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溯】禽兽(10)
裴溯抱着骆为昭跪了很久,膝盖疼痛到麻木,最后由于血液循环不顺,导致双腿冰凉,和地面一起向外渗寒气。
骆为昭的重量还全部压在他上半身。
为了支撑住身体,后腰尾椎一直在发力,绷紧前腹,所以腰腹一圈也是酸疼难忍。试探性的动了动腰,就听尾椎处发出咔吧咔吧的骨声,疼的他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按了上去,却也只是心理安慰,对减轻不适毫无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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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溯抱着骆为昭跪了很久,膝盖疼痛到麻木,最后由于血液循环不顺,导致双腿冰凉,和地面一起向外渗寒气。
骆为昭的重量还全部压在他上半身。
为了支撑住身体,后腰尾椎一直在发力,绷紧前腹,所以腰腹一圈也是酸疼难忍。试探性的动了动腰,就听尾椎处发出咔吧咔吧的骨声,疼的他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按了上去,却也只是心理安慰,对减轻不适毫无帮助。
少了一只手的帮衬,裴溯的力气也卸去了大半,被身上的骆为昭彻底压垮,岌岌可危的斜撑着。片刻,裴溯实在撑不住了,两人一同歪倒在地上。
裴溯挪起身子瘫坐在地上,神色哀痛,顺了几顺骆为昭的头发后,爬起身来。
这么一件极简之事对于此时的裴溯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站起身后,先是伸直膝盖。
僵硬的双膝咯咯咯响了几声,起先麻木无感,等血液循环通畅后,席卷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短暂的失去了撑住身体的力量。
打了几个趔趄之后,才勉强抓住楼梯栏杆没有重重跪在地上,遭受二次伤害。
而后,裴溯掐着腰,一点点的直起腰身,感受着咔吧咔吧的骨痛。骨头每哀鸣一次,裴溯就疼的心尖颤栗一次,连额前的发尖都随之细细抖动。
当适应了这些痛苦之后,他便摸索着爬上二楼扯下床单,再蹒跚着回到一楼,盖在了骆为昭身上。毕竟……自己一个人爬到二楼都快丢了半条命了,他真没能耐把骆为昭搬到二楼去……
提上裤腿,看了一眼膝盖:“嘶……”
膝盖上本来就是薄薄的一层皮,脂肪和肌肉都很少,尤其是他本人还特别的瘦……相当于骨头直接在冰冷的地面上撑着两个人的体重跪了半天。此时已满是青紫色的淤血,隐隐盘虬着充血红肿的表皮静脉,像是一条条交叠着的肥硕蚯蚓。淤血边缘是散碎的颗粒状,没有清晰的边缘线,颜色自伤痕中间最深,向外晕开,愈发淡化。
好在腿骨中的寒气蒸发的差不多了,双腿双脚的温度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躺在骆为昭身边,抱着骆为昭抵足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正午的骄阳烤的鸦雀嗓子干渴,唱不出声来。
当裴溯被光亮刺醒的时候,骆为昭还处在沉沉的昏睡中。好在呼吸平稳,面色也没有异样,状态没有更糟糕,裴溯收紧的心也才算放松了一点。
走到柜子边,裴溯思考了一会,把柜子里的独品、针头规整在盒子里,抱着走向门外。
“……我是……”
“好乱,脑子好乱……”
“骆为昭,我是骆为昭……”
“我好像找到了……找到了谁 ……”
“呃……!!!”
骆为昭猛然惊醒,扶着头喘了几口粗气,平息自己的惊慌。
裴溯?
“裴溯!!!”
空旷的废弃工厂回荡着骆为昭凄厉的喊叫,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有那一抹纤长的身影探出身来,随声应和。
骆为昭变得癫狂,双目充血发红,脖颈青筋暴起:“裴溯!!!!!!”
声带因嚎叫而嘶裂,但骆为昭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依旧用喑哑的嗓子嘶吼:“裴溯!!!”
没有,这里没有,怎么找都没有,他不在这里!!!
最后,骆为昭只能绝望的迈向工厂大门,光线刺眼,灼烧的瞳孔剧痛无比,刺激的他泪流不止。
他停在日光与阴影交界的地方,内心挣扎不休。
“蚂的!”最终骆为昭紧磕了一下后槽牙,力道之大震翻了盈在眼眶中的泪液,透明的珠玉在空中翩然飞溅,紧接着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
骆为昭刚抬起脚,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踉跄着加速赶来的身影:“裴溯!!!”
啊啊啊啊下一章已经码好了,待会校准完就发上来,爱发癫预备,爱发癫预备,爱发癫预备!!
感谢燕燕宝贝、ehRu宝贝的投喂~~😘😘
【藕饼】灵交
哪吒和敖丙肉身重塑之后,两人的灵魂与身体还有些不太契合,时不时会出现灵魂出窍的情况。
这天哪吒喝了一杯太乙真人带来的上界仙酿,没一会儿便头脑昏涨,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敖丙担心道:「师伯,哪吒不会出什么事吧?」
太乙真人摆手不以为意:「没啥子事,顶多睡两天。」
敖丙还是担心哪吒,将他扶回房中,安置在床上。
哪吒有些不清醒,一把拉住敖丙的手臂。
敖丙不防被哪吒拉倒,连忙一手撑在床沿,怕压到床上那人。
哪吒口中含糊道:「…敖丙,我喜欢你。」
敖丙一愣,低眸看向那人俊逸邪肆的脸,蓦地心跳一滞,随后疯狂跳动。
世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便是哪吒藏在心...
哪吒和敖丙肉身重塑之后,两人的灵魂与身体还有些不太契合,时不时会出现灵魂出窍的情况。
这天哪吒喝了一杯太乙真人带来的上界仙酿,没一会儿便头脑昏涨,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敖丙担心道:「师伯,哪吒不会出什么事吧?」
太乙真人摆手不以为意:「没啥子事,顶多睡两天。」
敖丙还是担心哪吒,将他扶回房中,安置在床上。
哪吒有些不清醒,一把拉住敖丙的手臂。
敖丙不防被哪吒拉倒,连忙一手撑在床沿,怕压到床上那人。
哪吒口中含糊道:「…敖丙,我喜欢你。」
敖丙一愣,低眸看向那人俊逸邪肆的脸,蓦地心跳一滞,随后疯狂跳动。
世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便是哪吒藏在心底的「真言」吗?
敖丙低头吻上哪吒额头上的红色印记,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哪吒搂着敖丙的腰身,将人带到自己身侧,下巴抵着敖丙的后颈,呼吸喷洒在敖丙脖颈上。
敖丙刚想起身,却被哪吒的手臂死死箍住,无法动弹,他轻声叹息,无奈地笑笑,只好合衣同哪吒一起躺在床上。
两人便这样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眼前一片迷雾,敖丙拨开迷雾,映入眼帘的是哪吒俊逸邪肆的脸。
哪吒双目紧闭,眉头微皱,像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敖丙连忙上前,担忧道:「哪吒,你…怎么了…唔——」
哪吒瞬间睁开眼睛低头吻上了敖丙的唇,一手紧按着敖丙的后颈,不容他丝毫抗拒。
敖丙睁大双眼,看见了哪吒那双猩红的充满杂念的眼睛,顿时僵住了。
哪吒双手十分不老实地在敖丙身上穿梭游走,哪吒身上魔气肆虐,顺着穴位钻进敖丙体内煽风点火。
哪吒摸到某处时,敖丙瞬间涨红了脸,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眼圈都红了。
哪吒终于移开了唇,吻上敖丙的脖颈,安慰般的顺了顺他的后背。
敖丙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和哪吒半透明的身体,这才发现他们都处在灵魂状态。
敖丙明显意识到目前自己处在被动状态,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在哪吒的识海中。
敖丙抬手挣扎,可哪吒的手臂纹丝不动,他根本挣脱不开。
「哪吒,我不能离体太久,你冷静一下。」
哪吒顿了一下,还是自顾自地动作,没有理会敖丙,只哑声回了一句:「我们本为一体,不用担心。」
哪吒说的没错,灵珠与魔丸本为一体,若非后天被人强行分开,他们应当还在一起。
衣衫渐落,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张大床,敖丙半推半就躺在了床上。
哪吒从脖颈一路往下吻,激起敖丙身体一阵颤栗。
【藕饼】锦绣前程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电影线,HE,与天斗。1.7w字全文完。
微博同名@兔洛琳,番外沉醉东风请见微博置顶传送门
【零】
“哪吒回来了么?”
太乙在诛仙柱前抬头,柱上盘踞着一条小白龙。那还是条幼龙,却已是造化钟灵,甲光粼然,龙目湛湛,被一道狰狞疤痕蜿蜒割开的脊背秀峻如云山。
可他没机会再长大了,抽了龙筋的龙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太乙真人踩着碎鳞,站在小白龙淌下的血泊里:“还不曾。”
“莲花三太子随姜尚出西岐,破三十六路征伐,已擢升先锋官,战功勇名,彪炳宇内。”
小白龙不由笑了,目光盈盈,眼底尽是神往。他声音清越,吐字却有...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电影线,HE,与天斗。1.7w字全文完。
微博同名@兔洛琳,番外沉醉东风请见微博置顶传送门
【零】
“哪吒回来了么?”
太乙在诛仙柱前抬头,柱上盘踞着一条小白龙。那还是条幼龙,却已是造化钟灵,甲光粼然,龙目湛湛,被一道狰狞疤痕蜿蜒割开的脊背秀峻如云山。
可他没机会再长大了,抽了龙筋的龙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太乙真人踩着碎鳞,站在小白龙淌下的血泊里:“还不曾。”
“莲花三太子随姜尚出西岐,破三十六路征伐,已擢升先锋官,战功勇名,彪炳宇内。”
小白龙不由笑了,目光盈盈,眼底尽是神往。他声音清越,吐字却有些含混,听去像含着什么东西:“我一直在等他。”
“他不会回来。”太乙盘腿坐在猪上,静静同这条重伤垂危却不肯解脱的小龙对视:“他已经不记得你。”
小白龙眸中神光光恍恍惚惚地暗淡下去,如同罡风过处一尾不堪摇的孱弱风烛。可那点飘摇烛火终究寂寞而倔强地亮着,小白龙张开口,口中有一点樱色。这一次太乙看清了——他衔着一枚左旋的海螺。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昔日的龙三太子轻声说,端然而静,乖巧得一如往昔堂前行弟子礼。他眼瞳莹润,目光悠悠然落在极远处,映照着天河里的星星:“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壹】
数载前,天劫后。
可怜太乙三花聚顶被一道天雷削了个干净,还要骑着猪为两个孩子四处寻找重塑法身的材料。魔丸灵珠却是在社稷图里逍遥自在,图中哪吒早已玩熟了,成日拉着敖丙嬉闹。偌大幻境只有他们两人,流风过处,影皆成双。
偶尔敖丙也会教他些新奇玩意儿,哪吒自小不怎么出李府,社稷图中又只能见到敖丙一人,自然他教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臭棋篓子申公豹的首席大弟子教昆仑第一臭棋篓子太乙真人的徒弟下棋,哪吒还以为撇去申公公,敖丙棋技三届第一。
输了一晚的哪吒空出一只手挠头:“我可以悔棋么?”
敖丙笑得如沐春风:“你这局已经悔到第十六次了。”
他话音未落,哪吒五只胳膊已经开始行云流水地提子,也不知道要悔几步:“债多了不愁,多悔一次不多。”
灵珠依然笑得温雅纵容:“你悔棋归悔棋,把偷的子放回去吧。”
“还有,都答应你悔棋了,等会继续下的时候,可以不拽我尾巴了吗?”
哪吒两只胳膊枕在脑后,咬着草茎望天哦了一声,伸手又捋了把手感颇好的小龙尾才恋恋不舍收了手。敖丙悄悄把尾巴收回袍摆下,玉琢似的脸上依旧端方镇静,龙角尖儿却已然红了。
一晚棋下得热火朝天,哪吒输急了眼,干脆现了法身以示认真,鏖战酣处六只胳膊忙得不可开交,一手执子一手扶枰一手挠头,另有三臂不忘偷子、捶桌和揩油。敖丙倒是气定神闲,颇有几分任尔三头六臂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气度。可他架不住哪吒闹起人来蛮不讲理又强词夺理,说自己法身都都被看光了,敖丙也要给他瞧瞧漂亮尾巴。
龙三太子被磨得无奈,板着白壁样的脸儿不假辞色,一截明如练的粼粼长尾却自桌下悄声探了出来,在哪吒脚踝上不轻不重地一扫,旋即又远远逃开。
敖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他的话,他对这个天命里另一半的魔丸从来没有办法,几分情难自禁的纵容,几分心绪莫名的悸动。
哪吒五只胳膊一起挠头,冥思半响,终于收了法身,投子认负。他一掀幻术变出的棋枰,躺倒在山石上晃着腿看天:“你又赢啦!没意思。有什么想问小爷的,问吧!”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连赢一夜的敖丙低头,很认真地掰着手指:“你是陈塘人士,李家三子,父系总兵,母亲殷氏,幼时……”
“停停停停!你查户籍啊?你有妹妹要嫁给我啊?”哪吒心头冒火,抱着火尖枪翻身坐起,迫到敖丙身前,满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郁:“翻来覆去都是这些问题,那换小爷我问你好不好?”
他解了乾坤圈禁制,已然比敖丙高了,欺近的时候,颀长的身影几乎能将敖丙整个人笼在其下:“我问你,天劫时你为什么要救我。”
两人间不盈寸,近得呼吸相闻,敖丙望着他,龙角尖稍的红一点一点蔓延到耳根,却是咬着唇笑了:“你一晚上又是偷子又是悔棋,是不是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我答过你: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见哪吒一探手又要揪自己领子,敖丙忙一把握住哪吒腕上乾坤圈,急道:“不用在说我傻了。我早说过,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哪吒被他握住手腕,不退亦不进,黑瞳神色晦暗,只照着灵珠眼睛。
敖丙被他看得心虚起来,微微垂头避开他的视线,垂落的手指在身侧空空握了握,似还有热度残留指腹,一路烫到心尖。
他等得心都慌了,哪吒也未发一言。流风来来去去,似乎吹散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敖丙还未回神,哪吒已俯身在他角上亲了亲。
亲完一把抱过龙尾,往脑后一垫,悠然自得地睡去了。
他睡得逍遥自在,敖丙却是慌了神,尾巴这般被人抱在怀里枕于身下,走不开,亦离不远,只能跪坐在一旁,看哪吒舒舒服服翘着腿,枕着他从不示人的尾巴午睡。
敖丙犯了会儿愁,被日光晃的炫目,便顺手摘了片莲叶遮在哪吒头顶,不让正午日头晒在他脸上。
他看着荷影垂落,落在哪吒眉目英挺的脸上,不由抿着唇笑了笑,忽然想在他身边一同睡去,不问外事,忘却明天。
敖丙抱着龙尾小心翼翼地和衣卧下,不让它惊动哪吒睡眠。两人近在咫尺脸对着脸,共享头顶一片小小荷叶。灵珠阖了眼,睫羽一颤,忍不住又睁开。
他目光垂落,瞥见哪吒腰间小袋挂着了线,那从不离身的护身锦囊开了个小口,露出海螺的一角尖尖。
【贰】
重修法身道阻且长,图中寂寞,两人修炼闲暇便一同瞧月瞧海瞧星星。哪吒枕着手臂,抬头看星垂穹庐笼盖四野,声音困惑:“敖丙,你为什么总在看星星?”
敖丙托着腮,有些出神:“山河社稷图中星野瑰奇,我从没见过,想记下来,日后讲给父王叔伯们听。”
哪吒打了个哈欠,一引混天绫,红绫匹练般展开,化作个载着他们荡荡悠悠的秋千:“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东摆西凑乱七八糟。还是月亮好,和外面一样又大又圆。”
他伸手框住月亮比了比:“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如今人不见人,连月亮看的都不是同一个。”
敖丙低下头:“可我家人却是连外面的月亮星星也看不到的。”
哪吒听出他语气低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敖丙话音未落,魔丸啪的一声变作盒月饼跳进他手里,还给自己捆了个同心结:“怕什么,等我们重修法身,就带着风火轮去东海瞧瞧,不但请他龙王老人家看月亮,还给他尝尝陈塘关的点心。”
敖丙忍着笑,抱紧点心盒,认真道:“龙族百鳞之长,我们虽是妖族,但不吃人的。”
哪吒索然无味地坐回秋千另一侧:“没劲,小爷还想吓吓他们。”
他侧过头望向敖丙,目光中褪去玩笑意味,一厘一毫尽是认真:“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陪你回家如何?你陪我天雷里走一遭,有什么事我也断然不会让你自己独抗。”
“你那法宝碎了,咱们一起想法子陪一件;你家要你封神登天,我们便一同建功立业;你要为亲族伸冤,我也一同陪你找神仙老儿们理论去。”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月野下,哪吒黑瞳中似藏着淬火的枪尖,他对敖丙说的话,句句算数,一诺千金。
敖丙十指在衣袖下悄悄握紧,他望着唯一会为他着想的朋友,目光深深,尽是说不出口的万语千言。
许久许久,他才开口,声音轻轻:“没关系。这些都是我使命所在,我该去承担的。”
他抱着膝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哪吒,忽地笑了,眉眼间鲜见地露出几分柔软的孩子气:“不过你要一起去龙宫看看,也是可以。”
“他们会喜欢你的,你像太阳。”
哪吒像太阳。
起于旸谷、归于虞渊、亘古不易、泽被万里,让所有生灵共沐其中的太阳。
当日陈塘关上火莲焚天,煌煌然如东暾。
幼时他灵珠托生,是东海底唯一自由的生灵,所有的叔叔伯伯都在等他长大,一点一点看他从壳中不足丈余的灵慧幼龙长成翩翩少年,不光为了龙族等待千年的转机,更因为他是死寂天牢里仅有一丝生气。
他是自由的,昔日的血战三千里的苍龙们看着他自海天间潇洒来去,依稀便是从前的自己夭矫于天际。
每次敖丙同师父出东海修炼回来,荒冢般的天牢总有几分热闹生气,叔叔伯伯们争相问他地面上的事。他们问草木葳蕤,问明月潮生,问重峦碧水,问这世间再平凡不过、他们却只能在梦中一见的景色。
然而问得最多的,还是太阳。
他们被困在天牢海底,看不见太阳。
龙族和天日间隔着天令,隔着他们的功勋,隔着千重锁柱,隔着深不见底的缥蓝海水,一层又一层地滤过光。
百鳞之长们自海底向着东方仰首,三千尺太长,入目只有无尽波光。
【叁】
哪吒并不懂敖丙千回百转的心思,只知道日后灵珠要做什么自己陪着他做便是。但敖丙夸他像太阳,太阳是重要且讨喜东西他还是知道的。转念再一想,这世间比太阳更厉害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一时间更是得意,很有些飘飘兮登仙的意思。
他受了夸就要表现,有想法立刻付诸实践。要为灵珠讨说法,首当大事便是好好修炼重塑法身,拎着枪说话才硬,有功业便有话语权。
敖丙还在出神,良久等不到哪吒回答,转头一看,只见哪吒头上祥云一片,人都已入定了,顿时哭笑不得,只能下了秋千盘腿坐在哪吒身边。
自从进了山河社稷图,敖丙便发现哪吒打坐时有个很坏也很邪行的毛病,就像午睡一定要枕着小龙尾巴一样,缠人无赖,心安理得。入定之时敖丙只要一离开他立刻就醒。反之灵珠在身边,且不知山崩于前海水倒灌会如何,反正敖丙怎么捏他的脸都没有反应。
真不知这是混元珠的奇妙天性还是他故意。
可敖丙对哪吒从来也没有办法,只跪坐在他身边,灵珠气息纯和,默默在一旁为他护法。闭目的哪吒敛去了平素的顽劣嬉闹,眉目深挺,刀锋般抿起的薄唇透着股英气。而这英气里又蕴着三分桀骜,一如他的火尖缨枪,不惧神佛。
敖丙凝视着他刀雕而成的侧脸,忽然想起灵珠现世后那一道打向哪吒无可转圜的天雷,激灵灵轻轻一颤,心底满是酸楚涩然。他想,我怎么能让他死,换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他们该是一起的,天生如此,失了谁都是活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教过他,若是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这个世上,定然还是有天理的罢。若是没有,他们就一起斗一个出来。
念及此处,再无可惧,背负无数的龙三太子唇角忽然泛起个安恬宁和的笑。这一笑如冰河乍破,生机过处尽是杏花雨杨柳风。他心中安定,悄悄握住哪吒的手,有几分甜蜜地想,山河图是化外之境,他们的约定连天地诸神也窥探不能,只有风知处。
【肆】
两人日复一日在社稷图中苦修,可惜铸基塑身一事非朝夕能成。世间事不待人,过个几百年再重回人间,只怕烧纸都赶不上热的。两人勤耕不辍却进益缓慢,急在哪吒心间,愁在敖丙眉头。
又一日,消失已久的太乙忽然骑着猪大喜奔入,手拈一片荷叶手舞足蹈:“娃儿,你有救了!”
“这仙藕千年化生,灵根天成,邪祟莫侵,是塑身的最好材料。你快随我去乾元山闭关,仙藕灵气自生,还能中和你那与生俱来的魔丸戾气。”
哪吒当即警觉,一握敖丙的手,扬首问道:“我有灵珠在身边,还要什么仙藕灵性抑制魔气?我若走了你们打算将灵珠怎么办?有这等法子,为何不让他先去?”
敖丙大急摇头,生怕他冲动之下怠误天赐良机,急急抓住他手腕:“我不要……你先随真人去罢,我总有办法的。”
哪吒不答话,只径直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太乙看着双手紧握的两个孩子一眼,一瞪眼:“锤子!那要得个铲铲!小娃儿们不知世事口花花,龙身修炼何其不易?人间早也等不及。譬如你爹娘,纣王残暴嗜杀倒施逆行,施炮烙设虿盆,如今忠臣良将日益凋零,你躲在山河图中,又要谁来看护他们?”
说罢眼望流云,很昧良心地补了一句空话:“何况天尊总有办法复原灵珠。”
他开口提及李靖殷氏,一下便捏住要害关节,又补了对灵珠的承诺。哪吒抓着敖丙的手,一时有些踌躇,但下意识想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还是趁热打铁为敖丙讨个具体法子的好。
倒是敖丙开口劝解,捏了捏哪吒手心,安然道:“真人一诺千金,我们放心便是,不急这三五载。等我修炼好了,我去找你。”
哪吒依然蹙着眉,敖丙把他拉去一边,促膝一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太乙看着他那混世魔王样的徒儿坐在敖丙身边,耐着性子听他一句句说话,眉峰时展时攒却从不打断。两个人殷殷切切亲亲热热,像枝头两只幼鸟簇在巢里的嘁嘁喳喳着互相梳理羽毛,纯然是发乎本真的好,不由太息,没忍心告诉他们东海早已经反了,此时是万不能放敖丙这个未禀在册的龙太子暴露世间的。东海反叛一事直达天听,他力有不逮,只能尽力保全两个好孩子。
也不知敖丙当日安抚了哪吒些什么,哪吒最终竟答应先同师父去乾元山,太乙大喜,拎着酒葫芦纵猪先去准备,给他们留下点话别的时光。
两人在山河图中最后的时日,哪吒拉着敖丙坐在树枝上,一同看旭日红彤彤地跃出山峰。
哪吒靠着树干,赤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火尖枪,望着重山叠嶂出神:“小灵珠,你修行好后记得要来找我。”
说完向敖丙眨眨眼,黑瞳里不无得意:“你不是说我像太阳吗?我随你去东海,让你们龙宫千尺水深也有皦日东升。”
敖丙再次领略到了魔丸打蛇随棍上的厚脸皮,这人真是顺杆就爬攀藤上瓦,给他根绳索只怕能一路上到天上去。
可敖丙却笑了:“好。”
说完也有些出神:“不知道战后天庭会封我们作什么。只愿能赦了我家族,擢我去做颗星星。”
他融冰般的瞳子里神光浅浅,空濛地照在天际:“我想做颗星星,自由自在。父王抬头,随时都可以看到我在那里。”
“龙族会有一颗自己的星星。”
他望着天际,哪吒的目光却只在他眉眼间。龙族的小太子在天光下笑得憧憬,微熹晨光栖落侧颜,映得他眉目昳丽,半是暧暧半是明。
他忽然把敖丙抱在怀里,抵着额头,在他龙角上亲了亲,重复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师父说藕身空心,免不了忘尘忘情忘却什么重要的事。我把心放在你这,等我醒转回来,你还给我,告诉我往日的事,我们再一同去建功立业。”
“封神也是可以升星的。将来我是天将,你是星星。”
未来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前所未有的近,他能看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锦绣前程里一定会有敖丙。
已然高过灵珠的哪吒搂着小龙,看他冰蓝的瞳子里神光怔怔,低低笑了笑:“敖丙,再陪我踢一次毽子吧。”
他还有很多话不曾说,那就等归来再说罢。
封神登天后,他们会有长长久久的一生,与天共老。
哪吒取了毽子,牵着敖丙的手自枝上跃下。
在遇到敖丙之前,他从未这么酣畅淋漓地游戏过。
敖丙灵珠天性,又被教养得水魄松风,举手投足自有其温雅从容,便是踢毽嬉戏也是矫若游龙回雪流风。但哪吒是懒得想去想什么辞藻夸他的灵珠的,他只觉得敖丙踢毽子的样子很好看,踢毽子的身法很好玩,能接住他陈塘关第一帅的毽子,本领也自然很不凡。总之从头到脚都好,好得叫人想和他踢一辈子毽子。
说来他连敖丙在海边抱孩子的模样都见过了,哪吒不无得意地想,全然忘了他把人在陈塘关上捆了个双喜临门的事。
两人玩到酣处,哪吒回风一脚,却是将毽子踢上空中,敖丙刚要飞身去接,就见毽子砰的一声,自头顶炸出一簇花焰。
山河图中四季如春,此刻却随着那声锐响,纷纷扬扬下了一场瑞雪,铺满两人双肩。
敖丙伸指,发现那雪却是杨花拂面,星星点点。
他只记得哪吒顽劣,一使障眼法他的屁股就要倒霉。却不知他看了什么话本子,能想出这一出幻术飞花作雪。
飞雪逆空间,哪吒笑嘻嘻地握住敖丙的手,将一枚海螺塞进他掌心,还要要顽劣地学他的话,说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必千里来相会。
敖丙脸颊发烫,白壁样的脸差点又红成一块很好看的海鲜。他张口欲言,忽而唇上一热,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印在唇瓣间。
敖丙怔怔地睁大了眼,睫羽轻颤着。漫空扬花飞雪,哪吒眉目含笑,消失在空中的身影如一缕墨迹化入水中。敖丙伸手去握,能抓住的只有掌心的海螺。
海螺被捂得温热,熨帖着手心,似有一颗心在其间轻轻跃动。
“小灵珠,等我。”
【伍】
回社稷图接走哪吒时,太乙发现他的好徒儿失了一缕魂魄。
他再三瞥了遥遥站在海岸边的敖丙几眼,终究没说什么。倒是哪吒魂不守舍,一副剩下的三魂六魄也齐齐丢了才好的模样,看得太乙怒其不争,恨不能赶紧把这瓜娃子塞进莲藕,将他空脑壳儿好生捶打捶打把水倒光。
魂魄收入宝莲前,哪吒频频回望,素来桀骜的眼瞳中第一次有了祈求之色:“师父,答应我,我不在的时日里,帮我看护好灵珠好么?”
太乙坐在猪上倒酒,闻言斜睨他一眼:“才几天就果不离枝瓜不离蔓的这么上心……他是你什么人啊?”
哪吒不理话里的讥诮,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瞳光烈烈,如透三秋:“他是我至亲至爱!”
好歹将这大爷哄进宝莲,太乙真人心力交瘁,回想起两个孩子依依惜别的模样,不由有些心酸。
他喟叹一声,一拍猪的额头,揭开酒葫芦:“猪,你讲做风火轮有个爪子好,红扯扯悬吊吊,还不如做头猪舒坦,想喝酒便喝酒。”
说着自饮一口给猪灌一口。那猪不负众望地嘁出酒水,甩头鄙夷地翻了他一记白眼。
太乙也不恼,哈哈笑着,抬头往那渺渺九天看了一眼,念及龙族反叛,战事之酷烈,如今还不忘利用这灵珠魔丸,不由得嘿然哂笑起来:“神仙。嘿嘿嘿嘿……神仙。”
他在坐骑臀后掴了一掌,带着宝莲直没九天云烟而去:“是神仙呐!”
烟云之下,便是陈塘。东海千里,血如残阳。
【陆】
山河图中时无寒暑,便是千载弹指也如旦暮。自哪吒走后,山河图中无人探访,敖丙日夜修行,偶尔拿出海螺一看,眉眼间笑意融融,再不觉时光难捱。
哪吒会来接他。
他这般笃信着,哪吒那一缕神魂早已融入骨血。他们自鸿蒙开天辟地以来便是一颗两仪天成的混元珠,相依相伴了这么长的岁月,痴痴缠缠,拆解不开。
哪吒从未对他食言,他信他不会食言。
又不知过了光阴几许,山河图却是换了天日。敖丙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昏昧阵法中,眼前是师父申公豹的脸。
他刚要开口,忽地发觉自己嗓音锵然有金石之声,敖丙惊奇回首,却见龙身在他昏迷中不知用了何种法子,已然重塑。他缓缓盘桓,烛火下鳞光濯濯,通身并无半分不适之意。引颈清啸一声,水魄风魂自在牵引,造化钟灵,又是那条夭矫漂亮的小白龙。
申公豹负手立在一旁,看敖丙打量着新身躯,满眼新奇,像只扑镜好奇的糯白猫咪,又想起初见时他不过一条丈许的破壳小龙,乖乖蜷在波水中,不觉也有了几分慈爱之色:“徒……徒儿,可还满意?”
敖丙落地化作人形,落落疏朗,神清骨秀,作揖行礼道:“多谢师父。”
申公豹大是满意。自陈塘关一劫,他游说龙王联手海底妖兽和西海龙王抗击天庭,自己则改投通天教主门下,行走人间襄助纣王。而今西岐势力渐长,自得哪吒加入后更是烈火烹油,眼见殷商就要砸锅,申公豹忙不迭趁太乙外出盗了山河社稷图,以借灵珠之助。
他如往日般拍着敖丙肩膀,循循诱道:“徒儿啊,当日你在陈塘犯下大错,辜负亲族厚望,这次龙族倾力救你,可莫再糊涂,三日后随我去西岐战场,会一会那打头阵的太子先锋。”
见敖丙目现疑惑,申公豹俯身,笑容意味深长:“是你的旧相识,哪吒。”
敖丙像是被当胸锤了一记,几乎站立不稳,猛然抬头,手指在衣袖下微微发抖:“哪吒?哪吒是我好友,他答应重修法身就回社稷图找我,他怎会……”
申公豹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抬袖一拂水镜:“自己看罢。”
水镜中烟云沆砀,一条西海黑龙御风而起直冲天际,攒射的箭矢擦着鳞甲溅出四散火星,却半点也阻不住他去势。黑龙奴电而行冲散天兵,烈烈咆哮着如入无人之境,追随其后的黑龙们亦是士气高振悍勇无惧,一时间天兵阵脚大乱,溃作一团。
敖丙只死死盯着天际一点红光,那火光来的好快,飒沓如火流星经天而行。人影未先至,烈焰已横空。敖丙瞳孔震颤着,亲眼看见一截雪亮枪尖自黑龙鳞下穿胸而过,血溅长空。
握枪的少年凌空而立,足下踏着烈焰风火,丰神俊朗,眉目似旧。他偏着头,看那濒死吃痛着翻滚挣扎的黑龙,如同看一只垂死的牲畜。
他手腕骤然发力,枪身拧转,已搅碎龙心,那黑龙死蛇般直直坠往沧海。长笑声中,火流星再起,脚踏风火的少年战神杀入龙群,鲜血泼天而起,烈焰隔着水镜灼烧着敖丙瞳孔,像是看到魔神亲临。
他浑身都在抖,抖得握不稳水镜边沿,抖碎了水中魂牵梦萦的身影。
身后申公豹扶住他双肩,悠然叹道:“哪吒?他早将已你忘得一干二净。”
“徒儿啊,莫天真了。世人成见如山岳,山岳之重,岂能轻易?灵珠魔丸,只能存其一。如今他们选了魔丸走那封神登天的坦途,你是便是弃子,爱你护你的只有师父亲族。当日东海龙族予你万龙甲,如今又倾全族神魂助你重活。你父王尚在征战四海,你要叫他灰心失望,叫龙族永生没于东海,世世代代不见天日吗?”
“时至今日你还想着那魔丸,糊涂!你们的大好前程,从来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他言至激动处,已然显了豹相,字字炸如惊雷,炸得小龙太子几乎心神俱碎。
苍白十指痉挛着绞紧,他无意识地低喃着:“父王……哪吒……”
“我要去见他。”
他要去找哪吒。
他的心还在他这里,无论血海深仇还是兵戈相向,他都要先找到他,与他了结。
哪吒在西岐。
他一手提装着大料的青铜釜*,一手抱狗,口里哼着打油诗踢开院门,风风火火地呼朋引伴:“快快快,我终于把三眼的心肝宝贝命根子偷来了。咱们赶紧洗刷干净炖一锅!”
雷震子大惊,扑上来就想解救哮天犬于危急:“你疯了!杨戬宝贝这狗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你可以骂他三眼,但你不可以说他的狗丑!现在你居然还想炖它!你……”
哪吒抵住手舞足蹈的雷震子的额头,伸手将他推开了些,嘁地一声把哮天犬放回地上,掏出几根从厨房里偷来的猪骨头扔进锅里:“急啥。小爷我就是想吓吓他,叫他总不跟小爷试手。是兄弟的有肉同享,今晚叫他来吃火锅。”
雷震子心道杨戬回来找不见狗,又听到你要请他吃肉,这火锅他是万万吃不成了,定然当场提着三尖两刃刀来踹锅,遂了哪吒试手的心愿。
他虽叹气,却也不去苛责哪吒。西岐自得他加入,如有神助。这魔童虽生性顽劣,倒也义薄云天,他们同袍义笃,早已亲如异姓兄弟。
哪吒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他儿时在陈塘人憎狗嫌,除了父母家丁,无人待他亲厚。如今拜别爹娘,到得西岐,却仿佛到了另一个家,有兄弟,有朋友,恣意嬉闹,胡作非为。
想到此处,哪吒的心却忽然抽痛起来。曾经也有什么人,待他是不一样的。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要保护他。
那人是谁?他想不起来,莲身藕躯的三太子的心好似被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盯着滚沸汤水,眉宇间攒起几分厌色,杀伐戾气顷刻间便重了起来:“这几日我陪你们在西岐。希望那天尊老儿坐下金仙莫要再来烦我,我只答应征讨暴君,他们要镇压龙族,自己战去。”
雷震子奇道:“怪哉! 龙族与截教沆瀣一气,有何分别?这世间还有哪吒不愿除、除不掉的妖?”
哪吒不理他话里揶揄,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只是我总觉得我屠龙,有人会伤心。”
他想不起谁会伤心,只知道自从醒来,心里便空落落,丢了什么重逾性命的东西,不知该去何处找寻。
【柒】
敖丙没能去找哪吒,他甚至没来得及见父王一面。
龙族哀兵举义背水一战,本就有死无生,而海底妖兽两面三刀,说是襄助龙族共击天庭,实则被囚多年,跟龙族血海深仇,若是眼见不能成事,只怕会当即倒戈叛乱,把仇人生吞活剥。
他记挂亲族,更不愿助纣为虐进犯西岐,便恢复旧日打扮,本披白袍掩去龙角欲去寻哪吒做个了断,意外惊闻东海龙族一再溃退,已然被天军列阵围困东海之上。
那日东海百里风雨如晦,霹雳阵云绝天海而起。龙王遥遥望着巍峨如立垣的天丁天兵,满心举族玉碎的凄怆悲绝。
后悔赴死举义吗?不后悔。
他只后悔千年前信了天庭空口白牙的漂亮话,信他们海清河晏共享太平的空诺,带着全族投了死局。
他们是妖族,生来就是。天宫许下的海清河晏太平安宁,没有他们的位置。
敖广回首,东海龙族骁勇英烈,眼中尽是相似忿色,不见恐惧,不为瓦全。龙王哈哈长笑,不再去等王妹引西海援军的那一线渺茫希望,百龙齐齐仰首,向着东方扶桑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哪怕被炎阳灼成枯骨,哪怕被天矢射得残破,也好过囿于牢底,不见日光。
苍龙们直迎箭雨,咆哮着冲向太阳。
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天日。
他们在海底蹉跎的、荒芜的时光。
一千年那么长。
【捌】
天阵的东方守将若有机会重回当日,定要质问广目天王:都说东海龙族已尽困阵中,怎么还会有一条破空而来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的小白龙?
西方守将若有机会从头来过,也必定一同悲愤诘问:都说西海龙族早已溃不成军,那龙公主引来的,难道都是阴兵鬼龙?
十二金仙们心很累。西岐大乱斗,朝歌是敌营,截教不好与,妖孽又横行。自从混元珠现世,山野人间麻烦不断,坑多的像是雨后泥地里的鼹鼠洞,敲下一茬又冒一茬。
本来灵珠被盗已经够祸事了,不想祸兮福所倚,一道天雷下去,换了藕身忘了前尘的魔丸到是更好用些。岂料刚开心没几天,这灵珠又活了,历过天雷能把混元珠一半威力发挥个十之七八,拳打功曹,脚踢揭谛,一双大锤轮转如飞,将天兵们当鼓皮捶。你说你生的这样好,用兵器能不能斯文些?
四方天将苦不堪言。有机灵如太乙者,早想起昔日被混元珠对脸痛殴的情形,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闪身后退,暗中一脚,将同门黄龙真人踢下云头去建功立业。
东海打成一锅粥,他却在云上远目注视着敖丙,目光中隐有担忧。
天宫在东海设下重围,纵灵珠动天之能也只有一人,妖兽尚在骑墙出工不出力,西海残部的援军也寥寥无几 ,龙族这一时反扑只是靠出其不意。不多时天军稳住阵脚,果然立刻重新结阵,开始合围分化切割战场。敖丙奋力鏖战,却离他父王越来越远。
百年后,陈塘关茶寮里还在说这一日:那东海上六月飞霜,烟波涌沸,卷浪成雪,横峙苍天,一白袍人同云间神将斗在一处,身姿落落流风回雪,却是比神仙还像神仙。
待到日薄西山,妖龙们尤在负隅顽抗。一白鹿童子落于白袍人身前,揖道:“天君有请。”
有言道:围师必缺,穷寇莫追*,龙族哀兵绝境,正应避其锐气分而化之。 见童子将白鹿引至白袍人眼前,十方天兵不再对群龙赶尽杀绝,改为结阵合围,枪指苍龙,弓如满月。箭在弦上,万双眼睛注目着两人一鹿,童子已然倒头再拜道:“天君有请!”
真正的骑虎难下。
有人看到白袍人伫立良久,终是颓然将武器化入虚空,转身遥遥朝那龙族宼首拜了三拜,跟着童子没入云中。
【玖】
云端之上有七十二宝殿三十三天宫*,紫气东来,赤霞金光。敖丙孤身拾阶上天陛,一身白衣尽是血迹,却走得坦荡从容,如月出空山,清风修竹,依然是那个在海边相救女童的翩翩龙太子。
他跪于殿前,天君问他,你可知罪。
“我不知。”
“但我恳请天地仁心,赦我亲族。”
司命星官闻言在云后暗笑:不认罪却领罪,这小龙儿还真是傻的可爱。等你领罪伏法,给你命簿里添上几笔,横竖都是罪业累累。
千年前大笔一挥,天牢成了龙宫,典狱长便是龙王,天宫的许诺可从没半点错。
龙三太子睁着双至纯至善的眼:“我奉还灵珠,前事一笔勾销。天兵天将,不得藉此伤东海龙族一鳞一须。”
有人教他,若命运不公,便和它斗到底。
那人的脸好像又在眼前,敖丙眼里有破碎的笑意。他隔着衣襟握紧海螺,尖尖一角几乎将他的指尖割破。
所有的不公,到他这里为止。
得到许诺时,敖丙笑了,灵珠清澈的瞳子能照朗朗天日,却映不清重云雾罩下的巍巍宫阙。
被缚于诛仙柱上时,敖丙轻声问:“我能见哪吒一面么?”
司刑星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不发一言。
他被抽了龙筋,整个天宫都在等他阖眼,他却忍着日夜煎熬,拼命守住一口真元。
只有太乙来看他,目中尽是痛色。他告诉他,哪吒藕身重塑时被炼去了部分记忆:“仙界有令,灵珠和敖丙,在魔丸面前都是不许提的禁忌。他不记得你,否则拼死也不会让你变成这般模样。”
“你要活,天尊尚在闭关,无人能左右你的元神。他有神魂在你身上,你活着,挨过此劫,灵珠魔丸聚首之日,他自会想起一切。”
“哪怕借作兵解,也要守住元神不灭。师伯保你们青山流水,必有相会。 ”
小白龙便笑了,他应一声,轻轻衔住海螺:“我会一直等,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往后刀钩钉凿,鳞落甲碎,敖丙都在剧痛中沁着冷汗,苦守最后一点清明不褪。
甚至被剖到心的时候,龙三太子婉约的双眼都未曾闭上。
他只望向东海。
风里有螺音低回,你曾说海螺声起,千里相会。
哪吒,哪吒,我吹起这海螺了,君胡不归?
随着幽蓝瞳孔褪去了最后一点火光,那妖龙双眼终于阖上。一枚灵珠自印堂上悠悠浮起,似一颗剔透的心在轻轻跃动。
司命官捧着灵珠犯了愁,天君望一眼银汉,淡淡道:“升他去做华盖星罢。”
混元本是一体,灵珠魔丸相合威力剧增。可现下魔丸已然可控, 灵珠靠近反会扰他心神横生枝节。不若让灵珠作了星星,叫魔丸看得见,又离得足够远,催逼潜力却不生变数。哪日魔丸用废了,还能起用灵珠取代。
一石三鸟,算无遗策。仙官奉承完,却又现愁色:“那东海逆贼……”
天君冷笑:“妖孽宵小,负隅顽抗。天兵不得伤龙族又何妨,封神榜上还未登仙籍者大有人在。差人传令,驰援陈塘。”
西岐月下,哪吒手握火尖枪,将一纸调令绞得粉碎。
杀龙,杀龙,一帮腌臜混沌不知是开不动弓了还是提不动刀了的天兵龟儿子,就知道请他去杀龙!
西岐的少年战神搅碎调令还不够解气,回身一枪劈断巨树,看那巨大枝干砸的四分五裂,心底灼天的烦躁才些微平复。
他不能不去,令中一笔一划写得清楚,东海惊涛,首先淹的便是陈塘。
他不能不理这骨肉至亲的故乡。
【拾】
当日眼见爱子被带走,敖广痛不可遏,也曾招集残军试图冲阵。天军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龙王几乎嚼碎银牙,无奈龙族死伤惨重,只能潜回海面,抓紧最后的时间休养整饬。
一日午后,但见海水沸涌,有人在空中叫阵。敖广本不欲理,突然听闻海上喊的是“西岐先锋哪吒来战”,龙王一声霹雳长啸,目眦欲裂,率众破水而出。
只见半空中哪吒黑瞳中赤炎烈烈,火尖枪扫过一道扇弧,正将一妖兽穿心而过, 下一刻枪尖莲花烈焰怒放,立时将妖兽烤了个透熟。
哪吒随手将焦尸抖下海去,肩扛长枪,懒洋洋地对着藏在礁石后的妖兽们伸出根小指:“你们东海岩浆下所有妖孽贼寇的本事加起来,也就这么一小截。”
说罢想了想,又掐出一截指尖:“除去龙族,剩下的分这么点儿都算抬举你们!”
此言一出,东海阵中顿时炸了个沸反盈天。众妖虽然惧他如鬼神,却也不甘受此折辱,妖兽们还未反应,咆哮声中,一苍龙已直往他枪尖而去。
哪吒挑眉一笑,焮赩再起,火尖枪锋虚晃,却是绕过苍龙,直取右翼妖兽。他乘着风雷烈焰杀入妖兽阵中,如同沸铁入膏腴,一切即融。妖兽们只顾四散奔逃,哪吒长笑,也不理奔袭的群龙,火尖枪混天绫齐出,只掩杀溃逃妖兽,东海之上,如有两轮烈日当空。
枪锋进退诡谲,刺击如骤雨如疾风,却有意无意,尽数避开青龙。
不知为何,莲花太子重活一遭,斩妖除魔是天道使命,从不手软,他却像亏欠了什么似得,独独不愿与龙族开战。
哪吒在妖群间纵横往复,他血液如沸,他心中空空。他枪尖鲜血淋漓如雨,却不敢去看那一双双激愤龙瞳。
哪吒处处容情,龙族却也没有怕死的种。长啸声不绝于耳,火尖枪熛焱到处浪卷塞空,敖广亲自阻住哪吒去势。他龙爪过处尽是霹雳雷电,同莲花三太子火雨狂风地斗在一处。
妖兽们如蒙大赦,一头扎入东海没命地遁逃。群龙亦是精神大振,正要结队为龙王掠阵,火云中却忽闻一声叱咤,龙王扫尾荡开追缠而至的混天绫,下一刹那,电光横空。
龙王竖鳞片片炸起,火尖枪锋色如霜雪,破烈焰携狂风,凝在苍龙眼前。
炙浪熏得敖广几乎睁不开眼,待到瞳孔渐渐聚焦,他看见哪吒长枪横指,枪锋不过咫尺之遥,凝在眼前。
西岐的少年战神用尽全力握紧枪柄,他的枪依然很稳,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他在何处见过这一幕?
龙王须发皆张,眼中尽是奇耻大辱,暴怒咆哮道:“你为何不刺?”
哪吒听得这句话,却如同被三昧真火烫了一般,当即倒纵避开,脸色惨变, 几乎连火尖枪都抓握不住。
你为何不刺……
有谁?有谁曾这样问过我?
他茫然四顾,干涸的眼眶中露出惶惑的神色,刀刻般的英挺容颜上却是一片木然。红莲烈焰不知何时尽数熄却,暴雨冲打着火尖枪,顺着枪锋淋漓滴落。
敖广看着这孤悬天地间骤然失魂落魄的杀神,刹那间灵光电闪,似有所悟,龙瞳中的光彩却颓然灰败下去,像个一瞬苍老的父亲。他盯着哪吒眉心魔丸印迹,喉间是压抑的低吼:“你可还记得我儿敖丙?”
哪吒霍然抬头。
敖丙?
敖丙是谁?
他下意识望向天隅。长天阴云万里,不见星空。
【拾壹】
阐教碎嘴的小仙们私下议论,总说魔丸重活于世,莲心藕身,是天生将神,无畏无惧,不知疼痛,世间欲求,不为所动。
只有哪吒自己知道,他不能看星空,尤其是紫微垣。每每望见,无情无欲的莲花三太子都会疼得弓起身,疼的四肢百骸都觳觫起来。
紫微垣有一片寂寞星辰,华盖孤高,皎皎濯濯,在天之一隅自明自熄,凝望时如星夜下惊鸿一瞥的温柔眼波,过目又像一闪即逝的萤火。
哪吒握着枪,浑身上下疼得似要淌出血来。他摊开捂在胸前的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茫然地想 ,怎么只有心口不痛?
天神太子空空地叩着胸口, 他已经没有心。
他的心和一缕神魂寄托在一枚灵珠上,变成了星星。
天际观战的太乙遥望群龙中如失魂魄的徒儿,长叹一声作孽,挥手向天际抛出一页符纸:“风火轮,去接他们吧,接他们回家。”
那符箓乘着风悠悠飘过风雨,落入风火轮赤炎,一闪而没。
原本黯淡的风火轮焰光十倍百倍怒涨起来,如有灵识般引着哪吒向天柱而去。哪吒也不违逆,只拼命偏头向紫微垣方向看去,要透过重云,找一片星星。
风火轮在天柱前落下,自哪吒足下脱出,变回只憨态可掬的猪,趁着哪吒只顾仰头看小白龙发怔的当口,搓云在鼻腔扫了扫,嚏地一声,前程往事尽现空中。
天雷中,有人在他头顶张开万龙甲,对他说,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社稷图里,有人握着海螺立在岸边,痴痴地目送远风。
诛仙柱前,小白龙衔着海螺,细细的身躯上尽是伤痕,向师父一句一句探听他的消息。
他伤的那样重,抽筋碎鳞,有死无活,却依然睁着双映日新雪般的眼睛,固执地说,他的心还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敖丙一直信他,信他会回山河图,信他会陪他去东海,信他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他食言了。
哪吒陡然一声痛极的长啸,爱恨痴嗔、五蕴炽盛,碓磨锯凿、锉斫镬汤*,人间地狱所有苦痛,他在弹指间尝了个遍。
半只脚已入仙门的魔丸向着小白龙伸出手,触及下颏的时候,一枚左旋海螺静静落在手中。
“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定千里来相会。”
“小灵珠,等我。”
刹那间枯木春芽白骨花开,前尘往事七情六欲刀劈斧凿似的嵌回这具藕塑的躯壳里,四肢百骸具是肢解般的痛。哪吒痉挛地握着海螺,望着柱上阖目的小龙,柱下的血,茫然地想,他的灵珠被抽筋剥鳞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
定然不止,这点疼比敖丙受的苦,只怕如礨空之在大泽,稊米之在太仓*,他受的是更酷烈百倍千倍的折磨。
灵珠一生良善,他们怎能这样对他。
他们凭什么!
【拾贰】
直到被谪去作个土地公,看守诛仙柱的小仙也不敢再提当日之事半分。
他只记得那魔童腾风火而来,周身尽是血腥杀伐之气。小仙们除了私逃报信,只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看那魔丸向着柱上的灵珠伸出手,乾坤圈在腕间急振。他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眉目温柔,声如丧钟。
一小仙大着胆子支起耳朵,他听清了,魔丸念的是: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
“急急如律令!”
追魂般的令咒甫一落地,烈火遽然腾起,层层将灵珠魔丸裹于其中。诛仙柱锁链尽断,小白龙落在哪吒臂弯间化作人形,颜如玉琢,水魄松风,天际华盖星熄灭,龙族小太子失却血色的唇莹润起来,显出渥丹般的光彩。
与此同时,乾坤圈铛然落地,炎阳烈纹爬满魔丸肩背,天宫之上,火莲盛开。
火莲一起,天宫戄然振动。天界太平太久,十二金仙在下界封神战场打的一塌糊涂,神仙们习惯在人间赶妖驱魔搅风搅雨,万不料今日祸起萧墙,忙一面遣差云仙请天尊出关,一面调兵遣将,将灵珠魔丸团团围住。
哪吒正把拦在陈塘方向的守兵一枪一个地扫飞,忽见祥云遮空,各路天神乘坐骑纵瑞兽,呼啦啦飞鹰走狗着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嗔眉怒目,大有同仇敌概此獠当诛之势。
哪吒定睛瞧了瞧黑压压一排坐骑,笑了,伸手抚过敖丙长发:“我懂了,生在你们的地界,就是祥瑞灵兽,而生在那苍莽山海间的动物,最好识相点别开灵识,开了灵识,便是妖,便要除,都是命。反正说来说去,命由你们来写,自然都是你们的道理。”
他摇头笑完,将敖丙护在怀中,沉下脸,枪尖扫开一道弧线:“好狗不挡道,今日小爷要带灵珠回东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天兵哗然,一功曹仗着护教伽蓝六丁六甲皆在身后,壮着胆子跃阵而出,指着魔丸喝道:“龙族窃了你灵珠命运,使得陈塘惶惶,你父母不得欢颜。天庭替你惩处妖邪,点你做西岐先锋,你不知感恩,莫非还要为这妖孽邪祟功业尽毁?”
哪吒抱着容颜如旧的灵珠,六臂法相尽显,正将他仔仔细细护在怀中。闻得此言,不由得纵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天柱动摇。
原来天庭许给他们的锦绣前程,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而映出那镜花水月的,还要用他至亲至爱的血。
他冷笑着,枪尖指着巍巍仙阙,淋漓尽是鲜血:“我是魔丸,他是妖孽。我们都不干净,总归做不得你们眼中不染纤尘的神仙。”
“谁他妈稀罕做你们的鸟神仙!”
长笑声中,风火轮腾云破空,哪吒枪势如龙,撞入十方天将阵中。
功名如浮云,仙籍做烟灭,混元珠生于天地千万年,要什么天庭来认他们封神登仙。
天生魔丸如何?妖孽邪祟又如何?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拾叁】
这一战直打得蓬壶摇荡,阆苑倾覆,火莲烈焰已烧透十二重天。
混元珠洪荒神物,如今灵珠魔丸契合一处,仅有几百上千年道行的神将们不敢撄其锋芒,只欺混元珠虽天生神力,哪吒毕竟还是藕身凡胎,卯足劲以多欺少,要一拥而上刺他几个透明窟窿。
哪吒在重围里左冲右突,身上尽是伤痕,怀里灵珠的脸颊却是不染鲜血。
火尖枪饮饱了血,哪吒手心满是汗渍血迹,滑腻的几乎握不住枪身。他抱着龙族的小太子半步不退,枪尖一一扫过畏不敢前的神将们的脸:“你!你们!”
“当初你们对付不了混元珠,就炼化我们,一道天雷妄图把我劈死,还要将灵珠收为己用。”
“现在灵珠托生在你们忌恨的妖族身上,就把他抽筋剥鳞。更欺我瞒我,要我一生为你们卖命。”
“这天地间一切都要为你们所用!不屈服的都赶尽杀绝。”
“这就是天理!这就是神仙!”
出关赶来的天尊遥遥听得那魔丸的浴血叱骂,摇头叹道:“冤孽,冤孽。”
他看着火光重围里紧拥一处的两个影子,手中的符箓忽然就有些扔不下去。
哪吒却不理有何援兵,纵使三清齐至亦是无惧。他只管带着敖丙杀出重围,混天绫如赤霞如长虹,火尖枪似惊龙破长空,迫得天兵天将节节败退,一路向陈塘方向突围。
握枪的胳膊灌铅般的重,可怀里的灵珠好轻。当日陈塘关上,敖丙化作条小龙在冰盖上连踩带蹦,逼得他显了法相方才托住,哪吒还有些发愁地想,他这么重可如何是好,幸亏六臂法身还能抱的动。
恍惚又看到当日小龙太子茫然无辜的眼神,陷在他燃起的红莲烈火中不知所措。哪吒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呢?小龙傻乎乎的,跑都不会跑,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至纯至善,本能地去信这世间都是和他一样好的人。往后可得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能有自己才能欺负他。
他已去过东海,东海的青龙们真漂亮,雪鬣苍鳞,雷霆万钧。敖丙尚是幼龙,长大后会和他的父王一样威风吗?
不过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的小灵珠。
他们还有好多事没做。
还没有牵着灵珠的手走过陈塘长街。
还没有和他一起看过李府春暖花开的时节。
娘亲会用雉羽扎五彩斑斓的毽子,入冬时会鞣制暖绒绒的风领,他一件,自己一件。
鏖战太久,眼前蒙蒙然尽是血色,哪吒却在笑,有些恍惚地想,他还没见敖丙穿过红衣。
他们不拜天地,也是要拜高堂的。
这么久了,小龙想家吗?
海畔有夕阳熔金,雉鸡尾的毽子凌空扬起,你说我吹海螺,你必然千里来相会。
如今春逐东风海上来*,陈塘关里柳花开,你赠我的海螺声再起,我们该回家了。
天君远远望着天兵们重整包围,车轮混战着欲将少年杀神压退,一颗坠悠悠的心终于落回腔内。那魔丸藕身显然有极限,继续轮番战下去,拖也能拖死。
只盼着龙妖灵珠莫要突然睁眼。
正得意间,东方却倏忽风雨色变,一驻守东海的小仙浑身被雷劈过也似,连滚带爬地扑到銮驾前:“陛下!魔丸临阵而走,天师力战不支,龙族贼寇已经打上来了!”
天君仙风雍容的脸登时变成了个紫薯。袖手一旁的天尊长眉轩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容情,挥袖间丹炉内三昧真火已熊熊燃起。
方要拈一个困字诀,天命有兆,天尊心头倏尔一跳,探手入乾坤袋,发觉闭关时丢了一样法宝。
不必掐算已知内贼,天尊抬眼,远远瞧见自己那最是玩世不恭、最为油滑世故的徒弟远远拿着一册牒书,正静静看着他。
太乙衣袍凭风,惯常沉湎酒气的脸上神情罕见的清正肃穆:“师尊,我知我辈合道成圣,所求不过太上忘情。可这世间自有无畏无惧不信神佛的情种,还是莫赶尽杀绝的好。”
他手中牒书平平无奇,然而仙神皆知天尊有两件可上天入地、追古溯今的法宝。
上下四方,山河社稷图为宇,古往今来,日月四时牒为宙*。
太乙被削了三花聚顶,此刻站在云头,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渊渟岳峙:“师尊,循道不贰,天不能祸。混元存本真,东海有功德,纵使是妖,被迫至绝处亦生义愤。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不给两个孩子、给这天宫一次机会?”
“你乃化外之人,纵使日月四时牒洄源溯昔,也不会忘记今日灾变。有回首之日,还请记得,人没了活路,便不会苟活。再莫把人逼到山穷水尽处。”
天尊皱眉不语,座下云仙已然断喝:“住手!即使你窃了日月四时牒,也没有能力发动!”
太乙退开一步:“我不行,他们可以。”
他扬手,传音四野,声如洪钟:“徒儿接着!”
哪吒一枪震退持国天王,飞身接住。他握紧灵珠的手,眉心印记赤红欲滴,四时牒朦朦然似笼着一层血气。于此同时,一缕至清至正的蓝光,在魔丸怀中悄然燃起。
敖丙在他胸口轻轻睁开眼睛。
混元珠元神合一,四时牒书页无风自动,呼啦啦千载日月翻涌。其威其耀光侵日月,照的一圈神仙个个面如土色。天尊却再不停留,一甩袖,指间掐算着,转身重修封神榜去了。
外围天兵众仙百相惊慌失措。而在白光中央,哪吒却盘腿坐了下来,任光华将他们吞没。遍身浴血的魔丸含着笑握紧小龙太子的手,如昔日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灵珠,这次我们一起走。”
“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
敖丙霍然回首,火尖枪如惊虹,凝在他眼前。
他回到了陈塘关上,哪吒的脸映在瞳孔间,咫尺之遥,却险些相隔忘川黄泉。
炙浪扑面,烫得龙瞳中茫茫尽是水雾,敖丙知他刺不下这一枪。就像四时牒送他们从头来过,他依然会握哪吒的手,张万龙甲,与他天劫共进退。
可这次自己再也不要他的心了,他们的心已经相守相成了千万年。
哪吒是他挚友,是他至亲至爱,是他命中倒影,是他一半魂灵,他们的手握在一处,六合四海再无可怖。
这一次他们要一同归家,一同修炼,一同斗出个天理,一同游遍锦绣人间。
天庭许的封神登仙不过一纸笑言,是魔是仙,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霹雳云聚,天雷声动,灵珠衣袂飘舞,闯入阵中。
哪吒握他手时,敖丙望着他的眼睛,粲然一笑。
他是他的锦绣前程。
【尾声】
千年后。陈塘。
世事更迭,阊阖宫阙里换了几道主人,长街那点繁华烟火气却蓬勃如野草,春风吹又生。手艺人在小摊前捏着面人儿,歌楼上丝竹声声,小二在店前支起酒招风旗,而茶馆先生正拍案说到一卷惊奇处:
“话说戮魂幡现世,万鬼齐哭,要将那灵珠罩入阵中,却被乾坤圈打了个星飞云散。莲花太子的乾元藕身正是天生克星……”
那先生说得跌宕,台下鼓噪叫好声不绝,银角子铜板儿掷了一桌。人群外一游侠儿打扮的少年牵着个秀逸公子,立在角落静静地听。讲到精彩处,公子笑了,悄悄在游侠儿脸上啄了一口:“评书里夸你呢。”
游侠儿抚他长发,道了声彼此,借着衣袖掩映,牵着公子下了楼。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春雪如飞花拂面,两人都围着厚厚的风领。风领毛色雪白,更衬得小公子容颜雪雕玉琢。他眉目昳丽,却生了对龙角在额间。
长街熙熙攘攘,行人似早已对龙族熟若不见,无人以异色侧目。更有卖糖的孩童扑到敖丙膝下举起手:“哥哥,你生得真好看,送你一串糖葫芦。”
公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捏出只雪塑小狗放在她手心,趁着小孩惊喜之际,悄悄将一角银子放入她袋中。
哪吒噙着笑,一手牵他,一手握着对丑丑的面人。两个小人儿一高一矮,均是单腿扬起,一枚毽子落在足弓。
远山上是三太子庙,香火袅袅,供奉着守护陈塘世世代代的魔丸和灵珠。城里一对丰神俊秀的少年们肩并着肩,踏着春雪慢悠悠地走,两双脚印蜿蜒迤逦,一路纠缠到长街尽头。
有小孩儿童言无忌,指着两个仙人似的背影,牵着母亲衣角仰起头:“ 娘亲,他们好像庙里的人呀!”
-Fin.-
[appendix]
*参考了电影背景和封神背景,私设纯属瞎掰。请勿较真。
*结尾是全新的开始。可以看作走了物归原主的世界线,也可以是其他HE的可能。尾声算是我的一点寄托,希望故事最后龙族能沉冤昭雪,能在人间自由行走,有功业者可以像其他神祇一样受世人感念,受香火供奉。
他们是彼此的锦绣前程。
*日月四时牒是我杜撰,看电影的时候,想到《尸子》中那句话,既然山河社稷图可以代表空间,那也当有一个对应时间的法器才是,于是对仗山河社稷图起了这个名字,是个不严谨的私设,没有考据。四时牒发动后能记得往事的只有天尊和混元珠夫夫。
*文中有星号处是古文诗词化用,不再一一赘述。
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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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锁金钗】初雪与白头
蜀城,初雪。
许杭坐在窗前映着雪景看医书,之前他让人在窗户上糊了明纸,下雪天也亮堂得很。
“当家的,今天司令该回来了吧!”蝉衣在他旁边坐着绣帕子,突然想起今天该是段烨霖从连城办事回来的日子,笑着开口:“蜀城今年第一场雪下得真早,往年一冬天也没见下几场的。”
往年阳月稀逢雪,今年瑞雪照初冬。
“是啊,下午就能到了”,许杭点点头,继续道:“你一会儿去温两壶酒,晚上再让厨娘炖只鸡。”
“好嘞,说的也是巧,司令和初雪一起回来了。”
这边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那边小沙弥猝...
蜀城,初雪。
许杭坐在窗前映着雪景看医书,之前他让人在窗户上糊了明纸,下雪天也亮堂得很。
“当家的,今天司令该回来了吧!”蝉衣在他旁边坐着绣帕子,突然想起今天该是段烨霖从连城办事回来的日子,笑着开口:“蜀城今年第一场雪下得真早,往年一冬天也没见下几场的。”
往年阳月稀逢雪,今年瑞雪照初冬。
“是啊,下午就能到了”,许杭点点头,继续道:“你一会儿去温两壶酒,晚上再让厨娘炖只鸡。”
“好嘞,说的也是巧,司令和初雪一起回来了。”
这边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那边小沙弥猝不及防开了门,急匆匆跑进来,边跑边叫:“许哥哥许哥哥!你快去院子里看看!”
“你别跑小心滑!让我看什么?”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许杭闻言起身,拿了衣架上的斗篷往院中走。那斗篷是段烨霖今年给他新做的,用的是最好的兔毛,白色的一圈毛领子一衬,显得人更小。
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
踩着雪吱呀吱呀到院中,隔着挺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腰捧起地上的雪,放在手里压实、揉圆。他没戴手套,偶尔被冰到就甩甩手然后接着捏着,模样认真,年近不惑之人竟多了几分孩子气。
段烨霖回来了不直接进屋暖和着,而是在院子里捏雪人玩。
许杭倚着廊上一根石柱远远看着他,不说话、不打扰、不靠近,就静静看着,眼神描摹身影,借雪传送秋波,时间好像亦被冻结,安然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许杭默默走过去,走到他身后,小声开口:“做什么这么认真,站着看你半天都没发现。回来也不进去,就在外面挨冻,生病了我可不伺候你。”
段烨霖闻言一惊然后转过身,手上放着一个小雪人,刚做好的,不甚精致,却好像还带着点掌心的温度。
“想给你捏个雪人玩,我手笨捏得不好看”,他把这小物件用一只手托着举到许杭面前,另一只手替他拢了拢斗篷领口,又顺手摸了摸他的脸。
微凉的手触上温热的脸颊激得许杭一抖,但却并未甩开,而是用自己两手握住,传递些许温度:“不冷吗?进屋吧,雪人放廊下,不会化的。”
“好啊。”
两人牵着手并肩往回走,到檐下时,默契地相视一笑,转过头看着院子里的满树银花。有雪花借着风飘到乌黑的发上,落了一层银白。段烨霖偏头看着许杭的侧脸,替他抖落,调笑开口:
“少棠,这样我们也算共白头了吧。”
“不算”,许杭闻言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我们本来就要共白头。”
此生长相守,怜我亦怜卿。
[究惑]小别胜新婚
OOC
深夜发糖,好久不见~
——————
深冬,白雪绵绵。
近来气温骤降,多处地区降下大雪,训练营地处山区,降下的雪量更是多到有些影响了训练日程。
户外训练场一片银白,白蓬蓬的积雪覆盖了多数道路和教官们的公务车,室内训练场和演练系统又暂时无法容纳所有学员,连教官出行上班的上山路都变得有些艰困,所以就几天前,司令一声令下,给训练营教官及学员休假三天。
学员们开心地疯了,半天不到整个训练营几乎看不到半只小崽子,教官们也乐得清闲,纷纷打算在教官宿舍里浅浅冬眠几天。
只有游惑一个人笑不出来。
秦究一个月前就出发南国执行跨国救援秘密任务,保密等级高,已经好几天没...
OOC
深夜发糖,好久不见~
——————
深冬,白雪绵绵。
近来气温骤降,多处地区降下大雪,训练营地处山区,降下的雪量更是多到有些影响了训练日程。
户外训练场一片银白,白蓬蓬的积雪覆盖了多数道路和教官们的公务车,室内训练场和演练系统又暂时无法容纳所有学员,连教官出行上班的上山路都变得有些艰困,所以就几天前,司令一声令下,给训练营教官及学员休假三天。
学员们开心地疯了,半天不到整个训练营几乎看不到半只小崽子,教官们也乐得清闲,纷纷打算在教官宿舍里浅浅冬眠几天。
只有游惑一个人笑不出来。
秦究一个月前就出发南国执行跨国救援秘密任务,保密等级高,已经好几天没有发来消息。此次虽说任务危险程度不高,以秦究的身手,游惑对自家男友充满信心。
但思念仍是蠢蠢欲动。
临行前一晚的拥抱和缠绵都多了几分不舍,秦究抱着游惑洗漱完,带着人一起躺下,从身后抱着爱人,鼻尖埋入对方消瘦的颈脖,深深吸着爱人的味道。
“亲爱的,我不会让你久等的,很快回来,相信我。”游惑坠入梦境前最后听见男友在耳边温柔低语。
恩,等你......
我爱你,以吻为誓。
隔天一早,游惑被丝丝凉气冻醒,睁眼时已是空荡荡的房间,男友在床边、窗台、厨房冰箱上还有各处游惑每天早上会经过的地方,贴上了爱心型小纸條。
“亲爱的,地上凉,穿上毛拖鞋,别光脚。”
“用温水洗脸,别冻着。”
“手机别看太久,睡前眼药水在床头摆好了。”
“想我的时候看看这只大灰狼布偶。”
......。
游惑虽然一脸嫌弃的冷脸看着这些像是写给三岁小孩的备忘纸条,手上却动作无比轻柔的将这些饱含爱意的提醒仔细撕下,收好。
“幼稚......”嘴角浅浅扬起的笑将一向冰冷的面容增添一些温柔与宠溺。
所以说为什么还不回来。
这天,在游惑已经和大尾巴狼无言相望近两个钟头后,总教官放弃般地往身后大床一倒。
睡不着。
原因没别的,只因为常年睡在身边的人型暖炉自家大尾巴狼,不在。
要是让高齐听到曾经八个闹钟也闹不醒的教官A也有失眠的一天,他一定严重批评这个不实谣言,这根本是在污辱总教官雷打不动铁律如山的睡眠习惯,不可能!绝对是造谣!
此刻凌晨一点半,呆坐在床上数羊数到厌烦的当事人总教官:......啧。
这下算是体会了一回夜猫子生活,游惑表示无比的不习惯。
三天的休假终是结束了,看学员们在训练场集合时每个人一副病厌厌的倦容,高齐侧耳轻声问一旁戴着墨镜的楚月:
“这些屁孩儿们怎么比跑了三天负重跑还累的样子?”
“玩疯了呗,年轻人哪有在睡觉的。”
“那难道,A也没睡觉?你看他室内也带着墨镜......”
这句话刚飘出来,高教官及全场学员立刻感觉到空气立刻急冻好几度,没人敢正眼盯着主讲台正中心的那人看。
虽然是极养眼的帅,但怕眼球冻伤。
游惑几乎到了清晨才浅浅咪一会儿,好几天失眠的总教官此刻心情已经不能再差了。睡眠不足的脑袋有些反应迟缓,此刻空气中弥漫寂静。
一道开门声在这时显得格外突兀,来人被长靴包裹着的长腿踏进来的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目光,宽阔有力的肩背和臂膀包裹在作战服内,带着风霜和光芒,让所有人瞬间提起了精神。
“秦教官回來了!”
“秦教官刚结束任务还是这么帅!”
游惑从男友开门的一瞬间变感应般的抬起头,嘴角浮出浅浅的笑,两人隔着无数交错的目光和声音彼此直直相望着。
秦究进门第一眼就看见站在主讲台上的自家爱人,一身干净利落挺拔军装,脸上虽看不出太大表情变化,但他能感觉到爱人周身的冰渐渐开了话,只是好像瘦了一些,带着墨镜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了。
秦究不禁加快走向爱人的脚步。
他在众目睽睽下自然地走上主讲台,将爱人轻轻揽在身后,并轻声在游惑耳边哄到
“亲爱的,我回来了。”
随后以一个隐蔽的角度轻轻吻上爱人泛粉的耳垂。
游惑轻轻踹了他一脚
“不正经。”
但两人交缠不放的手指和嘴角压不住的笑出卖了两人恩念至极的心。
秦究代替总教官给学员叮嘱了几句话后,游惑变让教官们各自带开开始训练,随后两人便无比默契地,一前一后往教官宿舍方向走去。
一进门,游惑便被早已等着的大尾巴狼按在门上,两人双唇纠缠得难分难舍,彷佛要将这些天满溢出的念想和爱意发泄干净。
“亲爱的......久等了......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秦究看着爱人布满血丝浮肿的双眼,止不住的心疼,不停轻柔的啄吻着爱人的眼皮。
“大考官,我心疼了......”
“心疼......就好好补偿我......”
一夜好眠。
——————————————
晚安。
【究惑】游泳
日常小甜饼
有彩蛋
食用愉快
训练营最近新修了个游泳池,还挺深,为了让学员们更好的进行水下训练。
今天格外的热,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冒烟了。
就算是冰山总教官也禁不住这么高的温度,额上和鼻子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秦究注意到了这点,用手指关节刮了一下游惑的鼻子,问道:“亲爱的,最近新修了个游泳池,去玩玩吗?”
“行。”游惑爽快的答应,刚好下午没有事。
秦究回了宿舍,翻出了之前的泳衣......哦不,准确来说是泳裤。
他啧了一声,打算带游惑重新去买一件。
他才不想让其他...
日常小甜饼
有彩蛋
食用愉快
训练营最近新修了个游泳池,还挺深,为了让学员们更好的进行水下训练。
今天格外的热,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冒烟了。
就算是冰山总教官也禁不住这么高的温度,额上和鼻子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秦究注意到了这点,用手指关节刮了一下游惑的鼻子,问道:“亲爱的,最近新修了个游泳池,去玩玩吗?”
“行。”游惑爽快的答应,刚好下午没有事。
秦究回了宿舍,翻出了之前的泳衣......哦不,准确来说是泳裤。
他啧了一声,打算带游惑重新去买一件。
他才不想让其他人看他家大考官的身子呢!
他下了楼,游惑见他空着手下来,疑惑地问:“泳衣呢?”
“泳衣找不到了,我们再买一件吧。”
它不是在那个箱子里吗?游惑疑惑,不过他没问,“嗯”了一声。
“亲爱的,就穿这件嘛。”秦究将一件衣服的衣领提起来,给游惑展示。
游惑看着这件泳衣,难得的沉默了一下。
惑惑沉默,惑惑疑惑,惑惑无语。
这是一件全包的泳衣,除了头,手,脚以外,其他部位真是一点没露,严严实实。
好吧,秦究选这件泳衣其实是有理由的,也没什么,游惑勉强同意了。不过...
“陪我穿。”他提议到。
秦究勾起嘴角:“遵命。”
游池边上,秦究游惑坐着,打算准备一下就下水。
泳池里还有一些学员, 不过他们周围没人。真是,谁会疯了来打扰总教官啊。
水是刚换的。秦究将小腿缓缓没入水中:“哎呀,大考官,这水好凉啊。”他玩起了小孩子气,笑着看向游惑。
“大考官,你陪...”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秦究被游惑一脚蹬下了水,在水里翻腾,激起一阵水花。
游惑在岸上,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被秦究敏锐地捕捉到:“大考官,你还笑。”他装作委屈地撇撇嘴。
“噗。”游惑直接笑出声来了,装委屈的秦究太可爱了吧。
“大考官!”
正文完
彩蛋是水中学员们的心理活动
【究惑】无端的亲吻
游惑正坐在会议室上位,手里拿着系统的处罚单颇有些头疼,秦究是个刺头,就算当了监考官也屡教不改。
“什么?”游惑听到有人叫他,倏然回神,面无表情看向出声的人。
秦究坐他正对面,朝他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我说考官先生您有烦心事么,天天皱眉不好看。”吊儿郎当的语气,在温和派眼里简直就是挑衅。
游惑顿了下,很奇怪,他竟然认为这是对他的关心。
但游惑只是轻扯了下他的嘴角,就事论事,“你少惹事就好。”
高齐附和,“你净会惹麻烦,把考场搞毁,最后还不得A去修复,一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是不妥当的,但高齐逮着秦究一点错就放大,甚至狐假虎威。
游惑轻啧了声,高齐适时闭嘴。
秦究脸上挂着笑,漫...
游惑正坐在会议室上位,手里拿着系统的处罚单颇有些头疼,秦究是个刺头,就算当了监考官也屡教不改。
“什么?”游惑听到有人叫他,倏然回神,面无表情看向出声的人。
秦究坐他正对面,朝他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我说考官先生您有烦心事么,天天皱眉不好看。”吊儿郎当的语气,在温和派眼里简直就是挑衅。
游惑顿了下,很奇怪,他竟然认为这是对他的关心。
但游惑只是轻扯了下他的嘴角,就事论事,“你少惹事就好。”
高齐附和,“你净会惹麻烦,把考场搞毁,最后还不得A去修复,一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话是不妥当的,但高齐逮着秦究一点错就放大,甚至狐假虎威。
游惑轻啧了声,高齐适时闭嘴。
秦究脸上挂着笑,漫不经心道:“就这事?大考官给打个报告呗,我去处理。”
游惑掀起浅棕色的眼眸看了眼秦究,冷声:“搞二次破坏么?”
“这么不信任我吗?”
“你有哪点值得信任?”
两人对峙,硝烟一触即发,最后秦究盯着游惑竟然笑出声:“我这么不值得信任,那大考官何必为我烦心呢?”
秦究还惦记着刚游惑皱眉的样子。
游惑愣了下,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晃了下手中的处罚单,“罚你关禁闭,即刻起。”
秦究:“…………”
游惑无视秦究将会议进行下去,秦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看游惑不搭理他就自顾自地翘起二郎腿,手交叉放于胸前,松弛地盯着正对面冷声说话的人,这是他为数不多近距离观察“死对头”的好机会,当然也是满足自己的私心,毕竟他好早之前就计划怎么把敌对阵营的领头骗到自己领域。
秦究眼神太直白,游惑受不住。
“散会。”
游惑一声令下,各个监考官就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鱼贯而出。
只有秦究还坐在椅子上,等游惑经过他的时候,他佯装不小心碰了下游惑的指尖,凉的,游惑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动作有点大。
他瞪了秦究一眼,后者却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游惑往前走,发现秦究没跟上,稍稍侧了点身子对身后的人说:“跟上,去禁闭室。”
秦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之站起身,快走几步和游惑并肩而立。
“你不是要去清理考场吗?”秦究问。
“开会不允许走神。”
“挺霸道啊……”
听着秦究奇奇怪怪的发言,游惑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沉声道:“高齐最近闲得没事干,叫他去了。”
秦究偏头抵唇笑了下,点点头。
游惑看了秦究一眼,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幸灾乐祸。”秦究说得理直气壮。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秦究到达游惑住房的时候没随着游惑去往禁闭室,反倒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冷眼看他的人笑道:“大考官,给杯水喝?”
游惑拿他没办法,去给他倒水。
秦究看着前方那个宽肩窄腰的人咽了下口水,他本来不渴的,现在倒有点口渴。
秦究在脑中构建几百种强取豪夺的巧思,最后晃了下脑袋清空,还是要循序渐进。
可能真是那点心思作祟,秦究在游惑开禁闭室门的瞬间也把游惑扯了进去,他忍不住靠近游惑,热气喷洒在游惑的脸上,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描摹着游惑的五官,最后目光落在游惑的薄唇上。
听说薄唇的人很冷清。
冷情吗?不见得。
不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秦究凑了上去,离游惑唇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想说点什么,但见后者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秦究在此刻已经分不出心思深究了。
他吻上了那薄唇,软的。
游惑被推出禁闭室的时候听见秦究笑着出声。
“回见,我的考官先生。”
而游惑愣愣地站在门口,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究惑】关于你
手
游惑的手很漂亮。
不是女气的柔美纤细,而是骨骼分明,用力握拳或者握住什么东西时手背会隐隐绷起青筋,关节处泛着点淡淡的粉。
冬天的时候会因为冷,指尖冻的通红,大半边手掌都藏在长长的毛衣袖子里。
那人指甲常年修剪的整整齐齐,又显得莫名规矩。去牵秦究的手的时候总是先勾一下秦究手指,又或者指尖点过那人的手心,像是无意的剐蹭,又像是故意的挑逗。旋即又会用力插入秦究指缝,不留缝隙的十指交握。
偶尔在午后,困意漫上来的时候,游惑又会把手搭上秦究的手背,手心里的滚烫温度包裹住秦究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食指在那人手背有节奏的点几下。
秦究很喜欢凑过去吻游惑的手...
手
游惑的手很漂亮。
不是女气的柔美纤细,而是骨骼分明,用力握拳或者握住什么东西时手背会隐隐绷起青筋,关节处泛着点淡淡的粉。
冬天的时候会因为冷,指尖冻的通红,大半边手掌都藏在长长的毛衣袖子里。
那人指甲常年修剪的整整齐齐,又显得莫名规矩。去牵秦究的手的时候总是先勾一下秦究手指,又或者指尖点过那人的手心,像是无意的剐蹭,又像是故意的挑逗。旋即又会用力插入秦究指缝,不留缝隙的十指交握。
偶尔在午后,困意漫上来的时候,游惑又会把手搭上秦究的手背,手心里的滚烫温度包裹住秦究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食指在那人手背有节奏的点几下。
秦究很喜欢凑过去吻游惑的手,从指尖顺着骨节一路向下,直到亲到那人手背,游惑被骚扰的烦了就会反手捧住秦究侧脸,再滑到下颌,轻轻勾两下。虽然很多次都被秦究会错了意,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
又或者会亲亲游惑的手心,嘴唇上发烫的温度猝不及防的贴上来总能吓那人一跳,然后毫不客气的踹几下秦究的小腿。
像只懒散的猫。
秦究是在游惑生日那天连哄带骗的为他戴上了戒指。
本来打算元旦那天送的,但那天过节去了老于家,计划不得不搁置了一下。
银色的素环严丝合缝的带到他的无名指上,在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接替耳钉成为了游惑身上的第二个光源,即使在黑暗下也能闪出两个明亮的点。
两人再牵手时手指上的戒指总会碰上然后擦出细微的声响,秦究其实很早就觉得游惑那双好看的手上适合带上点什么,只是两人都是军人,没有喜欢戴些华而不实手饰的习惯,除了戒指。
以前秦究和游惑都不觉得戒指这种东西能代表些什么,又不是有个素环圈住爱情就会永久保鲜,结婚后离婚的人也大有人在。但真正交往之后才发现,陷入爱情的人总是会追求这种仪式感。秦究和游惑空出个假期飞出国结了个婚,老于几乎充当了家长的角色,甚至楚月都在两人回来的时候给他俩塞了个红包,美其名曰新婚礼物,游惑红着耳根收下了,并且附赠了一旁偷笑的秦究一脚。
以后再碰上出差,秦究总喜欢在出任务前牵着游惑的手去吻吻那无名指上的圆环,像是意味不明的安抚。
通常没有工作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压榨两人的假期的。
突然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两人一般会选择彻底窝在家里耗过一个周末。
碰上工作剩的不多的情况,游惑就会在床上赖掉大半个上午,临近中午再悠悠起来洗漱,然后被秦究捉住接一个粘腻的吻。
又或者两人会在上午把工作都解决,然后享受只有彼此的漫长午后。游惑会像没骨头一样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秦究身上,就这么窝着小睡一会,又或者蜷起腿看一会书。
就算是调开电视,也不会有人去看无聊的节目,全当背景音一样。起了兴致游惑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钻进厨房跟秦究学着做两道简单的菜,然后就坚定的认为自己当初把这个差事交给秦究真是明智的选择,做菜也是需要天赋的。
偶尔秦究会拉着游惑来两把游戏。本来两人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的,也只是过年回老于家被于闻拉着打过几把,打完于闻就发誓再也不跟他哥打游戏了,孤狼玩家不懂配合。
又或者秦究会百无聊赖的捉住游惑的手,在那人手心写字很幼稚的让游惑来猜。指腹擦过手心的皮肤惹得人心痒,一般玩到一半就会被游惑握住秦究不老实的手指打断,以痒的名义结束这个幼稚的游戏。
出系统之后,两个人度过过很多这样看似有些枯燥无聊的下午,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就算结束了一天,游惑淡淡的看着窗外的一切。下午三点多太阳,被惊得飞起的小鸟,远处堆叠的云层,枝繁叶茂的树丛。最平淡最普通的一切。
以及他身边陪伴了他很久很久的人。
游惑又握住了秦究在自己手心写写画画的手,用力一握,十指相扣,彼此掌心的温度都无比真切,彰显着此时此刻更加真实的幸福。
头发
游惑的发色是浓郁的黑。
和秦究不同,秦究头发发色偏深棕,看起来比游惑更好接近一点。总带给一些跟他不熟的学员好相处的错觉,然后发现上当受骗,其实这位秦教官发起狠来一点也不比总教官逊色。
很长时间没剪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眉毛,每次游惑垂着头,刘海因为角度问题遮住大半边脸的时候,学员总是胆战心惊的以为他们游教官生气了,以至于抬头之后的游惑一头雾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究总抱着游惑,起先因为热游惑很拒绝这个睡姿,但后来怄不过某人也就默默妥协了。每次秦究靠过来,游惑会极其自然的把手搭在秦究发顶,把手指插入发丝间像是故意一样揉两把。
秦究总是喜欢在公共场合对游惑的头发动手。
楚月跟154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跟游惑谈工作,秦究就懒散的依在沙发扶手上,垂眸一瞧就能看到游惑的发顶。
于是楚月就看到秦究盯着游惑发顶若有所思,紧接着就把手搭上去揉了两下,把那人本来乖顺的发丝都揉乱了不少,不听话的翘起几根碎发。偏偏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样手上整理文件,只是“啧”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根本没有要制止的欲望。
这个人但凡换成别人,那么明天他那只手就要不属于他了。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双标。
楚月扶额,很默契的和154对视一样,谁都没说话。
秦究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又把手滑到游惑脖颈处,两指夹住发尾拨弄了一会,卡着游惑即将不耐烦的点收了手,在那人写着“你烦不烦”的目光中,回以一个懒散却又莫名纯良的笑。
154觉得自己要恐同了。
游惑的发质和他的性格极其不符合。虽然大考官总是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但发丝却软的不行。
夏天天气燥热,游惑几乎是每天都会抽空冲个澡,又懒得吹头,所以一般秦究会主动接下这个差事。水滴顺着那人发丝滑落,滴入秦究手心。刚洗完头时发丝间还带着凉意,夹杂着洗发露的清香。游惑总安静的垂着眸任由秦究在自己头发上胡作非为,偶尔不老实的动手动脚也选择性忽略。有时则干脆把重心后仰,把脑袋靠在秦究颈窝旁,蹭的他领口湿了一片。
秦究有时候会干脆以一个半靠半抱的姿势把下巴搭在游惑发顶,游惑被压的烦了就反手去推,然后毫不留情的吐槽秦究怎么总像没骨头一样喜欢赖在自己身上。当然,这种吐槽在楚月眼里根本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烦恼,她也会毫不留情对这种小情侣竖起中指。
眼睛
游惑的眼睛已经是部队里公认的好看。
这都要归功于秦究的功劳,当然尽管当事人并不知道。
游惑的瞳色是漂亮的琥珀色,阳光映在眼睛上看着像浅淡的黄。总带给人似有似无很疏离的感觉。每次淡淡垂眸或者抬眼扫谁一眼都是惊人的压迫力。但秦究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觉得,游惑生了双很漂亮的眼睛。
在他还是敢死队成员时,看到游惑的资料,第一眼记住的就是他的双眸,像是浅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会闪出夺目的光。
他几乎下意识跟旁边的考官F脱口而出。
“你们主考官A的眼睛挺漂亮。”
直到后来彻底知道一切,他难以置信,不由得握紧游惑的手,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作为母亲,能在游惑还那么小的时候往他的瞳孔里装那种东西。
但他还是一遍一遍拿开游惑企图遮住眼睛的绷带,一遍一遍的告诉他。
我们大考官从来不是什么怪物。
你也永远不用对我遮住眼睛,相反,我觉得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双眸。
到最后出了系统,秦究还是如约的和游惑一起去看了眼睛,只为安心,只为让游惑之后不总垂着眸子,只为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是游惑担惊受怕的噩梦。
游惑平日冷着张脸,秦究就总喜欢从他眼睛里读出点内容。
比如那人垂着眸看什么东西时是在想事情,皱着眉头看自己是不耐烦,浅浅的扫一眼只是为了确认什么东西,转头和自己对视是为了确认两人的想法是否一样,弯弯眼角是心情不错的体现,懒散的眯眼只是因为阳光太刺眼。
以至于922和154每次看他俩对视一眼就行动总会纳闷,这俩人是不是发明了一种他们听不到的语言。
秦究的瞳孔是深邃的黑。
和游惑琥珀色瞳孔比起来,秦究的瞳色更深。他每次朝游惑扯出一个懒散的笑的时候,眼角总是轻轻上挑,眸子里含着浅淡的笑意,游惑猝不及防的撞进去不由得一愣。
秦究很少生气,偶尔生气的时候也总笑着,轻轻眯眼,深黑的瞳孔里散出危险的信号。如果惹他生气的人不是游惑,那估计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于是队里总有不成文的规定:秦教官看上去比总教官好相处,但也一定不能惹他生气。
游惑也经常能从秦究目光的落点猜到这人的想法,因为实在是太了解,太清楚这人心里无论想着什么面上也总扯着笑脸。
秦究在游惑眼中看到过很多。
对系统发自内心的厌恶,让自己一定要离开系统时的坚决,自己失忆之后又以监考官身份回来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复杂的情绪,炸毁系统失败之后在那片废墟中眸中的不舍和更多秦究都说不上来的情愫,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时的懒散,不动声色的使坏成功后的得意和忍笑,在情 | | 事时眸中的迷离和忍耐。
以及倒映在游惑眸中无数回的自己。
还好曾经在系统里的两千多天最终有了一个落点,让这里的一切生死别离爱恨情仇都有了终点,也为重回那个灿烂盛大世界后的生活画上了起点。游惑和秦究的眸中倒映出来的也不再是战火纷飞,而是身旁的彼此。
锁骨
游惑发现秦究好像热衷于在自己身上留下点印子。
脖颈处的吻痕,锁骨处的咬痕,偏偏始作俑者还悠然自得的睡在自己旁边。
游惑在心里做了半天建设才忍住了一脚把秦究踹下床的冲动。
也就趁着游惑洗漱的功夫,秦究不知道什么时间溜到了游惑身后,毫不客气的贴了上来,弯下腰把脑袋搁在游惑颈窝。
游惑抬眼刚想骂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洗漱贴上来干嘛,秦究的手就顺着游惑宽大的睡衣领子滑到锁骨处了。
“亲爱的,痛吗?”
秦究把手移到锁骨处那牙印上,游惑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这人昨晚趁着抱着他缓神的功夫就在这留了个印子,然后又笑着凑过来吻自己说是盖个戳。
秦究看游惑不回话,又自顾自的闷声笑,吻了吻游惑的耳钉,把游惑睡衣的领子往上盖了盖。
游惑抬眸盯着锁骨处的红印一愣,那些属于从前的记忆猝不及防冲进他的脑海。
那时候秦究还是考生,自己还考官A。
秦究重考次数眼看快用完,分别的时候逐渐逼近,游惑盯着那人衣领出露出的一截锁骨,突然就凑了过去。
他希望自己的爱人离开这个逼仄的世界,希望他不再束手束脚,平平安安。又下意识不想他离开,不想让他忘记,他的爱人仍然身处寒冬。
别忘了我。
游惑倔强的脾气让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秦究离开,自己带着浑身的冻伤再次回到家中才发觉浑身脱力。干脆把自己蜷进沙发里,浑浑噩噩的坠入梦中。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从于和秦究的初见,到现在两人的分别。
他梦见秦究每一个懒懒的笑,尽管浑身是血的完成处罚内容却仍然毫不在意拖着调子叫自己,他梦见秦究拿开自己眼睛上的绷带,垂着眸说要等出去了再带自己看看,梦见秦究带着很欠揍的笑着打翻自己给他拿的水。
到最后,他梦见自己出了系统,在那个世界遇到了秦究,而他几乎本能的停下,眯了眯眼却在脑海中找不到任何关于游惑的记忆。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
是一个抱歉的笑。
游惑一下子惊醒,猛然从回忆里抽离。他也记不得这段是否真实发生过,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秦究刚离开的那几个星期自己过的很煎熬。
“怎么了?想起以前的事了?”
秦究敏锐的捕捉到了游惑的不对劲,游惑垂眸叹气。时间有时候真的会冲淡很多东西,包括痛苦。
“嗯。”
“想起我曾经好像也在你锁骨那盖过戳。”
游惑现在甚至可以坦然的把过去自己摊开,毫不避讳的把曾经所想尽数告诉秦究,就好像这段经历不属于自己一样。
“那时候你还是考生,你快要离开了,我就想…”
“让你别忘了我。”
游惑感觉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猛然收紧,他安抚似的拍拍,那句都过去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秦究的话打断。
“不会了。”
游惑深吸一口气。
兴许不是时间起了作用,而是他们都相信,他们不会再经历以前那般分离了。
从今以后,他们的身边永远会有彼此。
不过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楚月一脸莫名其妙的借给游惑粉底液,她真心觉得自己好朋友这么白的皮肤也用不上这玩意,秦究双手抱胸在旁边偷笑,被游惑瞪了一眼才收敛了笑意。
“…你俩这是…搞什么鬼…?”
秦究干咳几声。
“没事,谢了啊。”
楚月:?
脊背
秦究经常出差。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任务都无所谓,最折磨的是出差地点没信号。
秦究连发了三条消息旁边都有一个缓冲圈之后选择了放弃尝试,烦躁的磨了磨后槽牙。
游惑发现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秦究都不回的时候就猜到秦究这个倒霉蛋出差的地方没信号了,自己偶尔也会碰上,很容易就猜到了情况。
今天游惑休假,秦究为了防止自己出差之后某人会以懒得做饭的理由把一天三顿饭改成一天一顿和无数杯咖啡,于是一般会提前在冰箱里备好食物。
游惑拉开冰箱就毫不意外的看到秦究做好的菜和自己爱吃的面包,旁边放着各种样式的饮料。
游惑心下好笑,随手拍了张照片扔到聊天框,转念一想这人也看不到,也就没了后文。
他随手拿出袋面包,干脆点开微信看看别人的消息,于闻乐此不疲的给自己连发了好几条。
【于闻:哥,老于他问你和秦哥最近有没有空,我正好放假,你们也回来一趟。】
游惑后知后觉自己和秦究的确在春节元宵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于是在脑子里选了个保险的日期给于闻回过去。
【游惑:下周末。】
于闻看他哥回了,兴冲冲的又甩过去好几张照片。
游惑点开一看,于闻的脸占了大半个照片,旁边顶着奶奶灰的是狄黎,后面有个姑娘游惑看着面熟,却又半天没认出来。
是舒雪。
气色好了太多,头发在后面扎成低马尾,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太久没见,游惑差点没认出来。
【于闻:语音17`】
转文字:哥,你知道不。我和狄黎这小子出来玩碰上小雪姐了。她说她对于系统里的很多都记不清了,只是模糊记得大概,我问他你还记得我们不,她就笑,她说当然,她一直记得她遇到过一群很好的人。
我问她过的咋样。她又笑,笑的停不下来,我在系统里可没见过小雪姐这样笑。她说一切都好,她说她认识了新朋友,生活也很顺利,一切都特别好。
游惑听得发愣,也弯了弯眼角。难得没有直接意念回复自己弟弟的消息,敲过去简短的几行示意自己了解了。
都幸福,就太好了。
秦究是在这个周末回来的。
他一下飞机就点开了和游惑的聊天框,游惑这几天里简直把这里当做记事本,工作上的生活中的,断断续续的图片句子像在做完形填空。
秦究轻手轻脚的推开家门,已经是半夜了,他害怕吵到游惑睡觉。
虽然游惑的睡眠质量好像也不用担心。
“回来了?”
游惑还没睡,被开门声惊出来查看。话说了一半就被这人一下子抱住,游惑又无奈又好笑,他知道这人出差一周多跟自己发不了消息憋坏了,一下一下轻轻拍秦究的脊背。
“别赖着了,洗澡去。”
游惑单手捧着秦究的脸颊,轻声去催那人,凑过去用嘴唇去碰了碰那人嘴角。
一般这么久没见晚上一定会折腾一番。
游惑做完之后整个人就都懒懒的,看着秦究做完收尾工作就干脆窝在那人怀里,脑袋搭在秦究肩上半阖着眸子。
秦究知道这个时候尽管自己怎么逗这人能回两个字都算赏脸,百无聊赖的顺着他脊骨一点点往下顺,指腹隔着睡衣的布料描绘那人的骨骼。
“你烦不烦?”
游惑抬了抬眼,嘴里的话冷冰冰的,却也没做要动弹的打算。
秦究老老实实的收了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游惑没看他的表情都猜到了他噙着笑的嘴角。
“别笑了。睡觉。”
THE END.
作者碎碎念。
耶我终于写完啦。开学快乐宝宝萌!!!!
一点生活里平淡的幸福。
碎片式的。很水。你们如果喜欢以后常有这种风格的。
因为我写的也很快乐!(bs。
食用愉快!!
爱你们。
【究惑】不知节制
2500+
————————————
游惑在被子里窝着,只露出了双眼睛。
身旁空荡荡,但厨房叮叮响。是的,秦某做饭呢。面对秦究的“贤夫”形为,游惑只是接着躺。
不是他不想起,是他妈起不了。
昨晚,洗完澡的游某发现上衣拿错了是男朋友的。因家中无人,游某只好先穿男友的衬衫,哪成想,刚走出浴室门铃就响了。正是出差归来的男朋友。那不要脸的男友问这是惊喜吗,随即没等受害人游某说话,就直接连哄带骗拐到了床上……春宵一夜。
总而言之,男友做太狠了。
醒来游惑只觉得腰酸得过分,大腿根也酸……身上有不少痕迹。
看着手腕上的浅淡红痕,游惑真的要炸了。昨晚秦究不知抽什么风,一时兴起竟用领带来了个捆绑...
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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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惑在被子里窝着,只露出了双眼睛。
身旁空荡荡,但厨房叮叮响。是的,秦某做饭呢。面对秦究的“贤夫”形为,游惑只是接着躺。
不是他不想起,是他妈起不了。
昨晚,洗完澡的游某发现上衣拿错了是男朋友的。因家中无人,游某只好先穿男友的衬衫,哪成想,刚走出浴室门铃就响了。正是出差归来的男朋友。那不要脸的男友问这是惊喜吗,随即没等受害人游某说话,就直接连哄带骗拐到了床上……春宵一夜。
总而言之,男友做太狠了。
醒来游惑只觉得腰酸得过分,大腿根也酸……身上有不少痕迹。
看着手腕上的浅淡红痕,游惑真的要炸了。昨晚秦究不知抽什么风,一时兴起竟用领带来了个捆绑 play……虽说秦究绑得不紧,但当时的游惑是真的没力气挣开啊……腰软腿软,按秦某所说游某当时的眼神都是软到极致的。
虽然当时做得挺爽,但第二天那酸痛劲上来了,游惑只想打人……可奈何现在的他“柔弱”得连床都没法起。
总结:都怪秦究。
对秦究的“怨恨”就这么从秦究拉着他起床给他按摩腰部十几分钟直到到达训练营也丝毫没有减退。
秦究还没说话,游惑就先开口了。声音都是略哑的……
“滚去隔壁。”
“……是。”
游惑的话可以不听,但总教官的话不听会死。秦究依依不舍地亲了游惑最后一口,随即可怜巴巴地滚去了S大队。
游惑拉了把椅子,坐在了A大队面前。
训练过程中,A大队学员就已明白了一切。
首先,教官再怎么累都没有坐下训练的情况,顶多就是倚着树,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其次,游教官多次整理领子似乎极力掩盖什么,但越遮越让人觉得可疑,火眼金睛的学员们发现了游教官脖颈处隐秘的痕迹。然后秦教官多次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游教官却全程无视。最重要的一点,秦教官出差三周才回来……
综上所述,敏锐的A大队学员们总结:出差三周极度思念家中美貌“妻子”游教官的秦教官,昨晚做太狠了。
明白这点后,A大队学员们训练更加努力了。如果说平常的游总教官是严厉的清冷美人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长相一绝但脾气暴躁的“魔鬼”。惹到就是“死”。
S大队那的情况截然不同。
他们从秦教官的种种行为,判断他昨晚做爽了。虽说好像把游总教官惹生气了,但——无伤大雅,秦教官总会哄好的不慌。
于是,S大队训练而轻松不少。
不过,只是一会。
因为,游总教官很不客气地把S大队的喊过来一起训了,理由是“看他们挺闲的”。
S大队苦不堪言,早已习惯总教官训练的A大队心说还不是你们秦教官把持不住自己。
两队学员战战兢兢训练。除去 秦教官时不时向游教官说些什么,两位教官也是非常认真的。
终于,在秦教官第七次弯腰向游教官说了什么后,游教官再也忍不了了,张口说了今天第二句话:“滚。
气温骤降。
秦教官终于安分…了几分钟。
时间来到休息的十分钟。
一众学员坐在树荫下聊的不亦乐乎,话题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话题本人一个正冷静的靠在椅背上卷着袖子准备打人,另一个盘腿坐在地上还一脸可怜的哄着人。
“亲爱的,知道错了……下次会轻点。”
“?”游惑保持着优雅卷袖子的动作,眸子微微眯起。
他妈叫你别做太久没叫你轻点啊。
秦某看着自家亲爱的僵着,好像明白了什么。
“嗯…那我下次不做那么久?”
“……”游惑面色不善。秦究倒是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但是,不做那么久是多久?
几分钟??
……别太荒谬。
秦究好像又明白了。
“那——”
“闭嘴。”游大佬完全不想知道秦究又要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嗯,游大佬的心思都被秦蛔虫猜到了,但游大佬还是不满意。
就是说,虽然游大佬腰痛,但真要减轻力度或缩短时间,游大佬还是不满的。
……毕竟爽是真的爽。
…………但是第二天酸痛也是真的酸痛。
远处学员们光看两人微表情就能猜个大概。秦教官估计又说什么让游教官脸黑的话了。
……毕竟游教官脸真的黑了……
学员们默默咽了口唾沫。
吓人。
小情侣吵架,旁人“遭殃”。
希望开训前能哄好。
这个想法刚在学员们脑海里出现,开训时间就到了。
学员们带着“好嘛又整这出”的微笑和坦然赴死的决心,踏入了训练区域。
所幸,游教官比较理智,表达不爽的方式……也就脸色更差了些。
除了比较影响学员心态和考验他们的心理素质其实也没什么的。
真的没什么。
只是被盯到的时候心里会有点发毛以及冷汗直流容易踩到同伴的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两个队全摔在一起而已。
学员们在心里自我安慰。
在经历了一个上午来自总教官严格训练的摧残以及在饭菜屎一般难吃的食堂吃到了究惑二人狗粮后再接着接受摧残,终于熬到了下午六点训练结束。
众人散的很快。
却没有秦究、游惑快。
毕竟,秦教官还着急回家做饭以及哄人呢。
暖黄的灯光给这个简洁单调的家增添了一丝温馨。
天色渐晚。
厨房里也传来蔬菜倒进锅内的滋滋响声。
游惑其实早不生气了。但是,就是想闹闹脾气?
总之,被惯坏了,想玩。
嗯,秦究懂。
他也配合。
自己老婆爱玩那就陪着呗。
反正不是真生气什么都好。
安静的晚饭后。
秦究从背后圈住阳台处吹风的游惑。
“亲爱的,还生我气么?”秦究在游惑侧脸轻轻啄了一下,带着点撒娇意味。
“生。”游惑懒叽叽回答。
正是盛夏,风起,暖呼呼的。
“不信。”秦究眯着眼睛。
“随你。”游惑噙着淡淡的笑。
秦究牵起游惑垂在阳台上的手,吻了吻手背。
笑意藏在眼底。
爱意肆意蔓延。
【究惑】游惑累得,只能顺从秦究的频率动
秦究赤着上身,露出肩背上的抓痕。
直到他拔出,还淅淅沥沥地流了好久。
又顺着被套褶皱滴到地上,又汇聚成小小一滩。
他随手抓了一条睡裤套着,浑身透着餍足,收拾完一地凌乱的脏衣物,像是劲儿使不完,顺路还去了一趟给客厅,给缸里的鱼儿喂食。
像是默数着手里的饲饵,一颗颗喂完,洗了手转回了卧室。
他不能把人闹得太狠,免得遭管着吃食。
这是他进卧室的底线,但当看见了人,别说底线,就是鱼线都给崩没了。
这是家有漂亮老婆的烦恼。
有老婆的人懂的都懂。
他站在卧室门口,高高大大地倚着墙,用目光描摹着正在歇息的人的眉眼。
下意识舔舔自己的嘴唇,没有多余的动作。
心里默数着数,然而...
秦究赤着上身,露出肩背上的抓痕。
直到他拔出,还淅淅沥沥地流了好久。
又顺着被套褶皱滴到地上,又汇聚成小小一滩。
他随手抓了一条睡裤套着,浑身透着餍足,收拾完一地凌乱的脏衣物,像是劲儿使不完,顺路还去了一趟给客厅,给缸里的鱼儿喂食。
像是默数着手里的饲饵,一颗颗喂完,洗了手转回了卧室。
他不能把人闹得太狠,免得遭管着吃食。
这是他进卧室的底线,但当看见了人,别说底线,就是鱼线都给崩没了。
这是家有漂亮老婆的烦恼。
有老婆的人懂的都懂。
他站在卧室门口,高高大大地倚着墙,用目光描摹着正在歇息的人的眉眼。
下意识舔舔自己的嘴唇,没有多余的动作。
心里默数着数,然而还没到三个数,他就大步朝床边走去,就是很想发泄他这儿用不完的精力劲儿。
尤其还有些食髓知味。
【究惑】游惑累得咬不住,只能顺从秦究的频率动
【桃元】如雾(中·上)
*无差,异能,破镜重圆
*hi6造型有感,请勿上升
*bug与ooc齐飞,就当全是私设叭(望天
6.
他们确认关系半年了。
黄子弘凡来总部两年,从第一天开始就明晃晃地把“我喜欢郭文韬”六个字写在脸上。
起初大家都抱着点看好戏的心态,局里流传着一句话,不会有人一直追求郭文韬,但会一直有人追求郭文韬。黄子弘凡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万万没想到,众人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啊不对劲。
他们,从未,在郭文韬眼里,看到过“偏爱”这两个字。
异能使然,郭文韬对谁...
*无差,异能,破镜重圆
*hi6造型有感,请勿上升
*bug与ooc齐飞,就当全是私设叭(望天
6.
他们确认关系半年了。
黄子弘凡来总部两年,从第一天开始就明晃晃地把“我喜欢郭文韬”六个字写在脸上。
起初大家都抱着点看好戏的心态,局里流传着一句话,不会有人一直追求郭文韬,但会一直有人追求郭文韬。黄子弘凡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万万没想到,众人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啊不对劲。
他们,从未,在郭文韬眼里,看到过“偏爱”这两个字。
异能使然,郭文韬对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是重案组,他也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可过度亲近,以免异能失效,麻痹对危险的感知。
可郭文韬对黄子弘凡不一样。从一开始对小孩的各种贴贴找存在感视而不见,到通过对方提出了五十次以上的搭档申请,再到不抗拒肢体接触,最后……
小太阳持续发光发热一年半,终于在一次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后跟郭文韬确认了恋爱关系。
重案组全员高举双手表示,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郭文韬是个会发朋友圈宣布恋情的人。
那条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看叭,冷淡如郭队,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屑于打——昏暗的后车厢,醉醺醺的黄子弘凡靠在他肩上睡得很香甜,自下而上的自拍角度,让小朋友锁骨上的吊坠十分显眼。
后来,据邵明明表示,那个寂寞如雪的夜晚,他在被窝里瞪着眼睛把图片放大,反复确认了十五遍。
吊坠上刻的确实是“Stefan”没错。
凌晨一点半。
郭文韬朋友圈的评论区直接炸了。
各大微信群也炸了。
众人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响。
同样脑袋瓜子嗡嗡响的,还有被唐九洲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火树。
火老师很淡定,谈个恋爱嘛,怎么了?然后很淡定地吃瓜,失眠了。
在朋友圈排山倒海般的评论中,黄子弘凡的评论落在最后,想也知道是睡醒了才回复的。
“啊啊啊啊啊韬韬帅帅贴贴!”
嗯……人醒了,酒没醒。
但郭文韬依然从那么多评论里把他这条扒了出来,致以一个问号。
紧接着是大家同仇敌忾的“郭队你为什么只回复黄子!我们呢我们呢!”,活像跟幼儿园老师争宠的一群幼稚鬼。
一群幼稚鬼转而轰炸黄子弘凡,“你的六万字恋爱宣言呢六万字六万字!”
郭文韬一如既往地偏心,直接替小朋友拒了,“他还在睡,你们想都别想。”
周末之后,两个人一起来上班,同事们还没来得及八卦,就全数投入到又一起突发大案之中。
本就是搭档的两个人,成为恋人之后更是默契得无以复加。案子完结得漂亮。黄子弘凡的朋友圈动态也姗姗来迟,依然是一张图,什么话都没说。
图片很糊,但仍能看出是在废墟里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满是灰土和血迹。
这场恋情开始得过于热烈,像一场山火,烧得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烧得少年人的心脏都是饱胀的暖热,如一个热气球,摇摇晃晃地悬在天际。
黄子弘凡有多高兴,就有多惶恐。他怕山火终有扑灭的一天,怕热气球耗尽燃料坠落云端,怕自己一颗心太幼稚,恋人看不上。
郭文韬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淡定自若的模样,却总能捕捉到他每一次失神,然后非常坚定地扣紧他的手。一如被困在废墟里那一天,牵手、亲吻,然后在漫天灰尘里跟他说,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黄子弘凡便一心一意地相信他。
年长者的从容过于迷人,他心甘情愿陷落。
他们甚至已经商量好同居的一切事宜,直到情人节那天,郭文韬突然提出了分手。
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先于悲伤爆发的,是茫然。
他这才知道,寂静的无声的独自的燃烧,比大火后的废墟更可怕。
“黄子,我累了。”明显几天没睡好的郭文韬,把那枚吊坠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我们分开吧。”
黄子弘凡盯着自己的名字,断片许久之后,慢慢地捂住自己胸前的吊坠,只问:“这个,不还给你可以吗?”他的声音从未这么低哑过,大脑还未分辨出此刻是什么心情,眼泪已经先于情绪落了下来。
仗着自己眼窝子极浅讨要过无数甜头的小朋友,再也等不来恋人的安慰。
郭文韬对他精心布置的晚餐视而不见,只留下三个字,“随便你。”
7.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提分手?”齐思钧打个哈欠,想起刚刚被噩梦惊醒、病恹恹缩在被窝里跟自己絮絮叨叨讲完这一切的黄子弘凡,说不心疼是假的,“你家小朋友都要碎了。”
此时已近深夜,饭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面对面坐着吃夜宵。郭文韬刚从侦察组出来,眉眼间都是疲惫,坐下了也不好好吃饭,撕了块馒头塞进嘴里细细地嚼,就不见咽下去。
听了齐思钧的问题,他盯着虚空出神良久,无声地张了张嘴,那口馒头跟刀子似的,剐得他从口腔内壁到食管都在疼。
齐思钧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提前抢白道:“不许瞎掰。”
郭文韬瞄他一眼。
“不许重复曹恩齐发在帖子里的那个狗屁理由。你既然答应跟他在一起,就说明你看开了。”
唉。郭文韬把剩下大半个馒头放回盘子里,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说:“我看到自己亲手杀了他。”
齐思钧瞪大了眼睛。
最初的错愕之后,他开始试图对此做出解释:“是做梦吧?”
“但凡是个梦,我也不至于这样跟他撇开关系。”郭文韬捏了捏眉心,声音很轻,但是很笃定,“千真万确就是我,就是他。”
“那……”齐思钧也有些慌了手脚,但是郭文韬太平静了,平静得他觉得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冷笑话,“你的异能,不是应该由自主意识控制的吗?而且……不是只对不熟悉的人起作用?”
“是,但……”郭文韬撑着额头,苦笑了一声,正要接着说什么,齐思钧打了个手势,郭文韬便立刻停下了话头。
有三个其他部门的同事也来吃夜宵,打了饭正往这边走。
局里不比重案组,到底是人多眼杂,为防隔墙有耳,他们还是决定把一些事憋在心里,回去再说。
于是齐思钧又另起了一个话头,“侦查组那边有什么收获?”
郭文韬实在吃不下了,彻底往后一靠,示意齐思钧不必在意自己继续吃就好,嘴上回答道:“刚开始毫无收获。”
“详细说说?”齐思钧给他捧哏。
“案发地点的监控和黄子的腕表都彻底损毁,黄子也因为失血过多精神状态太差而无法进行回溯。除此之外,我们排查了案发前后三天的全城监控,比对了近五十年登记在册的在逃异能者,都没找到符合黄子描述的嫌疑人。”郭文韬眯起眼睛,“身高一米九及以上,声波加精神攻击,能凝结液体,还与我结仇。”
齐思钧安安静静地听着,跟上郭文韬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所有线索全部损毁,就是线索?”
郭文韬接着说,“每件事都是相悖的。嫌疑人想找我,却在伤害了黄子之后立刻离开;既能精神攻击,又有强大的战斗系异能;明明是单兵作战,黄子的腕表却发出了几乎是最高级别的群体攻击警告……”
齐思钧了然,“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人。”转而又说,“那是两个人叠成了一个人么?两个成年人的体型,不太可能吧?还是说,侏儒?”
“我们都排查过,要么就是身高体型对不上,要么就是异能对不上,但是这个描述吧,又很熟悉。”郭文韬笑了一声,“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黄子弘凡撒谎了。
8.
谎话真假掺半地说,最能糊弄人。
这还是黄子弘凡跟郭文韬学的。
是有多种异能,是找郭文韬寻仇,也确实不止一个人。
无非就是一个一米九和五个垫了增高鞋垫的一米九的区别罢了。
无非就是……领头那人说要不断折磨自己给郭文韬二次打击罢了。
不然身上的伤,哪会这么多种多样五彩斑斓呢?郭队但凡冷静下来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来自至少三种武器,绝不只有凝水成刃那么简单。
那天夜里伏击他的人有五个,看起来确实都有一米九那么高,但黄子弘凡也注意到他们穿着鞋底极厚的皮靴。
踩高跷呢这是。
那几人都把脸隐在黑色雨衣下,腕表已发出遭遇群体伏击的高热警报,下一刻就被利刃刺穿。
“郭文韬没跟你在一起?”领头那人问。
黄子弘凡直觉他们不只是针对自己,只言简意赅道:“没有。”
“那正好。”那人似是笑了下,“十年前的案子,是该清算一下了。”
黄子弘凡还没来得及再问,雨水已经化作利刃向他袭来,队伍里还有人虽不是异能者,但冷兵器用得出神入化,他身上没带趁手的武器,只能凭借身法迅速躲闪,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但黄子弘凡也察觉出这几人并不想要他的命,只想一点点地折磨他。
“郭文韬没跟你说过吧。十年前,我的搭档,就是这么死的。”
黄子弘凡已无力再站起来,只见一双鞋底极厚的靴子踏着雨水停在自己眼前,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撞击脑仁,痛得他巴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在地上敲开才好。
“我的搭档,因为他,在大雨里流干了血。”那人很轻地笑了一声,又说了句什么,黄子弘凡实在听不清了,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再醒来时,郭文韬正从巷子那头赶来。
十年前吗?十年前郭文韬还没毕业,也还没来总局,那是段谁都不知道的过往,也没有任何人提起。黄子弘凡直觉这件事与郭文韬的异能和拒人千里之外的习惯都有关系,曾经拐着弯问过,都被郭文韬语焉不详地带过了。
现在线索送上门来,不查白不查。黄子弘凡思索良久,还是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但又拿捏着分寸,没有隐瞒对方的异能和冲着郭文韬来的事实——这两点叠加,郭文韬穷举一下都能把嫌疑人排查出来。
所以,黄子弘凡耶知道自己这些小伎俩瞒不住郭文韬多久,在齐思钧面前卖惨固然能把他支开去拖住郭文韬,但这两个人道行高深,略一讨论就知道自己在打鬼主意。
动作要快。
黄子弘凡见齐思钧出了门去找郭文韬,立刻把吊针拔了,随手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溜出了病房。
过道里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他隐隐觉得奇怪,但时间紧迫并未多想,一路小跑离开了医疗区,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一路顺着安全通道直下三楼,等他站在档案库门口时,已经喘得不成样子,头晕,还有些耳鸣。
黄子弘凡撑着墙壁,身上的伤口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但他时间不多了,他得赶在郭文韬来逮他之前,把当年的卷宗调出来。
“哟,小黄子,这是从哪溜达出来的呀?”不等他刷卡,库房的门先一步开了,韩潇笑眯眯地背手站着,早知道他要来似的。
黄子弘凡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郭文韬想必已经断了他的前路和后路,就准备来个瓮中捉狗了,但机会实在难得,他立刻就地摔倒,在韩潇大惊失色来扶他的时候拽住人袖子,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大眼圆圆小狗拜拜:“好哥哥,好义父,就帮我这一回。”
韩潇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又在卖萌卖惨,但看他住院服好几处都渗出了血迹,手背上的针眼儿也往外冒血,一下就心软了,手里一个用劲把人扶起来,带进了档案库。
黄子弘凡前脚刚藏好,郭文韬后脚就来了。
“少帮主,晚上好。”郭文韬声音平缓,黄子弘凡缩在角落,皱了皱眉——这人咬字发紧,明显是在忍痛,怎么着,不吃饭又胃疼了?
黄子弘凡只听韩潇吊儿郎当地回答:“你家小狗可不在我这儿。”
结果那头话音刚落,头顶就响起了一个带笑的声音:“咦?那这个小朋友是谁家的?”
黄子弘凡吓得差点蹦起来,只见齐思钧背着手笑眯眯地弯下腰,探身看向书柜之间,模样悠闲得好像等他很久了。
妈的,忘了齐思钧的异能是识踪瞬移。
黄子弘凡看了眼自己手背上半凝的血迹,又瞄了眼地上一粒不明显的血珠。
太狗了。齐思钧太狗了。
哦不,是齐思钧这异能太狗了。
怎么说呢,当事人心情就是很复杂。黄子弘凡被脸上笑眯眯但手劲儿贼大的齐思钧一把薅出来,蔫头耷脑地走到郭文韬面前,活像在网吧被老师逮住送到家长手里的不良少年。
韩潇没事人似的背手站着,见黄子弘凡来了还笑道:“大晚上还跑出来,这不是让人操心吗。”坦然得仿佛那个窝藏同犯的人不是他。
“就有人乐意操这个心嘛不是。”齐思钧笑吟吟地补了一嘴,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黄子弘凡后脊背上一戳,示意他往前走。
再往前就是冷着脸站在那里的郭文韬了,熬了一整天的人眼圈泛红,递过来的眼神却冰冰凉凉的,就那么一瞬,又把目光移开了。
黄子弘凡本想辩驳两句,但见这人愿意正眼看自己那么一下,立刻有些窃喜,心想文韬大概还是在意的,可这念头还没转完,郭文韬别开眼的动作又让他垂下了头。
韩潇和齐思钧第一次在黄子弘凡身上看到具象化的“失落”,情绪之低落甚至远远超过两人刚分手的时候,一时都有些讶异,对视一眼,同时转向郭文韬。
“呐,人呢你们都找到了,快带回去吧,别妨碍我睡觉。”韩潇开始把三个人往外赶。
齐思钧则拽着两人往外走,“那就谢谢少帮主了——以后可不准拐带别人家小孩了哈。”
9.
回医疗区病房的路上,黄子弘凡眼睛瞄着郭文韬的背影,嘴上却问的是齐思钧:“小齐,你怎么知道我在档案库的?”
齐思钧怎么看不出他明知故问背后的小心思,略提高了声音道:“郭队说有人为了点陈年破事儿撒了谎,这还有胆子问呢?”
黄子弘凡就知道瞒不住,三人进了病房,门一关他就大了胆子,扯住齐思钧的袖子前后左右地晃,“那……那人家也是精神不济记错了嘛……”
话音未落,郭文韬冷声道:“说难听点就是口供作假,不停职处罚就不错了,还找借口?”见黄子弘凡有些愣神,又道,“侦查组多少同事,这一整天花了多少工夫,就因为你轻飘飘一句记错了。黄子弘凡,异能局守则是被你吃肚子里去了?!”
“行了,你也不是没找到那几个人吧?”齐思钧有些看不过眼,帮着黄子弘凡回了一句,“黄子关心则乱,是该罚,但你也想想他是为了谁。”
郭文韬和黄子弘凡都沉默了。
“赶紧把衣服换了,不然明天郎医生把你摁在手术台上打。”齐思钧拽过郭文韬出了病房,留黄子弘凡一个人在房间里。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十年前的事,总不能瞒一辈子。”齐思钧低声问。
郭文韬沉默许久,“那就彻底了结吧。”
齐思钧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刚才去档案库的路上,郭文韬大概跟他讲了讲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郭文韬的预知异能是没有限制的,不管那个人或那件事,对他而言是否亲近是否重要,他都能调用异能。
“当年的我,不信命,更不信这种预知。我认为只要进行万全的准备,结局是可以被改变的。”郭文韬平静地说,“直到,我因为太过自信,不顾队友的阻拦,害死了他的搭档。”
话音落下,他们已站在档案库门前,齐思钧有再多想问的,也无从问起。郭文韬肯跟他说上这几句,已经是万般斟酌之后的结果了。
于是齐思钧也加倍佩服黄子弘凡——是怎样的一个小孩,有着怎样的毅力和热烈,才能撬动郭文韬心底最深处的防备和疑虑,松口同意了这段恋情。
齐思钧敢肯定,如果不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噩梦,郭文韬总有一天会跟黄子弘凡说开当年的一切。
但是没有如果。
“你回吧,我再去看看他。”郭文韬拍了拍齐思钧的肩膀,扯出一个笑来,“后半夜让九洲来守着他。”
齐思钧点了点头。
郭文韬在黄子弘凡病房门口愣愣地站了会儿,这才推开门进去。
10.
床头灯兢兢业业地亮着,小朋友换了衣服,难得乖乖地躺在被窝里。见郭文韬进来了,也只是很平静地把目光移到郭文韬脸上。
郭文韬自问扛不住那样专注的目光,即使知道这人是在卖惨撒娇。于是他先一步别开了脸,“你……”
黄子弘凡有几分委屈也有几分不讲理地开口:“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郭文韬看着他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心想,我还能跟你说什么呢?说十年前因为自己过于自负而丧命的搭档?说自己对这份异能痛恨无比?说自己其实懦弱得不敢反抗命运?说我看到自己亲手了结了你的性命?说你的喉骨如何在我手下碎裂,说我惊醒后看到熟睡的你只觉得恐惧?还是说……我也很想你,我比你想象得更舍不得你?
这般那般,太多了。
不可说的太多了。
所以郭文韬只说了两个字:“很多。”
但对往事一无所知的黄子弘凡,把这两个字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想,找男朋友真是不能找年纪大的。那些沉重的过去,那些无法释怀的回忆,只与别人有关。
年幼的狼崽第一次向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低下了头,声音不复清亮,“……好吧。”
“局里审批下来了,以后我的搭档是小齐。你的案子,有问题我们会找你。”郭文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听起来波澜不惊,“另外,根据规定,我会提交申请,对你处以停职三个月的处罚。”
黄子弘凡不再看他,闭上眼乖乖躺着。
郭文韬的目光很留恋地从他额发滑向鼻尖,又落到紧绷的下颌,最后停在死死咬着的嘴唇上,“……一会儿换九洲来看你。”
说完,房间里归于寂静。
黄子弘凡闭着眼睛等了很久,才等来一片漆黑中很轻很轻的咔哒一声。
房门关上了。
他一直没睁眼,不知道郭文韬离开之前有没有回头。
但是,回不回头,都无所谓了。
tbc
以为三章就能搞定的我
还是低估了自己胡说八道废话连篇的能力。。
【桃元/南北】太阳西沉68
第六十八章 案底
“大哥,你这还叫没啥事?”齐思钧挤开人群,在桌子对面蹲下,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你快把我们吓死了。”
会议室并不大,桌子对面摆着几台电脑,研发凑在一起,探出头来查看郭文韬的情况。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雾霭村游戏结束后,摘下智脑的玩家,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精神恍惚——这是正常现象,不只发生在这一款游戏中,也发生在其他虚拟现实游戏中。
虚拟现实技术自发展以来,给社会带来了不少冲击。这种冲击有好有坏。
好的是,突破性科技的感官刺激,不仅能提高游戏的可玩性,更可以应用在医疗、通讯、建造、心理等众多领域,帮助人类更好...
第六十八章 案底
“大哥,你这还叫没啥事?”齐思钧挤开人群,在桌子对面蹲下,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你快把我们吓死了。”
会议室并不大,桌子对面摆着几台电脑,研发凑在一起,探出头来查看郭文韬的情况。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雾霭村游戏结束后,摘下智脑的玩家,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精神恍惚——这是正常现象,不只发生在这一款游戏中,也发生在其他虚拟现实游戏中。
虚拟现实技术自发展以来,给社会带来了不少冲击。这种冲击有好有坏。
好的是,突破性科技的感官刺激,不仅能提高游戏的可玩性,更可以应用在医疗、通讯、建造、心理等众多领域,帮助人类更好生存。比方说脑机感官刺激,可令残障人士体验全新生命,辅助复健;虚拟场景搭建,可帮助设计师更好地完成工程建造……
但一如手机发明至今,为无数人带来生活便利,也带来了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一样。虚拟现实技术同样存在严重弊端。由于没有技术监管,它正在无限制地野蛮发展,不断提高刺激感官的上限,不断构建迫近真实的世界,最终导致越来越多的玩家出现生理性的精神损伤。
雾霭村算是其中负面影响最大的一个。
但以目前的技术发展来说,退出游戏后精神恍惚很正常,昏迷则绝对不正常。
那位在虚拟游戏圈火极一时的青年,此刻正躺在几张椅子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仿佛溺水者刚被捞出来,怎么看怎么凄惨。
可他只是重复,“真的。我没必要逞强啊。”
齐思钧不回应,郭文韬缓慢地眨眨眼睛,视线扫过研发,扫过围拢过来的人群,扫过一张张或心虚或担心的脸……眉头逐渐皱起来。
他在找人。
齐思钧拍拍郭文韬的胸口,下巴向他身后一努,“别找了,人在这呢。你晕了他还能去哪?”
郭文韬抬头,撞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刚摘下智脑发现你晕了,这位小伙脸都白了。”齐思钧努努嘴示意抱着郭文韬的黄子弘凡,“问研发你这咋回事,他们支支吾吾啥也说不出来,差点就打起来。”
“别夸张。”
郭文韬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所以每个字都清楚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黄子没这么凶残。”
“我有。”
黄子弘凡声音哑着,像在忍着什么,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心疼、也许是后怕。
他把郭文韬抱紧,“我能把这里砸了。”
“那不行。”望着员工们心有余悸的神情,郭文韬笑笑,“我不和有案底的人当室友。”
黄子弘凡一顿。
他盯着他苍白的脸色,脑中冒出四个字:
他还记得。
郭文韬惨得仿佛真死过一次,可醒过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还是告诉他:我没事,我记得你的要求。
黄子弘凡牢牢抱住他,说不出话,就好像十分钟前,在恍若隔世的尸山火海里紧紧抱着他的‘尸体’那样。
-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郭文韬感觉有点排斥——玩游戏玩到进医院,听起来挺奇怪的——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干什么都很有节制的人来说。
但黄子弘凡和齐思钧强烈要求,他也不好说什么,就连学妹都坚持让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费用全包,那郭文韬倒也乐得。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医生给他的头皮贴上了许多铁片一样的东西,同时让他跟着播放的声音重复单词。
黄子弘凡的脸凑在诊疗室门上的玻璃外,下垂的眼角有点泛青。郭文韬想着,黄子弘凡最近这段时间,状态都不错,早上起来,春风得意、满面红光,没见过这么憔悴的时候。
是不是游戏也对他产生了很大影响,待会要让他也检查,还有老齐、何运晨和曹恩齐他们,也……
“最近受过很大刺激?”
医生边摘设备,边问他。
“咳,白天玩了个游戏。挺恐怖的。”郭文韬从床上半坐起来,“很严重吗?”
“还好。”医生推动着滚动显示屏,在上面操作起来,想了想,对着门外比画了个手势,“家属可以进了。”
房门立刻被推开,一个青年跟蹬了风火轮似的,一阵风卷进了屋。
“不是突然的刺激。”医生边看显示器边在电脑上打字记录,“长期刺激,这次只是加重,并不是成因。也算好事,提早发现了。”
“长期?”黄子弘凡快跑着赶过来,盯着显示器,又看向郭文韬,感觉奇怪,“哪来的长期啊?你之前也测过这么阴间的游戏?”
郭文韬摇头,“很少吧。大部分的技术都没有赵安这么好。不太沉浸。”
二人对视,对这个结论深感疑惑。
医生身边跟着个年轻一点的规培,青年看了郭文韬好几眼,实在没忍住插嘴说,“你这几个月都被端脑安排着做测评直播吧?”
郭文韬看向青年,被掌握动态倒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他现在在虚拟游戏圈有点知名度,被人认出来也不奇怪。
他点点头,有点无奈。“对我现在来说,确实是不务正业了。”
“那就是了。”青年看了看带教老师,对方还在打字记录,没吭声,似乎并不介意他提出自己的猜测,这才接着说,“初期智脑技术诞生的时候,受众不广,医疗界对其的关注不够,近几年,端脑、后时代等游戏公司发行了几款不错的游戏,使得vr游戏广为人知。玩家多了,游戏内容丰富了,这种技术带来的弊端也浮现了。我们最近收治了一些因沉迷vr而出现脑部功能损伤的病例,已经成立了专门研究小组。”
“你的意思是,长期刺激就是我玩游戏太多了?”
“可以这么说吧。”青年表示,“正常人每天8小时连续播放恐怖电影,坚持一周都会有点精神错乱,何况你这是为了身临其境的效果,用技术手段直接刺激大脑,持续了起码一个月。必然会产生负面影响。”
“再加上……”青年欲言又止。他看了看郭文韬皱起的眉头,想到之前端脑、后时代和名侦探俱乐部的抄袭、收购、间谍风波,那些会直接影响事业的负面新闻。
——二十来岁的青年,无论心理素质多么强大,都不可能对这些外界因素毫不在乎。
他调整措辞,“这段时间,你精神压力本来就不算小,在这种情况下,还持续接受脑部刺激,怎么能熬得住?我看你这倒还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这阴间游戏让症状爆发——”
“具体的成因有待详查。”医生记录完毕,打断了青年的话。
后者微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专业,尴尬地咳嗽两声,不再说话。
“最近有头晕、恶心、脑部疼痛的情况出现吗?”
郭文韬仔细回想,“好像也没特别……”
“还真有。”黄子弘凡走到医生身边,比规培生还靠前,他打开手机,翻出微信记录,指尖翻飞,递到医生面前,“…从去年年底开始,基本每周都有,跟我说有点头晕、头疼之类的,不过您也知道,干程序员这行的经常这样,我就以为只是单纯的休息不好,没多想。怪我,没尽早留意。”
他神情懊恼,还有点生气,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是这样吗?”医生公事公办地问已经成年的病人自己。
“那就是吧。”郭文韬喉咙上下滚动,垂下睫毛,“……刚想起来。”
黄子弘凡仍在翻找记录,时不时把偶尔同宿时观察到的郭文韬的情况,也讲给医生听。
不知道是不是雾霭村的后劲太大,听着他喋喋不休,郭文韬的感性上浮,难以回落下去。
有点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的心底翻涌着,让他一时沉默。
北漂快十年,因为身体原因来过很多次医院,大都孤身一人——这挺正常的,每个人都努力地在陌生的城市里扎根着,都是只能依靠自己
不管什么病,郭文韬从没让朋友陪同来过医院——虽然也是因为他没得过什么大病——齐思钧想来也会被郭文韬劝回去。但说白了,他就压根没想过从别人那里寻求照顾和帮助。
于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像这今天这样,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地、忙着跟医生交流。
看着黄子弘凡,郭文韬觉得他有点像带孩子来医院的父母,紧张、担心、事无巨细,而自己是那个一窍不通、只会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孩。他好像在黄子弘凡这里回到了少年时期,连什么时候头疼脑热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一定有人会因为太在乎你,而帮你记着。
想着想着,郭文韬笑了出来,“你注意个什么?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黄子弘凡不理他,眯着眼睛看医生显示器上记录的内容,几乎想拿出手机来把病历拍摄清楚。
“不用太担心。”医生似乎见惯了这种“越俎代庖”的亲密关系,更不在意这二位英俊的青年是什么关系,只是出自职业道德地给出一些诚实的安抚,“还年轻,影响不大,最近好好休息就行了。我会开医嘱证明患者需要起码三个月的休息时间,建议公司合理安排工作内容。”
“切记,最近不要再使用智脑设备,减少脑部刺激。”
“没问题,我一定牢牢监管。”黄子弘凡仿佛一个接收指令的士兵,严肃认真地承诺。
这把郭文韬又逗得嘴角上扬。
医生交代几句之后,带着欲言又止的规培离开了病房。
他们一走,郭文韬靠在床头,揶揄黄子弘凡,“你啥意思,你咋监管?”
黄子弘凡还是不理他,走到床头,一把攥住郭文韬的胳膊,把他推到床上平躺着,强硬地塞进被里。
“不说话吗?”郭文韬张着眼睛看他:黄子弘凡自顾自地在床前忙活——换一次性枕巾、掖被角、调床高,脸色沉着,一言不发。
郭文韬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笑容逐渐消失,眼神有点试探,“你咋了啊?我真没事。你不听医生都说了吗?还年轻,好养……”
黄子弘凡不理,低着头忙活些有的没的。
单人病房很小,黄子弘凡衣服上的皂荚香冲散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但郭文韬觉得更晕。
他伸出手拉住黄子弘凡的手臂,强行让他停下来。皱起眉头,“你别搞这个。有话直说。”
他语气有点强硬,黄子弘凡憋了好大一口气似的,一下子站直了,瞪着他看,“你让我说什么?”
郭文韬被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什么说啥?你平时不挺能说的吗,你现在咋了?没话了?”
“平时你是这个状态吗?”
“你在生气?”郭文韬问出口,“我生病跟你又没关系,你生什么气?”
“为什么我不能生气?”
黄子弘凡脸黑得吓人。
偏偏郭文韬跟没意识到似的,好像真的得到了一个提问,睁着眼睛给他罗列一二三四五,“首先,都说了不是雾霭村的问题,是我被端脑安排了太多带货直播,搞得神经脆弱,这是工作安排,肯定跟你没关系吧。”
“……”
黄子弘凡深吸口气,看上去很想挣开他的手,但被郭文韬牢牢拽着,根本动不了。
“其次,就算真是雾霭村的原因,那也是我前面扔骰子不行,错了太多判定,导致san值下降。另外,我这角色也不太行,单线比较恐怖,所以刺激才这么大,这都是我个人因素,咱俩前期都没见到几次,更跟你没关系了。”
黄子弘凡干脆不挣扎了,反扣住郭文韬的手,冷着脸,“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说,你不用生气啊,”郭文韬有点着急,上半身渐渐撑起来,满脸无辜,“别气你自己,也别气赵安他们,跟你还有他们都没——”
他的话被一个有点凶狠的吻堵回了喉咙里。
“烦透了……真的……”
牙齿咬在嘴唇上,从左边的嘴角咬到右边的舌头,每一寸都被对方咬过。有人的声音像喷雾,带着热气漫溢在脸上,“你真烦透了,郭文韬。”
这让他闪回那个火海之中的祠堂,那时候的黄子弘凡的吻跟现在的很像,如一群狼在啃他的嘴,凶狠得像要把他吃掉。
“你是不是觉着我对你只能有愧疚?”黄子弘凡叼着他的嘴,声音从一个喉咙灌到另一个,“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有多在乎你?”
那双又黑又烫的眼睛点在天花板上,郭文韬被黄子弘凡压在病床上,和他对视,像被白炽灯猛地照射,大脑一片放空,听黄子弘凡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在心疼你?我生气是因为我太弱了,带你出游戏居然只有杀了你这个方法,我什么也帮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你怎么帮不到?”郭文韬想起了一大堆黄子弘凡为他洗白名声而做的努力,挣扎着起身,“你——唔。”
他的嘴再次被堵住,“闭嘴。没让你说话。”
郭文韬推开他,“不你什么意思……”
继而是第三口,第四口……第十口。
堵回了郭文韬的第三句、第四句……第十个字。
黄子弘凡的吻像抽水的泵,一下又一下,把郭文韬的反驳连同他的理智,一点点都抽了个干净。
他被亲得浑身瘫软,动弹不得,而黄子弘凡终于放过他,双手撑在他耳边,把他锁在枕头上,俯视着。
“……呼……我说了没让你说话。”
“……”
“我是真烦你每次都自以为是地安抚我,告诉我这都不是我的错、告诉我别生气别担心。就好像你会同样安抚齐思钧、安抚其他朋友,甚至安抚你那学妹的那样。你居然还有空让我别找他们公司的麻烦,我真服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生我自己的气,不是因为我没能在一两场游戏里跟你并肩作战,只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忍受我自己看着你遭罪。”
他越俯越低,鼻头撞上了郭文韬的鼻头。
“郭文韬。”像一只狼垂下头,跪在猎物面前,献上獠牙和利爪,“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有多爱你?”
“……”
环境不对、气氛不对、身体状态不对、时机也不对,消毒水味在周身环绕,走廊里人影纷繁,传呼声、鸣笛声、护士查房互通信息的喊叫声、病人家属不依不饶的谩骂声……
在这样一个杂乱的环境下,黄子弘凡脱口而出我爱你。
他的眼睛比日光还亮,他的话由于带着怒火所以更加字正腔圆,他就好像在这件狭小的单人病房里演出什么音乐剧,而另一个主角是业余演员,是病痛伤员,是没有排练过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的自己。
心跳是鼓点,越来越急。
“医生说了,我……脑部不能再受强烈的刺激了。”
大脑神经控制着全身,这条常识穿越二十年来到今天,为郭文韬解释着为什么他的胃在痉挛,他的手在颤抖。
“你是故意的吗……刺激太大了。”
郭文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和言语,脑子里还在做单位换算,“十个雾霭村那么大吧。”
黄子弘凡牢牢盯着他,“……你能不把我跟这破游戏比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郭文韬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移开,他的心脏从胸腔跳起,来到口腔,似乎在设想如何能跟嘴唇一样,被黄子弘凡的牙也咬上一口、十口、几百口。
继而他发现自己太想亲吻黄子弘凡了,这种欲望让他感到陌生和抵触。
郭文韬强行冷静下来。
“从我说试试看那天起,我在努力让你不要因为我而感到任何不舒服。我起点确实不高,但为了你,我在学习。可有些思维方式我已经固定了,即使再调整,我也很难改,也不打算全改。”
“我知道。改了就不是你了,我一直都知道。”理智的郭文韬让黄子弘凡的愤怒渐渐退潮,他撑起自己,慢慢地直起身。掩饰掉内心深处一点点委屈。眉眼耷拉下来,“我只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该对你发火的,但我老是觉得你没把我看成可以依赖的人,我不是说一定要你依赖谁,我知道你很厉害,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真的太喜欢你了。”
因为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所以既冲动又犹豫、既恐惧又烦怒、既谨小慎微又贪婪成性。
只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当成跟他一样理智的人,不要认为他能轻松消化掉那些因为爱他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我……”
就在这时一个力量把他重新拽了下去,郭文韬拉着他的右臂,吻上他的嘴,声音从一个人的喉咙,黏黏糊糊地返还回去。
“我还没说……唔嗯……完。轮到……你闭嘴了。”
郭文韬的吻非常循序渐进,就好像一场试验,试验着,轻轻啄他一下,自己会怎么样,他又会怎么样;再试验着,咬他的嘴唇一口,他会怎么样,自己又会怎么样。
亲一下,说一句。
“以后你再生气,我也不劝了,我感觉劝也没用,火上浇油。唔。”
“我就直接亲你吧,还挺有效率的。我看你现在挺高兴。反正我挺高兴。唔。”
“那天我说试试看,我现在觉得挺好,如果你愿意,就一直试下去。啥时候你想转正了——”郭文韬亲到黄子弘凡瞪大的眼睛上头,笑了笑,“你就提,我立即审批。”
几句话里,黄子弘凡的整张脸都被郭文韬认真而克制亲过一边,像一盘铺开的培养皿,养着各种各样的菌群,眼周是“他真好看”,耳边是“他真动听”,鼻梁是“我到底为什么在生气”,嘴唇是“我能不能当场录像”。郭文韬吻过哪,哪的菌群就开始蓬勃发展,最终黄子弘凡被亲得发晕,早些时候的强势荡然无存,整张脸都写着我爱他,整张脸都在发烫。
郭文韬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黄子弘凡的,思考片刻,捏了捏他的胳膊,“不过你生气可以,不能拒绝沟通。”
“……吵架怎么办?”黄子弘凡闷呼呼说了一句。
“刚才不说了吗,就还用今天的解决办法呗,挺有效率的。”郭文韬呵呵笑了两声。
他躺在黄子弘凡身下,好像一下年轻了七八岁,回到上学那会儿,带着点孩子气的跋扈——那是只有学生时期才会出现的状态。因为走入社会之后,没有人再娇纵你,给予你充足的安全感,让你自信地知道说什么都会被人回应和接纳,所以人只好学着成熟、包容和理解。
但郭文韬发现,他正逐渐从黄子弘凡身上找回了这种跋扈。
他有点得意地挑眉,好像在说:你看,我多会哄人。又好像在说:谢谢你。还好像在说:我大概也爱你。
“只看你愿不愿意了呗。”郭文韬扬起下巴。
反应过来的、有点恼羞成怒的黄子弘凡反客为主,整个人都扑到病床上来。
有人的话又急又危险,“我怕到最后是你不敢愿意了……”
-
与此同时,病床外的玻璃窗上。
浮动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齐思钧满面春风,「一切尽在爷的掌握之中」,平静转头:“就说了不必早来,给黄子一些充足的性//行为空间。”
曹恩齐好险没一个趔趄。
——他没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直接被齐思钧一句话打晕了:“齐老师你能不能换个好词?这在医院呢!”
“医院不是更合适了吗。”齐思钧老神在在,“行为之前的体检都帮你做好,双方都安心。”
“这是公共场所!有点公德心!”
齐思钧扬起嘴角,转头去问同样平静的何运晨。
“小何,我一看你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你给说说,他俩这马上同居了,我们送什么礼合适?”
“这需要大风大浪吗?”曹恩齐无语,“我以为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齐思钧靠在墙边,认真思考,“送全套安//全套?”
曹恩齐:“……”
而何运晨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悠悠道,“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屋里有监控?”
“不用。”齐思钧说,“直播接吻黄子弘凡都干过,他还怕这个。”
“郭文韬也不怕吗?”
“当然。”齐思钧又瞥了一眼屋里的战况,啧啧两声,“你别看他一副涉世未深的清纯模样,其实老会钓真的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吧。”何运晨一锤定音。
“确实。”话虽如此,齐思钧明白屋里不会发生什么过分的少儿不宜的场面,他刚才也拉着医生问过一遭,知道郭文韬的身体没出大问题,彻底放下心来。“走吧走吧,咱别打扰情侣甜蜜了。”
阳光正好,日光从走廊的窗户投射进来,显示出一条光明大道,齐思钧打开手机app,翻了翻几个搬家软件,货比三家,很快选定了其中之一。
翻预约时间的时候他想了想,滚动到了今天晚上。
“择日不如撞日,韬总既然不用留院观察,那就今天搬吧。”
早点住到一起。
连陪护的钱都省了。
————
小吵怡情
某些人又开始瞎撒娇咯
【桃元】哪有人喝醉酒后哄老婆的
# 前几天因为一些事看到粉丝间吵得不可开交。但这有什么好吵的呢,说不定小狗在背后这么哄老婆呢。
黄子弘凡和郭文韬冷战了。
这一回到底有没有吵架和吵架的细节,黄子弘凡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突然就只回忆起了那天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的情形。
说到底,整件事无非是一个嘴快了没把住门,一个想多了往心里去,满嘴跑火车的人一朝没拉住刹车撞上了山体,结果这次撞得还是座冰山,当郭文韬认真地看着他说,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了的时候,黄子弘凡还是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一些撞山之后沉入海底时的刺骨冰冷。
谈话戛然而止,画面由鲜活转向黑白。郭文韬拿黄子......
# 前几天因为一些事看到粉丝间吵得不可开交。但这有什么好吵的呢,说不定小狗在背后这么哄老婆呢。
黄子弘凡和郭文韬冷战了。
这一回到底有没有吵架和吵架的细节,黄子弘凡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突然就只回忆起了那天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的情形。
说到底,整件事无非是一个嘴快了没把住门,一个想多了往心里去,满嘴跑火车的人一朝没拉住刹车撞上了山体,结果这次撞得还是座冰山,当郭文韬认真地看着他说,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了的时候,黄子弘凡还是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一些撞山之后沉入海底时的刺骨冰冷。
谈话戛然而止,画面由鲜活转向黑白。郭文韬拿黄子弘凡当长不大的小孩,不愿将自己长久掩埋的负面情绪发泄,只是神情平静地要求两人分开一晚各自反思一下;黄子弘凡无措地看向打开门锁要走的人,平常会撒娇会耍赖的招数在这个时候全不作数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张嘴了半天却又没说出什么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间里剩下他一个人,沉闷、安静、悄无声息。
而今天是争吵之后第二天的傍晚,黄子弘凡待在他和郭文韬共同的家里,看着郭文韬离开后原封不动没变样的客厅,坐在餐桌边,似安慰自己:“他会回来的。”
直至闹钟指针按部就班地指向六点一刻,房门没有动静,小狗耷拉了耳朵,再也忍不住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像是喝白水似的。
但其实这口喝的狼狈不堪,黄子弘凡随手胡乱解了脖颈处得两颗扣子,只觉得心里头有股不甘心的火苗愈烧愈旺。
昏黄暖调的顶灯之下,他摇摇晃晃地捂着脑袋想,怎么办,老婆丢了。
七点钟的时候,郭文韬打开了房门,然后捡到了一只醉酒小狗。
玄关处的开关被按下,屋子里亮了起来,郭文韬疑惑地看着黄子弘凡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漂亮礼盒。
他脸颊本就染上一层酒意,此时眼睛亮亮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心心念念的人,一想到要把哄人的礼物拿出来,这会儿脸变得更红了。
“喏。”小狗端着满心诚意将礼物盒子塞到了郭文韬手里,只是还沉浸在冷战的气氛里有些别扭,好不容易见面了说出的第一句话不肯带主语、也不肯带宾词,既不说是“我”给的,也不说是给“你”的。
包装上的品牌让郭文韬认出了这是他们楼下的一家糕点房,只不过此时此刻,礼盒粉色的系带在动作间被蹭开了,里面的奶油不知何时塌陷了,淡黄色的蛋糕胚旁边还滚落了几颗草莓,整个儿东倒西歪,依稀能看出原来是个蛋糕。
这个悲惨样子,一看就是小狗醉了之后才去买的。
郭文韬压下眼底潋滟的光,没管手里惨不忍睹的蛋糕,唇角轻抿,转而问他:“借酒浇愁?”
屋子里暖暖和和,酒意一上头便越来越重,黄子弘凡步子变得愈加虚浮,似乎也意识到了被破坏的蛋糕有点拿不出手。他脸颊酡红一片,支支吾吾道,“我才不会、为了你借酒浇愁——我是、想喝了!”
心口不一的小狗把郭文韬逗得乐了,没有人会在小狗亮闪闪的眼睛和撒娇的语气里还铁石心肠,更何况郭文韬本就没怎么生气。他左边拉过黄子弘凡的手,把人往沙发那里带;右边捧着已经不成形状的蛋糕,随后放到了电视旁的茶几上。
糖衣炮弹,郭文韬瞥了一眼蛋糕,漫无目的地想着,但偏偏黄子弘凡只丢出一招糖衣炮弹,他便刹那间溃不成军。
“为什么喝酒?”郭文韬淡然地顶着黄子弘凡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说实话,嗯?”
小孩儿有些委屈地一撇嘴,“因为——你不回来。”
客厅顶灯洒下温暖的光晕,闹钟滴答响着有规律的节奏,郭文韬看着黄子弘凡茫然又依赖的眼神,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尖尖上已经软了一片。
他笑了一声,反问黄子弘凡,“那,一个蛋糕就想哄好我?”
对郭文韬来说,蛋糕更偏向是摆在透明橱窗里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该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但黄子弘凡同家里那只拖把小狗一般无二,叼着童话色彩的蛋糕突兀地闯进自己略显孤寂的夜色里,在暮色四合的漫漫长夜中恍若晨星。
黄子弘凡此时蜷着双腿坐在沙发前的羊绒地毯上,他靠着郭文韬的膝盖,手托着左腮,听到问话便一歪脑袋看了过去。
醉酒的人分不清现实,他耳边只听到郭文韬的反问,却瞧不清郭文韬带笑的脸色,自以为眼前人还在生气,有些苦恼地撒娇耍赖道:“礼轻情意重嘛,韬韬......蛋糕虽小,但我对你的喜欢,是大大的。”
这还不算完,他自下而上地仰头去看郭文韬,眸子格外明亮,嘴里念念有词,“我错了,韬韬......我错了,哥哥,原谅我一次吧,好哥哥。”
郭文韬微微俯下身,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灯光微晃,郭文韬还是没由来地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是失神的眩晕、是从未尝过的满足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失控。
“好吧——”他叹了口气。
得了郭文韬的谅解首肯,黄子弘凡总算松了绷紧的神经。他半醉半醒地将脸颊贴上郭文韬的膝盖,思维跳跃地突然道:“那我可以许愿了吗?”
郭文韬又无奈又好笑,直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问:“怎么就要许愿了?”
“蛋糕都买来了,”小狗说着,左掏掏右掏掏,愣是给他找出一根蜡烛来,“蛋糕买来就是要许愿的。”
当一个物品承载了人们的心愿,它就会变得贵重起来。
郭文韬靠在沙发上,任由黄子弘凡细细簌簌地找蜡烛、找打火机,而后又将蜡烛插在蛋糕上并且点燃。他就这么看着黄子弘凡把蜡烛端到自己面前,看火光照亮了小狗的半边脸,眉目俊朗,薄唇浅红,搅得人心头发麻。
“我要许个愿望,”黄子弘凡闭上眼睛,露出些诚心诚意许愿的模样,“希望韬韬下次就算不理我也不能超过三分钟。”
这是打着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的幌子,神明也许不会给他的愿望作以回应,但郭文韬会。
黄子弘凡说完便睁开了眼,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急着吹灭面前的蜡烛,而是将蛋糕一递,捧得离郭文韬更近了。“韬韬,该你了。”他说。
言语也是有魔法的——褪色的感光会生出遍山的草木,荒芜的原野里也会有繁花盛开,而火车轰鸣着进站,就像流浪者永恒地等在街头唱一首苍老的情歌,等某一个人路过他的余光。
从未有另外的时刻会比此刻更让郭文韬想要亲吻黄子弘凡因酒意而晕红的眼尾,所以,他纵容着黄子弘凡将蜡烛捧到自己面前,然后许愿,说:
“希望在三秒之后,黄子弘凡能给我一个吻。”
蜡烛于此刻熄灭,时钟三秒后静止,窗外的风声模糊了灯盏,而玫瑰从未枯萎在夜里的客厅。
fin.
【究惑】害羞
游惑难免有些不平,毕竟自己总是被男友撩得七荤八素,整张脸都不随主人意愿地烧起来,然而他却从没看到过自家男友脸红害羞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他也想象不到。
平日里懒懒散散,爱撩人爱说情话的恋人害羞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游惑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不过凡事都会有个契机。
两人这天晚上都闲来无事,游惑坐在书房里的工作桌前敲得键盘咔咔作响,秦究在一旁的皮革沙发上端着一本《红与黑》似乎是看的津津有味。
游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由于困倦之意正不听话地涌上来,眼睛蒙了些许水汽,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朦胧起来,氤氲在此时惬意暧昧的狭小空间中。
秦究也察觉到爱人好像是工作完毕了,抬起头便看到游惑猫...
游惑难免有些不平,毕竟自己总是被男友撩得七荤八素,整张脸都不随主人意愿地烧起来,然而他却从没看到过自家男友脸红害羞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他也想象不到。
平日里懒懒散散,爱撩人爱说情话的恋人害羞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游惑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不过凡事都会有个契机。
两人这天晚上都闲来无事,游惑坐在书房里的工作桌前敲得键盘咔咔作响,秦究在一旁的皮革沙发上端着一本《红与黑》似乎是看的津津有味。
游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由于困倦之意正不听话地涌上来,眼睛蒙了些许水汽,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朦胧起来,氤氲在此时惬意暧昧的狭小空间中。
秦究也察觉到爱人好像是工作完毕了,抬起头便看到游惑猫似的慵懒样子,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愣神了。
看过爱人各种模样,高兴的,难过的,气愤的,无奈的,染了欲的。并不是没有见过爱人这般样子,只是乍一眼瞅着,是真怪撩人的。
游惑这人情绪不外露,想让他主动一回定是比登天还难,似乎在二人的恋爱中,秦究总是扮演着侵略者的角色,攻下威严的考官A的城池,击溃人的城墙,触碰到人柔软而又坚定的内心。
此时的爱人,正在把他最柔软的一面暴露给他,秦究莫名有些突如其来的满足感。
是在经历过无情而冰冷的硝烟,经历万般考验和苦难后,最终上刀山下火海得来的归宿,心中细腻的琴弦被人挑起,回到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避风港,叫家,叫游惑。
轻柔的气息交织起来,情绪从每一个细胞中迸发,趁人不备溜进人心底处。
游惑看他盯着自己发呆的样子怪好玩,挑了挑眉。
秦究才回过神来,又盯着爱人精致俊秀的脸好一会儿,于是故作淡定地把手虚握成拳放在鼻尖下,徒增不必要的掩饰,反而显得更心虚了些。
游惑这可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属实罕见,男友也会有这般不好意思的模样。
游惑带着戏谑的嗓音落入秦究耳朵里:“有什么事?”
秦究必定是听出来他的打趣,带了点新奇地抬起头:“没什么亲爱的。”
游惑不信,轻挑起眉看他。
“看你太好看了,”秦究笑,“撩到我了,大考官,你要负责的。”
游惑知他又拿自己消遣,嗤笑道:“去你的。”
秦究摇摇头:“工作完了吧,去睡觉吧亲爱的。”
游惑不回答他,就是看着他,架势像是要把人盯出洞来,毕竟实在是,太罕见了…他也会害羞?
秦究叹了口气,踱步到他身侧,微微俯下身来在人耳边洒热气。
“亲爱的,今晚可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游惑没明白他的意思,瞟了他一眼以代疑问。
秦究摸着人的耳垂轻声道:“明天都休假,今天太晚了怕你累。”
游惑顿时懂了他的意思,被捏着玩弄的耳垂又染了色。
秦究自然是注意到了,在心里笑了一会儿。
以至于游惑上床后,一如既往地被秦究搂入怀里的时候,还是有些懵,只不过不明显,但也够秦究看穿的了。
“期待一下吧,亲爱的,晚安。”
游惑在心咬牙切齿,明明想看这人害臊,反倒自己搭进去了。
烦。
【究惑】深入检讨
伙伴们小长假愉快! 节假日有点儿时间,我回来更文了❥ ฅ՞•ﻌ•՞ฅ
两人这次遇到了什么意外小惊喜呢^^
文4.8k+彩蛋
—————————————————
\\\
军区,总教官休息室。
游惑迈着修长的双腿,步调沉稳的推门而入。
那量身定制的作训服似裹不住他完美的身形,除了军靴上沾了些训练场的泥点子外,他举手投足间的冷冽气息,干净的让人联想到傲立在峭壁上的雪松。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屏闪动了一下,跳出的发送信息人是"Gi"
“亲爱的,训练结束了? 看到信息回我。”
游惑微微一怔,男友是真能掐时间,他...
伙伴们小长假愉快! 节假日有点儿时间,我回来更文了❥ ฅ՞•ﻌ•՞ฅ
两人这次遇到了什么意外小惊喜呢^^
文4.8k+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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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总教官休息室。
游惑迈着修长的双腿,步调沉稳的推门而入。
那量身定制的作训服似裹不住他完美的身形,除了军靴上沾了些训练场的泥点子外,他举手投足间的冷冽气息,干净的让人联想到傲立在峭壁上的雪松。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屏闪动了一下,跳出的发送信息人是"Gi"
“亲爱的,训练结束了? 看到信息回我。”
游惑微微一怔,男友是真能掐时间,他这前脚才迈进办公室后脚问候就来了。
"什么事?" 他坐到身后的沙发上,回了几个字。
秦究那头几乎是秒回:“今晚有空出来?”
据他所知男友目前该在临近的V岛带训,训练一般是早晚都有,可他过去了三天就约了自己三个中午、两个晚上,这是有多闲。
“你们操练这么散漫?” 游惑淡淡蹙了一下眉。
秦究似乎早料他会这么问,回复信息还附带了个文件截图
“任务延后两天,还有点时间。”
游惑还真点开文件扫了眼,才又打了几个字
“压马路我没兴趣。”
这两天两人私下相约就是中午一起吃顿饭,晚上沿着河道散步。
人间四月天,风暖花香,其实同爱人走走也挺惬意,唯一让游惑烦的点就是,秦究对他总有习惯性的小动作。
比如走着走着他的手臂就不知何时揽上了自己的腰,而他也后知后觉,等注意到两人可能都走过一条街了。
毕竟是在军营附近,难免被眼尖的下属瞧到,回头又不知给八卦成什么样,游惑自然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念念大尾巴狼也懒得同他出去了。
秦大佬别的事不好说,对于能和游大佬偷个情的事他素来是兴趣极大,被游大佬否定一句算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游大佬就是对他情有独钟。
约不约得到看他怎么哄而已。
“亲爱的,之前是我失误,今晚准我做个深入检讨。”
男朋友口中不正经的话多了去了,游惑知道准不会是什么真检讨,但一时半会倒也没琢磨出他本意,那就看看他又玩什么花样。
“在哪见?” 他回复了信息。
慵懒的笑容溢上了秦究的唇角,他这下打字慢了些
“SALinne公寓1908号房。”
游惑嘴角抽了抽。
这深入检讨男友是约他干啥不言而喻。
\\\
从军区到SALinne公寓酒店不算远。
准离队时间有限,游惑向军区报备明早8点前归队,为了节约时间,他便查军用导航抄了条近路。
拐角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幽巷,游惑蹙了蹙眉。
这儿看起来脏乱不堪,老旧的线路东拉西扯凌乱的挂在半空,昏暗的路灯下,大老远就能闻到那些进出夜店人们的酒气和熏人的香水味。
导航显示穿过这条小道就到酒店后门了,回头换道也麻烦,游惑目不斜视的快步走过。
待到路的尽头,他听到了有人在痛苦哀嚎:"哎呦!哎呦!哥别打了!别打了!再宽限我两天吧!"
游惑寻声看去,从他这个位置,看见有三五人正围在墙角处使劲踹腿,间隙里有一人窝在地上抱着头。
其中一个高瘦的竹竿男对身边的挑染黄发男说道:
"陈哥,最近这附近的酒店经常看见条子,可能在查什么事,最好动静别太大。"
嘴里叼着烟的黄毛男冷笑了一声,神色不屑:"那般人除了搞演练还能搞什么?给他上真家伙,衣服都剥了!"
语落,有人手中银光一闪,一把砍刀亮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唔..." 被摁在地上的男子不停挣扎着,刚呼了两声就被堵上了嘴。
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游惑懒得管这群混混的事,但人命关天,见有人持刀,他便出手救人。
脚边隔着个空酒瓶,游惑稍偏了偏身子,踢了个漂亮的弧度。
玻璃瓶直直飞出,极准的击中了那拿刀人的手。
"哎呦!"又是一声哀嚎,砍刀咣当落地。
拿刀人紧紧捂着自己的手臂似疼的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块。
几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街道的拐角。
微光下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立在阴影里,身姿笔直的如同白杨,黑色的碎发下清俊如画的侧颜,充满了冷傲的禁欲,又带着薄情寡义的淡然。
混混们看得有些愣神,好半天领头的黄毛男才反应过来,气势嚣张的发问:
"你谁啊?!来干嘛?!"
游惑抬起冰冷的眸子,声音冷硬的似北风下刺人的寒霜: "路过。"
混混们:"..."
这般人也算得上是这片区的地头蛇,撞上他们的路人就是不认识也必然忌惮他们这副地痞样。
而眼前这男子只是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这样看着像大学生的打扮,还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黄毛男讥笑道:"路过,那你挺不走运的,哪里不走偏走这里!"他拾起同伙的砍刀就向游惑冲了过来。
游惑冷冽的目光扫向他,只稍一个回闪就直接扼制住了他拿砍刀的手,腕下用力,黄毛给痛得哀嚎,刀又瞬间落地。
"他奶奶的,你tm活腻了吧!"
几个发起围攻。
对军区总教官而言,这些个混混是连给他陪练都远不够格的,游惑甚至还让自己留神别出手的太重,把他们都搞废了。
没出十分钟,几个全部狼狈求饶。
黄毛领头被游惑踹了一脚似乎还有点发昏,面向墙壁鞠躬了两下才转过来:
"小哥,哦,不,大哥!大哥饶命啊!大哥身手这么好,收我们当小弟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地,其他几人见状也都跪地,齐声道: "大哥好!"
游惑:"..."
习惯了军营里的"首长好"这下见到这黑帮感的场面,总教官也看得愣了一下。
家里那匹狼是真会选酒店,这笔尬他的账他得记上。
处理地痞流氓的事一般都是地方警局负责,军人属于国家正规军,出手并不合规,游惑打算先逮了他们,再让下属去报警,等巡警来了自然会处理。
"有绳子?" 他冷冷问了句黄毛。
黄毛立马吩咐手下:"大哥要绳子,赶紧拿过来!"
"大哥,绳子。"竹竿男恭敬的递上。
游惑接过,目光比了比他们面前的电线杆:"都转过去。"
几人倒是还有点被练兵的模样,刷一下都转了身。
游惑似乎嫌他们站姿难看,一溜绑过去的时候还踹了其中两人小腿,让他们挺直立正。
"大哥,我们不敢了,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绳头被挂上电线杆的时候几人又向游惑求饶。
见他还是那副酷死人的面无表情,没有分毫放人的意思,黄毛只得开口问道:
"大哥,您什么时候回来解绳子?"
游惑将绳子在电线杆上拉紧,赐了他们个没工具就只有秦究能解开的花结,随口回:"下次路过。"
身后一片沉默后哀嚎声四起。
离开前,他本想去看看被他们群殴的那人情况, 待回到墙角处,先前昏在那的人已不知去向。
地上一枚反光的卡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游惑拾起,发现是张身份证件,上边姓名: 赵鑫。
到酒店会路过F道警署,既然今天出手了,他心道好事做到底,顺路帮忙交了,便将这丢失的证件收了自己兜里。
\\\
SALinne公寓酒店,外观看着古旧,装修却是别具一格。
西洋花圃,彩色琉璃花窗,狭长的回廊铺着暗纹地毯,时值春末夏初,花圃里的紫藤花叶葳蕤繁盛,让人看着雅致愉悦。
游惑电梯直上了19楼,顺着门牌号找到了1908号房。
房间大门敞开,空无一人。
他扫了眼窗帘,已知某人在哪。
懒得同这位秦先生玩幼稚的躲猫猫,游惑没搭理,换拖鞋时,他瞧见了桌面上搁着一束玫瑰花。
花束旁有张小卡片。
他有预感,打开卡片的时候,窗帘后的那只大尾巴狼准会跑出来偷袭。
果不出所料。
刚一打开,身后就有人把他拥了个满怀。
让他安心的熟悉气息。
"今不躲?"秦究嘴角微弯,嗓音低沉磁性。
游惑没回头,任由他手间勾上自己瘦劲的腰部,声色淡淡:"我懒得动。"
秦究这次的任务等级不高,只是带训,夜间没有授课他可以报备临时外出,但为尽量避免干私事,两人心照不宣的只是抽空见个面。
然对深爱彼此的恋人来说,克制情欲也是极难的事,想念对方既是身不由己,也是一种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人性存在。
他注视着怀中眉目冷峻的人,瞳孔中的神色更深了。
在游惑拿起那束玫瑰的时候,秦究猝不及防的就抱起了他。
"Gi!"
"大考官,不是说懒得动? "
低沉的嗓音带着短促的笑声,几片红艳的花瓣洒落洁白蓬松的被褥。
炽热的吻落在了那微凉的薄唇,秦究转身压上了这抹绝色的清冷。
"去浴室。" 游惑微微蹙眉,推开了他。
秦究嘴角扬起了个漂亮的弧度:"遵命长官。"
\\\
灯光昏暗,水雾氤氲着一片,在透明玻璃上蔓延。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有近一个小时,倒影在玻璃上两个线条流畅的轮廓才停止晃动。
冲的是凉水,肌肤却是热的。
秦究将游惑圈在怀中,两人呼吸声交缠。
"亲爱的,你想我了。"
光晕映照在游惑脸上,衬得他那张清隽俊的脸,似白雪一样。
不染情欲的冷感里,此刻却沾染了欲色。
"谁先想谁的?" 游惑不服,两人压马路了几天,酒店开房还不是秦某人先提的。
秦究低笑,道他性子冷傲,绝不会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恋人的话。
散步途中自己是习惯性的搭了他的腰,那又是谁全程没避开,几条街就这么让他拥着逛了。
被下属八卦了,回头又来数落自己的不是,倒叫他好笑。
秦究勾唇,轻轻伸手,又将人捞进了怀里,逼近他:"没力气了?"
"揍你够了。" 游惑声音闷闷的带着些低低的喘息。
秦究眼底溢出一抹痞笑:"行,想怎么揍?"
他低下头,磁性低沉的嗓音随着压迫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
游惑眼眸低垂,心底也不由的有点心虚起来,家里这位别的他不屑夸,但这体力不可否认绝对是在他之上的,再干两轮回头是谁难受可想而知。
"我明早8点前归队。" 他干脆拉出组织挡。
秦究其实也没继续的想法,毕竟是出来偷情的,他没交代去酒店,报备的是回去整点换洗衣物。
要在酒店熬夜闹一晚,明早顶着黑眼圈去带训,他们怕是要被下属头条个没完了。
"回床睡觉。" 秦究颔首,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
夜色漆黑,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半夜时分,四周静谧。
突然1908号房外传来一串急促的上楼脚步声。
紧接着一声巨响,这间房门被撞开了。
电光筒晃动,有人高声喊道:
“扫黄!都不许动!"
躺在床上的两人被吵醒,但只有一人坐了起来,另一人只是皱了皱眉,又转身贴向起床的人。
秦究在刚他们集合到门口时其实已听到动静,他正打算起身去查看,抽手时发现游惑枕着他的手臂,便又原样躺着。
不想他们会这样暴力破门而入。
来者看警服确实是如他们所说,扫黄队的。
"亲爱的,出了点事。" 他向游惑提醒。
身边人揉了揉眼睛,在他们开灯的时候,秦究侧身挡住了落在他脸上的刺眼灯光。
游惑睡眼惺忪的扫了眼这般人,又看向他:"你下属?"
"不是,警署来扫黄。" 秦究神情有些莫名。
游惑:"..."
带队闯入的F警署分队长高尧看着他俩也有些纳闷。
以往这种时候见到的不都是被他们惊恐到哇哇乱叫的男女,这两人都穿着衣裳,神情只是略微蹙着眉头,眼底淡定的似瞧不出一丝波澜。
"头,这房里睡着两个男的?" 高尧用对讲机向他的队长汇报情况。
那边传来个严厉的声音:"不管男女,先带回局里!"
"是!" 高尧收回对讲机,边展示自己的证件,边对他们道:"我们接群众举报1908号房客有涉黄行为,你们俩跟我们去趟警所!"
军区总教官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和特战队的男友还能这样体验一把被扫黄。
看来背着组织出来偷情这事要纸包不住火了。
他冷冰冰的倪向男友:"你开的房?"
"922开的。" 秦究回答。他又对高尧道:"同志,举报信息有误,我和身边这位是亲属关系。"
高警官听完,向他们重新确认身份:"登记的证件一个是闻远,一个是赵鑫,你们谁是闻远,谁是赵鑫?"
秦究摸了摸下巴“闻远是我同事,赵鑫是?”他疑惑的目光转向身边人。
游惑迟疑了片刻,回的淡定无比:“刚来的路上见义勇为,捡了张身份证,顺手用了。”
秦究:“……”
秦大佬扶额低笑,不愧是他家的游大佬,准能同他"默契配合"。
“都不是本人证件,走吧! 情况所里说。" 高警官毫不留情的掏出手铐。
"你军官证也没带?" 游惑还抱了点不被兔崽子们八卦头条的希望。
秦究笑意无奈:"有带我就拿出来了。"他向游惑提议:"我们先去警所,证让人送来?"
确实也只能这样了,两人要逃跑是轻而易举,但这只是警署那出现的执行失误,待他们调查清楚就是,没必要节外生枝。
"嗯。" 游惑轻点头。
"你们动作快点!" 看他们一直在交头接耳,警官们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秦究勾了下床头柜上的衣裤,在床沿快速套上,回头却见游惑还坐在一侧裹着被子。
"怎么了?不舒服?" 他担心的上前关切。
游惑将裹住下身的被子稍掀了掀,冷峻的眉眼微微蹙起:"你干的好事。"
秦究目光扫过他修长的腿间,他的这条里裤边角和裤头都是撕裂状,显然是他方才在浴室的杰作。
"亲爱的,你看看我那条。"
秦究俊朗的脸颊上没有一丁点歉意的神色,反是短促一笑,目光比了比床侧的垃圾桶。
游惑随意扫了眼,里边丢着条与他同款的里裤,这条的破烂程度简直可以用面目全非形容,说它是破布有人信,说它是裤子怕是没人信。
晚上累是累了点,还不于搞失忆了,这谁干的总教官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游惑:"..."
秦究见他不吭声满意的笑了起来,他拿来一次性内裤,递过去时轻咬了下那似有若无染上绯色的耳根,沉沉的嗓音格外醉人:
"亲爱的,你刚战斗力在我之上。"
[究惑]爱生生不息
3.6k
We are most alive when we are in love.
当我们相爱时,才是真正的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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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are most alive when we are in love.
当我们相爱时,才是真正的活着。
—约翰・厄普代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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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究心情不好。
这是游惑回到家中看到爱人后第一个感受。
就算是同样温暖的拥抱、温柔的笑容及处处体贴,就连爱抚和亲吻的触动一个没少,但身为秦究的枕边人和最亲近的伴侣,游惑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被爱人刻意隐藏,甚至是压抑的情绪。
这样的猜想在游惑三番两次的隐隐试探中越发得到证实。他看见了秦究看自己时,温柔的眼神里,时而一闪而过的空洞......
像是悲痛的、冷冽的,不愿面对又遗忘不了的焦躁情绪。
游惑还发现秦究看着自己的手的频率变高了,或者说是手指,是戴着戒指的那一指。
每当他看似平淡的问道:“怎么了?”
秦究总能在一瞬间收起所有分神的思绪,将游惑的手收紧,递至唇边,印上郑重充满爱意的轻吻。
“没什么,亲爱的,你的手很漂亮。”
“我爱你,我爱你的全部。”
“我很爱你,永远,知道吗?”
游惑好几次在脑中组织起询问的话,到了嘴边,都只道出寥寥几字。
“我也爱你。”也担心你。游惑最终仍是将后半句吞下。
他似乎能感知到秦究不愿将他心中的事全盘说出,他迫切想知道,是什么事让一向面上漫不经心、带着三分笑意实则运筹帷幄的爱人,失了从前的从容,变得敏感起来。
然而面对秦究,他永远心软。
他爱他,希望陪他走过任何难关。不论是否能知情,游惑希望秦究信他,信他不会再离开他。
这晚,饭后两人在客厅沙发腻着,秦究从背后搂紧怀中的宝贝,在游惑耳边喷洒热气和啄吻,时不时用不正经的荤话逗弄的怀里爱人耳尖泛粉,正当游惑打算以吻封缄身后男友不安分的嘴时,秦究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游惑知道,他又陷入那种看不清的情绪,游惑转过身回抱住爱人,轻轻吻着秦究的耳后。
“秦究......”
“嗯?”
秦究一下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正打算继续闹爱人,游惑却轻轻按住秦究的手,双目直视秦究的眼睛。
“我在......我一直在......”
“往后的所有日子,我都在,你明白吗。”
游惑明显感觉到双臂环着的身躯僵硬了一瞬,随后,自己的腰身被逐渐收紧禁锢。
“游惑......”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
“我对你说了很伤人的话......”
“或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甚至是......”
在游惑印象里的爱人向来云淡风轻的神情、带着自信和不羁的笑容,此刻全暗淡了下去,游惑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这样像个大男孩般手足无措不安慌乱的秦究,让他陌生又揪心。
秦究感觉到环在自己颈脖上的手轻轻抚着后脑的短发,他埋在爱人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的口吻。
“亲爱的,我永远爱你,我的身、心、灵魂,永远属于你......你要信我......”
“你要记得我爱你......”
耳边一声声低沉醉人的声音,对着自己一遍遍说爱,换做平时,自己的耳尖会出卖自己故意板起的脸,红的彻底,但如今......
他越来越繁密的心疼和担忧使他终于按耐不住。
“你不会。”
“?......”
游惑将秦究的脸双手捧起,四目相对,呼吸着彼此的鼻息。
“你不会伤我,更不会不爱我。”
“我信你,一直都信,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变。”
游惑不擅言词,无法像男友那般变着花样哄人开心,他只想让秦究知道,自己从一而终的想法。
秦究深深吸一口气,在爱人柔软的手掌心里温柔的蹭了蹭,终于开口将这些天堵在心中的心事娓娓道来。
前几日秦究去医院探望一位敢死队退役战友。虽说是战友,但对方年纪较秦究大了十来岁,一晃间,白发的痕迹已然藏不住。
一个月前,从别人口中得知战友生病的消息。
癌末,生命剩下约莫三个月。
秦究将手头上工作赶紧赶慢,总算空出一个半天的时间,前往离部队有一些远的临省医院。
到医院病房门口时,发现病房外站着的皆是其余来探望的老战友们,彼此交头接耳,面有难色。秦究走近大家,还未开口,便听见病房内传来嘶哑的咆哮声和玻璃砸地碎裂的声音。
“你这是在害死我!你这是在监禁我!我要报警!我...我...我要跟你离婚!离婚!!给我滚出去!!”
“我恨你!我恨你!!!”
门外的人无一不被这些听似无比愤怒的情绪给震惊,却好像没有一人敢开门,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
“怎么回事?”秦究问向一旁蹙眉叹气的一位战友。
“他发病时,就是这样,嫂子在里面,安抚他哄着他,已经没什么用了......唉,病久了,连身旁最亲的人都不认得了......这些天状况越来越糟,嫂子不眠不休的陪着,但他......唉......”
“他总是认不得嫂子,前几天,还拿戴了半辈子的婚戒丢嫂子,說什麼是嫂子要把他关在医院里,这些天又打又骂的,医生没办法了,怕他攻击别人也伤了自己,镇静药用了不少,还将他手约束在床栏上......唉,看着心里难受啊!......”
没过多久,听到动静的医生护士就赶了过来,进了病房内,将家属先请了出来。
秦究看着面青发散、双眼泛红、眼下两块深深乌青的女人,安慰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曾几何时,这是一对在部队里令人称羡的的模范夫妻,恩爱不疑,还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宣读守护彼此一生的誓言,交握的双手攒着所有人真心的祝福。
以为这就是永远。
以为会有坚定不摧的永远......
秦究不敢想像,自己深爱的人有一天会对着自己愤怒的咆哮,目眦尽裂的说着恨、喊着离婚,甚至动粗,看着对方留下的眼泪无动于衷......
忘记了爱人,
也忘记了深爱着爱人的自己。
被忘记的人,
处处包容又无怨无悔递出爱意,
尽管被摔碎又拼起无数次。
“他没有真的要离婚,他还爱我呢,只是他忘记了......不是他的错......”
秦究没有忘记,那天大家心中明媚温柔的嫂子,转过身对着大家,苍白又无力的笑着说:
“我知道,我还爱他,就够了。”
秦究对游惑的爱与忠诚,是毫无疑问不可置疑的坚定,但倘若有一天,那个在病中失了理智、断了记忆的人,是自己......
一瞬间,背后的汗毛瞬间竖起,光是想像半秒钟,秦究都窒息的难以呼吸,倒退两步,难受的将自己底在墙上,才能让自己站稳。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的游惑......
过了几分钟后,病房内挣扎躁动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医师开门,和家属低声交谈了几句便离开。站在最前头的嫂子背对大家,似是抹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向大家致歉,随后面带勉强笑意的让大家进门。
秦究看不见那双眼里的光。
推开病房,看见病床上的人后,所有人都一同沉默了下来。
过去在敢死队的种种回忆仍记忆犹新,隔了几年再见面,一下无法将面前面色苍白瘦弱的男人与记忆中开朗风趣又可靠的同僚联系在一起。
秦究看在眼里,替战友感到惋惜,更替家属感到痛心。
生命有时会在我们自以为活得美满灿烂的时候,送上一个措手不及的反转点,从此走向落幕。
那些早日康复、世事无常的话,或许已经听了不下数百遍,秦究望着被施打镇定剂、闭眼瘫软在床上、无处不透着病态的战友,几次张口哽住,最后任由沉默淹没自己。
游惑听着秦究的每一句话,看着每一次变化的神情,感受他每一份焦虑和恐慌,还有他满心爱意与无处安放的心。
语毕,满室的静谧。房中央的两人,将彼此紧紧的锁进怀中,在彼此后颈、背后、腰间轻柔的安抚,任由沉默的爱意溢满彼此的心,然后再抬头对上眼神的那一刻,轻轻放下颤动不安的灵魂。
兩人鼻息糾纏在一起,像無數次熟悉的那樣,貼著唇低語,感受對方嘴角上揚的弧度。
“亲爱的,你猜,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
游惑从对方眼中看到熟悉的温柔宠溺和炽热带着调戏,感受到秦究不在紧绷的心情,终是松了一口气。
“苹果。”
“......呵。”
“亲爱的,你这是嫌弃我的情话太老土吗”
“你说呢......”
最后一字的尾音,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唇舌和呼吸里。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你是我此生的,唯一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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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究战友的故事,是我在医院工作时亲眼目睹的悲歌,当时忍着要冲出来的泪水,替家属感到遗憾和痛心,却也看到家属眼中满满的悲凉和绝望。
究惑的爱会永不熄灭。
大家也要珍惜自己在爱人身边的每一刻。
(笔芯
【究惑】带病工作
胃疼发烧还要工作的哼唧唧大考官
生气但心软软的究
————————————————————
军区即将迎来每年最重要的国际联合军演。
游惑为此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吃饭不能按时,睡觉不能规律,偶尔还要跟训,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导致今天早上直接被突然发作的胃病疼醒。
“休息一天吧。”秦究端着胃药守在床边。
游惑缓过一阵痉挛,紧绷的腰身放松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回床头说道:“今天有个会,我们必须出席的。”
秦究知道,有些工作身不由己,但还是会忍不住心疼,私心想让这人停下来,先养好身体。自从他们走出系统,游惑就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稍微吃的不对就犯胃病,累过头就能低烧...
胃疼发烧还要工作的哼唧唧大考官
生气但心软软的究
————————————————————
军区即将迎来每年最重要的国际联合军演。
游惑为此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吃饭不能按时,睡觉不能规律,偶尔还要跟训,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导致今天早上直接被突然发作的胃病疼醒。
“休息一天吧。”秦究端着胃药守在床边。
游惑缓过一阵痉挛,紧绷的腰身放松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回床头说道:“今天有个会,我们必须出席的。”
秦究知道,有些工作身不由己,但还是会忍不住心疼,私心想让这人停下来,先养好身体。自从他们走出系统,游惑就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稍微吃的不对就犯胃病,累过头就能低烧一周都不退,白天工作,晚上挂水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发烧。”秦究用嘴唇抵了一下游惑的额头,感觉微微发热,“量个体温,温度高的话先送你去挂水,胃病犯了也不能吃退烧药。”
游惑柔弱无骨似的靠在垫高的枕头上,把温度计举起来,递给秦究看。可能是发热的关系,平时严厉坚毅的眼神,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眼下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的无辜。
38度9。
“去医院吧。”秦究握住游惑的手,触感是满手的冰凉,体温怕是还要升高。
游惑撑起身体,**的改变让他一阵眩晕,被秦究扶住后背,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骨头缝里的酸痛,叹了口气,妥协到:“走吧。”不然这个会议,可能都撑不到结束。
身居要职,有些工作是躲懒也躲不掉的,挂水挂到一半,游惑的电话几乎没安静过。他心里惦记着事,感觉药水打进身体里已经好了很多,趁秦究去接热水袋的功夫,自己熟练的拔了针,等秦究回来,他已经穿戴整齐,“好多了,回军区吧。”
秦究有点生气,游惑是感觉到了的,但工作堆在眼前,实在没时间分神去哄人,惦记着晚上回去一定承认错误,转头又埋进成堆的文件里。
秦究眼看着要到会议开始的时间了,游惑还连口东西都没吃,心里有火也不能现在发。给人定了份粥和虾饺,放到办公桌上,“大考官,修仙啊,吃口饭吧。”
“诶,油,别蹭纸上了,帮我放小桌上,等会吃。”游惑扫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了几行字,感觉身边的人没动,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秦究明显压抑着火气的眼神,心神一颤,“我现在吃。”
一碗粥,三个虾饺,游惑勉强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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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会议后续
afd也可看全文👌
ID:布鲁布鲁
《原顾》护眼
原炀x顾青裴
小狼狗宠妻日常
我是小爾
喜欢的话给个心心呀
年关将近,两人各自的公司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尤其是顾青裴,常常天未亮就要出门开会,然后一忙就是一整天,原炀心疼自家老婆,天天中午自己下厨做爱心午餐,主食水果甜点汤品一个不少,只想让爱人多补点营养,别饿坏了身体和本就脆弱的胃。
看着顾青裴忙的双颊渐渐凹下,俊朗的面容如今少了点血色,原炀烦恼又心疼,恨不得直接关上顾总的办公电脑,将爱人关在休息室里按床上休息,但原炀也明白,他宁可每天只睡不到五小时拼命忙碌的的原因是什么。
顾青裴身居高位,为了公司营运和底下数百名跟着自己的员工,他的责任心使他不得...
原炀x顾青裴
小狼狗宠妻日常
我是小爾
喜欢的话给个心心呀
年关将近,两人各自的公司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尤其是顾青裴,常常天未亮就要出门开会,然后一忙就是一整天,原炀心疼自家老婆,天天中午自己下厨做爱心午餐,主食水果甜点汤品一个不少,只想让爱人多补点营养,别饿坏了身体和本就脆弱的胃。
看着顾青裴忙的双颊渐渐凹下,俊朗的面容如今少了点血色,原炀烦恼又心疼,恨不得直接关上顾总的办公电脑,将爱人关在休息室里按床上休息,但原炀也明白,他宁可每天只睡不到五小时拼命忙碌的的原因是什么。
顾青裴身居高位,为了公司营运和底下数百名跟着自己的员工,他的责任心使他不得懈怠一秒钟。
“今天要不中午多休息一会儿?下午会议是两点,时间挺充裕。来,宝贝儿,再吃点橙子。”
原炀看着顾青裴一上午脚不沾地的忙进忙出,好不容易坐下时都已经过了饭店,现在坐在办公室长沙发上,身子放松得靠在自己怀里,咀嚼食物的小嘴没停下,但金框眼镜下的双眼因疲惫开始泛红血丝。
顾青裴闭了闭眼,靠在爱人温暖厚实的肩上是满满的安全感,虽然贪恋这样的温度,但他还是理性的微微摇头:
“不行,得先将资料和合同文件都看一遍。”
最近头痛发作的频繁,顾青裴知道自己大概是因为用眼过度,整天盯着密密麻麻的合同文字及电脑屏幕看着,眼睛、眼眶周围甚至太阳穴都鼓胀的厉害,脑袋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并不是剧烈的疼痛,但时间久了,连带食欲精神都不太好。
“怎么了老婆,是不是不舒服?”原炀看着顾青裴将手指捏在鼻梁上按揉,像是又头痛发作了,心疼的不行,将他整个人圈进自己怀中,轻轻贴着顾青裴脸颊,柔声道:“老婆,咱不能这样继续委屈身体了,我知道这阵子很忙,但你看,你的身体已经在抗议了,我说过,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要我这样眼睁睁看你难受,我办不到......老婆,我心疼你。”说完,轻轻含住顾青裴的双唇,轻咬一下,“嘶...”顾青裴吃痛而微微启唇,原炀的舌头趁虚而入,深吻强势但不侵略,顾青裴回吻,并抱紧面前的男人。
他知道,他的小狼狗难受了。
往往在什么事上都自信洋溢的男人,会因为没办法替自己分担他疼痛或烦恼而垂下隐形摇晃的耳朵和尾巴,露出委屈沮丧的样子。
直到顾青裴轻拍面前紧贴的胸膛,原炀才依依不舍停止这个深吻,但仍轻轻贴着爱人的唇,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峰眉还微皱着。顾青裴轻笑一下,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家小狼狗
“知道你心疼我,你每天来这里给我送饭,我真的很开心,和你一起时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原炀,你是我避风港,你明白吗?”说着,主动向前埋进原炀的颈窝蹭了蹭。
原炀抱紧怀中的爱人,并伸手轻轻摘下挂在鼻梁上的眼睛,随后,将亲吻后仍湿润的唇,覆上顾青裴的眼睑。
“感觉怎么样?”原炀轻声问,双手难得老实的紧搂着爱人的腰。
“温温热热的,挺舒服,欸!别舔,太痒了...”感觉到自己一侧眼皮上传来湿热的触感,顾青裴缩了一下,又立即被按回原炀怀中。
“别动,我看书上说,适当热敷能让眼睛的肌肉放松,让眼睛和头部减轻疼痛。头痛的改善方法,最根本还是要休息和日常保养,老滴眼药水和吃止疼片也不是办法,但家里热水袋的材质不够好,老放脸上会不舒服、发热眼罩你戴不住,我已经找人订做了一个软毛棉质的温控眼罩,在东西来之前,先试试这个办法...来,别动...把眼睛先闭上,我们再来试试......”
就这样,顾青裴这个午休,被原炀抱进休息室,两人在床上相拥着,原炀一手拥着爱人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怀中;另一手放在太阳穴上力度适中的按摩着,然后在顾青裴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温热的吻,时不时还轻舔一下。顾青裴享受着自家小狼狗的专属服务,渐渐退去疼痛,睡意也渐渐袭来......
在进入梦乡前,顾青裴脑中最后一刻想到:小狼狗就是想吻我,我知道...
大冷天的手脚好冻头好疼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