜的奴隶们瑟瑟发抖,全都躲了起来,有些甚至爬到了树上。食人妖对于人类而言是太深的邪恶。它拔出巨剑向这边迫近,附近的奴隶无法抑制地恐惧,拼命保持安静。
但他身上的那个孩子没有移动,重伤的女孩也没有。波洛米尔知道他的心和剑都将在战斗中歌唱,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
译注:
*埃瑞吉安:即冬青郡,坐落在迷雾山脉西部的埃利阿多,是凯勒布理鹏曾居住的精灵王国。埃瑞吉安的南边界是格蓝都因河,而它北边界在幽谷向南大约45里格(225公里)长,一个长满了冬青树的山脊处。
*阿尔诺:即人类的北方王国,由埃兰迪尔建立。
【性轉】星期一的安德羅基妮(中④~⑥)
By 蘇東的蜜酒
1.6更新中篇,④~⑥
全是流水賬相聲。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④~⑥
▼
「啊,所以你到底親不親啊?」
「別問了草帽!你就這麼想我死嗎!」
「草帽當家,正如佩金所說,他是全紅心海賊團最遵循本心的人。你只需要做你覺得正確的事就行了。」
「船長!你這是釣魚執——啊——」
在羅冰冷的眼神鼓勵下,草帽興高采烈伸出長長的橡膠手臂纏住佩金的雙腿,無視他拼命扒拉著地板的悲慘姿態硬是拖了回來。
在慘叫中,草帽笑嘻嘻地逐......
By 蘇東的蜜酒
1.6更新中篇,④~⑥
全是流水賬相聲。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④~⑥
▼
「啊,所以你到底親不親啊?」
「別問了草帽!你就這麼想我死嗎!」
「草帽當家,正如佩金所說,他是全紅心海賊團最遵循本心的人。你只需要做你覺得正確的事就行了。」
「船長!你這是釣魚執——啊——」
在羅冰冷的眼神鼓勵下,草帽興高采烈伸出長長的橡膠手臂纏住佩金的雙腿,無視他拼命扒拉著地板的悲慘姿態硬是拖了回來。
在慘叫中,草帽笑嘻嘻地逐步逼近拼命掙扎的佩金,並鉗製住他晃動的腦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啊!」
「放心吧,等你數完天花板上的污漬就結束了~」
「這句話不是用在這個場合的嗚!?」
話音未落,黑髮少女就將沒擦乾淨油漬的嘴唇壓在了他抿成一條縫的嘴唇上。
佩金的世界消失了。
這個吻既無旖旎也無浪漫,甚至都不能算是個吻,嘴唇上的觸感也更多地來自豬油。
即使如此,佩金在大腦一片空白的剎那依然體會到了女性的嘴唇到底有多柔軟。
圍觀的羅沉默片刻,拍了拍手。
「好了兩位,你們已經親了3秒了,適可而止。」
保持嘴唇貼貼狀態的草帽則豎起大拇指表示收到。
不知是誰規定接吻時一定要發出聲音,草帽在分開兩人的嘴唇時,也特地用力吮吸了一下,那聲清脆的「啾~」擊碎了神遊太虛的佩金逃避現實的美夢,也讓他聽到了旁邊的船長發出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而舔著嘴唇的草帽嘻嘻一笑,哥倆好似的拍拍佩金的肩膀。
「好,這樣就親親結束啦。」
「草帽……如果我粉身碎骨,你會來幫我撿骨頭嗎?」
「啊?」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佩金,你可是我的船員,我不會讓你有生命危險的。」羅爽朗地歎了口氣,也像草帽一樣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但在草帽的注意力被路過的人轉移的那一刻,他微微彎腰在佩金耳邊沉聲問道:
「如何?」
「……是豬扒味的。」
「是麼,那倒不壞。」
聽不出到底是憤怒還是愉快還是鬆了一口氣,羅再次拍了拍佩金的肩膀,交代了接下來的事項之後,就帶著草帽往電梯走去了。
只留下佩金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地思索著自己到底應該慶幸劫後餘生,還是應該回味剛才那永生難忘的玫瑰色亦或是季節限定定食色的初吻。
▼
和路飛想象中不一樣,羅交涉成功的結果並不是一整棟醫院都借給他們,而是容許他們使用各科室的檢查設施。
僅僅是容許而已。
因此像現在這樣,做完檢查之後和其他女性一起坐在等候室排隊等待檢查結果的情況,是路飛完全沒有想到的。
看著眼前神情各異的女性及家屬走來走去,被羅再三囑咐坐在原地不准動的路飛感覺非常無聊,不禁打了一個哈欠。
仿佛漣漪一般,路飛打完哈欠之後,周圍的病人也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地打起哈欠。
路飛歪著頭看著突然打起哈欠的眾人,大家意識到哪裡不對之後也困惑地面面相覷。
看來哈欠的確是會傳染的。
「醫師小姐,真有活力啊。」
一名女性羞澀一笑。
她也是剛打哈欠的其中一人。
路飛剛想反駁,但想起來羅再三囑咐過自己不要暴露身份,只好硬生生地把那句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壓回嗓子裡了。
「咳咳……沒錯,我是醫生路西!醫生就是我我就是醫生,怎麼啦要打針嗎?」
「嗯……不用?我只是看您似乎很年輕,所以忍不住搭話了……您今年幾歲了?我總覺得您可能和我女兒差不多大呢。」
「19!」
「19!?您才19歲就是有執照的正規醫生了嗎?真是青年才俊啊!」
女性一臉難以置信。
路飛總覺得她誤會了什麼,但羅再三囑咐過言多必失,只好一言不發地閉上了嘴,裝模作樣地用「嗯嗯嗯」蒙混過關。
早知道脫掉這件白大褂就好了。
被兩人的對話吸引,方才一起打哈欠的其他女性也紛紛圍了過來,路飛一時之間處於被山治看到的話說不定會嫉妒到噴火的粉色氛圍中。
而令她應接不暇的,是她們如連珠炮一般蹦出的疑問。
「醫師小姐是來這裡參加研討會的嗎?您是從哪片海域來的呢?」
「您的皮膚看起來真好啊!頭髮又烏黑又柔軟,真是讓人羨慕!」
「醫師小姐好像不太注重時尚呢。雖然說這個職業不適合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沙灘褲實在是有點……下次請務必試試穿裙子!」
「您現在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嗎?」
「呃呃呃呃?!!」
總覺得這種氣氛似曾相識,危機感一觸即發。對了,是在女兒島,即使不是亞馬遜莉莉的戰士也能讓人慌張不已,女性真是強大的生物!
正當路飛即將被八卦風暴吞沒的時候,救世主登場了。
「你又在搞什麼?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隨便和別人搭話嗎?」
「啊!特拉男!」
給了路飛腦袋不痛不癢的一記敲擊的,正是拿著一疊資料的羅。
即使他那陰鷙的身姿一向散發出相當可疑的氛圍,但和路飛一樣穿上白大褂遮住了大部分刺青後,身高和相貌的出眾馬上吸引了在場女性的目光。
幾乎是一瞬間,女性們的熱情立刻從路飛身上轉移到了羅。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歡聲的浪潮吞沒了。由於路飛對於這種事的敏感度等於零,對她而言這僅僅是出生入死的好友特拉男犧牲小我以挽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動人一幕罷了。於是她懷著感激的心悄悄離開原地,卻被羅伸出手一把抓了回來。
「把麻煩丟給我就想跑?」
「特拉男不讓我在這等就不會這樣了!」
「哎呀,兩位看起來感情真好~」
周圍的女性看著兩人發出感歎,羅則露出一副「來了來了,我就知道又要被這麼說了」的表情,熟練地笑道:「您誤會了,只是有點熟而已。我們下午還要參加研討會,恕失陪……」
「說什麼呢特拉男?我們何止是有點熟,我明明是你的朋——」
羅立刻啪地一聲捂住路飛的嘴。
「這位是——」
羅停頓了很久,才發出仿佛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聲音。
「……內子。」
「什麼!原來您已經有家室了嗎?」
周圍女性不禁發出感歎的聲音,或是遺憾或是驚訝。
羅依然乾巴巴地笑著,但掙扎著要掰開他的手的路飛卻總覺得他恨不得原地蒸發。
「想不到夫妻倆都是醫生,真是郎才女貌。請一定要幸福噢!」
「狼豺驢貓?」
「謝謝誇獎,恕我們先失陪了。」
僵硬地丟下一句客套話,羅就抓著路飛大踏步往反方向離開。
至於身後興奮的竊竊私語,就當聽不見了。
▼
「特拉男,她們說的狼豺驢貓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指男的很有錢,女的很喜歡冒險的意思。」
「什麼嘛,那說得還挺準的。雖然我實在不想承認自己是女生啊!」
「同感。」
「啊——還有你說我是『內子』是什麼意思?是指我是你的超級無敵好朋友嗎?」
「等你成為海賊王以後再考慮把字典裡內子的意思改成超級無敵好朋友吧,」羅冷冷地說道,「內子的就是妻子,妻子就是老婆。」
「哈哈哈!但我可不是你的老婆啊特拉男!」
「……只是用來脫身的謊言罷了。」
看著捧腹大笑的路飛,羅意外地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僅僅是有一種了然的心情。
即使言及於此,路飛的反應也只是哈哈大笑而已。
雖然自己並不覺得他是會因此扭捏害羞的人,但那種毫不在意的姿態依然讓羅感到有一絲被撕破什麼屏障似的微妙之感。
剛才完全沒有必要說是妻子,候選的藉口那麼多,他偏偏選擇了最貽笑大方的那一個。或許是想滿足心中某種不值一提的喜悅;或許是被佩金的那個吻刺激到,忍不住想要孩子氣一般地在陣地上奪回一些什麼;又或許是——單純的好奇與試探。
但他的盟友不容試探,也不必試探。
聆聽一切、接受一切、容納一切的笑。
無論他的言語飽含怎樣的心思——路飛也只會以笑回應自己罷了。
「托尼當家差不多也該醒了,基本檢查也差不多做完了。不過剛才為止都是對托尼當家的工作進行補遺,作為一個醫生,我得完成我應做的事才行。」
「什麼事?」
「問診。」羅回答道,「雖然我說共同治療以托尼當家為中心,但我也有一些我想自己確認的事。在他醒來之前,稍微陪我打發一下時間吧。」
「好啊。」
醫院的走廊裡,落日為他們拖出長長的影子,在細長的黑影中,身姿各異的兩人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區別。
「不過特拉男的確老在說謊啊。」路飛突然感歎,「早上說什麼這家醫院比較方便,其實只是船損壞了所以沒法用而已吧。娜美他們沒進過南海鱸魚號所以沒法察覺,我可是在裡面住過的,裡面有各種各樣閃閃發光的機器,做個檢查什麼的絕對綽綽有餘的啦。」
「是極地刺尾魚號……佩金都和你說了?」
「是啊!而且我也聽到那艘船的聲音了,明明很痛苦但還是非常堅強,真是一艘了不起的海賊船呢。」
「……」
「怎麼啦?」
草帽當家回頭看著他,一如既往的笑容。
無論是什麼都會回應的笑容。這大概也是自己為什麼被揭穿也沒有尷尬之感的原因吧。
沒有牽扯所以也沒有磕絆。
確實是讓人很舒服的關係,但是。
羅也笑了。
我沒有你那麼瀟灑。
既然遲早要抽離,我還是想留下點什麼。
就像那道術後疤一樣——至死都不會消失的什麼。
「草帽當家,和你在一起真的清爽到讓人不爽。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一定會每天都因為難過而噁心到不行的。」
「真的嗎?我可不想讓特拉男哭到吐,所以你和喬巴一定要好好把我治好才行。」
「誰會哭到吐啊?還有別把責任都丟在醫生身上,自己也給我努力一下,沒有求生意志的病患不值得我浪費時間。」
羅一邊說一邊把繼續往前走的路飛拉回來,同時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
「走過頭了,診察室是這間。」
「哦!那接下來要幹嘛?」
「是呢,總之先脫掉衣服躺在床上,然後開始數天花板上的污漬吧。」
▼
制止了真的開始脫衣服的路飛之後,羅開始進行問診。
如他所料,路飛坐下沒幾分鐘就開始躁動不安,但問診過程更是艱難得超乎想象。主訴亂七八糟,病史曖昧不清,並且對於他的所有問題都以過於簡單又切不中要害的古怪回答一一回應。
如果是隱瞞病情的模棱兩可,羅還可以通過經驗誘導她回答出真實情況,但路飛根本沒有隱瞞,他也無從下手。
就像是對著月亮扔飛鏢一樣。
如果是以前的羅大概會覺得這人怕不是個傻的,畢竟不存在完全不在乎自己身體的人。但和草帽小子交往至今的他倒是可以下結論:路飛就是一個不在乎自己身體的人。
只不過這種不在乎究竟是因為對她而言身體只是理想的容器,還是因為對馴鹿船醫的無條件信任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羅不得而知。
「我開始佩服托尼當家了,他到底是怎麼給你寫病歷的?」
「當時他追著我滿船跑,一邊追一邊問來著。」
「從醫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說這種問診,大開眼界。順便問一下,被比自己年紀小的人溺愛是怎樣一種體驗?」
「nì ài?唔我是沒有什麼感覺啦,如果特拉男想知道的話就對我撒嬌吧,我會好好nì ài你的。」
「抱歉,是我的錯。繼續吧。」
也許應該用草帽當家的腦子去思考,也就是簡化問題。羅如此思索著和妥協沒兩樣的方法,繼續對路飛提問。
「讓你自己來陳訴病情估計比坐獨木舟劃到拉夫坦路還難,主訴等部分就還是按照托尼當家寫的病歷來吧。接下來……哈,真沒想到我還有問你這個問題的一天哪。」
「啊?」
「上次經期是什麼時候?」
「jīng qī?」
「就是下體流血加可能的肚子疼所持續的時間。」
「哦哦!是上個月24號到28號!羅賓說最好記住所以我記住了。」
「她的建議是正確的。這幾天有和人行房嗎?」
「xíng fáng?」
「就是SEX。」
「SEX啊,沒有!」
唉,我到底在幹什麼……
羅無力地在紙上沙沙地寫下記錄,路飛好奇地湊臉過來看,漆黑的長髮垂到病歷上,被羅不耐煩地掃開了。
經過一系列檢查後,羅不得不承認目前為止的結果和托尼當家給的病歷一模一樣,甚至遠超想象。
這令羅非常困惑,即使根據他們的推斷路飛很快就會衰竭而死,因此開了穩定激素的藥,但路飛的身體情況幾乎沒有變化——和第一日托尼當家記錄的檢查結果一樣。
完全一樣。
沒有惡化也沒有平緩。
只是高歌猛進地向著破滅前進。
也就是說,自己對娜美當家誇下的海口的確成為了謊言——藥物根本沒有起作用。
察覺到這一點時羅立刻想到了兩年前曾有一面之緣的人妖女王,是否因為當時她提供的那種亂來的激素治療導致草帽當家的抗藥性增強了呢?但從結果來看,這根本不是抗藥,而是拒藥,徹底的拒絕——藥物進入體內後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發生,這已經超越了生物身體機能,完全是「惡魔」的領域了。
就像是在說「不要阻止我」似的。
真有趣啊。
你這麼急不可耐地,是想到哪裡去呢?
羅還在思考時,突然一陣清風拂面,他本能地抬起手,掌心卻傳來一陣劇烈的衝擊。
「?!」
劉海在拳風中飛揚。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接下的是草帽當家的一拳。
「特拉男怎麼啦,眉毛都皺巴巴了喔?」
即使拳頭被死死擋住也毫不放鬆力道,兇惡的攻擊和偏著可愛腦袋提問的少女毫無違和感地融合在一起,讓羅感到有些錯亂。
「……你這是幹什麼?」
「彈額頭。」
「這不是彈額頭而是出拳吧?還用了武裝色?」
「真的嗎……欸!真的耶?」看著拳頭纏上的黑亮殺意,路飛驚訝地喊了起來,同時回拉右肘,再次將一發導彈一般的刺拳送向羅的左臉,「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彈一下特拉男的額頭而已啊?」
「用武裝色彈額頭就敬謝不敏了,」羅冷靜地將路飛的二次攻擊拆開,然後迅速抬起右肘接下路飛用拳頭為幌子隱藏的一記鞭腿,「攻擊性已經高到已經連普通的行動都會影響了,你就這麼想打架嗎?我現在可不是你的敵人哦。」
「我也不知道啊,一旦動起來……」被羅拆下踢擊後的路飛苦惱地說道,她收回左腿,兩手抓住桌子一個空翻,並以雙臂為支點併攏雙腿向羅踢去,「——就控制不住啦!」
羅側身閃過踢擊,順勢抓住路飛的身子以投技的技巧將她摔出。踢了個空的路飛來不及閃躲,直接被丟到羅身後的藥櫃。
然而不愧是身價十五億的海賊,一聲巨響後,她以貓科動物般靈活的受身動作在空中滾落至地,在轟然倒下的櫃子和瓶瓶罐罐中抬起頭盯著羅,毫髮無損地醞釀下一次的進攻。
攻防之間,診察室已經混亂一片。
一人四肢著地壓低重心有如繃緊的弓弦,一人掌心向下隨時準備發動能力。即使如此,對話內容卻依然稀鬆平常,大概只有常常經歷船長交往的兩團船員才能對這奇怪的光景視若無睹吧。
「既然有自覺的話,乖乖不動不就好了?」
「那不行,我說到就一定要做到,反正特拉男你又不介意。」
「就算我確實不介意,也不准隨便用陳述句幫他人做決定。」羅冷冷地回答,「想打架我奉陪,但不是現在,我可沒有在患者還沒治好前就殺了他的嗜好。」
「就說不是想打架了橡皮橡皮……」
「屠宰場!」
在能力發動的時機上羅更勝一籌,因此路飛還沒來得及給羅身上蓋個橡皮章,就被羅交換了自己和桌上鋼筆的位置。
「唔呃!?」
來不及調整重心和身體勢能,橡膠少女重重摔在辦公桌上,即使並不疼痛,緊隨而來的來自後方的關節技再次壓制將她動彈不得。
一天之內連續三次被同一招打倒,即使心大如路飛也終於到極限了。
「啊啊啊啊!又來!又來!又來!太過分了!特拉男你這餿掉的蘋果麵包!」
「餿掉了還真是不好意思,反正我也常常被人說是連心都腐爛的惡棍,」即使是難以忍受的不入流壞話,聽到第三次怎麼說也習慣了,「差不多就得了草帽當家,托尼當家也快要到了,你就不能老實一點坐著嗎?」
「就算是特拉男也別想命令我!」
「啊,看來有人是不想吃烤肉放題了。」
「哎——呀,歹勢歹勢,是我錯了~」
再三地——被同一招擊墜的路飛頓時喜笑顏開。羅一臉無語,只好默默地將第三張空頭支票放進心裡。同時感覺到路飛又開始掙扎,就習慣性地用力壓將她的手臂壓在地上,並且下移自己的重心,以體重增加壓制的力量。
看著身下人如水般流淌而下的黑髮分開后露出的後頸,羅陷入沉思。
如果草帽當家的攻擊性這麼高,這幾天他——她的船員是怎麼過的呢?
「我說特拉男,你該放開我了吧?」
羅回憶了一下早上抵達桑尼號時的情形,和Polar Tang不同,桑尼號的船體基本沒有損傷。也就是說他們船長的暴衝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
娜美當家暫時不提,黑足當家和索隆當家都是船上的戰鬥員,壓制船長對兩人而言肯定輕而易舉。並且——既然早上船員們會放任草帽當家在自家海賊船上攻擊自己,就代表對於船長的出手輕重有一定了解——或是對自己的實力給予充分的信任?
兩種情況應該一半一半,但控制輕重是不爭的事實。
「等、特拉男!好重!你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幹嘛?相撲嗎?相撲可不是這麼玩的哦痛痛痛!」
這麼一想,草帽當家的確沒有對自己使用過二檔三檔四檔之類的決戰性殺招。羅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沒有去思考草帽當家那種亂來的攻擊用女性的身姿實戰出來會是怎樣一種風貌,但困惑依然讓他忍不住回憶起早上的戰鬥——既然會使用下劈腿,就表示已經不在乎對甲板的損壞,那為什麼不利用橡皮充氣的特質巨大化足部對自己進行攻擊呢?明明無法控制攻擊性,卻可以控制殺意嗎?目的是什麼?
目的。
就是這個。羅感到一絲豁然開朗。
「哈哈哈好癢好癢!特拉男你別在我耳朵旁邊呼吸啦!哈哈哈——呃!?」
身下人扭動得實在太煩人,羅煩躁地在眼前的脖頸上一口咬了下去。
被壓制的身軀頓時一陣顫抖,不再劇烈掙扎。羅很滿意,繼續回到剛才的思路繼續思考。
雖然目的在研究日程上排得較後,但既然檢查結果如此不盡人意,直接進入下一個環節也未嘗不可。更何況自己已經有一兩個想法了,只不過——實在太過天馬行空。
雖然一個成年男性能夠一夜之間變成自內而外都是女性形狀的女性就夠天馬行空的了。不對,光是這個世界的存在,光是惡魔果實的存在,光是——這個男人的存在就足夠天馬行空了。
「特、特拉男?……嗚?!」
羅不自覺地焦躁起來,再次一口咬住身下人的後頸。
但這次他沒有馬上鬆開,而是保持含著的狀態,帶著難以言喻的惡意將犬齒深深刺入柔軟的皮膚。
感受到那意料之中的吃痛的抽搐後,羅用舌頭舔過因唾液而變得濕滑的皮膚,在輕微的顫抖中將皮下血管中奔流的血液與自嘲一飲而盡。
——反正,和他比起來,我又哪裡算得上瘋狂呢?
「——特拉男!!!!」
「!?」
爆炸。
不對,僅僅只是自己被彈飛了而已。
羅反應過來後立刻做出制御姿勢,向後一滾安全落地,而草帽當家則捂著後頸站了起來。兩人的站位恰好將剛才對峙時的情況反轉了。
不一樣的是,草帽當家的表情。
「?你幹嘛突然發飆啊?」
「你還問我?!我雖然喜歡吃肉但我可不是肉啊!肚子餓了就去吃飯別吃我!」
草帽當家看起來氣急敗壞。
眼角微微發紅,全身都因劇烈的呼吸而起伏,凌亂的長髮更是猶如被怒氣蒸騰一般在空中飛揚。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但羅沒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事激怒了這位沒神經的盟友,更何況他剛有了一個關於病情的新思路,沒理由為了照顧草帽當家奇怪的發難而放下,於是他主動舉起雙手誠懇地(莫名其妙地)道歉。好在路飛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便爽快地原諒了。
兩人拉過身邊的翻倒的椅子坐下,對話繼續。
「雖然我討厭從結論倒推論據,但在沒有什麼事實可言的情況下,做出假說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就從假設目的開始。」
「目的?」
「身體不是盲目的,你的身體每個變化必定事出有因。既然已有的治療思路不起作用,直接追根溯源找到你的身體『為什麼』會進行這樣的轉變才更有利於接下來的治療。」
「是喔……」
「當然這只是假說之一,但是考慮到進化論和人類的基因……我最先想到的是順序性雌雄同體。」
「順序性雌雄同體?」
「知道你聽不懂,別打斷我解釋。」
「不不不。」
面對抓起紙筆準備進行圖文解說的羅,路飛歪著頭慢慢說道。
「我只是很驚訝,原來特拉男也是這麼想的啊。」
「也?你能想到就有鬼了。」
「什麼啊!喬巴前天就和我講過了,我知道有好什麼奇怪的!」
「那你說說什麼叫雄性先熟。」
「就是……」
路飛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串。
羅非常震撼。
「了不起,草帽當家的,你居然記住了和吃無關的知識,這簡直是比你變成女人還要珍貴的醫學奇跡啊!」
「哎嘿嘿~真的嗎~?可能是因為和魚有關吧~嘿嘿~」
「順便問一下我的全名是?」
「你當我傻嗎,當然是特拉法拉——呃……特爾加——不對,特羅拉……」
「看來你的腦容量的確是有限的,下次要提醒托尼當家的不要給你灌輸多餘的事,免得把重要的知識給覆蓋掉了。」
還特拉羅咧。
雖然路飛好像本來就記不住自己的全名,但承認這件事會讓羅感到莫名的不爽。
順序性雌雄同體。
根據情況可分為雄性先熟亦或是雌性先熟——簡單來說就是個體受外界的某種刺激轉變原有的性別。
正如路飛所說的「魚」一般,這是尚未在哺乳動物身上觀測到的現象。
路飛所舉例的是South Blue的某種小丑魚,這種魚在幼時會根據巢穴中的情況進行性別的分化。
基於卵子大於精子、因此體形更大的雌性能產生更多卵子的原則,如果巢穴中有體形足夠大的雄性個體,為了繁殖更多的後代,牠們會轉變為可受精的雌性。
除此之外,還有只在East Blue盛開的某種姜科植物,為了避免自花授粉,牠們亦會進行嚴格的花蕊雌雄序列分化——諸如此類的資料汗牛充棟。
羅並不是生物專業的學者,但在對草帽當家的病情進行資料收集中也查閱了不少文獻。雖然還未向專業的生物科學家求證,手裡的資料多少也讓他心裡有點底了。
只不過。
「這個假說應該已經被托尼當家否決了吧?」
「是啊,他剛說出來就大喊怎麼可能啦!然後跑掉了,我都還沒問他為什麼呢。」
「原因很簡單,草帽當家的,」羅說道,「因為剛才所提到的這些例子,牠們的性別轉換全部都只為了一個目的服務。」
「啥?」
「繁殖。」
羅圈起左手的食指和拇指。
并將右手食指「咻」地一聲穿入其中。
這在平時絕對會被視為性騷擾的猥褻行為,此刻對於羅而言僅僅只是一個讓路飛也能迅速理解的生動舉例罷了。
「草帽當家,你的海賊團裡有迫切需要繁殖後代的需求嗎?」
「生小孩嗎?沒有吧。」
「那就對了。且不說人類已經進化到了能夠無視客觀環境和基因本能自主選擇繁殖的程度,草帽一夥有男有女,輪不到讓你來雌化承擔生子大任。就算要拿魚來舉例子,齡體優勢模型也根本套不進去——就你這猴樣,怎麼看也不適合懷孕吧?」
「我是聽不懂啦,你在說我壞話嗎?」
「沒有,我在誇你是獨一無二的領導者。」
「哎呀!就算你這麼說~」
路飛洋洋得意起來。
看著那樣的她,羅只是冷哼一聲。
無論是變成女性,和佩金接吻又或者被自己說成是妻子都無動於衷,連人際關係這種枷鎖都不會屈服——連感情都不會屈服的這樣一個自由至極的人,若是屈服於一個簡簡單單的繁衍本能,恐怕能讓羅從今年一直笑到明年。
「可是特拉男,撇開你說的這些不提,用魚來找例子不也很奇怪嗎?我可是人噢?」
「人?你是猴子吧?」
「哈?」
「不,我什麼也沒說。」羅擺擺手,「用人和魚來類比當然很可笑,我也只是腦袋裡閃過這個荒謬的想法,出於打發時間才和你聊的。不過,假設到最後發現真的和魚有關,我也不會奇怪。」
「為啥?」
「因為……」
羅思考了一下,將嘴邊枯燥無味的科普知識咽了下去,換成了對他而言可笑至極的幼稚又浪漫的說法。
「因為我們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一條魚。」
路飛驚了。
「真的嗎!難怪娜美偶爾會說從我的腦袋裡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那只是娜美當家在拐彎抹角地說你腦子進水了而已。不過,與其說是魚不如說是魚的遺產……草帽當家知道我們是猴子進化來的吧,但是猴子在更久以前是魚進化而來的。你有注意過別人的耳朵嗎?有些人的這個地方有一個小洞,有看到過嗎?」
「啊,以前在風車村的時候有看過,村口賣魚的大叔就有。」
「這個洞學名耳前瘺管,普遍的觀點是這是某些人因為鰓弓參與形成耳廓時因融合不完全而形成的一種畸形……別緊張,聽不懂也不妨礙你當海賊王。總之這個小洞也好,你的神經、脊椎骨甚至下顎也好,都是我們祖先曾經是魚的證明。不過一旦發炎就會痛得要死,比起證明更像是懲罰呢。」
「懲罰我們不是魚嗎?」
「懲罰我們背棄了大海吧。嘛,要這麼說的話吃了惡魔果實的你我更是罪加一等。反正小丑魚也好人類也好,大家都是同根同源,如果最後發現你真的返祖成魚了,那說不定還是好事一樁。」
「哈?哪裡好了,變成魚就要被人煮來吃了啊!」
「對我而言是好事,因為我喜歡吃魚。這樣吧,既然草帽當家遲早淪為俎上之肉,不妨肥水不流外人田,讓我們同盟內部消化如何?」
「那我一定要變成最大最強的海王類,先把特拉男吃掉!」
嘎喔!橡皮小丑魚跳上辦公桌,將纏著武裝色霸氣的手指模擬成利齒,向覬覦魚肉的外科醫氣勢洶洶地咬來。羅哈哈大笑,利用ROOM的能力輕而易舉地閃開了。兩人在小小的診察室裡你追我打,招招致命,卻又樂不可支。
不,真的樂在其中的大概只有草帽當家。羅想。
有手術果實傍身,作為一個以醫術自傲的醫生——找不到病症所在,用藥毫無反應,連錯誤還是正確都不得而知。
敗北得如此徹底的他,如今也只能作為盟友、作為一個僅僅是看到心傾之人的笑容就覺得心情舒暢的隨處可見的人類——和草帽當家一起哈哈大笑罷了。
當然,羅並不打算認輸。
如果這是惡魔藉由草帽當家的身體發起的宣戰,那他的反擊也才剛剛開始。
「好了停止,你還想被我用同一招擊敗第四次嗎?」
回過神來時,小小的診察室已經一片狼藉。
再這樣下去就要被瘋起來沒完沒了的猴子拆了。決定停止這幼稚的你追我趕的羅面對路飛擺出柔術的架勢,而終於學到教訓的橡皮女看到他的姿勢,立刻全身警鈴大作,繃緊身體向後跳去。
但逃離也沒用,早已料到的羅向前移動將她納入ROOM的範圍內,并將她和身邊的一瓶碘酒交換。在路飛出現在空中的同時以手肘和肩膀的力量制住,故技重施將她壓制在地上——本來應當是這樣的。
「橡皮橡皮——鐘擺!」
「?!」
猝不及防地吃了猛然伸長的橡膠脖子的一記頭槌——不,如果僅是這樣倒還能反應過來。
但是。
他看到了路飛的牙齒。
黑色的牙齒。
那一瞬間,羅想到的是East Blue的島國特有的新婦染黑牙的習俗——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並不容許他有任何浪漫的臆想。
路飛在牙齒上染上武裝色。
然後,就像躍出海面捕獵的鯊魚一般。
血盆大口——利齒交錯。
她咬住了羅的嘴唇。
兇狠的犬齒——深深刺入了柔軟的唇肉。
「——?!」
劇痛。劇痛。劇痛。
在血腥味之前,最先燒掉羅的理智的是不可遏止的怒意。
為了避免撕扯造成的嘴唇損傷,他沒有向後躲,而是向前貼上路飛的牙齒。路飛似乎沒想到他會反客為主,一時驚慌忘記鬆開,恰好給了羅掌握主動權的機會,并再次利用全身體中將她壓在地上——
這次他使出了全力,不再有任何保留。
路飛的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發出讓人恐懼的磕碰聲。常人早已因為腦震蕩而昏厥,但武裝色的保護讓她得以保持清醒,并睜大猶如黑夜中的老虎一般明亮的雙眼,喜笑顏開——欣喜若狂地看著羅。
羅從那雙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一瞬間,他才從沖上腦門的怒火中回過神來。宛如冷水澆頭一般的空虛感和失落感頓時籠罩了他全身。
——又被帶著走了。
回過神來時,羅已經從路飛的嘴唇上離開了——不是吻,所以沒有「啾」,只有混合了唾液的鮮血絲線隨著距離的拉開而無聲地斷裂。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籠罩在自己陰影中的黑髮少女,心中並不覺得自己到底佔有多少優勢。
剛才那出其不意的攻擊只讓他意識到了一點:路飛的確是說到做到的人。她說要吃了自己——那她就一定會做到。
「怎麼了特拉男,不繼續打嗎?」
「……沒有敵人就創造敵人,沒有獵物就創造獵物。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沒那麼複雜啦,我只是想打架而已。」路飛保持躺著的姿勢聳聳肩膀,看起來相當滑稽,「特拉男剛剛總算用了全力,我很高興噢!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
「但你沒有用全力,」羅一針見血地指出,「至今為止也是故意被我壓制的吧?憑你現在這莫名其妙的力量,要無視果實能力差距殺掉我也不是難事吧?到頭來只有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帶著跑,而你卻一直保持游刃有餘。看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啊,草帽當家。」
「沒辦法,因為特拉男不是我的敵人啊。」
路飛皺著眉頭說道。
「羅賓說我的敵人在天上——我聽不懂又煩得不行,只好找你們陪我打了。可是又不能真的對你們出手,我也很苦惱啊!」
「等等,你說妮可當家說了什麼?」
羅伸手把路飛從地上拉起來。路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想知道嗎?想知道就……痛!幹什麼!」
「沒什麼,看你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巴下去而已。」
羅收起手刀,也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兩人的位置再次顛倒,椅子也互相對調。當然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會注意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路飛災難性的記憶力中,羅賓的故事娓娓道來。
▼
「莫名其妙。」
在草帽當家轉述完妮可當家的故事之後,剛給被咬破的嘴唇消毒結束的羅毫不客氣地給出了評價。
「為了弒神而變成了雌雄同體的完美反抗者(Androgyne)?不要笑死人了,她好歹也是個歷史學家,居然會在沒有任何依據的情況下用這種無聊傳說來穿鑿附會?」
「雖然我也覺得很扯,但你再說羅賓壞話我就要生氣了哦。」
「這不是壞話,而是實話,」羅說道,「那個故事我也聽過,不過是West Blue的古代哲人對於愛情的浪漫臆想罷了,本質也只是用來佐證自己愛情觀的虛構故事,甚至放在宗教神學上都沒有什麼研究價值。更何況,要是真如她所說,那你就是比天龍人——比神更高一層的絕對完美之人了。你想成為神上之神嗎,草帽當家?」
「不想,當神有什麼意思嘛。」
「所以說——」
「不過,」路飛話鋒一轉,「如果那些讓人火大的天龍人就是神——那我的確很想把他們通通從天上拽下來啊。」
「」
羅沉默了。
2年前的香波地島。
無視人權——無視血淚、尊嚴,僅僅是滿足一切欲望的拍賣會上,唯一敢對著天龍人大打出手的,正是眼前的草帽當家。
彼時的他身心皆是男人。
但交往至今,羅非常清楚草帽當家那種無法理解的桀驁不馴與性別無關——即使他是女性,也不會改變那對著天龍人的臉砸下的一拳。
如果對他而言,天龍人就是神——如果千百萬人挑一的敢於對天龍人動手的他認為天龍人是神。
那麼他/她,的確就是最完美的神之敵……嗎?
神之敵。
D之名。
恩人的笑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羅歎了口氣,感覺太陽穴一陣刺痛。
「怎麼了特拉男,你臉色不好噢?」
「……實在是太可笑了,」 羅說道,「妮可當家沒把那個故事說完吧?你知道結局是什麼嗎,草帽當家?」
「是什麼?」
「那些安德羅基妮……或者說完美反抗者。他們的完美在於有如一顆圓球一般同時具有男性和女性的特征。這些以人而言各方面都已至臻境的來自月亮的圓球人意圖將眾神拉下深淵——然後,」
「然後?」
「他們失敗了,」羅說道,「神恐懼於他們的完美,於是將他們劈成了兩半。每個圓球人都被分割為了男人或女人,與那些來自太陽的男人和來自大地的女人一樣,永遠失去了那能夠顛覆天庭的完美。」
「那可真遺憾,不過我一定會贏的啦!」
「要是輸了呢?」
「唔……」路飛歪著腦袋,努力思考,「要是我輸了,就是說我最後也會被劈成兩半嗎?可我現在沒有金蛋蛋,就算劈開我也只是變成兩個女生而已啊?」
「凡事都能保持樂觀是個不錯的品質,但有時會要你的命。如果是我和妮可當家,只會如此解讀:安德羅基妮失敗後被劈成兩半,失去永遠的完美性。而並非完美的你妄圖挑戰天庭,結局只有一死。」
即便如此,羅也很清楚如果妮可當家在場,她一定不會同意自己的觀點。畢竟對於她而言,同時擁有男性靈魂和女性身體的船長一定是完美的安德羅基妮。
但是,太可笑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能說得通了。
五感敏銳,戰意盎然,宛如解放了所有制約一般的力量——是因為要迎接弒神的最終戰役。
而在這燃燒靈魂與生命的戰鬥之後——什麼也不會留下。
連灰燼也不會有。
正是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才能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
羅覺得自己應該笑,但是他完全笑不出來。
即使他早已在醫學診斷書上給草帽當家判了死刑,即使他早已接受了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現實。
但在此刻,在荒謬又夢幻的浪漫傳說中被用如此可笑的形式再一次提醒必死結局——讓他的心無法冷靜。
這個嚮往著絕對自由的男人。
被追尋自由的自己視為風向標的男人。
居然會被「註定」?
誰都不會註定他的道路的男人,居然也只是已有劇本上的演員?
別開玩笑了,這豈不就是,
豈不就是在說——
草帽當家的一切,都只是命中註定的嗎?
「喂——別發呆啊特拉男,繼續說啊?」
懶洋洋的——沒心沒肺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羅看著抱著椅背的黑髮少女,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被扭曲了。
「我說完了。你要死了草帽當家,你絕對會死。」
「啊,這個我知道,所以咧?」
「喂喂,這種被註定的死,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羅笑了起來,但雙眼毫無笑意,「你真的理解你為什麼要死嗎?你真的明白這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啊?明白啊。」
路飛把臉埋在交疊在椅背上的雙臂裡,歪著頭笑著說道。
「以前在羅格鎮也有這種感覺,所以我並不陌生噢?」
「對什麼不陌生?」
「死亡。」
到達極限了。
羅一言不發,彎腰撿起地上的茶杯放在桌上。
路飛的眼珠子跟著他的動作滴溜溜地轉,一直轉到羅拿起一旁的水壺時,那雙眼眸才染上些許疑惑之色。
「特拉男?——」
嘩啦!
一瞬間,水花四濺。
羅高高舉著空蕩蕩的水壺,像是要將路飛盯穿一般死死地看著他。
桌上的茶杯只有杯底的一點水,其他全部因為羅倒水時的用力過猛而彈出杯底,嘩啦啦地落在了桌上、地上和路飛的臉上。
桌角淌著茶水。
滴答。
滴答。
路飛舔了舔飛濺到嘴角的茶水。
「幹嘛啊特拉男,這不是根本沒裝到水嗎?」
「你現在的情況就像這個杯子,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不知道。」
「不知道就給我閉嘴用心聽!」
羅跨過地上的水漬,將手裡的病歷丟到草帽的手裡。
「看看這些異常到破錶的數值吧,草帽當家,你的身體已經在載歌載舞地邁入死亡了。橫衝直撞的激素讓你的內環境徹底紊亂,比兩年前伊萬科夫給你打的那些激素還要瘋狂。你的生理性狀被徹底改變,每天精力充沛,五感無比敏銳,是因為你的身體進入了極端的備戰狀態——即使勝利也難逃一死的絕命狀態。但是!現在沒有戰爭給你捨身成仁,你只是在白白空耗自己的壽命而已!!!就像這個杯子,用力過猛地倒入太多的水,最後杯底什麼也不會剩一樣,再不想辦法,你說不定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現在你明白了嗎,你的死——你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死!完全是逃不掉的!完全是毫無意義的!」
「完全不明白,但我知道特拉男為啥生氣了。」
路飛挖著鼻孔,嘻嘻一笑。
「原來你這麼擔心我會死啊,特拉男。」
「……」
聽到那句沒心沒肺的嬉笑之言後,剛才憤怒到近乎歇斯底里的羅瞬間洩了氣。
像是狂風暴雨過境後從一地狼藉中吹來的絲絲涼風一般,他沉默片刻,然後乾巴巴地笑了起來。
「對,我是在擔心你,有意見嗎?」
「沒有!我很高興哦!」
路飛撣掉指尖的鼻屎,興致勃勃地抓著椅背「咔塔咔塔」地前後晃動。
如果那是一張辦公椅,恐怕她已經快樂地原地旋轉起來了。
「我呢,很久以前就做好覺悟了,即使死也不會後悔的覺悟。就算死也一定是我的選擇而不是某個人強行給我安的結局。所以什麼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陽,特拉男就不要太擔心啦,你看歌詞裡都是這麼唱的——」
「並非沒有明天的朝陽(明日の朝日がないじゃないし),是吧?」
聽著羅用嘲諷的語氣哼出那句歌詞,路飛露出滿意的表情。
「我已經準備好了,特拉男呢?你要怎麼辦,就這樣看著我死嗎?」
「……我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這可是對我身份的終極侮辱。不過我必須承認,光靠現在的我是救不了你的,只有伊萬科夫的果實能力才能給你一線生機。」
「可她也不是馬上就能到啊?說不定等她來了我早就死了吧~」
「少廢話,現在開始入院治療,我和托尼當家或許可以讓你撐到她來為止。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連伊萬科夫都束手無策的話,我也回天乏術了。」
「哈?手術果實好弱!卟——卟——」
「手術果實不弱,只是我還不夠強而已!」
惡狠狠地打斷路飛的噓聲之後,羅站起身抓起電話蟲,給不知何人打了個電話。
「是我,船體整備得如何了?」
『不出意外後天就可以出航,船長吩咐的藥品採購和設備安裝也基本完成了!』
「很好,清出一間病房,順便清點一下A9號藥庫,有個病患要入艦治療。」
『Aye-aye!久違的住院病患呢!話說又是哪位大人物要來啊?』
羅瞥了一眼趴在椅背上咬著頭髮玩的黑髮少女,冷笑一聲。
「沒什麼,一個時日無多的海賊王罷了。」
(中篇未完,待續)
【性轉】星期一的安德羅基妮(中⑦~⑨)
By 蘇東的蜜酒
3.13更新中篇⑦~⑨,中篇完結,終於要進入下篇了。
還是一樣私設一大堆。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⑦~⑨
▼
X月3日
試音,試音。
草帽當家的正式治療於今天09點25分正式開始。當前目標為與前人妖女王取得聯繫前維持其生命體征。在托尼當家的建議下,除了紙面記錄以外,本次病程將對除藥物使用記錄以外的病患信息進行必要的語音記錄備份,以供回溯。
本語音記錄並非如紙面記錄一般全部用於治療參考,不必強制按病程記錄的紙...
By 蘇東的蜜酒
3.13更新中篇⑦~⑨,中篇完結,終於要進入下篇了。
還是一樣私設一大堆。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⑦~⑨
▼
X月3日
試音,試音。
草帽當家的正式治療於今天09點25分正式開始。當前目標為與前人妖女王取得聯繫前維持其生命體征。在托尼當家的建議下,除了紙面記錄以外,本次病程將對除藥物使用記錄以外的病患信息進行必要的語音記錄備份,以供回溯。
本語音記錄並非如紙面記錄一般全部用於治療參考,不必強制按病程記錄的紙面標準錄製,當作以草帽當家為中心的航海日誌即可。
錄音使用器材為青海式-2DX音貝,已經和基本藥費一起向草帽一夥預先提交採購清單。往後開銷將由陪同入艇人員:妮可·羅賓、文斯莫克·山治與托尼托尼·喬巴向草帽一夥轉交。記錄人員由我和助手擔任,按工作安排輪值。
特別提醒記錄人員,艇內空白音貝儲備量有限,語音記錄力求簡明扼要,不要錄入過多無用信息。以上。
——記錄人 特拉法爾加·羅
X月4日
記錄時間4日18點30分。
病患意識清晰,邏輯清晰,交談見:喜笑顏開,表情豐富,時常令主治啞口無言。檢查見:不協調的精神運動性興奮,攻擊性極強。病患即使心情愉悅,也會在檢查時攻擊主治與其他檢查人員,反復勸阻無效,予醫學保護性拘束。
病患食量極大,共進食5餐,不注重葷素搭配,擅自食用必要進食以外的肉類儲備。對注射藥物無抗拒,口服藥物不合作。自述「反正已經沒有味覺了何必再強迫自己吃苦的藥嘛」,反復勸說無效,以此為藉口欲引發肢體衝突,予醫學保護性拘束,予強制服用。
病患活躍好動,不肯長期居於室內。主治許可病患於指定範圍自由活動。病患繞過監視進入艏部啟動逃生艇脫出,經主治引導返航。自述「我哪知道那東西隨便按了幾下就動了,保護措施太差勁啦!你看我們桑尼號就不會這樣」,激怒主治「那是因為紅心海賊團沒有你這麼手賤的多動症猴子懂嗎」,與病患發生肢體衝突,予病患醫學保護性拘束。
本日損壞物件:深度計×1,醫用拘束帶×5,A區甲板隔層,逃生艙1號艙門,以及冰箱裡的絕大多數解凍中的肉類儲備。
建議:
①針對飲食進行強制性營養對策改良,採納家屬意見對冰箱上鎖。
②與家屬配合,加強對病患的行動監視。
③考慮到病患當下性別為女,主治應注意家屬情緒與社會風氣影響,改用更為適當的勸阻引導動作……方式,嗯,方式。
——記錄人 佩金
X月5日
記錄時間5日21點45分。
草帽當家多次從A區1號觀察室逃出,屢次要求上浮。即使解釋過當前海域較危險需要潛航,橡膠腦子還是無法理解良苦用心。予鎮定劑,昏睡10小時,期間夢遊進入餐廳進食3次,完成每日5餐的個人指標。
注意:黑足當家因艇內禁菸導致脾氣較為暴躁,各人員注意接觸方式,要討好也無所謂,畢竟船上只有他能以最節省食材的方式燴製大鍋飯,而且你們都認為他煮得比我們平時吃的好。
船長室丟失一套密封式潛水服,我不管是誰幹的,24小時內坦白從寬。
再次提醒,本語音記錄是非醫學性觀測記錄存檔,不要照著紙本病程記錄念,也不要寫小說似的把自以為有趣的話也錄進來,浪費儲蓄空間。還有,我不覺得我的行為有什麼問題。
——記錄人 特拉法爾加·羅
X月6日
什麼原來不是醫學記錄?那我敞開說了。啊對了,記錄時間6日18點34分。
草帽到底有沒有自己現在是女人的自覺啊!整艘船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的情況下還老是袒胸露乳地到處亂跑,對心臟真的很不好!對眼睛倒是挺好的!船長不管情有可原,但是她家廚師和醫生也完全不管是怎麼回事?!我提議伊卡庫來代替我輪值,反正她們都是女的也比較好互相照顧吧!更何況現在我們處於危險海域,前有海軍后有海王類,聲吶監聽艙需要我!
潛水服哪兒都找不到,真是奇了怪了。然後冰箱也沒有上鎖的必要了,草帽現在已經不會主動去偷東西吃了,那個叫啥?食欲不振?雖然她那副精力過剩的樣子怎麼看都和食欲不振沒關係。
另外,我覺得廚師絕對不是因為禁菸才暴躁的,如果船長能多注意一下對草帽的行為舉止的話,他可能都不至於這麼大火氣……畢竟他可是個紳士呢。我知道船長和草帽的各種肢體衝突都是為了壓制她不要暴走,但是在廚師眼裡你根本就是在吃小女生豆腐……雖然這個小女生一拳能打穿三層甲板。
話又說回來,草帽一夥的那個考古學家怎麼老不見蹤影。本來還想說能靠她那道倩影治愈身心的,嗚嗚……
就這樣吧,還有船長你的記錄時間可真夠晚的,就算潛航沒有日夜一說也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記錄人 夏奇
X月7日
記錄時間7日晚上18點30分。
呃,我覺得夏奇最好注意一下言辭,就算Captain說不是醫學性記錄,這也不是樹洞記錄啊……
今天可真是有驚無險,沒想到居然被海王類的小群落追了一個小時。更沒想到被追到近海時螺旋槳居然被附近漁民的海帶養殖網纏住了!如果不是草帽聽到螺旋槳有異狀,立刻要求停船下錨并穿著全密封潛水服從減壓艙脫出把網繩扯出,恐怕就要被後面的海王類追上了。而且追上的海王類也被去扯海帶的草帽揍趴了!還順便從海王類口中救下了附近的漁船!我只能在海面觀測,但是那副作戰的樣子實在太壯觀了……那可是4條海王類啊!草帽是我們的大功臣!
雖然潛水服是她覺得帥就從Captain房間順手牽羊走的,雖然不做任何準備就直接出艇入艇導致輕度減壓病,現在還在加壓艙躺著,雖然Captain又被氣得不行……還是感謝草帽!
今天的突發事件讓我們不得不暫時上浮,雖然挺危險,但是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真是太好了。漁民送來了海帶表示感謝,老實說我們作為海賊還是難得被普通百姓感謝啊哈哈……草帽的廚師用來做了海帶燉海王類,好鮮美!好吃到恨不得每天都有海王類來攻擊……開玩笑開玩笑。
不過草帽沒吃多少就不吃了,她平時明明都要吃五餐的,今天居然只吃了四餐……
唔還有什麼可以說呢……今天輪機室一切正常。醫學上的東西我不太懂,總之希望草帽能早日康復!Captain和你家馴鹿都是高明的醫生,肯定能治好de 尼嘻嘻謝謝你啊白熊~話說你為啥要自己和自己說話啊?嗚哇!草帽?!妳在這裡幹——咔嚓
——記錄熊 貝波
X月8日
記錄時間8日晚上18點23分。
我看貝波你的記錄也和樹洞沒區別了,不對,不是樹洞,是小女生的交換日記,呵呵。奉勸你們別被草帽那張臉騙了,那小子……那丫頭可是惡魔。
扯遠了,今天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是草帽異常地乖巧,除了偶爾會在許可範圍內行動以外都在觀察室裡待著,雖然還是那副傻笑樣。我懷疑是船長昨天在加壓艙的時候和她進行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不我啥也沒說。
壞消息是,草帽的嗅覺喪失差點釀成大禍。
起因是B區的電纜因老化破裂引燃了外皮,B區的毒氣警報提示照常運作,我們也第一時間前去修理。但待在A區的草帽由於味覺連帶嗅覺的喪失,既聞不到任何味道也聽不懂警報的意思,並沒有戴上觀察室配備的防毒面罩。好在船長第一時間破門而入把她拖出來,不然毒氣順著通風管道灌進觀察室,草帽只要吸入5秒就沒命了。
雖然和身體內部無關,但這種奇怪病症已經影響到了草帽的實際生命安全。且不說嗅覺和味覺作為人——哺乳動物而言在生存中有多麼重要,在老年人中,失去嗅覺/味覺往往意味著更高的死亡率。草帽的身體本應將一切感官提升至最佳戰備水準,現在卻從嗅覺/味覺這種對戰鬥重要性相對靠後的感覺開始衰退,也是一個警鐘:草帽已經過了病症帶來的身體機能的巔峰,開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然而我們束手無策,我們連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這種衰退都不知道。用船長的話來說,完全就是被看扁了。
我們也進行了其他方面的檢查,結果和之前一樣:草帽什麼時候死都不奇怪。仿佛被注射了能殺死一頭大象的古柯鹼似的,中樞神經和心臟都在超負荷運作,與此相對的是有如行將就木的老年人一般悄悄衰退的嗅覺和味覺。老實說她那副樣子……真是讓人看不下去。那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姿態,沒有誰是為了死而活著的。
哎,就算不是為了同盟或者醫療報酬,就算是為了……為了船長,我也不希望草帽就這麼死去啊。
剩下的沒啥好說的,病程記錄都有。還有夏奇,考古學家這幾天都在和我研究與革命軍通信的事,你找不到她是正常的。
——記錄人 佩金
X月9日
記錄時間9日晚上22點58分。
我看你們聊得挺開心嘛,而且尤其挺熱衷於聊我和草帽當家的八卦,不錯。乾脆以後就把錄音聊天室當成紅心海賊團團建的一環吧,每週票選最佳錄音在開會時由本人朗讀給大家聽,拒絕者洗一週甲板和刮一週全艙鐵鏽二選一。
夏奇的提議已經採納,草帽當家的起居觀察轉交伊卡庫執行。其餘的工作還是夏奇輪值不變。
今天草帽當家情況正常。之前開的藥本來就有食欲下降和嗜睡的副作用,不要自亂陣腳,也不要在妮可當家他們面前隱瞞或者表現出絕望。他們可以全身心信任那個橡膠腦袋的船長,你們當然也可以全身心信任十多年來從沒讓你們失望過的我。
死亡外科醫的名字可不只是好聽而已。
——記錄人 特拉法爾加·羅
X月10日
記錄時間10日23點10分……
嗚嗚嗚……船長好帥……一生追隨你……嗚嗚……
……但!八卦是不可能不聊的,這不是我們的錯,是一直提供八卦給我們聊的船長的錯!比如說船長你昨天的記錄也太簡單了吧?你明明進了觀察室查房卻莫名其妙待了一個多小時還用果實能力把自己瞬移到會議室,鬼都能猜到那期間你倆在房裡肯定發生了啥……咳,雖然我不欣賞乘人之危,但是船長做什麼我都OK的。
今天進入安全海域,所以上浮換成普通航行模式了。潛航時期眉毛廚師都只能做味道不重不會讓人放臭屁的清湯寡水,現在終於開葷啦……傍晚下錨後在甲板上舉行的烤肉party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之一了……啊啊啊真的有夠好吃的!我靠,我好捨不得眉毛廚子走啊!草帽能找到這樣的廚子真是三生有幸,羨慕死我了——
不過明明烤肉這麼好吃,船長卻都沒怎麼吃,光顧著在甲板和草帽苦大仇深似的說著什麼嚴肅的東西,真是浪費這浪漫的落日和美食。
明天就要靠岸補給整備了,能吃到更新鮮的美食啦。
……老實說每次吃東西的時候草帽的眼神都讓人相當不舒服,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一個原本的大胃王突然失去了味覺和嗅覺,人生樂趣一下被切掉了一半啊。之前我們也k過一些因為沒有味覺而患上抑鬱症的病患,如果是我估計早就瘋了……
草帽和船長關係那麼好,還幫我們趕跑了海王類的份上,而且現在身材的確很養眼……唔,總之我希望她能夠快點變回以前開心吃飯的樣子,而且她健康了船長也會高興的。
那就這樣了。另外佩金你別囂張,小心蛋都被考古學家小姐給捏爆。
——記錄人 夏奇
X月11日
記錄時間09點30分。
夏奇你這都是在記錄些啥啊?我覺得下週你可能要刮一週的鐵鏽了……
再過兩個小時就要抵達春島了,今天得負責採購和整備,等下還要聯繫合作船廠……好忙好忙,所以簡單記錄一下,Captain也說有什麼事晚上再補錄就行了。
聽說凌晨的時候草帽一夥的考古學家終於和革命軍的前人妖女王聯繫上了,希望能有什麼好消息吧……我去忙了!
——記錄熊 貝波
▼
我醒來的時候是海面時間凌晨2點55,距離預定的起床時間還有五分鐘。
作為潛艇式海賊船的船長,我早已習慣了晝夜顛倒,而草帽一夥的船員經過這幾天的潛航洗禮也適應了按潛艇時間表過日子的安排——但這一切都不能動搖草帽當家身體裡頑固的生物鐘。現在她就像擠進酒瓶的章魚一般躺在用床單做的吊床裡呼呼大睡,只露出長長的手腳掛在外面。從黏糊的「吃不下了」聽來,可能正在快速動眼期的美夢中吃大餐。
一想到如今已被剝奪老饕資質的草帽當家只能在夢中擁有味覺和嗅覺,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嘲笑和同情。然而這股情緒很快就灰飛煙滅了。
距離應當醒來的時間還有5分鐘。這5分鐘我不想浪費在同情亦或是憤怒上,也不想用來思考令人頭疼的診斷方案。5分鐘來不及讓我讀完一本書,也來不及解剖完一隻豚鼠。因此,我決定讓自己全身心注意力放在草帽當家那張流口水的睡顏上5分鐘。無論這恐怖的睡姿再怎麼令人破滅,臉蛋很養眼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於是透過微弱的應急燈光,我開始觀察草帽當家。
觀察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觀察她因呼吸而翕動的鼻翼。
觀察她張開的嘴,因重力而流出的唾液。向下流動,劃過臉頰,濡濕一縷黑髮和衣領的布料。
觀察她隨著起伏的胸脯而在衣領中若隱若現的醜惡傷疤,呼吸的節奏說明過快的心率和不穩的體征。
觀察她掛在吊床外的手腳,反射著微光的指甲。皮膚看似無暇,實則傷痕密佈,每一道都來自一次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廝殺,見證著一次又一次我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恩怨。
聆聽她因夢境而蠕動著舌頭發出不成句的夢囈。我有些好奇她在夢中是如何過活,又有著怎樣的冒險。像她——他這樣將一切渴求提純為單一目標之人,夢境中恐怕不會像隱藏本我的常人一般,任由不可言說的真實慾望瘋狂生長。那麼,對她而言,夢境是否只是現實的預演,現實是否也只是夢境的延續?
秒針歸零,我該醒了。
我從吊床旁的椅子起身,舒展著因維持相同坐姿而痠痛的四肢,骨頭咔咔作響。
然後我抬起一腳,把草帽當家從吊床上踹了下去。
「嗚哇?!!」
「起床。」
草帽當家本能地如貓一般在空中翻轉落地,等她對我擺出攻擊的起手式時才徹底清醒。目光在我和自己的拳頭之間來回跳躍,頭髮凌亂的可愛腦袋因困惑而歪向一邊。
「幹嘛踹我啊特拉男……我還沒睡夠呢……」
「早上好草帽當家,今天早餐想吃什麼?」
「你說這個我就不睏了!芝士鮪魚烤腸煙熏肉雞腿牛扒天婦羅龍蝦海王類蛋餅!」
「別以為把想吃的食物堆在一起就是一道菜了,掐頭去尾那就芝士蛋餅吧。」
「喂!這只剩頭和尾了啊!」
話雖如此,只要有食材的話無論她想吃什麼黑足當家都能做出來吧。我把草帽當家滑落至手肘、露出一大截光潔肩膀的衣領拉上扣好,整理了一下她皺巴巴的寬鬆病號褲,隨後手掌扣著她的腦袋,將她原地轉了個圈:
「左轉5米刷牙洗臉後去A艙06室做常規檢查,做完上去食堂吃早餐,黑足當家已經準備好豐盛到變態的一桌料理等你了。聽懂了嗎?聽懂了就Go。」
「Aye Aye Sir!」
我一鬆手,草帽當家就像發條上好了的玩具一般衝了出去。看著她的黑色髮梢消失在門口,我「哈」地歎了一口氣。
剛才的場景,去掉黑足當家就是理想的生活了。然而這永遠不可能,所以這一切也只是我的夢而已。
懶覺睡夠了,我真的該醒了。
戴好帽子拿起鬼哭,忘掉剛才那可有可無的夢境後,我再次投身於看不到終點的絕望之中。
▼
通訊艙除了佩金和妮可當家以外,還有托尼當家和夏奇。
前三個人都聚精會神於電話蟲上,只有夏奇看到我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但我確信這個八卦的微笑將在一個小時之後看到我新制定的衛生輪值表時破滅。
佩金不斷修改著桌上電話蟲的距離,同時調節著收音機的頻道,一旁的草帽一夥看起來又是一宿沒睡。為什麼這些人總是喜歡在我的船上挑戰我作為醫生的權威?當我準備用Room的能力將他們丟回就寢艙時,其中一個電話蟲突然睜開了眼睛。
「就是這個波段,企鵝先生快!」
在妮可當家的催促下,佩金立刻抓起電話蟲撥打了過去。經過緊張刺激的一通相當有趣的操作後,對面終於有人接了。
『妮可·羅賓?妳知道現在幾點嗎……』
「早安女士,撥打這個線路就說明情況刻不容緩,您應該清楚才對。」
『哈啊——妳明明已經離開革命軍了,卻還能知道最新的聯絡方式,看來以後對妳不得不防呢。那麼,是什麼讓妳必須在凌晨3點打擾我的美容覺?』
「蒙奇·D·龍的兒子蒙奇·D·路飛得了活不過一個星期的不治之症,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
電話蟲的震驚表情轉瞬即逝,然後發出嘲諷的笑聲。
『我說——妳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承認草帽Boy是個稀世的人才,我曾經也確實因為佩服他的氣魄而主動伸出援手。但我可不是慈善組織,第一次出手是出於道義,第二次出手就需要妳們給點無法拒絕的理由囉?』
「他是龍的兒子,這理由不夠嗎?」
『妳應該清楚人各有天命,死或生都由自己選擇才是無法無天的海賊最理想的生存之道,強行干涉可不是對這類人應有的尊重。更何況他不是想當海賊王嗎?早就做好死的準備了吧?』
「我們是他的船員,沒有理由讓他就此歸西。」
『哦~同伴情誼的確令人感動,但不足以打動我。』
「當然,我們沒有天真到只打算依靠人情就請您出山。只要您願意,草帽——」
「別廢話了人妖女王,妳不是這種個性吧?」
妮可當家沒有說完,電話蟲就被我拿走了。
佩金和托尼當家嚇得抱在一起,夏奇目瞪口呆。
『哦?這聲音挺熟悉啊。』
「久違了,我是特拉法爾加·羅,兩年前給草帽當家做手術的紅心海賊團團長。」
『我知道是你,特拉法爾加,最近你的名字在新世界可是如雷貫耳呢。想不到你和草帽Boy的生死大事還挺有緣的嘛。怎麼,這次又要編什麼理由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啊,死之外科醫?』
「沒有理由,」我說道,「只是因為我好心罷了。」
和兩年前如出一轍的對答,僅僅只是調換了順序。
但我自己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樣了。
伊萬科夫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沉默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相當刺耳,在通信室裡有如鬼哭狼嚎一般迴蕩,夏奇他們毛骨悚然地往後退了一步,我則安靜地等待笑得花枝亂顫的電話蟲平復下來。
大約笑了一分鐘之久,伊萬科夫終於停止了笑聲。我抬起手示意佩金和夏奇出去,但沒想到妮可當家也帶著一臉懵逼的托尼當家出去了。
『真有你的,特拉Boy。』
電話蟲換了個稱呼,瞇著眼睛對我嗤笑道。
只是耳邊的聲音已經聽不出起床氣或是冰冷的嘲諷,而是如兩年前一般——充滿了熾熱的激情與狂放不羈的感情洪流。
那正是重情重義、自由奔放的「新人類」·前人妖女王安普里奧·伊萬科夫才會有的聲音。
『告訴我事情的經過,看看我能為你的好心錦上添花到什麼程度吧。』
▼
我拿出準備好的簡要病例和藥物記錄,逐字逐句念給伊萬科夫聽。她雖然不是專業醫師,但畢竟荷爾蒙果實的特性讓她身經百戰,很快就了解了現狀。在向我提了幾個用藥和過往病例的問題之後,我詢問她的看法,但沒想到她卻反過來問我:
『那特拉BOY是怎麼想的?』
「術業有專攻,荷爾蒙相關的推測就沒必要在妳面前班門弄斧了吧?」
『有何不可,聽聽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的想法總是沒有壞處的。』
「……我和托尼當家的都認為是順序性雌雄同體的表現,但這個可能性已經排除了。第一是草帽當家所處的環境不存在激發他進行雌化的因素。第二,因為草帽當家的內環境之異常,已經快要和人類或者動物的內環境無緣了。強行往他身上套用已知生物發育規律並不可取。」
『既然已經到了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領域,為什麼還要找非專業的我?』
「聽不懂嗎?正是因為現代醫學無法解釋,才想向『惡魔』尋求奇跡。」
我對著電話蟲說道。
「還是王下七武海的時候,我曾經與SSG有一點小小的合作,獲得了閱讀部分研究期刊的權利。其中有一篇論文提出的假說令我記憶猶新,那便是:惡魔果實是人類根據果實表現出來的性質,用人類已知的概念去命名的。換言之,能力超出名字涵蓋的範圍也是可能的。這篇論文有諸多證據支持,我也有理由相信妳的荷爾蒙果實亦是如此。倘若妳的果實能力能真的是『超越人類知識』的惡魔級別,那說不定就能用來治療『超越現代醫學』的病症——」
說完一長串話後,我停頓片刻。
「……我是這麼想的。」
「口才不錯。但比起你的想法,我更想知道草帽Boy是怎麼想的。』
「什麼?」
『在病人清醒的情況下,手術同意書必須要有本人簽字才對吧?可是你一直在滔滔不絕自己對治療必要性的看法,卻對草帽Boy本人的想法一字未提哦。』
「……畢竟,生死攸關。」
『沒底氣了吧?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可是海賊。身為海賊連生死都不能自己決定的話也太過可悲了,特別是對草帽Boy而言,自由有多重要——你應該也很清楚才對。』
「……」
『特拉Boy,你與他只是利益相關的同盟關係,肯定留有盟友死亡的後手。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擔憂他會主動選擇死亡?』
「……因為我無法對他的死袖手旁觀,不行嗎?」
『嚯,真叫人意外。你明明是那種識大局的聰明人,卻似乎總是容易在清醒的情況下被感情支配頭腦。真不知道你是本性如此,還是被草帽Boy給影響了……嘛怎樣都好,和你說下去也沒意義。快叫草帽Boy來接電話,我要親自問問他的想法。』
「我——」
話音未落,叼著一條魷魚腿的草帽當家就像推開自己房間門一樣「砰!」地一聲推開了通訊室的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喲特拉男,聽說你和伊娃姐聯繫上了?也讓我和她聊聊嘛——!」
「……」
『看來說曹操曹操到啊』
草帽當家的手臂毫無禮數地伸長,我立刻抓起電話蟲舉高過頭頂。橡膠猴子立刻火冒三丈,一邊嚷嚷「讓我聽啊小氣男」一邊蹦蹦跳跳地想從我手裡拿走電話蟲,路過門外的黑足當家看著纏鬥的我們似乎說了什麼讓人不爽的話,但我沒空理會了。
「指揮棒!」
「嗚哇!」
草帽當家在門外打了個滾,我正想關門,卻發現一道黑色鞭影電光石火間彈射而來,套住了我手上的電話蟲。我抬頭一看,草帽當家解開了她纏在脖子上的長髮,利用橡皮的延伸性做成了套索。為什麼只有這種時候這傢伙的腦子才轉得快呢?
「橡皮橡皮——套馬桿!」
「哈???」
電話蟲被輕而易舉地奪走。
我來不及搶回,草帽當家就已經接上了。
隨後的幾十分鐘全是草帽當家在和伊萬科夫煲電話蟲粥,和我們剛才談話的凝重氣氛截然相反,兩人聊得眉飛色舞,興致勃勃,完全看不出是醫師在為絕症患者遠程看診。
我剎那間懷疑起自己聯繫伊萬科夫的舉措到底對不對,但回憶兩年前草帽當家體內那令人難以言喻的荷爾蒙功效後,我還是決定相信自己最初的決定。
她們似乎什麼都聊,草帽當家提到了自己變成女性後的感覺,提到了同伴的態度,提到了Polar Tang的生活,提到了海王類,提到了他的舵手,也提到了他在革命軍幹活的哥哥。
在她們談天說地的同時,我感覺有什麼東西逐漸沉入胃部,這並不只是出於沒吃早餐的飢餓,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宛如扯著我的心臟向下掉。曾經的我很抗拒這種變化,但自從擊敗了多弗朗明哥之後,我似乎更習慣於順其自然了。
我並非沒有感受過這種心情,只是大多已經隨著柯拉先生的逝世而逐漸被我埋葬。如今只要待在草帽當家身邊,這些感情就會以全新的面貌萌發出來。我試圖為每一種感情命名,大多只是徒勞無功,但現在的這種感情我相當熟悉——這是羨慕。
沒有到嫉妒的陰暗,也不是為他人喜悅的高尚。
我僅僅是羨慕此時的伊萬科夫和草帽當家罷了。
將令我絕望到谷底的病情談笑而過,將令我極力排斥的死亡掛在嘴邊。
快樂,自由,閃亮。
那種置生死於度外的肆意妄為就像是一道攀了花藤的籬笆,將她們與我用美麗的花朵和鋒利的鐵刺隔絕。我並非不能進入,只是不想進入。因為進入就意味著受傷流血——即使流出的不是我的血,而是草帽當家的。
人妖女王和草帽當家。
一個是捨棄了倫理的奇跡之人,一個是無視了規則的自由之人。
——我突然想到了妮可當家所說的,雙重性別的完美反抗者(Androgyne)。
真的嗎?
真的死也無所謂嗎?
你自由了,那我呢?
你是灑脫的安德羅基妮,那我呢?
那我這個既不灑脫,也不釋然,只不過比一般的人類更加執著於恩情,更加執著於自由,更加執著可謂自由的風向標的你的——人類呢?
被我選擇的你,也被你選擇的了,我呢?
「——特拉男。」
草帽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什麼?」
「特拉男,伊娃姐說換你聽一下。」
「……」
她把電話蟲還給我,我放在桌上公放,反正之後草帽當家肯定也會纏著問我伊娃說了什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確認我在聽之後,伊萬科夫開口了:
「我差不多心裡有底了,特拉Boy。你們的推測大致正確,草帽B……Girl的確只剩不到一個月可活。但我之所以這麼診斷,是因為這恰好是草帽變成女性初潮結束後的一個週期而已。」
「……什麼?」
「草帽Girl剛剛和我說你們打算在一個春島停泊對吧?我會在五天之內趕過去,安全起見這五天內我不會再和你們聯絡,所以等一下我會告訴你一些應該做的措施。只要你們做到位了,撐到我來還是沒問題的。」
「不,所以說和初潮的關係是……」
「等我到了再和你們細說。現在我是在和非革命軍的人用秘線通信,多聊一分一秒都會增加暴露的危險呢。」
「那你剛剛還和草帽當家聊那麼久?」
『她有這個價值嘛,而且我也想多聽聽她的聲音。』伊萬科夫說道,『我先說好,我已知的方法的確有幾率讓草帽Girl停止死亡暴衝,後遺症除了無可避免的減壽以外,就是必須保持這個性別到死。但!我所知的情報都是你口述的,和真實情況可能會有偏差,因此也麻煩你轉告草帽Girl的同伴做好我來了也只是為她收屍的準備。』
「……我明白了。」
『對了特拉Boy,雖然你變得比兩年前坦率多了,但我覺得我還是得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
『——為什麼你如此不顧一切,也要救被你判了死刑的草帽Girl?』
「……」
這是她第三次問我的目的。
重複的問題沒有回答的義務,給予重複的回答都算是給面子。
然而我卻無法沉默,也無法說出相同的答案。
「……因為直覺。」
我回答道。
伊萬科夫掛了電話蟲,我知道她獲得了想要的回答。
▼
我掛了電話蟲,看向草帽當家:「她說的你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就是下半輩子都可能要當女生了是吧?」
「重點是她也有可能救不了你……算了,樂觀點沒什麼壞處。不過這樣一來我也心裡有數了,看來後續一系列計劃不用想得那麼悲觀了。」
「什麼東西啊?」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我們的同盟啊。」
面對摸不著頭腦的草帽當家,我不耐煩地回答道。
「先說結論,即使治好後你不得不當一輩子女性,我們的同盟關係也會按原計劃進行,也就是維持到取下凱多首級為止。」
「好耶!」
沒聽理由就先做出反應,這一點我也習慣了。
「雖然女性身體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評估,我確定你的生理性別不妨礙你在戰鬥中的發揮。有實力保障的話,性別就不會對你的個人形象造成太大影響,草帽大船團還是能作為不錯的籌碼的——畢竟你的小弟們應該也不是那種會因為你有胸部就失望離去的膚淺之徒吧?」
「他們不是我的小弟!」
「這可不由你說了算,」我冷淡地打斷草帽當家,「總而言之,作為一個比你年長7歲的有豐富經驗的資深海賊,我有權駁回一切來自不知道計劃兩個字怎麼寫的白癡盟友的反對意見。」
「哇……連字都不會寫,特拉男你怎麼還有這麼笨的盟友啊?」
「……」
再被牽著走就完蛋了,我繼續說了下去。
「然後是,作為你的盟友,我提出一個誠懇建議:草帽當家,即使你並不在意,最好也不要和像現在這樣隨便就和男人共處一室。」
「哈?為什麼?」
「禽獸強暴女性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qiáng bào是什麼意思?」
「就是強迫進行的SEX。」
「哦哦~」
為什麼我非得回答這種問題不可呢。
「可是,SEX是要互相喜歡的人才能做吧?」
「性的理由并不限於本能和愛情,惡意甚至能佔一半。你現在身價十五億,是無數人的眼中釘。從物理上單純地打倒你可能沒有那麼容易,但既然現在是女性的身體,那擊潰你的方法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比如說?」
「讓你懷孕。」
我淡淡地說道。
「這是除了毆打以外,男性對女性施行人格侮辱中最簡單方便且有效的暴力手段。」
「哈!那得他們打得贏我才行!」
「我說過,不需要物理上打倒你。在你的飲用水中下藥,趁你昏迷的時候給你帶上海樓石枷鎖——甚至在你體內打入海樓石子彈。你覺得這時他們還有必要考慮打不打得贏你的問題嗎?」
「……唔。」
「能夠對你為所欲為之後,就是噩夢的開始。且不提粗暴的性行為會對身體造成損傷,也不提是否會被賣為奴隸,淪為貴族玩物。作為一種惡劣的征服也會讓你產生嚴重的心理陰影,最重要的是,如果懷孕了,作為一個海賊,你的身心會承受前所未有的負擔。你看過懷胎十月的孕婦吧?」
「在風車村看過。」
「懷孕之後,你的戰鬥力會被極大削減,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恐怕站都站不穩吧。如果不像Big·Mom那樣足夠的實力和有力的守衛傍身,挺著大肚子的海賊在新世界不過就是一條砧板上的魚而已。」
「我又不弱,而且索隆他們很可靠的!」
「剛剛說的影響是物理層面上的。精神層面上,你既要承受自己被侮辱的事實,又要耗費大量的精力共享自己的血肉去孕育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即使你因為厭惡感想打掉這個胎兒,倫理道德和罪惡感造成的壓力也會束縛著你。就算生下來了,你又要用什麼心情去面對這個會哭泣、會吃奶、會折磨你僅剩尊嚴的『恥辱』的具現化呢?錯一步就會步步錯,雖然很不公平,但對於女性而言,成為海賊就得面對比男性更多風險。」
「……」
草帽當家沉默了。
她皺起眉頭,歪著腦袋思考,看起來在用她的橡膠腦子竭盡全力地去理解我的話。
我不指望她能意會到這背後更為黑暗的事實,但如果能夠讓這個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草帽船長能提高警惕,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片刻後,草帽當家舉起右手。
「我有問題!」
「禁止提問。」
「也就是說!討厭我的人會通過讓我懷孕來阻止我成為海賊王囉?」
「可以這麼理解。」
「那就是說,特拉男不會這麼做啦!」
草帽當家嘻嘻笑道。
「這不就沒問題了嗎?就算變不回男人,我也還是可以來找特拉男玩啊。」
「……」
會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這點也算是意料之中。
我深深歎了口氣。
「草帽當家,你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
「哈?為什麼?特拉男不喜歡我嗎?」
「喜歡。」
即答。
宛如放棄了很多重要的事物才能說得如此自然一般,我又重複了一次。
「我當然喜歡你。」
「那不就結了,還有什麼問題?」
「肯定有問題。我剛剛說過,性的理由除了本能和愛情還有惡意。愛情是包括在理由裡的,還記得嗎?」
「記得。」
「那需要用我繼續解釋嗎?」
「……不用,好像懂了。」
草帽當家回溯了一下剛才的對話,緩慢地點頭。
「也就是說,特拉男想讓我懷孕咯?」
「……別這麼直接地說出來,我聽著都要吐了。話先說在前頭,我是打死也不會那麼做的。」
「嘿~?不會做和不想做可不是一回事喲?」
「……」
上一次這麼想掐死別人是什麼時候?
草帽當家對著我嘻嘻笑,我看著她那沒心沒肺的笑臉,突然想起了她入艇治療以來,似乎一直都是對我這麼笑。
扯斷醫用拘束帶之後,被我強行扣押回觀察室時,隔著玻璃做完鬼臉後對我這麼笑。
注射鎮定劑夢遊時撞了我個滿懷,明明不可能清醒、不可能知道眼前是我,閉著眼睛在無人知曉的夢裡對無言以對的我這麼笑。
狩獵完海王類後,濕淋淋地倒在甲板上。被我們火速送進加壓艙治療減壓病時,對憤怒到恨不得揍她一頓的我這麼笑。
毒氣洩露時,對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有Room的能力可以使用,直接衝進觀察室把人拖出來,大腦一片空白的我這麼笑。
利用自己失去味覺的特性刻意捉弄夏奇,往飯糰狂加鹽巴送給他吃被逮後,對著準備各打五十大板的我這麼笑。
在查房時的無聊1小時追逐戰的末尾,沒有血腥味沒有肉味只有淡淡的藥水氣息縈繞在鼻間的那個突如其來的吻結束後,明明喘不過氣,卻還要對著回過神來時已經一隻手伸進她褲子裡的我這麼笑。
在落日的甲板上,對著吐露出前所未有的暗色情緒,幾近崩潰邊緣的我這麼笑。
我呢?我能如何。
我選擇了歎氣,選擇了逃跑,選擇憤怒,選擇了不知所措。
但現在,我也選擇了笑。
就像那個「奇跡之人」一樣,就像眼前的「D之意志的具現化」一樣。
像是扯開了喉嚨中所有喑啞一般,我一隻手搭著草帽當家的肩膀,笑得前俯後仰。
草帽當家也笑了,不,她一直都在笑。
如果草帽當家的體內確實有一條魚的話,那條游過了數十億年、游過了千百萬條血管、游過了十九年的人生的魚,即將在這具名為「肉體」的魚缸殞命的話。
牠最後的氣泡,大概就是像這樣的——令人無比火大又令人無比懷念的笑吧。
「草帽當家,你說得對,我確實想。但那不是我的目的,甚至都說不上是一個手段。只要能夠奪走你身上那炫目得讓人無所適從的東西,什麼手段我都會做的。」
「說什麼呢特拉男,我身上可沒有寶石什麼的哦?有也早就被娜美拿走了。」
「不不不,寶石那種東西哪能和你比啊?」
我搖頭說著似乎很肉麻的話,但這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
「看是要結盟也好,交友也好,結婚也好,一夜情也好,讓你懷孕也好,背叛出賣也好,形同陌路也好——我都會做。當然,現在你是我的患者,在治好你之前我是不會動手的。只是記得提高警惕,草帽當家。在我治療你期間,我會不斷地侵蝕你和你周圍的一切。等到我的陷阱都做好了,你恐怕就再也逃不掉了哦?」
「雖然聽不懂,不過喜歡的東西就要奪過來,這的確是我們的風格嘛!但我可沒打算給你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不如說,特拉男想要的話就成為我的人如何?那樣的話,我的東西當然就是你的了。」
「很有誘惑力,但我拒絕——我可是海賊船長啊。」
我伸出右手,手指捲起草帽當家耳垂邊的黑髮,手掌撫摸著草帽當家的臉頰。
冰冷的,溫暖的。
就像是現實一般。就像是夢境的延續一般。
「我想要的就一定會拿到手,你只要做好防衛的準備和繳械投降的準備就夠了。」
「唔?所以特拉男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想要的可多了,非要說的話——」
我模仿著草帽當家歪著腦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現在我要奪走的——是你的死。」
▼
我心情很好,應該說自從和草帽一夥結盟以來難得這麼好。
要問原因很簡單。
因為草帽當家整個人傻了。
「哈?我的死?哈?要我的死幹什麼?什麼意思我沒聽懂啊?我沒有寺廟也沒有痔瘡啊(音同し)?喂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不喜歡猜這種謎啦,快點告訴我答案啊特拉男!喂特拉男!喂!」
草帽當家嘰嘰喳喳跟地在我身後抱怨,我無意解釋,難得的好心情,我當然想保持得久一點。
還有大約兩個小時就能抵達目標島嶼,我整理好新的輪值表,想象著夏奇的表情,心情變得更好了。
看我沒有回答的意思,草帽當家罵罵咧咧地停下腳步,嘟囔著往A區的艙室走去。
「算了,等一下問薩博就知道了。他那麼聰明,猜謎語肯定很在行的啦。」
「猜出來又如何……等等草帽當家,你剛剛說什麼?」
看我猛然停下腳步回頭,草帽當家一臉疑惑。
「就我哥薩博啊。你們不是也見過嗎?」
「所以說,為什麼會提到他?」
「嗯?伊娃姐沒和你說嗎?不可能,肯定說了的,你只是沒聽到而已。」
說完草帽當家就做出一副人妖的鬼臉,甕聲甕氣地模仿起伊萬科夫的表情。
『——對了草帽Boy~你哥恰好昨天來拜訪我,就在我旁邊,你要和他說話嗎?嗯?當然全部都聽到啦!我們這兒電話蟲是公放的!』
「…………」
『哦他走了,估計是去找你了。真不得了,他那烏鴉過去你那兒大概只要一兩天而已呢!』
「………………………………」
「大概就是這樣!……嗯?怎麼了特拉男,你臉色真難看啊。剛剛還滿面春風的呢。」
「……草帽當家,如果我粉身碎骨,你會幫我撿骨頭嗎?」
「???啥啊?你怎麼和佩金說一樣的話啊?別擔心,誰要讓你粉身碎骨,我就先把他揍飛!哈哈哈哈哈!」
[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is a new beginning
______
私設Polar Tang潛艇分工:
羅:船長,主治醫師,可兼任任何崗位
佩金:通訊長,醫護助理,可兼任任何崗位
夏奇:聲吶長,醫護助理,可兼任任何崗位
貝波:輪機長,醫護助理,可兼任任何崗位
伊卡庫:魚雷長,醫護助理
喬巴:主治醫師,聯絡員
山治:廚師,聯絡員
羅賓:聯絡員,譯電員
路飛:病患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①~③
By 蘇東的蜜酒
12.4更新中篇,①~③
有羅官方小說內容提及。
————————————
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①~③
▼
特拉法爾加·羅寄來的永久指針第二天就送到了。
自從得知自家船長餘命七天,除了被判死刑的當事人還在狀況外,桑尼號上下立刻火力全開,三天之內全速將船開到指定島嶼靠岸。
然而在約定地點等了一整天,也沒有看到紅心海賊團的身影。
「怎麼回事!?特拉男怎麼會放我們鴿子!?難道他想眼睜睜地看著路飛死掉嗎!?」
「冷靜點,娜美。」
路飛氣定神閒的聲音從廁所傳來。...
By 蘇東的蜜酒
12.4更新中篇,①~③
有羅官方小說內容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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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體內之魚的臨終氣泡
①~③
▼
特拉法爾加·羅寄來的永久指針第二天就送到了。
自從得知自家船長餘命七天,除了被判死刑的當事人還在狀況外,桑尼號上下立刻火力全開,三天之內全速將船開到指定島嶼靠岸。
然而在約定地點等了一整天,也沒有看到紅心海賊團的身影。
「怎麼回事!?特拉男怎麼會放我們鴿子!?難道他想眼睜睜地看著路飛死掉嗎!?」
「冷靜點,娜美。」
路飛氣定神閒的聲音從廁所傳來。
「說不定他吃壞肚子了,所以沒法及時趕到呢。」
「妳以為全天下都和妳一樣白癡嗎!」
總之,除了因為吃壞肚子在廁所和馬桶相依為命的船長以外,全員度過了不安的一夜。
直到隔日早上,水面上才浮起姍姍來遲的黃色潛水艇。
「喲,好久不見。」
「 還『喲』呢!你在搞什麼啊特拉男!」
一看到羅的身影,娜美便急不可耐地斥責起來。
「約定昨天見面的是你,遲到一整天的也是你!再不快點路飛就……」
「冷靜點,娜美當家的。」
特拉法爾加·羅氣定神閒地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和拉肚子的草帽船長說出了同樣的台詞,那句話在他渾身散發出的自信氣場下相當有魄力。
「這幾天我一直有在和托尼當家的交換情報,并委託他先進行前期治療。只要草帽當家的有乖乖吃藥,再活幾個月肯定沒問題的。」
「可你不是說她活不過七天……」
「是『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活不過七天,我這不是開了緊急處理用藥了嗎?」
「什……!莫非你是故意說得這麼嚴重的嗎!?」
「只剩幾個月能活不也很嚴重嗎?不過確實,我只是因為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在中途又鬧出什麼事,所以才用一點小伎倆催促你們趕緊集合罷了。」
「那黃金時間又是——」
「拜託,連是什麼病都搞不清楚,怎麼可能有所謂的黃金時間啊。」
「……你學壞了呢,特拉男。」
「過獎,只是承蒙各位長久以來的指教罷了。」
難得在和草帽一夥的交鋒中佔上風,死亡外科醫似乎相當高興。
以他瘦高的個子,直接邁開長腿就能從潛艇跳到桑尼號的甲板上。但仿佛非常悠哉似的——羅斜背著橘色的背包,慢悠悠地往娜美身邊丟了一顆石頭,隨後用ROOM將自己和石子交換,「啪嗒」一聲在桑尼號落地。
「這甲板還是一樣讓人懷念啊。」
這般。
羅戲謔地說著很有他個人特色的玩笑話。
涼鞋,輕便的牛仔長褲,敞開胸襟的黑色襯衣。
即使配合夏島的氣溫換上了短袖,死亡外科醫也沒有摘下他標誌性的毛絨斑點帽。
以海鷗飛舞的大海為背景,再加上他那輕鬆的氛圍,簡直就像是來度假而不是來診治絕症病人似的。
「那麼,患者在哪裡?」
「……在你頭上喲。」
「頭上?」
抬頭一看——不,因為陽光太過刺眼,實際上什麼也沒看到。
熾熱的長空也好。
耀眼的烈日也好。
以及——背對著太陽落下的影子也好。
「什……!?」
或許是因為太過放鬆,羅似乎沒有注意到,從他和娜美交談到踏上桑尼號的甲板,宛如被狩獵中的野獸盯上一般——自己就一直在被人暗中窺伺著了。
隱蔽氣息,研磨獠牙。
然後在獵物進入範圍的那一刻,從桅桿高高跳下——
「特拉男——!」
「……草帽!!」
加上全身體重——還要算上長髮的重量。
有如斧刃一般。
加速落下的向前三旋轉下劈腿,來勢洶洶地從羅的頭頂砍下!
「——巨人戰斧·輕量版!」
「——屠宰場!」
一聲巨響——並未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海鷗,以及船外「噗通」「噗通」兩聲落水聲。
「路飛!」
「……遠比我想象得還要好戰啊,草帽當家的。」
看著眼前慌張飛走的海鷗,以及被索隆從水裡撈起來的半死不活的少女,羅淡定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副墨鏡戴上。
若是正面吃下剛才那招,即使能擋住也肯定要賠上橈骨和尺骨了。
……沒有解除ROOM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咳咳咳!不錯嘛特拉男,我可是算準你沒時間開ROOM的……咳咳咳,就是要這樣才有一戰的價值……咳咳咳!」
「差點溺死的人就別試圖耍帥啦。」
濕淋淋的路飛躺在地上咳水,索隆則一臉厭煩地幫她把長髮像毛巾一般扭乾。
娜美搖搖頭,將目光轉向羅。
「騙也給你騙了,船長也吃癟了,該談正事了吧特拉男君?」
「也是,再鬧下去你們船長估計就真的沒救了。」
羅瞥了一眼還在甲板上吐水的路飛,戴著墨鏡看不出他什麼表情,但他周身輕鬆的氛圍和嘴裡說出的冰冷診斷相去甚遠。
「我直接說結論,草帽當家會死,而且是一定會死。」
「不要只注意到身體變成女生,性狀改變僅僅是內環境徹底亂套的一個體現而已。托尼當家給我寄來的報告數值瘋狂到光是他還活著就已經是醫學奇跡了,麻煩你們做好他現在的活蹦亂跳只是迴光返照的心理準備。」
此話一出,除了像小狗一般甩乾身子的路飛以外,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變成女性當天的混亂和歡樂仿佛都已經是遙遠的過去,在冰冷的現實面前誰都說不出話。
「……不過,既然特拉男你來了,就表示還是有希望的吧?」
面對烏索普小心翼翼的詢問,羅揚起眉毛。
「那當然,我也不想失去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同盟。雖然情況不樂觀,但畢竟這幾天也做了緊急治療,再活幾個月應該沒問題。況且你們船上的設備非常有限,不去專業的醫院正規檢查一次可不行,這一點你們的船醫應該也清楚才對。」
羅踱步到喬巴眼前,拉開背包拉鏈取出一疊資料,遞給侷促不安的小馴鹿。
「托尼當家的,這是你需要的資料。我希望你接下來可以作為主治醫師參與草帽當家的治療過程,有很多問題需要徵求你的看法,相信你不會拒絕吧?」
「……我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謝你。」
「客氣,應該的。」
喬巴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頹靡,眼睛也相當浮腫。任何人都能看出那是連夜通宵造成的疲態。
實際上,和特拉法爾加·羅取得聯繫之後,每日忙於備藥和體檢的喬巴就沒有一夜闔過眼了。
看著那樣的馴鹿船醫,死亡外科醫歎了口氣。
「托尼當家的,聽我一句勸。」
他蹲下身子,視線和喬巴齊平。
「就算是為了草帽當家的也好,絕對不要把自己的身體搞壞。」
「我知道……」
「你知道但沒做到,那等於白搭。這可是作為醫師的基本素養,托尼當家的。草帽一伙的船醫是你,我只能作為同盟提供最大限度的幫助。如果連你都倒下了,我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來這個腦袋缺根筋的白癡橡皮呢?」
「哈?你說誰是白癡橡皮啊?」
「……嗯,謝謝你特拉男,我得振作起來才行。」
無視路飛有如不良少女般拔高聲音的質問,小小的馴鹿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我就先去休息一下,有需要的時候再叫我吧!」
「你最好休息個夠,接下來有得你忙的。」
羅輕輕地拍了拍喬巴的小腦袋,獲得了一個充滿堅定意志的笑容。
啊,好可愛。在場全員如此想道。
目送著馴鹿醫生一路小跑離去后,羅才站起身來,看向周圍的草帽一夥。
「在托尼當家的沒睡醒之前,麻煩你們的船長移駕島上的醫院進行正式診斷。沒意見吧?」
「島上的醫院……?」娜美皺起眉頭,「為什麼不在你的潛水艇裡面檢查,你沒忘記我們都是通緝之身吧?」
「我選這個島集合當然有我的理由。這裡的中心醫院曾經和我有過一些交易,他們的院長欠了我不少人情,而且我手裡的把柄也要多少有多少……總之經過各種評估,我認為在當下的情況下,利用他們醫院的設施資源進行前期檢查是最好的選擇。」
「……」
人脈關係可是很重要的。
羅雲淡風輕地說道。
雖然無從對證,但作為身價五億的極惡世代,再加上曾經是王下七武海,羅的話並非不可信。
更何況,紅心海賊團與草帽海賊團是同生共死過的同盟關係,路飛和羅之間的情誼也有目共睹。這種緊急情況下,說謊對他沒有特別的好處。
本身娜美也不願意懷疑羅,只是對於船長生命安危的擔憂讓她不得不比平時更加提高警惕罷了。考慮片刻後,娜美點了點頭,其他人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只剩下路飛還沒表態了。
「所以你有什麼問題,草帽當家的。」
「你剛剛說我是白癡橡皮了吧?」
「……原來你還有記仇的設定嗎?」
「在沒想出壞話回敬你之前我是不會跟著去的,黑眼圈!斑點帽!刺青男!」
「陳述外貌算哪門子壞話啊。」
「麵包超人!」
「喂,最後這句冒犯到我了!算了……檢查結束之後我請你吃烤肉,這樣總行了吧?」
「哎——呀~真是的!特拉男你這傢伙!哎——呀~你可真是個好人啊!」
路飛瞬間把深仇大恨忘到九霄雲外,以詭異的扭捏姿態樂呵呵地蹭到羅的身邊,被羅嫌棄地推開了。
然而她並不知道圍術期的患者與烤肉無緣,羅只是隨口應承了一句空頭支票罷了。
「啊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
無情地用ROOM把纏人的黑髮少女移動到遠處之後,羅轉過身看向一旁的歷史學家。
「妮可當家的,聽說妳曾經在革命軍待過兩年,現在有方法聯絡上那個前人妖女王伊萬科夫嗎?」
「很遺憾,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我並沒有和她直接接觸過。雖然還有其他聯絡革命軍的方法,但我不建議使用就是了。」
「……草帽當家的兄長嗎?」
「明察。」
回憶了一下那位相當有個性的兄長。
……的確是下策中的下策。
羅歎了口氣。
「算了,說不定還沒到要向『惡魔』求助的程度,姑且先作為後手保留著吧。之後如果有需要,就得請妳幫忙聯繫了,妮可當家的。」
「我很樂意喲,畢竟是為了船長呢。」
「有勞了。接下來我要帶草帽當家的去中央醫院進行正式診斷,結果出來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為了最大限度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各位最好不要時常在公共場合集體行動。單獨行動也務必務必務必務必克制自己別惹是生非,剩下的保持電話蟲暢通就行了,解散吧。」
「呃,有必要重複那麼多次務必嗎?」
「你說呢長鼻當家的……屠宰場。」
羅冷不丁再次使用能力,把準備從後方使用關節技偷襲的路飛和自己交換位置,並反過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令被關節技壓制在地上的路飛不得不伸手拍打甲板以示投降。
「太過分啦特拉男!你是得多防著我才一直開著ROOM啊!」
「不是用來防你的,是用來防想從後面鎖喉我的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癡的。」
「啊!又說我壞話了吧你這梅子飯糰!」
「不許用那種罵不到點子上又讓人很不爽的稱呼喊我!真是的……變得這麼記仇也是攻擊性高的表現之一嗎?」
羅只能故技重施,再次開了一張檢查完請你去吃牛肉放題的空頭支票。果不其然路飛立刻喜笑顏開,掙開羅的關節技之後立刻跳到他身上識圖卡魯秋,然後再次被死亡外科醫使用能力甩開了。
就這樣,今早的交鋒以特拉法爾加·羅的大獲全勝告一段落。明明是生死攸關的緊張時刻,羅卻頗為春風得意,而一直處於被動的草帽一夥似乎有些沮喪。
然而,只有索隆沒有看漏。
當黑髮少女跳到羅的身上,用那濕透的衣服勾勒出的曲線和柔軟胸脯緊貼住羅的身體時——
戴著墨鏡看不見表情的冷漠男人,瞬間紅了耳根。
「哼。」
劍客冷笑一聲。
「這還差不多。」
▼
即使羅聲稱這是他評估過風險最小的醫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死亡外科醫和草帽等人還是喬裝打扮了一番才進入醫院大樓。
中午十二點三十分。
醫院B2層,定食餐廳。
服務生沒好氣地把可樂摔在桌上,琥珀色的液體飛濺出來,灑得桌上到處都是。可謂是連佛祖都會暴怒投訴的惡劣態度。
但佩金只能不斷地對著服務生賠不是,目送著把不爽二字寫在臉上的對方離去。
这并不是因為他和白熊航海士一樣軟弱,而是真的於心有愧。看著餐桌對面正風捲殘雲中的大型食物處理機,佩金歎了一口氣,恨不得把自己塞進椅子的縫隙裡一輩子不要出來。
「……草帽,那個,這都第十五杯了……」
「放心吧,可樂是免費續杯的!」
「正因為是免費續杯才……唉……」
「喲歐巴桑!再追加一份豬扒定食!」
「啊!悠著點草帽!要是超出預算我就沒法找船長報銷了啊——!」
從點單入座到現在為止不過二十分鐘,已經有十五份定食從這世間消失了。
餐桌上萬丈高樓平地起,服務生收拾的速度完全跟不上空碗盤產生的速度。每當空盤多出一份,佩金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一分。
而眼前這個毫不顧及自己難處的饑荒具現化,正是船長的盟友——草帽一夥的草帽路飛。
鼻樑上架著平光眼鏡,將茂密的黑髮束成馬尾,鬆垮垮地穿著應季節而裁剪成短袖的白大褂。
再加上胸前掛著的「研討會嘉賓·路西醫師」識別證——雖然絕症患者偽裝成醫生聽起來實在滑稽,不過這副理科女子形象的打扮的確很符合羅幫她胡謅的身份。
即便如此,獨具魅力的容姿也難以被土氣打扮所遮掩。
向日葵一般燦爛的笑容。
緊緻修長的雙腿和豐滿的上圍。
臉上的傷口用膠布遮住後,更平添一分運動系女子的活力。
無視那煞風景的俗氣沙灘褲、草帽與涼拖,這般知性與野性混搭的美麗身姿無論在何處都是全場焦點吧。
然而,
「嘶嚕嚕啊嗚啊嗚唔咕嗯滋滋咕咚咕嚕咕嚕——咕咚!哈啊!」
「……」
吃相,太過豪邁了。
與其說是豪邁,不如說是返祖。
有如飢腸轆轆的野豬啃食莊稼一般原生態,草帽將腦袋伸進飯碗裡,舔舐撕扯咀嚼吞嚥一氣呵成。
佩金並非沒有看過男性時代的草帽船長進食,但一旦以清秀女性的身姿忠實再現,簡直就是違反國際條約的非人道大規模殺傷性兵器。
這大肆糟蹋容貌的暴行不但令周圍的客人臉色難看地捂嘴離席,一度因綁起馬尾的草帽而怦然心動的佩金也發出了不成形的悲鳴。
——難怪船長不肯和她吃飯,這誰頂得住啊!
「打擾了,您追加的定食。」
「嗝~~~雖然還想繼續吃但是不能再吃了,佩金你吃了吧!」
「還,還想繼續吃?」
「是啊!但是特拉男說要等下要檢查,所以只能吃個五分飽而已,哎。」
「五,五分飽?」
無視只能呆滯地復讀的佩金,草帽叼著牙籤,悠哉地把長腿架在一片狼藉的餐桌上。和剛才恐怖到只能以悲劇來形容的吃相比起來, 這毫無禮數的行為簡直是青春又可愛。
佩金歎了口氣,忍著胃部的抽搐感吃了一口草帽推給自己的定食。
可能是因為心態的關係,頗難下嚥。
「……草帽,這家餐廳的定食真的有好吃到連吃十五份的程度嗎?」
「不知道,我現在已經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嘛,反正能填飽肚子就行啦。」
「這樣啊……」
看著和叉子上的豬扒大眼瞪小眼的佩金,草帽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說起來特拉男好慢啊,他不來吃飯嗎?」
「船長應該還在和商談借用設施的事吧。雖然這裡是自有管道,但畢竟他已經不是王下七武海,交涉起來恐怕沒以前那麼容易了。」
「我懂,這就是所謂的去勢。」
「是失勢。」
此時此刻,佩金總算明白船長囑咐自己帶草帽去用餐時那如釋重負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雖然即使提前醒悟也無法違抗船長的命令。想到這裡,戴著企鵝帽子的船員不禁在心中流下熱淚。
「不但要自掏腰包補貼餐費,還要飽受精神上的摧殘,我能不能和船長報工傷啊……」
「咦,我沒看出來佩金你哪裡受傷了啊?」
「閉嘴草帽,我好歹也是海賊,讓我這麼狼狽你怎麼說都要補償我一下吧!」
「補償啊……這杯可樂還沒喝完,你要嗎?」
「我才不要!」
佩金悲憤地接過可樂,摘掉蓋子和吸管猛灌一口。
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的心情稍微冷靜了一些。
——不,冷靜不下來的。
「那個草帽,和你打個商量。能不能請你安靜地坐個5分鐘不要動,讓我好好地記住現在的畫面呢?這樣以後我就能麻痺自己有過和美人共進午餐的玫瑰色回憶了。」
「5分鐘嗎?做不到呢!」
「我想也是啊,可惡。」
「尼嘻嘻!」
雖然對於男性時代的印象比較薄弱,但草帽笑起來的樣子應該也和現在一樣吧。
佩金想著沒頭沒腦的事,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鐘錶。
用餐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周圍用餐的人也變得稀少了起來。
船長到現在都還沒有下來找人,說明商談進行得並不順利。
雖然他并不懷疑船長的談判能力,但看著眼前沒心沒肺笑著的盟友,佩金不禁感覺到有什麼堵在喉嚨的東西沉入了胃部,令他異常難受。
「草帽,既然坐不住5分鐘的話,換個方法如何呢?」
「嗯?什麼方法?」
「就是……」
斟酌了一下用詞,佩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就是,能不能親我一下呢?」
「親?」
「拜託啦,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女生的嘴唇是什麼滋味嘛,畢竟我活了28年,還沒被女生親過呢哈哈……」
話是這麼說,其實佩金並不指望草帽會做出什麼反應,本身也只是打發時間才開了這個玩笑的。
雖然對方是將死之人,但既然是那個草帽的話,這麼開玩笑也不過分吧?
然而。
「可以啊。」
草帽爽快地答應了。
佩金以為自己聽錯了。
「啥?真的嗎?」
「不過呢,艾斯告訴過我要相互喜歡的人才可以親親。」草帽盯著佩金,咧嘴一笑:「我喜歡佩金,因為你請我吃了定食大餐。你呢佩金,你喜歡我嗎?」
「……」
——意料之外,完全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外。我聽說過草帽很單純,但沒想到草帽居然這麼單純。神啊為什麼,既然這麼輕鬆就可以得到美麗女生(僅限外表)的香吻,那我之前的處男生涯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神可憐我單身這麼多年給我的補償嗎,是嗎,是嗎,是吧,一定是了。啊,雖然對不起船長,但是我心力憔悴地辛苦了這麼久,給自己一點獎勵也不為過吧,是吧船長,是吧是吧是吧總之對不起了船長!
佩金腦中混亂了約有一個世紀之久,才張著嘴一字一頓地回答道:
「——不喜歡。」
欸?
「——不如說我非常討厭你,草帽。」
我在說什麼?
「是嗎?那我就不能和你親親了,抱歉囉。」
草帽看起來毫不在意,并將自己的回答四兩撥千斤地擋開了。
佩金的大腦卻再次陷入混亂。
——再好不過了,到此為止吧。對方都給了你台階下了(雖然肯定不是有心的),現在還來得及,還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對方可是船長的盟友,把氣氛搞僵有什麼好處啊!
但或許腦子是真的失控了,佩金無視了草帽的態度,繼續說了下去。
「今天只有我和船長陪你來醫院,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其他船員都去維修潛水艇了,對吧?」
草帽笑著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朵。
「你們上浮的時候我就聽到囉,發動機還是螺旋槳還是什麼的有非——常奇怪的聲音。雖然我不懂你們那艘船的構造啦,但如果不是嚴重受損的話是不會有那樣的聲音的。」
「真厲害,這就是價值十五億的見聞色霸氣嗎?」
「因為我在曾經的夥伴身上聽到過類似的聲音,所以一輩子都不會忘的。但是好奇怪啊,明明情況這麼嚴重,特拉男早上為什麼還一副悠哉的樣子呢?」
「哈哈哈,悠哉嗎?」
佩金笑了。
——別開玩笑了,草帽。
——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說他悠哉?
回過神來時,佩金才注意到四周已經空無一人。
餐廳里只剩下氣氛變得冰冷的兩人而已。
嘛無所謂了,正好誰也不在,誰也不會知道,船長也不會知道,現在不說的話估計這輩子就再也沒機會說了,被揍也無所謂,就這樣和沒多久可活的草帽攤牌吧。
佩金有點自暴自棄地想著,繼續對上草帽的雙眼。
「草帽,你的船醫前幾天應該一直有讓你服用應急藥物對吧。」
「是啊,佩金你怎麼知道啊?」
「因為那些藥大部分是船長開的。我想想……28號到30號的藥是船長負責,31號開始我們不再和你們聯絡,所以到今天為止的藥應該都是你的船醫負責的。他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嗎?」
「沒呢。不過確實從某一天開始特拉男就不再打電話來,所以藥也變得好吃起來了!可惜才吃一天之後我的味覺就完全消失了,難得藥變甜了的說。」
「估計是考慮到你的嗜好才進行了藥物的改良吧,我們家船長肯定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說著,佩金輕輕笑了起來。
不能再說了,船長吩咐過不能告訴草帽的。
但是——他看了一眼草帽胸口的入場證。
——如果是告訴「路西」的話,就不算告訴草帽了吧,船長?
「草帽,知道為什麼31號開始我們就不和桑尼號聯繫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做不到。從那一天到1號晚上為止,我們一直都在海底。」
「海底?」
「說得更清楚一點,是海床。」
佩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我們的潛艇——極地刺尾魚號(Polar Tang)在海床坐底了整整32小時。」
光是說出這句話似乎就用光了佩金的力氣。不過意料之中的,草帽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歪著可愛的腦袋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坐底?就好像比目魚那樣貼著海底嗎?嚯~真不愧是潛水艇啊。」
「不一樣哦,比目魚是貼著海底向前游動,但我們是完全不動。草帽應該不知道什麼叫坐底吧?簡單來說就是關閉發動機,潛坐海床並保持全船靜默,直到尋找到可以上浮的機會為止。我們在31號上午8點50分於某條180米深的海溝坐底,34小時之後才徹底浮出海面,那時候已經是1號下午7點左右了,久違的夜空特別美麗,所以我印象非常深。」
「是哦……那你們為什麼要坐底啊?」
「因為我們,」
可以說嗎?
不可以說。
但我想說。
我必須說。
「——我們被海軍發現了。」
▼
海軍。
在這裡出現這個名詞,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
「海軍啊~那確實是有夠背的。不過直接逃走就不好了嘛,我記得你們那艘南海鱸魚號的航速不是還蠻高的嗎?」
「是極地刺尾魚號。真是的,草帽你覺得你能想得到的方法船長會想不到嗎?就是因為逃不掉才只能被動地下潛坐底啊。」
歎了口氣,佩金慢慢地說道。
「發現我們的是海軍科學部隊的艦隊,而且好死不死……是反潛武器實驗部隊。」
反潛。
即使是毫無概念的草帽,聽到這個詞也一定能理解吧。
正如其字面上的意義一般言簡意賅,那些航速高又配備了深水炸彈的艦船正是潛水艇的天敵。
佩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暴風雨中,巨浪滔天。當航海士貝波驚慌失措地衝進船艙時,他們即使被匕首刺入心臟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船長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
他媽的。
特拉法爾加·羅這麼說道。
那個從來都有恃無恐、事事機關算盡的特拉法爾加·羅這麼說道。
「那是非常低級的錯誤,在我們十多年來的航海歷程中這樣的錯誤基本不超過三次:明知附近就有海軍基地卻頻繁上浮,以至於敵人出現在視野內時還沒有做好下潛逃離的準備。即使船長立刻下令緊急下潛也還是來不及,對面似乎不是普通的帆船艦隊。他們以異常恐怖的速度向我們衝過來,等到我們下潛的時候,他們正好從我們頭上滑過——草帽,你真應該在現場。那種螺旋槳的巨大噪音從頭頂緩慢劃過,就像是死神在頭頂巡邏的恐怖感,即使下地獄也忘不掉的。」
「那還真是不得了,不過特拉男為什麼會犯這種錯誤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因為船長他要每天和你們船醫保持聯絡,跟進病情並給你開藥,才不得不冒著風險將船體暴露在海面航行啊。」
「……是喔。」
草帽叼著牙籤,不知在想什麼。
但那副表情怎麼看都和愧疚無緣。
多少給我動搖一下啊,可惡。
「下潛之後,我們都鬆了一口氣。即使潛艇是比較新的技術,也並非沒有與之對抗的手段。我們聽說過海軍中有見聞色霸氣用得出神入化的將校,能夠利用超越聲吶的見聞色捕捉我們並親自下水進行攻擊——但當時的海況非常惡劣,再怎麼強大的海軍也不會無謀地躍入暴風雨的大海之中,所以我們一度認為已經脫離險境了。」
「然而,夏奇——我們的聲吶員卻說那艘船折回來了。你知道這句話有多恐怖嗎草帽?一艘在暴風雨中對上潛艇沒有任何優勢的風帆三桅船,居然折返回來追擊潛艇?沒有人想要白白送死,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是他們想讓我們死。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三分鐘後,第一顆深水炸彈就在極地刺尾魚號上方三米處爆炸了。」
Bang。
佩金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看著他手指的動作,草帽將腳從餐桌上放下來,以認真的姿態聽起了佩金的話。
「隔著三米應該沒問題吧?」
「水中和地面不一樣,無需緊貼你爆炸,衝擊波也夠你喝一壺啦。第一發就把我們的主桅桿炸斷了1/3,接下來又炸了五發,每一發都非常要命,船體像骰子一樣瘋狂晃動,我的後腦勺撞到了墻上,害我差一點失去意識。這個時候船長確定了,這是SSG專門針對潛艇開發的反潛武器,我們碰上的是真正的死神。」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下潛——但這之後才是真正的地獄。」
「怎麼,海軍又丟了一堆深水炸彈下來嗎?」
「選擇繼續下潛的時候,敵人就不只是水面的反潛攻擊了,還有水壓。」佩金說道。
「草帽是惡魔果實能力者,應該不知道過潛水時耳朵因壓強而疼痛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吧?越深的地方水壓也越大,壓強會從四面八方擠壓船體,發出異常嚇人的聲音……沒有人敢說話,也不能說話,全船只能沉默地聽著極地刺尾魚號的呻吟,祈禱她能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而已。」
啊,語言多麼無力呀。佩金想。
無論他如何巨細無遺地描述,描述到口乾舌燥,他口中說出來的也不過是蒼白的平鋪直敘,完全不能還原當時哪怕是一點點的緊張和絕望。
恐怕午夜夢迴都無法忘卻那時候的景象——在艙內的警戒紅燈之下,20名船員集中在一起,無言地聆聽著貝波輕聲的報數。
110米。
115米。
120米……
「吱嘎!!!……砰,砰,砰。」
一聲悽厲的傾軋之聲後,水壓的聲音接踵而來,有如死神的敲門聲。
年輕的船員害怕地閉上眼,年長的船員沉默地擦去臉上的汗滴。
而佩金不斷地深呼吸,不知臉上流下的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啊,Polar Tang又在哭了。
對不起啊,妳明明不是專門的潛水戰鬥艦,卻要被迫執行這麼亂來的命令。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被發現,如果不是因為船長的判斷失誤。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草帽……!
終於,潛水艇下潛到了130米。
然而夏奇卻說不出「噪音減弱,敵艦離去」這樣能夠讓人鬆一口氣的話。
他在嘶啞著嗓音低聲報告完敵艦再次投放深水炸彈的話之後,就忍不住流下眼淚。
深水炸彈再次於艙體右側爆炸,在劇烈的晃動中,佩金聽到了令人恐懼的水流聲。晃動消失後,他迅速和同伴一起前往聲源處檢查。
然而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聽到自家船長沉聲下令。
——繼續下潛。
——!?
佩金震驚地看著雙眼緊盯深度計的船長,即使他馬上回過神來去後方檢查艙體水密。但他還是無法遏制嘴唇裡蠕動出來的輕聲質疑:
——極地刺尾魚的最大深度是150米,不能再繼續下潛了,船長。
——那是沃爾夫先生提供的測試數據,實際上極限深度是200米。你應該沒忘記他說過Polar Tang的材質是異常堅硬的金屬吧?
——就算你這麼說!
——看到這份海圖了嗎?這裡的水文條件很適合隱藏,我們要在前方180米深的這塊海床坐底。
——船長,不可能的,她做不到的。她本來就不適合長時間下潛,而且現在又已經開始漏水了,如果繼續下潛恐怕固殼會被直接壓爆……
——貝波,繼續下潛。
——Aye-aye, Captain。
——特拉法爾加·羅,你瘋了?
——你今天才知道我是瘋狂的死亡外科醫嗎,佩金?
135米。
138米。
141米。
隨著下潛速度減緩,潛艇的悲鳴越發悽厲。
和極地刺尾魚號同生共死了十多年的佩金無力地閉上眼睛。
他無法關閉耳朵,只能活活讓固殼與管道被壓扁的聲音逼瘋自己。
當他開始在混亂的大腦中思考打暈船長奪取指揮權的可能性時,耳中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話語。
像是祈禱般虔誠。
像是安撫般溫柔。
又像是仇恨般咬牙切齒。
「給我撐住。」
特拉法爾加·羅說道。
「我不能死在這裡,他也一樣,妳也一樣。」
這時,佩金有如地獄一般瘋狂的大腦中才出現了一絲反白。
——對啊,為什麼沒有意識到。
——遍體鱗傷忍耐痛苦的,不是只有Polar Tang和我們而已啊。
在經歷了有如一百年一般久得令人發狂的時間之後,極地刺尾魚號震動了一下,停止下沉。
艦船內的燈光由紅色轉為藍色,宣告潛水艇由戰鬥狀態轉為靜默狀態。而一直背對著大家的船長終於轉過身來,向所有船員公佈潛坐成功的事實。
這時他們才發現,特拉法爾加·羅仿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渾身冷汗,被汗水浸透的襯衫緊貼著微微顫抖的肌肉,有如黑色海藻一般被打濕的頭髮緊貼顴骨。他的鼻翼因深呼吸而微微翕動,雙眼充滿了興奮的光,看起來他才更像是下一秒就要尖叫起來慶祝勝利的那個人。
然而冷靜下來後,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們至少24小時內不會上浮,要小便的人可以去找酒瓶了。
「之後我們在海床停機潛坐了30小時,全程只開被動聲吶,祈禱SSG的黑科技不要找到我們並且趕緊走。那30個小時我們過得和30年似的,艙內和棺材一般死寂,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靠數深水炸彈的爆炸聲或對著船艙裡的鐵鏽和罐頭食物發呆消磨心中的恐懼。只有船長和夏奇在聲納室繼續監聽死神的腳步聲。」
「判斷夏奇勞累過度之後,船長就接替他戴著耳機監聽敵情。整整30個小時,除了必要的休息,我沒見他離開過聲吶室。」
「水壓聲不絕於耳,我不敢想象Polar Tang如今是什麼模樣。坐底的時候螺旋槳和底部必然會受損不說,她的尾部設計也根本不適合潛坐,現在恐怕已經被海床磨損得看不出原樣了吧。」
「30小時後他終於下令上浮,我們又經歷了一系列難以言喻的煎熬才在1號傍晚浮出海面。當我們打開隔離艙門,走上一片狼藉的甲板時,我們從未感受到海風和夜空竟有這麼美麗。」
「鬍子拉碴、形容枯薧的我們面面相覷,回過神來之後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往上層船艙唯一完好無損的廁所跑,最後是船長用果實能力第一個搶到使用權。他一邊刮鬍子一邊告訴我們和草帽一夥見面時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緊張或是不滿或是疲憊,並且要把極地刺尾魚號維修到外表看起來沒有大礙的程度。第一是為了同盟的面子,第二是為了紅心海賊團的尊嚴。」
「但我很清楚他還有一個理由沒有說:是為了不要讓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你們擔心——畢竟無論船長再怎麼不承認,他和你們的友誼也是貨真價實的。」
「船長刮鬍子的時候笑得特別險惡,大概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做好萬全準備來悠哉地迎接你了吧。但我什麼都想不了,只能看著遍體鱗傷的Polar Tang發呆。」
「上一次Polar Tang和我們遇到這麼大的危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甚至還不是海賊……我不知道,在船長沉默地監聽著大海的背景音和一切會決定生死的噪音時,他有沒有後悔過哪怕一絲絲——後悔把他所有的一切都賭在了你的身上。」
「是的草帽,這就是你的價值。一艘傷痕累累的潛水艇,一船擔驚受怕的船員,一個瘋狂的決定,一齣充滿餘裕的好戲,以及對一個萬事皆在掌握的船長而言極其少見的『衝動』與『失控』。這就是他為了你願意押上的一切賭注。」
「我不是想要以此道德綁架你,畢竟你也不是會被輕易動搖的人。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船長他到底有多——麼重視你。而作為特拉法爾加·羅十幾年來的船員、家人、朋友,作為見證著他拋棄一切又得到一切的人,我又有多——麼討厭你。」
終於說完了心中所想的佩金長歎一口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對面的草帽。
總算一吐為快了,沒有遺憾了。
要揍就揍吧,草帽。
然而閉上眼睛之後,想象中的憤怒之拳也沒有襲來。佩金微微掙開眼睛一看,戴著平光眼鏡的假醫師少女正雙手抱胸,非常疑惑一般地看著自己。
「怎……怎麼了嗎?」
「佩金,你不喜歡特拉男嗎?」
「哈?說什麼鬼話,我怎麼可能討厭船長啊?」
「那你不喜歡東海翻車魚號嗎?」
「是極地刺尾魚號!肯定喜歡啊!她是我們無可替代的同伴!」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路飛笑嘻嘻地說道,「既然不相信自己的同伴,就不要假惺惺地顯得討厭我很偉大啦!」
「……你說我不信任他們……?」
「是啊,既不信任特拉男的判斷,又不信任潛水艇的能力。我看你只是在生氣心目中完美正確的特拉男因為我而離家出走了吧?」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捏著手裡的可樂,佩金盯著草帽質問道。
「我只是作為一個能旁觀者清的人看清事實,不會對他所有的行為都無理由地盲目追隨罷了。這有什麼不對嗎?我憑什麼要被你說成是不信任同伴的人——」
「信任不絕對就是絕對不信任喲。」
草帽輕描淡寫地打斷了佩金。
「用布魯克的話來說,就是你也是時候『殺掉你的神』啦。」
「什……」
「佩金,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大堆。不過我不會對特拉男的行為做出評判,因為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要給我什麼好處、要吃什麼苦頭,他自己肯定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去同情他或者感到愧疚反而是對特拉男的不尊重。」
但是呢。
草帽輕頷玉首,一邊挖鼻孔一邊認真地說道。
「你是特拉男的同伴,只有你不可以不信任他——全身心地信任他。要問為什麼……就好像你們說的這個坐底事件一樣。我是惡魔果實能力者,我去不了深海,能夠在深海的潛水艇裡給予他信任和支持的人就只有你們了,這一點你肯定也很清楚才是。
「我……」
「再多信任一下特拉男和你們的船,以及你自己吧,那樣他們才會高興啊!」
「啊還有就是!回去再好好問問你們的西海三文魚號,讓她親自告訴你,你聽到的那些聲音,真的是哭泣和呻吟嗎?」
「……」
是極地刺尾魚號。
但事到如今,也沒有糾正的必要了。
撣走手指上鼻屎的黑髮少女依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即使如此,佩金卻覺得自己透過她看到了很多人。
船長,貝波,夏奇,沃爾夫先生。
以及命名為「紅心海賊團」的那一刻時,在海水中浮沉的Polar Tang。
就在那一刻,佩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船長選擇了這個人作為他所有的野心、慾望、期許和渴求的風向標。
其實自己早就應該知道了。
對於草帽,對於蒙奇·D·路飛,自己——
「我果然還是,非常討厭你。」
佩金苦笑道。
對於那樣的佩金,草帽依然露出了燦爛的表情。
仿佛那才是她要的答案一般。
「嘻嘻,但是我喜歡你喲!不過既然這麼討厭我,那你還要和我親親嗎?」
「要親。」
佩金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嗚哇,回答得真快。」
「哼,如果在紅心海賊團裡按照遵循本心來排序,我肯定比那個墊底的船長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特拉男,佩金說你墊底耶。」
「真的嗎,那可真是遺憾啊。」
「就是就是……噗——!!」
佩金將可樂一股腦兒地噴了出來,位於彈道上的草帽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他戰戰兢兢地回頭一看,穿著白大褂,胸口掛著「研討會嘉賓·特拉歐醫師」識別證的船長宛如一棵生長多年的樹一般理所當然地站在自己身後。
那眼神,
實在是非常冰冷。
「抱歉打擾你遵循本心,我找這位挖鼻屎的小姐有事,可以請你們抓緊時間趕快親完嗎?不然再拖拉下去,就換我遵循本心囉?」
(中篇未完,待續)
【all路♀】花ざかりの君たちへ
如标题,花样少男少女的男校女生paro
路飞性转路妹,沙雕ooc瞎写,聊天记录草稿流大纲
男主角目前看来可能是他索(索隆),但是没人规定男主角只能有1个
某天远在阿美利卡的路妹在家通过电视转播看到了他索参加剑道比赛的画面。
迷上了这项运动的路妹于是突发奇想决定转学去霓虹读书,希望借此机会能够和他索交手,为了近距离接触还转了同校,然而向来不注意细节的路妹理所当然的没注意到他索读的是男校。
但是反正路妹本来就一直都是短发,加上喜欢穿把胸部压平的运动内衣方便她蹦蹦跳跳,所以在本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以及金手指的神之助力下,所有环节居然也没一个人发现的就这样进去读书了。...
如标题,花样少男少女的男校女生paro
路飞性转路妹,沙雕ooc瞎写,聊天记录草稿流大纲
男主角目前看来可能是他索(索隆),但是没人规定男主角只能有1个
某天远在阿美利卡的路妹在家通过电视转播看到了他索参加剑道比赛的画面。
迷上了这项运动的路妹于是突发奇想决定转学去霓虹读书,希望借此机会能够和他索交手,为了近距离接触还转了同校,然而向来不注意细节的路妹理所当然的没注意到他索读的是男校。
但是反正路妹本来就一直都是短发,加上喜欢穿把胸部压平的运动内衣方便她蹦蹦跳跳,所以在本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以及金手指的神之助力下,所有环节居然也没一个人发现的就这样进去读书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背着路妹的两个变态妹控哥哥一个跟着大学教授出去搞科研,一个出国比赛的空档才完成的。
不然我们的故事会在路妹看电视盯着他索出现在画面里3秒以上时,就会被哥哥们以我们看动画片吧而转移了路妹的兴趣告终。
因为路妹从出生就是欧皇体质,理所当然被分进了和他索一个宿舍,双人间的那种,这么想想看简直真正的欧皇是他索也说不定。
然后他索本来是个目中无视周围所有人的臭脸帅哥,但是路妹却意外的非常和他合得来,尤其是路妹提出希望和他对战之后,两个人比试了一番,路妹因为才开始接触剑道技术还很生疏,但是他索已经感觉到了路妹天赋过人,对“他”非常看好在意,觉得也许只有未来的路妹才能够和已经是全国大赛冠军的他一战。
然后大家都对居然能和他索相处的很好的路妹感到神奇,而且路妹长得可爱性格又很好,很快在学校里就被大家当作自己的弟弟一样照顾。
然后某天路妹洗澡的时候发现没有拿短裤,就喊门外的他索帮她拿一下。
他索一看,这个短裤怎么这么少女(btw,路妹的内衣大多数都是哥哥们挑的,大哥喜欢比较有女人味的,二哥则强调妹妹还小恨不得买童装给路妹,最后折中的结果就是买的都是甜美少女的日系风内衣),但是他索觉得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爱好,路妹看起来也挺中性的,喜欢女装也没什么,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做兄弟……直到他推开浴室门——
艹,奈子好大。
路妹还非常坦然的光着身子从他索手上拿过内裤,并且笑嘻嘻的感谢对方,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他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厕所出来的,脑袋已经断片了,恢复意识的时候路妹已经穿好睡衣在吹头发了。
于是他索问她,你是女孩子?路妹说对呀。
他索说那你知道我们学校没有女生是男校吗?
路妹震惊表示怪不得想想学校里没有女同学。
他索震惊居然有人这么没有常识。
两个人套娃式震惊完了之后,他索说所以你怎么能让我在你洗澡的时候帮你拿内衣,你可是女生!
路妹困惑表示她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和两个哥哥们一起洗澡的,有什么不行吗?
他索听完沉默了1秒心想原来没常识是人家族遗传。然后想起来一开始路妹还邀请过自己一起洗澡,但是他觉得宿舍厕所很小两个人一起洗太挤拒绝了,想想顿时汗又下来一波。
于是继续苦口婆心开始给路妹灌输男女有别的常识。直到路妹听到他索说她不可以继续在学校里读书后,路妹不高兴了。
毕竟路妹第一次离两个过保护的哥哥们这么远独自生活,觉得新鲜的不行,而且学校里大家都很照顾她也相处的很好,又可以随时和他索比试接受指导,为什么被发现了她是女生就不可以继续这种生活了。不管他索怎么说,路妹都不接受不高兴,他索一边思考我为什么要像哄祖宗一样哄这个家伙一边停不下来。
路妹不高兴,路妹开始胡搅蛮缠,路妹提议他索可以忘记发现自己是女生这件事。
他索表示你可真是个小天才……才怪!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啊!
于是路妹表示他索帮她一起保密不就好了吗。
他索说不可能。
路妹说,你揭发我的话我就告诉别人你看我洗澡了!感谢他索对路妹进行的男女关系科普,让路妹掌握了有力的武器来胁迫他索做共犯。
于是他索就这样上了贼船。
他索:你这家伙是魔鬼吗
路妹:嘻嘻嘻
于是他索就这样没有名分却又当男朋友又当爹的生活开始了。
住在隔壁宿舍的厨子,因为做得一手好饭,让路妹很是中意,经常厚脸皮去蹭饭吃,求厨子给她开小灶。
厨子自认钢铁直男,只为美女洗手作羹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总会一边扪心自问为什么一边骂骂咧咧地开始给小祖宗做宵夜。
还是自掏腰包的那种。
知道一切的他索:呵呵
他索挺不喜欢路妹老缠着厨子要吃的,像什么样子,而且厨子是个满脑子酱酿思想的下流胚,这就让从来洁身自好的他索一直以来十分看不起,两个人从高一入学开始就出了名的相互看不惯对方。
因此路妹亲近厨子这点,他索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他觉得自己对路妹就是正直的监护人心态,而厨子这种色胚万一发现路妹是女孩子就太危险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许发生!
而且自从路妹吃过厨子做的饭之后就觉得他索为她煮的泡面没那么香了,这点也让他索觉得受到了刺激。
当然也不是说路妹就不爱吃他索煮的泡面了,只是如果厨子做宵夜和他索煮的泡面都在眼前,路妹会先吃宵夜再呼噜泡面。
这是男人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他索心想。
但是厨子这边心境又不一样了。
厨子正在给路妹做宵夜,托她的福,厨子这个月零用钱有一大半都进了路妹的肚子。同寝室的舍友乌索普突然说,山治你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心情不错的样子。
厨子:哈?我最近都在给隔壁那个大胃怪做宵夜,哪里有什么好事发生?!
乌索普表示可我看你边做饭边哼歌诶,还以为你心情很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厨子陷入沉思,难道是在这种和尚学校待久了我终于开始疯了?过分的性压抑让我弯了?看到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都觉得春天来了?然后他抬眼看了看乌索普,顿时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爷还笔直的很。
于是又哼着歌开始继续做宵夜。
宵夜做好了之后,厨子给路妹发了个信息叫她自己过来拿,信息刚发出去没两秒,就听到路妹的敲门声。厨子心想这货也就这时候看信息最快,平常发几条半天都不见得会看一眼。当然厨子也没有细想他为什么要不满路妹平常不回自己信息这件事。
路妹高高兴兴地拿着宵夜说为什么山治总是叫我过来拿,不能来他们寝室一起吃吗?
厨子说废话当然是不想看到你们寝室的另一个人。
路妹:诶……可是我觉得大家一起比较热闹嘛像开宴会一样!
厨子:呵,要我和那家伙一起开宴会,除非宴会主题是那货出殡。
路妹:嘻嘻嘻山治说话好好笑哦,大家都好有意思,更喜欢你们了!
厨子,此刻突然心脏漏跳一拍!
路妹又问一遍真的不能一起嘛,这画面在厨子眼里瞬间变成了粉红色滤镜下看过来路妹上目线,歪着头用手指压着水嫩饱满的下嘴唇对自己说“真的不行吗,山治……”
是男人就不可以不行啊!
厨子咽了一口口水,对自己说我真的,绝对不是弯的,对,想想乌索普,没错我怎么可能是弯的,哥还很直!不过去确认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偷偷吃不完浪费粮食而已,没错就是这样,我山治可以亲爹暴毙也不可以看人浪费粮食!
—校医虽然没出场但必须是他罗—
[战勇]四畳半幻想紀 02
*罗斯阿鲁罗斯 | 同軸リバ | 恋爱向但没什么特别分左右的内容大概无差
*上一回:[战勇]四畳半幻想紀 01
*半架空四叠半神话大系paro,不知道梗也没关系差不多就是个京都大学生pa,这一回如果看过这一集会比较好理解大概
*因为是半架空还是和原作时空轴有点关系,四章后plus剧透有,本回二章hommage有
*loop系平行世界
*全员打酱油,本回奥里吉尼亚组出没,含春原频道短篇「みんな無事」梗
*黑塔雷阿鲁,适合什么都能接受的人
*出于剧情需要本回换了罗斯的称谓,不过是同一人物嗯
第二畳
阿鲁巴住在光看外表都已经觉...
*罗斯阿鲁罗斯 | 同軸リバ | 恋爱向但没什么特别分左右的内容大概无差
*上一回:[战勇]四畳半幻想紀 01
*半架空四叠半神话大系paro,不知道梗也没关系差不多就是个京都大学生pa,这一回如果看过这一集会比较好理解大概
*因为是半架空还是和原作时空轴有点关系,四章后plus剧透有,本回二章hommage有
*loop系平行世界
*全员打酱油,本回奥里吉尼亚组出没,含春原频道短篇「みんな無事」梗
*黑塔雷阿鲁,适合什么都能接受的人
*出于剧情需要本回换了罗斯的称谓,不过是同一人物嗯
第二畳
阿鲁巴住在光看外表都已经觉得不知道何时就会倒塌的破旧学生寮,寮舍闪耀着年代的光辉,与四处枝叶繁茂的大树化为一体,仿佛被弃置许久,只有原生态的野人会住宿其中。一旦走进屋内,就会发现屋内构造复杂,不熟悉的人就像在城寨中迷路的羔羊,再也不能找到归家的路途。这样的住宿条件,自然住宿费也是相当的便宜。身为一介穷学生的阿鲁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里,早在入学前就早早地填写了入住申请。
与众不同的地方就会有与众不同的规矩。这学生寮似乎一直由学生自己管理日常事务,运营也是学生自己搞定,所以住进去的每个人都要经过面试,已确认是真正可以分担责任的人。面试那天阿鲁巴很是紧张,想自己虽然无德无能,但至少看上去像个正经人,不会凭空消失不交房租,又好像有了那么拇指大点的自信。被问了什么问题现在他也不记得了,但是他不会忘记的是,在这场面试中他认识了克莱尔,没有他的话也许自己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住进寮内。
当时克莱尔是面试官之一,他看上去明显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或许说,比其他人奇特。其他面试官阿鲁巴甚至过后都记不起他们的长相,但克莱尔当时把衣服当披风穿,仔细一看衣服还是用别针别在打底的衬衫上的。看着就不是什么赶时髦的人,却搞了一头非常醒目的挑染银发,要不在意他反倒是件难事。
“阿鲁巴君,你觉得朋友重要吗!”
“那自然是很重要……”
不知为何,仅仅是这样一句没搞清楚状况的问答,已经足以让克莱尔对阿鲁巴欣赏有加,于是面试在稀里糊涂中过了去,在克莱尔的助言之下阿鲁巴顺利的搬进了寮内。
新生入学总是有许多事情要忙,加上各种不适应,日子也过得手忙脚乱。如果阿鲁巴不是对未来充满了好奇的新生,恐怕早已累趴在宿舍里足不出户,更懒得去什么新生招募会。但对于新生来说,大多数的人是不会错过入学时期的各种眼花缭乱的活动的。盘算着参加怎样的部活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受欢迎一点,交往次数为零的阿鲁巴一边春心荡漾,一边走在学校正门热闹非凡的校道上,成为一个移动式社团传单接收桶。
除了自己,身边走的人手里也都是拿满了各种传单,风一吹,突然有一张传单啪地打到了阿鲁巴脸上。抓下来一看,传单上只写了简单豪迈的四个字,还是毛笔写的。
“寻找同伴!”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钟楼底下见,但这样意味不明的可疑传单真的会有人想要赴约吗?虽然不想和这样可疑的传单扯上关系,可是乱丢垃圾也不好,于是阿鲁巴乖乖地把那张纸和其他传单一齐攥在了手里。往前走了一段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递过来一张纸,正是刚才那张可疑至极的交友传单。
“请看一下我们的传单!咦,阿鲁巴君?”
果然是克莱尔。就像是元气化身的他勾住阿鲁巴的脖子。不管怎么说对面都是学长,而且还照顾过自己,阿鲁巴不敢怠慢。
“怎么样,京都还习惯吗?是要去新生体检吧?我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是新生,说不定待会你会在体检会场遇见他呢。”
“学长早上好。啊,是的……”
“叫我克莱尔就好啦。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同好会?”
“呃,请问学……克莱尔的同好会活动内容到底是……”
“对哦!纸上什么都没写!嗯……总之是和朋友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好会!”
好含糊的解释!如果不是看在克莱尔学长的威严上,阿鲁巴一定已经大叫着吐槽了。可是克莱尔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满脸灿烂笑容的反问阿鲁巴道:
“阿鲁巴君不是说朋友很重要吗,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那一瞬间阿鲁巴理解了为什么说天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换作人情冷淡的别人可能根本不会把这事当作一回事,可是在烂好人方面有评价的阿鲁巴又隐约觉得要辜负这样的克莱尔确实令人于心不忍。过不了多久,阿鲁巴就知道了更多关于克莱尔的事情,因为克莱尔不仅和他住在同一座学生寮,甚至也是寮内的有名人。
传说克莱尔在寮内的居住时间早就超出了一般学生的就读时长,恐怕学士课程修了不止五年。因为成绩惨不忍睹,他似乎已经放弃了一般人的生活方式。在寮内学生的眼里,他时而与寮内后院的野猫玩乐,时而在岚山抓虫子,甚至可以和纠之森的狸猫没有障碍的对话。克莱尔的房间就像一个黑洞,塞满了各种不明物体,从来没有人敢靠近;可他又生性讨人喜且乐于助人,就算每天无所事事四处游荡,也总会有人给他送各种礼物。因为居住时间长久,所以在寮里也被当作前辈尊敬。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原本就心肠软的阿鲁巴很快招架不住,答应了克莱尔的邀请。得到肯定回答的克莱尔更加满面生辉,说是在给阿鲁巴说明社团活动内容前,要先给阿鲁巴介绍几个朋友,以示友好的证明。到了这一步,阿鲁巴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随克莱尔安排。入学后第一次火锅大会就这样决定召开,“重要的说明”则是在火锅大会后才会说明。
阿鲁巴决不会想到,这一夜的相会,决定了他今后整个大学生活的去向。
像极了所有囊中羞涩的男大学生,火锅大会在阿鲁巴四叠半的房间里举行。食材由克莱尔和阿鲁巴两个人购买准备(虽然是这么说,也只是在超市买好现成的火锅食材),而克莱尔的“朋友们”则是姗姗来迟。首先来到的是一名叫索尔的二年级生,戴着眼镜,一副看起来就非常聪明的样子。可仔细一问却和阿鲁巴他们并不在一所学校,属于校外友人。见自己是第一个来到的人,他展现出为难的表情,同时又好像是已经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等待的人变成了三个,话题也不算热闹。大约又过了30分钟,剩下的两位客人终于一起登场。
作为屋主,虽然与这三人素不相识,可是阿鲁巴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尽到主人之仪,在门被敲响时主动开门迎接。于是打开门时,他看见了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在那之后他会知道那是因为来者二人是兄弟的关系——但他呆立在原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头一次见到双胞胎的那种,而是更玄乎又不过脑子的原因。
“欢……”
因为脑子陷入了短暂的短路,所以简单的四个字也只说了一个。他呆呆地看着站在后头的那个男子,心里涌起一股怀念又焦急的心情,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四周就像是都站到了光的背面,只剩下那张脸被打上了柔和的光。一种亲近感和羞耻感膨胀上他的面庞,不知不觉中就涨红了脸。
“好恶心!”
这定格的瞬间在片刻之后被打破,刚才还在阿鲁巴眼里展现新世界的来者使出力道十足的一记正直拳,把阿鲁巴打翻在地。
“干嘛红着脸盯着别人看啊,你是变态吗?”
“西昂!你怎么可以出手打人,这可是在别人屋里啊!”
在地上像被捞上岸的鱼一样抽搐疼得大口喘气的阿鲁巴好一会儿都没能坐起来,克莱尔跑出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鲁巴这才听清了来者的名字。
“怎么了?啊,雷克、西碳,你们来了。”
“克!”一边答应了克莱尔一声,被喊作雷克的男子俯身说道“你没事吧!”把阿鲁巴扶了起来。而把阿鲁巴打翻在地的人却一脸淡然地说道:
“被看得背后痒痒,忍不住。”
“那也不能一上来就打人吧!”
雷克用一种管教小孩一样的口气对西昂说话,西昂却勾起嘴角:
“没事的,那个人是要成为勇者的人,挨一拳也不会怎么的,顶多断一根肋骨。”
“并不会断啊!挨一拳当然有事!”
刚才还疼得没办法说话的阿鲁巴总算缓过进来,跳起来尽全力吐了一句槽。
“啊?你现在肋骨没断吗?”
“你刚才打的是脸!”
“勇者先生可真是麻烦啊……”
“没有那种外号!”
看着争吵的两人,克莱尔抓了抓后脑勺: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挺处得来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克莱尔,扑杀。”
像这种破烂宿舍的墙壁自然顶不住五人份的混乱与胡闹,很快隔壁就传来了要他们别吵的敲墙抗议声,火锅计划又重新开始。一边围着小小的电磁炉,一边开始了各自的介绍。
长相酷似的雷克和西昂果然是亲兄弟。虽然西昂比雷克身高要高一点点,可是雷克才是大一岁的哥哥。两人都是从英国回来的归国子女,但是在七岁以前都住在京都。索尔正是雷克小时候在鸭川一起玩过跳石头的发小,所以即使学校不同,雷克回来之后自然也自然地重新混在了一起。顺便一提二人的父母现在还在英国,父亲好像是有名大学的教授。
“明明我一个人过来也没问题的,但是我妈非要西碳过来看着我。”
雷克为了兑现小时候的诺言,简单来讲就是为了回来找索尔,无论如何都要来京都上学。而这似乎遭到了来自母亲的巨大阻力。过保护的母亲似乎总是担心雷克一个人会遭遇不测,最终西昂答应陪同,才总算劝下了母亲。
“剩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吃不消……”
提起母亲,兄弟俩都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波澜壮阔的过去。因为有许多东西要准备,所以西昂比雷克晚了一年入学。
“那克莱尔和各位的关系是?”
面对阿鲁巴的疑问,克莱尔一边吃一边回答:
“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所以从那时候就认识了。”
克莱尔比其他三个人都大了好几岁。阿鲁巴突然觉得这火锅大会就像是亲戚之间的聚会,到底为什么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成迷。他扫了西昂一眼,又很快扭开了脸。虽然阿鲁巴和他们几个并不是从小相识,今天才初次见面,可莫名其妙的总觉得有种怀念感。特别是对于西昂,从刚才开始他就紧张得胸口砰砰直跳。
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从刚才第一眼见到时,阿鲁巴脑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自己喜欢这个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对方可是个男人,还是个头一次见的男人。但任凭他怎么苦恼,都没法理解其中的奥妙,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不不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所以刚才被西昂一拳击中时,他也没能立刻跳起来发火,而是被内心的混乱打倒在地。围在一起吃饭时,他特意坐到了离西昂最远的那个位置。
再分心下去,心情又要写在脸上了。他喝了一口汤后,把大家的闲聊拉回到了正轨上。
“所以,克莱尔的同好会到底是要做什么?大家也是同好会的成员吗?”
此话一出,克莱尔和雷克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站起身,对视一番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战斗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啊?”
呆在原地的阿鲁巴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索尔叹了口气,很抱歉地对阿鲁巴说道:
“不好意思啊,雷克虽然考试成绩很好,但基本上就是个笨蛋而已……”
“考试成绩很好就不能算笨蛋了吧?”
阿鲁巴吐槽后,西昂也很随便地补充了一句。
“克莱尔不仅成绩很差,笨蛋程度也不相上下。”
“你这话真的可以在本人面前说吗?”
话题中的两人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三个人的对话似的,毫不在意别人把自己称作笨蛋,自顾自地说道:
“既然有了阿鲁巴君,那我们的队员数就一样了。”
“没错,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今天可以正式开始了!”
“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这又是什么闻所未闻的词汇。考试成绩很好的雷克突然用完全不像个笨蛋的正经口吻解释起来:
“这是流传在我们学校的校园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前辈们就开始了这场战斗。被选中的人必须继承他们的意志到底,才能成为真正的勇者。”
“不,到底为了什么战斗?图什么?”
还是一头雾水的阿鲁巴连声发问。从前后文联系,好像他也被卷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里。
“不知道!理由早就被忘记了!但是为了成为勇者,我和索尔会奋战到底!”
雷克抓起索尔的手,做出活像在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一样的姿势。
“阿鲁巴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队友了!”
然后克莱尔轻巧地说出了令人无敌不安的台词。阿鲁巴哑口无言怔在原地的时候,西昂在一旁偷偷笑了起来。见阿鲁巴朝他投去疑惑的眼神,他一边忍笑一边解答道:
“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边哦。你自求多福,勇者先生。”
所谓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是在几十上百年前就流传于学校内的一项传统活动。最开始的战斗双方,即便到毕业,也没有争出结果,于是选择后辈代替自己把战争继续进行下去。被选中的人哪怕没有理由,也要与对方以某种形式抗争,直到得出结果。因为时代过于久远,它出现的缘由早已经不可考,正确来说,应该是自虐式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代理战争才对。总而言之,克莱尔和雷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上一代代理人感化,现在作为第四十四代代理人,持续着这样不毛的争斗,就因为他们听说,胜者才可以是真正的勇者。
既然是要成为勇者的战争,那么战斗方式也要光明磊落,才符合二人的秉性。于是这场代理战争以极其健全的方式进行着,例如争今天谁多吃了一碗饭,多帮了一个人,多喂了一只野猫,多扶了一位老太太过马路……原本应该早就开始的战争,因为雷克有索尔这个队友,而克莱尔却没有搭档,所以一直拖到阿鲁巴入学的这一年。
听说原本西昂曾经愿意当克莱尔的队友,但是克莱尔却坚持“兄弟相争未必太可怜”,坚持不肯让西昂介入。知道这一点时,阿鲁巴想,若是西昂参加了,恐怕这场战争就不是那么体面的东西了。
而在两人的主战场中,阿鲁巴无非也就是个助手,比如帮克莱尔多吃一碗饭,多帮一个人,多喂一只野猫,多扶一位老太太过马路……他和索尔就是给他们合计数字的。
但这样健全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在秋风吹起的半年后的某个傍晚,克莱尔突然咚咚咚咚地踩着寮里随时会塌的地板,打开了阿鲁巴的大门,大声喊道:
“阿鲁巴君!我要让你当继承人!”
“咦?什么?”
正躺在宿舍里看漫画的阿鲁巴丈二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克莱尔的披风还挂在背后,跟昨天没什么不一样的。
那一天,事事都要一拼高低的克莱尔和雷克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他们目睹了笑眯眯自行车清理队强行拖走了并非胡乱停放的自行车,一时义愤填膺,不仅把清理队的人痛揍了一顿,还在清理队的老巢福猫饭店大闹一通。如果说克莱尔和雷克是内心清澈健全的大学生代表,那么福猫饭店就是大学内黑暗面的集合体。传说与学园祭事务局表里一体的福猫饭店底下有好些个神秘机构,不仅是校园内,魔爪甚至延伸到京都各处。克莱尔和雷克立马上了福猫饭店的黑名单,遭到了全校通缉。
“我和雷克要先出去避避风头,所以——第四十五代代理人就是你了!阿鲁巴君!”
撂下这句话,克莱尔就潇洒地落跑了。一边担心克莱尔和雷克的安危,一边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阿鲁巴打算隔天去找索尔问清情况,却一大早就被西昂堵在了宿舍门口。
“不用担心克莱尔和哥哥,有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可靠人士收留他们。”
先不说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可靠人士是个怎样的形象,这么一大早的西昂来这里蹲点,难道只为了说一句发个信息就可以传达的话?阿鲁巴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西昂你来是为了……?”
这话一出口,西昂的笑容渐渐幻化成了会吸血的京都大妖的模样,明明是明亮的早晨,阿鲁巴却觉得自己在秋夜之中打了个哆嗦。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来进行战争的啊。勇者先生,我们可是被命运的黑线绑在一起的。”
雷克所选择的第四十五代代理人,是毛遂自荐的西昂。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无血无泪的战争。西昂似乎在欺负人、暗算人方面有着生来的天赋,原本体面的战争变成了毫无尊严的恶斗。说是恶斗,其实只是西昂对阿鲁巴单方面地进行蹂躏,因为阿鲁巴不仅十分不擅长恶作剧,还有绝对赢不了西昂的理由。
在那之后,初次见面时的心动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以日剧增。再也无法对自己说谎的阿鲁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喜欢上了西昂,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清楚。这份心情就好像被事先编进了程序里的命令,在特定的时机开始生效。每次见到西昂,阿鲁巴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更别提下狠心去对西昂做些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了。况且西昂生气起来就如同般若一般可怕,想想后果,阿鲁巴就像初生的小鹿似的原地发抖。
阿鲁巴受难的日子就此拉开帷幕。走在校道上,会突然遭到侧腹打击,承受宛如肋骨断裂的痛苦;一早上起床,发现自己晾在院子里的白色T恤上写上了肋骨侠几个大字;坐在自己屋里,榻榻米突然坍塌,仿佛被人挖了个洞。至于阿鲁巴,顶多是从西昂那儿偷偷拿走一些东西,可多数都很快暴露,还会被西昂说一句“东西送给你了”。
为什么西昂要这样向幽灵一样缠着自己,阿鲁巴完全不明白。据偶尔会回来探望他们的克莱尔和雷克说,原本雷克也想把事情交代给索尔,可是西昂却表示无论如何都想要成为继承人。弟弟甚少拜托自己,说到这个份上,雷克也想成全弟弟的愿望,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开学时,阿鲁巴还像所有新生一样,幻想着大学可以过上受女生欢迎的生活,现在不仅喜欢上了和自己同年的男生,在参加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活动、远离现充社团之后,生活更是离受女生欢迎十万八千里,更别提西昂还会在一切关键场合阻挠阿鲁巴了。不知道阿鲁巴心事的同学,曾有一次强行拉阿鲁巴去参加挂着亲睦会羊头的联谊活动,因为阿鲁巴长相普通,不怕与他们形成竞争,还有无法拒绝的老好人体质。但就在男男女女聚集在夜晚的鸭川河岸上时,对面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阿鲁巴·弗流林戈,你要好好享受今晚的联谊哦!”
话音落下时,从河对岸飞来了炽热的烟火,朝着阿鲁巴他们炸裂开来。西昂的怒气随着直呼其名的愉快口气泄露得淋漓尽致,而指名道姓的威力,就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叫阿鲁巴参加联谊。在河岸草地上抱头鼠窜的时候,阿鲁巴一边在内心为不用苦恼怎么应付女生松了一口气,同时一遍又一遍地想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实为何如此残酷,如果这是神明开的玩笑,能否请神明出来负个责任。这样迫切的质问,西昂却只给一个干脆的答案:
“这当然是我对你的爱啊。”
万念俱灰的阿鲁巴在三年级的夏天走过木屋町通。路边坐着一个奇异的占卜师,散发着比当年克莱尔的传单还要可疑的气息。
“您正陷入恋爱的烦恼之中呢。”
明明自己没有说话,占卜师却一眼看穿了阿鲁巴心中的烦恼,惹得阿鲁巴不禁驻足。定睛一看这占卜师是个穿着奇怪长袍还在底下穿着奇怪背心的男人,皮肤黑得与黑色披风化为一体。他对阿鲁巴侃侃而言道:
“不必担心,解决的契机早就已经在您眼前,只差伸手抓住良机。”
“良机?”
如果有那种东西,阿鲁巴可真想看看是什么。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只有被西昂痛揍的份。
“良机是您自己抓住的东西。随着时间地点的不同它会不断变化,但主动权永远在您手中。”
“你这样说也太笼统了吧,所以我到底该怎么抓住啊?”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占卜师多说几句话阿鲁巴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暴躁,但占卜师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也很难告诉您该怎么抓住,但是总之,要付诸行动。记住了!要是错过了的话,您的努力就又都白费了哦,阿鲁巴先生。好了,惠顾2000日元。”
“我怎么感觉好像涨价了?!”
再一次察觉到占卜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是阿鲁巴离开之后了。
那一天,克莱尔又忽然回来了。现在他彻底成了一个神出鬼没的人,过着野猫一般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哪里落脚,但总之总有人照顾他,也不愁吃穿,时不时就回来露个脸,让大家都安心。阿鲁巴疲惫地接待了他,丧气话也一溜说出了口。
“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阿鲁巴君才是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呢。”
搞不懂克莱尔为什么会这么说,阿鲁巴纳闷地歪了歪头。在此前的斗争里他的胜率为0,并且今后也看不见胜利的希望,克莱尔到底为何对他有这种自信。
“毕竟阿鲁巴君可是非常重视朋友啊。没能对西碳出手,不也是因为阿鲁巴君不想伤害朋友吗?”
想说不是,却又微妙地射中了红心。阿鲁巴决定不去多加解释。若是按照克莱尔的说法,自己岂不是最不合适的人选吗?
“对于克莱尔来说,代理战争到底是什么啊……”
这真是最大的谜团。总不可能把这种无聊的校园传说当真觉得是战争了吧。
“嗯?当然是和大家成为朋友的机会啊。西碳、雷克、索尔和阿鲁巴君,都是我重要的同伴哦。”前半句还面露温和笑容的克莱尔,突然吊起眉毛补上一句,“而且男人的友情,有时候争斗也是必须的,不是吗?就算阿鲁巴君认真和西碳对决,我觉得西碳也会理解的哦。”
不愧是克莱尔的回答,阿鲁巴甘拜下风。但他和罗斯现在的关系,是仅用朋友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吗?至少他自己已经抱有了在此以上的情感。没有发现阿鲁巴内心的纠葛,克莱尔又补充道:
“还有一个是,听说赢得勇者之座的人,会得到勇者的证明哦。获得那个证明的人,同时也会得到自己最珍贵的伙伴。我倒是很想见见那到底是怎样的神奇道具。”
“嗯?证明?这代理战争还有人颁奖的吗?”
“嗯~我不知道!”
会相信这种传言的估计也只有克莱尔了。可是见克莱尔露出真诚的笑容对自己说“听说它被保管在京都的某间旧商店哦~要是阿鲁巴君能拿到就好了呢”,阿鲁巴又觉得什么都不忍说出来了。这番对话似乎也给克莱尔带来了不一样的启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道:
“决定了!等阿鲁巴君和西碳结束最后的战斗,我就去环游世界。”
“咦?”
“然后找个心上人结婚!”
“咦咦?!……不,可是,我和西昂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代理战争还不知道啊?”
阿鲁巴不知道,这其实是克莱尔心里早已有的想法,对于他来说,生活的一切都简单而又自由。克莱尔的代理战争已经结束,若是要走,完全没有必要等待。可除了随性的生活以外,克莱尔还有最最重视的东西。
“不陪你们到最后,怎么算是伙伴呢?”
推着自行车经过商店街时,阿鲁巴忽而想起了克莱尔的话。按照克莱尔的说法,那勇者的证明似乎是某种饰品(克莱尔还画了个奇怪的草图给他),暗藏在京都的某一间中古商店。尝试着询问了几家店老板,大家都无一例外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阿鲁巴,摇头说他们并没有那种东西。言辞之间透着一种可怜,仿佛见到了年过二十还没有从初中生的某种青春期病症里脱离出来的青年人。但阿鲁巴被某家脾气暴躁的老板赶出来时,就是有那么巧,路过的西昂目击了这一现场。
“勇者先生?你又犯了什么事吗?”
“不是!而且我从来没犯过事!”
羞红了脸的阿鲁巴跳起来反驳,又想起见到西昂时总该有最低限度的警戒,要不然下一秒就有可能死得很惨,又绷直了身体。西昂意会了阿鲁巴的想法,安慰道:
“别担心,我今天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所以你在找什么?”
想起刚才被各种店老板冷冷嘲笑的眼神,阿鲁巴有些不愿意坦白。但转念一想既然是克莱尔想要的东西,或许西昂也会有些头绪,所以还是支吾地回答了。
“就是克莱尔要找的一个……勇者的……挂饰……”
沉默。阿鲁巴没敢抬头看西昂,觉得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残酷的现实。但少许后,传来的却是平静的回答。
“这样啊。克莱尔啊……要我和你一起找吗?”
“咦?真的可以吗?”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段时光,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呢?阿鲁巴的面色不自觉地明亮了起来。几句拌嘴之后,两人有继续开始了寻找勇者证的旅途。不愧是在校内也有强大人气的西昂,凭借一张美男子的面庞和弟系的乖巧气质,轻松从各家老板娘那儿获得了各种信息。两人循着散乱的线索,不一会儿就走了好几家店。穿过两条街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家形迹可疑的店里得到了形迹可疑的店主的肯定,在他的店里就有那传说的道具。
店主拿出一个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就要打开,阿鲁巴咽了口唾沫,见到打开后的盒子里躺着一枚虽然造型独特,但怎么看都只是用普通的金属素材做出来的挂坠。
“这是真正的勇者才能得到的证明。”
店主装模作样地说。
“所以就是多少钱?”
毫不给面子的西昂。
“十万。”
店主立刻放弃了设定,真是见钱眼开。
听到价格后,阿鲁巴睁圆了眼睛。为了圆克莱尔一个梦想,他原本有意买下。可他身上又没法掏出这样一笔巨款,最终只好悻悻离开。想到自己落寞的背影在身后的西昂看来想必是相当可悲,他自暴自弃地问:
“你今天倒是不怎么拿我开涮哦。”
“怎么,你想要我拿你开涮吗?勇者先生果然是拥有变态嗜好的人呢。”
“不是……”
“吐槽也变得不犀利了呢。”西昂顿了顿,又说,“偶尔这样安安静静的不也挺好的吗。”
不知为何西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阿鲁巴忍不住扭头确认了一下距离,却还是和刚才一样。夕阳西斜,照得西昂的眼睛更红了。
“那你为什么要当什么代理人啊。”
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到底有哪个字和安静扯上关系了,何况西昂原本就处于中立的立场。西昂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自然是为了看勇者先生绝望的表情啊。”
“好矛盾啊你!”
见阿鲁巴又有力气吐槽,西昂的表情又放松了点。他想了想,又说道。
“矛盾吗?那勇者先生这么不愿意,又为什么要当代理人呢,你也有放弃这个选项啊。”
阿鲁巴想起克莱尔欢笑的脸,和充满朝气的话语,皱起眉头。
“一开始也只是推脱不开……但现在,克莱尔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啊。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想尽量帮上他的忙。”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瞎忙活了一个下午了。西昂在阿鲁巴身后叹了口气。
“勇者先生的这一点,我不讨厌哦。”
听见的不是嘲讽而是温柔的话语,阿鲁巴惊讶地扭头看西昂,但看到的表情也和话语一样温柔。这样的表情,阿鲁巴不是第一次见。每次提起过往的童年,西昂的眉间就会舒展开去。那是属于西昂柔软的一面,阿鲁巴一直看得很清楚,也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西昂,哪怕自己坦白自己的心迹,也不会被厌恶。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不敢向前。
仔细回想,虽然手段残忍,可西昂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认真的。而自己却以自己的恋情为借口,至始至终都只知道逃跑。阿鲁巴开始思考他到底想要让现状维持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这样一直把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拖到毕业吗?难道他就想一直把自己的心情烂在怀里,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说出来吗?从前到现在,他的思考一直是停滞的,为自己的心情不知所措,完全不想去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克莱尔说的对,想要获得真正的同伴,或许正需要自己拿出真心来面对西昂。在代理代理战争中认真应战,才是想要回应西昂的应有态度。为了能让克莱尔早日去旅行,自己也应该和西昂一决高下才对。是时候给第四十五代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画一个休止符了。
阿鲁巴咬着指甲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能赢西昂,那就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西昂。不管结局如何,自己都要接受这个结果。虽然他能赢的可能性肉眼可见的低,但是不把条件设定为胜利,似乎也是对西昂心情的冒渎。
他用颤抖的笔记写了决斗书,托人交给了西昂。西昂很快给了回复,似乎也正有此意。两人相约8月的第一个星期日在贺茂大桥上见面,除了阿鲁巴和西昂,克莱尔、雷克、索尔也会出席见证。
决战当天,阿鲁巴穿上了自己全衣柜里最时髦的那套衣服,在腰上缠上了必胜的红头巾,和克莱尔一起全身动作僵硬的一步一迈腿地走到了贺茂大桥,紧张得不成人形。虽然他知道自虐式代理代理战争最终决战形式极其简单,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么源远流长的斗争会以这种形式决一胜负,所以还是做好了要和西昂进行一番乱斗的心理准备。西昂从桥的对面走来,身后还有雷克;索尔站在桥中央,充当今天的裁判。
阿鲁巴和西昂上前,站到索尔面前。只听索尔大喊一声:
“方法是一局定胜负,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阿鲁巴在内心大喊:果然是这样吗!为什么啊!虽然如此他也不得不抬起自己的手,喊出那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战斗台词。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在一瞬间交锋,眨眼之间就得出了结果:
“石头剪刀布!”
阿鲁巴张开五指,而西昂拳头紧握。胜负已见分晓,阿鲁巴呆立在原地,震惊于自己竟然真的赢了西昂,同时沉思第一次光荣的胜利是这种形式是否真的值得自己开心自豪。西昂收回自己的手,站直了身,喃喃道:
“输了吗……真是没办法啊。”
到底是什么没办法呢?总觉得西昂话里有话。阿鲁巴的视线随着西昂站直身子慢慢抬高,而西昂突然伸出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了阿鲁巴手里。
“恭喜你啊,勇者先生。”
阿鲁巴知道那是什么,是他和西昂踏破铁鞋找了一下午的勇者证明。和那天看见的时候稍有不同,上面还被刻上了45号的数字。
“你……去买了……?”
花了十万块?这句话在现在问出口似乎有点不太识趣。阿鲁巴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情。对胜利的惊愕,对接下来要如何传达心意的紧张,对西昂竟真的把勇者证买下来了的难以名状的情感……他张口又闭口,大喊一声,却正好和西昂的声音重合。
“西昂!”
“勇者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阿鲁巴一时胆怯,把说话的机会又让给了西昂。西昂顿了顿,郑重地说道:
“我打算陪克莱尔一起去旅行。”
“……诶?”
阿鲁巴彻底呆立在了原地,原本的话语也彻底消失在嗓子眼。克莱尔笑着说决定去旅行时的声音在他脑内回旋。
“我烦恼了很久,现在总算能下定决心了。”
对于西昂来说,输了这场战争,也意味着他能真正放下对阿鲁巴的某些执着。但阿鲁巴永远无法知晓这样的真相,所以他眼前浮现的,是夕阳下西昂流露出的温和神色,因为正在此时,西昂也在用这样的神情与他说话。
“勇者先生要一起吗?”
西昂问道。阿鲁巴愣了愣,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
“……我会留下来哦。”
不想破坏某些珍贵的东西,对于西昂来说,这一定是最好的答案。属于他们的童年若能延续,不正是最好的结果吗?这些想法看似来自不同的时空,却完美的和现在的他融合在一起。说出来时竟没有一丝违和感,完完全全是发自阿鲁巴真心。正因为是最珍重的情感,他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西昂看着阿鲁巴,笑了。
“那就拜托你了哦,勇者先生。”
拜托什么呢?第四十六代的代理代理战争吗?还是说,是两人之间别的什么东西。阿鲁巴知道西昂一定会回来,现在还不是他该吐露心迹的时机,或者说,他已经错过了时机。最终,他强打精神道:
“交给我吧,西昂。”
目送所有人离开贺茂大桥后,四周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太阳光晒在身上,大中午的附近没有一个行人。阿鲁巴一直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后悔自己没能把心里的思念早点说出去。可这又能怪谁呢?如果自己能早点放弃无聊的胆怯和自我催眠,那么事情也不会被拖延到最后一步。明明和西昂相处了整整三年,他却没有好好与西昂说过几句话,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味地满足于断断续续共处的时光,不想要再进一步。拖拖拉拉的是自己,就算这一次自己早早地就察觉了自己的心情,却还是自食其果。
这一次?
意识到这个奇怪的词汇时,钟楼时针的声音飞快地响起。要是还有下一次,他一定要和西昂多掏心掏肺地多说几句话。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谁不想知道对方哪怕是更多一点的事情呢?
“下一次,一定要抓住良机。”
熟悉的话音之后,贺茂大桥的白昼就好像是阳炎一般散去,回归了虚无。
tbc.
>>
毫无悬念地又破万……克莱尔可真难琢磨!
也许大家已经发现了上一回最后阿鲁的所想在下一回基本都会成为基础条件
还藏了一些小细节在里面,但是可能要等后面抖包袱才好解释了……
最开始想写这个paro就是突然觉得罗斯和阿鲁似乎非常适合自虐代理代理战争这个梗(毕竟是以恶作剧为核心的活动),所以前面一气呵成半天写了7k,爽了
克莱尔穿披风的模样和师傅真是有某种奇妙的同气息仙骨,对手选择了雷克请大家都去看春原频道的小短篇他们可真可爱……
碎碎念起来就停不下来了所以还是到此为止
[战勇]四畳半幻想紀 01
*罗斯阿鲁罗斯 | 同軸リバ | 恋爱向但没什么特别分左右的内容大概无差
*半架空四叠半神话大系paro,不知道梗也没关系差不多就是个京都大学生pa
*因为是半架空还是和原作时空轴有点关系,四章后plus剧透有
*loop系平行世界
*全员打酱油艾鲁夫出没,佛依公主有
*本回有非常非常非常轻微的罗斯女装要素
*第一次写这对,缓慢摸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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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阿鲁罗斯 | 同軸リバ | 恋爱向但没什么特别分左右的内容大概无差
*半架空四叠半神话大系paro,不知道梗也没关系差不多就是个京都大学生pa
*因为是半架空还是和原作时空轴有点关系,四章后plus剧透有
*loop系平行世界
*全员打酱油艾鲁夫出没,佛依公主有
*本回有非常非常非常轻微的罗斯女装要素
*第一次写这对,缓慢摸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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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畳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疑的档口吗。
当阿鲁巴忍受着初夏的闷热走过木屋町通时,一处怎么看都散发着可疑气息的占卜师露天档吸引了他的视线。又或者说,这样格格不入的档主,恐怕经过的人没有谁能忍住不去扫一眼。简单的桌子上像模像样地摆放着露天占卜师会有的家档,这要是后面坐着一位身穿长袍的长发美女,一定会是个广受认可的露天占卜摊吧。偏偏坐在座位上的人虽然确实穿着长袍,但绝不是什么散发着神秘魅力的女性,而是有着黝黑皮肤的年轻男子。
阿鲁巴甚至可以看见长袍下面是绿色的背心。
“我看您好像有心事。”
话一出口更可疑了。到京都上大学三个年头,尽管大阪就在隔壁,但阿鲁巴觉得走遍关西和近畿也找不出这么奇怪的口音。他正想要拒绝,可对方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既然目光已经交汇,就这样走掉似乎也不合礼数,教养良好的阿鲁巴揣着满心的尴尬,听着对方用奇怪的关西腔发表高见,恨不得让他立刻改用标准语好好说话。
“您现在正苦于处理人际关系。”
阿鲁巴对此颇有头绪,可又试问这世界上有谁不苦于处理人际关系呢?果然还是不该听信不认识的人信口开河。
“但是其实解决的契机早就已经在您眼前,只差伸手抓住。”
“契机?”
虽然心里打了99个问号,但还是压不下那剩下的一点好奇心。脱口而出的反问似乎让奇怪占卜师情绪高涨了起来,提高了一个音阶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总而言之,不要错过良机,要付诸行动。记住了!要是错过了的话,您的努力就又都白费了哦,阿鲁巴先生。好了,惠顾1000日元。”
“强买强卖!”
只顾着吐槽的阿鲁巴,等到走出500米外才想起来占卜师知道自己的名字才是最最可疑的事,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时间和勇气往回走,只好安慰自己大约只是被那可疑的气息所迷惑,以致于出现了可疑的错误记忆。
阿鲁巴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就可以轻易想见自己到底有些什么心事。踏入大学校门至今两年,他就像所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一样,梦想着拥有人人羡慕的美妙大学生活,但离如愿以偿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所幸阿鲁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基本来说他对他的处境没有太大的不满,唯一让他有些闹不明白的,也只有社团里的那点人际关系了。想到这里,与他的心事息息相关的核心人物的脸掠过眼前,仿佛还听见了几声奇怪的笑声,他打了一个寒颤,莫名觉得该吃点好的慰劳自己了。
人就是这么实际,填饱肚子总会获得些许的满足感,饿着肚子的时候哪儿哪儿不得劲。囊中羞涩的阿鲁巴很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鲛拉面。那是一家只会在夜晚开张的店,据说汤汁用尽了鲨鱼的浑身宝藏熬制,但真伪阿鲁巴也无法判断。为什么会知道这家静悄悄的秘店,原因在于农学院研究生前辈的指引。亚努阿与店主的交情颇深,深到连阿鲁巴也不知道他们算是怎样的关系。
至于工学院三年级的阿鲁巴为什么会认识农学院的亚努阿,说来说去还是要回到社团的事情上。社团这种地方总是会聚集学校里各个学部各个年级的人,而话剧社显然在各种社团里还要拔得头筹,汇聚了各种奇特得不止一点两点的人。阿鲁巴入学时亚努阿已经在读修士课程,早已不参加社团里的具体事务,只是偶尔过来分享学校菜田里栽培出来的番茄,倒也还算是说话投机。
老实说亚努阿今年到底是第几年的修士课程阿鲁巴也不清楚,自然也就搞不清鲛拉面店主的年纪,只知道他和亚努阿同年。见到阿鲁巴,老板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一副“我已经知道你今天要点什么了,毕竟体谅朋友的心情也是哥们该做的事情”的表情竖起了大拇指。
刚知道这里时阿鲁巴也一惊一乍地吐槽过为什么明明挂着菜单却丝毫不需要客人点单这件事,但时光过了2年该习惯的事情似乎也总会习惯起来。不管怎么说把事情交给店主后他拉开椅子坐下,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肚子饿了。”
彬彬有礼却毫无脉络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是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就算是此刻最不乐意遇上的曹操,该说的话还是要响亮地说出来,“叫碗拉面不就好了?”
在拉面档的门口控诉自己肚子饿到底有何意义,哪怕知道是明知故问,也坚决不可以放弃自己的权益。
“你竟然要放着一个饿着肚子的人不管吗?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血无泪的人。”
“说法!怎么回事,这是要我请客的意思吗……”
“不是勇者先生请客的拉面根本不好吃啊。”
“给全国的拉面师傅道歉啊!”
说了这么多脸上也毫无歉意的来者在阿鲁巴面前兀自坐下,以流水一般的动作向老板搭话,并把帐记在了阿鲁巴头上。谁会想到自己想以吃拉面忘却的人物又会在吃拉面的时候出现呢,说句实话,阿鲁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预感。不管如何,这两年罗斯就像个幽灵一样,不管阿鲁巴在哪,总会有他的身影。
罗斯是个名副其实的理学院的学生。如果要和他正经谈学习上的事,阿鲁巴十有八九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尽管如此,理学院和工学院在科目上还是有恰到好处的默契,所以在社团以外的事情上他们也不至于无话可谈。第一次遇见罗斯是在鸭川三角洲的迎新会上,那时候还稚气未脱无法适应大学生社团生活奔放本性的阿鲁巴呆坐在一群学长当中任人宰割,罗斯明明是同学年却一脸主人风貌,以至于阿鲁巴看见他邪恶的笑脸时还误以为自己即将被坏心眼的学长纠缠而内心颤栗地出了一身冷汗,河边的凉风不失时宜地让他真的抖了三抖。话是这么说可是夜色深沉,加之身处乱哄哄的环境中阿鲁巴第一眼看清的只有在月光下反光的红色眼瞳,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撞上了传说中的京都大妖,会吸血的那种。
“哎呀哎呀这不是勇者先生吗。”
当时的罗斯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可是阿鲁巴丈二摸不着头脑。
“勇?嗯?抱歉我叫……”
“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种事情,除了勇者我还能叫你什么?”
“不要把人说得跟罪犯一样?!”
这样的初次接触后过了三年,阿鲁巴至今不知道罗斯为什么给他起这样的一个外号,也放弃了去纠正的力气。三年以来罗斯一边极尽全力地对他履行着抖S行为,一边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只要提起罗斯的名字总有路边的女生在窃窃私语,甚至流传着不知道哪里有售卖他的机密生写真的流言。成绩优秀相貌出众,加之话剧社看板男演员的身份,请问这不是偶像又是什么?!阿鲁巴真心不知道罗斯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才会像现在这样子用他钱包里的钱白吃白喝。要是把这事说出去,是不是要让全校女生心碎?不,在她们心碎之前,恐怕自己会先变成宇宙中的尘埃。
阿鲁巴绝不是讨厌罗斯,不如说他打心底里觉得罗斯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是个值得尊敬的校园风云人物,只是两人的关系中有太多不可思议的部分,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清楚,所以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思考一番。在思考的中途本人登场,这对心脏可太不温柔了。这样的巧合真的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吗?他不禁在心里打个问号,却一个没防备把想法说出了口。
“巧合?不,这是我的爱啊,我们是被命运的黑线绑在一起的。”
这可真是令人心生畏惧的回答。罗斯吸着自己碗里的面,还不忘从阿鲁巴碗里捞走为数不多的叉烧,鲛拉面的面汤清爽而不油腻,就算是这样的天气,也能好吃得让人大快朵颐。仔细一看,老板为罗斯准备的是不同的一品,真不愧是老板。
“勇者先生,请你明天一定要来参加聚会哦。佛依佛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清空眼前拉面的罗斯似乎正是为了告诉阿鲁巴这件事而来。心善如阿鲁巴,听说是友人的重要之事,就把刚才内心的一连串思绪也放在了后头。
“是吗?发条信息给我不就好了……”
疑惑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社团群组,却没有任何消息。罗斯发出一声冷笑,理所当然地蔑视道:
“所以垃圾山先生才是垃圾山先生啊,这种事情都察觉不到果然是小孩子吧。”
“外号变了?!”
“是不想公诸于众的事情,所以才先找男子商量啊。”
“从你嘴里听到这种像是八卦的事情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毕竟我已经被认为是勇者先生担当了,所以才会让我来啊。”
“什么时候开始被这样认为的?!”
“总之,我也不知道具体内容,明天晚饭时间见吧。”
简洁地结束话题后,罗斯朝一直坐在后头的老板举起手:
“请帮我上一份甜点。”
“拉面店叫甜点?!”
“来了——”
“还真的有啊?!”
这样冲击的事实让阿鲁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那份拉面还只吃到了一半。罗斯噗哧噗哧地补充道:
“勇者先生不知道嘛?这里最出名的就是店主会满足客人的一切点单啊。毕竟店主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
“和男子汉有关系嘛?!”
就像是这样,和罗斯闹嘴的时间总是转眼就过去。惦记着明天的聚会睡下时,阿鲁巴像所有的现代人一样掏出手机,忽然才想到,就算不发在群组,不也就是罗斯直接私聊他一条信息就可以解决的事吗?为什么还非得亲自跑一趟?果然自己是被缠上了吧。
翌日的会议在家庭餐厅召开,佛依佛依用前所未有的男子汉般的表情低下头,郑重其事拜托道:
“各位,请帮我一个忙。今年夏天的演出我有些想法。”
基本上来说,话剧社的主要演剧目都会在11月的学园祭进行,但除此之外也会有其他公演,以供不同年级不同趣味的同学进行各种不同的尝试。佛依佛依是现任社长,如此郑重想必是有相当的理由。阿鲁巴自然是这么想,但接下来听到的答案却有些让他大跌眼镜。
“我……想把这次的公演作为给她正式的回答。”
在场的人怕是都愣了愣,但都很快地反应过来佛依佛依在说什么。年初,社团内的人气女演员向佛依佛依告白了,此后两人一直让旁人看着脸红羞涩。打破沉默的是学长克莱尔天真无邪又发自真心地发问:
“你和小公主还没有交往吗?”
干得好,能直接问出来的也只有克莱尔了,这恐怕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阿鲁巴在心里吐槽千遍万遍,但对于他人私事不好插嘴这一点也有些踌躇。这一声打通所有人筋脉的灵魂质问使得佛依佛依发出中箭般的痛苦哼哼,扶住额头答曰: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不过就别问了,但是总之——”
简单一番描述总结下来,就是佛依佛依为下一次公演写了全新的剧本,而主演是他和小公主。佛依佛依虽然是社长,三年来却从未当过主演,这其中与他爱照顾人又乐于谦让的性格不无关系。若有新的剧本,一般是大家商量决定,这次为了他的个人情况做出这种决定,也怪不得他会向所有人低头了。
剧本的内容是幻想故事。这一类的剧本虽然王道,但对道具、衣服和布景却颇有要求,所以佛依佛依也是第一个向阿鲁巴表示了歉意。今年三年级的阿鲁巴刚刚上任道具组的组长,这恐怕会成为他上任后的第一个重任。但阿鲁巴一想到能帮上佛依佛依一个大忙,倒也还挺高兴的。
“还有就是登场角色比较多,阿鲁巴,恐怕还得让你们兼任龙套了。”深知这个请求可能会给大家带来重大工作量的佛依佛依再一次低下了头,一边还板着脸说道,“我实在是把所有的心意都堵在这一次演出上了……”
“虽然我对演出没什么意见,但是我觉得你大可以直接答应小公主……”
阿鲁巴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但是佛依佛依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直没有吭声的罗斯在听见大家都要出演之后跳了跳眉毛,终于开口说道:
“我是没问题,演员表什么时候出?”
从入社开始罗斯就一直是常规演员阵容,或者说,他早已经是社团的看板演员之一。但是出于这一次的特殊情况,罗斯似乎不需要出演太重要的角色。对此佛依佛依也有些过意不去,又重复问了一遍罗斯的意见。罗斯一脸轻松地笑道:
“偶尔休息一下也不错啊,也不是完全不上台——”
说着罗斯瞄了一眼阿鲁巴。那眼神里,阿鲁巴似乎品出了一种愤怒,带着阿鲁巴此时此刻怎么也读不懂的刻薄与挑衅。
“——毕竟妨碍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马踢的嘛。”
这话到底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佛依佛依说的,不管如何,阿鲁巴只觉得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本能的畏惧。罗斯不知道为什么在生他的气,这他是看出来了。
鉴于在场的人都是与佛依佛依关系亲近的人,简单的商讨后,在场的成员都对佛依佛依表示了支持。正式的安排会在和女性社员商讨后再出具体方案(阿雷斯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正设法在其中周旋),所以当天他们就就地解散了。
佛依佛依写的剧本可以说是非常正统,但却又不失苦心。主人公的勇者奉命去解救被魔王掳走的公主,到最后却发现与自己一直并肩作战的战友正是女扮男装的公主的故事——不用想也知道公主的角色是佛依佛依为小公主精心设计的。也不知道佛依佛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剧本的,台词基本都已经修改完毕,所以排练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只需要客串龙套的阿鲁巴虽然一头扎进了道具的制作中,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从来不缺席任何一场排练。毕竟道具与演出效果实际挂钩,既然要帮佛依佛依这个忙,他也想认真对待,做出完全符合现场需要的道具和布景。
从进入大学社团以来,阿鲁巴就一直在道具组。初高中时,阿鲁巴也梦想过自己上台大展身手的时刻,但是慢慢地,他就知道也许永远轮不到长相与能力都平平的自己担任主角。上了大学后,虽然没有放弃上台,但阿鲁巴开始专心做起后台的工作。
平时做研究课题也有许多要实际动手的地方,所以做道具对阿鲁巴来说也算是得心应手、乐在其中。每次看见自己做的布景在台上发光发热,也总是充满了满足感。但是渴望上台的原始冲动就算再怎么淡化,也不会完全磨灭。看着担任主角的同伴们,说完全不羡慕是假的。
每当这种时候,阿鲁巴就会不自觉地追随罗斯的身影。身为看板男演员,罗斯总是舞台上最闪耀的人之一。虽然平时总是动不动就对自己恶作剧,性格也谈不上好,但在舞台上,罗斯就是阿鲁巴憧憬的对象。扎实的技艺,也让阿鲁巴心生佩服。
虽然有遗憾,但阿鲁巴打心底里希望罗斯和其他同伴可以在舞台上更加熠熠生辉,于是做道具也就更投入起来。每天在讲堂里忙前忙后做测量,时间一转眼就过了两个星期,直到露基给所有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露基是理学部一年级的学妹,和阿鲁巴、罗斯的关系都比较要好。
“学园祭事务局不批准我们这次使用讲堂!”
话剧社使用这个讲堂做演出地点已经是惯例,虽然不是说没有别的演出地点,但这次演出决定得比较急,现在再改演出舞台,道具和灯光等都要重新考量,恐怕会对日程造成比较大的影响。正在干活的阿鲁巴放下手里的道具站了起来,佛依佛依等人也走过来,和露基围成了一个圈。
“说是和音乐剧社的日程有冲突,被驳回了。”
露基掏出了学园祭事务局的通知单,只有一张薄纸片,却仿佛像死亡判决书。要说在理倒也是在理,可是作为当事人,实在无法简单地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佛依佛依和阿鲁巴拿着那张纸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罗斯又不知道从哪儿凑了过来,用仿佛只是吃个晚饭那么简单的口气说道:
“那我们去事务局踢馆子吧!”
“暴力!”
吐槽归吐槽,总不能放任罗斯一个人真的去闹事。阿鲁巴心里有十万个问号。以他对罗斯的认识,除了对特定的人(比如自己)以外,罗斯并不是一个热爱挑事的人。更别提他平时对社团的事务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佛依佛依的事情有如此大的动力。可现在罗斯却执意要去事务局办公室,哪怕阿鲁巴拦着他的腰,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生怕会闹出什么问题的阿鲁巴半拖带小跑地跟着罗斯来到了学园祭事务局的办公室,别说是胃了就连旁边的肋骨都隐隐作痛。
“罗斯……让我们稳重些……”
“有人吗——”
“这里真的不是道场啊!”
曾经学园祭事务局只是在学园祭季节才会出现的学生事务管理机构,但现在却在大小社团事务上都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传说中他们与大学内部的秘密组织福猫饭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并掌握所有见不得光的校园组织,但真相如何当然不得而知。推开门,这办公室显得有些昏暗,却恰到好处地从窗台射进来一束光,正中的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身影,正仰头盯着天花板无所事事。事务局自然不止事务局长一个人,但此时其他人却都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早知道会有不速之客的到来似的。
阿鲁巴眯起眼睛,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这一瞬间的晃神使他错过了阻止战争爆发的最佳时机,那熟悉的身影扫了门口一眼便站起身走上前,用在哪里听过的伪关西腔招呼道:
“这不是话剧社的大明星罗斯君吗,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有什么事呀?”
“不能使用讲堂是怎么回事?”
一改之前的风格,罗斯上来就直奔主题,毫不给对方废话的机会。
“怎么回事?别说得那么难听,单纯是因为和别的社团的演出日程有冲突而已。”
简单的白色T恤下是小麦色的皮肤,事务局长看上去就是个健全的优等生装扮,却毫无优等生气质,对于罗斯的挑衅也回以挑衅的回答,着实让一旁的阿鲁巴捏了一把汗。罗斯冷笑一声提出质疑。
“日程有冲突?难道那前后一个星期都有人占用了讲堂吗,在临近暑假的这个时节?”
“这涉及其他社团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说的话都是正论,可唯独是这个人,总让人觉得背后有其他的个人意图。就连阿鲁巴也察觉到的事罗斯不可能没有察觉,直接就捅破了窗户纸。
“我们也是认真的。我是不知道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能别私事公办吗?”
“这话可真过分。我也只是照章办事啊。”事务局长说着沉下了脸,“借不借给你们反正都很无趣,为什么我要大费周章给你们调整日期?”
“连调整日期都做不到,你是无能吗?”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温度就好像是降低到了零度,眼看着两个人就快要打起来了,抢先说话的却是从刚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阿鲁巴。确实,大摇大摆闯进办公室的是他和罗斯,可是刚刚事务局长的发言里,却唯独有一句话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别用有趣无趣来衡量别人啊!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社团,大家都是带着觉悟上讲堂的!”
往前踏出一步的阿鲁巴把罗斯挡在了后面。正剑拔弩张的二人突然被打断,都有些愣神,事务局长也相应地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我是话剧社的阿鲁巴,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看上去是在生气,可是却不忘拾回刚才被罗斯抛至九霄云外的礼数。事务局长似乎回过神来,提起嘴角淡然自若地回答道:
“叫我艾鲁夫就可以了。”
“艾鲁夫同学,虽然不是学园祭上演剧目,但是我们对每一场公演都是认真的。你要说这不符合规定也就算了,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用有趣无趣来做标准?”
同伴们的觉悟被这样评判,阿鲁巴觉得这可以说是一种践踏。原本还想阻止罗斯闹出大事的他,不知不觉中也和罗斯站到了同一战线。
“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可以在预定时间和预订地点公演?”
坚定的三白眼看上去竟有些气势逼人。艾鲁夫深吐一口气,一瞬间像是没了干劲,又很快贴回了最开始的笑脸。
“果然还是拿阿鲁巴先生没辙啊。算了,阿鲁巴先生要是再不认真起来我也要头疼。”
“什么?”
音量太低,阿鲁巴没听清艾鲁夫自言自语了什么,但明显艾鲁夫也不想让他听到。
“没什么。那要不这样吧,也比较有趣。”
“你……”
听见艾鲁夫还在说什么有趣不有趣,阿鲁巴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但是紧接着艾鲁夫就为他们提出了一个具有可行性提案。
“老实说,那几天的活动都是非常大的活动呢,调整起来也不方便。不过如果话剧社有信心可以让讲堂满座,那我就可以把你们当作同一规格的活动来处理了。”
“你说什么呢……”
被挡住话头的罗斯想上前反驳,却被阿鲁巴拦下,二话不说地答应道。
“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要是没有做到,演出后我也会给你们发无批准使用场地的通知书的。”
说完这句话后,艾鲁夫也没有再多加刁难,只是在罗斯和阿鲁巴离开办公室时用只有阿鲁巴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要好好抓住良机哦。”
果然这人就是那天在路边的占卜师吧?差点想脱口而出的阿鲁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出了教学楼,阿鲁巴就蹲到了地上。刚刚说的大话这会儿变成压在背后的大石,焦虑也浮上心头。真想给刚才一时昏了头的自己来一拳头,正这么想着,罗斯无情的拳头就真的飞了过来。
“好痛!为什么突然打我?!”
“看见勇者先生装帅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我现在都已经蹲在地上了啊?!”
“啊,对不起,没能及时揍你……”
“不要揍啊!”
新绿覆盖的校道上找了个长凳坐下,罗斯从附近的自贩机带来了两瓶激甜的果汁,喝下去一口就呛得阿鲁巴咳了三声。短暂地沉默后,罗斯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踢馆子的兴致激昂,平静地问道:
“突然说出那种话,果然勇者先生是志愿当勇者的吧?”
“所以这个外号到底是怎么来的啊就别再开我玩笑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罗斯……”
后半句音量越来越小,可还是换来了罗斯的死亡威胁。
“啊?竟然还想说是别人的错,好大的胆子啊?”
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吓人的敬语。原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的阿鲁巴连忙否定,虽然心里话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可总比被罗斯打死要好。
“因为罗斯你看起来很重视这次演出啊!平常的你一定不会管这些事吧。那我也想尽量让罗斯你站上舞台……”
罗斯不说话了。没注意到罗斯的表情变化的阿鲁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
“突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舞台上的罗斯。这次演出对于佛依佛依来说也很重要,我无论如何都想要成功演出啊唔噗——”
“勇者先生好恶心。”
在阿鲁巴疼得满地找牙四处乱滚的时候,罗斯一边把阿鲁巴踩在脚底,一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欲言又止的话音随风消散。
“我重视这次演出的原因是因为第一次能和你一起……”
“罗斯不要踩了疼疼疼你说什么疼疼疼——”
“勇者先生要再断几根肋骨吗?”
“现在也没断!好疼!”
那之后的工作阿鲁巴可谓卯足了劲。虽然他们话剧社也算是多少有点历史的社团,但是作为学生社团要保证上座率,还是需要极大的努力。一开始带回这个消息,阿鲁巴也听见了不少怨言,但都被佛依佛依一一说服。宣传组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实在忙不过来的份,阿鲁巴也主动过去帮忙了。虽然只是龙套配角,但仅有的台词他也非常仔细的研究和排练了。仔细一想,这好象是他头一次和罗斯在同一场演出中有戏份,这样一想,干劲也更足了。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排练和准备也已经进入佳境,离演出只有2个星期的时候,足以影响整个演出的大事件发生了。
“出院要3个星期?!”
病床上的佛依佛依被抬高了腿,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也是肿的。肿包的脸发出的果然也是肿包的声音,再严肃的道歉听上去也具备了某种戏剧效果:
“抱歉!”
“不,到底为什么?!”
演出前出这种情况,阿鲁巴着实也慌了神。陪在一边的小公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一番混乱的解释之后,真相才水落石出。也就是说,昨晚在佛依佛依和小公主之间发生了直击二人命运与灵魂的事件,最直接的结果是还没等到剧目演出,两个人便知晓了对方的心意,决定开始正式的交往。
到这里都还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当佛依佛依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小公主陷入了一时的恐慌,回过神来时已经把佛依佛依揍得不醒人事并且还盛大地摔了一跤。阿鲁巴觉得槽点过多一时间竟不知道说啥好,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对佛依佛依的至深关怀:
“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阿鲁巴又能说什么呢。以一种怀疑人生的眼神盯着二人看后,身边的罗斯又干脆地把问题转到了正题:
“所以是赶不上演出了?”
这才是眼前最火烧眉毛的事。对着艾鲁夫夸下了那种海口,如果演出没有如期进行,那恐怕要变成话剧社存亡的危机。就算原本演剧的目的已经实现,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以的话我当然想上,但是照着情况恐怕就算我上去也只会影响舞台效果。”
佛依佛依面露苦色,阿鲁巴内心也是束手无策。现在要去哪里找对剧本熟悉,还有空排演的社员?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无从说起。
“那不如让勇者先生来演这个主角吧。”
罗斯此话一出,阿鲁巴陷入了短暂的当机。刚才罗斯说了什么?每个字都听的懂,一时间竟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可是罗斯摆着一副平时开玩笑一样的表情,拉着阿鲁巴的领子重复了一遍:
“勇者先生对剧本很熟吧?毕竟每场排练都在看呢。勇者先生原本的角色就是个龙套,要找人替也很方便。道具的工作,据我所知也已经基本完成了吧?”
“诶?咦?诶?!你说什么呢罗斯?!”
“就是字面意思啊,勇者先生你是脑子不好还是智商不够?”
“两个都一个意思啊!不是这个问题!”
震惊得说不出话的阿鲁巴陷入了语无伦次当中,但佛依佛依居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认为罗斯说的也不无道理。罗斯顿了顿后又接着补充道:
“我的角色也只是配角,所以也可以辅助勇者先生。不过这就要问公主你一个问题了。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佛依佛依要排这个剧目……你是想等下次你们再重新上演一遍,还是现在先配合勇者先生演一场戏?”
这对于小公主来说也是一个究极的选项。一方面,她对于社团有责任心。但是要说她真心的想法,那确实正如罗斯所说。张口又闭口了几番后,她老实承认:
“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是和……啊啊啊——”
见佛依佛依差点又要陷入第二轮危机,罗斯眼疾手快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只猫充当沙包,救下了佛依佛依一命(不知道为什么那猫看上去还颇为享受)。忽视社团内寻常可见的这光景,罗斯继续给佛依佛依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来演公主的这个角色吧。”
这话让身边的一切混沌都陷入了停顿,而阿鲁巴也再一次被自己生产出的问号所淹没。这人在说什么呢?嗯?佛依佛依也是一副吃了奇怪东西的样子,瞪圆了眼睛。
“我和勇者先生一样,原本的角色很好找人代替。当然,这样一来剧本就要有些微调,不过在病床上你也能写剧本吧。本来就是女扮男装的故事,反串起来也不难。虽然公主不能上台是个损失,但是我的女役——老实说,我觉得作为填满讲堂的噱头也足够了。”
有什么情况,也能在台上帮勇者先生圆场。罗斯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容,可阿鲁巴却只能是把眼睛瞪得跟杠铃一样圆。佛依佛依满头大汗地问道“真的可以吗?我以为你不会对这种安排有兴趣……”,罗斯也没有收回他的话,只是用和善得要杀人的语气答道:
“擅自在演出前受伤的人情日后当然要你还,不过我也不想错过帮勇者先生这个忙的大好机会啊。”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决定了,阿鲁巴不顾一切地跳起来反驳:
“罗斯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胜任主角!你该不会是觉得耍我好玩乐在其中吧?而且要说勇者的角色,罗斯来肯定更好——”
“说什么呢,就算说你要女装也不会有任何话题度的好吧。”
“这你说的也是可是……问题不是这个!”
“你才是在说什么呢。据我所知,除了这两位当事人,对这个演出最上心的就是勇者先生你了。剧本你不是全记住了吗?对艾鲁夫夸下海口的是谁?”
阿鲁巴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哑然。不知道为什么,艾鲁夫又或者是占卜师说的那句“要抓住良机”又突然回响在他耳边。面前的罗斯出乎意料地勾起一个浅笑,用阿鲁巴从未听过的口气说道:
“最想成为台上勇者的难道不是你吗?阿鲁巴。”
那之后的事情,阿鲁巴的记忆有些暧昧不清,但总之这个离奇的方案竟就这样通过了。地狱一般的加急排练立刻就开始了,而阿鲁巴就觉得自己跟在梦里一样。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他在看着台上的人闪闪发光,却没想到台上的人也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愿望。不可思议的是,当他站到台上,和罗斯踩着同一套步伐、配合着同一套呼吸演绎时,他的紧张竟也不知道消失在何处,只觉得如鱼得水一般的自然。这发自内心的喜悦也许一直在他心里,但却从未崭露头角,以至于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和罗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竟是一件如此令人雀跃的事情。
正式演出前的前一天,阿鲁巴躺在自己只有四叠半的房间里,看着天花板发呆。他的房间里总是堆满了各种完成和半成品的道具,演出期间更加惨不忍睹,很难找出一条完整的通道。在话剧社待了两年,从未有过这么波澜壮阔的两个月时间。为朋友的恋情出谋划策,去和学生组织吵架,甚至还把自己送上了舞台,到底是怎样的神才会开这种玩笑?麻烦他出来负责。只是阿鲁巴的内心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明天就是公演,他也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相信自己和其他登台演出的同伴了。
自然而然地也就想起了罗斯,竟就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来者已经无视主人意愿地擅自走进了房间。
“罗斯?你怎么来了?”
“呜哇。好脏。果然是垃圾山先生……”
“这些不是垃圾!怎么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千万别再有突发情况了,这两个月突发情况已经多到心脏承受不住。但罗斯摇了摇头,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握在手心里的小东西,丢给了阿鲁巴。接住后一看,是个挂饰。
“这是什么?道具?”
“没错,明天还请勇者大人戴着这个勇者的证明啊。”
看你太累了,道具组其他成员没告诉你,直接做好了。想起道具组的同学们,阿鲁巴心里一阵暖哄哄的。有些像心型的道具上,刻着45号的号码。是从试作品开始编号的吗?阿鲁巴也不知道。
“谢谢大家……谢谢你,罗斯。明天直接拿给我不就好了吗?还特意跑一趟。”
“没什么,我还以为能看到勇者先生吓得哭鼻子的样子呢。”
“谁要哭鼻子啊!”反射性地反驳后,阿鲁巴又垂下了肩膀。他深知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也不知道明天是否可以一切顺利。他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紧张,但依然会有所担忧。明天和他一起战斗的会是罗斯,这么一想,他面对罗斯时,总是会禁不住说出一些丧气话。
“我明天真的能好好当好这个‘勇者’吗……”
罗斯吐了一口气。
“什么,你还不是‘勇者’吗?”
惊异地抬起头,看见的是罗斯的坏笑,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信心。阿鲁巴明白自己说了句傻话,把担忧抛到了脑后,笃定地回答道:
“我是勇者,罗斯。”
“那不就没问题了吗。”
演出当天,观众席座无虚席。这其中恐怕很大的因素,是因为他们在海报打出了罗斯反串出演的消息。讲堂内的男女比例或许有些失衡,但至少通过了学园祭事务局的基础条件。阿鲁巴站在舞台上,灯光照得他浑身发烫,但道具是他自己做的,布景是他指挥完成的,这整个舞台,就仿佛是他自己营造的世界。
本应由勇者救出的公主,实际上一直在勇者的身边。为了心爱的人与世界的秩序,隐藏自己的性别与身份。两个人并肩作战,却都有所隐瞒。当她真的被掳走的时候,勇者才知晓了真相。剧情和台词已经烂熟于心,阿鲁巴在台上,忽然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这感觉并不是因为台词与动作已经排练过太多遍,而是一种更奇妙的感觉。台上发生的故事,就好像一个揉杂在一起的梦,有种虚虚实实的恍惚感。明明是自己不可能经历过的幻想世界,却有些台词就好像是自己说出来过的。
“我不是要去拯救世界,而是要去救我的朋友。不管克莱尔西昂是什么人——”
王道的展开虽然老套,但却也最容易触人心弦。灯光下,罗斯昨天交予他的挂坠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带着故事进入高潮。当最后主人公与公主再次重逢时,阿鲁巴有一刻觉得,从他人手里写出来的台词,就好像是他憋了好久的心里话。他甚至不用去扮演,只是让心声流露。
“我想再一次和你一同冒险。”
阿鲁巴不知道罗斯脸上洋溢的喜悦,到底只是按照剧本来的计划,还是也和他一样夹杂了个人的情感。他只看得出罗斯的面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却又绝不是他平时所能见到的罗斯的表情。
表演在掌声中落幕,所有的目的都得到了圆满的完成,获得了事务局也无话可说的成绩。两个多月来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不知不觉中,外面已经到了五山送火的季节。这种人头攒动的日子里,社团里的小伙伴们竟然还是定到了那一天的晚饭宴席,以庆祝公演的圆满成功,以及社长的恋爱成就。
演出结束后的好几天,阿鲁巴都感觉轻飘飘的。虽然算不上梦想成真,但有许多心情都得到了再次确认。不管怎么说,在台上的经历都令人兴奋,可以毫不含糊地用“快乐”来形容。曾经他只是在台下看着别人、看着罗斯,但一旦自己站到了舞台上,那是一种完全想象不到的新的景色。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很享受与罗斯的合作。那样心灵相通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一次体验。
想再和罗斯一起站上舞台。如果不是罗斯,他不仅不会有上台的机会,恐怕感想也会大打折扣。是罗斯给了他新的冒险和新的机会。这份心情,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反刍。没错,今晚就应该向罗斯说出自己的心情,谢谢他给自己带来全新的体验,告诉他,如果还有下一次,自己一定会用尽全力争取和他再次合作。
为了不影响大家观景,庆功宴比平常的晚宴更早开始。阿鲁巴和罗斯毫无疑问是今晚的主角,但因为所属不同,还是在不同的餐桌上就座。学生们吃吃喝喝一番胡闹后,就到了各自致辞的时候,先是佛依佛依和小公主的自主申告,遭到了社员们的一致起哄,场面一度难以控制。轮到罗斯的时候还是大家都努力熄了火,才勉强算是安静了一些。阿鲁巴不知怎地也挺直了身子,少许屏住了呼吸。
在罗斯说话前,克莱尔先干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讲道:
“咳,其实今天罗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希望大家能好好听一下。”
这样一说,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罗斯一开始顿了几秒没说话,后来又像是觉得要一脸严肃的说这个事情他自己也忍受不住,最后说出冲击的事实时,口气还是非常轻巧。
“我要去英国了。”
不止阿鲁巴,在场几乎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罗斯在说什么。看着大家惊愕的表情,罗斯又补充道:
“我父亲在英国有研究室,要我过去帮忙,8月底就走,回来应该是今天在场的人都毕业之后的事了吧。”
“啊?!”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惊呼,阿鲁巴惊讶得半站起身,还打翻了一杯饮料。在身边的女同学冲上前去把罗斯团团围住前,阿鲁巴觉得罗斯似乎瞄了自己一眼,但还没完全对上,视线就已经移开了。他想冲上前去问个清楚,但罗斯却被其他男男女女层层围住,完全没有搭话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斯似乎还躲着他,酒席途中,完全没有给阿鲁巴接近的机会。
阿鲁巴不记得轮到自己上台时自己讲了什么,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罗斯走动。宴席解散时,他也一直在寻找罗斯的身影。正当他还在担心今晚无法找到说话机会时,罗斯居然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一个人离队了。五山送火的夜晚人头攒动,同学们很快各自四散不见了踪影,阿鲁巴则立刻朝着罗斯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罗斯!”
他大声叫住背对他的人,那人也停住脚步转过了身。夜风中是没有表情的回眸,跑了一段的阿鲁巴喘着气,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喘什么呢勇者先生,很恶心哦。”
“……你真的……要走?”
根本不想陪罗斯说些胡闹的话,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最简单的发问。
“是啊。毕竟这是一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
在日本的这几年似乎原本就是罗斯最后的任性,在今年之内去英国的大学,这很早就已经是既定事项。对于罗斯来说,夏天的这次的演出,原本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阿鲁巴觉得脑子里就像是有千斤重的铁块在咣当作响。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回味着舞台上的快乐,想象着美好的下一次合作,却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光阴就在两年的碌碌无为中被他消耗殆尽,傻乎乎的以为期限还在许久之后。
“可是……我还没有和你……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再……没有你在,我根本没办法站上舞台……”
他想说点挽留的话,却不知道要以什么立场开口,真正的心情就好像是三岁小孩在地上打滚时的只言片语。罗斯或许意会了他没说出来的话,可是却不打算补完任何一句。
“说什么呢。既然你已经是勇者了,没有我在也没关系的。”
罗斯的脸在夜色下摇动,恍惚看不清神色。
“这三年我很开心。要继续加油啊,阿鲁巴。”
话音刚落,空间就好像一瞬间晃动了,一眨眼间,罗斯已经在人群中消失。四周只有来来往往的观光客,喧闹而无情。阿鲁巴呆立在原地,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为什么罗斯可以突然凭空消失。悔恨的念头塞满了他的胸膛。想要和罗斯再一起排练、想要和罗斯更多地分享快乐。和罗斯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开心,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份心情。要是能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如果能再早一点发现的话——
“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
他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把最坦率的心情流露,也许是心情过于激昂,一时间竟觉得头疼欲裂。片刻之后,阿鲁巴仿佛听到了遥远的钟声,明明身边是闹哄哄的人群,却如此的清晰可闻。那是时针和秒针行走的声音,咔的一声之后,是厚重的轰鸣。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那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下一次,一定要抓住良机。”
话音之后,世界就好像是梦境一般散去,扭曲地化为空白了。
tbc.
只是写了个开头就比预想的多了一倍的字数……(扶额)
[真探]好兆头AU
经常干坏事的天使Marty和什么事都不想干的恶魔Rust(大概)
一篇短打
Marty有这样一个小酒吧,用Martin Hart的名字注册,开在路易斯安娜州新奥尔良市中心的一个小角落。也许其他同事对他调酒的副业颇为不满,但Marty是唯一一个可以在路易斯安娜州待超过十年(还没有一次被非物质化)的天使,上报他的不端行为等同于提交申请,接替他在恶魔的领地自我流放直至永恒。于是他德克萨斯州以及密西西比州的同事们把这一切捂得很严实。
路易斯安娜州,就像曼切斯特,得益于炎热的气候以及保守派的人数,被恶魔以及保守派压得喘不过气来。假如说之前它还在天堂与...
经常干坏事的天使Marty和什么事都不想干的恶魔Rust(大概)
一篇短打
Marty有这样一个小酒吧,用Martin Hart的名字注册,开在路易斯安娜州新奥尔良市中心的一个小角落。也许其他同事对他调酒的副业颇为不满,但Marty是唯一一个可以在路易斯安娜州待超过十年(还没有一次被非物质化)的天使,上报他的不端行为等同于提交申请,接替他在恶魔的领地自我流放直至永恒。于是他德克萨斯州以及密西西比州的同事们把这一切捂得很严实。
路易斯安娜州,就像曼切斯特,得益于炎热的气候以及保守派的人数,被恶魔以及保守派压得喘不过气来。假如说之前它还在天堂与地狱的中间奋力挣扎,反堕胎法案便毫不留情地把它一脚踹给了地狱。再多的基督徒都挽救不了这一点。正相反,他们在地狱的获胜上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撒旦本人都想再招募一些基督徒编外人员。
Marty愿意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里还是比天堂自由了一些。以及,他不相信Rust能忍受其他天使,像他忍受Rust一样。十年前,当Samuel把路易斯安娜交给他时,只剩下一个遍体鳞伤的灵体,哭哭啼啼地不成样子。“这没救了,Marty,我们也没救了,哦我的主。。。”
但Rust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恶魔。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每隔几天出现在自己的天使对头面前,不管对方是在散布福音还是享用饭后甜点,用深蓝色忧郁的眼眸盯着对方,然后以冷峻的声音嘀嘀咕咕一些存在主义话语。于是敏感的天使们离职了一批又一批,只剩下Marty能三心二意地听完他的絮絮叨叨而完全不为所动,还劝他走之前再喝一瓶孤星。
“你说的我都明白,Rust,但什么叫'腐臭的肉体'?”
恶魔会一口气喝完他的酒,然后几天不在Marty的酒馆里出现。
Marty擦着他的杯子,试图劝说吧台旁痛饮的酒鬼。“我知道,Harry,但是失业只是暂时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慰着对方被乌云覆盖,淋得湿透的灵魂。扇扇翅膀,痛痛跑光。他在心里哼哼。他不能说这类事情为他带来了愉悦感,但天性使然。
Harry被鼓舞着,看起来真的好了很多。他掏钱结账,想快些回家,在Glassdoor上张贴一份求职启示。
接着,一阵烟味让Marty翅膀尖上的羽毛竖了起来,他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
Rust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坐在了Harry的身边。“两杯马蒂尼。”
Marty狠狠地瞪着他,警告他不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坏事。但Rust视而不见地点了一根烟,还把烟灰抖在了吧台上。在Marty转身取酒时,他附在Harry的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丢下酒钱和小费,匆匆跑离了酒馆。
Marty一把抓住了Rust的衣领,让他的上身跨过了半个台面。“你干了什么?”得益于某种不可抗力,没人注意到吧台旁的骚动。
但Rust甚至没有抬一下眉毛。恶魔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他只是慢腾腾地掐灭了手里的烟,然后用双手握住了Marty的手腕,冰冷的皮肤让人想到长眠海底沉船上的铁锈。“冷静下来,天使,除非你想耗费一半的神迹修复你的双手。”见鬼,他离得太近了,近到Marty不得不凝视他的双眼,然后意识到那里面空无一物。手腕上突如其来的炽热提醒他Rust没有在开玩笑,他只得松手。
恶魔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用手心残存的火星重新把烟点燃,又深深地吸了一口。“你知道,Marty,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你应该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Marty感到深深地挫败,他知道Rust是对的。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这可怜的人刚刚失业,你为什么不能让他松口气呢?”他忍不住对Rust抱怨。
Rust吐出烟雾,用含糊的南方口音向Marty解释。“我告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一年之内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他的妻子需要一个他支付不起的肾脏,而他还很幸运的有一份人寿保险。”看到Marty的表情,他补充道,“不不,他的灵魂早就属于我们了,这一点你无法挽回。我只是在收割。他五年前酒驾,在德州把一个小女孩撞成重伤,然后把她留在路旁等死。我好心提醒他,撞死自己也是赎罪的一种。”
Marty叹了一口气。路易斯安娜的工作真的毫无意义。
“两杯马蒂尼?”他向恶魔确认。
“一杯给你。”Rust吸掉了香烟的最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