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杯莫停 杯莫停 的推荐 basishanyao201712.lofter.com
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瓶邪】截止目前本人全部瓶邪文整理(含TXT)

用了两个通宵~终于整理完了我目前为止所有完结的瓶邪文,如果还有遗漏,那就是连我都忘记了哈哈哈哈。连载的不含在内哦!

总字数有个300多万吧,一共一百多篇~这些全部都是公开的,可以在我的LOF找到。如果发现有自己没看到的,可以在LOF搜索名字,基本都能找到,电脑版归档后搜索,APP可以直接搜索文章,我所有瓶邪文前面都打了瓶邪二字,很好找的
 新增《如故》《新手奶爸》《良婿》《妻骨》《深宅》《上邪》

查缺补漏书单如下

————

txt书单

连载完结

原著向5篇

《代沟》(接十年)

《君不见》(吴邪疯了)

《平邪线》(两个吴邪相遇)

《麒麟蛋蛋》(生子)

《归来》《陪伴...

用了两个通宵~终于整理完了我目前为止所有完结的瓶邪文,如果还有遗漏,那就是连我都忘记了哈哈哈哈。连载的不含在内哦!

总字数有个300多万吧,一共一百多篇~这些全部都是公开的,可以在我的LOF找到。如果发现有自己没看到的,可以在LOF搜索名字,基本都能找到,电脑版归档后搜索,APP可以直接搜索文章,我所有瓶邪文前面都打了瓶邪二字,很好找的
 新增《如故》《新手奶爸》《良婿》《妻骨》《深宅》《上邪》

查缺补漏书单如下

————

txt书单

连载完结

原著向5篇

《代沟》(接十年)

《君不见》(吴邪疯了)

《平邪线》(两个吴邪相遇)

《麒麟蛋蛋》(生子)

《归来》《陪伴》(吴邪老年痴呆)

架空向12篇

《一心一意》(小哥自闭症)

《往后鱼生》(小哥是美人鱼)

《HOW ARE YOU》(ABO,直男邪穿越,含黑花CP)

《包办婚姻》(ABO夫夫甜蜜日常)

《鬼夫》(老张死了)

《狼色》(吴邪和野人小哥)

《冥婚》(民国背景,小哥差点死了)

《有朋自远方来》(竹马竹马AU)

《无渡》(降魔人吴邪,神使小哥)

《阴亲》(俩人都死了)

《绝处》《逢生》(文革AU)

《暴君》(皇帝小哥,封建AU,含黑花CP)

总和篇《过年七篇》

短篇完结

原著向短篇64篇

《无聊日常》59篇合集

《老张的伞》

《求仁德仁》

《中意》

《套路》

《论旁白杀死主角的办法》

架空向短篇27篇

《久别》

《16G的你》

《人与自然》

《动物世界》

《归去来兮》

《孟婆汤》

《人鬼殊途》

《王子,龙,送饭人》

《吴家小太爷》

《小哥来碗面》

《药》

《一念》

《引狼入室》

《尘间》

《我和丧尸有个约会》

《吴美人升职记》

《不负》

《关于机器人夫夫的五十件小事》

《机器。人》

《奸臣》

《可可西里的爱情故事》

《卖身》

《每天回家都能看到那个影卫在自杀》

《麒麟瓜和成精猹》

《琴痴》

《一百年前的那位先生》

《醉翁之意》

旧络子
没想到我cp这么阴间还能找到这...

没想到我cp这么阴间还能找到这么多代餐,当代人类的精神状态令人感动

没想到我cp这么阴间还能找到这么多代餐,当代人类的精神状态令人感动

-模拟器拟态生成中-
哥还没赶来小狗独自帅翻全场

哥还没赶来小狗独自帅翻全场

哥还没赶来小狗独自帅翻全场

bikkky

聊聊张海楼的名字

咱们小张哥的名字真的很多——张海楼,张海盐,小张哥


三叔起名字走两个极端。要不随意到极致,比如胖子,好歹是铁三角之一,这么重要的角色,至今还顶着个王月半的名字(笑);要不就用心到极致,比如吴邪,我至今还记得当初看到吴邪这个名字的含义的时候,那种心尖一颤的感觉。


“名字是最短的咒”这句话在张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比如张起灵,比如张海客,张海楼,张海侠……

(三叔取名字真的很有一套,朗朗上口,又一语成谶)


扯远了。继续说张海楼。

张海楼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人想起“云生结海楼”,海市蜃楼哇,多美,多壮观,多难得一见——多虚妄。

正如张海楼的前半生。


后来这个名字跟着虾......

咱们小张哥的名字真的很多——张海楼,张海盐,小张哥


三叔起名字走两个极端。要不随意到极致,比如胖子,好歹是铁三角之一,这么重要的角色,至今还顶着个王月半的名字(笑);要不就用心到极致,比如吴邪,我至今还记得当初看到吴邪这个名字的含义的时候,那种心尖一颤的感觉。


“名字是最短的咒”这句话在张家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比如张起灵,比如张海客,张海楼,张海侠……

(三叔取名字真的很有一套,朗朗上口,又一语成谶)


扯远了。继续说张海楼。

张海楼这个名字很难不让人想起“云生结海楼”,海市蜃楼哇,多美,多壮观,多难得一见——多虚妄。

正如张海楼的前半生。


后来这个名字跟着虾仔埋进了厦门。


在《南部档案·食人奇荒》几乎整本书里,用的都是张海盐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真的好适合他。乍一听有点好笑,细品有有点苦涩。就像食人奇荒这本书给人的感觉一样,读来鼻尖总萦绕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不知是海水,还是血,还是血洒进了大海里。


再说小张哥这个名字。这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个名字,顶多算个称呼,就像大张哥一样。

但是三叔又确确实实一直在用“小张哥”指代张海楼。时间线基本上都是是有吴邪之后了。


这也能说明张海楼的经历。一个名字留给虾仔,一个名字扔进咸湿的大海。小张哥孑然一身自由洒脱,不需要名字,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个张家人,很厉害,尊一声“哥”,地位又比族长低一点,再加个“小”。

这便成了小张哥。


细想来张海楼这一生实在是太苦太苦,若是有个张家比惨大会,他绝对可以摘得头筹。

张海客固然苦,但好歹有个还算有趣的童年。

张起灵固然苦,但有个吴邪带他回家。

张海楼童年就学会了吃人,幼时父母双亡,长大没了虾仔,再长大又失了干娘。


没什么乐子就把自己活成个乐子,张海楼向来洒脱,想做的事就做,当海上的瘟神,想说的话就说,当张家的高压锅气嘴。


张海楼,什么都没有,却偏偏最无所谓,爱与恨一并扔进大海,就像他海市蜃楼一样的名字。


虾仔啊,你该回来看看你的小楼。

DM.阿纯

“回不去的厦门,你便替我回去吧”

“回不去的厦门,你便替我回去吧”

仰山YS

吴邪: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今天是叛逆小吴

继上上篇小吴撒泼失败后续

吴邪: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今天是叛逆小吴

继上上篇小吴撒泼失败后续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六 棋语 28 “终极”的后颈皮 01

回到九道拱门前,秀秀突然说:“我们走的是狗五爷。”

我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懵了,不由“啊?”了声。她指了指那几个分布不均大小不同的门,“九门,一二三四五,狗五爷。”

我这才听懂,原来她把九个门按顺序跟老九门当家对上号了,不禁哭笑不得。不愧是年轻女孩,想法未免太跳跃了,“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走哪个门好?你奶奶?”

我并不在意从哪个门开始尝试,因为如果让我设计,这些门肯定殊途同归。

秀秀沉默了半秒,摇头说:“不,走解九爷。”

没想到她面对这么重大的选择题时居然这么果断,我大吃一惊,“为什么,你摸出来了?”

“因为帅啊。小花哥哥那么帅,他爷爷也一定很帅。走帅哥的路,运气不会差的。”

说着她...

回到九道拱门前,秀秀突然说:“我们走的是狗五爷。”

我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懵了,不由“啊?”了声。她指了指那几个分布不均大小不同的门,“九门,一二三四五,狗五爷。”

我这才听懂,原来她把九个门按顺序跟老九门当家对上号了,不禁哭笑不得。不愧是年轻女孩,想法未免太跳跃了,“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走哪个门好?你奶奶?”

我并不在意从哪个门开始尝试,因为如果让我设计,这些门肯定殊途同归。

秀秀沉默了半秒,摇头说:“不,走解九爷。”

没想到她面对这么重大的选择题时居然这么果断,我大吃一惊,“为什么,你摸出来了?”

“因为帅啊。小花哥哥那么帅,他爷爷也一定很帅。走帅哥的路,运气不会差的。”

说着她就往最右边的门走。我忍不住笑,“那狗五爷不是更帅?”

秀秀也笑,“想听我夸你爹?想得美!”

我明白再跟她解释也没用,干脆摊了摊手,认了她这个大侄女。

第九道门当然不可能跟解九爷有关系,因为这些门建造的时候老九门压根就不存在。不过它确实比较瘦长,入口处的隧道还收了个很窄的“脖子”,如果胖子来了肯定会气得跳脚。

我俩侧身钻进门洞,走了没多远,一拐弯居然就进到了一条修建考究的墓道里。

之所以一看就知道是墓道,因为它建得非常典型,上券拱顶,两侧墙壁用深黑色石砖砌筑,表面打磨平整,阴刻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神仙男女。他们和真人差不多高,脚下踏云御风,衣饰华丽,手持幡旗乐器花朵,神态悠闲,线条流畅,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我凑近看了一会,不禁有些遗憾。这些阴刻的线条比较纤细,在灯光下并不明显,必须靠得很近才能看清局部。如果时间充裕,用白色粉末涂抹刻痕,想必能显出两幅气势磅礴的长卷。

秀秀看得出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不是升仙图嘛,还是我猜对了,张家想成仙。”

墓道中的图画,通常画的都是墓主人的心愿。这些神仙是来欢迎逝者升仙的仪仗队,确实应该指向一个神仙迷。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张家对外造神,抬的都是张起灵,图腾装饰风格偏于原始神秘,这应该跟承载陨玉力量的多数都是奇禽异兽有关,很少有如此世俗且具体的神仙形象。

这更像汪藏海的风格。在他设计建造的海底墓中也有类似的仪仗队,就是那些竹子编的舞乐俑。

难道张家楼地宫是汪藏海设计的?不太可能吧?

我想了想,便顺着神仙们的行进方向走过去。如果这真是迎接升仙的仪仗,那墓主人应该在队伍前面,从造型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身份和流派。

秀秀也是相同的想法,我们一人看着一面墙快速浏览过去,最终同时停在了一个葫芦形洞门前。

“嗯?没有墓主?”秀秀转身去看带队的神仙,用手电上下晃动着寻找刻痕。我没管神仙图,反而被葫芦门吸引了注意力。

它横在墓道尽头,并没有门扇,也没有曾经安装过门的痕迹,好像只是个取景框。我不敢随便进去,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影影绰绰有很多山水雕塑。门两侧的墙上各刻了一名宫妆仙女,梳着高耸的飞仙髻,胸配璎珞腰悬宝剑,明显地位比之前的高一截。左边仙女手捧一只雕龙绘凤的盒子,右边则迎风展开一幅长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看来没错了。这是家族合葬墓,所以神仙迎接所有能穿过葫芦门的人。”

这道门多半就代表了生死之门,门洞的朝向和位置经过设计,会框门里面最重要的景。如果待会我们进去把里面的山水石雕都照亮,葫芦门正对的应该就是天宫,表示后方的墓室已经不属于人间,而是神仙居住的天界。

仙女手中的卷轴拖得很长,我弯腰分辨着上面的文字,可惜刻得实在太小太浅,勉强只能看懂一部分,大致记载着张家地宫的建造背景。

据说在设计张家楼的时候,最早完成的其实是地宫,也就是说原本这不是张家楼,而是张家坟。张家楼作为地宫的配套设施,最初位于地面,起个纪念和守护的作用,后来为了融入龙脉之中,才渐渐深入地下。

张家坟最主要的作用,是利用陨玉保存族中重要成员的尸身,以免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失传。在陨玉的滋养下尸身能保持千年不腐,如有特殊需求,还可以经过特定的技术能让它们短暂复活。

听了我的转述,秀秀倒抽一口冷气,“复活?所以张起灵不光长生不老,还能死而复生?”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按这上面说的,更像‘备份’或者‘存档’,那种‘复活’恐怕和我们理解的大不相同。而且很明显张家在执行过程中出了问题,那些尸体并没有保存得很好。”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的经历,张家楼里的尸骨都腐烂得很厉害,大部分成了枯骨,根本不像卷轴里说的那样能千年不腐,更不用说短暂复活了。可这个描述,又非常符合我对“送葬”的猜想。


莫非老九门在那次行动中,无意间或故意把张家的某种“术”破坏掉了?

我爷爷他们并不希望被送进去的人能复活,可只要张家楼还在,对复活的渴望就会导致源源不绝的贪欲。所以他们不仅偷走了尸体,还彻底毁了张家楼的功效,导致原本被保存在里面的尸身尽数腐坏。

想到这,我忽然感觉鼻孔有些痒,伸手一摸竟抹了一手鼻涕。我下意识低头去看,心跳吓得漏了半拍,这哪里是鼻涕,分明是满手的鲜血,我在流鼻血。

“四叔!”

旁后的秀秀惊呼一声,我回头看她,没想到她竟也满脸是血,而更恐怖的是,她只说出这两个字就止不住咳嗽起来,从嘴里又喷出了更多的血沫。

我急忙看向周围,这才注意到空气不知何时竟变得有点混浊,一丝丝极不明显的奶白色气体从墙上无数个小孔里冒出来,像云雾一般在地面汇集出片片漩涡。

大意了,是碱粉机关!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神仙图不勾色,设计者就是要让人看不清,吸引人在这里长时间逗留,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毒粉已经悄无声息灌满了整个空间。

“退回去!快走——”我一吸气,胸腔里便猛地烧起一种刀绞般的疼痛,疼得我弓下腰,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

“四叔?你怎么了!”秀秀惊恐地叫道,“没事吧四叔?哪儿不舒服吗?”

我心说你她妈不会自己看吗都吐血了还哪儿不舒服?伸手想推她却一头撞在石头上,疼得我“哎哟”一声叫出来,再定睛一看,我居然正侧身站在狭窄的拱门里,什么墓道什么神仙图,全都没了踪影。

我看了看旁边像脖子样收窄的走廊,和另一边的拱门,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自己居然还在九道门处,心脏便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未来预言?“终极”再次对我发出了警告!它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走进去,会双双中毒身亡?

浸泡在高浓度的毒气中,就算不死者的修复能力再强也不可能活得下去。而龙匣由活的昆虫组成,就算它们本身能幸免于难,也再难有人把它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

看来我猜的没错,哪怕“终极”能算尽过去未来所有的玄机,也无法突破自己的局限。它不过是个光秃秃的石头盒子,我就是它的腿和手,为了自救,它必须救我。

它可以无视我的任何问题和期待,却不能坐视自己灭亡。

据说捏住猫的后颈皮,再调皮的猫也会变得老老实实,这算不算捏住了“终极”的后颈皮?

我退回门外,打开背包和缓冲材料,露出了中间的龙匣,“不能再往前了,‘护身符’说我们会死。”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六 棋语 27 狭路相逢 2

啊?我愣了下,心里默默骂了句娘,救都救了,为什么非要写出来让彼此尴尬呢?不过我憋住了没说,那更丢人,我还不至于傻到刚救了人就承认自己认错人,还不如圣母当到底。

“那……老……张你保重,我们先走了?”

秀秀已经发现我的不自然,凑过去看看纸上写的字,还小声念了出来,“‘张海客’,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他……啊,他就是张家硕果仅存的保皇党嘛,张起灵最忠诚的朋友。”我心说事都办成这样了,干脆硬着头皮演到底吧,我就不信张海客这小子脸皮能厚到恩将仇报,“友军,大大的友军。”

“友军?”秀秀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张海客,然后又回头看看我,“不是你哦?小花哥哥说过,你才是张家最忠诚的朋友。”...

啊?我愣了下,心里默默骂了句娘,救都救了,为什么非要写出来让彼此尴尬呢?不过我憋住了没说,那更丢人,我还不至于傻到刚救了人就承认自己认错人,还不如圣母当到底。

“那……老……张你保重,我们先走了?”

秀秀已经发现我的不自然,凑过去看看纸上写的字,还小声念了出来,“‘张海客’,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他……啊,他就是张家硕果仅存的保皇党嘛,张起灵最忠诚的朋友。”我心说事都办成这样了,干脆硬着头皮演到底吧,我就不信张海客这小子脸皮能厚到恩将仇报,“友军,大大的友军。”

“友军?”秀秀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张海客,然后又回头看看我,“不是你哦?小花哥哥说过,你才是张家最忠诚的朋友。”

我被她问得一呆,心说解语花这小子真没良心,居然在背后偷偷编排我是狗,忙解释道:“那不一样,我跟张起灵是老铁,懂吗?比朋友还真的那种。”

地上的张海客听到这,猛然抽了口冷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这一咳可不得了,刚开始还能压着,后面就压不住了,从嘴里喷出来的居然不是唾沫而是鲜血。

秀秀看得脸色惨白,我也有点后悔,看来这小子是真受了重伤,伤到内脏了。刚才耗费那么多时间救他,万一给我几句话气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喂,你能不能行啊?可别笑死在这……”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哎不对呀,你怎么也成不死者了?你也吃尸蟞丸了?裘德考给的?”

事情有点微妙。他不是混进裘德考的队伍,后来被胖子绑架,又打晕“我”逃跑了吗,我们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来,他怎么已经被困在里面了?

张海客捂着嘴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过去按他的意思把衣服掀开,就看到他胸前正中有道很大很规则的伤疤,像条大蜈蚣趴在上面。

我刚才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其实就看到了,但当时没在意,现在他一提我才注意到,这不是普通的外伤,而是开胸手术留下的手术疤。

什么意思?这跟他的不死者体质有关?

“算了,我对你的事没兴趣。我要去找你族长,你自求多福吧。”

张海客摇头,吃力地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又在本子上写起来。我等得不耐烦,催了他几次,没想到他最后给我的却并不是几句话,而是一张很抽象的画。

画上有两个叠起来的三角形,中间一竖,就像棵圣诞树,树上还有几个小人。

他用力指着树上的人,又指指我。

“你意思是,这是我?”

他点头。

“我在树上?”

他摇头。

我看看画,失去了耐心,“回去安心养着吧,你现在就是蚯蚓,舌头会有的,声带也会有的。”

张海客怒了,抡起本子想砸我,想了想居然又放下了,面目狰狞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以为他想骂我,没想到定睛一看是四个字,“有两个楼”。我有些意外。这什么意思?有两个张家楼?所以他画的两个三角形,表示两栋叠起来的楼?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这栋楼跟我记忆中的结构完全不同,可张家为什么要这么干?工程量会不会太大了?

我在张海客身边蹲下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他在上头那个三角腰部画了个圈,又画了个箭头指给我看,我点点头说:“我知道,这是张起灵的位置。”

张海客看着我好一会没说话,他的眼神比之前空洞发直的样子好点,但眼白布满了血丝,眼皮还糊着血痂,脸色白中透青,看起来比死人强不了多少。

我其实心里很没底,他不能死在这,之后他还得去西藏忽悠吴邪,也不能没舌头变哑巴,不然我的经历会缺一大块。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嘶哑气声,我这才看清他的舌头还在,只不过没法动,可能神经或者肌肉受损太严重吧。

确定自己说不出话后,张海客沮丧地低头沉默了几秒,突然撑着地面想爬起来。我吃过他好多次亏,眼看着他在地上徒劳地挣扎,心里相当纠结。不过秀秀没有心理负担,见他站不起来就很干脆地扶起了他。

张海客指挥着秀秀带他在房里四处转,最后指着地藏像直哼哼。他手臂摇摇晃晃的,似乎连举起都很困难。我感觉这状态就算偷袭也赢不了秀秀,于是提醒了秀秀一声,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地藏像我们刚才检查过,因为发现了佛头机关就没管别的地方,现在再次审视它我才注意到,这佛像的底托似乎太厚了。我凑近用灯一照,发现莲花座的花纹里藏着几条缝,抠住边缘摇了摇,果然就抽出了一只小木头盒子。

盒子是檀木做的,表面打磨光滑,严丝合缝地镶嵌在神龛底部,可能保存条件好,一拿出来居然香气扑鼻。

张海客盯着我的动作,脖子伸得老长,我心知这东西不一般,小心地启开,发现盒盖内用金丝错了一只麒麟,就是张家麒麟纹身的样子,里面用丝绒和油纸蜡皮紧紧包裹着两颗龙眼大的药丸子。

我一看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想打开蜡封看看,又怕万一毛手毛脚给弄坏了,便拿着盒子走到张海客面前,“你到这来,就是为了这尸蟞丸?”

他点点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手中的丸子,表情中想要的意思都快溢出来了。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又问:“这有点奇怪啊。你知道它在这,完全可以等我们走了自己拿,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张海客沉默了一会,指指我,又指指自己,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我们一样。

“我们一样?哪里一样?”我第一反应是我俩都支持张起灵,但张海客大概不会这么想。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指指我,又指了指尸蟞丸。

“你是说,我们都是不死者?”

他点点头,再次指向尸蟞丸,又指指自己的头。

“而且都没有吃过尸蟞丸,头里没虫?”

他又点头。

我叹了口气,原来这么回事啊,“你会这么好心?该不会想哄我替你试吃吧?”

张海客冷笑了一声,张开嘴对着我。很明显,他让我把尸蟞丸扔他嘴里,这样有什么异常也是他先出事。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给他塞进去,因为我也很好奇吃了这药丸会怎么样。从张海客的反应和药丸存放的地点看,这东西很可能并不是普通的尸蟞丸,而是张家人炼制给张起灵吃的特供尸蟞丸,这里面的蟞王经过更严格的选育,能让宿主比一般不死者活得更久更稳定,还会定期失忆避免尸化。当然,对张家人来说,这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受控于孟婆铃,让张起灵无法反抗长老的要求。

“这不是好东西,我不吃,劝你也不要吃。”

张海客的眉毛塌成了八字,好像听到了特别愚蠢的话。我猜他肯定在心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可惜说不出口。这小子总是满嘴谎言,现在舌头受伤真是报应。

我作势要把盒子收起来,他立刻就急了,撕开衣服又给我看他的手术疤。我根本不想靠近他,看他急成这样,只好勉为其难走过去,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

“是有点怪,”秀秀说,“他心口发绿。”

她说得没错,疤痕附近的皮肤看着更绿一些,可张海客身上到处都是密洛陀的绿色污血,本身也新伤叠着旧伤,重重叠叠相互纠结,根本没有一寸好皮,哪里看得清有什么。

我拽起他的衣服擦了擦,又拿出酒精洗了洗,谁知越洗越心惊。只见他胸口的皮肤上有许多不均匀的青绿色纹路,明显从那条手术疤里透出来,就像蛛网一样向四周辐射,细看十分骇人。

这不是普通的手术疤,里面缝了东西?

我不知道在张海客身上发生过什么,但能预感到一定是非常糟糕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到张家楼来找解药。

他身手跟我差不多,按理说不可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密洛陀,恐怕全靠陨玉的修复力才能撑到现在。可他伤得这么严重,尸化程度恐怕也很深了,说不定还真的只有尸蟞丸才能救。

我“啧”了声,不知道说什么,这就像参加仇人的葬礼,有点暗爽又不好意思笑,还有点物伤其类的感伤。明明我们都站张起灵,怎么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呢?

张海客又写,不吃会死,还特意指了指我。

我想了想,拿出一颗药丸放在他手里。这里面的虫会钻进人的脑子里,哪怕他害过我那么多次,我也实在不愿意亲手喂他吃这么恶心的玩意。不过从他的角度看,尸蟞丸能救他的命,他明明可以独吞,却冒着风险跟我分享,那无疑是极大的善意——虽然他搞错了,我跟他不一样,我是吃过尸蟞丸的。

“如果你听过我的梦话,应该知道我的遭遇。这是你们张家用来控制张起灵的工具,鬼都不知道有哪些副作用。你要吃我不拦着,这一颗我要带回去做研究。”

张海客点点头,示意秀秀放下他。我们把他重新抬回火炉边就离开了,他这次没再拦我。我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到他正盯着手里的尸蟞丸发呆,也不知道到底敢不敢吃。

也许他最终还是吃了吧,否则凭他现在的状态,很难撑到未来遇见“我”。

我叹口气又对他说:“张海客,你既然成了不死者,以后有难处可以去八卦田,你应该不想变成粽子危害人间吧?”

张海客没法回答,我也没打算跟他纠缠,当即带着秀秀离开药房,按原路又回到了走廊外的屋檐上。

我正想把走错路的情况解释给秀秀听,没想到她突然抽了抽鼻子说:“我想好了,你那颗药我不要了,不给奶奶吃了。”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六 棋语 25 四叔的冒险(下)

千头万绪的事集合在一起,再加上惊吓和绝望,让秀秀抱着头大叫起来。人在过度的紧张和焦虑下很容易犯错,我感觉还是让她发泄一会更好,便过去研究那些门洞。

门洞一共有九个,每个都呈圆拱形,和附近的隧道一样用石灰岩砌成,但奇怪的是大小却相差悬殊,最小的甚至像个狗洞,只能容人爬着进去。我检查了所有的石板,确定都是石灰岩后稍微放下点心。密洛陀无法钻透石灰岩,看来我们已经跑过了会随机变化的区域,到达了稳固的人工建筑中。

这片迷宫的结构就是如此,由许多固定区域和无数半开放的通道组成。密洛陀被活人的体温吸引后,会顺着石板的引导,在通道中随机爬行,改变通道的位置和方向,导致迷宫千变万化。

那么依照设计迷宫的逻...

千头万绪的事集合在一起,再加上惊吓和绝望,让秀秀抱着头大叫起来。人在过度的紧张和焦虑下很容易犯错,我感觉还是让她发泄一会更好,便过去研究那些门洞。

门洞一共有九个,每个都呈圆拱形,和附近的隧道一样用石灰岩砌成,但奇怪的是大小却相差悬殊,最小的甚至像个狗洞,只能容人爬着进去。我检查了所有的石板,确定都是石灰岩后稍微放下点心。密洛陀无法钻透石灰岩,看来我们已经跑过了会随机变化的区域,到达了稳固的人工建筑中。

这片迷宫的结构就是如此,由许多固定区域和无数半开放的通道组成。密洛陀被活人的体温吸引后,会顺着石板的引导,在通道中随机爬行,改变通道的位置和方向,导致迷宫千变万化。

那么依照设计迷宫的逻辑,固定区域应该有三种作用:走对的奖励、走错的惩罚、劝退的死路。死路很好判断,而知道诀窍的张家后人,应该也能一眼看出奖励和惩罚的区别,以避免误入陷阱。

所以这些门洞就很奇怪,它不像奖励也不像惩罚,反而更像外面的隧道,起迷惑和筛选作用。

“通常来说,这里面应该有个门是真的。”

秀秀听了我的分析却不太服气,“为什么呀?我看这群姓张的心眼儿都坏得很,万一故意做九个陷阱坑我们呢?”

“古楼不是古墓,他们没打算无差别杀死所有人,原本就要考虑后人进来送葬的便利性……”说到这我突然一顿,抬头再次看向门洞,“我知道了,走最宽的门,小门棺材进不去。”

看到我毫不犹豫地往门洞里走,秀秀露出了濒临崩溃的表情,“太随便了!你有把握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见过里面的棺材,最大的那种只能从最宽的门过。应该不是巧合。”我停下来,伸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忽然就发现在门框内侧面有个泛白的斑块。

我凑过去一看不禁暗自吃惊,因为那斑块其实是个用硬物划出来的符号,笔画模糊,看起来却十分眼熟,正是闷油瓶常用的那个指路符号。

“就这个门。”我直起腰,同时又觉得奇怪。符号虽然比较新,那也是跟隧道比,刻痕表面已经氧化变色,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这是闷油瓶以前留下的么?还是其他张家人?他们来这做什么?跟着这个符号走下去,会找到什么东西?

那会跟张家楼的修建目的有关吗?

“这符号我也见过,你就不怕是坏人故意留下来坑你的?”

“哪来这么多好人坏人。”我失笑。怪不得霍老太以前曾说秀秀不适合下地,这门营生虽然讲技术,更多时候靠的却是赌,在刀尖上跳舞,和尸骨同睡,没几分亡命之徒的贪婪支持,很难深入下去,“反正我们也没得选,难不成你还想回去斗那个‘莲蓬’?”

秀秀连连摇头,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跟了上来。

进入门洞后,隧道倾斜向下的角度越来越大,我们沿着斜坡走到底,尽头又出现了一扇新的石门。这扇门通体雪白,在灯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珠光,上面浮雕两头麒麟,扬鬃抬头,一看就气度不凡。

石门下面用一根胳膊粗的条石卡死,所有缝隙都贴着重重叠叠的封条,显然是从这一侧封上的。

“看来到了,里面有碱粉。你把护具穿好,尤其袖口裤腿要扎紧,露出来就烧烂。”

我们这次带的是工业耐强碱的连体防护服,不算很笨重,但防毒面具一戴基本上也就没法聊天了。

秀秀一边往身上套防护服,一边问:“你说古楼里有很多棺材?会不会起尸?”

“应该不会,我上次来的时候,尸体都白骨化得很彻底,可能张家人也不希望祖坟里有粽子遛弯。”我说完犹豫了下,心想待会再说就晚了,得给她打个预防针,于是又咳嗽了一声,“等会……如果你奶奶已经……你打算……”

“我背她回家。我背得动。”秀秀瞪了我一眼,眼眶红红的,忽然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对着自己的脸说,“小花哥哥,我是秀秀。要是我回不去了,是我逼四叔来的,不许怪四叔。”

说完,她把手机递给我,“我要是死了,你就把这个带回去给他。”

我叹了口气,接过手机掂了掂,塞进裤兜里说:“行,我给你保管,但其实用不着。但凡我还能回去,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

秀秀歪头看我好一会,做了个鬼脸,“唉,可惜,要不是您太老了,我肯定感动得以身相许。”

我被她一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忍不住借着表盘反光看了看自己的脸,心说很老吗,我怎么感觉跟以前差不多?顶多胡子长点脸晒得黑点,怎么就“太”老了?

秀秀嘻嘻哈哈地罩上面具,对我比了个大拇指。我摇头去拿防护服,才想起“终极”还在我包里。至今这东西都没有联系过我,当然,我也没有睡过觉。

如果此行有去无回,它应该不会一声不吭吧?我拍了拍背包,在心里狠狠地想:狗箱子,只关心自己是吧,如果我死了,临死前一定砸了你,大家一起玩完。

龙匣依旧没理我,希望不是因为算出了我在虚张声势。

我和秀秀合力抬起石条,推开石门,沉重的门扇发出低沉的隆隆声缓缓移开,间或夹杂着封条绷断的脆响。可出乎我们预料的是,出现在门后的并不是宽阔的山洞,而是个很小很矮的房间。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在地面中间有个楼梯口,下面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底。虽然不知道通向哪,但至少棺材肯定进不去。

秀秀指指楼梯,对我用力打着手势问“下不下去?”

我比了个“不”的手势,然后打火苗看了看火焰颜色,便取下防毒面具试探着吸了口气。空气很干净,只有点潮味儿,还有凉丝丝的微风灌上来,下面的空间应该不小。

见我没异状,秀秀也拿下了面具问:“怎么不走了?”

我摇手让她别心急,然后拿出几个荧光棒扔下去。光点顺着台阶朝下滾了一阵,其中一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居然飞弹起来,朝台阶外侧掉了下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边上是空的?”秀秀很意外,趴在楼梯口探头往里看,突然叫起来,“哎呀!这下面是——古楼在我们下面!”

“不会吧?”我也挤过去看,只见这窄窄的通道向下延伸,居然是条凌空飞架的长桥,盘旋而下看不到尽头,周围无边的黑暗中隐约可见翘角飞檐,居然真是一栋古建筑的琉璃顶。

“这怎么可能?”

根据我以前的测算,张家古楼虽然建在山洞里,其实并不完全在地底,一楼比本地的地下水位略高,而且四周建有排水沟,所以历经数百年也不曾积水。可我们前后加起来已经朝下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算坡度平缓也该到楼底了,怎么古楼还在我们下面?

不对劲,难道我们不知不觉中往上走了,居然都没察觉?

“秀秀,你摸摸温度,看能不能判断我们的深度,离地面有多远?”我拍了拍自己的多功能运动手表,自从进隧道后气压海拔读数一直在乱跑,指北针也不准,附近肯定有干扰装置。

“我又不是神仙……”秀秀郁闷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轮番摸着四周的墙,然后“咦”了声说,“这面墙,跟别的不一样。”

我过去拍了拍,发现那面墙发出的声音确实比旁边的更沉闷。用匕首撬掉表面的木板,果然就露出了一整面斑驳的青铜墙壁来,敲上去铛铛作响。

我起了疑心,把上下左右的木板都撬开,发现只有正对石门的那一面是青铜,其它方向都是普通的石灰岩。

秀秀怪道:“这什么意思?铜墙铁壁?暗示这里固若金汤?”

我被她的解读逗笑了,“那不应该铺木板啊,应该刻字,比如什么‘打扰张起灵沉睡的人,死亡将对他们张开翅膀’之类的。”

秀秀嫌弃地白了我一眼,“我奶奶说,妖殿用铁,仙殿用铜,说不定张家人想修仙。”

我摇摇头。张家不修仙,他们做的事虽然神秘,但所谓的长生和预知对他们来说却非常现实,反而不会向往成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这面墙确实古怪,用如此厚重的青铜板做房子,工程量极大,肯定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走到铜墙前左右看了看,蓝绿色的锈斑在它表面形成了抽象的纹路,不过它本来并没有花纹,只是有个外凸的弧度,镶嵌在岩石中,好像某种巨大构件的局部。

我用刀尖凿下一片铜绿,突然从墙里传出“铛”的一声,清晰得就像耳边敲响了一口钟。

我俩被吓了一跳,互相看看才确信没有听错。

“回声?”秀秀问。

“不像。”

我又在墙上敲了两下,这次回应来得很快,连续三声,间隔均匀。

有人在对面?我倒转匕首,又回了四声,几乎在我敲完最后一声的同时,便响起了同样频率的五声。

对方会数数,是活人!

我兴奋起来。小花的队伍被困在外围,没有进入古楼,那剩下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闷油瓶!

我想了想,用摩尔斯电码的频率敲了一句话:who r u?

没过一会,对面开始回答我。我在心里默默翻译字母,才出来一个“Z”字就忍不住欢呼,“张!是张起灵!是张起灵!”

秀秀拧着眉头,“也许有人骗你呢?也许不是张字呢?你倒是把它听完呀?”

我心说你懂啥,霍老太带的人净是些土夫子,有几个会摩尔斯电码的,更不用说还跟我用英语说话。不过摩尔斯电码的沟通效率实在低,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更高效的办法,于是打断对方再次敲了一句话:吴邪来救你了。

等了几秒,对方回道:“危险。”

确实是闷油瓶。目前困在古楼里的人,只有他会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优先提醒别人避险。我深吸几口气,感觉心绪翻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才问:“你还好吗?”

“不,危险。”

闷油瓶的回答极其简练,却居然又向我示警了一次。

当时在夹层里找到他时,场面之恐怖,胖子甚至不敢让我进去。一想到这,我就恨不得立刻破壁把他救出来,然而考虑到眼下的现实,我又不得不冷静。闷油瓶在四楼上方的夹层里,我在楼顶,这面青铜墙一定贯穿了整座古楼,所以我才能跟差了好几层楼的闷油瓶对话。

“六小时后到。”

闷油瓶沉默了一阵,问:“你在几层?”

“楼顶,马上下去。”

闷油瓶许久没回话,我等了一会,又补充道:“秀秀也在。”

还是没回应,就在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敲击声终于再次响起。

“i,”敲打声稳定而缓慢,我一个个翻译成字母写在地上,“wish 2 c u.”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六 棋语 25 四叔的冒险(上)

秀秀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就叫人给我送来一只背包。我打开一看,里面垫着厚厚的定制夹层,翻开是缓冲材料和阻燃材料,中间卡着小小的龙匣,就像个大棉花糖的夹心。

“好,这就是我的‘人质’。”我拍拍背包背上,又提了一人份的补给,对离秀秀最近的伙计说,“你不用进去了,把T恤脱给我,所有人守在外面等消息。”

这个伙计特别年轻,可能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听我说不用进去便很露骨地松了口气,听到下一句又惊讶地挑起眉毛。

“T恤?”他掀起外套,露出里面绿色的T恤,不敢相信地问。

没等我解释,秀秀便不耐烦地说:“让你脱就脱,一件衣服而已。”

小伙计茫然地脱下T恤递给我,冻得打了个哆嗦,又看着秀秀充满期待地问:“...

秀秀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就叫人给我送来一只背包。我打开一看,里面垫着厚厚的定制夹层,翻开是缓冲材料和阻燃材料,中间卡着小小的龙匣,就像个大棉花糖的夹心。

“好,这就是我的‘人质’。”我拍拍背包背上,又提了一人份的补给,对离秀秀最近的伙计说,“你不用进去了,把T恤脱给我,所有人守在外面等消息。”

这个伙计特别年轻,可能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听我说不用进去便很露骨地松了口气,听到下一句又惊讶地挑起眉毛。

“T恤?”他掀起外套,露出里面绿色的T恤,不敢相信地问。

没等我解释,秀秀便不耐烦地说:“让你脱就脱,一件衣服而已。”

小伙计茫然地脱下T恤递给我,冻得打了个哆嗦,又看着秀秀充满期待地问:“小姐也不去吧?”

“我当然去!”秀秀眉毛一扬,也提了一只背包跑过来,“你们在外面待命,我跟四叔去探路。”

“这不太好吧?”小伙计有些为难地说,同时往后又退了退,“等咱叔回来再说嘛,这四叔……我们都不熟,你跟他一起多危险……”

我不知道他说的叔是谁,也懒得管,收好东西就转身往林子里走。看得出这伙计并不想冒险,对秀秀的劝阻也没多少真心。霍老太失联太久了,恐怕此刻霍家人已经在盘算新当家的更替,秀秀那几个哥哥也开始了暗中的运作,真心想救人的并不多。

有没有帮手我都得出发。我已经选定了路线,必须抢在“我”和“鬼影”前面进入隧道,才能争取到最多的时间去找潘子,同时也避免跟吴邪见面。窗口期很短,不可能再浪费在任何不重要的环节上。

秀秀跟小伙计争了几句,没多久又追了过来。我头也不回地说:“里面很恐怖,你可能受不了。”

“不会的四叔,我有心理准备。”

我这下真忍不住了,心说谁教你喊四叔的,叫这么顺溜,难道心里早有怀疑,刚才问我只是在试探?

“不光要有心理准备,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秀秀大声道,“您别劝了,我要救奶奶!她是我亲奶奶,从小带我长大的,我如果不去,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在尖叫。我想了想她的处境,也确实很崩溃,于是点头道:“好,我的意思是,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没时间照顾你。”

“不用你照顾。”秀秀认真地说,“我身手不如小花哥哥,但比大部分伙计强,跟着您总多个照应。”

我叹了口气,脚下加快了速度,同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说的没错,我一个人在诡异的张家古楼里肯定不安全,就算我已经来过多次,这里仍旧有太多的未知数。霍秀秀从小跟着霍老太练功,能力其实比“我”强多了,谁拖后腿还说不定,可她在这我就有种极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很可能也会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因素。

我不是傻瓜,我至今都没有任何一次明确地改变了历史,所以这次救潘子多半也会失败,问题只在于失败的原因。是有更重要的事阻碍了我?还是事到临头才发现,他是必须被牺牲的人?

我才是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人。也许不要太久,我就不得不在潘子和其他人之间做出抉择,比如小哥,比如胖子,也比如我自己或者霍秀秀。那会非常艰难,因为哪怕他早已成为历史,他在我心中也永远不是历史。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可能性,因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本身也是历史的一部分。说不定我不去的话,我所知的一切根本无法达成。

换句话说,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不定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这是非常绝望的一种猜想。


在漆黑的山林里行进,很难搞清自己的方位,好在我已经来过太多次,甚至亲自参与过这一带的地形测绘。

借着树缝里透下来的月光,我带着秀秀一路急行军,绕过鬼影的山洞,直接去了古楼入口。那是个荒草丛生的废弃营地,也是“史上最大盗墓行动”时,进入古楼的前线据点。

秀秀在行动的时候非常安静,几乎就像一只猫,这说明她的柔功确实练得很到位。我在一个半坍塌的窝棚前停下,她看看四周,立刻明白到地方了。

“要进去?”秀秀问得极小声,显然对那片难以名状的阴影很抗拒。也正常,因为窝棚附近的空气中沉淀着陈年干尸腐朽的臭味,夹杂着潮湿的水汽和霉味。哪怕从没接触过同类尸体的人,也会立刻明白前面有什么不祥的东西。

那些尸体都是上次行动中在古楼牺牲的死者,因为受到强碱污染,尸体无法正常腐烂,几十年了还呈现出当年的狰狞死相。

“对。”我走进窝棚用脚尖探了探地面,然后从包里抽出一瓶水,倒在泥土凹陷处。

这些泥下面盖着一只破竹筐,是“鬼影”用来遮住隧道入口的盖子。如果我们想偷偷进去又不被他发现,就必须掩盖好入口被打开过的痕迹。

我递给秀秀一支手电,掀开竹筐让她先进去,然后把烂泥和草叶糊在竹筐上,扫掉我们留下的脚印,尽可能小心地复原了竹筐的位置。

据我的推测,现在离“我”和胖子过来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时,这些稀泥会自动流下去,把竹筐边缘黏住。在黑暗的夜色中,“鬼影”应该发现不了异样。而另一方面,因为小花的手机在“我”捡到时仍然有电,里面拍下巨型密洛陀袭击的时间是四小时前,那么让他和潘子受困的变故,现在应该还没发生。

潘子还有救,我想着,心脏砰砰直跳。

顺着这条隧道走下去,找到巨型密洛陀,就能到达捡小花手机的地方。那附近的石板会移动,他们受困的位置很难判断,但袭击他们的密洛陀就是后来追“我”和胖子的那只,如果能提前吸引它改变位置,说不定就能错开他们被袭击的时间。

我明白,潘子是“我”的路标,没有他帮忙,“我”根本走不出古楼。不能随便把他从“我”的经历中移走,如果我救走了潘子,就得再想办法救我自己。

“咱们走吗?”

秀秀紧张地蹲在隧道口,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开始后悔带上她,不过进都进来了,也没时间再送她回去。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故意说。

秀秀哼了声,站起身小心地摸了摸身旁的石壁,撅着嘴把手电别在了头盔上。

我戴好头灯,把之前找小伙计要的绿T恤割下一块蒙在灯头上,灯光立刻绿了几分,于是又割了一块给秀秀。

她皱起眉头,一边照办一边问:“这是干嘛?学北派点蜡?”

我指了指照在隧道壁上的绿色光斑,她抬头看过去,立刻尖叫了一声。在幽绿的灯光下,原本普通的岩壁变成了半透明的绿色,里面隐约透出许多黑色的人影,动作各异,仿佛无数居心叵测的妖魔在窥视着我们。

这是张家人饲养的密洛陀,我上次来已经见过了,并不觉得害怕,但秀秀完全不知道山里有这个,被吓得直往我身后钻,可上下左右都是人影,又哪有什么前后之分。

“别怕,它们在石头里,一时半会还出不来。不过它们会追逐热源,在一个地方停久了,就会被袭击。”

秀秀略微冷静了一些,指着离我们最近的密洛陀道:“这是什么怪物?”

我握着匕首朝隧道深处走,同时跟她介绍了密洛陀传说和在玉脉中爬行的特性。听到我说起密洛陀会一直跟着我们,秀秀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哪它们就往哪追?那等我们进了古楼,退路不就被它们堵死了?还怎么救人?”

“所以我才带了这么多火油,必要的时候能点火烧它们,还能找路。”

我边走边观察着两边密洛陀的姿势,想找出几只眼熟的,可惜年头实在太久了,我根本不记得跟胖子来的时候路上都看到过什么。

隧道长得离谱,路上也没有岔路,走起来万分枯燥。秀秀东张西望了好久,发现密洛陀确实不怎么动弹,才渐渐放松下来,“四叔你知道的真多。”

我被她一连串的“四叔”喊得很无语,忍不住说:“别叫我四叔,我有那么老吗?再说我也不姓吴。”

“您不老,那也是四叔。”秀秀笑出声来,“不姓吴也没事,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四叔。”

“什么意思?”我大吃一惊,仔细盘问她,才知道小花在组织内部文件里,居然给我的代号就是“四叔”,所以不光她叫我四叔,连那些啥也不知道的伙计也叫我四叔。

我摸了把自己的脸,长叹口气。

小花这么干,大抵是为了掩盖我的身份,我的脸跟吴邪一模一样,“吴家还有个四叔”确实是最合理且有说服力的理由。只是对不起小满哥,抢走它四叔的威名,却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小点心。

“好吧大侄女,我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接下来我们要在所有的密洛陀里找一只特别长的,可能离得比较远,你帮忙看着对面。”

秀秀并不知道我在占她便宜,干脆地答应了。我俩一人负责半边隧道,就这么又走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在幽深的陨玉里,终于出现了一条模糊的黑色长带。

“快看!”秀秀指着那影子,压低声音激动地说,“您说的长怪物,是不是这个?”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六 棋语 6 记忆输送(2)

  我看着开裂起皮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心想开什么玩笑呢,怎么突然想起这地方了,除了光线暗也没什么相似之处。
难道跟老痒聊得太多,开始怀旧了?
老式木地板和家具,蓝漆换气扇和布满锈迹的铁窗栏杆——格尔木疗养院,一个对我来说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的地方。
我苦笑了下,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还笑吴邪胡思乱想,把幻境搞得毫无逻辑,可他在这,幻境还是秦岭,他一走连秦岭都不是了。
我该想点别的什么,免得万一有人进来还要费劲解释。
我记得秦岭这次“我”伤的不轻,闷油瓶不可能放心把吴邪交给老痒,深山老林又没有急救措施,他只能自己送吴邪出山,同时让老痒救我。
可老痒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久了,早就该发现我没醒了吧,难道他突然改......

  我看着开裂起皮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心想开什么玩笑呢,怎么突然想起这地方了,除了光线暗也没什么相似之处。
难道跟老痒聊得太多,开始怀旧了?
老式木地板和家具,蓝漆换气扇和布满锈迹的铁窗栏杆——格尔木疗养院,一个对我来说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的地方。
我苦笑了下,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还笑吴邪胡思乱想,把幻境搞得毫无逻辑,可他在这,幻境还是秦岭,他一走连秦岭都不是了。
我该想点别的什么,免得万一有人进来还要费劲解释。
我记得秦岭这次“我”伤的不轻,闷油瓶不可能放心把吴邪交给老痒,深山老林又没有急救措施,他只能自己送吴邪出山,同时让老痒救我。
可老痒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久了,早就该发现我没醒了吧,难道他突然改变主意,又不想要那五百万了?
娘的,墙头草果然靠不住吧?
我郁闷地挠挠头,扭头看向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闷油瓶,眨了眨瞪到发酸的眼睛。这里是很多人人生的转折点,对我来说,则是一个难以深思的谜。
“我们可能都搞错了一些事,小哥。”我对闷油瓶说,他没反应。这是幻境,我也知道他是幻觉,幻觉自然不会有反应。
其实当时我就该告诉他的。他误解了我们的关系,我没有及时纠正,直到他失忆,又把这么一段错误也忘掉了。
他的想法不好理解,我的想法更难解释。这么多年了我都避免去想,为什么我总是不想告诉他我是谁,也许因为一旦开始自问,自答就实在太简单了。
我也想利用他的失忆,让他以为我对他非常重要——这在未来无疑是真的,可在过去也无疑是假的。比起告诉他我们在未来会成为同伴,暧昧不清地让他相信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要简单得多。
我不想承认,我竟然会怀念那种状态。
为了驱散纷乱的念头,我下意识挥了挥手。眼前的景物只是虚影,那应该和我笃信这一切都是幻觉有关。我转而低头去看报纸上的文字,在我的注视下,原本排列整齐的文字反而变得模糊扭曲,无法辨认,就像在梦里一样,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我希望他重视我,如同曾经有过的那样。
一个念头就像蛇一样从缜密的逻辑缝隙中钻了出来,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也许不仅仅是重视,那是被透镜汇聚的冬日阳光,是不感受过就难以想象的足以点燃灰烬的热度。更重要的是,我对此没有丝毫反感,甚至想维持下去。这很不正常,除非……
我骗来的,就是我想要的。
然后命运替我修正了错误,拿走了我偷走的东西。
“妈的。”
我忍不住笑了下,又有点笑不出来。快他妈别想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老痒他娘的要来救我了,快想点更普通的玩意。
“老板,昨天有个老头说,咱这货不行,得去进点好的。”王盟坐在电脑前,把上半身转过来一点对我说。
“下回吧。”我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感受光斑从雕花窗棂透进来,落在身上有点暖。
这就对了,我很想给自己鼓个掌,正经地方,大家都熟悉。
王盟不说话了,从音箱里继续传来蜘蛛纸牌单调的音效。
既然王盟在,说明老痒已经不在我店里了。来来回回接触的都是圈内人,类似的事太多,我也没怎么哀悼过蹲监狱的发小,一门心思只关心什么类型的货好脱手,以及从三叔那扒拉点卖相好的,忽悠那些一辈子只来西湖一次的游客们。
只要不下斗,吴山居就是风险自负的古董行,虽然没良心,但也不犯法。按照我爷爷的理想,我应该就这么安全地靠着吴家余荫混一辈子的。
不过当他发现我的时候,应该就知道那不可能了吧。
想到这里,我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自从我意识到自己被卷进了多大的阴谋后,就再没有回过头去好好回忆过吴山居,一方面不想变成遗老遗少,把后来的不顺心都归结为“如果当初没有怎样怎样就好”,另一方面也确实没什么记忆点,除了进货就是卖货,不是散步就是晒太阳,过得跟西泠印社里那几只猫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我好像睡过去一阵,又被一阵铃声吵醒,有个干瘦的人影推门走了进来。
“他娘的老痒你总算来了!”我侧头一看,从躺椅上一骨碌爬起来,“冲着五百万你也不能扔下我不管吧?”
“真有五百万?”老痒歪嘴问。
“又来?你不是知道这里撒不了谎吗?看看我真诚的双眼。”我不屑地笑了声,心知不能让他知道出去的方法,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那姓张的是不是已经把吴邪救出去了?你快把我拖回栈道上,我怕那边不结实。”
老痒犹豫地看着我,我急了,“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不干脆,区区五百万我犯得着骗你吗?我用你妈妈的名义发誓行不行?不给你钱我就是小狗!”
他叹了口气,忽然说:“我不是老痒。”
一瞬间,我就看到老痒的脸上出现了闷油瓶的表情,这种感觉非常诡异,让我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你不是……不是老痒?那你……你……”我结巴了半天,才想起一个细节来,“你失血过多那次,我请你吃什么了?”
老痒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说:“猪肝。”
我张大嘴,眼看着他的脸孔就突然扭曲起来,渐渐变成了闷油瓶的样子。
我操,他居然亲自来救我了!我心头一跳,张嘴说出来的却完全不是感激,
“等等!所以你把吴邪丢给老痒了?开什么玩笑——”
震惊之余,我想起一个很老的智力题,说有一个人带着狼羊白菜过河,他的船一次只能装两样东西,当人不在的时候,狼会吃羊,羊会吃白菜,问他要怎样才能安全的把三样东西都安全地运到对岸去。
我觉得老痒就是那只狼,吴邪是那只羊,我则是那颗大白菜。
闷油瓶摇摇头,表情淡定地说:“没有,我把他交给你的人了。”
“我的人?”我愣了下,看他这么自信的样子,不禁毛骨悚然,猛然想起和陈皮阿四对打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我是一个人来的!”
“我知道。”闷油瓶依然不慌,“先出去吧,你找到办法了吗?”
我明白他说的没错,就把我之前的推测大致告诉了他。他点点头,挥手似乎想指什么,回头却发现周围还是我的店,就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比较陌生的东西。
他这么一愣,我也愣了,一方面很少看到他有这么清晰的情绪流露,觉得有趣,一方面想起来这时候的他还从没到过吴山居,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铺子,卖古董的。”我简单介绍道,又指指王盟,“那是我伙计,你以后会认识他。”
闷油瓶有些认真地环视了一圈店里的陈设道:“吴山居,我记住了。”
我心说不会吧,如果过去和未来同时存在且互相影响,就像我写过去的封条能模糊未来的记忆那样,难道他第一次知道吴山居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不由问他:“你相信我是未来的吴邪了?”
闷油瓶点点头,长时间地看着我,忽然说:“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我在心里“啊”了声,不知道要怎么总结,想了好一会,刚打算开口,他却又扭头看向别处,“别说了,我不该问。”
“哦……”我有点尴尬,“反正一言难尽,我也说不明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闷油瓶没再说话,房间里又只剩下王盟那机械的键盘敲击声。
老痒之前不需要听我的回答,就瞬间领悟了想要的答案,闷油瓶有没有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他又能看出什么呢?
“我们的未来”,一个宽广的包含着许多年时间和千万里空间的范围,他用了一个令人心生向往的说法。
也许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在此苦苦挣扎吧。
我叹口气闭上眼,心想我在秦岭呢,快给我变回去。
我在青铜树里,秦岭的青铜树,秦岭,青铜树。
“可以了。”闷油瓶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截保存比较完好的栈道。
“你平躺在那,靠着墙。”他比划着我的朝向,“脸上有血,衣服装备没变。”
“我破相了吗?”
闷油瓶看着我的脸端详了几秒,居然笑了起来,“没有,鼻血。”
我深感宽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会被轻易破相的体质了,真是多此一问。闭着眼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的话,毫无作用,只好无奈地对他说,“你先回去,你在这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闷油瓶略扬起眉毛,我急忙又补充道:“要是半个小时后我还没醒,你就再进来找我。”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第五部 齐羽 2 拜访二月红

之后,爷爷告诉了我出入资料库的方法。库里装着电话,联系起来很方便,他还给我一台BP机。这年头寻呼机还是新潮玩意,甚至不能显示汉字,要靠对照表把数字转化成文字信息。

熟悉了一下环境后,我就开始把经历过的所有事件的时间、地点、关键线索写成了卡片,对着资料翻找起来。

直到第二天傍晚,我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等他过来,我便交给他一张卡片,上面写着“XX大学研究所”——那是我在未来曾造访过的地方。

“根据航海日志的记录,这个单位参与了地下海的调查,因为具有丰富的水域考古经验。据我所知,西沙碗礁考古队也隶属于他们。那里应该有些关于样式雷的文件,比较关键,但是资料库里没有。你们调查过这里吗?”

爷爷戴起......

之后,爷爷告诉了我出入资料库的方法。库里装着电话,联系起来很方便,他还给我一台BP机。这年头寻呼机还是新潮玩意,甚至不能显示汉字,要靠对照表把数字转化成文字信息。

熟悉了一下环境后,我就开始把经历过的所有事件的时间、地点、关键线索写成了卡片,对着资料翻找起来。

直到第二天傍晚,我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等他过来,我便交给他一张卡片,上面写着“XX大学研究所”——那是我在未来曾造访过的地方。

“根据航海日志的记录,这个单位参与了地下海的调查,因为具有丰富的水域考古经验。据我所知,西沙碗礁考古队也隶属于他们。那里应该有些关于样式雷的文件,比较关键,但是资料库里没有。你们调查过这里吗?”

爷爷戴起眼镜看了看那行字,“这个研究所我们派人去过,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是吗?”我猛然想起现在才六月,而我在研究所看到的封条上写的是七月,也就是说,现在那张与我笔迹相同的封条,根本还没有贴在门上,所以里面丢失的图纸,应该还没有被拿走!

难道那个封条居然是……

“帮我联系一下,我要进地下室二层。那里有……”

“好了,天机不可泄露,你不用说太多。”爷爷抬手制止我说下去,把纸条叠好放进口袋,“这事不难办,等我的消息吧。”

爷爷不让我提未来,也警告我尽可能不要说出来,免得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但这次似乎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证历史发生的机会,一想到我就忍不住开始激动。

我知道最好不要这样,所以为了分散注意力,同时为了确保自己的信息优势不被常年的昏睡浪费,我开始写一本赚钱指南,把从90年开始,我所记得的所有商机都写了进去,包括股市波动、政策变化以及新产业的兴起等等,还有一些尚未发迹的富豪,必要时可以进行投资或者合作。

同时我还标注了一些关键事件,作为校验项,如果未来发生的事与记录不符,就说明历史走向变了,后面的内容必须作废。

这种行为一定会对世界造成非常大规模的影响,为许多家庭带去悲与喜,改变无数人的命运,甚至波及到我自己的存在,但如果它真的会将我从历史中抹去,应该也能将我造成的影响消除吧。

其实在绝对的信息差面前,钱是最没价值的东西,因为太容易弄到手。不过未来的行动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后盾,没有时间清高了。凭我爷爷的资本和二十多年的积累,就算成为世界首富也不是不可能,而隐藏自己,本来就是老九门最擅长的事。

两天后,爷爷终于来了,说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去见红二爷。

我做了个感激的手势,然后把那本堪称逆天的笔记交给了他。他随手翻了翻,脸上的表情真是无法形容。

“我知道您忌讳这个,但是咱们的事业太费钱了,我怕哪天周转不开倒闭了,那多不好。您就,选择性地参考一下,就当我孝敬您的?”

说完,我惴惴不安地观察着爷爷的反应,没想到和预计的抗拒不同,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竖起了拇指,

“放心吧,爷爷一定会成为大资本家的。”

他的这个反应,让我心中“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情绪一扫而空,不禁恶从胆边生,又找他多要了五千块钱。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揣着那一万块上了去长沙的火车。

车上一切不必细说,无非吃喝拉撒睡。由于我残疾人的身份,受到了不少照顾,不光上下车有人帮忙,列车员还把我一直送到了出站口才离开。

接我的司机是个中年人,姓魏,头发微秃,恭敬得过分。我看他面熟,一问才知道是跟着小花的,这才想起几年前在解家见过面。怪不得对我这么热情,在他们眼里,我这个打酱油的也算恩人之一。

听老魏介绍,小花现在混得相当不错,二月红已经是隐居状态,对外联系的任务都交给了他,不过他现在正在社区的临时戏台表演,要三个小时后才能来见我。

“哦?”我一听立刻来了兴致,“那咱不去酒店了,您就送我去戏台,我还没听他唱过呢。”


“我记得你,你救过我的命。”小花说话带着几分京腔,还未开始变声的童音很是清亮。他一边急匆匆地卸着头上的饰物,一边抽空朝我挥手,似乎唯恐我走了,“好不容易过来,一块去吃个饭吧。等我一下,我请你吃遍长沙。”

我忽然想笑,也说不清是因为他小女孩的外表和太过成人化的语气,还是在我面前充老长沙的派头。所以说男旦就是有趣,不是亲眼看着他下台,谁会把他和刚才台上那个翻跟头的女将军联系在一起呢。

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半点也没有对我现在的状态表示好奇。诚然,对于盗墓世家来说,死伤是司空见惯的事,可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却如此处变不惊,不得不让人唏嘘。如此早熟对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一时还真说不清楚。

“花儿,完了把你齐叔叔推过来,咱送他去见二爷。”

远远传来一嗓子,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看到小花歪了歪嘴,一下子现出了少年的神情,“得得,这眼看着要到点了,二爷爷要是留下咱,又得吃斋。”

我想起穿越前就听他抱怨过,最怕和二爷一起吃饭,一来是规矩特多,二来是味道寡淡,忍不住笑道:“二爷没教过你?唱戏要护嗓子的,不能瞎吃东西。”

“道理谁不懂。齐叔,您别听他们的,我唱戏,您又不唱,光吃菜这腿可好不了。”他三两下把戏服脱了,又抹了脸,推起我的轮椅就往门口走,“吃斋十几年,断了腿还不是得乖乖喝骨头汤?我待会就和二爷爷说去。”

我苦笑了下,要是他日后知道我是谁,肯定要抽我一顿,“你别叫我叔了,不用客气,咱们平辈论交。”

小花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我知道,有外人在我就叫您哥。”

明白他是想左了,我不方便解释,只好叹了口气,自醒来后一直烦躁得要命的心境,居然缓和了许多。

也许因为帮会里的人都带着死气,虽然名字叫做不死,却多多少少是死了一部分的人,不可能像健康活泼的少年这样,从里到外都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

“看来二爷对你不错,长这么高了。”

“哟,好多年了,长不高还得了?”他推着轮椅往停车场走,很小心地越过台阶,感觉不到一点颠簸。这靠的纯是手劲,想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只会两点一线地上学,不禁有些遗憾。如果我的身手再好些,很多事可能都会不一样。

“什么好多年,你小学才毕业吧?”我心情有点复杂,因为成年版的小花远没有这么可爱,只会讲一些冻死北极熊的冷笑话。

小花啧了声,拉开车门,我见他想把我抱上车,急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自己撑着扶手爬了上去,“好了好了,我是伤员,又不是瘸子。”

他挥挥手钻进了副驾驶,车开了几分钟突然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说:“哎,听说你们那实战经验多,什么时候也带我下次斗呗?二爷爷光教本事,学了一身都不来真的。”

我看他急切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你不是在学戏吗?难道还打算把粽子唱死过去?”

“什么戏,咱又不靠那个吃饭。”他从鼻子里哼了声,“谁乐意整天搁台上唱什么丫鬟小姐的,没一点用。”

老魏在驾驶座上咳了声,我估计他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想起我以前也特别想下斗,原来他小时候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你觉得什么有用?”

“要管我那一大家子,得靠真本事。”小花很认真地说,“二爷爷都说了,‘台上纵有千般妍态,台下不可有一丝媚气’,不然就服不住人。我首先得练好倒斗的功夫,学会安置我爹的产业,不然又得被人欺负。”

我心里一跳,想起他童年的那一场波折,不由感慨起来。小花曾对我说过,他跟我很像,但是又非常不像。现在看来,他只是比我早得多地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转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庇护,让人不得不尽快独立,尽快学会掌控那些原本陌生的东西,尽快变成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

“你会是个很好的少东家。”我由衷地说,“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别听那些老东西撺掇,倒斗没什么意思,搞不好还把自己弄局子里去。你不如想法子多赚钱,你先有了钱,再做让别人也有钱的生意。他们现在不服你,等你管了他们的钱袋子,就会来抢着给你磕头了。”

我不知道给一个孩子灌输金本位的思想是不是不太妥,但是在老九门里打滚,下斗不过是些末端工作,权钱开道才是扛把子的生存方式,这一课他早晚得学会。

“好!那你赶紧说说,怎么才能变成万元户?二爷爷可从不教我那些。”小花盯着我,眼神很坚毅。

“那太简单了,一句话就能让你达到目标……”我张了张嘴,差点就漏嘴把赚钱指南说出来,急忙笑着摆手,“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知识,而是方法,否则就不算你自己的本事。”

思索片刻后,我从身上摸出一叠钱递给他,“实战是最好的老师。这算是我留给你的功课,你去找赚钱的门道,什么时候把这一千变成一万,那你就毕业了。”

小花接过钞票,略带疑惑地问:“赚钱的门道……要怎么找?”

“报纸的新闻、旁人的交谈,什么都行。如果你实在没信心,可以在钱花出去前先把想法告诉我,我给你评个分。”

小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好,在你回去之前,我肯定能完成。”

这小子还真上道,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那就一言为定吧,解小当家。”


二月红的宅子,在清水塘古玩市场后面,离毛杨故居不远,白墙黑瓦,独门独院,虽然没有想象中豪华宽敞,却足够精致素雅。院子里贴墙种着不少石榴树,如果来得再早些,一定会开满娇艳的红花。

还没进门我就暗自叹了声可惜,因为我能确定,这地方后来成了长沙市博物馆的绿地。它就像一个从民国遗存下来的气泡,保护着里面安静平淡的生活,被夹在越来越现代化的城市中,迟早会破裂消失。

我们下了车,小花在前面带路,没走多远脚步忽然一顿,回头对老魏说:“麻烦了,正门得过门槛,太高了,咱们走侧门吧。”

老魏急忙摇头,“不成不成,侧门二爷从来是不让开的。”

小花皱了皱眉头,还没说什么,前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谁说我不让开侧门了。”

我一抬头,就看见二月红笔直地立在门槛后,心里突然震了一下。他的外貌明显比上回老了许多,虽然神态依然矍铄,但脸上多出的皱纹和益发精瘦的身体,都昭示着岁月在他身上流过的痕迹。

接着我才意识到,这四年确实是真切地逝去了。像爷爷、舅公、小花他们,我在原来的时空中早就见过未来的模样,即使时隔四年醒来,对他们相貌的变化也不曾过多惊讶。只有过去无缘一见的二月红,两次照面的差异,才让人顿感时间飞逝,半点不由人。

“二爷爷!”小花脸上一亮,回身朝二月红挥手,胳膊才举过头顶,忽地又缩回去,把钞票藏在身后,挺直了身体正色道,“二爷,齐叔叔来了。”

也不知二月红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横了小花一眼,然后对老魏打了个手势,让他把侧门开了,便转身踱回院子里。

小花急忙把钱卷了卷塞进口袋,对我眨眼做了个鬼脸,就急匆匆推着我也进了门。

前院很干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细腻,只在角落安置着一方石桌和两个石墩,一览无余。二月红就站在那边,正对着石桌上一盆葱郁的盆景下剪,枝干遒劲枯瘦,如群龙纠缠,上面结满了串串红色的果实,应该是一株颇有年头的火棘。

只见他拿着剪刀左右端详,许久才剪一次。那石桌边靠墙摆着一溜盆景,大大小小品种都不相同。虽然我对园艺不熟,但也一眼看得出这都是经过多年精心造型培育出来的,真不知他在上面耗费了多少时间。

我推着轮椅靠过去,小花说要备茶,早就不见了人影。想到他多半是去藏那些钱了,我有些想笑,但看看二月红的背影,又不禁紧张起来,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定定地看着他。而他也似乎对我的靠近毫无所觉,只一剪一剪地修着枝。

这里的位置正对着侧门,透过敞开的门扇,正好能看到远处灰墙黑瓦的老屋,中间一口池塘,水波盈盈,绿柳成荫,草木的芬芳浮游在空气中,确实是个养老的理想住处。

不知过了多久,二月红终于放下剪子,拿出手绢边擦手边对我说:“看似不能道一句别来无恙啊,你这小子。”

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低头欠了欠身,“让前辈见笑了。”

二月红看着我,忽而用略带玩味的口吻问道:“感觉怎么样?”

大概是怕我听不懂,话音才落地他便又补充了一句,“已经失败过一次,还想再走下去吗?”

我愣了愣神,心说这不是和他当年对我爷爷说的差不多么,后悔不后悔,还要不要继续,他果然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当然,我不会放弃的。”

“不放弃,哈哈,不放弃。说得好。不放弃的结果可能是摔得更惨,可能是肝脑涂地。”二月红摇头笑看着我,将手绢往桌面一丢,“你就不害怕再往前冲,结果变得更糟?”

“有可能。”我合了合眼,感到眼珠一阵酸热,“但是二爷,您当初为什么愿意去跪佛爷?无非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不想放弃的东西。”

“是吗?”二月红意味深长地一笑,表情变得十分淡然,“不过,我是一个拒绝变化的人。我想要的只是不被时代改变,还没到改变时代那么伟大,但你想要的却是巨大的变化。你不觉得你的目标比我要难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院墙内外的氛围会差得如此之大。他的身体虽活在当代,灵魂却一直静静地栖息在几十年前,这就是他对妻子的最深沉的爱与悼念吧。

“难啊。一个可以预见的人生,所经历的不过是别人的过去,而走上被自己预见的人生,则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我轻呼一口气,又道,“二爷,我现在想通了。有能也罢,无能也罢,我只求尽力而为。不过您说我想改变世界,那确实太夸张了。没有人能改变世界,因为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本身,如果世界变了,那说明大多数人都希望它变。”

说完,我指了指敞开的侧门,“二爷,您其实也在改变着呢。”

“我?”顺着我的手望过去,二月红随即仰天长笑,“说得好。从霞姑走后,这扇门就再也没有开过,我也想不到它还有用得上的一天。”

“霞姑?”我一愣,“那是尊夫人的……?”

“不,”二月红摇摇头,示意我看门外,语气含着笑意,“那是我的邻居,最爱站在对面的柳树林子里。”

“对面?那是毛杨故居……”我话没说完,想了想差点叫出声来,霞姑这名字在电视剧里听过,那不就是杨云锦的小名么?

我向来知道上三门与官道走得近,但从未细想过二月红与毛杨一家的渊源。想来也不奇怪,张启山在长沙崛起,追随的是哪位不言自明。我依稀记得二月红在清水塘的宅子是婚前新置的,以他当时的人脉,选在这里安家,正好能照应着对面,真的是一个偶然吗?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一位。”二月红抬手指向对面,“当年,她常在柳树下张望。那是整条街上最好的望风点,只要往塘边一站,路头路尾尽收眼底。这个习惯,直到她夫君离开长沙后都不曾变过。内子怕她落单,便也时常陪伴她,在树下一边做活儿一边等我回家,也听她说了不少进步思想。后来……她既去追随她的夫君,这扇门也就没有打开的必要了。”

二月红讲话的语速渐渐放缓,顿了顿又道:“佛爷心怀忧患,他的夫人也心事重重。丫头总说,希望他们能像霞姑那样乐观,可惜啊……”

想到他们后来的遭遇,我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小子,你说得不错。变化才是不变,心中有了念想,人就不该怕变化。这么多年来,是我着相了。”二月红看着那扇门缓缓点头,隔了一会才望向我笑道,“这门开得好,是时候让一些新风进来了。”

说完,他示意我往盆栽里看,我起初不解其意,但围着盆栽转到他站的位置就看到了,泥土里插着一把小小的钥匙。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钥匙意味着什么,急忙抽出来攥在手里,对他低头行礼,“多谢二爷!”


有点意外的是,中饭不是“兔子餐”,而是小花煮的鸡蛋肉丝面,算是他请我的第一顿吧。小花坐在我旁边,几下干掉了自己碗里的,便开始托着腮观察我们,等二月红放下碗,便连声问:“这次怎么样?好吃不?”

二月红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许久才单说了一个“可”字,小花的笑脸立刻垮了,“怎么这样,明明就是觉得不好吃,又在骗我。”

“没有人能再做出我想吃的味道。”二月红摸摸他的头,“但这面做出了新的味道,也很好,我还想多尝几次。”

关于二月红夫人和面条的故事我早有耳闻,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其实哪里需要我开解什么,他的生活早就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改变了。他们既是师徒又是祖孙,彼此影响彼此照顾,如此温暖的一种关系,在九门之中是非常罕有的。

寒暄几句后,二月红送我到院门外,忽然对小花一挥手道:“花儿,去把我桌上那信封拿来,是你齐叔要的东西。”

我一愣,心说还有什么东西是我要的,脑子里转了几转才想起来,二月红只给了我钥匙,还根本没说地点在哪,要不是我开了外挂,此行还没达成目标呢。

见小花回来时一脸兴致勃勃,我就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到了停车处,我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勾了勾,说:“行了,把东西给我,你回去上台吧。”

“我下午没戏。”果不其然,他攥着信封不撒手,故作震惊地瞪着我,“二爷爷给我,就是要我给你带路的,我可不敢扔下你不管。”

“不是跟你说了吗?别饥不择食。我又不下斗,你跟着能有什么意思?”我说着,也懒得去抢信。反正我早知道地方在哪,有没有这个,无非是光明正大还是当梁上君子的区别。

“不行,招待客人不周到,二爷爷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拦他了。一方面我确实需要个人帮手,一方面他这个年纪正是逆反心理最重的时候,我说破了嘴皮子,都不如让他自己去失望一次。

“好吧,想来就来,觉得无聊了可别怪我。”

 

现在年头还早,研究所的职能虽然已经基本停止,地也被划到学校里,但人员上还没有合并,属于半死不活的独立单位。我记得那个档案室上层后来被改建成了礼堂,到了地方一看,发现已经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无非是南瓜色的外墙看起来新一点,五角星红一点,周围的道路也窄一点,一二层的窗户都被广玉兰遮得严严实实。

我看了眼大门口仿俄式风格的门廊,下面还挂着四只大红灯笼,贴着欢庆五一的大黄字。现在已经七月份了,字还不换,可见这里的管理之松。估计也是想着单位快合并了,看门的人都懒得动一下。

小花的信封里装的是介绍信,上面盖着教育厅的戳,说我们为了办理校所合并,来清理文件。大概是对合并满怀期待,守门的大妈虽然很惊讶我们一个小一个残,但态度仍旧非常热情,一边打听未来的工资待遇,一边主动领着我们绕到后台。

“再往下就没灯啦。”她把一只应急灯递给了我,然后指指一堆落满灰尘的舞台布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老档案都在下头。我们人不够,几年都没人管啦。你们最好再派几个人来,里头可乱。”

她说得一点不假,这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情况差多了,看来之后他们一定花大力气整理过,幸好没动下层的那些,不然我绝不可能在未来发现这个研究所有问题。

我上前抬起几块木板,露出一条黑洞洞的缝隙,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正是我印象中往地下室去的楼梯。

“光看着干啥?来搬啊——”要把这些脏兮兮的道具挪开得费不少劲,我对小花招了招手,他大概开始觉得自己上当了,叹了口气,就走过来把几块最外层的木板抬了起来。

“大姐,您先回去吧,我们恐怕得干很久,不用等我们,这儿灰大。”

我想趁机支开大妈,她推托了一下点点头,“好吧,我还有事呢。这下面呀有两层,下层锁了二十多年了,说是以前闹过鬼,唉,传得可邪乎了。都是些成了渣的东西,你们要的应该不会在那里边,不过嘛也说不准,你们先在上面找找,实在不行啦再找我拿钥匙,也不知道还能用不能用。”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了。我俩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移开小山似的垃圾堆。我休息了几分钟,扶着墙站起来,让小花帮我扛轮椅。他倒没什么脾气,反而是看见我跟在身后,急忙出声阻止,“别,你悠着点,下面的路黑,还是等我回来吧。”

“就这么几步能出什么事。”我用黑金古刀当拐杖,正准备下台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用应急灯上下又扫了扫,这才看到那地下室的门上有一个奇怪的手印。

手印位置靠近门沿,看尺寸是成年男性的手掌——但也只有手指部分而已,掌印往门缝里延伸,手掌的部分看不见了。

人手想在坚硬的木头上留下痕迹并不容易,我会留意到这个手印,更多是因为这手印接近手指根部的地方,有一大片放射状的裂纹,那正是受力的部位。而除了手印,门上还有一些刮蹭的痕迹。

这扇门向外开,看样子,曾有人从里面抓住门板,想把它推开?我插入钥匙打开门,门的反面果然有手掌留下的压痕,还有许多凌乱的抓痕,深入木板一公分有余,若不是门板厚实,肯定就被抓穿了。

一般人恐怕没有这么大的手劲,可是这也不像张家人留下的。如果是他们,与其白白和门板较劲,还不如直接插两个洞把锁卸掉。

“怎么不走,真崴到脚了?”后面的小花见我杵在原地,几步就跳了下来。

“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我对他摆了摆手,探头朝门里细看。房间里的灯早就坏了,只剩下一截断掉的电线。天花板是上面礼堂舞台的木板,靠着间隙漏下来的光能勉强看到一点柜子的轮廓。我用应急灯扫了一遍,跟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太多,除了久未开封的霉味,什么异常都没有。


三品不良

观棋不语非君子 第一部 奇遇 1 再见齐铁嘴

我吃力地爬下了岩石,三圣山熟悉的山尖终于从视野里消失了。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但我能感到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小纸条,明明没有温度,却像一把灼穿胸膛的烈火,将我堆积至今的所有疑惑都点燃了。

我必须很努力地强迫自己,才能不去想那个问题,但是憋不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在胸前冻结成一小片冰渍。

这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愤怒、悔恨、委屈,以及由此而来的强烈的幻痛。

没有任何事能把我的注意力从“那里”扯开,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保持着失魂落魄的状态死在路上,或者就这么一直回到杭州,但我还是不得不停下来。

下山的路不见了,连同我藏在路边的备用补给——虽然放下时我并没想过回程会用到。

可现在两手空空的我,没有那...

我吃力地爬下了岩石,三圣山熟悉的山尖终于从视野里消失了。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但我能感到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小纸条,明明没有温度,却像一把灼穿胸膛的烈火,将我堆积至今的所有疑惑都点燃了。

我必须很努力地强迫自己,才能不去想那个问题,但是憋不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在胸前冻结成一小片冰渍。

这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愤怒、悔恨、委屈,以及由此而来的强烈的幻痛。

没有任何事能把我的注意力从“那里”扯开,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保持着失魂落魄的状态死在路上,或者就这么一直回到杭州,但我还是不得不停下来。

下山的路不见了,连同我藏在路边的备用补给——虽然放下时我并没想过回程会用到。

可现在两手空空的我,没有那些东西绝对走不出这片林子。

应该感到恐惧,但我却忍不住笑了,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取出口袋里的纸条,小心地展开。上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我自己的瘦金书,却清晰地写着一行陌生的字:

 

请在2015年9月27日死于长白山青铜门后。

 

每一道笔划都工整无比,似乎写字的人的心情也如止水般平静。

“请”?看来张海客的行动非常失败,假吴邪并没有被完全剿灭,而且还漏了个高级货,能直接对张家族长下命令。当然最可笑的是,从结局来看,那小子还真的听从了这道命令。

太荒唐了吧!

自从十年前和闷油瓶分别,我们之间就再没有直接的联系,何况这么离奇的要求,就算我当面跟他说他也不可能听。难道有人冒充我跟他当笔友,还赢取了他的芳心?

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在欣慰之余又觉得凄凉。一方面是自己原来还能娱乐得起来,一方面是自己居然还能娱乐得起来。

我想不通,明明是按照张起灵的要求,拿着鬼玺来开门的,怎么可能会出错?时间?地点?方式?到底是哪一条造成了悲剧的发生?难道他真的会遵照纸条上的要求自杀?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要把纸条和鬼玺放在一个没有过火的角落?

真是见鬼了!狭窄的封闭空间,死角就那么一块,他能把东西放在正中间,绝对不是巧合!可他怎么知道呢?他知道又为什么还会被烧死呢?

感谢闷油瓶,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什么终极,什么秘密,其实在脱离了对应的“人”之后,就狗屁价值都没有了。

我近乎本能地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心中反而有种解脱般的平静。武器和取暖用具都丢在了青铜门里,除了腰包内的一点药,我几乎一无所有。如果早知道逃出来是这个结果,倒不如躺在闷油瓶边上抹脖子算了,好歹还离他近一点,能挂个以死谢罪的名头。

不过也无所谓,横竖是个死,地球这么大,几公里的距离其实也可以忽略不计。

我用力靠在树干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我知道自己一旦睡着,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可我真的太想停下,哪怕从此之后是永远的休息,在此刻的我看来也是件幸福无比的事。

 

但我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最早恢复的是触觉和嗅觉,我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很温暖的床上,上下是柔软的棉被,空气中弥漫着肉汤的香气。那味道非常鲜美,让我强烈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饥饿。

我努力睁开眼睛,正上方是裸露在外的木结构屋顶,从横梁上吊下来一根弯弯曲曲的电线,挂着只黯淡的白炽灯泡,勉强照亮了四周糊着报纸和年画的斑驳墙面。我在卧室里,目力所及的家具都很陈旧,显然房主并不富裕,很多年没换新了。

是本地的山民?我松了口气,然后之前发生的事又渐渐回到了脑海里。

“天不绝我……”

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我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只发出了一阵难以分辨的呻吟。

不管对方是谁,至少暂时捡回一条命。我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种深山里还会有过路的好人捡我回家,但如果对方要害我,我肯定早就去见阎王了。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了声“有人吗”,外面立刻传来一阵桌椅的拖拉声,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走了进来。

我一眼看去,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不,我其实真的叫了,只是喉咙里太干,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老人伸腿勾了只凳子在我面前坐下,目光严肃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中的惊骇,则已经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程度,只剩一个念头:坏了,我死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据我所知,这个人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也算是我的旧识,姓齐,是个国学大师,但在整个事件里,他还有一个更加敏感的身份——他是我爷爷的老朋友,老九门排行第八的齐铁嘴。

当年我还不知道老九门和六角铜铃的关系时,曾经拿着解子扬给的铜铃耳环找他鉴定过。那时候他说是西周时期厍国的文物,神秘无比,而后来的怪诞经历,却处处都显示着厍国历史根本就是扯淡,一切都是青铜铃造出的幻觉。

在闷油瓶关禁闭的十年间,我并非没有想起过这些疑点,却再也找不到齐铁嘴,他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我担心打草惊蛇,加上实在太忙,一拖就是好几年,直到传来了他的死讯。

其实一个该死的人没有死或者该活着的人早死了之类的破事,我早就见了不知多少次,但我此刻已经心力交瘁,居然愣了好几秒后,才想到了另一个更现实的可能性:齐铁嘴根本没有死。

他和我当年看到的样子差别不大,似乎还更精神些,眼神犀利,在我身上巡梭,好似蹲守猎物的秃鹫。不是亲眼见到,谁想得到那个拿着老花镜翻古籍的儒雅学者,居然会有这样的目光。

面具。

老九门的人谁没有面具?

终究是一群盗墓贼啊。

这时候从我心中涌现的并不是惊讶,而是意料之内的无奈,以及切实的恐惧,因为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人,现在轻易出现在外人面前,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祥的事,何况这个外人还跟个残废似的躺在炕上,就像一块砧板上待割的肉。

简而言之,他对我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不过我毕竟不是十年前的废柴小老板,要做到不动声色很简单,而让我真正冷静下来的,是他脸上那种我非常熟悉的,在过去每次交易中都十分渴望看到的东西。

犹疑。

人只要犹疑就会有弱点,因为他们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可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让齐铁嘴这样的老江湖犹疑呢?

暗中确认了一遍身上的东西,我不禁冒了一身冷汗,我发现压在自己大腿根的重量不见了,那是我装药的腰包,里面除了药还有两只鬼玺——我自己的,和闷油瓶的。

这老头肯定见过鬼玺,也知道有什么用,因为全部老九门的人都参与过四姑娘山的盗墓活动,也都见过张起灵。既然张起灵曾把鬼玺交给霍仙姑,那齐铁嘴就不可能不知道老九门应该去轮班守门的事。

我立刻就决定不说话了,先说话的人会漏出太多不必要的信息,而我相信齐铁嘴忍不了多久的,至少不会比我久。

这点我料准了,但没想到接下来却听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早知狗五的三伢子不安分,没料想还有这本事。”

狗五的三伢子?

我心中一动,细细去看他的眼神,果然排除了调侃和不屑外,还有几丝陌生。

说来也丢人,正因为以前有太多被骗的经验,我才学会了鉴别谎言的方法。人不可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微表情,操纵面部肌肉的是大脑,它非常诚实,会不知不觉地背叛自己的主人。

就连张起灵那样的影帝,也要靠尽量不显露情绪而蒙混过关,因为硬装出不存在的感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确信眼前这个人的神情并非伪装,但他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们不是见过吗?难道连我向他请教六角铜铃的事也是幻觉,我看到的齐铁嘴其实是一张照片?

可那也不该把我认成三叔吧?我俩的年纪可是差了将近二十岁。

怎么办?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还是将错就错干脆装成三叔?

我下意识地就想摸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又有人把我偷偷易容成了三叔。但我当然不敢这么做,只是冷哼了声,死死地盯着他。这些年我接手三叔的生意,唯一学得炉火纯青的,可能就是虚张声势了。

我得等,继续等,直到对方透出更值得推敲的线索来。

这招对齐铁嘴这样的老油条原本是不可能有用的,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也根本就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怎么,你爹就这么急着去死?你也不拦他?”他的语气缓了一些,又道,“我们几个比他老的都不急,他这样吃独食,不太妥吧?”

我突然想起我爷爷在临死前确实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想不到我真的可以死了”,而且要求死后立即火化,焚化炉边30米内还不许有人在。这些现象非常明显地指向了一个我并不想承认的猜想,那就是我爷爷吴老狗的身体有问题,很难死掉,而且在死后可能会起尸。他是怕人看到自己尸身的异状,才命令我父亲加紧火化的。

可是我爷爷明明在02年就去世了,齐铁嘴还亲自来送过葬,怎么他竟好像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该不会连他也失忆了?就像闷油瓶一样,丢掉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不对,以他的年纪,老年痴呆的可能性更大。但不管怎样,这对我来说都是件值得利用的好事。哪怕是成了精神病,作为老九门的核心成员,他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认为自己正和我爷爷还有另外几个人一起来天宫找东西,那东西和“死”有关,看我一个人跑出来,就以为吴家要吃独食。

据说老年痴呆的人会活在过去的记忆中,他现在活在什么时代?

假设历史上真的发生过这件事,莫非这几个老人都跟裘德考一样,中了什么招,要靠张家的那两个环才能真正死去?难道,02年我爷爷去世,也是因为这个……

我越想越心寒,便对齐铁嘴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天宫谁都能进,算不上吃独食吧。”

齐铁嘴冷笑了声,手掌一翻亮出那两只鬼玺,沉默地放在了我脑袋旁边。

我不禁苦笑起来。倒是忘了这一茬——在他看来,我拿着两只鬼玺,明显就是为了阻止别人进去,同时也说明了吴家和霍家联手,再加上背后的张起灵,形势对他大不利,也怪不得要把我救醒。

他大概是打算问清楚后再把我灭口的。

想到这我便懒得理他了,闭上眼睛装了会死,就听见他怪笑了一声,“你急着进山,是想让狗五死吧?”

我喉咙里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句话从道理上来说是对的,可哪有儿子想要老子死的道理,这放在什么时代都是大逆不道。

等了一阵,齐铁嘴又道:“东西没拿到?怕什么。你把他的头砍了,根本不用费那么大劲。他无非是怕身首异处,你也忌讳这个?”

他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本就让人不爽,何况被恶意猜测的还是我父亲和两个叔叔。爷爷去世时的经过虽然古怪,却丝毫没有异常,他交代遗言时安详放松的神态全家人都看到了,我也在场,绝不存在被人害死的可能。

“八爷,这话过了吧?”我暗中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体力渐渐恢复了,便防备着他坐了起来。我虽然不怕这么个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但还是得忌惮一下他藏的武器,或者他死后尸化,也会很麻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起身了,齐铁嘴的神态更凶狠了,他压低声音道:“我早就算到,你们这代人,都是祸害,留不得。老四已经动手了,我也动手了,狗五也不会等多久。”

我这下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不过也无关紧要了,“你是说……你把自己的儿子给……”

“呵呵。怪只怪张家那小子阴狠,蛊惑了佛爷,害我们全都成了不老不死的妖物。老四和我年纪大,病症也最重,瞒不过家里。”齐铁嘴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狰狞,末了顿了顿道,“狗五敢跟你说么?你捅他十刀,他都死不掉,不然你来长白山做什么?”

“胡说!你儿子是在西沙以后失踪的,怎么可能被你……”话说到一半,我才想到这并不是不可能,因为齐羽失踪得不明不白,谁知道是不是逃回家被老爸杀掉的——搞不好齐铁嘴就是因为杀了儿子才会变得疯疯癫癫。想到“它”糊里糊涂地找了齐羽30年,还被一个装出来的西贝货耍得团团转,实在是太可笑了。

至于陈皮阿四……我终于明白陈文锦为什么一辈子都在逃命,活像个惊弓之鸟,原来要杀她的,还不仅仅是某个组织而已。

这算不算是倒斗的报应?九个家族,竟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齐铁嘴也不理我,突然从门后抓起一管猎枪,指着我继续说:“他以为等组织研究透了,就能享受不老不死的好处,居然骗我去体检。哼,佛爷好手段,连我儿子都收买了,可惜我就算是把老骨头,也是死不掉的老骨头,打死个不肖子,又算得什么!”

这之后他还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我没心思听,只想着脱身的办法。这种土猎枪是发射散弹的,单片攻击力并不大,但是在室内这点距离足够把人打成筛子了。我坐在炕上,无遮无避,扑过去夺枪太不理智,而这房子为了保暖一半建在地下,大门口有台阶,外面又是冰天雪地,就这么穿着内衣冲出去,也是自寻死路。

我郁闷得要死,看他越说越激动,忙举着手站起来,叫道:“八爷,我跟您无冤无仇,您既然把我救回来,总是有用处的吧?”

齐铁嘴眯着眼瞅了我几秒,冷笑道:“也罢,我和小九废了老大劲把张家那小子弄出来,没想到是个废物,害我在这空等了大半年。你把你们的阴谋讲出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今年的大事是什么?告诉我,我就放你条活路,不然就到屋后头去陪我儿子,怎么样?”

我一听,之前压下的火腾地就蹿起来了,心说真是见鬼,所谓大事,就是2015年跟老子约好要交班,但闷油瓶那混蛋有什么目的,老子怎么知道?要不是他借我的手把自己坑死了,老子还想去问他呢!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什么叫弄出来?从哪弄出来?青铜门?还是说这十年里他其实在别的地方?

不行,这老小子精神不正常,说的话颠三倒四,不能被他影响。

我装作怕得要死的样子,有意识地往墙边的五斗柜边上挪,忽然觉得腿上有热气,低头发现地上放着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我身子一缩躲到柜子侧面,抡起盆就朝齐铁嘴甩了过去。

枪声立刻就响了,小钢珠在房里打出无数的声音。我顾不上确认战果,抄起掉出来的火钳,朝着他的头就挥了过去。

火钳带着劲风实实在在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齐铁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我扯过他的猎枪,对准他胸口就是一发。他整个身子被打得一震,又是一声哀嚎。

我杀人了。

这个念头像四个巨大的红字般在我脑海里闪烁,但我还是将剩下的两发子弹全打了进去,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柜子沿上看他垂死的挣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瞄得很近,所有的散弹都打进了他的胸腔,心脏至少穿了十几个洞,就算他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也救不过来了。

等了大概几分钟,确定齐铁嘴不动了,我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憋着一股气一件件穿上,然后找到腰包,把鬼玺放回去,坐在炕上发了会呆。

我不知道别的杀人犯是什么心情,但我此刻并没有多少害怕,而是感到极度的茫然。

在这里有很多种方法毁尸灭迹,因为是人迹罕至的深山,终年积雪,只要挖个坑把他埋了,可能几十年后才会被人发现,但我手上沾了血,以后……

我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并不是第一个被我干掉的人,除了无数正当防卫的案例,最早为我而死的应该是潘子,而最无可辩驳因我而死的,则是闷油瓶。我手上早就沾满了自己人的血,又何必再矫情呢?

我看着齐铁嘴的尸体,思考着把他藏在哪好,他说儿子在屋后,也许父子团聚是最好的选择。只希望齐羽不是被埋在冻土里。那东西硬如岩石,想挖开必须用大量的开水淋透,凭我现在的体力太难办到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屋后真的找到了齐羽的尸体,我心里的负担会小一些。

想到这我就开始行动了。

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和尸体打交道,对死人不再有本能的恐惧心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并不重,但拖到外面仍然把我累了个半死。

屋后有一小片乱石坡,再往前就是刀劈一样的悬崖。因为担心齐铁嘴有同党,我挖了些散雪把尸体盖上,一个人走过去,随后我就在悬崖边呆住了。

我死也想不到会看到如此的景象。

那是个很深的冰谷,下面非常窄,幸好阳光的角度巧妙,此时恰好能照到一半的地方,把底部映成了如深海一样的靛蓝,而淹没在浓艳的色彩里的,则是数不尽的尸骸。

这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冻尸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我和闷油瓶等人一起找寻云顶天宫时,在路上看到过的冰葬谷。

震惊过后,我才想到这很正常,因为我昏迷的地方确实离这边不远,唯一值得惊讶的,就是居然会有人愿意住在这种鬼地方。

看起来,齐羽八成在下面。

我往悬崖的边沿挪了几步,视线随着碎石子一路往下,猛然看到离自己不到10米的冰壁上有个死人,蜷缩成一团卡在冰缝里,就在我的正下方,于是结绳爬了过去。

伤在额头,一枪毙命。

我在齐羽衣服里找到了一只接近崭新的黑色BP机,还有钱包,里面是几百块钱和军用粮票。钱是第三版的人民币,粮票也算半个文物,如今已经很少见,我收拢后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是介绍他参加西沙碗礁考古队的介绍信。

我觉得有些不妥,检查了他没有易容后,翻过来仔细看了他的脸。因为肌肉松弛,死人和生前的样子差得很多,但有些特征不会变,这确实很像是齐羽,我在照片上见过他的长相。

靠,那疯老头竟然真的把儿子杀了,他没有胡扯。

我叹了口气,又去看介绍信,落款日期是1983年11月3日,看来西沙之行他们筹划了很久。

信纸被风吹得喀拉喀拉直响,我突然意识到不妥在哪了,这封信居然像新的一样,挺括硬朗,边沿也没有发黄潮湿的迹象。

这儿的低温还能防止纸张氧化?我皱着眉想了想,这封介绍信,怎么会还在齐羽手上?介绍信介绍信,不是应该一到西沙就交给组织了吗?

难道他自己又把信偷了出来?这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一个更大的可能是……齐羽本人根本就没有参加西沙碗礁考古,队里的那个齐羽是假的!

我背靠着冰壁一阵晕眩,感觉自己好像随时要栽下去。这个发现太重大了,我必须尽快回去叫人调查齐羽,还有齐铁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闷油瓶是被谁,从哪里“弄出来”的?

收好信回到悬崖上,我想了好一阵该怎么扔才能保证让齐铁嘴和他儿子掉在一起,发现很困难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谁知等我去拖齐铁嘴时,他竟然不见了,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爬行痕迹。

雪堆很明显是被他从里面挖开的,地上还有几行乌红色的血迹,斑斑驳驳地通到林子里。

这老妖怪居然没死!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也不敢追过去补刀,当即回屋收拾了一些吃的,又卷走了他的猎枪和子弹,便沿着他爬行的反方向下了山。一路心惊胆战不用再提,好在并没有遇到追兵,也没碰到拦路虎,次日就到了二道白河镇。

确切地说,它应该是二道白河镇。

站在笔直的铁轨上,我拼命对比周围的山势,和记忆中分毫不差,但房子却少了很多,白河站候车室虽然和记忆中差不多,可颜色也变了。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在齐铁嘴那儿躺了多久?都够他们重新装修一遍了?我扯了扯衣服,朝售票厅走去。

电子显示屏大概被拆了,只有个小收音机在咿咿呀呀地播新闻。售票员是个戴着袖套的农村大妈,她喝了口水,客气地要求看我的证件。我正打算掏身份证,突然一句话像小虫一样钻进了我的耳朵。

“……胡Y邦,应R本国Z府邀请,今天乘专机从北京到达东京,对日本进行为期7天的友好访问……”

“什么?”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不顾大妈惊诧的目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站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她身后的墙上找到了日历,上面的字我至今都铭刻在心:

1983年11月23日。

吓得我扭头就出了售票厅。

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正身处一个庞大的由六角铜铃制造的幻觉中,有人要通过这个幻觉挖掘我所知的秘密。联想到齐铁嘴问过的话,很可能和闷油瓶的目的有关。

对方没得逞,也还没放弃。

我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因为这样的话我很可能正躺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闷油瓶正奇怪我怎么没出现,或者根本就还没到他出来的时候。

不管怎样,他还活着!

可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又要怎么做才能醒过来?

我在铁轨外坐下,仍旧觉得疲惫,干脆一仰头躺了下去。我看到天上的云在蓝天下走得很快,层层叠叠。

怎么就没想到呢?本来闷油瓶那样莫名其妙地死掉就非常离谱了,后面发生的一切又巧合得毫无逻辑。这完全符合一个幻觉的特征,也确实都是我心中最害怕的情况。

何止是害怕,我差点就被吓死了。

试问谁能扛得住这样的逼供?

我能,因为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寒风吹在脸上的疼痛,感觉整个世界渐渐模糊了起来。也许我会醒来,回到现实世界?那是几月几号几点几分几秒?

思维到这里中断了,我悚然一惊,一挺腰跳了起来,看到那个售票员大妈正朝我跑过来,嘴里喊着同志。

会不会是有人想阻挠我赴约,不让我去见闷油瓶?

那他们调查闷油瓶的目的就很合理了,他们想弄一个假吴邪去见他,就像之前很多次我都被替换掉了一样。

我必须尽快醒来。

我回忆着张家教给我的破解幻觉的方法,消极得让人无奈。因为这种幻觉太真实了,不管是疼痛还是自残都带不来任何松动,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精神玩死,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幻觉里”,而且不能忘记。

破解所有难题的第一步,就是认识难题,意识到它的存在,意识到它的影响,意识到它的范围。

而第二步,则是验证。反复地验证同一件事物,不断与记忆对比,寻找不同的地方。

在幻觉控制中有一个技术性难题,就是很难保证信息的精确度。因为幻觉由人的记忆重组而成,人不是机器,太过细节的内容在反复出现时往往会错位。要在幻境中保持细节前后一致,丝毫没有逻辑矛盾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各种细节中,最麻烦的就是带有信息量的文字。例如很多人在考前都会梦到自己在考试,但每次梦到的试卷绝不会分毫不差。字形、字体、位置、颜色……一般人在看文字时不会注意到全部,可又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在下一次看到时,这个矛盾很可能就会爆发出来,毁掉整个幻境。

例如我上次在秦岭神树后期的遭遇,虽然一时被惊骇夺走了思维能力,但后来回想起来,也确实想不起老痒的笔记原文和样貌了,仿佛那些信息是直接输入到我的大脑里的。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异常,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但经历过一次,就会觉得它像一根扎在心上的刺。

通常说来,有经验的人在构建幻境的时候,都会回避这些容易出漏洞的地方,那次为什么会突然集中触犯禁忌,对我来说仍是未知数。也许对方是生手,没法完全控制内容,也许对方在施术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总之正是拜他们所赐,我才能从张海杏的幻境中醒过来,而且对六角铜铃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强。

言归正传,现在我手上就有一件东西可以帮我脱离梦境,那就是齐羽的介绍信。

它是个意外的收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按说本不该出现的。

再一次展开信件,我盯着上面的“西南中沙群岛工委”字眼许久,然后把下面的正文一字字默念了出来。

 

“兹介绍齐羽同志前去你处接洽西沙碗礁考古工作事宜,希接洽是荷。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至今为止,没有一次幻觉里出现过明确超出我认知范围的信息,但这两个单位名称,我都很陌生。

再三确认它和我印象中的信没差别,而内容也不会随着我的意志变化后,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不合情理但又破解不了,这是个比真实还真实的幻境,还是比幻境更幻境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