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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我跟着改名了

【叶喻叶】燃烬(章一·下)

*现代战争背景(非军文),高度架空,与一切真实人物、政体、事件无关,请避免发散联想。

*互攻&年龄操作有,精神层面倾向叶左(我怀疑可能是醒脾避雷的这句也不行,先删了试试)

*兄啊,第四次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对不起大家红点欺诈了,第二章在写了在写了,希望别到我发第二章的时候还在纠结这更发不出去_(:з」∠)_


喻文州自觉不是所有惯于当top的人都和他自己一样好说话,很有在“回锅肉”的边缘疯狂试探的觉悟,哪成想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叶修当时未置可否,两人闹了一阵便翻篇了,而到了晚上喻文州再用行动试探,却意外地没有遭到拒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写了啥大尺度的其实根本没啥:...

*现代战争背景(非军文),高度架空,与一切真实人物、政体、事件无关,请避免发散联想。

*互攻&年龄操作有,精神层面倾向叶左(我怀疑可能是醒脾避雷的这句也不行,先删了试试)

*兄啊,第四次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对不起大家红点欺诈了,第二章在写了在写了,希望别到我发第二章的时候还在纠结这更发不出去_(:з」∠)_


喻文州自觉不是所有惯于当top的人都和他自己一样好说话,很有在“回锅肉”的边缘疯狂试探的觉悟,哪成想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叶修当时未置可否,两人闹了一阵便翻篇了,而到了晚上喻文州再用行动试探,却意外地没有遭到拒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写了啥大尺度的其实根本没啥:


时过境迁再回忆起当初那些踌躇和疑虑,竟还能品出几分青涩感,天知道他刚认识喻文州那会儿也奔三了。

 

叶修笑着摇摇头,划开了新消息的提示,是窝在家里的少爷现拍了一段短视频,天花板投屏上放映着一部老古董黑白电影,里面的男演员在说一段台词:“这些盒子里的东西,就像青春期少年的日记,被精心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但在潜意识里,藏的人也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东西。*”

 

根据喻文州一贯的闲情逸致,发这种东西给他,都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但这算几个意思,暗示他是看出自己手痒才主动找打的?

 

叶修无语地撇撇嘴,还是习惯性地把他这份无处安放的文艺情怀存进了一个单独的文件夹。这两年多已经攒出了相当可观的数量了,叶修随手往上划了划,第一张照片刚好可以追溯到两人“破局”的关键点。

 

当时他迟迟不肯继续推进关系,逐渐浮现出一个问题,就是他自从让了小屁孩一次之后,似乎显得宽容得过了头,感情进展的节奏让喻文州带得快窜上天了。

 

某天夜聊中,叶修也记不得俩人闲扯了什么,反正喻文州是没头没尾地发了张照片给他。看缩略图根本搞不清楚拍摄者到底想拍什么东西,入镜的有透着月色的半扇窗,一只好看的手,以及大半本敞开的书——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看纸质书,爱好够老派的。

 

叶修试着揣摩一下了文艺小青年的心思,寻思着喻文州是不是想表达“天涯共此时”之类的情怀,把图片放大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照片的焦距对准了书页上方的文字——

 

“别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们先来让它存在。*”

 

叶修看乐了,手指闲不住似的飞快地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也不知看进去了几个字,半晌才似笑似叹地出了口气。

 

文艺腔这种吧,他完全吃得消,也谈不上被这么一句话打动了,但说他怕了?

 

他们这一代人见过硝烟升起,听过钟声奏响,经历过式微与加速,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没人不懂什么最是人间留不住,也最不会因畏葸而停住脚步。

 

“已经存在的就不会消失了,你知道现在的云端数据可以在卫星上多重备份吗?”叶修发挥技术宅本性回复道,“刚好我在这方面有点权限,往后几十年有多少鸡毛蒜皮也不用愁放不下,放心吧。”

 

除非宇宙大爆炸把一切归零,我们的现在与未来,所有微不足道的一切,都会在遥远的云端永久存续。

 

“好的。”喻文州隔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也爱你。”

 

【章一·风与月 END】

 

*出自聂鲁达《爱情十四行诗100首》

*出自诺兰导演的电影《追随》

*出自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目前可以公布的信息:

1.喻不符合间谍的定义,希望大家不要往心机腹黑的方向猜测,虽然我也OOC,但那个OOC流派真的是我的天雷【

2.文中提及的两部歌剧涉及后续关键情节剧透,有一位亲友猜中了不少【捂脸

3.本文是现实和回忆双线并行的,为了交代背景所以第一章大部分是回忆,从第二章开始就要推现实剧情啦


最近LOF风雨飘摇的,屏得我心态有点崩,但肯定还是会好好写完这篇的!ballball小天使们多来和我说说话,我的文很爱埋各种小梗小线,追连载玩猜猜乐真的还蛮有乐趣的qwq


是一只小袋熊啊

难凉 06

原耽+sp 追妻火葬场

afd更至20


拍摄的时候,其实最令人烦躁的不是一遍一遍重来,而是漫长没有尽头的等待。有时是正常的设备调试和场景布置,有时候就是无可奈何,得等着腕儿。


陆烁手里握着发下来的矿泉水,脸上的妆不知道是不是劣质化妆品的原因,弄得皮肤都有点痒。


林照直到上午十点半才姗姗来迟。


简单的零食广告拍摄,艺人只需要在摄影棚里站定在摄像机前,说上几句词。而他们在后面的绿幕背景下,一遍一遍地拍着奔跑和推搡,扮演着争先恐后要去抢的样子。


“这也老套了吧,看起来真的不会很俗很傻X吗?”旁边有演...

原耽+sp 追妻火葬场

afd更至20


 

拍摄的时候,其实最令人烦躁的不是一遍一遍重来,而是漫长没有尽头的等待。有时是正常的设备调试和场景布置,有时候就是无可奈何,得等着腕儿。

 

陆烁手里握着发下来的矿泉水,脸上的妆不知道是不是劣质化妆品的原因,弄得皮肤都有点痒。

 

林照直到上午十点半才姗姗来迟。

 

简单的零食广告拍摄,艺人只需要在摄影棚里站定在摄像机前,说上几句词。而他们在后面的绿幕背景下,一遍一遍地拍着奔跑和推搡,扮演着争先恐后要去抢的样子。

 

“这也老套了吧,看起来真的不会很俗很傻X吗?”旁边有演员已经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但大部分人包括陆烁才不在意这些,这只是他临时接的杂活儿,只想着什么时候能早点结束,算了钱走人,他还要去跑下一个场子呢。

 

终于等到林照补好了妆容出来,站到他们中间,身边几个看上去还是学生样子的女孩,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激动和兴奋。

 

估计还是在校的孩子混进来追星,顺便也赚赚外快。

 

林照的长相是典型的漂亮英俊,白净瘦高,脸很小而且五官精致,眼睛尤其出众,鼻骨很直,身材比例在镜头里显得非常好。

 

但镜头外则是过分瘦了,整个人有些不太健康的苍白,不过哪怕只是一身休闲打扮,可双腿修长,面容俊美,站在那里就好像披着光芒。

 

比起以前拍戏,直播的出圈吸粉真的带来了不少商务,陆烁在休息的时候,听到场边候着的助理们在聊天议论着,林照等会儿还要赶下一个广告拍摄,这段时间挣得盆满钵满,他们这些打工也不用跟着在片场风里雨里地伺候,拿的奖金也涨了,工作也舒服多了。就算蹬了人宁桦资本的王总又怎么样呢?人照样能赚钱。

 

圈子里从来不乏八卦传闻,陆烁就这么兴趣缺缺地听着。

 

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的林照,穿着齐整的三件套正装,头发也打了很厚的一层胶,大概真的是长得优越,完全没有显得油腻。

 

陆烁站在离林照只有一米多的距离,看着面前没有表情,却自然而然带着贵气的俊美面容,这样的人放在熙攘人群间,不用给任何光线,自己就是焦点。

 

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当明星吧。

 

“好,来,第二段啊。”

 

场务朝周围的人员示意,导演也坐回椅子上盯着小小的显示屏幕,按照之前的安排,大家都要挤到林照身边,接着林照说句简短的词,然后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外围的人冲得有些猛,陆烁只感觉到自己被突然撞了一下,重心有些不稳地往旁边倒去。

 

拉扯之间好几个人又有些摇晃,还有人被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膝盖差点跪下去的时候,陆烁被及时拉住了,是林照抓了一下他的手臂,扶住了他。

 

导演立刻喊卡,场务工作人员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传来。

 

“重来!重来!重来!外面几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听指令呀!”

 

陆烁迅速站好,向着对方微微欠身点了下头表示感谢,林照也松开了手,没有开口说话。

 

不像小说里影视剧里那样,他被这个大帅哥极有魅力的眼睛吸引得愣了神,反而在近距离的情况下,陆烁看清楚了林照非常复杂的眼妆,镜头里甚至肉眼扫过,看上去并不明显,逼得很近得仔细去看才能发现,这真的是化妆老师的功力。

 

而眼角似乎隐约有一丝淡淡的淤青色,妆容更像是遮盖,陆烁站回原位后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小姑娘们看上去也有些被点名的尴尬,但还好后续的拍摄还算正常,陆烁在工作结束后片刻没有耽搁,立刻拿上包和外套,准备跑下一个活儿。

 

早点把事情做完,才能早点跟梁澍见面,等会儿事情结束,对方会过来接他。

 

上午的时候,梁澍发了消息过来,看上去已经消气了,说买了很不错的洋酒,晚上可以一起做饭一起喝点。

 

随着消息附上来的还有一张房间冰箱里存货的照片,陆烁看了一下,都挺全的,的确可以煮个意面和蔬菜,就像他们之前在酒店里约会的时候一样。

 

陆烁算是挺会做饭的,毕竟被姐姐带着从初中开始,就要学会打理自己的生活,后面又是只身一人来上海打拼,做做饭炒炒家常菜不是难事。

 

但也是在跟了梁澍之后,在对方的引导下,他知道饭菜不一定只是为了满足温饱,可以有享受,味蕾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体验,他认识了很多种酒,学会了用烤箱,尝试了更多复杂的烹饪方式。

 

对方的世界跟自己天差地别,但比起迷恋奢侈的享受,陆烁的心里更坚定的想法是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有些思维方式还是比较传统的视角,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就像网上说的,跟他在一起总不能让梁澍去拉低原来的生活水平。

 

想到晚上的见面,心情也会好很多,在赶地铁去下一站工作的时候,陆烁回着手机里的消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出地铁站时,手机再次震动,陆烁以为是梁澍回复了,点开来看了一眼,脸色却是彻底地冷了下来。

 

排在出站闸口的队伍里,他连回复都懒得敲下,面无表情地隐身于熙攘人群里,走出了站口。

 

 

 

 

外头的天气一直反复,阴晴不定,时冷时热,刚才还出太阳了,现在又阴沉下来起了风。

 

梁澍坐在自己工作室的会议室内,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一直保持沉默,听着面前正在进行的汇报和讨论,杯子里的咖啡都凉透了,他也没有再去碰。视线只是偶尔才会抬起来看一眼屏幕上的PPT,他听得也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时不时都会溜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前面的对话都还正常,陆烁却突然隔了许久没回复,让梁澍以为对方是到达地点已经继续开始工作了,又过了几分钟才收到情人迟来的消息,今晚可能会稍微晚一些,他会自己打车过去。

 

有些不悦,难道是工作又遇到什么情况延迟了?梁澍想了想还是晚上打个电话,直接去接人吧。

 

“这个季度的情况来看还是不景气啊。”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坐在梁澍身边的女人才放下手里的报告,语气冷淡着说道。

 

梁澍看了一眼自己的经纪人丁蕊,女人跟他年纪相仿,短发淡妆, 穿着黑色的套装,声音的音色要比许多女性低沉一些,举手投足都写满了专业干练,她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迎着投到自己身上的眼神。

 

“你这一次躲了挺久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不肯出门露脸,现在真的别再拖了,可以复工了,再说,你不想带资质一般会拖后腿的年轻人我可以理解,但就算不是林照也会有别人,躲得过这次难保下次,况且要是报价再高点,也不是不行,别跟钱过不去啊。”

 

 

丁蕊的目光锐利,在工作上,是梁澍可以信赖的自己人,对她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我又不是没剧播了,你看看那一帮人掀开表层,里面的问题太多了。宁桦还不算严重,也是被波及到的而已,林照及时脱身才没被影响,但我估计最近爆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要是当时真接了,结果肯定白忙活一场,还好项目自己黄了,咱们不会难做,”梁澍不以为意,但突然想起昨晚开会时,丁蕊说过她一落地上海就去了公司的上海分部,便多问了一句,“马上不就开工,再说我不是答应下一部新剧的项目了嘛,那边还催你干嘛?”

 

“不用管那边的人,你自己对工作心里有数就行,”丁蕊笑了笑,又把话说向了别处,“这段时间你是马上有存货剧要上,最近在外面自己要多注意一些。”

 

“还能注意什么呀,新剧不就是那边自己搞的嘛,”梁澍笑了一下,虽眼底也没有太多的笑意,都是工作,他想要更大的自主权和话语权,也想要重新跟挂靠的公司谈利益分配,自然也需要先做出些什么,“反正他们想塞的人不要太难带就行。”

 

余总是现在的公司一把手,也是梁澍母亲的朋友,年纪比梁澍大上十几岁,原来是业内手腕和人脉上强势得出了名的经纪人之一,在梁澍嘴里常用“那边”两个字代替,丁蕊是梁澍身边的总执行经纪,也统管着他个人工作室的一切事物。

 

梁澍对马上要开始的工作兴趣缺缺,丁蕊知道他是一直在等着拿到更大的自主权之后,再认认真真地挑一部足够有分量和内容的好剧,放上全部的重心和手里所有准备好的营销与资源,将事业再往上推一个层次。

 

“新剧一上,你回到大家视线里,自然会吸引很多关注,被跟被拍也会更频繁,身边要是有人的话,你就自己安排好,当然有什么事觉得有必要跟我们说,就提前打声招呼,公关媒体组也能尽早准备。”

 

 

梁澍站起身,走到茶水台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丁蕊倒了一杯。

 

他跟丁蕊已经一起共事了快十年了,彼此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了默契,话不用讲得太透彻,这样说已经是很明白的提醒了。

 

自己的性向和身边算是有人的事情,丁蕊都知道一点,虽然一直不清楚具体是谁,但今天意外地拿出来确认和提醒,也许是因为刚才总看手机的小动作泄露得有些明显吧,自己表现出了跟之前有些区别的在意。

 

梁澍并不想详谈,只是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丁蕊看出他的隐瞒和回避,但女人也只是转了一下手里的笔,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梁澍做这行的时间比自己还久,加上性格谨慎,丁蕊相信他会自己把握的。

 

平板上打开了最近微博、抖音等平台上,要配合宣传的一些内容,还有准备的节日问候,一条条都等梁澍过目,像这样的平台账号,都是由宣发组专人打理运营,但发什么东西,艺人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作为经纪人,丁蕊也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下个月1号进组,还有一周左右,好好准备,到时候我和小刘会一直跟着的。”

 

“知道的,哦,对了,这次房间也帮我单独安排,像之前一样,”梁澍的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看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丁蕊脸上有明显的一下停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微笑,“好,OK。”

 

 

梁澍想带陆烁过去,不管那边借着条件置换,要自己提携的新人是谁,并不太情愿接的工作,做起来肯定会郁闷,有陆烁在身边陪着也算是个安慰。

 

要是到时候陆烁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就劝说一下小孩子好了,找点理由之类的,或者跟他说,可以带他去片场,看看拍上星剧的大剧组是什么样的。

 

把人带着工作虽然是挺冒险,但正因为是本公司团队的戏,风险也低一些,可以当作是一次尝试。

 

如果陆烁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目的,没有借着机会做些什么,动一些其他的心思,那他以后很多事情也会好好考虑陆烁的,或者等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些,他出手帮一帮对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前,他的情绪和想法很少被陆烁影响,私人感情只是他在业余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也许是最近动了想要安稳下来的心思,所以举棋不定总是猜疑。

 

梁澍看着丁蕊出去,视线重新收了回来,看着面前一叠叠纸张,心里的想法也更稳了几分。

 

小朋友现在能接到的活儿估计都是杂七杂八的做背景,连跑龙套都算不上。自己如果愿意抹开面子介绍一下,陆烁稳定高收入也不难,虽然他也没仔细注意过小孩子的戏,但现在的业界本就良莠不齐,自己带一带不难的。

 

不过,这些以后再说吧。

 

温凉的茶被他倒掉,还是冒着热气的黑咖和他的口味,梁澍一边微微抿了一口,继续阅读着手里的剧本。

 

 

 

晚间,陆烁回到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已经等在小区公交站台的男人。

 

两鬓的霜白一段时间没见,似乎又多了许多,头发看着有些凌乱,身上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毛衣和夹克外套, 看到陆烁出现,男人有些局促的站起来,像是想要笑一下,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笑,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出现并不受欢迎。

 

陆烁叹了口气走上去,低声叫了一句,“爸。”

 

“哎。”

 

路灯下,对方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庞,被潦倒失意的人生碾得沧桑,应了一声之后越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为人子女,看着还是觉得有几分心酸的,陆烁抬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旅行袋,袋子的侧面写着一个有些歪扭的“陆”字,用了许久,字体颜色都有些褪了。

 

“你吃饭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噢,路上吃了一点,前一份工作不做了,找了新的,明天过去看看,经过上海来瞧瞧你......”

 

“村里学校后勤的工作不做了?”陆烁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不做了?爸,那好歹是一个月接近四千块钱,又不用太辛苦,你就在后勤处里坐着,每个星期还双休,现在哪里有那么多工作双休啊!”

 

越说越大声,看着儿子生气的样子,陆凯也有点讪笑着,眼神逃避地说出了原因,话音里是很浓重的家乡口音。

 

“我老了做不了什么事儿...又打牌被别人家瞧见了,我......”

 

“爸!”

 

陆烁抬头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想要愤怒地指责,可是话冲到喉咙,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畏惧退缩的样子,又只能苦涩地往回憋着,“爸,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我跟我姐该帮着还的钱,我们都认了,我们来还大头,你只要每个月出工资的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一半,每个月还有快两千块钱,一日三餐学校全包,住的还是妈的房子,水电我跟阿姐出,还另外给你钱花,这不好吗?”

 

 

“从小到大都是妈在挣钱在照顾我们,你那么多年跑在外面拿过钱回来吗?对我们尽过责任吗!你害了妈一辈子,到后面我们跟着你出来短短那几年,生活还要靠妈出事那笔赔款,你一天到晚就是喝酒混日子,被找上门了再带着我们搬,现在好不容易都协商好了,你能过过安定日子,这不好吗?”

 

 

“你之前的保险也是我跟姐补交的,你几次生病也是我带着你去医院,阿姐也拿了钱,我们只要求你有份事情做,赚点基础收入,自己好好生活别再添乱了,这样的安排很过分吗?我们做子女的难道很过分吗!”

 

还是有些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刚走出公交站台不远,旁边路过的行人听到这样的对话也忍不住纷纷侧目,陆烁不想丢人,看到父亲窘迫地低着头,他也心里难受,只能快步一直向前,朝着家的方向走过去。

 

心里烦躁,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是很好,陆烁知道父亲年纪大了,自己说到底也得看开一点。

 

从他真正懂事开始,陆烁就来不及怨天尤人。有这样的闲工夫,不如多看看手机里的工作微信群,找找还有什么可以接的活儿。

 

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但总可以用努力去摆脱困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妈的凭什么!

 

他凭什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他凭什么就不能出生在安稳小康的家庭!他凭什么就不能甩开这操蛋的一切!

 

内心像是有一头失控的陌生野兽在愤怒中不分方向地到处乱撞,陆烁突然在楼下铁门前停下了脚步,背影在初初降临下的夜幕里,被橘色昏暗的灯光照得单薄,陆凯追着他的脚步走得很快,已经有些气喘了,看着儿子明显是忍着情绪,也不敢说话。

 

陆烁在努力冷静之后,问了一句:“爸,那你有想好要怎么办吗?”

 

“我...你陈叔不是在外面打工嘛,他说,可以在他现在工作的厂里再给我找个门卫负责收快递的事儿做,工资差不多,包吃包住,但...他说他得拿点...拿点钱去托人帮忙。”

 

话语间的犹豫明显是因为需要开口所以很是尴尬,陆烁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不管怎么样都有亲情恩义在,看着他因为需要钱而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的样子,他的内心也是煎熬,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多少?”

 

“他说起码得有个几百块钱,他去拜托一下别人,请人家吃顿饭什么的。”

 

陆凯说的时候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儿子的表情,但陆烁却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浓重的无可奈何。

 

“先上楼吧,我等会转两千给你,其实如果需要钱,你跟我打个电话发个微信讲清楚,我就转过去了,不用特意跑一趟,家里过来上海得坐三个小时车呢。”

 

陆烁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父亲往楼上走。陆凯见他这么说,以为他是不愿意自己在这儿久留,连忙说了一句。

 

“我就是经过上海,我明天一早的大巴就过去,票都买好了,这事儿也不能拖着...在这里转个车,顺便看看你,你一年就回来一次,你姐又都不认我这个爹了......”

 

“不要这么说,爸,你多住几天也没事儿,我这里还有折叠床,”陆烁听到这话,脸上也更流露出歉意。

 

“真的真的,我明天就得过去...你陈叔也在等呢。”

 

陆烁叹息着,估计老头子是怕自己不肯出这个钱,所以才过来的,觉得当面才容易说话。

 

“先上楼,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冰箱里有菜有肉,你可以自己煮,门口有外卖单子,冰箱上也有现金,我晚上有工作,会晚点回来。”

 

陆凯有些惊讶,“晚上还有工作?你们这么累啊。”

 

旁人总觉得演员都挣得多,陆烁一开始是不想解释,便跟父亲说自己只是跟着剧组临时工,打杂混口饭吃的。

 

“嗯,有夜戏嘛,我会尽早赶回来的,你先睡。”

 

陆烁开了门,父亲之前来过一次,还是这狭窄破旧的地方,但好在陆烁打理收拾得非常整齐,一点也不脏乱。

 

陆凯还是放心不下,“是不是因为我来了,你才要出去的?我也可以住旅店,便宜的几十块钱一晚都......”

 

“你就住这儿!”

 

情绪积攒到临界,他受不了父亲这样的态度,一下没了耐性,大声地吼了一句,但下一秒陆烁看到父亲往后一缩的怯懦目光,又马上后悔了,垂下头停顿了几秒。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在外面知道要克制要得体,对着亲人却总是容易失控。

 

“对不起,我...我最近总是加班没睡好了,晚上得早点过去准备,你先好好歇着吧,水龙头往窗户的方向就是热水,晚上睡觉门记得用钥匙锁,别反锁。”

 

“诶,诶,好好。”

 

把备用钥匙留给了父亲,陆烁从家里换了一件厚点的外套后出了门,在夜风里向着公交车站的方向,往回走了好久,依然是飞快的步伐,像是走得越快,吹在脸上的风越冷,他就能慢慢失去感觉和思考,也能丢掉现在心里不停混沌扩大的愤怒与悲哀。

 

想要见梁澍,现在马上,就想要见到梁澍。

 

坐暧也好,挨打也好,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要见面的念头,仿佛只有梁澍才能让他从现在如同风暴袭来般窒息的挣扎里,得到一丝平静。

 

陆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几分钟前梁澍刚发过来的消息。

 

电话接通,他听到恋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工作结束了吗?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未完待续——

 

 

 

 

 

 

 

 

 

 

 

 

 

 

 

 

 

 

 

 

 

 

 

 

 

 


是一只小袋熊啊

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71

医疗师生


打开玄关的灯,陆洋虽然来过几次,但的确是今天才注意到一旁墙壁的凹槽,原来内嵌了一根暖色的灯柱。


“昨天你来的时候收拾过了?”


林远琛环视了一眼室内,地板和柜子桌台都有擦过,之前那天上班前挂在阳台的衣服也收下来叠在了沙发上。


“嗯,”陆洋脱了鞋把鞋放在鞋架上,然后应了一声,“挂在阳台的衣服放太久了,我昨天也有放进洗衣机重新洗一遍烘干了才叠好的。”


昨天林远琛给了他钥匙,让他来家里拿两件衣服的时候,他也顺手收拾了一下。


倒是挺会过日子,林远琛笑了笑。


但屋...

医疗师生




 

打开玄关的灯,陆洋虽然来过几次,但的确是今天才注意到一旁墙壁的凹槽,原来内嵌了一根暖色的灯柱。

 

“昨天你来的时候收拾过了?”

 

林远琛环视了一眼室内,地板和柜子桌台都有擦过,之前那天上班前挂在阳台的衣服也收下来叠在了沙发上。

 

“嗯,”陆洋脱了鞋把鞋放在鞋架上,然后应了一声,“挂在阳台的衣服放太久了,我昨天也有放进洗衣机重新洗一遍烘干了才叠好的。”

 

昨天林远琛给了他钥匙,让他来家里拿两件衣服的时候,他也顺手收拾了一下。

 

倒是挺会过日子,林远琛笑了笑。

 

但屋子里的空气还是有些陌生了,木质家具散发的味道和灰尘若有似无的气味混合成一丝熟悉又有些飘渺的陈旧气息,像是童年时回到老家时候闻到炊烟的感觉。

 

“上次回家都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了。”

 

林远琛感慨着,走到沙发边上脱下外套搭在扶手上,看到陆洋把车钥匙放在茶几的玻璃碗中然后进厨房烧水,便安心地在沙发上坐下,靠着靠背,半闭着眼睛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但虎视眈眈地守在外面和依然在跟医院高层拉锯的媒体还是不少,毕竟人多眼杂,还是选择了在傍晚离开医院。

 

“你开车开得还可以啊,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

 

“大三寒假的时候考的,后来也没怎么开过,回家的时候会开一下我爸的车。”

 

陆洋站在厨房里回答,林远琛听到冰箱打开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起身走了过去,看到陆洋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密封在保鲜袋里切块鸡肉还有剁好的筒骨,惊讶地问了一句。

 

“你昨天还买东西了?”

 

“嗯,买了点菜,我那里也还有之前炖汤用的东西,就拿了点过来。”

 

林远琛看着他清洗着碗里的鸡肉和骨头,放进锅里正在烧的水里,倒一点点料酒,一段葱和两片姜,另一边往炖锅里放了一把参片,石斛和红枣,然后用大碗加了三碗水进去。

 

“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营养。”

 

“我知道啊,可是喝了还是有用的,”陆洋把焯过水的肉骨头捞出来又冲洗过,然后都放进炖锅里盖上盖子,调好了火候,动作一气呵成的同时,也对林远琛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小孩子到底是很上心地想照顾自己,林远琛虽然本来就讨厌汤汤水水,加上这段时间鸽子汤喝得简直失去味觉了,但还是没说什么。

 

广东人嘛,让他煲吧。

 

林远琛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把有些太亮眼的白色吊灯关了,开了沙发两侧的的橘色落地灯,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胸口还是会隐隐不适,有的时候动作牵扯比较大时,还会有种闷闷的皮肤裂开的疼痛,就算刀口已经拆线,肌肉也在渐渐愈合了,但后遗症还是很难避免的,手术毕竟还是影响了身体原有的构造和神经,也许这样的问题以后也甩不掉了。

 

陆洋洗过手过来的时候,林远琛脸上皱着眉头忍耐的表情已经敛去,神色如常,电脑上打开的是之前三次新术式的病例。

 

对比,总结,有许多东西需要讨论,诊疗全过程中的思路也需要不断复盘理顺,就算是工作了这么多年难得的假期,林远琛也不想浪费时间。

 

不需要任何话语,陆洋也默契地从背来的包里取出了平板,把自己之前观察归纳的一些数值分析递了过去。

 

暖融的灯光下,屏幕的光芒倒成了淡淡的冷色调,在医院吃过晚饭,现在正是有些容易犯困的时候,两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成了最好的提神办法。十月是秋冬的分界,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带着萧瑟的风在夜里乍起,吹得窗户都作响,屋内两簇橘色的落地灯晕此刻倒莫名像是木屋里的壁炉,炖锅慢慢熬煮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药材混着肉香渐渐从厨房飘溢出来。

 

陆洋忘了今晚会降温,只穿了一件长袖卫衣,在林远琛家里也没有放厚的外套,现在披着沙发上的薄毛毯抱膝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远琛。

 

林远琛在检查着他之前整理的关于望望病程的记录和细节,师长一直皱着眉头,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望望到底是一个很深重的遗憾,林远琛放下平板的时候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陆洋。

 

上面是望望的爸爸发来的慰问短信,希望林主任尽快恢复健康,也再次表达了感谢,虽然只有短短几行,但连陆洋读起来都觉得心里微微酸软。

 

孩子虽然离开了,但是医生的努力和尽心还是被孩子的父母记在了心里。

 

“贫富顺逆每个人的处境不同,但是善恶是人心的选择,”林远琛说着把手机接过去,“医院有传达给我,对方一直在恳求我出谅解书。”

 

陆洋也知道这件事,心里虽然抗拒,但他不太好插嘴。这种时候,其实从舆论、心理压力各方面来说,如何选择都有道理,可怎么做毕竟要看当事人自己。

 

林远琛的视线扫过陆洋的脸庞时,就看出了小孩子的心思,他坐起来从桌上端过咖啡,慢慢一口一口喝着,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杯子才说道,“我不会签。”

 

听到这话,表情也没有变化,陆洋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评论。

 

“这件事情就算一直被压,我也选择低调,但还是被太多人关注了,所以任何一个决定都要考虑到以后的影响,不能轻易去做。”

 

林远琛说完,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在讨论的病例上。

 

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十点半,手机上传来了预设闹钟的提醒,陆洋站起身,将身上盖着的毛毯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去关火。

 

林远琛有些疲倦,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稍稍揉了揉自己的眉间,眼睛有些酸胀。

 

刀口的疼痛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涌袭了上来,也许是刚才精神一直集中着,现在注意力一分散,痛楚便很快清晰起来。林远琛仰起头闭上眼睛,才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很快皱起来,沉默地吞忍着,想要无声地消化所有的不适。

 

陆洋回到沙发边重新将毛毯披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老师靠着沙发,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一幕突然就让他回忆起了之前去杭州途中的情景。彼时林远琛少有地流露出疲惫,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连轴转的劳累让他连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都得抓紧来睡觉。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倒像是过了很久一样都模糊了。

 

即便也发生过冲突,工作里也遇到过问题,但很多时候,他都感觉伤医甚至杀医这种事情离自己很遥远,都是电脑屏幕里的新闻,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就会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林远琛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个认知直到现在也一直让陆洋感到恐惧。老师现在就算是坐在自己旁边,都带着一种令人恐慌的不真实感。

 

陆洋安静地看着也许是累了正在浅眠的林远琛,半晌,也坐到了沙发上,莫名的有一种冲动让他张开了手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林远琛。

 

体温贴近,身上还有没褪尽的消毒水气味,衬衫和毛衣外套却是之前闻到过的洗衣液加沐浴露的香气,这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心里微微酸软。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抱着林远琛的时候,血味自带的铁锈与咸腥包裹住嗅觉,紧紧地勒住了自己所有感知,他的体温,他的意识就像被砸破的沙漏一样,无论自己怎么抓都抓不住,从指缝里流逝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让他清晰又绝望。

 

差一点,指端冰冷的温度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差一点,他深埋在心底从来不曾剖开的真心,他的崇拜与追随的坚定,就再也不会被知道了。

 

差一点,他就坠入了遗憾和后悔编织成的无尽梦魇,被深渊吞没,万劫不复,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守在病床前的每一刻,都带着深重的后怕,陆洋想到经历的噩梦般的一切,越想越是酸楚,便稍稍退开了。

 

手掌隔着毛毯,有力地按在了他的背上,就让他保持着拥抱自己的姿势,林远琛本来已经有些许睡意,倒是被小兔崽子亲近自己的动作弄得清醒了。

 

成年之间这样距离太近本来应该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但现在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然,陆洋微微一愣,身体在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之后,也渐渐放松下来,头靠在自己老师的肩侧,呼吸都感觉是渐渐同步了。

 

也许是因为迟来,所以这个拥抱格外的安静而漫长。

 

风声依旧敲打着窗户,像是在海中孤岛的木屋, 壁炉里传来阵阵木柴轻爆火花的噼啪声响,火光将整间屋子照得烘暖,外头的风浪与呼啸的波涛都被远远隔绝,只有依靠感静谧地环绕着相拥的人。

 

林远琛缓缓拍了拍陆洋的后背。

 

“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滴落在台阶上蔓延扩散开的鲜红,倒下时白色衬衫上沾染的脏污,尖叫惊惶,煎熬痛苦都已经翻篇,连带着之前所有沉淀在时光里压抑着的怨恨与逃避,一起被席卷着带入了大洋深处消失不见了。

 

陆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下头,“嗯。”

 

松开了拥抱,林远琛看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虽然晚了几天,生日快乐啊。”

 

生日那天刚好是手术连台,林远琛也在做一系列的复查,陆洋有些意外,笑着说了声谢谢。

 

其实很多人都会这样,对于生日越来越不在意,年龄的增长更多时候更像是在催促着长大,催促着承担更多的责任,不能再依赖也不能再幼稚。

 

林远琛坐直了一下,也认真地问了他一句,“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游戏机之类的不可以。”

 

 啊?

 

陆洋想到程澄送自己的那个手柄,突然有些不服气,自己又不是未成年人,也不是会玩物丧志,没有自控能力的人,没必要这样吧。但林远琛的表情也明显是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甚至从目光里,陆洋都读出了他对于那个手柄还是有点意见。

 

 

其实自己现在到的确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物欲,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希望自己母亲的事情能够顺利吧。

 

林远琛看他想不出来,拿过手机还是最直接地转了笔钱过去。

 

陆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自己的手机震动,点开支付软件才有些惊讶地望向林远琛。

 

“暂时没想好,那想到了自己再去买,就当给你的零花钱。”

 

之前研究生时期,虽然那时候专硕还有宿舍,但上海的生活成本和物价摆在那里,专硕并轨规培的住院医师跟正式住院医在收入上还是有差别,林远琛一直挺大方的,除了吃饭交通没让他花过钱,各种贴补零花也没少给过。

 

但是......

 

陆洋看着转过来的五位数字,明显有些犹豫了。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而且......”

 

"如果没有想买的你也拿着,生日礼物嘛,况且你母亲过来也要花钱,就当作师父一点心意,”林远琛说着,还瞪了他一眼,“别说什么生分的话啊。”

 

借着生日的的名义,又把“师父”两个字搬出来就是想堵着他,陆洋笑了一下,明白林远琛的苦心,又想到从带着自己开始林远琛为自己做过的所有有形的无形的付出,一时心里感激,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我一定会努力还给师父的。”

 

 

下一秒就被林远琛拽着后领子拉着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林远琛“啧”了一声,看着还完全没反应过来,拱火又不自知一脸懵的小兔崽子,动手就是两记巴掌拍在陆洋屁尐股上。

 

“告诉你别说这种话,你是听不懂,是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洋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担心他这样突然用力,便想挣扎着起身跟他解释。又想到之前在医院时,林远琛就说过等他出院了,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起跟他清算,陆洋也不禁有些害怕,挣扎的幅度也不自觉大了些。

 

但是没想到林远琛打了他几下就停手了,轻易地饶过了他,让他起来。

 

 陆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年长的男人还是冷着脸,但面对着自己的疑惑,还是说了一句。

 

“总不能让你每一次来都要挨打吧,等过段时间,再好好修理你!”

 

说罢就站起身走向了厨房。

 

明天他要去机场接母亲,还要陪着母亲办入院做检查,有的忙碌,后面自己放的这十天假估计也会一直忙母亲的事情。

 

林远琛这是表明不会在这时候动手教育他,或下他的面子。

 

陆洋心领神会,倒是大了几分胆子,起身跟了上去,故意软声说道。

 

“之前的事情我都好好反省过,已经吸取教训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林远琛威严的眼神给吓得吞了回去。作为师长,林远琛认为应该打罚的,只有视情况暂缓,从来没有放过的,陆洋闭了嘴低着头,虽然有些气馁但也不敢再试探。可在林远琛伸手揉揉他软塌塌的头发时,还是乖乖地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再怎么样,熬出来的汤水还是很香的,加了一点点盐巴调味,鸡肉筒骨的肉鲜裹在药材微苦后回甘的口感里,的确能让人恢复精神。

 

“比之前的鸽子汤好喝一点吧?”

 

“嗯,那倒是,”林远琛点了点头,食堂里打包的鸽子汤还是有股味精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觉得在自己家里煲的要好上许多。

 

“我妈妈这次来的时候也会带点沙参玉竹之类的过来。”

 

言下之意是可以变其他的花样。

 

林远琛有些失笑,但也还是鼓励地点了点头。

 

 

夜里的梦境就像真的踏进了深海,但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冰冷,呼吸依旧平稳缓慢。水流温暖包容,平和地承托着他漂浮,光线在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的海面上变成道道遥远的星光,幽静柔和将他包裹。

 

 

 

 

 

翌日,学校官网发布了关于张教授的调查结果和解聘通报,一张图片上短短的几行字,但所有人在这张通报上读到的更多还是息事宁人。

 

拔出萝卜带出泥,表面上是一个教授学术不端,背后影响的是多大的关系网络,各种项目课题的通过与审核是否追溯,带的学生不管是已经毕业还是现在在读的,成果与学位如何处理,学校和各附属医院在实验室和临床课题上投入的资源和资金怎么处置,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

 

 

“意料之中。”

 

程澄冷笑了一下,把手机甩在了桌上,一旁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拿起来淋洗了一遍茶杯,用杯夹夹着,一个接一个的倒干净,然后往茶壶里冲水。

 

“起码能有个交代,”闫怀峥看着他冲茶,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叫交代?”程澄并不接受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老先生都从北京特地过来了,还能怎么样呢?啧啧,师门呐师门呐。”

 

闫怀峥没有去理他阴阳怪气的感叹,知道程澄心里一直对这种世情怀着怨气,也只是沉默地喝着端到他面前的茶。

 

“休息个两三年再低调一点,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来呢,”程澄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语气和目光都像是失去温度,“学生被逼上绝路,放弃理想离开行业,孤注一掷以为自己是舍生取义,结果还是蚍蜉撼树,可悲啊。”

 

即便是壶里的水依然滚烫,但程澄还是把水壶重新放回了托盘上重新煮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人,语带嘲讽。

 

“诶,你说吴航之前有没有想过要举报你暴力?”

 

闫怀峥把杯子放回茶盘里的动作有细微地一顿,但很快又带着几分冷淡回道,“也许吧。”

 

话题在这里戛然而止。

 

程澄当然听得出闫怀峥话语里被冒犯到的怒气。

 

其实论起来他看过的,闫怀峥除了方式让他觉得非常神经,大可不必之外,教生活学上,前途规划上,闫怀峥也算是全都尽心尽力了。

 

还是赵繁的处境太艰难了。

 

闫怀峥因为刚才的话语明显有点不悦,站起来准备离开,但还是把话交代清楚。

 

“周五晚,远琛过去老师那里,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一起过来吃个饭。”

 

“怎么?他要带陆洋去吗?”

 

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还是等陆洋读博了也算名正言顺。”

 

“你么要等人从藏区回来,达到条件评上了副高,担心别人都说他的破格全都是靠你,他呢又要等个名正言顺,我就不明白了,这些有这么重要吗?有这么需要穷讲究吗?”

 

程澄大概是真的因为张教授这件事上的处理情况而失望,言语上也不控制,反复地踩着闫怀峥的雷区。

 

闫怀峥的脸色一直严肃冷漠,大概也是不想跟他计较,忍耐着说了一句,“去不去随便你,老师这次因为远琛的事一直睡不好,精神也不太行,在手术台边站了一辈子,老来落下那么多病,你要是去,就把自己的嘴管好。”

 

 

话音刚落,正要拉开门,就听到外面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何霁明刚下了班,过来办公室准备继续背书做题,看到闫怀峥从里面走出来,便低头微微弯腰算是问候。

 

闫怀峥明显是认得人,看了眼何霁明,又看了看程澄,轻轻笑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对着何霁明点了点头离开了。

 

堪恒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公子,程澄带着这样的学生,倒是不觉得自己矛盾吗?

 

知道最后那个微笑多少带着对自己的讽刺,程澄看上去不像是在意的样子,依旧继续泡茶,但表情明显并不是很好。

 

何霁明并不知道刚才的暗流涌动,走进办公室看到程澄的脸色不好,也便小心翼翼地坐到办公桌旁,拿出自己的题册。

 

程澄看向他,知道还是自己的神色吓到他了,也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刚泡的茶要不要喝?”

 

“噢,好啊好啊,”何霁明看他主动说话,也立刻起身过去,还是忍不住谨慎地试探了一句,“程哥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有,”程澄笑了笑,“心情不好但原因跟你没关系,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你好好去做题就行了。”

 

 

 

陆洋是站在机场的时候看到学校官网上的通报的。

 

他面无表情了几秒,在看到母亲拉着行李从到达大厅的门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恢复了微笑。

 

母亲很久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了,自然很是高兴,绕着陆洋看了两圈,看到人除了稍微瘦了一点点之外没有其他的变化,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过来辛苦不?”

 

“你爸送我到安检口,下了飞机你就来接我,辛苦什么呀。”

 

陆洋接过母亲手里的拉杆箱子,看到母亲明显憔悴了一点,脸也微微有一丝浮肿自然明白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虽然心里沉重,但脸上还是藏得很好。

 

比起父亲,陆洋在五官上其实更像母亲,眼睛明亮线条很好,鼻梁直挺,下半张脸更是相像。

 

母亲还挺激动的,一直用着家乡话唠叨着家里的情况,上一次这样实实在在在地听到乡音是什么时候,陆洋都快忘了,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

 

开的是林远琛借他的车,母亲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叮嘱了他一句,一路上得好好开,可不能给人家车磕碰到了。

 

笑了一下,陆洋盖上车后备箱,坐上了驾驶座。

 

往医院开的路上像有默契一样,都避开了生病的话题。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报今天的本地新闻,学校的事情自然也被提了一嘴。

 

陆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母亲坐在副驾驶上听到的时候却反应过来地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们学校吗?”

 

“嗯,是啊。”

 

“这个被开除的教授你认识吗?”

 

“其实也不算被完全开除,”陆洋淡淡地说道,“不是很熟,只见过几次。”

 

“啧啧,以前你还小的时候你爸还说你将来当老师也不错,说学校里面工作单纯一点,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这样啊。”

 

陆洋笑了笑,学校也是职场,是职场腌臜事情哪里少过。

 

现在还好不是高峰,一路倒也不算特别堵,等红灯的时候,聊到医院的工作,陆洋听到母亲提了一句。

 

“阿妈这次来除了医病,也是想要见下那位林老师。上次那个事真的太可怕,他现在还好吧?”

 

“他在修养,过两天吧。”陆洋点了下头转过头去看她。

 

“他这么帮忙还借车给你,得好好谢谢他。”

 

“嗯,我知道。”

 

母亲鬓角的霜白,比上次他回去时多了几分,陆洋错开视线,心思一直牵挂着病情,但还是说起了手术前还可以找时间带母亲去逛逛上海,讲着老家美名在外的牛肉火锅,一家三口吃,地道的店里两百多块都能吃撑了。在上海那些“连锁名店”吃的话,两个人三百块都感觉吃不到什么,关键是完全不正宗,汤底和切肉刀功都不行,肉质也一般,连沙茶的味道都不合格。

 

但也许是母子连心,他内敛的情绪,还是很轻易的被母亲感知到了,像是有意无意的感叹道。

 

“人都是会老的,没生病也是会老的。”

 

说着,母亲看他眉宇间又像是流露出自己一直在外工作的自责,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阿妈上次来上海,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要不是你啊,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跑趟这样的大城市来看看世面。”

 

陆洋的笑容里还是多少带着一些内疚。

 

到了医院,按照预约先去了病房,刚好这两天有单间可以安排,陆洋帮母亲安顿好,告诉她所有的检查资料和之前服药医嘱的情况都传给了这次主要负责的主任,等会儿会有会诊,让她不要紧张。

 

“有需要补充的检查咱们就做,用什么药手术怎么治疗都听医生的,过来了就安心治病,其他的都不要考虑。”

 

 

两个人坐在病床上聊着话,陆洋也想让母亲稍稍放松一点。

 

母亲自从踏进医院大楼走到病房,看着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很多年轻的医生对着陆洋都会叫一声“师兄”、“陆老师”还有一句别的什么,有一些年长的医生也会主动跟陆洋打招呼,大概是儿子在人情世故上看上去还行,多少让她放下点心来。

 

“弟啊,他们叫你那句陆总是什么意思啊?”

 

母亲用着家乡话问了一句。

 

陆洋笑了,“因为我是楼上科室的住院总,是这栋楼九楼和十楼的管家,他们有些就会这样叫我。”

 

“那是干什么的呀?”

 

“屁事儿很多忙得不行,还得一直值班的小领导。”

 

“喂!”

 

陆洋用普通话回答,被母亲皱着眉用手拍了一下肩膀,示意他这里毕竟是他工作场合,说话还是得注意一点。

 

母亲是谨慎惯了的人,陆洋知道,但还是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手指轻轻叩门的声音传来,门其实一直敞开着,没有关,陆洋嘴里一边说着请进,一边走到了门口,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

 

母亲也站起身望过来,只听陆洋很快回过神来,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妈,妈,这位就是林远琛教授,林老师。”

 

 

 

 

——未完待续——

 

 

 

 

 

 

 


是一只小袋熊啊

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70

医疗师生


舆论的热度一直来得快去得也快,小道,传闻,澄清,通报各种各样的讨论在沸腾了几日后,热度也在开始消散。风波连续涌来,大学和医院在这时都选择了低调,林远琛作为当事人更是拒绝了一切直接的媒体接触,也把所有事务都委托给了自己的代理律师。


这间特需病房,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城堡,屏蔽着外面的声音和打扰,让林远琛只见想见的人,也难得地开始了一段安心休养的日子。


陆洋上午手术前来的时候,听到护士站的护士说林远琛的父母在房间里,二老下午的飞机准备回去北京,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虽然觉得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匆匆来匆...

医疗师生




 


舆论的热度一直来得快去得也快,小道,传闻,澄清,通报各种各样的讨论在沸腾了几日后,热度也在开始消散。风波连续涌来,大学和医院在这时都选择了低调,林远琛作为当事人更是拒绝了一切直接的媒体接触,也把所有事务都委托给了自己的代理律师。

 

这间特需病房,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城堡,屏蔽着外面的声音和打扰,让林远琛只见想见的人,也难得地开始了一段安心休养的日子。

 

陆洋上午手术前来的时候,听到护士站的护士说林远琛的父母在房间里,二老下午的飞机准备回去北京,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虽然觉得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匆匆来匆匆走的挺仓促的,但想到林远琛的父亲也是同行倒也多少能够理解。

 

“其实妈妈可以留下来再陪陪的嘛,我看林主任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也是在看书,难道不无聊吗?”

 

小护士有些不解,但陆洋听了之后想了想,其实如果是自己受伤了没办法照顾赶来的家人,但也在慢慢康复,又是成年人了,倒也不需要母亲一直陪在身边。

 

没有进去打扰,陆洋还是回到了科室准备手术。

 

下午再来时是因为接到了林远琛的短信,所以倒是没先问一句是否有访客,陆洋敲门进来之后,看到坐在林远琛床边的女性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陈媛看到陆洋进来,也有些意外,转回头看向了林远琛,等着他介绍。

 

陆洋大概三秒内就想到了眼前这位可能是谁,也看向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媛。

 

可能是陆洋有点呆愣,向他眼神求救的样子也着实有点搞笑,林远琛低头笑了一下,故意没有马上开口。

 

“你学生吗?”陈媛问道。

 

林远琛点了点头,“对,他叫陆洋。”

 

陆洋有些着急又尴尬,憋了两秒还是急中生智,既然不知道该叫什么,那就叫老师吧,便对着陈媛微微低了下头,说了句老师好。

 

林远琛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也不再跟他开玩笑,“行,就叫陈老师就行,”说完就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进去,看着倒也完全不介意自己跟前妻说话时陆洋在场。

 

可是让他进去之后又不再理会他,把他晾着站在一边。

 

陈媛刚才的话题应该是被中断了,视线稍稍在地板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还是有自己坚持的理由,很多话你不乐意听,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南南现在都挺好的,我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带她回来。”

 

“好,我知道了,”林远琛点了点头,“你跟她说甜食不能吃太多,小心蛀牙。”

 

“还不是她那个小男朋友,”陈媛翻了个白眼,“我最近管她管得很严,她还跟我生气呢,现在在我朋友家住,看到我朋友的女儿在练钢琴,又开始跟我吵着她也要。”

 

林远琛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南南现在跟着陈媛,生活也好,教育也好,自己毕竟没有在身边尽力也不好插嘴太多,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要是真喜欢,也可以考虑考虑,我也可以......”

 

 

“这倒不是问题,”陈媛知道他想提钱,摇了摇头,“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感兴趣,能不能坚持不能让她什么都来得太轻易,就不容易珍惜。你还是先好好休养,我不放心南南,待两天就走,”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工作要聊,见林远琛也在渐渐好转,她便没久留。

 

陆洋在一旁一直乖乖安静地站着,听着两个人几句简短对话里,脑海里拼凑着,稍稍流泻出来的林远琛生活的一些片段和细节,听到南南的事情时,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温和。

 

直到陈媛离开,林远琛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转过头面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陆洋,冷下了脸色。

 

被子上放着的平板打开,是他的科研计划书,陆洋连忙端正了神色,低着头上前两步,将平板拿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文档上一处处的修改和批注。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爱写废话的臭毛病?”林远琛瞪着他,“读文都没老师愿意收你!”

 

陆洋一页一页地翻着,联想到闫怀峥说过的话,林远琛的前嫂子说的应该是他的前妻,啧,心里忍不住就开始嘀咕,怎么都成了前妻呢?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看明白没有,分神想东想西的倒是挺厉害!”

 

林远琛看着陆洋的表情,就算小兔崽子不开口,一丁点的心不在焉他都能准确捕捉到。陆洋还挺识相,连一句否认都心虚得没有说出口。

 

这些文件材料毕竟也是要审核留档的,两个人的性子都是精益求精,陆洋倒也照着林远琛的要求做了一些删改,对于自己坚持保留的又提出来讨论了一会儿。

 

考虑到申请博士之后还有一个统一的英语考试,虽然知道陆洋的水平不用太操心,但林远琛还是又督促了他一句,聊着聊着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母亲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

 

陆洋一边操作着平板把文件发送回自己的邮箱,一边应答道。

 

“调查组的领导和办公室那边的老师找我谈过,说我毕竟全程跟下来,会给我调几天假让我好好整理一下状态。我说,现在突然放手科室的工作可能会有影响,等安排好了再休息,到时刚好把我妈接过来,她这个疗程的药也差不多了,过来之后再做个检查然后手术。”

 

“好的,你心里有安排就好,黎教授那边我也说过了,反正不管有没有交代都是尽心尽力的,你可以放心。”

 

陆洋点头,看林远琛坐着的姿势似乎有点不舒服,又起身拿了床尾的枕头垫在他的后背。林远琛瞧着他这幅样子,倒真像是自己养了个儿子似的,还挺有趣的,便故意开口说道。

 

“你倒是不想八卦一下?”

 

听不出是玩笑还是严肃,陆洋觑了眼林远琛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问,还是有些谨慎地提了一句。

 

“刚才那位是前......师母吗?”

 

“对。”

 

“噢,这样啊。”

 

林远琛看着他稍稍偏过头,明明欲言又止可问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便自己开口道,“我们是因为在事业上两个人的想法非常不同,摩擦争吵了好几年,所以分开了,”然后又问道,“你呢?倒是从来没听你提过自己这方面的事儿。”

 

“我?”陆洋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糊着,“就大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后来分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啊?”

 

“我谈的是我们那里的女孩子,风俗习惯,家庭观念各方面的原因,谈到这个话题,她说想读完书就回家结婚,可我后来一直想着考研想要深造,未来太不确定了,而且主要性格也不太合适,所以......”

 

“人生方向不同,的确是没缘分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远琛听到这里也像是深思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在杭州说的话。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年龄也差不多了,是可以谈一个安定下来。”

 

知道对方还是担心自己会动摇想回家,但陆洋面对这个话题,始终有些难为情, 耳朵尖都不禁红了几分,话语也带着些许逃避,连连抗拒道。

 

“再说吧,还早着呢,我也没准备,都还没考虑过......”

 

还跟个男孩子一样,林远琛心里暗暗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了。

 

这样家常闲聊的确就像是种放松,连空气都仿佛柔和了很多,可以慢慢开始进食一些流质和容易消化的清淡饮食之后,林远琛的脸色也好得很快。窗台边的瓶子里插着的几枝文竹翠绿,叶片在照进室内的下午阳光里,都显得油亮而富有生机。

 

 

程澄在饭点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一趟,刚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了拉开门出来的陆洋,脸有些淡淡的红色,见到自己也是匆匆低头问了声好就跑了。

 

程澄皱了眉头,开门进来的时候语气也不是很好,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有病啊,躺着还能天天打人?我看你快赶上闫怀峥神经了。”

 

林远琛心情正好,被他这一句讲得也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张口就来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天天打人了?”

 

“那他干嘛跟解脱了一样,跑得那么快?”

 

“我开他玩笑,他脸皮薄而已,你才神经吧。”

 

有些将信将疑,但程澄还是进了屋,把门关上之后,把手里的几个保温壶都放在了床上的小桌上,一个个打开。

 

“我妈说太忙就不方便来了,说是亲自给你做的,但我知道其实阿姨搞的,所以放心应该很好吃。”

 

毕竟是自己儿子从大学时候开始的朋友和同门,加上行业内的交集往来,这算是以半个长辈的身份尽一份心意了。只是程澄对着林远琛一直挺实在的,不讲什么场面话。

 

破壁机弄得绵密的包含了各种粗粮的南瓜羹,心脏术后都会喝的鸽子汤,裹着新鲜去刺的鱼肉滑和胡萝卜碎做出来的没有一丝气泡的蒸蛋,还有清炒的两份杂蔬。

 

两个人就像回到了研究生时期,夜里不回宿舍,待在实验室里,点了外卖席地而坐,两瓶小酒待上一夜的时光。

 

林远琛看着汤水,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科室那些病人总是说喝汤喝得要吐了。”

 

从昨晚到现在,这才第三份,他就要受不了鸽子汤的味道了。

 

“中午也喝了?”

 

“小兔崽子跑去对面的食堂买了两碗端过来,这个药味真是难闻。”

 

倒是难免有几分炫耀的意味,程澄斜了他一眼也不戳破,菜的分量都挺足的,他也在食堂买了一份,两个人便算是一起吃顿晚饭。

 

“没说要来?”

 

“老师吗?”林远琛明知顾问,被程澄抬眼白了一记之后,还是笑答道,“本来要来被我拒绝了,身体不好不要勉强,我也好得很快,到时候我过去给他看看就好了。”

 

“老张还是希望全身而退,”程澄说着带来的消息,也看了一眼林远琛的表情,“一直在疏通关系,卖可怜说自己到底从教从业三十多年,也做过那么多贡献。”

 

林远琛喝着汤,没有发言,又听到程澄说道。

 

“他还跑去杭州那边想见见赵繁,结果没见到。”

 

“赵繁不是很快要入职那个什么,做医学顾问了吗?”

 

“是啊,小年轻在朋友圈里说跟他早就恩断义绝,除了公堂和葬礼都不会再见他了。”

 

赵繁的确是个烈性的人,比起医者更像是古时候的文人。

 

从他公开的两封检举信里,林远琛才知道当时年轻人跟自己谈话时讲的事情其实只是一部分,师生间会决裂到这个地步倒也不算意外。

 

临床上的能力在同辈里,赵繁的确不算特别出色,但真的是有非常强的信息整理归纳提炼和文章写作的能耐,加上为了讨老师高兴,也为母亲的病赚多一些补贴,愿意拼命也逆来顺受,一直承担着高负荷的工作量。

 

“其实这次他就算不这么做,把这种事情往公众面前捅,学校医院都不会容忍的,着实没有必要,他真的可惜了。”

 

“哎呀,要报你的恩嘛,要不然那小棺材昨天惹那事儿是为什么呢?”程澄虽然也觉得惋惜,但看待这件事,倒是比林远琛豁达一些,“况且做科普编辑方向对他而言也挺合适的,生活总是有出路的。”

 

“最快的话处理决定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是得小半个月吧。”

 

林远琛大概在片刻的思索后,才松了语气,“反正只有一件,无论陆洋以后工作上晋升还是选拔,都不能拿那件事来卡,其他就交给上面去处理吧,到这一步,我也想休息休息,不想插手太多了。”

 

休息这样的话,从林远琛嘴里说出来倒真是实属难得,程澄觉得新奇地笑了笑,看了看他床头的东西,又问了一句。

 

“陈媛来过啦?”

 

“嗯。”

 

“她新找的人怎么样啊?”

 

“很忙,药企实验室嘛你也知道的,陈媛现在的重心都在南南身上,一天到晚跟南南的小男朋友斗智斗勇的。”

 

“有什么好斗的呀?”

 

“那个小男朋友也是华人,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说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很会哄人,陈媛哪里忍得了。”

 

“那你还不教育?”程澄瞪了他一眼,“你个做爹的怎么跟看戏似的。”

 

“我当然有啊,”林远琛反驳道,“很多事情,陈媛觉得跟她说太早了,可我都教过她了,她也跟我保证过,南南其实比我们想像得都更成熟,也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而且她男朋友跟她说什么,她都会跟我讲。”

 

聊天也仿佛回到了以前一样的松弛,像是时空在无声无息间倒退了十年,倒回了彼此都还没有那么多经历,也没有背负太多责任的时候。程澄在吃饭的空隙,打量了一眼林远琛,“你女儿都有男朋友了,你到现在还不考虑再婚?”

 

“你是我爹还是我妈?”林远琛白了他一眼,但想到自己刚刚也跟陆洋提过这样的私人问题,又觉得这样的比喻似乎不是很恰当。

 

程澄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师兄难得关心一下你嘛,你看社会上哪有儿子四十了,他爹妈还催他结婚的。”

 

“有啊,你妈啊,”林远琛继续说道,突然露出了些许怀疑的脸色,“诶,你不会还念着旧情吧?”

 

“谁啊?颜瑶啊?”程澄露出一脸荒谬。

 

“要不然你那么介意智杨干嘛?”

 

程澄放下了碗筷,恢复了一脸正色,说得愤怒又认真。

 

“我告诉你,大三下学期,他追颜瑶被颜瑶拒绝了,校篮球赛半决赛临床医学院打法学,他就来绊我,下半场的时候还故意撞我,我都记得,这个小人。”

 

 

 

 

 

 

晚间,心外科的门口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陆洋和江述宁还有两位在班的主治医生都在跟着主任上手术,科室里能拿主意的也就是过来支援的颜瑶了。

 

所以当楷楷的奶奶进来的时候,吴乐虽然在认出来人后心情复杂,但还是按照规矩,把人请到了交谈室,用纸杯给人端了一杯热水。

 

老人显得有些局促,虽然自己的孙子已经被治疗得慢慢好转,但估计因为这两天没少面对现实里的各种谴责和冷言冷语,所以老人坐在那里也不怎么敢抬眼看吴乐。

 

住院医师已经过去跟颜瑶汇报了,吴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下老人的情况。

 

对方希望能够见到这次受伤的医生,可是特需病房在对面大楼,加上那一层现在对来访的控制非常严格,估计是没办法见到。

 

等到颜瑶来的时候,楷楷的奶奶才说明了来意。

 

楷楷的爸爸被情人以投资为由骗走了钱,还欠下了十几万外债,现在也面临着官司,在外面躲债回不来了。楷楷的母亲又犯了这样的事情,孩子就算在医院治好了,也得他们家里两个老人拉扯大,自己的丈夫也年龄大了腿脚不好,所以只能自己过来。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坐在座位上神情不安窘迫又有几分瑟缩,有些灰黄的脸上满是风霜劳作留下的褶皱,干瘦的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一直紧握着,说着话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看着面前医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目的讲明白。

 

估计是作为家属去见了楷楷母亲的律师,法律援助机构的律师还是尽责地提了一句,如果被伤害人愿意给谅解书,也许能争取轻判。

 

一旁在听的几个住院医和护士都已经忍不住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虽然老人说得很可怜,但现在网络上本来对于治疗就有很多的猜测,还让被伤害的医师出具谅解书,这不是自己公开打脸,只会招致更多的猜疑。

 

老人可能也意识到气氛的变化,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并不合理,她也没有能力谈得上任何补偿,只好开始痛哭流涕地跪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颜瑶面前。

 

每一次面对这样的画面,所有人都只能无奈地去搀扶和拉扯,老人哭得悲凉,嘴里一直都在乞求。

 

“我儿媳妇没读过多少书,她糊涂她罪有应得,她娘家觉得她丢人都当她已经死了,可是我们两个老人哪里抚养得了娃儿,求求你们咯,我求求你们咯,你们都是菩萨,都是救人的菩萨,我求求你们......”

 

“我给那个医生磕头,我给他磕头,我求求他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家都散了,我求求你们了.......”

 

闹了好一会儿,才把人送走,颜瑶一直保持着很好的修养和态度,只说当事人医生现在在治疗,一定会把她的意思传达过去的,但怎么选择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

 

老太太本来还不想罢休,走到走廊上还要继续哭,被家属找过来投诉了,才有些害怕地离开。

 

住院医和护士们知道颜瑶的脾气好,都大着胆子纷纷在那里说着,下次再看到直接轰出去就好,哪里能接受她这么离谱的要求讨论了两分钟,众人也渐渐散了,颜瑶站在护士站里,却在这时候突然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吴乐,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我听说你可是科室‘女侠’,跟这家人可没少起冲突啊。”

 

吴乐没想到颜瑶了解过自己,也因为紧张她突然的提问,头脑慢了一拍。但颜瑶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小姑娘想到刚才站在电梯间里等电梯,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一时也流露出叹息。

 

“我觉得楷楷的母亲很悲哀,家里还有人没放弃她是因为她还没有被榨干。老太太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有哪一句是在怪她自己的儿子呢?”

 

“楷楷奶奶这么来求人,因为他们老了估计手里也很拮据养不起楷楷,亲戚在这种时候总是会唯恐避之不及,他父亲又消失,所以没有劳动力,只能靠楷楷的母亲。”

 

“虽然她作为母亲是有责任,但是我觉得真的很悲哀。”

 

颜瑶将手里翻阅过一遍的晚查房记录挂回了墙上,她的语气,神态和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一丝情绪都是淡淡的,像是夜空里缓缓略过弯月的几许朦胧的云层。

 

“但人对于他人的命运,有的时候就是很无力的。”

 

 

也许楷楷的母亲在铁窗里可能都还觉得一切都是生活逼迫,都是她命苦才会让她没有选择。

 

之前的人生无从知晓,但无论是对于太早出院的劝阻,还是后续按时服药和按时复诊的交代都曾经一步步尽力避免着楷楷再次被病痛折磨,也曾努力地将她从糟糕的未来里往回拖,然而还是那句话,医学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过去苦难的结束,走向极端前的挽回,其实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吴乐看着漆黑的显示屏,还是叹了口气,打开了电脑继续着没做完的小组作业。

 

 

现在的舆论情况也好,事情的严重程度也好,谅解都是不可能的。后来也才知道,其实老人有求过调查组和医院的领导,但次次都被拒绝了,才想着能不能见一面本人。

 

 

在隔绝了一切纷扰的休养下,林远琛渐渐好转,也确定在国庆假期过完的一周后,将出院回家调养。

 

 

 

——未完待续——

 

 

 


是一只小袋熊啊

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66下

医疗师徒


『听我在那家医院工作的阿姨说,好像那个女人的孩子免费治,领导还说一定要治好。真是日了,我就问这个钱谁出?hello?不要拿老百姓的医保钱去养杀尐人尐犯的儿子,OK?』


『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啊,只是就算等他好了,也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妈,要怎么面对别人的目光,而且以后生活工作里很多机会,都会因为母亲被限制的。』


『我妈10.6的手术约的林教授,情况不能拖,现在医院让我们自己选择是否接受换主刀医生,伤医者真他妈的死尐全家!』


『起码读上十几年书才能培养出一个成熟的医生,平常加班过劳本来就辛苦,还碰上这种事...

医疗师徒




 

『听我在那家医院工作的阿姨说,好像那个女人的孩子免费治,领导还说一定要治好。真是日了,我就问这个钱谁出?hello?不要拿老百姓的医保钱去养杀尐人尐犯的儿子,OK?』

 

『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啊,只是就算等他好了,也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妈,要怎么面对别人的目光,而且以后生活工作里很多机会,都会因为母亲被限制的。』

 

『我妈10.6的手术约的林教授,情况不能拖,现在医院让我们自己选择是否接受换主刀医生,伤医者真他妈的死尐全家!』

 

『起码读上十几年书才能培养出一个成熟的医生,平常加班过劳本来就辛苦,还碰上这种事情真的是倒霉。这种情况不重判严惩,谁还敢做医生啊,怪不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医生也不都是好的,庸医害人,医院误诊死不承认也有,只是**必须得用合法手段...』

 

『人铤而走险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且别他娘的卖惨了,各行各业都很辛苦,又不是只有医生护士加班,老子每天都在过劳,拿那点几把钱,倒是来个人可怜可怜我呀,要是没人敢当医生,怎么不见那些牛逼医学院的分数往下降一降啊,怎么还一大堆医院不是博士连面试都进不了呢。』

 

『我认识的几个外科医生,讲道理忙归忙,但挣的是真的多,还有灰色收入,而且医生又不是个个都那么高尚,私德有亏的也不是没有,没必要借着这个事情歌功颂德。』

 

『伤人不对,但医方肯定也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作为一个即将规培的医学生,很多评论看下来真的很悲凉也很无奈,也替林主任不值,救人无数,受伤了还要面对这样的议论。』

 

『重判!重判!没人想知道伤人者有多可怜,杀尐人未遂就该按故意杀尐人判!』

 

『孩子病重没钱治,女人绝望到发疯伤医,男人始终神隐,可见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远离不幸。』

 

 

锁屏。

 

陆洋不想再去翻关于林远琛目前情况稳定的那些官方通报的转发下,一条条各说各话的评论,干脆趁着开会前的一点空隙,趴在桌子上想要暂时眯一会儿觉,这两日的睡眠都太零碎,身体一直处在快要崩垮的边缘。

 

刚才林远琛已经醒过来了,现在一大批的主任教授都围在楼上监护室。

 

他不得不匆匆离开,九楼的科室晨会需要提前准备,在查房之前的他还得走一遍病房,核对一遍夜班记录,工作运转在这个时候更加不能出现差错。

 

“别睡,你现在这么累,睡下去马上醒太伤身体了,等会儿开完会,跟新头儿说一声,休息一个上午吧。”

 

一杯热豆浆从旁边递了过来,陆洋抬起头看到是关珩,接过来喝下前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怎么不是咖啡啊?”

 

“再喝咖啡,你妈的你是不怕猝死啊!”关珩恶狠狠地骂了他一句,“你一个住院总医师在监护室看到人醒过来,哭着跑出来喊医生,你也不嫌丢人,我看你是真的累到不清醒了。”

 

陆洋憔悴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笑容,虽然有些难为情。

 

“哪有那么夸张。”

 

“监护室俩姐姐跟我说的可比这夸张多了,”关珩又把手里的包子给他,“等会儿你真的得休息一下,不开玩笑。”

 

“知道了,看情况吧。”

 

陆洋想到接下来的手术安排只觉得头大。

 

“你呢,昨天有休息吗?”

 

“昨晚在办公室或者值班室凑合睡了一,两个小时,乐乐小余他们也是,后来家属又接着闹,没办法得起来去安抚。妈的,陈菁这种时候继续请长假,办停薪留职,牛不牛逼?”

 

“总好过来添乱,”陆洋皱着眉头闭着酸胀的眼睛养神,“昨晚家属又闹了?都这样了还闹什么?”

 

话虽然问出口,但陆洋想想也知道,毕竟排好的手术被现在情况全都打乱,作为等待救治的无辜病人也被裹挟了进来自然会有情绪。

 

科室内的医生护士陆陆续续都进来了,坐满了整间会议室,在闫怀峥还有几位主任走进来坐下之后,晨会开始。

 

院里今天早上就在群里发了通知,暂时由准备接任新院区心外科主任的闫怀峥教授暂代林远琛教授的工作,同时也会有其他院区的主任会机动过来支持支援。

 

所有人都望向了坐在中间的闫怀峥。

 

看上去大概不到四十的面容,神情一直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淡漠严肃,眉宇间冷峻锋利的气质比林远琛还要深刻,一看就是那种几乎把“精英”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这样的领导基本上都要求苛刻,不好糊弄,在场许多人眼里都怀着忐忑。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闫怀峥也没有多说什么场面话,语气措辞都直截了当。

 

“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把情绪带进工作里面没有任何好处的。”

 

“一切按之前运转,有旧例的都遵循旧例,后续需要改动的,我会慢慢再说。所有的手术讨论和方案我昨晚已经全部看过,稍后我会跟每位患者和陪同的家属面谈,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如果有工作超过15个小时的同事,不管是医生还是护理同事,上午先换班休息,现在这个关口不能再有人倒下。”

 

“另外,大家在这个时候,肯定难免会接到很多人对于林主任,对于科室,对于这件事情的打听和评论,甚至有酬的打探。医院内部已经发过通告,也希望大家在这件事上谨言慎行,专心工作,保持好专业素质和修养,对自己负责,也对我们每一位患者负责。”

 

“就这样,散会。”

 

 

 

会后,陆洋跟几位几个治疗组里得力的主治和副高都留了下来。

 

“我是科室住院总,我叫陆洋,科室现在每张病床的情况,以及原定的手术安排和暂时的调整所有的资料都发在群里了,后续有修改的,我再重新做,还有......”

 

“不用,”闫怀峥对他摇摇头,沉声说道,“远琛的电脑和工作的平板都在我这里,里面的东西很全,后续调整先不急一样一样来,等会述宁和小钱都先跟我一起去见病人和家属,你这两天也很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有些无措和犹豫,但陆洋看到闫怀峥脸上不容拒绝的肯定后,还是微微欠身,先出去了。

 

闫怀峥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轻轻地感慨了一句。

 

“跟着远琛的这小孩很年轻啊。”

 

旁边的韩教授也应了一声,“27还是28,是很年轻。之前听远琛说,因为那个意外情况差点就失去这个好苗子,还好后来又弄回来了。”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紧,看着闫怀峥的眼睛里也露出几分尴尬,但闫怀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便都很快恢复了状态继续开会。

 

只是在短短几秒之间的空白,江述宁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心里有些疑惑,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露。

 

 

陆洋再度走回了心外监护室。

 

林远琛在短暂的清醒之后,测过反应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但各项指标都是好的,按照监护室主任的意思是按流程操作,继续观察一阵之后,没问题的话等会儿上午就拔管。

 

 

里面的护士正在做着晨间护理,陆洋不想离得太远,在值班室的隔间支了个躺椅,跟关珩的小姐妹借了条夜班用的枕头被就躺下了。

 

颈枕才刚刚环上脖子,陆洋就已经感觉到意识迷糊了,明明灭灭的光线最后都被眼罩遮盖,就像是在任何一家医院的ICU外,对里头的家人怀着担忧顾虑,带着祈祷和牵挂入睡在长椅或是折叠躺椅上的普通人一样,他渐渐沉坠进了无尽的困倦里。

 

 

 

————————————

 

 

程澄在中午的时候上来了一趟心外科。

 

不出意料看到了从病房走出来的闫怀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走廊上相对着,某一个瞬间总有种回到了很多年前,还在一起工作时的光景。

 

跟之前那顿匆忙又随意的淮南牛肉汤相比,今天的食堂吃了这顿饭,就更有怀旧的意味了。

 

“远琛的情况还可以,不用太担心。”

 

程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勺子戳在糖醋大排上,气氛因为彼此心里似乎都有一些话在斟酌一般,有些凝固,程澄也没有任由这样的停顿蔓延太久,抬起头认真地跟闫怀铮说道。

 

“虽然远琛对待陆洋用了一些你对吴航的那种方式,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那样对陆洋,他是远琛的学生,不是你的学生。”

 

“你多虑了,程澄,我没这样想过,”闫怀峥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表情有些阴沉下来,“吴航是我的徒弟,虽然我知道那样方式的确存在错误......”

 

 

筷子往餐盘边一放,闫怀峥想到今天早上韩教授那无意间说出的话语,像是怕踩到自己的雷区一样又迅速言止于此的样子,更觉得内心苦闷。

 

“而且,像我这样做不好师父的人,我以后也不会再收徒弟了。”

 

 

程澄本来也不是想再旧事重提去指责他,见他这样说了,也觉得继续讲下去挺没意思,便扯开了话题。

 

“那你接下来手术的时间敲了吗?”

 

“下午先做一台搭桥,搭两根,江述宁给我做助手,远琛那个学生看上去脸色虚得都快要晕倒,我让他去休息了。”

 

“是该让他休息一下了,”程澄看了闫怀峥一眼,“远琛的收尾是他做的。”

 

手术的细节闫怀峥并没有了解得非常详尽,毕竟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推出来了,结果也还算理想,现在知道这点,也不由自主地被震动了一下。

 

“是我让他做的,这也是远琛的临床教学理念。”

 

“本来我一直觉得,远琛的教学观点非常冒进疯狂,甚至不人道,但那天发生那样的事,他的学生参与抢救,我可能多少能理解他一点了。”

 

 

程澄自顾自说着,并没有理会他的惊讶。

 

 

吃完饭时,程澄还是回头说了一声,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都可以交代,闫怀铮这个时候才把憋在心里的话语说了出来。

 

“老师很伤心,这种事情发生,他腿脚还不好,加上一直有采访之类的骚扰让他不太方便过来。”

 

“其实现在来太多人也不好,远琛要是面对一圈赶来看他的人说不定还要骂一句,又不是来奔丧。”

 

“但你要不还是给老师打个电话吧,安慰一下老人家。”

 

师门在这个时候总是要互相支撑,互相依靠的。程澄明白他的意思,但未置可否,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要讲究情愿,闫怀峥也不做勉强。

 

就像程澄许久没有上台,也许是觉得不去施展不去运用,就像是一种与自己老师的割裂,但医学道路上的老师,对于一个医生的影响又岂止是传授技术那么简单的。

 

直到真正救急的时候,才发现一手技术仍然没有还给传授自己的老师,术式思路依然在脑海里无比清晰,每一步都稳健而镇定,被训练过的所有的东西就仿佛刻进本能,这是被多少人羡慕的本事——许多外科医生离开手术台哪怕只有一个月都会感觉到手感的退步,需要恢复和锻炼。

 

生命里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那么容易切割的,匆匆挥手道了别,两人都朝着自己的科室快步走去。

 

 

下午,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藏在几段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爆料里,悄然地出现在了网络上。

 

 

————————————————————

 

 

 

陆洋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

 

没想到在出事的第二天竟然能有这么长时间的睡眠,朦胧间眼睫颤动着被窗外夕阳的霞光晃了瞳孔,意识就像是瞬间被拉扯着清醒,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般坐起来,差点从折叠躺椅上滑摔下来,吓到了刚进来打算换外套的关珩。

 

“吓死人了,兄弟,你诈尸啊!”

 

“我睡了多久!”

 

看到陆洋一脸的惊恐,关珩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今天没什么事情,科室一切都正常,新头儿很强,现在带着人在做手术,你老板也醒了能说话了,刚才还说想喝水。”

 

陆洋喘着气揉了揉脑袋上乍起的偏头痛和颈椎的酸疼,虽然睡了很久但躺椅上肯定睡得不舒服,腰酸背痛是难免的,况且睡到这个点起来的时候,总是难免有一种体内激素下降极快的沮丧感,陆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用纸杯倒了杯温水慢慢喝下去。

 

“你上来交班?”

 

“对啊,这个月不是科室内轮岗嘛,我刚才带两个小姑娘给你老板做晚间护理,等会儿还得继续培训她们重症护理注意事项,你不用急着回去九楼上班,先去吃点东西吧。”

 

虽然关珩这么说,但陆洋还是打开了住院总的手机,看有没有漏过会诊的消息。

 

今天还算幸运没有心外的急会诊,有四个平会诊的单子可以回去科室之后再安排时间。

 

关珩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回去。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你老板?你昨天守了他这么久,他中午清醒之后你又在睡,小余他们本来想叫你的,但他让人别打扰你。”

 

陆洋望向玻璃门内那单间重症监护的方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迟疑,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抽了张湿巾抹了抹脸。

 

 

仔细地消毒过双手,换上无菌衣,戴上帽子和口罩,说不上来在迟疑什么,陆洋甚至觉得也许此刻林远琛并不希望见到自己,但还在踌躇的时候,门就已经感应打开了。

 

 

林远琛听到门开的动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之后却选择了轻轻闭上。

 

心脏术后,正常情况下麻醉药效过了,就会慢慢清醒恢复反应,一般也会在6个小时的体征监测稳定后,会调高上半身的位置采取半坐卧位让患者的咳嗽排痰以及引流更顺畅,尽快改善呼吸,也减轻刀口的疼痛。

 

陆洋看着林远琛身上连接的管子,那种内心的疼痛酸软又再度渐渐侵袭了上来,可是眼泪还来不及涌上,就听到林远琛沙哑着嗓子,斥了一声。

 

就算戴着口罩,但情绪是掩盖不住的。

 

“要是进来哭的话,就出去。”

 

说得很费劲,好几个字都是破碎的,就像是喉咙声带已经撕裂,根本无力说话,这是气管插管的后遗症,大概需要几天才能彻底恢复。

 

“我没有哭。”

 

陆洋倔强地还了句嘴,低着头拿起床头记录信息的表格看了两眼,努力地忍下情绪,走到床边戴上听诊器,却根本连林远琛脸上的表情都不敢去看。

 

明明近在咫尺,两个人却莫名地都带着一种狼狈又回避的姿态,不肯相对,陆洋听过心音,又起身看了一下现在给氧的流量和各项指标,室内始终是一种阴郁的沉默。

 

直到林远琛一声闷闷的咳嗽,才将这种僵持打破,看到小孩子一下子紧张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坐直了屏息盯着自己,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心脏术后能够顺利咳嗽其实是好事而长呼出口气,林远琛叹息着,也不忍心再对他说太冷硬的话了。

 

“好啦,没事了。”

 

被子下是完全赤尐裹的身体,皮尐肉被穿刺连着各种套管通路,无法翻身动弹,无法自理,没有隐私,尊严与骄傲都被迫剥离,就算有镇痛泵,但痛苦从来不是药物就能够完全镇静的。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现在这个时间,林远琛应该站在手术台上,按照计划进行着一台TAVI主动脉瓣置换的手术,这双打了留置针连着输液管的手,应该正在操纵着细细的导丝,将导管一点一点送入等着救命的病人体内。

 

现在这样怎么能算没事了呢?

 

但陆洋听了他的话语,还是忍着心里的酸楚,扯开一个并不是很自然的微笑,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啊,没事的。”

 

林远琛也跟着笑了一下,脸色虽然是带着灰暗的苍白,但好歹比之前好很多了。但就算只是说几个字,都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陆洋也没有再跟他多对话,看了一下时间,决定在这里待到7点再下楼工作。

 

术后的苦痛还是折磨的,林远琛眉间微蹙靠着枕头半闭着眼睛表情一直在忍耐,呼吸仍是有些吃力需要靠鼻导管辅助供氧,但即使如此,他也努力保持着冷静和平和,在这种时候也依然自持,尽力地坚持体面。

 

“现在会很疼吗?”

 

林远琛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渴。”

 

可是暂时不能喝水,只能忍受着。术后循环的改变,就算在一直输液的情况下,很多患者还是会觉得口渴,但现在还是必须严格控制出入量的时候,不能随便补充水分,不然很容易造成肺水肿或增加心脏的负担。

 

陆洋看着他,眼眶明显地红了。

 

可能是意识到小孩子心疼了,林远琛就像今天清晨那样动了一下手指,去碰了碰陆洋带着手套的手。

 

陆洋的手其实要比林远琛的手微妙的小上一点,但是很多时候这种差异又并不明显,不过现在陆洋并不敢像之前一样去碰他的手心,只是轻轻地牵握住了他的大拇指,他听到林远琛轻声地嘱咐着。

 

“照顾好自己,要尊重怀峥,配合好。”

 

“嗯,我知道。”

 

说得嘶哑缓慢,但每个字陆洋都像刻在心里一样听着。林远琛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开口说。

 

“你母亲。”

 

陆洋一愣,没想到他现在这样子了,还想着这件事。

 

林远琛见小孩子没有马上反应,以为他还是心里有坎,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你别气我。”

 

“我知道,我会安排的,”陆洋怕他误会自己而动怒,连忙答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林远琛这才又松懈下精神。

 

门在这时候打开了,闫怀峥走了进来,看着是刚下手术的样子。

 

陆洋见到了来人,连忙站了起来,林远琛看到他来,也只是偏了一下头,对陆洋说了句。

 

“以后叫老师就好。”

 

“闫老师好。”

 

闫怀峥点了点头看向林远琛,“怎么样?感觉还行吗?”

 

林远琛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这样呗。”

 

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什么都急不得,闫怀峥的目光又移到了陆洋身上。

 

“倒是挺对不起你的,按照习惯远琛应该是想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跟我们介绍你,也让老师他们几位老教授见见你,现在太仓促了,礼物都没带,等忙完了再补给你。”

 

陆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在接收到林远琛的眼神后,还是乖乖的道了一句,谢谢闫老师。

 

倒是很听远琛的话。

 

闫怀峥笑了笑 ,只是很快又严肃了表情对林远琛说道。

 

“对了,你父母今晚十一点的飞机到上海,到这里的话,应该接近两点左右。”

 

不是说要后天吗?

 

林远琛眼里闪过一丝阴翳,说话毕竟还是费力,表情上就将疑问挑明了。

 

闫怀峥也微微沉吟,没有回答,但态度神情看上去应该是跟林远琛有话要谈,陆洋也知趣地说了一句,自己要上班了先失陪,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闫怀峥说了一句,估计还是把事情都排开了,你爸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想起了程澄之前跟自己说的话,但陆洋也没有在原地多留,回到值班室换下了衣服,就收拾了一下,上到了九楼。

 

的确一切如常,大家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事情,刚在办公室坐下来要打开今天的家属谈话记录来看,陆洋抬头就看到吴乐从办公室的另一头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端着手机,直接放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一串信息整理的帖子。

 

 

 

 

——未完待续——

 

 

 

 

 

 

 


沦为小号的酒壶

书生(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近暮。天色渐暗,风悠远清淡。


  晁声趴在床上,皱着眉头忍受上药带来的新一轮磨难。


  手机震了两震,他伸长手臂抓过来,是许燕繁发来的消息,约定明天见面时间。


  “伤好之前不准见她了,你捱不住。”季书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晁声下意识地扣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斑驳的伤痕,点头嗯了一声,解锁打字。


  “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嗯…壁纸就是。”晁声把手机递过去,脸红红的。


  手机桌面背景是A大图书馆的阅览室,一个女孩穿着一袭米白色长裙,一手托着下颌对着镜头笑,桌上散落着两本高中的教材。


  季书看了两眼便还给...

第二十九章


  近暮。天色渐暗,风悠远清淡。


  晁声趴在床上,皱着眉头忍受上药带来的新一轮磨难。


  手机震了两震,他伸长手臂抓过来,是许燕繁发来的消息,约定明天见面时间。


  “伤好之前不准见她了,你捱不住。”季书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晁声下意识地扣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斑驳的伤痕,点头嗯了一声,解锁打字。


  “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嗯…壁纸就是。”晁声把手机递过去,脸红红的。


  手机桌面背景是A大图书馆的阅览室,一个女孩穿着一袭米白色长裙,一手托着下颌对着镜头笑,桌上散落着两本高中的教材。


  季书看了两眼便还给了晁声,微微叹了口气,“照片拍的挺用心的。”


  晁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笑一笑。


  “师父,我这回得瘸多久?”


  季书手一停,皱着眉头看他一眼,“这么着急?”


  “没有…”晁声的脸又是一红,软软地否认。


  季书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语气冷冰冰的,“你实在想去,现在挨二十我立马放你走,你挨么?”


  晁声自然是摇头赔笑脸,“不不,您弟子挨不住了…还是听师父的,等好了再去”


  “什么孩子!”季书冷哼一声,随手给了他一巴掌,正好打在最重的一道伤上。


  晁声哼唧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孩子可听话了…”


  季书没理他,低头看着指尖上被棍子压出来的红痕,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得出来,那张照片的拍摄者一定是带着心动的,可偏偏,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为师为父,他都无法容忍这段错误的感情。可他却不能过分逼迫,过犹不及,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提点,别让自己家这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害了人家小姑娘。


  这次的伤看起来可怖,但不知怎么,只过了三四天,晁声便又活蹦乱跳健步如飞了。


  又是周六,晨跑回来季书在厨房准备早饭,抬眼就看见门口磨地砖的人,摇了摇头。


  “别磨了,打刚才就欲言又止的,有事说事。”


  “嗯…”晁声挠挠头,蹭进来,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我们今天,约了自习…”


  “嗯,约了就去呗。”季书随口应一句,漫不经心的。


  晁声点头,鞠了个躬,“谢师父。”


  “吃完饭记得先把板子挨了。”


  “…是。”他就知道逃不掉。


  吃过饭刷了碗,晁声立时老老实实扶着椅子让季书打了二十戒尺,呲牙咧嘴地提了裤子,又鞠一躬,“师父我去学校了。”


  季书站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一起吧,我今天也去学校。”


  晁声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跟在他师父身后。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晁声小心翼翼地端着两个餐盘,伸长脖子找空位,头向左转到三十度的时候,看到了季书。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季书恰巧抬头看过来,对上晁声,笑了笑。


  晁声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你吃错药了?”身边的女友拽了拽他的衣角,在他耳边低语,“上次我看到这个人你不是很不高兴吗?”


  晁声咳一声,调整好站姿微鞠一躬,“师父。”


  季书点点头,没看到女孩错愕的表情似的,“坐吧。”


  “这…是我师父。”晁声对着女友解释一句,然后拉她坐下。


  季书抬筷子从自己餐盘里夹了两块排骨放到晁声盘子里,“食堂的炸排骨一直做的很地道,有些W市的味道,尝尝。”


  晁声诚惶诚恐地道谢,然后将其中一块放到旁边女孩的盘子里。


  季书看了他一眼,低头吹了吹汤,淡淡地道:“在学校跟在家一样放松就可以,不必拘束。”


  屁股还疼着呢,我敢不拘束么我!


  晁声心说,表面上却十分认真地点头。


  “我是晁声的家长,现在在A大读博,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季书看向那个一脸稚嫩的小丫头,语气柔和几分。


  “叔…叔?”


  晁声看懂了女友眼中的疑惑,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师父确实长我十岁。”


  许燕繁惊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看季书,又看看晁声,脱口道:“晁声,你长得这么老吗?”


  “……”


  晁声抽了抽嘴角。


  这顿拼桌饭吃的不尴不尬,女孩放下筷转头看了看食堂角落的果汁机,伸手,“我想喝葡萄汁。”


  “不许喝冰的。”晁声把饭卡递过去,口气像嘱咐小孩子一样。


  季书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着小姑娘甩着马尾穿过人群,晁声才转过了头,坐正一些。


  果然。


  “挺天真的小丫头。”


  晁声点头,“但师父并不高兴。”


  语气缓慢而笃定。


  季书看着他笑笑,“我自认为情绪控制地挺好的。”


  “我可是您亲徒弟,”晁声也笑,眼底一片坦然,“师父刚才看见我的那个时候虽然在笑,但牙是咬着的,而且没笑到眼里——您从看见我的那一眼就不高兴。”


  季书抱肩坐着,微微低头眼睛盯着餐盘,脸上没什么情绪,也不说话。


  “徒弟一直反应慢,有些时候做错事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我要是又做错了什么,师父一定要告诉我,我保证认真反省然后做检讨,您别自己生闷气。”


  季书又沉默几秒,垂着睫毛笑了,“没事,别压力那么大。你是孩子,不是臣属。在我这儿你有偶尔任性的权力,别把自己逼得太过分。”


  这话说的实在暖心,晁声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应了一声是。


  季书起身端起餐盘,调转手里的筷子在面前孩子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只是,看到你拐带一个那么小的丫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nini(afd 同名)

第五十四章

    唐允翰听到这话,是收敛了几分(他可不想被哥哥在外面打屁股),但是还是保持了那么一点不服气,不来开家长会就算了,还要打我,为什么..

     唐屿白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心想着这小子几斤几两我哪里不知道,随即就命令道“过来点,跪好了”。

   唐允翰犹豫了一会儿,不想过去...

   唐屿白看小孩这样,火一下子又上来了,拿着树枝指着小孩“快点!”

    小孩看着唐屿白这架势,压迫感太强了,...

    唐允翰听到这话,是收敛了几分(他可不想被哥哥在外面打屁股),但是还是保持了那么一点不服气,不来开家长会就算了,还要打我,为什么..

     唐屿白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心想着这小子几斤几两我哪里不知道,随即就命令道“过来点,跪好了”。

   唐允翰犹豫了一会儿,不想过去...

   唐屿白看小孩这样,火一下子又上来了,拿着树枝指着小孩“快点!”

    小孩看着唐屿白这架势,压迫感太强了,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守着心里的几分倔强“我..我不想过去..”

   唐屿白想着这小孩还挺有骨气的么,一点软都不服“行,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这东西既然打不服你,那么回家我再慢慢收拾你。”唐屿白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又继续补充道“你躲那里慢慢哭吧”。

   ......

    唐屿白是把小孩直接拽进书房的,一脚把小孩踹跪在地上,拿起一旁的戒尺指着小孩说道“跪墙角去,面壁思过!"

   小孩看了一眼唐屿白手里的戒尺,又委屈又害怕,心里在不服气也不敢忤逆唐屿白了,走到墙角跪好。

    唐屿白坐在一旁就这么陪着小孩,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唐屿白才把软垫拿来,走到小孩身边说道“跪这上面”。

   唐允翰这个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在那边犯倔“我..我不要。”

   唐屿白冷哼一声“行,犯倔是吧,不要,那就这样跪着吧。”

   唐屿白坐在旁边盯着小孩,稍微有点地方不对,就是一戒尺,不知跪了多久,小孩开始跪不住了,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头上都是汗,衣服也湿透了…

    “怎么,小少爷跪不住了?”说着一戒尺就打上去了“跪直了,抖什么抖”。

    看小孩抖的越来越厉害,唐屿白才把小孩抱着站起来(跪太久了,他哥知道他一个人肯定是站不起来的)“站好了,我问话”。

   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唐屿白看小孩又不答话,便提高音调,把玩着手里的戒尺,故意恐吓道“这玩意儿打脸上很疼吧,肯定一下子就肿了…”

    唐允翰听他哥这么一说,心里害怕死了,紧张的回答道“我..冷静好了”。

    唐屿白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今天为什么这样,不仅仅只是我没来的关系吧?”

   听到这唐允翰委屈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嘴里说着什么,(哭的太用力了,打着哭嗝,话都说不清了)唐屿白都没怎么听清,隐隐约约听到“没有爸爸妈妈,嘲笑我,没有人要..”

    唐屿白大概是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啊,没有父母的孩子怎么能听得起这些话呢,自己也是误会小孩了,看小孩哭成这样,唐屿白又是内疚又是于心不忍,把小孩搂在怀里,拍着小孩的背安慰道“谁说你没有人要的,哥哥要你,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哥哥,哥哥不会丢下你的,今天是哥哥不好,没来家长会还打了你...”

    怀里的小崽子越听越委屈“你..打我,我..我也会疼的。”(估计是想到以前的事了,唐屿白往死里打的时候)

    “行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实在不行,哥让你打回来”

     “会痛的,不要哥哥痛..”

     唐屿白听到小孩这话感到更加自责了,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哥哥知道错了,但是你以后因为什么生气委屈一定要跟哥哥讲,不能一个人犯倔了,知道了吗?”(唐允翰有个习惯,自己受委屈了也不讲,就喜欢一个人憋着犯倔,然后哥哥觉得他是不服管)

     “知..知道了”。

     小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全蹭到唐屿白的衣服上,唐屿白想着这小孩跪了这么久,走路肯定会痛的,干脆直接抱着小孩走了…(抱走哄哄了,写不下了,下章吧)

    

   



彩蛋小孩感冒撒娇的从第五十一章衔接一下,更有感觉哦

 


芸劤

第一章

       “高一一班……高一……”王源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核对教室外的班牌,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己所在的高一三班。

  王源到得早,班上人不是很多,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坐在了他的旁边。“长得干干净净的,挺清秀一男生”是王源对他的第一印象。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那个男孩先说话了。

  “我叫王源,你呢?”

  “我叫丁程鑫,请多指教喔!”

  “请多指教!”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着黑色的紧身破洞裤。袖子被挽到了手肘上方,露出白皙纤瘦的...

       “高一一班……高一……”王源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核对教室外的班牌,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己所在的高一三班。

  王源到得早,班上人不是很多,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坐在了他的旁边。“长得干干净净的,挺清秀一男生”是王源对他的第一印象。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那个男孩先说话了。

  “我叫王源,你呢?”

  “我叫丁程鑫,请多指教喔!”

  “请多指教!”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着黑色的紧身破洞裤。袖子被挽到了手肘上方,露出白皙纤瘦的手臂,手上戴着块运动表,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

  “大家好,我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易烊千玺。”

  磁性的声音和帅气的外表把班上的女同学迷的神魂颠倒,就连很多男同学也没办法把目光从易烊千玺身上抽离。

  “现在我们开始点名。”

  “何星辰”

  “到”

  “李言”

  “到”

  “王源”

  “到”

  ……

  “明天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请大家做好准备,积极配合”

  “好!”

  报道日事情不多,听班主任交待完事情,领了校服就放学了。别人要不就回宿舍,要不就回家,只有王源还在教学楼里转,正好遇见了易烊千玺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易老师好,我在找物理办公室。”毕竟还不熟悉,王源多少有些紧张。

  “你找物理办公室干嘛?”

  “我哥让我去找他。”

  “喔,我正好顺路,带你去吧。”

  “谢谢易老师。”

  物理办公室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王源探头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哥哥。

  “哥。”

  “嗯?你放学啦?”王俊凯闻声抬起头,看见王源和站在他旁边的易烊千玺,问道:“你咋也来了?”

  “我回办公室,路上碰见我学生,他说找不着物理办公室,我就带他来了,诶等等,他是你弟弟?”后知后觉的易烊千玺惊讶的看着王源,吓得王源直接躲到王俊凯身后,只露个头看着他。

  “对啊,长大了吧?”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懵懵状态的王源,“这是我高中同学,小时候老喜欢逗你玩,不把你逗哭就不算完,后来你每次看见他就跑,你不记得了?”

  王源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幽怨的说了句“记起来了……”随即又往他哥身后躲了躲。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那么可爱,不过你现在可是落我手里了,想跑也跑不掉咯!”易烊千玺笑着说。

  王源拽了拽王俊凯的衣角,求助地看着他哥。

  “你看我也没用,我也帮不了你。”

  王源感觉自己落火坑里了,满脸愁容。

  “小孩儿成绩咋样啊?”易烊千玺揉了一把小孩的毛。

  “我弟弟,能有差吗?之前一直是年级前三名。”王俊凯对王源的成绩要求极其严格,再加上王源确实聪明,所以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

  “那行,班长这个职位就交给你了,这样我放心一点,要好好干啊。”

  “嗯。”王源点点头。

  “那我走了,明天见。”说着,又撸了一把小孩的呆毛。

  目送易烊千玺出了办公室,王源终于松了口气。

  “哥,我怎么这么惨啊?”王源看着王俊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哪儿惨了,易烊千玺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教学能力都是全校数一数二的,他带出来的学生就没有差的,好多家长不惜花钱都想把孩子送到他的班呢,要珍惜知道不?”

  “喔。”

  “再说了,他很喜欢你的,就是看你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你而已嘛。”王俊凯捏了捏小孩肉肉的脸颊,自家弟弟从小可爱到大,特别惹人疼。

  “唔……”被捏脸的王源顺势抱着他哥撒起娇,在王俊凯胸口蹭啊蹭。

  “好了好了回家了。”王俊凯拍拍王源的头,把他从怀里拉出来。

  “好。”

南芙芙🐾(努力更新版)

第十章

“屿川,你挑个时间去看望一下你师父”蓝父对蓝屿川说道

“嗯嗯,我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蓝屿川想了想“初三去吧,那时候师父家里也不会有太多客人”

“行,你自己做好打算就行”

“师父是要去看望师公吗?”洛晗瑜端着茶壶从厨房出来,给蓝父和蓝屿川一人倒了一杯

“对,初三去看望你师公”蓝屿川想着洛晗瑜也有很长时间没没见过大师伯和师公了,“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洛晗瑜本就有这个意思但是不好意思直说

“爸,我和晗瑜初五就打算回H省了”

“不多待一些日子了?”蓝父有些舍不得两人这么早走

“嗯嗯,晗瑜初八就要开学了”蓝屿川解释道“我也得回学校安排一些事情”

“嗯,那初五回去确实合适一些”...

“屿川,你挑个时间去看望一下你师父”蓝父对蓝屿川说道

“嗯嗯,我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蓝屿川想了想“初三去吧,那时候师父家里也不会有太多客人”

“行,你自己做好打算就行”

“师父是要去看望师公吗?”洛晗瑜端着茶壶从厨房出来,给蓝父和蓝屿川一人倒了一杯

“对,初三去看望你师公”蓝屿川想着洛晗瑜也有很长时间没没见过大师伯和师公了,“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洛晗瑜本就有这个意思但是不好意思直说

“爸,我和晗瑜初五就打算回H省了”

“不多待一些日子了?”蓝父有些舍不得两人这么早走

“嗯嗯,晗瑜初八就要开学了”蓝屿川解释道“我也得回学校安排一些事情”

“嗯,那初五回去确实合适一些”蓝父也清楚两人不能在这里多待,只怕自己的老婆又要难过喽

 

初五吃过早饭,蓝屿川就带着洛晗瑜去向柏清家里了。向柏清退休后就回到F省了,偶尔也和蓝父一起喝喝茶下下棋。

“师父,师兄,新年快乐!”“师公,大师伯,师叔新年快乐!”两人进屋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就叫人了

“诶诶,晗瑜快过来,让师公看看”向柏清把洛晗瑜拉到自己身边

“屿川,你过来帮忙”向黎把蓝屿川叫走了,他知道师父心中对洛晗瑜是有些愧疚的

“哦哦,好的师兄”蓝屿川也没多想,进厨房和王磊一起洗水果洗菜了

“晗瑜怨不怨你师父?”向柏清看着身边的孩子问道

“怨?”洛晗瑜一时有些没跟上向柏清的脑回路

“你师父把你抛下两年,你怨吗?”

“晗瑜不怨师父”洛晗瑜明白师公说的是师父在国外两年的那件事“晗瑜只是以为师父也把我抛弃了,不想要我了,但是师父回来了不是吗”

“要怪就怪师公吧,是师公把你师父弄到国外的”向柏清听到洛晗瑜说的话更心疼了,“当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你大师伯虽然在学术上也有很高的造诣,但是没有你师父有天赋,那个项目他完成不了。至于你师叔更不可能,他不是这个方向的”

“晗瑜一直都知道师父很厉害的”

“那个项目你师父也是硬生生缩短了三年,但是还是错过了你的高考”向柏清对于高考这件事情更是遗憾,洛晗瑜被自家弟子培养的多么优秀他是知道的

“没关系的师公,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师父也在我身边陪我,我的高四师父都参与了啊”洛晗瑜不想看到这个慈祥的老人这么难过低落

“好孩子”向柏清在此刻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家弟子当年的决定没有错。

“师父,晗瑜吃水果”向黎拿着果盘放在茶几上

“谢谢大师伯”洛晗瑜先拿了一块递给师公,才拿起来自己吃,至于大师伯又回去“监工”了

“师兄,今天午饭您下厨吗?”蓝屿川正在摘豆角

“嗯,我做”向黎靠在门口看着两个师弟准备食材

“那今天有口福了”蓝屿川开心的笑了

“大师兄,您这就有点偏向了啊”王磊听到向黎的回答炸毛了“我都来好几天了,您一次都没下厨,我来的第一天您就奴役我做饭……”

向黎看着小师弟又开始碎碎念,上前踢了他一脚“嗷,大师兄您这是强权主义、法西斯,说不过就动手……”

“你在说,中午不让你吃饭”向黎淡淡的威胁

“小的错了,大师兄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王磊换上狗腿的笑容

 

饭桌上

“师兄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蓝屿川吃了豆角炖排骨不由夸赞道

“哇哇哇,真好吃诶”王磊当然不会让自己闲下来,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晗瑜,快尝尝这个,这个丸子好吃”

“谢谢师叔”洛晗瑜双手端着碗接了过来

“师父,大师兄就是偏向,二师兄来了他就亲自下厨,我来了他就让我做饭”

“要不你跟着你大师兄学一段时间?”向柏清知道小弟子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嘴碎

“那还是不用了”王磊听到这话呵呵笑了两声,开玩笑跟着大师兄学,那不是小命要玩完?二师兄那么优秀都三天两头挨收拾。“师父,您也尝尝这个丸子,真的很好吃”

“嗯,是不错”向柏清也不拆穿小弟子,洛晗瑜在一旁憋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屿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H省啊?”吃完饭向柏清坐在沙发上问蓝屿川

“我打算初五回去,初八高三就要开学了”

“师父,我也初五回去”向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酸奶放在向柏清身边

“你怎么回去那么早?屿川和阿磊是高三开学得回去”

“我打算在屿川那里待一段时间”向黎解释道

“哦,也行”向柏清也不过多纠结

“师父师父,你怎么不问问我啊”王磊又开始耍宝了

“你二师兄走,你还能在我这多待?”

“对哈,我和二师兄在一个学校”王磊一副“您老人家真聪明”的样子

向柏清打了王磊一下子“你去那边坐着,别在这碍眼”

“哎,遭到师父的嫌弃了,阿磊真可怜……”王磊又开始戏精表演了

洛晗瑜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了,走到蓝屿川身边坐下。王磊看见洛晗瑜出来也不在表演了,正经的坐好了,惹得师父师兄们都笑了。

 


今日份更新送达了哟~今天依旧无拍,拍得等到回H省之后的。帮阿芙乐尔点亮小红心和小蓝手呀,爱你们呦!😘

绿萝隐隐

九十章:军棍

     荆杖、篾板之类,打人看似凶残,多不过皮肉之伤,承熙和穆知秋兄弟两个趴了十来天,便能正常行动了。


     大军如期出征,出发那日,东方既白,天子与储君,皆是全副披挂,整队集合。


     人如海,旌旗飞扬;刀如林,战马长嘶。...


     荆杖、篾板之类,打人看似凶残,多不过皮肉之伤,承熙和穆知秋兄弟两个趴了十来天,便能正常行动了。

     

     大军如期出征,出发那日,东方既白,天子与储君,皆是全副披挂,整队集合。

     

     人如海,旌旗飞扬;刀如林,战马长嘶。

     

     天子心头微微感慨感慨,这样的情形,再次回到眼前,已经是二十余年了。十四年前,封狼居胥,将北突厥打出漠北,他便不曾再上过战场了。

     

     承熙微微侧目,去看他的爹爹,赤红色斗篷随风舞动,晨光熹微,那时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苍鹰。岁月,不曾磨去爹爹的铮铮铁骨,昔日横扫漠北的北郡王穆乘风依旧恣意张扬。

     

     “太子。”

     

     承熙从监军手中接过天子令旗,大军随着军旗舞动,有秩序的排开,列阵。

     

     天子含笑看着承熙,在承熙身上,他好像看到了昔日的自己,点将台上,有振翅飞去直击九天的自信与勇士,也有杀神下凡的摄人气势。

     

     大军浩浩荡荡出城,先皇时期,天子以郡王身份戍边,那时便吃了不少塞北骑兵的亏。小气的天子耿耿于怀,登基之后,便大力培养骑兵,横扫漠北过后,又将漠北千里草原,变成了穆国训练骑兵的后方。

     

     不过此次出征,并不是以骑兵为主。西戎多高山险壑,骑兵不占优势。骑兵的优势,一马平川之地。已而此次出征带的骑兵,只是作为先锋,在大规模正面对决之时用。

     

     连续半月赶路天子所率领的大军,总算到了剑阁。

     

     免战牌挂在墙头,固守两月有余,城外叫阵的西戎人十分嚣张。

     

     “辛苦李将军了。”

     

     剑阁守将,便是庆宁长公主夫婿,驸马都尉李谦。

     

     “仰赖军民一心,臣士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古板,天子笑笑,这么多年了,对自己这个妹夫,他还是只有这两个字形容。真不知道自家皇妹看上了李谦那哪里,当年千方百计求着他帮忙嫁李谦。不过,这般臣子,他亦是欣慰,若是换做其他人,怕又是什么仰承陛下天威之类的奉承话。

     

     李谦道:“收到陛下飞鸽传书,臣已经提前动手处置。西戎发难当日,虽有残余势力反扑,索性有了准备,并没带来太大的麻烦。”

     

     “他们骂的什么?”天子偏过头去看李谦,道:“朕听不懂,李将军你久在剑阁,多和西戎打交道,你翻译给朕听。”

     

     李谦脸色一变,有点儿为难。

     

     “无妨,朕只当是乐子。”

     

     李谦无奈,挺着一副死人脸,道:“穆国小皇帝,不远千里的来,只会挂免战牌吗?如此,还不如投降我西戎……”

     

     “继续说。”

     

     李谦道:“……做个儿皇帝,还能留个全尸。”

     

     天子笑了笑,道:“朕听闻西戎这么多年,效仿穆国,进行改制,而今敢这般猖狂,是把自己当做虎狼之秦了。”

     

     李谦没说话,内心鄙夷却是肯定的。虎狼之秦,奋六世之余烈,至始皇,才有履至尊而制六合的能力。西戎改制前后不过十年,即便成效显著,挑衅根深叶茂的穆国,也是以卵击石。

     

     “穆国大军到了,西戎大军也到了,这会是一场恶战。陛下,西戎轻狂,却也有一定的实力。剑阁险要,南下便是蜀中千里沃土,丢不得。”

     

     这些天子自然明白,所以剑阁守备素来都是朝廷战略的重中之重。

     

     “西戎此次犯边,雅塔、西突厥、南蛮,都有异动。”

     

     “朕已经暗动兵马,派精锐驻守河西一带,遏止河西以北的西突厥和雅塔。”

     

     剑阁若是失手,西戎向西联合雅塔,向北勾连西突厥,里应外合可以攻河西之地,向南可以蠢蠢欲动的南蛮诸部连手,觊觎蜀中沃土。

     

     “传诸将,帅帐议事。”

     

     天子令下,众将官不敢迟疑,大小将官照着阶品,依次排开于天子驾下。

     

     太子呢?

     

     天子皱了皱眉,头一次议事都敢迟到,承熙也真是够了。

     

     等了约有三刻钟,天子便不等了,只道:“此次战役,诸位各抒己见。”

     

     “陛下……太子殿下……”

     

     “战局不待人,不等他了。”

     

     话音未落,承熙冲进帅帐,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赶得很急。

     

     天子淡淡看了一眼承熙,道:“太子目无军纪,重罚六十军棍。”

     

     承熙愣住了,好家伙,不问一句就直接打吗?

     

     “父皇……”

     

     “闭嘴!”未等承熙继续说下去,天子便打断承熙道:“军令如山,不问缘由,错就是错。拉出去,重重的打。”

     

     承熙认命的磕头谢恩,退出帐外。

无讳
弈 - 奇葩

《别后》同人曲来啦!!!


作词: 无讳/奇葩,

作曲: 奇葩,

编曲: 奇葩,

作编曲:奇葩,

演唱:唐耀寒(孜然),

后期:赋生,

海报:奇葩,

原著作者/视频剪辑:无讳,

特别参与:安吱吱是咕咕、Renaissance of Tsing、江山、柒兮、桐狐语卿、不乖就是不乖、魏衍行、闻木兮、我想想、雪花、seanfly、云深

-

棋落一着风云起,

风云皆似你,

我自无惧,

追入雷霆里,

风逝云散,

独失你踪迹,

从此黑白两边生死各安,

孤子难成棋,

书中说人生如棋,

世事又如戏,

清醒执迷,

潇...

《别后》同人曲来啦!!!


作词: 无讳/奇葩,

作曲: 奇葩,

编曲: 奇葩,

作编曲:奇葩,

演唱:唐耀寒(孜然),

后期:赋生,

海报:奇葩,

原著作者/视频剪辑:无讳,

特别参与:安吱吱是咕咕、Renaissance of Tsing、江山、柒兮、桐狐语卿、不乖就是不乖、魏衍行、闻木兮、我想想、雪花、seanfly、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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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落一着风云起,

风云皆似你,

我自无惧,

追入雷霆里,

风逝云散,

独失你踪迹,

从此黑白两边生死各安,

孤子难成棋,

书中说人生如棋,

世事又如戏,

清醒执迷,

潇洒或惨戚,

难能舍弃,

困于一隅地,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

回首已别离,

五年朝夕结知己,

七载寒夜无衣,

昨夜风吹花落敲灯熄,

梦也不成 棋又无人弈,

今朝逢君一聚,

天地为证,

诚心不可欺,

先生道一日为师,

终身为椿庭,

此生倾尽,

护一人安定,

重续旧章,

道别来无恙,

幸见你眉眼如故,

浅笑如常,

五年朝夕结知己,

七载寒夜无衣,

昨夜风吹花落敲灯熄,

梦也不成 棋又无人弈,

今朝逢君一聚,

天地为证,

诚心不可欺,

缘既难断丝丝辗转,

勾连你我织就一盘棋,

黑白灯下覆吴图,

谱成一出戏,

后世之人赏棋看戏。

笑听我别后千言,

此生落子无悔,

缘皆只为你。


end

(刚才发现这边看不到歌词,赶紧把歌词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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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名为《弈》,已在网易云音乐上架,可直接在app内搜到!找不到也可以直接在lofter听。(同名较多,认准歌手:奇葩/唐耀寒)


看歌名就知道是初九cp的主打歌啦~嘿嘿~(孔怀:我不配拥有姓名么?)


感谢谱曲和制作绝美封面的趴趴宝贝儿@奇葩 ,超温柔的演唱小哥哥,和手写歌词的宝贝儿们(人数较多,等视频做出来我再at,名单可见歌词中的“特别参与”)以及帮我p图的小柒。

真的非常感谢趴趴的用心!花了很多时间和我忙活这些,接受我无理的刁难亲切的问候,还找到了小哥哥演唱,让大家能一下就代入到十九视角~(特注:演唱小哥哥没看过文,大家去网易云音乐评论的时候注意尺度哈!别吓到小哥哥~)


拖了很久才发公告,是因为本想先以mv视频的方式跟大家见面,结果因为技术和时间都十分有限,视频计划延期了😭,并可怜巴巴来lofter求一个剪刀手合作🥺!如果有会剪视频的大佬,想参与制作(制作组有礼物),可私聊具体情况,Q:2943141542。


宝们喜欢这首歌的话可以去网易云支持一下~喜欢的人多的话,或许下次直播给你们唱一遍(?),如果你们不怕被我吓跑的话……(我是真的五音不全😭,不要抱太大期待)


另:之前参加的元气故事大赛进入决选阶段了,想跟宝贝儿们求个粮票《魔尊》首章,点我投票 !(点下划线链接,可进入合集第一章,投给合集内任何一章都可以)~

粮票多的话,我争取尽快把《兔急咬人》完结篇更出来。


再另,之前更的十九收徒的那篇《棋道》 被我转到其他合集了,仍然是点击下划线可直达文章。


三另,最近会有《师恩十年》的更新,以及新长篇已在筹备,是现代大学背景,有师徒,有兄弟,有耽美。

绿菌double

番外一 收服

外面艳阳高照,知了叫着夏天。白梓毓透着窗户看向外面,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白梓毓的青春期来得不早不晚,初三那年。

白梓毓的父母由舞结识。白梓毓的父亲是一名古典舞者,母亲是一名芭蕾舞演员,相互欣赏,继而相爱,生下了小梓毓,那个天生就是跳舞架子的小孩。毕竟父母,都那么优秀,基因是天生的利器。

白家是世代舞者,族谱中无人例外,也都有一番作为。可就在白梓毓这身体比例极佳,天赋极强的人儿身上却出了岔子。

白梓毓从小便学习舞蹈,跟大多数孩子一样,暂且算个兴趣培养。可当白父在白梓毓初中那年问到儿子的舞种兴趣问题时,白梓毓的眼神波澜不惊,却是透着一些倔强。到了初中白梓毓才算明白,...

外面艳阳高照,知了叫着夏天。白梓毓透着窗户看向外面,觉得自己像是笼中的金丝雀,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白梓毓的青春期来得不早不晚,初三那年。

白梓毓的父母由舞结识。白梓毓的父亲是一名古典舞者,母亲是一名芭蕾舞演员,相互欣赏,继而相爱,生下了小梓毓,那个天生就是跳舞架子的小孩。毕竟父母,都那么优秀,基因是天生的利器。

白家是世代舞者,族谱中无人例外,也都有一番作为。可就在白梓毓这身体比例极佳,天赋极强的人儿身上却出了岔子。

白梓毓从小便学习舞蹈,跟大多数孩子一样,暂且算个兴趣培养。可当白父在白梓毓初中那年问到儿子的舞种兴趣问题时,白梓毓的眼神波澜不惊,却是透着一些倔强。到了初中白梓毓才算明白,他跟别人的不同。一路上,由于学业逐渐繁重,不少同学都放弃了舞蹈,而他却没有一丝希望丢弃舞蹈,他没提过,但他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街舞。”白梓毓刻意避开了父亲的目光,选了一个可以讨巧的舞种。

听到儿子的回答,白父有些不悦。从小下来到现在,白父从未想着让白梓毓在街舞方面发展。至于他想听到的答案,自然是古典或者芭蕾。

不过本着尊重儿子的心情,白父还是同意了。他想着,随着日子的熏陶,白梓毓会同意的。

可是,事与愿违。到了初三,白梓毓突然变得非常叛逆,课经常不去,软功更是很早就荒废了,说街舞不需要软度,况且自己靠底子足够。

父子间的矛盾越来越多,直至最后在妻子的劝说下,白父才选择退一步。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也是心疼的。

“这样吧,白家世家跳舞,而你却没有兴趣,爸爸也不逼你。但你高中必须要去舞蹈学院就读,毕业后如果还是不喜欢,那大学,爸爸放你自由。”说完这句话,白父似乎老了不少,背影沧桑。

白梓毓知道,这是父亲很大的让步。但,白梓毓心中并没有打胜仗的高兴,可在叛逆期的他不会去深究这种难以捉摸的情愫,便应了下来。

说到底,他也不明白,他的这份坚持,是对舞蹈的厌恶,还是仅仅的想反抗那个伟岸的身影替自己做下的一切决定,拿到那份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自由。

白梓毓到了学校,专业还是从了他爹,选的古典专业。

那时的林其斌还不是校长,这才刚带完三年级继续滚动到一年级当了年级部主任。要说林其斌到学校任课也就三十多岁。他演完最后一步舞剧表示以后将会幕后时,很多人表示惋惜。而他很有老一辈人的思想,天下是年轻人的,他老霸占着干什么呢?于是很心甘情愿的便来历练,准备接自己老爹的班。这老爹也是不认亲的主,就让他从老师做起,混了一阵子,才升到年级主任。

一年级的年级主任要比三年级压力小多了,天天也就巡视监察,偶尔遇到感兴趣的孩子,亲自上个手,指点几句。

白梓毓和林其斌的第一次相遇,也就在林其斌的突击检查,临时听课的一节软功课上。

到高一,白梓毓的叛逆期还是没有过去,但少了白父的针尖对麦芒,倒也没和谁能吵起来,白梓毓就那么安安心心的在一所闻名的舞校中混日子。

但混日子只是打算,白梓毓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软开课,便被年级处盯上了。

白梓毓的软功课老师是个新来的老师,温柔心软,也没什么经验。

这不,林其斌闲来无事,便又开始溜达,偶尔在窗口看上几眼。学校是单向玻璃,里面看不见外面。

林其斌到一个教室前,皱着眉看了起来。

里面的老师正在开胯,让孩子自己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孩子上了板凳,打到180°后,两位老师开始微微使力,眼看向下不多,里面的老师便感受到小孩还是紧绷,本就是一年级,要求不高,又怕伤了人,便问道“疼吗?”

开胯哪能是舒服的?凳上的小孩自然是点点头。看那老师明显心疼的样子,只能又向下一点点便要求小孩数数了。小孩总归还是疼的,只是不是不能忍,但还是想早些脱离,数数稍微有些快,但也不算严重,便也放却了。

之后连着好几个都是如此。林其斌不禁摇了摇头,学校招的老师肯定都是出众的,但不一定会带学生,这明显没有教学经验,小孩们根本没到痛点,这顶多算巩固,却不会有提高。

本来应该低气压的软功课,竟然被上的气氛祥和。

不过接连几个小孩倒还不算严重,最起码也压的大差不差,差的不多,顶多下课跟老师交流一下,到不至于自己进去打扰。

可当看到一个身体比例极佳的小男孩上去时,林其斌真的是待不住了。对那老师的无奈和对那小孩的恨铁不成钢。

白梓毓上凳子时很平静,压到他看着和其他同学差不多的度数时便往上绷了绷腿。老师明显也问了他一个问题,只见男孩点了点头后,老师便不再向下。

林其斌实在忍不住了,敲门进去了。其他小孩点头那是真疼,即使没那么严重。但这小孩,这个程度明明都没什么感觉,还一副认真的点头。

“来,麻烦您让一下,我来。”林其斌跟那个老师旁边的助手说。

助手一看是林其斌,赶快退到一边。

“继续向下,这才哪到哪?放心,伤不着他。”林其斌对旁边的老师说道。

白梓毓的眼睛毫不留情的打量在林其斌身上,好似在气他的多管闲事。可随后,白梓毓便没心思瞪人了。

刚才叫疼的地方确实还没什么感觉,可林其斌好似比他更了解自己一样,直逼自己的痛点才停下来。

“疼吗?”林其斌看着自己手下的小孩,问了句。

白梓毓看着眼前成熟的脸,莫名的不知该不该回答,但自己现在,是真的疼了。

“疼?忍着吧。”林其斌跟旁边的老师眼神示意,又向下压了一些。到这个时候白梓毓才将手从板凳上松开,若有若无的放在胯根上,但没有使劲。随后又放回板凳后面。小孩配合着自己的力量深呼吸。

林其斌摸了摸小孩的胯根,发现还不是很紧,但小孩明显已经比较难过了。又看看小孩的反应,有直接的身体反应,但意识中是很合规矩的。随后若有所思。

这小孩底子好,但是应该是荒废一段时间了。

但只是一节课,又不是开极限。所以林其斌只是手又微微向下使一点力,便也不再为难,要求他数数。

“数吧,六十。”

“1,2........”

白梓毓数的不快,甚至说是慢的,即使疼的皱着张脸,也没再像之前明目张胆的偷懒。

确实没到极限,声音依旧硬朗。

白梓毓可不傻,他分得清孰轻孰重,眼前这个人可不好忽悠,万一被捉到什么不是,他有感觉,死无全尸。

结束后,林其斌便站起身。

“林老师啊,这群小子欠练着呢,就像他压到这种程度,也不是极限。”

旁边林老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之后的孩子自然也不那么轻松了,教室里开始有点点滴滴的抽泣声。

林其斌又呆了一会,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看了白梓毓一眼。

“你”林其斌指了指白梓毓,“下课吃了晚饭后去三楼倒数第二间舞蹈教室找我。”

白梓毓自然是吃惊的,但却没什么好怕的。所以晚饭后便不紧不慢的走向教学楼。

他不认为见他一次,能给他带了什么影响。

走到教室门前,看到里面有灯光,那自然是屋中有人了。

白梓毓敲了敲门。

“进。”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梓毓进去了,眼前展现的景象,他没多少惊讶,却莫名有些尴尬。

“林老师。”白梓毓是懂得礼数的,进来便打了声招呼,只是瞥到镜子前的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是否也要问候一下?

镜子前有一个少年,额头上都是汗珠,折射着屋中的灯光。牙死咬着唇,仔细看来眼角还有些红。此时,这个人全身都在颤抖,双腿弯曲,每条大腿上挂着沙袋,沙袋与地面隔个一厘米,晃晃悠悠。少年双臂平举,每条手臂上也放着沙袋,透过绑沙袋的带子,可以依稀看出皮肤透出的红。

那个少年在蹲马步,显然不像是训练,反倒是被罚的。

“师,师傅..........”

少年的声音很温润好听,只是音色中有丝请求。少年明显被罚时间不短了,又看到有人来,明显的想求饶了。

“还敢下盘不稳吗?”林其斌眼神都没转一下,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少年也不确定重来,自己的那个动作是否能做好,但此时肯定是先答应再说“不敢了,师傅。”

“身子别晃,再两分钟,到时间自己起来。”林其斌终于还是放过了可怜的孩子,给了一个期限。

白梓毓以为这个时间,林其斌会说明叫他来的原因,没想到林其斌完全无视他,当没有这个人一般,自己干自己的事。白梓毓只能讪讪的站在一边,不讲话。

空气中没有声音,气氛冷凝成冰渣渣。

两分钟到后,镜子前的少年起身,也没敢将沙袋拿下,刚起身便朝林其斌走去,喊了声师傅。

林其斌抬头看了看,道“把沙袋拿下来吧,今天这个动作作为作业,下堂课我检查,这节课就先不难为你了。”

随后,林其斌像终于感受到白梓毓的存在了,招呼着让小孩过来。

“你,是自愿上这个学校的吗?”林其斌的语气戏谑。

林其斌的第一句话就把白梓毓打蒙了,心里小心提防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小孩吃惊疑惑的样子,林其斌贴心的解释道“别的小孩最起码有上进心,受不了苦偷点懒无可厚非,但也没一个像你这样纯应付的。”

听着林其斌的解释,便知道是上课开胯时被抓了正着。白梓毓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实话“读这所学校是我父亲的意愿,他答应从这毕业后放我自由。”

林其斌微微挑眉,笑了起来,不过有些阴森,语气依旧很淡,但明显已经没什么温度。“怎么?就那么讨厌跳舞?自由?跳舞,是种囚禁?”

白梓毓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说讨厌跳舞吧,他也不知道讨不讨厌,但至今为止,确实也没怎么喜欢过。自由?他毕竟也不是小孩了,不觉得自由是无法无天,什么也不做,可自由究竟是什么,他自己现在也没有定义。

“你还不知道吧?本舞校可是数一数二的,你确定你这样混下去,能毕业?”

“我能。”白梓毓这个回答的倒是毫不含糊,眼中满是自信和光芒,还带着一份骄傲。

从这句话,林其斌就能看到很多东西。这小孩八成是青春期迷茫,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和珍视的。这小子绝非讨厌舞蹈,一个能让你眼中充满光芒和自信,能成为你骄傲的一件东西,怎么可能会去讨厌?不过,舞蹈自始至终都不是简单的,每个人都在努力,越往后,天赋就愈加没了作用。有骨气是好,可傲气伤身,还需打压,让其认清形势,,不然毁的,可是个好苗子。

对于这小子,林其斌起了点兴趣,可要说最可怕的,就是一个老师对你认真。

“那么自信?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白梓毓很不解事态的发展,但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跟殇儿比几个动作,你赢,我让你成功混到毕业,我赢,那就不管你对舞蹈有什么偏见或者以后真正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这三年,别给我偷奸耍滑!”

白梓毓听着,心中却觉不公,这里就林其斌一个评委,谁好还不是他说了算。但应着是肯定的,哪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年龄地位,他可是妥妥的弱势群体。

“没问题!”白梓毓还是硬气的答应了。

“你选动作,不管殇儿学没学过,都算数。”

白梓毓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但是他还是不禁懊恼。因为他要思考这个动作的可行性,以前他倒学过一些高难度的,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知道还能不能做成个样子。

拼一把。

此时白梓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向来是优势的舞蹈,想着的不是如何做的更好,而是想着能不能完成,这个境界,本就是低了。

白梓毓起跳,连着几个技巧,足够晃外行人的眼。完成后,白梓毓还算满意,没想到自己荒废那么久,还是能做的七七八八,而且感染力并不比当年少。

林其斌摇摇头,不只是小孩,现在舞者最容易忽视的便是细节。一套动作看下来,大体没什么问题,但是软度早就差多了,有些动作距离完美也越来越远了。

通过街舞,感染力和动作力量自然是不错,但街舞不会要求你的脚背,你的腿功。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早晚都会成为花架子。

“殇儿,你来。”林其斌好似完全不担心一般。

“师弟的这套动作殇一确实没习过,看了一遍也只是略知一二,不到位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完这客套,尹殇一的气场就变了。那是对自己完全的自信,每个舞姿源源不断的力量。明明刚被罚的全身酸软,两股战战。但一到该跳舞的时候,好似一切都不存在一般,让你看不到分毫难过,反而,潇洒肆意。

一套技巧,没习过,却完全正确。第一次接触,却比自己做的还要好。

“那,第二轮?”林其斌神色不变的看向白梓毓,也没对第一轮两人的表现做任何评价。

“不,不用了。是我输。”再几次,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白梓毓的面色有些惨淡,他不再继续,因为他不想再看一遍尹殇一和林其斌的表情。尹殇一对自己的舞蹈是多么自信,开始便能看到结局,绝对压制。至于天赋,这个人没有吗?不,他有,过目不忘的舞蹈记忆力和表现程度的自我领悟。

还有林其斌,那淡淡的神情好似从来没变过,自始至终有心里波动的都是自己。他最初决定跟自己打赌,本就是对自己弟子的绝对信任。

师徒两人,将白梓毓打散了。从小就是被别人夸奖,最打击人,就是在他擅长的领域,让他完败。

深呼吸,连空气都是苦的。

白梓毓的父母都是优秀的舞蹈演员,也经常国外巡演,陪自己的时间很少。自己与父亲的大多接触,也不过是死板的要求。说是让自己跳舞,自己的舞蹈家父亲却没给自己让过一节课。今日除了失落,白梓毓还有一点羡慕。练功是苦,可尹殇一有人陪着,也有人信着。

认完输,白梓毓觉得挫败,也不管之后怎么样,便一个人抱膝坐在一边。

“伤仲永放你身上,为时还早。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办公楼二楼第三间,来找我。”林其斌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尹殇一没有着急离开,擦了擦头上的汗,便坐在白梓毓旁边。尹殇一早就看出来了,师傅对这小孩已经起了心思,更何况,自己也想有个小师弟欺负欺负,分散一下师傅罚人的注意力。

“你好,小师弟,我叫尹殇一。”

白梓毓抬起头,对于尹殇一,他是服气的,毕竟自己认的输。

“你好,白梓毓。”

“别难过啊,师傅他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说完,大男孩还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往事。

“尹学长,您是在学校被林老师看中收作弟子的吗?”

“并不是。”

“我以前是孤儿。我13岁那年出去帮孤儿院买东西,正巧看到他们在外表演,因为出去有一定的时间限制,所以也只来急瞥几眼,但我当时就知道,我喜欢上了,那股冲动是不会假的。回到孤儿院之后的几天,我就一直尝试着复制我看到的。我的记忆力不错,虽是班门弄斧但也能看出来大概是个什么动作。后来,碰巧有一次他们来孤儿院资助,看到了我跳舞。”

孤儿院门前有一树杏花,开的正好。

每年的这个时候,林其斌都会带着徒弟来孤儿院资助。

刚与院长聊完的林其斌走出办公室,准备和徒儿一起去看看孩子们。

“咚,咚咚。”听到这个声音从最里面一间屋子传来,林其斌不禁疑惑,快步走过去。在门口,他看见一个少年。

这是一间有一定空地的屋子,有个少年在初春时节穿的单薄,可后背却已有汗渍,映着漂亮的蝴蝶背。

那个孩子正在跳舞。林其斌饶有兴趣的看着,虽然动作都不标准,很易看出没有任何底子,但莫名有点熟悉。

“谙儿,这舞?”

“师傅,是一周前一次户外活动,徒儿跳的《灵》”

林其斌若有所思,但没打扰,静静地看完,才走了进去。

“小朋友,你这支舞实在网上看到学习的吗?”

尹殇一看到来人一惊,连忙回答“不,不是的。这是我一次出门碰巧遇到,看了两眼。孤儿院是不配置网络的。”

林其斌的脸上不禁闪着惊艳,只是匆匆看一遍,便可以将动作记住,虽然标准程度不尽人意,但没跳过舞的小孩,自然没有基本功的意识。

“孩子,你喜欢跳舞吗?”

听到这个问题,尹殇一眼睛都变得亮亮的“这支舞是我见过的第一支舞,但看到的第一看就喜欢了。”

随后尹殇一又苦恼的笑了笑“可是,不可能的。”

尹殇一已经十三岁,在孤儿院算是大龄,到了这个年纪,几乎不会再被领养。

追求梦想,多么荒唐。

“孩子,你跟我来。”随后林其斌看着身材极好的高瘦男孩,又进了院长室。

“之后经过一系列的手续,我就被师傅领走了。我一点底子都没有,甚至说在13岁之前,还不知道有舞蹈那么美好的东西。后来,我只用了两年多,就考进了这所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小习舞的高手云集的学校。那两年,现在想想倒是可以云淡风轻的,可在当年那真是惨不忍睹,天天在练功房过日子。”说着,尹殇一还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学舞,被学长当做毕生最幸运的事。自己却因为太易得到,而想将它丢弃。俗话说,不与父亲斗争几次不叫青春。舞蹈,若不是父亲逼着,自己是否就能看见它的好。因为舞蹈,白梓毓的身材气质,从小就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因为舞蹈衍生的对音乐的理解,也使他能感受到他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白梓毓感觉,自己沉寂蒙尘的心在跳动。

白梓毓赶快起身,对尹殇一挥挥手道“谢谢师兄,师兄早些休息。”之后便面看着前方,冲进一片黑暗中。

跑到林其斌办公室门前,白梓毓大喘了几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白梓毓进去,走向林其斌。

“林老师。”

“嗯。”林其斌从工作中抬起头,一双毫无疲倦眸看向白梓毓。

“林老师,我想,我喜欢跳舞。虽然我从四岁就开始接触舞蹈,但从未像今天一样,确定这个答案。”白梓毓的眼神很坚定。

“呵,老白跟我说时,我还想着他儿子是多讨厌舞蹈,现在看来,一般一般嘛。这不,我刚通完电话,没想到他口中的臭小子就是你。老白也是糊涂喽,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透。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年我选择激流勇退,可他却一直想为中国舞蹈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陪你的时间少,见着也是严厉,还不善表达,相互不理解也是正常。”

白梓毓知道自己父亲与林其斌认识,还是有些惊讶的,但还是直奔自己的目的。

“那林老师,我可以做您的学生吗?”

白梓毓本以为林其斌会为难考验一番,没想到他很快的答应了。

“好啊,看老白那么多年收服不了自己儿子,如今却眼巴巴的犯在我手里,我可以拿这事嘲笑他好久了。”林其斌坏笑着,但随即又正色道“我认真起来,比你爸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甚。跟了我跳舞,再委屈都得忍着,否则,就练到你不想哭为止。”

白梓毓笑了,脆生生的回答“是,师傅。”

“回去记得跟你爸打个电话,他很关心你。”临走前,林其斌叮嘱白梓毓。

白梓毓心中感动,点头答应,他自然知道,父亲爱他,而且爱的深沉。

只是年少,愚钝的少年总会犯些错来想要验证他的爱,直到确认,然后成长。

﹉﹉﹉﹉﹉﹉﹉﹉﹉﹉﹉﹉﹉

这篇当初更的时候分了五次,现在搬文竟然一天就能看完,真替之前等文的小可爱觉得有点太难了。

哈哈,本文有师兄弟设置,但是我不太习惯叫师爷师伯,亲戚关系我也不太懂,所以你们跟着我写的看就行了。

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一章(4)

“你好,我们是长阳区派出所的警察。有群众举报,你对身边这位形似醉酒男子,实施殴打和抢劫,情节严重,麻烦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二十分钟前,瞠目结舌的两兄弟人生第一次做警车,不吵架了、不晕车了、不恶心了,活脱两位良好市民的模样,乖乖巧巧被民警带来派出所。


二十分钟后,季杭在这位唐姓警官的命令下,从口袋里陆续掏出安寄远的手机、钱包、饭卡、车钥匙——都是安寄远在树下吐得昏天暗地时,从衣服里掉出来,而后被季杭放到自己身上的。


如今,竟成了罪证。


“唐警官,我真的,是他的哥哥。”


英明神武的季大主任在手术台上再如何所向睥睨、强硬霸道,在腰配手铐的警...




“你好,我们是长阳区派出所的警察。有群众举报,你对身边这位形似醉酒男子,实施殴打和抢劫,情节严重,麻烦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二十分钟前,瞠目结舌的两兄弟人生第一次做警车,不吵架了、不晕车了、不恶心了,活脱两位良好市民的模样,乖乖巧巧被民警带来派出所。


二十分钟后,季杭在这位唐姓警官的命令下,从口袋里陆续掏出安寄远的手机、钱包、饭卡、车钥匙——都是安寄远在树下吐得昏天暗地时,从衣服里掉出来,而后被季杭放到自己身上的。


如今,竟成了罪证。




“唐警官,我真的,是他的哥哥。”


英明神武的季大主任在手术台上再如何所向睥睨、强硬霸道,在腰配手铐的警察同志面前,拿不出能够洗脱嫌疑的确凿证据来,便是百口莫辩的头号嫌疑人。


警官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嗅觉老道、言辞谨慎,机警的目光在脑袋低垂的安寄远身上扫过,“你说是哥哥就是哥哥?别看他,他说也不算!小伙子那么害怕你的样子,万一是被威胁了呢?来,身份证都拿出来!”


身边的年轻民警接过二人身份证,左右对比后,旋即附和道,“长得不像,姓氏也不同,地址还不一样。就是刚才,他也没喊你哥吧?”


确实没有。


安寄远被摔下地后,震惊得瞳孔都在打壁球,朗声怒吼,“安寄杭!你能别这么凶吗!要不是我腿长,这一下就摔断了你知不知道!”


那一声吼振聋发聩,自然被早就潜伏已久的民警同志听见。




若是早知今日,季杭当初是绝对不会说出让弟弟“开口闭口直呼大名”这种话的。或者,会在安寄远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时,就揪起他耳朵把他骂醒。


事到如今,他只能幽怨地瞪向身侧的安寄远,冷不丁命令,“叫哥哥。”


持续的恶心和眩晕感终于如潮汐般退去,脾气也被派出所的严肃氛围吓出圆角,可安寄远还是又委屈又晕乎。


原来,脑袋里像一团浆糊这个比喻居然如此真切。


他用手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屁股,“哥……”


如此不情不愿,略微掺有试探,单单一个音节都诉尽委屈,根本毋需专业判断,即便是素人听上去,都会觉得是刀架脖子上了。



“安寄远。”季杭自然不满意,凶狠的眸光全无收敛,他一字一顿重复道,“叫、哥、哥。”


“唰”的一下。


安寄远面红耳赤。


可是,就像这一周都不敢跨进电梯半步一样,他知道,直呼哥哥大名,是不对的。浆糊似的脑袋模糊了感官的边界,这三个字被生生品出藤条的质感。


倔犟的执拗很快就变成了低头的羞赧,安寄远扇动两只熟透的耳朵,低声却清晰地叫道,“哥哥。”



可惜的是,安寄远站在季杭身侧,羞得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腔,于是,没有看见在听闻这两个字后,他冰山脸哥哥生动的表情变化:


像是个较真儿的孩子向外人炫耀自己所有,双唇轻抿,微扬起下巴,嘴角都忍不住向上牵动,眸光往天花板上绕了半个圈,眼神流转的弧度里,透出意气扬扬的骄傲和自豪。


颇有一副“你看,就是我弟弟吧,我让他叫什么他就叫什么”的显摆姿态。


事实证明,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唐警官表情复杂,大拇指搓了下鼻翼,嫌弃地道,“别狡辩了,等着吧,我们一查就知道了。”


夜阑人静,又是年关将至,作为市中心文明街道,长阳区派出所的夜晚格外冷清。于是,季杭清晰地听见两位警官出门时,关切又八卦的语气——


“他们真的一个28一个23?你没多算十年吧?”





虽然安寄远一身狼狈的模样着实让经验丰富的警官们心生怀疑,可这兄弟二人究竟是衣冠楚楚、言谈得体的世家少爷,很难让人联想到举报者所控告的“殴打、抢劫”等犯罪行为,所以,他们并没有被分开隔离到审讯室,而是被安排在调解室。


调解室的正中是一张小小的会议桌,周围放了六张椅子,新春的贴纸窗花洋溢出浓浓年味,雪白的墙壁却整齐印着“公平公正,依法调解”八个大字。


安寄远的面色仍旧铺陈着醉酒后的潮红,一双眼睛眯眯蒙蒙,像是从睡梦中被乍然唤醒,惺忪茫然。屋内没了外人,他更是完全放下防备,正用手背揉着眼睛,迷糊间就被季杭摁倒在一张椅子上。


“酒醒了?”


被安寄远那声“哥哥”哄得心窝发热的季杭,语气也不再冰冷,扒开安寄远脏兮兮的手背,对上一双毫无焦距的迷离眼神。


安寄远眨眼,认真追问,“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最近的这几周,兄弟俩相处的时光大多都剑拔弩张、硝烟弥漫,倒是很久不见安寄远这副兔子样了。


季杭沉沉叹了口气,“安寄远,我最烦你的一点,就是不长记性。”


那软萌的兔子眼霎那间就凶狠起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只要你还是安寄远,就不存在不喜欢这一说。”季杭毫不留情地戳穿,“你清楚地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少,却还要喝成这样来试探我的底线、揣摩我的心思、猜测我的反应。居然还敢问我烦不烦你?我非但不烦你,还会为你制定详细计划来加深印象,让你今后连一丁点猜疑的心思都不敢再有。现在开心了?知道欠了多少账没还吗?你是准备3D打印一个屁股吗?”


安寄远气鼓鼓咬住嘴唇,瞪着眼睛向上觑季杭。


他是故意在季杭面前闷头喝酒,可是,被这么赤裸裸拆穿,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况且,他也是有原因的,安寄远借酒气据理力争,“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都在神内一个礼拜了,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胸腔剧烈起伏,眼眶通红湿润,说话间还不禁气得铿铿磨牙,像个叛逆期不服管教的少年。


原来,喝醉的崽子,居然那么可爱。


所有情绪都变得直接而浓烈,横冲直撞,分不出任何精力去伪装世故,也没有是否应该委屈的权衡。


季杭忍笑,“小少爷,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况且,这才一个礼拜,从前几个月不见,也不见你急着跑我跟前来找揍挨。”


安寄远居然一巴掌拍在椅子的塑料扶手上,“不是我自己要去,是你让我滚出你病区的啊!”


季杭憋笑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去拧那被雪水浸湿的裤腿。


他知道安寄远如今根本不在状态,便也没想要同他讲道理评是非,所以,语气并不严厉,只是顺水推舟地道,“谁惯的你当众顶撞上级、质疑上级的决定?那种场合,有你发表意见的余地吗?”


毛阿姨的事故,依然让安寄远感到失落,他第一次那么想狠狠挨一顿打、受一次罚,却被季杭毫无缘由的霸道阻挡在外。


“为什么没有?哥不是总教我要有责任意识,勇于承担后果吗?”


裤腿中绞出的水滴,成串砸在水泥地上。季杭头都没抬一下,理所当然地回应,“要担责任去外面担,在你哥这里,轮得到你吗?嗯?”



酒精作用下,视觉、听觉、触觉都被钝化,思绪混沌而粘稠,眼前男人那凌厉的轮廓,也在依稀被拉长的时空里变得模糊柔软,逐渐朦胧。一下又一下,安寄远缓慢地眨眼,眼底的酸胀刺痒,却变本加厉。


一直以来,安寄远都希望季杭能改变。


希望哥哥可以变得尊重他,信任他,正大光明地去肯定他,甚至依靠他。


可是这一刻,安寄远忽然就释然了。他发现,好像,不改变也是一种安全感——那个人,从前这样,以后也会这样。


你乖顺亦或叛逆,成熟亦或幼稚,温暖亦或抑郁,他一直站在你触手可及的身前身后。


不论是年少时期拳打脚踢、毫无章法的管教,还是前阵子动辄得咎、规整刻板的家法,甚至,在安寄远几次三番划清界限后,无遮无拦的出言不逊后,大逆不道的醉酒冒犯后,他仍旧理所当然行驶兄长的权利,定制仅属二人之间的规则。


他一点都不完美,暴躁而难以捉摸,他满足不了你对长兄所有的期待,他从不说你想听的那些好话,可是,你明晰地知道——天塌下来,他一定会替你撑着。


这大概就是血缘,吵不散、推不开、割不断。




“起来,把裤子脱了。”季杭突然命道。


安寄远莫名,“什么?”


季杭拎着安寄远的胳膊将他从凳子上拽起来,“脱裤子,快点。”


“哥,”安寄远下意识去推季杭早已放到他裤腰上的手,禁不住紧张恳求,“哥,不要——”


季杭却蓦然抬手,捏了捏他滚烫的耳朵,低声解释,“不是要打你。听话。”


简简单单七个字,就像是施魔法一般。


传说安家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宁折不弯的亲哥跟他示弱——不是打你,听话。安寄远闷闷在喉咙口“哦”过一声,再没有想要质疑季杭意图的意思,低头就把湿答答的长裤褪下。酒精像是将他的脸皮都熏厚了,季杭一巴掌拍在腿上呵斥他不穿秋裤,安寄远也不过木楞地笑。




身份查证并不需多时,唐警官和那位年轻警察很快便回到了调解室,将二人的证件递回。一旦身份确认,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咳咳。”唐警官挺胸背手,扫视一坐一站的二人,后将目光停留在季杭身上,严肃教育道,“是哥哥,也不能搁大街上这么揍弟弟啊,你看看监控里的画面,跟打儿子似的,你弟弟都多大的男孩子了,打得群众都举报了!这合适吗?!”


季杭双手接过身份证,态度谦卑恭顺,“是我不好,以后注意。”


“还有,哪有你这么摔人的?仇人啊?”唐警官继续指着季杭批评道,“你比弟弟大五岁,弟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要讲道理、摆事实,教育鼓励为主、批评指正为辅。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意见不合会吵架,也很正常嘛,但你比他大,就要包容友爱、谦让呵护,懂不懂的啊?年轻人!”


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白话,季杭却听得脖子根都红了。

大概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即便心里知道这么个道理,真需要警官耳提面命、正色训之,简直比抽在脸上的巴掌更为羞耻。


季杭红着脸颔首,“对不起,我明白了,给两位警官添麻烦。”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派出所大门,一个挺拔隽秀,一个摇摇晃晃。年轻民警还是满脸疑惑,摸着下巴对身边的唐警官道,“师父,您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吗?”


唐警官讳莫如深,“裤子。”


“什么裤子?”


“那个哥哥,把干净的裤子换下来给他了。”


———————


百度告诉我,调解室没有监控,别想了。


彩蛋是:《叫哥哥的N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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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的诅咒

【光影与少年】第67-70章

第67章 太偏心了!

  “你这段时间干嘛呢?”梁潇予靠着办公桌看着林然,“从二十四跌到三十五,你还真是厉害啊你!”

  林然垂着头没有说话。

  “让你不要成天把心思花在跟别人斗气上,非听不进去,现在知道厉害了?你看这次事件的三个人,李新扬,保持第三,刘岑,从第十二进步到第九,就只有你!”梁潇予说着不由有了几分怒气,“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好不容易觉得你的学习慢慢上了轨道,这下一下倒退了个干净!”

  林然还是没有说话,梁潇予的每一句话,他都无力辩驳。

  “你平时不是牙尖嘴利得很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了?今天早上又差点迟到,你到底成天在干什么啊你?”

  林然咬了下嘴唇...

第67章 太偏心了!

  “你这段时间干嘛呢?”梁潇予靠着办公桌看着林然,“从二十四跌到三十五,你还真是厉害啊你!”

  林然垂着头没有说话。

  “让你不要成天把心思花在跟别人斗气上,非听不进去,现在知道厉害了?你看这次事件的三个人,李新扬,保持第三,刘岑,从第十二进步到第九,就只有你!”梁潇予说着不由有了几分怒气,“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好不容易觉得你的学习慢慢上了轨道,这下一下倒退了个干净!”

  林然还是没有说话,梁潇予的每一句话,他都无力辩驳。

  “你平时不是牙尖嘴利得很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了?今天早上又差点迟到,你到底成天在干什么啊你?”

  林然咬了下嘴唇,仍是缄默。

  “你说话啊?!”梁潇予气得抬手就把卷成筒的成绩单朝他身上打去。

  基于昨天被打的阴影,林然看到有东西挥来,身体不由一颤,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后一步闪开了。

  纸筒在空气中划了个空。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得诡异异常。

  梁潇予微微蹙着眉、目光幽深看着他,林然则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梁潇予才将视线从林然身上收回来,将纸筒拄在办公桌上,“林然,看在之前给你补习一场,我提醒你一句,就你现在这水平,高考也就一个一本的分数,撑死不过一个普通重本,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的话,你大可以任性而为。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的进步空间还很大,关键看你怎么去做,不要本来可以出类拔萃,却最终碌碌无为。”梁潇予转身走到自己办公椅前坐下,“回去好好写成绩分析,下午统一交上来。还有,帮我叫一下樊可析。”

  林然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才默无声息地鞠了一躬,然后准备出去。

  “哦对了,”梁潇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叠钱,递给林然,“退你的。”

  林然看了下钱,然后看向梁潇予,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伤痛,“老师……”

  这钱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上周梁潇予给他打电话,虽然他嘴上跟他吵,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可是心底终究还是高兴的……他说退钱,不过就是跟他拌嘴时的气话,从来没想过真要让他退,也没想过以后真就不去了……

  “老师,”林然很快找到了事情的根源,望着梁潇予道,“我刚刚不是故意要躲的,我只是……您打我吧,我不躲。”

  “哦?”梁潇予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林然几眼,忽地暗暗扯了下嘴角,“上周你不是嚷着要给你退钱吗?怎么?现在不要了?”

  林然听他语气有所缓和,又听他说上周的事,不由低声嘟囔道,“您不是说不退了嘛,我就想着就当是留给姜宝的狗粮钱了。”(姜宝:老梁养的狗狗大金毛)

  “狗粮钱?呵呵,”梁潇予把钱收了回去扔进抽屉,“我真是替姜宝谢谢你了!”梁潇予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朝林然挑了下眉,“那你就不想去亲自给它喂?”

  咳。林然被他弄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且昨天书昀说,她刚得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说跟我去听没什么意思,还让我问你要不要去呢。”梁潇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你、你跟书昀姐姐没分手啊?……”林然声音越来越低。

  “我看你倒是很盼着我们分手嘛。”

  “……”

  “还有,你到底要不要去我那儿上晚自习?”

  “我……”林然低头犹豫,这跟他想象的情节根本就不一样嘛。

  “不去就算了,”梁潇予像看笼中的猎物一样看了他一眼,“晚上准备做芝士蛋糕的,你若不去,我可就全做小简喜欢的口味了?”

  林然一听,“我去!我要去!”

  今天是周三,下午的班会,梁潇予仍是没有参加。

  “各位同学,今天在这里,要像大家宣布一件事。”赵博熙在讲台上主持着班会。

  “我们原来的副班长李新扬同学,因个人原因辞去了副班长一职,虽然遗憾,不过梁老师还是尊重了他的决定,在此,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他一学期以来对班级事务的付出!”

  下面响起一阵掌声,李新扬也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谢。

  “经过多方考察和综合考虑,最终由现任班委提名,梁老师审核通过,决定任命林然为新任副班长。如果大家没有异议,请鼓掌以示通过!”

  “啪啪啪啪啪啪……”

  “好,那下面就请林然上台发表一下就职感言!”

  ……

  “可以嘛,早上来的时候看你还丧得跟只落水狗似的,怎么跟老梁谈了次话出来,不仅捞了个副班长来当,还整个人都跟要娶媳妇儿一样喜庆?”刘岑隔着过道调侃道。

  “你管我。”林然扭头笑着看向他,“还有,自习课不要讲话,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岑被他一噎,这才想起还没下课,于是从作业本上撕了个小纸条:

  “哟哟!这才上任十分钟,就要开始六亲不认啦?”扔过去。

  “呵呵,常规操作。”扔过来。

  “我跟你说,班上的男生大多可都听我的,你只要讨好我,我帮你管他们呀!”

  “有必要吗?你只要老老实实别像上次一样乱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就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

  “知道就好。”

  “卧槽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欠扁了!”

  “彼此彼此。”

  “再见!”

  “不送。”

  ……

  “叮咚!”门铃响了起来。

  简昕走过去打开门,就见林然抱着一个硕大的收纳箱侧着身子挤了进来,“师兄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我去,你那是什么玩意儿?”正在厨房戴着手套做蛋糕的梁潇予跑出来看着他道。

  “就一些日常会用得到的呀。”林然打开盖子,梁潇予就见里面除了厚厚一摞各式各样的参考书练习册试卷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你带拖鞋干嘛?”

  “我穿不惯你这儿的那种嘛,以前一周穿一次就忍了,每天穿岂不是太难受了。”

  “……”

  “那这个小鸡仔是干嘛的?”

  “靠枕啊,你那个椅子坐着很不舒服。”

  “……”

  “那、那这个漫画书?”

  “上厕所的时候没个看的我拉不出来……”

  “……喂,你以为我这儿是你家啊?!我这儿总共才这么点大,哪有地方放你这些破玩意儿?而且这些东西也太难看了,特别是这个黄黄的小鸡仔,我这屋里的每一个摆件每一种配色都是专门请设计师设计搭配的好吗?!等会儿全都带走带走!”梁潇予没好气道。

  林然委屈巴巴地噘着嘴,然后把刚刚拿出来的各种东西磨磨蹭蹭地装回收纳箱,又把脚上自己的拖鞋脱下来装进袋子里装回去,还时不时看梁潇予一眼。

  “哎算了算了,要穿自己的就穿吧,真是服了你了,把这个大箱子放储物间去,别给我放客厅,真的丑死了,什么眼光啊……”

  “知道啦知道啦!”林然把东西又都拿出来,穿着自己那双青蛙拖鞋,嗒嗒地跑过去把空的收纳箱放进储物间里。

  ……

  “小简,过来把蛋糕和煎茶端出去。”

  “哦,好的。”简昕赶紧过去。

  “老师!”林然看着那蛋糕,不满道,“怎么是芒果口味的啊?我不是专门跟您说了我喜欢吃柠檬口味的嘛!”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是芒果?”

  “咳,老师,我喜欢的是芒果……”简昕在一旁尴尬道。

  “而且白桃煎茶也是师兄喜欢的!我上次来都说了我喜欢喝葡萄煎茶!”林然又气又委屈。

  “那葡萄煎茶里面不是还剩着点嘛,你要喝那个自己再去煮不就行了,真是的。”梁潇予没好气道。

  “嗷!老师太偏心了!”

  ……

第68章 修个厕所

  十二月下旬的一个深夜,一条话题空降微博热搜。热搜话题看上去也是十分无厘头:拨点钱修个厕所呗。

  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到第二天早上,已经引发无数网民的热烈讨论,评论转发迅速过万,话题后面的标签从凌晨的“新”,已经变成了“爆”,被顶到了微博话题榜的前三名。

  林寅走进教育厅办公大楼时,就觉得今日的气氛较往常似乎有些细微的不一样,他看了下路过纷纷跟他打招呼的众人,一时也没觉察出什么来。林寅只当自己多疑了。

  进了自己办公室,空调的温度已经刚刚好,办公桌上的清茶冒着热气,秘书张蒙正在文件柜旁整理里面昨天被林寅翻乱的文件。

  “厅长早!”

  “早!”

  林寅走过去放下公文包,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刚准备开始打开邮件处理工作,思想政治教育处的处长郭瀚文进来了。

  “林厅早!”郭瀚文跟林寅打了个招呼,便朝张蒙道,“小张,我跟林厅有点工作要汇报,你先出去吧。”

  “好的。”

  “大清早的就来汇报工作,孺子可教。”林寅调侃了他一句。

  郭瀚文也没接嘴,等张蒙关上门离开了,才一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神色严肃地快步过去凑到林寅身旁,“快看今天的微博热搜。”

  林寅心中莫名一紧,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赶紧打开浏览器点开微博。

  林寅快速扫了一眼,无非就是些什么明星八卦和民生热点之类的,没看到什么跟他们相关的话题,于是问道,“怎么了?”

  “你进这一条。”郭瀚文点了下热搜第三的话题。

  拨点钱修个厕所呗。林寅看到这话题,一时也不知所以,于是赶紧点进去。

  热度最高的是一个叫“一人独饮”的个人微博账号,里面的内容是:能想象吗?上次无意中听班上一个官二代跟教育局来视察的领导聊天说受不了学校厕所,让领导给拨点款修个厕所。本来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学校马上就全面动工修厕所了!谄媚到这种程度,真是讽刺!

  微博下面还配了两张学校新旧厕所的对比图。图片中,旧厕所是蹲坑式,定时冲水,虽然私密性差一些,但总体还算干净,目前还是有少部分学校在使用这样的厕所,而新厕所虽然还未完全建成,但明显档次高出不少,都是全封闭的单间,抽水式蹲便器,还有一体式洗手台和整面墙的仪容镜。

  林寅瞬间明白郭瀚文为什么叫他看这个。

  林寅点进评论里。这条微博是两个月前发的,之前并没有什么热度,当时只有几个人进行了评论,而这几条评论明显就是跟博主生活中认识的人留的言,博主也都一一进行了回复,如今这条旧微博上了热搜,这几条评论也全被点赞顶到了最前面。

  热评第一条。

  “走路太骚容易摔跤”评论:真的假的?学校设施改建是大事,不会这么草率吧?

  “一人独饮”回复:你爱信不信,当时体育课我跟我们班另一个同学都听见了,而且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工作都能专门单独来“觐见”他,修个厕所算什么?

  “走路太骚容易摔跤”回复:那这也太帅了吧?托大佬的福,马上有新厕所可以用啰!

  热评第二条。

  “隔壁老王”评论:八卦一下,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叫林然的?(奸笑)

  “一人独饮”回复:呵呵,不然呢?

  “隔壁老王”回复:天哪,早就听说过他家背景不一般,没想到这么牛逼,随口一句话就让教育局拨那么多钱给学校,我想去抱大腿!

  一人独饮回复:……无语。

  热评第三条。

  “热可可”评论:哎,如今这世道,学校宿舍那么挤,六人间强改成八人间,连个风扇都没有,大家反馈了多少次意见了?根本不管我们死活。还是二食堂桌子那么破也不见换一下,倒是有钱修厕所了?国家的钱就是被学校和教育局这群势力的舔狗用来巴结上级的?遁了不说了,免得被查水表。

  “一人独饮”回复:历来如此好吗?有权就是爸爸,只是这次真的太让我开眼界了。

  “热可可”评论:历来如此?以前还有的吗?

  “一人独饮”回复:呵呵,不说了,我可不想跟你局子里见。

  这几条评论都是两个月前的,再往下,就是今天的无数条热评,林寅粗略地往下拉了拉,几乎全是抨击如今的官场和政府公信力,以及官二代富二代如何作威作福的,还有就是试图想要深扒更多消息的。

  “所以我们上缴的税,就是这么花掉的?”

  “天啦噜,这不是我们学校吗?!居然以这种方式喜提热搜!”

  “林然,栗阳七中高一11班的,不用谢。”

  “初中跟他是前后排,他平时挺低调的,没见他炫耀过家庭,人也挺好的,不过他家庭背景很强大是事实,好像往上几代都是官,在整个栗阳怕是没几个人惹得起。”

  “楼上拉倒吧!少洗白了,真以为宁远中学的学生不上网?不过惹不起倒是真的,以前把人打进医院被扣进派出所,第二天屁事没有地出来了,呵呵。”

  “层主求深扒!”“层主求细节!”

  “栗阳还有那么多贫困县,这一句‘修个厕所’,不知又吸走了多少贫困地区孩子的基础保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怪不得每年那么多人考公务员,有权真好。”

  “这混账东西,就没有一天能让人省心!”林寅气得把页面一关,只觉得脑仁一阵发疼。

  郭瀚文见状,连忙宽慰道,“林厅不用太忧心,现在不过是点舆论,这次的事,任凭群情再不乐观,民众也不可能掌握到确凿证据,把热搜压下去,过几天大家也就忘了,就是现在必须得处理了这件事,不能再让事态发酵了。”

  林寅独自思索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看向郭瀚文,“瀚文,这事你怎么看?”

  郭瀚文靠在林寅的办公桌上,“两个月前的旧微博突然被顶上热搜,绝不可能是巧合。今早我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下,里面充斥着大量的水军和营销号,疯狂煽动网友情绪。照如今网友这人肉能力,估计很快就能把然然的家庭背景给扒出来。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作这些,就这点事,除了能给您添几天堵,能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林寅坐在椅子里摸了摸自己下巴,“所以,这事不是针对我的,没人会这么蠢。”林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糟了!孙睿!”

  “怎么了?”郭瀚文见他神色有变,连忙问道。

  林寅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瀚文,你去找办公室的赵懿,让她一定想办法立刻联系平台,把热搜和相关话题撤下去。”

  “虽然外界舆论和相关处理一直是赵懿在负责,可是她向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郭瀚文有些复杂地看了林寅一眼,“真要找了她帮忙,那这个人情咱们可就欠下了,到时候您……要不,我私下找人通过其他途径去办了这事?”

  “你以为这事瞒得了吗?”林寅看着他,“我不是让你私下去找她帮忙,而且安排她去做,这不仅仅是我的私事,一个处理不好,整个教育厅的公信力就会受到严重冲击。等会儿我就会去向戴厅长说明这件事。”

  “好,我马上就去。”郭瀚文说着便起身要走。

  “还有,等会儿见完戴厅,我要回栗阳一趟,今天可能就不过来了,有什么情况,我们电话联系。”

  “好。”

第69章 无法左右的舆论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舅舅?”这个点接到林寅的电话,苏青和显得有些意外。美国晚上十一点,中国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正是林寅工作忙碌的时候,平时是很少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

  “青和,怎么还没下班?”听到电话那头实验室键盘鼠标的嘈杂声,林寅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苏青和笑了一下,“反正回去也没事,最近进度又有些赶,就想着做一会儿再走。”

  “不是才交了项吗?怎么又在赶进度?”

  “就是有一些小的功能需要完善,对方公司又急着产品上市,不过都是些小问题,估计也就十来天就搞定了。”

  “我还想着这下结了项,要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这两年经常昼夜颠倒的,别把身体拖垮了。”

  “不会的,最近都很少熬夜了,舅舅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苏青和嘴上说着俏皮的话,心里却觉得异常温暖,听着林寅那熟悉的声音,只觉得更加想家了。

  “对了,舅舅打电话有事吗?”

  “哦,”苏青和一提醒,林寅这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青和,你是做这个领域的,我问你,如果只知道一个人的微博账号,能不能把这个人是谁找出来?”

  “嗯,”苏青和想了想,“这个不好说,得去追踪一下他平时的微博使用痕迹,如果是他常用的号,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如果是使用频率特别低的小号,那就比较麻烦。”苏青和随即问道,“怎么了舅舅,您是要查谁的号吗?”

  “对,”林寅也不隐瞒,“现在我这边遇到点问题,需要尽快知道这个号是谁的,把人找出来。我翻了翻应该是大号,可是感觉不怎么常用。”

  “好,舅舅你把他的账号名称给我,我这会儿就去查。”

  “这种情况,能查到吗?”

  苏青和在阳台来回走了几步,“只要不是僵尸号,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隐私痕迹。就是我现在在国外,国内的网又加密得严,怕是需要点时间。”

  “需要多久?”

  “最多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虽然这一块不是他的主攻,不过却也认识一两个这方面顶级的大牛,实在搞不定的话,大不了花点钱去找职业国际黑客。只要林寅需要,无论如何他也会想办法办到。

  “好,已经很快了,我马上把账号发给你。”

  “那您电话保持畅通,我一查出来就马上告知您。”

  电话打完,汽车已经驶向了进入栗阳市的高速出口匝道。

  “厅长,我们现在怎么走?”司机黄志永侧头问道。

  “去栗阳市政府。”

  “好。”

  网民的力量实在大得可怕。热搜撤下去短暂的平静后,数个其他相关话题迅速被顶了上去,“栗阳七中”“林然”“栗阳市教育局”“七中厕所”等都成为关键词,一时之间整个网络议论得热火朝天。

  “不是让你撤话题吗?这就是你撤的结果?”郭瀚文一掌拍在赵懿办公桌上。

  “郭处长,悠悠众口是很难堵上的,”赵懿搅了下咖啡不紧不慢道,“话题我已经让撤了,可越是不让他们说,他们越是要想方设法地说,我也没有办法。”

  “那就继续撤!出现一个撤一个!”

  赵懿笑了一下,“郭处长,您以为撤热搜不要钱啊?我们以政府的名义对接,价格都还是贵得离谱,厅长开会去了,这经费现在都还没签字呢,谁敢给你继续撤?”

  郭瀚文急得在原地转了转,冷静了下道,“赵主任,您帮个忙,我只需要你让平台撤,不走公账,钱我私下出给你。”

  “你出?”赵懿笑了笑,“郭处长不仅家底子厚,还忠心得很,真是难得啊。不过,作为曾经的同学,我想奉劝你一句,”赵懿凑近他,“这风在往哪边吹,你还看不懂吗?”

  “呵呵,”郭瀚文盯着看了她几秒,然后才笑了笑,凑到她耳边道,“赵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故意跟他作对,以为林厅到了劣势,就不得不来争取你的支持,到时候你就可以顺势鸠占鹊巢了。”

  赵懿扭头瞪着他。

  郭瀚文丝毫不以为意,“作为曾经的同学,我也想奉劝你一句,像你这样的心思,戴厅知道了,你说他还会信任你吗?”

  “呵,”赵懿扯了下嘴角,“你觉得你的话在戴厅那有可信度?”

  “当然没有,不过,”郭瀚文笑了笑,“上次聚会你上赶着往林厅身上贴的视频和照片,我可是不少,想看吗?”

  “你威胁我?”赵懿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不敢不敢。不过,我倒是有个中肯的建议给你。”

  赵懿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林厅的夫人你见过吗?那可真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啊。就你这样的,”郭瀚文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下赵懿,“整形医院都拯救不了,直接回路重造吧。”

  赵懿好歹算是别人眼中的美女,平时也自诩姿色过人,被郭瀚文这样一怼,一时又羞又气,话都有些接不上来。

  郭瀚文耸肩笑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林厅啊,”林寅刚见到栗阳市副市长胡志远,郭瀚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诉苦,“那个赵懿分明就是故意消极怠工,女人真特么难缠,我实在搞不定她,要不您把她收了算了吧免得她整天作妖!”

  “胡说什么?!”郭瀚文声音大,林寅有些尴尬地看了胡志远一眼,然后走到一旁接电话,“她这样也正常,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尽力,我刚上网看了下,这次的舆论背后明显有推手,一味地堵是堵不住了。你好好在厅里待着,盯着他们那帮人,别让别人趁我不在搞小动作就行。”

  “我知道,怎么说得我跟个二百五似的……”

  打完电话回到座位,胡志远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林寅怕他误会,正想解释点什么,就听胡志远道,“老林你放心,市委这边我会帮你看着,有什么动作我提前告诉你,不过,说来也蹊跷得很,这新闻挂在热搜上不过半天工夫,我刚出来的时候,据说市委易书记已经知道了。如果这网上热度持续不降,怕是早晚牵扯出更多的事来,到时候想要平息民怨,怕是更难了。”

  “我知道,只是我们厅里办公室负责宣传的副主任不是我的人,网络舆论这一块我真掌控不了。”

  “哎,可惜我们这边市委宣传部也是易书记的亲信,那是打不进的铁钉,我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然也不会任由热搜挂在网上这大半天了。”

  连胡志远都没有办法,这舆论,怕是真控制不住了。

第70章 这骂名,我来背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胡志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隔壁市的宣传部部长我倒是挺熟的,就是那个耿齐,上次吃饭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林寅怎么可能不记得,上次吃饭,刚入席不久他就听林然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账东西在一旁跟胡亦谦悄声调笑说耿齐带的“夫人”多半是情人,也不知道耿齐听到了没有,心里正窝着火琢磨回去怎么收拾他呢,随后就发生了林然跟耿齐在饭桌上的冲突。

  “耿齐在宣传这一块的人脉很广,对于控制和引导舆论也很有一手。然然不过是被当了靶子,如今网上已经把舆论的矛头和网民的愤怒渐渐引向了孙睿和栗阳市教育局,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如今想要堵是不行了,孙睿这些年还是干了很多别人不愿意干的苦事实事,为老师和学生争取了不少实打实的利益,不如转移大家焦点,先放两件上去,把舆论做成是孙睿触碰了别人的利益,才出了这样的风波。”

  林寅想了下,有些顾虑道,“只是上次在饭局上我家那混账东西得罪了他,这耿齐的做派我多少听过些,只怕现在这关头他未必肯帮忙。”

  “我先去试试吧,毕竟跟他还是多少有些交情。”

  这些可都是人情债,况且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未必肯帮忙,林寅不由感激道,“谢了兄弟。”

  “不过七中重建厕所这事,你最好去了解下始末,如果真跟孙睿有关,那可就还得另想对策,毕竟现在的网民不是好忽悠的。”

  “我知道。”

  听到楼下保安说有人找他,问是谁,保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姜其深不由有些奇怪,可还是下楼了。

  到了教育局大楼下,旁边小花园里占了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请问您是?”

  那人左右看了一下,“姜主任,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是省教厅林寅先生的司机。”

  这个时间点,林寅不在省厅上班,找他做什么?姜其深不由地想到了今天网上越炒越烈的新闻。

  跟着黄志永到了教育局斜对面的茶室包厢,林寅果然在里面。

  “其深,事出紧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简单的寒暄后,林寅单刀直入道,“你大概也猜到了为什么事而来,我就想知道,你们教育局现在有没有什么动静?”

  对于林寅的直接,姜其深显得有些不太适应,虽然他以前跟林寅有些接触,两人关系也不错,不过却也只是君子之交,并不到“一派”的程度,林寅这样有目的地打听教育局内部的事,显然不太合适。

  姜其深早就听说省教厅里厅长戴静临忌惮林寅,两人虽然表面和谐,可其实早就水火不容,教育厅里其他人也是派系分明。

  虽然以前姜其深还是挺欣赏林寅的,不过因为教育厅派系这事,加上林寅近两年来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政策,只觉得越发让人看不懂他,所以姜其深并不想站队。

  “林厅长怎么不直接找孙处长?我想,他会比我更清楚你想知道的。”

  “现在这个关头,我不方便见他。”

  见姜其深没再接话,林寅接着道,“这次网上的事背后是谁在搞鬼,我想你也大概猜得到,有人想要搞垮孙睿。孙睿在基教处的这些年,做了多少实事,我想,你应该看得到吧?”

  姜其深喝了口面前的茶,“我看得到,我也相信他,可是,”姜其深抬头盯着林寅,直言不讳道,“我不相信你。”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林寅意料,他半晌才笑了下,“是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好,那你不妨先解释下晚自习的事。”这个疙瘩在姜其深心里很久了,现在有机会,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说法。“国家颁布这个政策时间不短了,可是却根本不适用于我们省,以前省教厅都是跟上面打太极,为什么到了你这儿,你就非得强推?这一次高三二诊,全市总体成绩明显下滑,这样下去,等到明年的高考,我们的升学率又会降低多少?你知不知道这个政策的执行,坑了多少学生,苦了多少家庭?!”说到最后,姜其深的情绪有些难以克制。

  林寅低头喝了口茶,黑色的眼眸深若寒潭,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林寅抬头看着他,答非所问道,“你知不知道,全惠州省有多少贫困县?”

  姜其深一愣。

  “全省又有多少失学儿童?有多少没有落实到位的教师编制?有多少地区的学前教育无法按实际需要设置?学校的师生比离达标又差多少?”

  姜其深看着林寅,虽然他也在教育局工作,可是这些问题,他真的一个也答不了。

  “我来告诉你,全省还有94个贫困县,300余名失学儿童,500多个承诺了但是没给的教师编制,现在都是在不断给这些老师画饼怕他们离开岗位,除了省会惠阳市外,其他市的学前教育设置基本都不能满足基本需要,学校的师生比更是从来都是一纸空谈,甚至连全省的教育标杆栗山和七中这类学校,师生比都是失衡的!知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些,林寅眼中浓浓的全是情绪,“因为没有资源,更没有钱。”

  “推行取消晚自习的政策,确实会对这一届,甚至这一代的高中生都不利,可是只有政策的全面落实,我们在全国的教育工作评比中才能占到一个好的名次,下一年,国家才会下拨更多的经费和资源下来。”

  姜其深听完,着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可是又转念道,“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来推行这些事?”

  “谁来?”林寅反问道。

  姜其深怔住了。是啊,这样的利益衡量,怎么可能对基层学校和普通民众去讲?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去成全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少部分人就活该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吗?真若是爆了光,高中学校和学生家庭必然联合起义,而得到利益的那大部分人,也不可能站出来维护,他们只会觉得这些本来就是政府应该要保障到位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政策,谁会来推?

  “我知道,因为这个事,还有最近几年我上台后推行的政策,很多人不满。甚至厅里早就有人给我下好了套,伪造了我和省会培训机构协会的金钱交易,只等着时机成熟,就彻底扳倒我。”

  姜其深看着林寅,觉得自己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可是那又怎样?当我决定要做的那一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这骂名,我来背,这后果,我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