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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ss圣诞怪味豆05:00】Love potions
1
詹姆斯拿着手上那瓶迷情剂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迷情剂，迷人又危险的药剂，可以让喝下迷情剂的人爱上使用者的爱情魔药。
不过詹姆斯可不会对喜欢的人用这样的药剂，毕竟要靠这种魔药才能换来在一起的可能也实在太可悲了。
而且那所谓的爱情也只是虚构出来的假象，并非真正的爱情。
但这对詹姆斯可是个极好的恶作剧材料，又或者在情人节的前一天给一个漂亮的女孩喝下一点，然后就能过非常令人艳羡的一天。
这么胡思乱想着，詹姆斯就在杯子里滴下了几滴药水。
“嘿尖头叉子，你手上拿的什么？”
詹姆斯感到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手一抖，大半瓶药剂直接落入杯子里与水瞬间相融。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西里斯。
他...
1
詹姆斯拿着手上那瓶迷情剂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迷情剂，迷人又危险的药剂，可以让喝下迷情剂的人爱上使用者的爱情魔药。
不过詹姆斯可不会对喜欢的人用这样的药剂，毕竟要靠这种魔药才能换来在一起的可能也实在太可悲了。
而且那所谓的爱情也只是虚构出来的假象，并非真正的爱情。
但这对詹姆斯可是个极好的恶作剧材料，又或者在情人节的前一天给一个漂亮的女孩喝下一点，然后就能过非常令人艳羡的一天。
这么胡思乱想着，詹姆斯就在杯子里滴下了几滴药水。
“嘿尖头叉子，你手上拿的什么？”
詹姆斯感到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手一抖，大半瓶药剂直接落入杯子里与水瞬间相融。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西里斯。
他晃了晃瓶子里剩余的液体。
有点浪费。
这么想着，詹姆斯塞上了药剂瓶塞。
他又看向水杯。
药剂已经与水相融，看上去就是一杯很普通的水。
“迷情剂罢了。”詹姆斯平常地说着，仿佛那不是危险的魔药。
西里斯顿时激动了起来，还拿起杯子盯着眼前的液体摇了摇。
“伙计，你怎么拿到的？”
“你觉得呢？”
詹姆斯拿起杯子晃了晃。
想也知道肯定是穿了隐身衣偷偷摸进魔药学教授的地窖偷到的。
就是这次拿的药剂有点特别，要是被抓包了那处分可不小。
“你想给伊万斯喝这个？”
詹姆斯摇了摇头。
虽然他是讨厌伊万斯整天跟那个斯莱特林的鼻涕精腻在一起，究其原因当然是格兰芬多绝不与斯莱特林的小人为伍，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传出了他在追求伊万斯的谣言，连他的好朋友都深信不疑。
反正他是无所谓啦。
“那你拿这个做什么？”西里斯眼球一转，脸上满是坏笑，“该不会是想用来这个整鼻涕精吧？”
詹姆斯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摸着下巴坏笑着：“嘿，大脚板，你说要是给鼻涕精喝下这个会怎么样？”
他将药瓶抛了抛。
“不过……想想鼻涕精缠上我的样子还对我说肉麻的情话，”听西里斯那么一说，詹姆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他觉得寒毛竖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哦天哪那简直是折磨！”
西里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了。
“但是这很好玩啊是吧，詹姆？”
他将杯子里的水倒进了一个空的药剂瓶，塞上瓶塞，动作一气呵成。
“这真是极好的恶作剧！”话刚说完西里斯就拉着詹姆斯跑出去。
“大脚板！”
此时还早，礼堂里还没有几个人，斯内普也不在，不过餐桌上的食物已经出现，多年的对敌让他们早就清楚对方一般会坐在什么位置，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斯莱特林餐桌最不显眼的一角。
西里斯将瓶子塞到詹姆斯手里就着他的手将药水全都倒进面前那一杯饮料。
那可是斯内普最常喝的饮料。
“喂！大脚板你想害死我啊你这是什么破兄弟！”
“嘿詹姆斯，虽然我们都被鼻涕精讨厌着，但谁都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你了，你不想看看鼻涕精丢脸的样子吗？爱上了死对头，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确实是个极其恶劣的恶作剧。
詹姆斯想了想，被“热恋中”的斯内普追求，然后自己狠狠地在他人面前拒绝他，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因此他也不再计较自己的好兄弟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行为了。
趁人都还没来，他们跑到了属于自己位置上，免得被人看到恶作剧就失败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人陆陆续续来到了礼堂准备用餐。
斯内普常是最早的那一批，他总是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自第一次在此用餐后，之后每次基本都会比一般人早一些以便避开人群。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格兰芬多那边。
今天那两个人怎么来的这么早？
往常他们可是总是迟来的那几个人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光想也不能知道什么，还是赶快吃完饭然后去教室吧。
他也不想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反正对他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就是在整自己。
斯内普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在格兰芬多餐桌就坐的詹姆斯和西里斯——他俩正在拉拉扯扯不知道在搞什么，但在他人眼里，反正在日常他们也是如此，早就习惯了，自然不懂今天对他们的重要之处。
“诶诶诶！鼻涕精拿杯子了！是要喝了吗？”西里斯抓着詹姆斯的衣袍，盯着斯内普的动作低声惊呼。
詹姆斯也是紧张得很。
“兄弟你这次可把我坑惨了，你咋不自己倒那个水呢？”一想到被自己兄弟给坑了就挺不是滋味的，但自己当时确实被说动了，也不好全怪西里斯，“大脚板，这次我真有点慌啊！”
“别慌！等到他的表白！然后狠狠地拒绝他吧詹姆斯！你说鼻涕精会不会为此痛哭流涕？”
詹姆斯咽了咽口水，不断注意着斯内普的动作。
他看着斯内普拿着那杯饮料，一点点地送到嘴。
时间似乎在此刻放慢了。
平日里无暇顾及那人的容貌，此刻认真关注着，倒也看到不少平时完全没注意到的——
那人的皮肤真是异于常人的苍白，明明也不是多么丑陋的容貌，甚至可以算得上俊秀，偏偏总是藏匿在油腻腻的头发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总是微微弯腰低头独自在人群中穿梭，希望没人能注意到他，可当你以为他是个软弱的人时，偏偏他又会让你知道他有多狠，真是一条阴郁的毒蛇。
这一点，詹姆斯深有体会。
真不知道该说斯内普这人到底是过于自卑还是过于骄傲。
“嘿！嘿！尖头叉子！”西里斯疯狂摇着詹姆斯的手，“他要喝了！”
“我知道我知道！”詹姆斯内心一阵烦躁，“我有眼睛，看着呢看着呢！”
斯内普张口含住了杯沿，微微抬起杯子，饮料就顺着杯壁流入了他的口中，似乎是到了某个量，他吞咽了一下，后又继续喝入更多的饮料，直至杯底见空。
那股视线实在是过于焦灼，焦灼到斯内普都无法忽略，他皱着眉头看向了来自格兰芬多餐桌的那道视线。
真的……会有变化吗？
詹姆斯无法确定，但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了。
两人四目相对。
那双黑眼睛依旧冷淡和死气沉沉，就像万年不破的坚冰。
他看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低声呢喃——他第一次将那双眼睛看得无比清楚。
“他真的喝下去了……”
2
对于接下来的日子，詹姆斯已经准备好被斯内普缠上并听那些肉麻的情话了。
但现实出乎他的意料。
斯内普完完全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爱上他的迹象。
就跟平常差不了多少。
一样的阴郁，一样的在他心里最特殊的红发女孩，一样依旧在魔药课上大放异彩。
要说有什么斯内普有什么改变的话。
只能说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吧。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
只能说他对劫掠者开始视若无睹，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予了。
简直恨不得这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
哦不对，还有莉莉。
但这也可能是因为斯内普对这种幼稚的对敌游戏彻底没了兴趣了吧。
明明做好了在同学面前狠狠拒绝他的准备……
难道是药剂失效了？
詹姆斯挠了挠自己的一头乱发，思考迷情剂为什么对斯内普没有作用。
他望向远在教室角落的斯内普，此时斯内普正往坩埚里加入了被切碎的姜根，一瞬间他面前的坩埚里浑浊翻滚的药液变得干净透亮，无不昭示着这瓶魔药做得有多么成功，他盛出药液装入药剂瓶，递给了走近的斯拉霍恩教授。
斯拉霍恩教授看着药剂瓶里的药水，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
“斯内普同学，你的药水做得太成功了。”
大概是因为斯内普是为数不多在魔药上有着极高天赋的学生，斯拉霍恩教授总是会更比其他教授更关注斯内普一些。
“那……斯拉霍恩教授，我可以先走了吗？”
“当然可以！哦对了，要是在魔药上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欢迎随时来地窖找我。”
斯内普礼貌性地笑了笑：“谢谢。”
这样的事常有发生，詹姆斯还在搅拌着自己坩埚中的药液，他看着斯内普收拾好东西到离开教室，都没想通——所以这跟以前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到底怎么回事？
迷情剂过期了？
不然为何没有效用？
分心带来的结果就是他错拿了水仙根放入了坩埚里，隐隐就要爆炸的坩埚预示了这场魔药炼制的彻底失败，好在斯拉霍恩教授及时发现问题，先行释放了个“清洁一新”，避免了魔药爆炸惨剧的发生。
“波特同学，我想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正在熬制的魔药上，分心带来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眼前的魔药教授和蔼可亲地劝告着，詹姆斯也不好发脾气。
虽然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斯内普没有被迷情剂影响。
但上前拦住斯内普去质问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迷情剂本就是禁用药品，他俩本来就是死对头，要是被斯内普知道了自己用了这个不直接大做文章就不错了。
至于面前的这个教授，更不用说了。
使用了迷情剂，这是他跟西里斯之间的秘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他俩就遭殃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
“詹姆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
回到公共休息室，老早就发现詹姆斯不对劲的卢平向詹姆斯发出提问。
詹姆斯看了看卢平，又看了看西里斯。
好吧，其实多一个月亮脸知道也是可以的，而且他还比较比较了解魔药，至少相对于他们几个而言，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乎詹姆斯把自己和西里斯做的事倒了个一干二净。
结果当然是换来了卢平的错愕与愤怒。
“詹姆斯！西里斯！这样是不对的！而且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迷情剂是被严禁使用的！被发现的话会受到严重处分的！”
听着卢平的厉声警告，西里斯只是无奈地叹息：“嘛，反正我们也已经做了嘛……这也没办法了啊，”他双手合十，略带请求地看着卢平，“莱姆斯，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
“况且尖头叉子也说了迷情剂似乎失效了，对斯内普也没什么影响，所以莱姆斯，求求你啦别说出去好吗？”
卢平皱着眉瞪着面前两个人，但又确确实实做不到把事情捅出去，最后只是狠狠“哼”了一声，趴到自己的桌子上跟自己赌气去了。
看来问月亮脸估计也是问不到什么了。
所以为什么会失效呢？
此次恶作剧没有成功让他感到分外不爽，但又真的好奇为什么迷情剂会失效，明明记得那瓶迷情剂没有过期啊，教授给他们试用的时候还是有效果的，虽然是其他人闻到了味道，他没闻到。
哦，斯内普也没有。
所以为什么呢？
詹姆斯拿出活点地图，看着活点地图上斯内普名字的动向——
他正准备前往禁林？
这么晚了他去禁林干嘛？
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啊……
詹姆斯脑子灵光一闪——
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去禁林拦住斯内普，然后逼问他为什么药剂没有效，逼问完就用“一忘皆空”让他忘记这件事，反正斯内普也打不过自己。
这么想着，他从衣橱里拿出了自己的隐身衣。
西里斯也看到了詹姆斯的举动。
“嘿伙计你要去干什么？”
詹姆斯则披上了隐身衣。
“没什么，要去恶作剧罢了。”
——
詹姆斯看着活点地图，有隐身衣的保护，他自然不用太过关注周围动向——
反正没人看得见他。
所以很快他就追上斯内普。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他们也已经靠近禁林了，周围草地全是石子和树枝，詹姆斯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发出点声音引起前面的人的注意。
而走在前方的人背着一个小挎包，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拿着油灯缓缓前行却又从容不迫，显然是早已熟悉了这一段路途。
看来来过不少次啊，这家伙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詹姆斯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斯内普穿梭在这禁林之中。
直到斯内普停下，詹姆斯才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默默观察。
“药锄飞来。”
斯内普魔杖对着他自己那个开着口的小挎包念了句魔咒。
一把小药锄就飞出包被他拿在手里。
带有空间延伸魔法的小物件不少，詹姆斯也见多了，自然不觉得有多新奇。
他更好奇的是斯内普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斯内普将魔杖放进袍子里，一手抓住面前那根草的茎部，另一只手则拿着药锄细细松土。
大约一刻钟，斯内普才把那根草药彻底完好地采出来。
采到想要的草药的斯内普开心得不得了，不过面上不显，只是稍稍弯起了眉眼勾起了唇角。
但这对詹姆斯来说那确实很难见到的。
采到这么一株草就这么开心？
这边詹姆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觉得自己腿都要站麻了。
敲了敲自己的腿，感觉好了些之后，看斯内普还要继续深入禁林，詹姆斯就继续悄悄跟上去。
一时没太注意脚下，意外就发生了。
詹姆斯只感觉自己一脚踩碎了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树枝。
可是他感受到脚底一阵震动，害得他差点就站不稳了。
斯内普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身来就看到一株大树在疯狂摇摆着。
是谁惊动了这树的？
斯内普还来不及思考，那棵大树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要过来了。
詹姆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子，他披着隐身衣，大树的目标自然是对准了斯内普。
斯内普立即继续向前奔跑，可是大树的枝条可比他的速度还要快。
“昏昏倒地！”
就在树枝要碰到斯内普的时候，詹姆斯一发魔咒打到枝条使其垂下来，又脱下隐身衣，再发几句魔咒把大树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詹姆斯·波特？”
现在的情况当然不是询问詹姆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好时机，尽快离开这里脱离危险才是最主要的。
虽然这场骚乱肯定是詹姆斯引起的，但是斯内普觉得也不好把詹姆斯一个人丢在这里。
更何况，那棵大树已经伤到詹姆斯了——詹姆斯的右腿被树枝划伤，此刻伤口正在不断流血。
就在那树枝要再一次打向詹姆斯的时候，斯内普已经来到了詹姆斯身边，举起魔杖对准枝条。
“四分五裂！”
一瞬间树枝碎了一地。
大树疯狂吼叫，斯内普趁机再对大树一个地方施了个“霹雳爆炸”，大树自顾不暇，斯内普拉着詹姆斯就是跑。
“快跑！”
斯内普自然知道詹姆斯腿受伤了。
但现在可不是停下的时候。
詹姆斯也明白。
不过他很震惊——斯内普居然会救他？
“嘶……”
没办法再想更多了，腿上的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有隐身衣，他拽了拽斯内普的衣袍示意斯内普慢一点，斯内普放慢了步伐，不满地看向詹姆斯，又不时看着远方，就怕看到那棵发狂的树追上来。
而詹姆斯则上前用隐身衣包住两个人的身体。
隐身衣不算大，因此要完完全全包住两个人的话，詹姆斯和斯内普就不得不靠得很近。
詹姆斯搭着斯内普的肩膀，忍着痛说：“这是隐身衣，披上就没有东西能看见我们了，我们……可以走慢一点。”
听到“隐身衣”，斯内普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时候波特突然出现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给詹姆斯治伤。
“跟着我走。”
斯内普熟悉禁林的路，而且很奇怪，詹姆斯发现今天的斯内普对他似乎都没什么恶意。
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就好像曾经的一切对敌不复存在一样。
还没怎么多想，斯内普就找到了一块安全的地方。
他架着詹姆斯靠在一棵普通的树上。
隐身衣已经脱掉放在一旁了。
斯内普马上撕开詹姆斯的覆在右腿上布料，腿上的伤口直接显在眼前，是一道不算深的划伤。
但是也疼得詹姆斯冷汗直流。
好在斯内普随身带着一些疗伤魔药，要治好这点伤绰绰有余。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詹姆斯一眼，却发现詹姆斯也同样看着他。
斯内普很快就移开视线，垂下眼眸，一点一点、细致地给詹姆斯受伤的小腿上药。
只有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是詹姆斯确定自己看到了！
是的！看到了！
那一瞬间斯内普不一样的感情。
换成以前的他是绝对看不懂这样的感情的，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内里所蕴含着的深情——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绝对不会给詹姆斯·波特的感情。
那绝对是迷情剂的效果！
迷情剂没有失效！
詹姆斯看着正在给自己上药的斯内普，心里的湖泊被丢进了一块石子。
原来，斯内普的爱情，是这样的吗……
藏得也太好了吧？完完全全没有被发觉出来啊……
“那个……鼻……呃……斯内普。”
“嗯？”斯内普疑惑地抬起头，眼中无半分感情，冷淡得仿佛他们两个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这才是不对的。
那里的本该拥有极致的厌恶的。
斯内普可从不会掩饰对他们的厌恶，可现在那里面居然连不耐烦都没有。
“没什么……”他想不到说什么。
斯内普也没心情理他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伤口已经愈合了，斯内普举着魔杖对着伤疤，念了一句治疗咒，这伤也算是治好了。
他将魔杖稍稍移开，对准裤子，念了句“恢复如初”，裤子瞬间恢复完好。
斯内普闭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清洁一新！”
“你干什么！”
斯内普一边愤怒地看向那个拿着魔杖的罪魁祸首，一边用手摸着自己头发。
一直油腻腻的头发现在干爽蓬松，斯内普不适应地甩了甩头。
“头发不油腻的你顺眼多了！”
伤一治好，詹姆斯就又回到活泼乱跳的状态，甚至还管起斯内普的形象问题。
斯内普则冷笑一声：“那我劝格兰芬多的巨怪先生应该先理理自己的那一头乱发。”
他不理解，明明詹姆斯自己就是一幅不修边幅的模样，凭什么要管到他身上来？
但这话一听，詹姆斯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他与斯内普的斗争之中。
斯内普清理了一下自身，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转身就走。
见斯内普要离开，詹姆斯立马跟了上去搭上斯内普的肩膀。
斯内普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可惜詹姆斯力气比较大，他挣不开。
“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认路！”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斯内普也不能反驳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还是老老实实带着詹姆斯走上离开禁林的路。
灯早就被丢在那棵树发疯的地方了，因此两个人只能使用“荧光闪烁”来照明周围环境。
詹姆斯偏过头，看向正在认真往前走的斯内普——
他当然知道斯内普长得不错，而现在头发干净柔顺的斯内普看上去则是更显得清秀了，曾经詹姆斯都没有认真看过斯内普，此刻认真观察起来，才发现斯内普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鹰钩鼻也不显得突兀，配上他的脸型居然刚刚好，有种独特的韵味，当然最独特的还得是那阴郁的气质，由骨子里散发的，而不是像一些人故意装忧郁，但这也恰恰证明了斯内普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突然斯内普就停下来转头对他说了什么。
可是詹姆斯眼里却只有那双眼睛了。
与他自己的不一样，斯内普的眼睛很黑很黑，就像深渊般深不见底，却又像黑曜石那样干净漂亮。
而且不带着任何恨意的眼神，即使是不显露任何感情的眼神，只是这么专注地看着他，就已经让他的心开始泛起阵阵涟漪。
詹姆斯甩了甩脑子，想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子外。
“你怎么了？”斯内普歪了歪头带着疑惑询问道。
“没什么，”詹姆斯对自己居然看鼻涕精看呆了的事实嗤之以鼻，他心虚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那什么……你最开始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哦，我说我们已经出禁林了，你可以直接回格兰芬多了。”
意思就是咱俩可以分道扬镳了。
说完斯内普就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
詹姆斯又拉住斯内普的衣袍。
“你又要干嘛？”斯内普已经无奈了，语气都无意间显露出来了。
这样的斯内普他从未见过，一种新奇的感觉在詹姆斯心里油然而生。
他想了想，解释道：“你这样回去不怕被费尔奇抓到吗？”
“就算以前没被抓到过，今天这么晚，你也指不定吧？”
确实如此，斯内普无话可说，但也不能在外头过一宿吧？
再说了，以前都没中奖，那今天就会中奖了吗？况且自己也不是傻子，动点小手脚把费尔奇支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呢？”斯内普好整以暇地看着詹姆斯，“难道格兰芬多的巨怪先生要送我回去吗？”
被戳穿心思的詹姆斯不但不恼羞成怒，还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隐身衣笑得灿烂：“你说对了！”
说着就展开隐身衣，又将他们两个包在一起。
“好啦，现在不会有人能看到我们了！安心一起回去吧！”
斯内普感受到詹姆斯的手强硬地搂着自己的腰，肯定掰都掰不开，现在闹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想了想，那就先一起回斯莱特林宿舍吧。
而詹姆斯则是在搂上斯内普的时候才惊觉身旁的这个人有多么瘦弱，腰太细了，简直感觉自己就是在抱一堆骨头。平时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就瘦得不太正常，只是平常被宽大的衣袍掩盖住，也只能从脸上看个大概，这会儿真触碰到了才真的了解到斯内普的身体情况。
这人平时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吗？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跟他们掠夺者四人组一对四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能不落下风。
斯内普比他还矮了一个头，身体骨架刚好也比他小了一圈，现在他们这个姿势就像是詹姆斯从后抱住斯内普，斯内普的后背就靠在詹姆斯的胸膛，詹姆斯觉得，要不是有着衣物挡着，估计斯内普的背部还能再更硌人一点。
好在詹姆斯胡思乱想的时候也不忘观察周围情况，刚刚刚好碰上了费尔奇，有隐身衣的助攻，他们两个当然是顺利地避开了。
詹姆斯一路将斯内普送到斯莱特林宿舍门口。
“好了，就送你到这儿了。”
他放开斯内普，自己还躲在隐身衣里，看着就像斯内普自己在跟空气说话一样，要是现在有人经过，在别人眼里那就有点恐怖了。
斯内普则杵在门口，低着头，他站在阴影里，任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波特……”
“嗯？”
“今天……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我们是死对头，不是吗？”
啊……过往的记忆可不会改变啊……
詹姆斯想起来。
“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明是我自己闯下的祸，但你还治好了我的伤？”
詹姆斯觉得自己真是坏极了，明明这个答案最清楚的就是他自己，连斯内普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他很期待，斯内普会说出些什么。
但是他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斯内普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
“晚了，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明天还有课，谢谢你送我回来。”
果然他是说不出口的。詹姆斯想。
“没什么……”他转过身，抬起脚就要走。
“波特！”
斯内普回过身看着詹姆斯，詹姆斯也回过头，从隐身衣里露出了一双眼睛。
“嗯？”
斯内普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喉咙滚动里一下。
“路上小心。”
詹姆斯弯了眉眼。
“嗯！”
3
第二天一早，詹姆斯就被西里斯闹醒追问昨天干什么去了。
由于昨晚几乎没睡觉，詹姆斯实在困得不行，洗漱完就被其他三人半拖着去礼堂用餐，在走路上迷迷糊糊地讲着昨晚发生的事，还省略很多细节，不过大意就是说了迷情剂没有失效的事。
西里斯更兴奋了，这代表着他们恶作剧的成功，与此相反，卢平脸色有些难看。
詹姆斯没有再说更多。
倒是卢平问起来其他细节。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恶作剧，但我还是想问你们给他下了多少剂量，这关乎他会被影响多长时间。”
不知为何，詹姆斯身上还带着那瓶没用完的迷情剂。
他拿出来，手指对着瓶子比量着。
“原来大概有这么多吧……”
卢平看着他的比量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瓶子里的药水只剩下一小部分了。
“这……詹姆斯，你知道吗，这个剂量，效果至少得有半年啊……”
“什么？”
“也就是说，在这至少半年内，斯内普会一直疯狂痴迷你，懂吗？”
詹姆斯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些。
他们已经走到了格兰芬多的餐桌就坐了，人多眼杂，这个话题他们也不好继续下去。
詹姆斯远远看着在斯莱特林餐桌角落正在用餐的斯内普。
疯狂……痴迷吗？
可真是完全没看出来啊……
但确实是有的。
换成以前的斯内普才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但是斯内普的爱情太安静了，安静得跟书本上写的迷情剂所能达成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恶作剧不算成功还是别的什么，这顿早餐詹姆斯食之无味。
就在快到上课时间，詹姆斯对着其他三个人说：“这段时间你们别去招惹鼻涕精，嘛，毕竟给他下药的人是我，我觉得我自己去招惹比较有用。”
“詹姆斯！”卢平皱眉，明显是不认同詹姆斯的做法。
詹姆斯拍了拍自己胸膛：“放心，我不会惹出事情的，月亮脸，相信我，我有分寸的，你就别把事情捅破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兄弟……”
西里斯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少了些乐趣，彼得更是基本就是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卢平看了看没有说话的西里斯和彼得，又看着语气还带着些请求的詹姆斯，还是败下阵来。
“如果可以，尽量少去招惹斯内普吧，詹姆斯，我是怕你到时候会后悔，其实各自安好也不错不是吗？反正毕业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本来就是死对头，但从此之后再也不去打扰，到最后离开学校的时候各自不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不好吗？”
听着卢平的话，詹姆斯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非得搞到最后彻底成为死敌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他……
他就是不想最后在斯内普的记忆里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最终，他没有回答卢平的问题。
不想回答。
不想面对心里异样的感觉。
只想着：我就是要他彻彻底底记住我怎么了？
气氛着实有些凝固，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这种时候要是说错话也会分外尴尬。
最后还是卢平自己开了口。
“要上课了，先去教室吧，以及，詹姆斯，你最好自己想一想。”
经过这么一次谈话，一天下来，詹姆斯都没怎么跟其他三人说话了，跳脱的行为也比平常要少了很多，就像是在认真思考卢平的话似的。
事实上，他只是对卢平所说的话颇有不满，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满。
今天的课基本跟都没跟斯莱特林一起上，因此詹姆斯也没怎么看到斯内普。
直到晚上的最后一节的占卜课，这节课是跟斯莱特林一起上的，上课地点位于北塔楼的天文台，在那里，詹姆斯终于见到这一整天都在牵着他心神的斯内普。
不过他发现斯内普的头发又跟以前一样油腻腻了。
怎么感觉被下了迷情剂的人反而是我啊……
詹姆斯撇撇嘴。
占卜课教授则让他们自己两人一组组队去观察星象。
这可是个好机会。詹姆斯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他很快就找到了斯内普的方位并迅速走到其身边并用手臂搭上其肩膀。
周围的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连斯内普都呆住了。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还是说这是詹姆斯又一个新的恶作剧？
一个又一个猜疑浮现在其他人的脑海里。
而红发的格兰芬多女巫则走到他们面前，对着詹姆斯厉声道：“波特，你想对西弗做什么？！”
詹姆斯看着眼前这个跟斯内普关系异常亲近的同院生，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如你所见，伊万斯，我要跟斯内普组队！”
“莉莉……”斯内普还没开口要说什么就被莉莉打断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对西弗做什么恶作剧，我说过，波特，请你离西弗远一点！”
而詹姆斯不但不离开，还将斯内普的肩膀搂得更紧了，挑衅意味更深了。
看着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斯内普这下觉得有些头疼。
按往常一样的话自己跟莉莉组队那是无疑的，今天也不知道波特吃错什么药了，非要跟他一块。
詹姆斯听着他们两个人对对方的称呼分外不满。
西弗……莉莉……
西弗……
为什么他们如此亲密？
莉莉看着斯内普进退两难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今天西弗勒斯这么奇怪？他跟波特的关系什么时候缓和了？以前不是都快巴不得打死对方吗？而且……在组队问题上，他竟然犹豫了？
就在这气氛实在缓和不下来的时候，占卜课教授问道：“都找到队友了吗？”
看着其他找到伙伴的人向教授汇报组队情况，詹姆斯就拉着斯内普大喊：“组好了！教授，我跟斯内普一组！”
“嘿！波特，你！”莉莉被詹姆斯这操作气得说不出话。
而教授已经把詹姆斯和斯内普的名字写上组队名单了。
“抱歉，莉莉。”
“没事，西弗勒斯，这并不关你什么事。”莉莉看向在一旁洋洋自得的詹姆斯，“波特，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总而言之，要是你敢又欺负西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詹姆斯就当没听到似的拉着斯内普自顾自的走了。
“伊万斯同学……”
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莉莉回头一看，是卢平。
“卢平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卢平无奈笑了笑，往一个方向偏了偏头，莉莉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正在聊天的西里斯和彼得。
“如你所见，我落单了，正在寻找队友。”
莉莉将视线转回到卢平身上，犹豫地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毕竟在那个四人组里，卢平也没有詹姆斯和西里斯那么招摇。
——
这次的天文学课就是让学生自己观察星象并写下观察报告。
老师宣布开始后，所有的学生就开始自己的观察了。
莉莉看着散落着无尽星辰的夜空，在纸上快速写下了她所观察到的东西。
写着写着，她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她那个竹马的身影，但是找到之后，看到的景象还是让她不敢置信。
詹姆斯和斯内普靠得很近，这在以前明明绝无可能，不仅如此，詹姆斯还一手搭着斯内普的肩膀，一手像是指着夜空中的某个星座，低着头看着斯内普，勾着唇跟他讲着什么，眼神中是满是温柔，她可从未见过詹姆斯对谁这样过。而斯内普则是顺着詹姆斯手指的方向，嘴唇也开开合合说着什么，一边还记下笔记。
看下来两个人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讨论学习，只是某个人眼神不对劲。
“伊万斯同学？”
是卢平的声音。
莉莉立刻转回头：“抱歉，卢平同学，我走神了。”
卢平摇了摇头：“没事，离下课还早，完成报告绰绰有余。”他顿了顿，自己也瞥了某个方向一眼，接着便说道，“伊万斯同学，我大概理解你在担心什么。这节课的话，伊万斯同学，请你放心，詹姆斯天文学课程的成绩很不错的。”
莉莉手中的笔没有停下。
她当然知道这个，但她想的可不止这个，不过卢平很快就道出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的话。
“伊万斯同学，你也发现了是不是？詹姆斯的眼神……”
莉莉写报告的笔顿时停住。
“我劝过他，但没有彻底把话说开，因为我觉得不仅是西里斯他们不相信，就连詹姆斯本人都不会相信，从他的回答里我能听出来他在逃避这个问题。”
“所以……他是真的……”
“我不清楚……我只能知道他在逃避……如果詹姆斯不把话说清楚我也很难了解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莉莉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低下头继续写观察报告。
“我只知道，要是波特他敢做伤害西弗的事，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卢平，我知道你好奇西弗的事情，不过，你自己好奇也好还是帮波特问也罢，我只能告诉你，我跟西弗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们的关系跟一般人不一样，至于其他关于西弗的事，无可奉告。西弗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你也不用指望能从我这儿能问出些什么。除非那一天他亲自告诉你们。”
——
詹姆斯正在慌乱地写着报告。
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时候他还在跟斯内普讲观察到的星座的传说故事，只是讲着讲着，回眸看一眼，就发现斯内普唇角弯弯，眼中微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只这么一眼，詹姆斯却觉得自己血好像都往上涌了，觉得脸烫得受不了，连忙夺过斯内普手中的报告纸和笔匆匆忙忙写报告来掩饰。
怎么会这样子呢？
“你怎么了？波特，你没事吧？”
是斯内普关心地问候。
“没……没事……”
原来斯内普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无穷地夜空下，有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怦然心动。
4
最近掠夺者其他人也发觉不对劲了，虽然所谓的其他人其实也只有西里斯和彼得。
他们发现詹姆斯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走在斯内普身旁，最开始的时候学院里其他人都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也就觉得可能是他们和解了吧。
但西里斯不一样啊，他也算半个当事人，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出现呢？
但他确实心大。
在詹姆斯说“我只是为了以后做准备”这样的理由后，他居然就真的被说服了。
至于虫尾巴，詹姆斯那么说，他就那么听着呗，还能咋滴。
只是西里斯总觉得不大对劲罢了。
“嘿尖头叉子！”
西里斯站在草地上对着在空中骑着扫帚练魁地奇的詹姆斯喊道。
詹姆斯回应：“怎么了？”
“过几天就是霍格莫德日了，一起去对角巷逛逛？”
“不了我有事！”
得到詹姆斯拒绝的西里斯扯了扯嘴角。
不会又想去陪那个鼻涕精了吧？
自己回到宿舍后，西里斯坐在桌子上，逮着卢平和彼得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不是我说，尖头叉子这是咋的了？难得有闲下来的时间居然不跟我们一起去对角巷了，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也许真的有事吧？”
卢平也是含糊着应答。
西里斯可算是听不下去了，跳下桌子走到卢平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乱摇：“月亮脸，尖头叉子就要被鼻涕精拐跑啦！你清醒一点啊！”
卢平被摇得实在是头晕，抓着西里斯的手臂示意他停下来。
“你才要清醒一点，斯内普要是醒过来指不定给你们几个一顿恶咒，我还觉得你们是活该的呢！”
“哼，”听见卢平这么说，西里斯不满地撇了撇嘴，“跟你说不通。”
说完西里斯就跑了。
留下卢平和彼得面面相觑。
不是……这是谁跟谁说不通啊？
时间来到霍格莫德日。
掠夺者其他三人都要出门了，詹姆斯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之前西里斯叫他起来，詹姆斯还回应说“不去”。
没办法，西里斯只能接受詹姆斯在今天确实不会出校了——
如果当天下午在霍格莫德村里他没有恰巧看到两个站在蜂蜜公爵门口的熟悉的身影的话。
——
詹姆斯一觉就快睡到中午，但是一醒来就是活蹦乱跳的。
学院大部分人包括掠夺者其他三人在内，因为今天是难得的霍格莫德日，一大早就坐着前往霍格莫德的火车前去玩乐了，因此霍格沃兹也相对变得冷清了些。
不过，虽然詹姆斯嘴上说着不去霍格莫德，但其实只是想要自己带另一个人去罢了。
因此他一洗漱完，匆匆吃了些零嘴垫了肚子，就跑去图书馆抓人了。
斯内普被詹姆斯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
自己明明坐在地上靠着书架读书读得正入迷，突然就被拉起来差点就被拽着跑。
他慌忙不已地把书放回原位。
因为是在图书馆，他也不好大声喧哗，只能用眼神示意詹姆斯停下来解释一下。
但是詹姆斯统统当成没看见。
直到出了图书馆，詹姆斯的力道才松了，让斯内普能够挣脱出来。
斯内普揉了揉被抓出红痕的手腕，有些吃痛。
詹姆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波特，你要干嘛啊？”
“今天是霍格莫德日。”
“所以呢？”
“陪我去霍格莫德！”
斯内普懵了一下，虽然反应不及但还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以前的霍格莫德日，他很少出校，一般都是呆在图书馆里看书，等后来开始自己改良和开发药剂的时候，才会偶尔出校一次，但目的地不是学生一般会去玩乐的对角巷或者霍格莫德村，而是与对角巷相邻的翻倒巷，目的当然是去贩卖自己的药剂了，但也因为那里是黑魔法商店的聚集地，莉莉本身也很讨厌黑魔法，所以他跟莉莉也很少在霍格莫德日一起出去玩或是去翻倒巷。
况且现在这个时间也没有前往霍格莫德的列车的，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去？
但是詹姆斯才不管他乐不乐意去，人都抓到了，怎么能不去呢？
“没有为什么！好啦走吧！”
说着就拿出飞天扫帚让斯内普侧坐上去，自己则坐在斯内普的后面。
！他是要骑着飞天扫帚飞着过去吗？
斯内普有些不能接受。
但詹姆斯已经操纵着飞天扫帚迅速升空。
正要向前飞往霍格莫德的时候，詹姆斯才发现，斯内普似乎安静得有些不对劲，而且还在颤抖！
他低下头看了看。
斯内普紧紧抓着詹姆斯胸前的衣袍，低头看着底下的霍格沃兹，脸色苍白，冷汗横流，眼里无不一处写的恐慌和害怕。
原来斯内普恐高？
詹姆斯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斯内普其他科目成绩都很不错唯独飞行课成绩惨不忍睹了。
“斯内普，你不要看着下面，你看着我。”
他伸手搂住斯内普的腰往自己身上靠。
斯内普听到后就抬头看向詹姆斯，但此刻的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或者闭上眼睛不去看，来，深呼吸一下，没事的。”
他照着詹姆斯的话做，发现胃里的恶心感好了一点了。
“有我在，你别害怕。”
斯内普听着身旁的人还在努力安慰他，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但嘴上还犟着。
“我……我才没有……”
“没事的，我在。”
詹姆斯将搂着斯内普的左手松开放到前方的扫帚枝干抓紧了，换上右手搂住后者的肩膀让其更靠紧自己一些。
“抱着我吧，会好一点，闭上眼睛别看，很快就会到的。”
斯内普没有再说话，但已经伸手紧紧抱住詹姆斯了，他闭着眼睛，将脸埋进了詹姆斯的胸口。
詹姆斯也搂紧身前的人，用自己能控制的最快速度赶往霍格莫德。
好在詹姆斯的飞行水平真的很不错，不愧为魁地奇常胜的找球手，这一路上都很稳当，而斯内普除了觉得悬空感着实让人感到恐慌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不适应。
很快就到了霍格莫德，詹姆斯找了块人少的空地降落。
他摇了摇还闭着眼的斯内普，轻声道：“斯内普，到了，已经降下来了。”
斯内普这才敢睁开眼睛，他往下一看，确定地面就在自己脚下不远，才真真正正松了口气。
他松开抱着詹姆斯的手，推开了些距离，示意詹姆斯让他下去。
詹姆斯放他下去后自己也下了扫帚并收回自己的衣服里，看着还有些缓不过来的斯内普，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没事吧？”
斯内普摇了摇头，让自己缓了缓，才说：“以后别这么乱来了。”看着心情低落的詹姆斯，自己不免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他本想要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一天的，结果……
于是斯内普上前扯了扯詹姆斯的袖子：“不是要逛霍格莫德吗？既然已经到了，不去看看吗？今天玩得开心不是最重要的吗？当然，回去一定要是做列车的，我才不要坐飞天扫帚。”
听斯内普这么说，詹姆斯重重地点了头。
本来就是为了今天玩得开心才来的，既然都来了，那就要让斯内普开开心心的。
“那我们先去蜂蜜公爵。”
——
店里的装潢几乎没变过。
斯内普没怎么来过蜂蜜公爵，他以往在霍格沃兹吃的糖大多数都是莉莉在霍格莫德日去蜂蜜公爵买的分一些给他的。
虽然他个人也不算很喜欢甜味，但被莉莉以“多吃点糖生活才能更好一点”这样的理由说服，接受了莉莉的好意，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跟詹姆斯一起来到这里。
詹姆斯还兴冲冲地跟他说：“今天蜂蜜公爵出了新口味的糖果。”
“那我在门口等你吧，我不是很想进去。”
“好吧，那你等我啊！”
斯内普乖乖点头。
进店之后詹姆斯立刻找到了他要买的那一款糖果。
然后就付钱出来了。
所以斯内普看到他那么快就出来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
居然不在里面多看看吗？
接着他又看着詹姆斯手上拿着的糖的包装上的标签。
清茶味？
这是什么味道？
斯内普不是很理解。
但看詹姆斯那么开心就随便了。
他们还站在蜂蜜公爵的门口，结果就是大老远就买了这么一包糖而已，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他的生活在别人看来总是那么枯燥无味，虽然他自己是没什么感觉，但终究跟别人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因此不知道来外头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也是正常。
不过总不会一直站在蜂蜜公爵门口直到要回霍格沃兹对吧？
于是斯内普看着正在打开包装纸的詹姆斯问道：“波特……我们接下来去……”
话还没问完嘴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蜂蜜的甜蜜和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瞬间在味蕾炸开，是意想不到的清甜。
斯内普愣愣地：“你……”
詹姆斯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好吃吗好吃吗？”
感受着嘴里的甜蜜，斯内普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喜悦：“嗯。”
得到斯内普的肯定，詹姆斯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以后就叫我詹姆斯吧，嗯？”
“詹姆斯。”斯内普回应着。
詹姆斯笑得更开心了。
“我能叫你西弗吗？”
“嗯。”
斯内普点了点头，含着嘴里那块蜜糖，眼睛亮亮地看着詹姆斯，第一次笑得那么快乐。
“哦对了，你等等我……”
说着斯内普就跑进蜂蜜公爵，出来的时候也拿了一包糖果，直接就塞进了詹姆斯的手里。
“回礼。”
两个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西里斯一脸菜色。
没什么比好兄弟跟自己的死对敌谈笑风生还能更让他觉得毁灭三观的了。
鼻涕精也就算了，这尖头叉子看上去好像还真的挺开心的啊……
他俩现在到底算是个啥啊？
同样感觉身心疲惫的还有莉莉。
她就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她本来也是要来蜂蜜公爵买点糖要带给斯内普一些的，因为斯内普除了回家就很少离开霍格沃兹，而她也想尽自己的努力能让自己这个竹马能快乐一点。
接着就看到斯内普一个人站在蜂蜜公爵的门口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莉莉开心于斯内普终于愿意出来玩了，而且似乎有伙伴？正准备过去找他，结果就看詹姆斯从店里出来，还喂了斯内普一颗糖，以为是詹姆斯要整斯内普，可是斯内普却笑了，不是被以前被恶作剧道具导致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幸福的笑。
笑意直达眼底，眼里是詹姆斯的倒影。
莉莉第一次看见斯内普那样的笑。
这对莉莉意味着，斯内普的心里除了莉莉以外，又多了一个特殊的人。
这本没什么，莉莉相信以后会有一个人会出现在斯内普心里最特殊的位置。
可凭什么是詹姆斯？
莉莉不理解。
可是……可是……
莉莉看着斯内普跑进店里，出来之后把一包糖果塞进詹姆斯手里的一系列举动。
她想。
如果那就是西弗的快乐的话，也不是不行。
5
很快就是圣诞节了。
斯内普看着手里那张留宿表，正准备填上留宿申请。
往年也是如此。
一来他不想回到那个令他讨厌的家，二来在学校待着也挺好的，圣诞节很多人都回家了与亲人团聚了，冷清了不少，但斯内普并不讨厌这样，而且图书馆的大门永远敞开着，宿舍里也备着炼制魔药的器具，现在连掠夺者也不来找他的茬了，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但显然今年会比往年不一样。
填完的斯内普刚将表交还给教授，就碰到了他的“前死敌”詹姆斯。
说实话，他不清楚自己现在跟詹姆斯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好。
是可以互相叫名字的程度。
可是……
朋友？感觉不算是……
可他也不清楚还有什么关系能代表他们之间。
自己是喜欢詹姆斯的，不过按照以前来看的话，詹姆斯应该对自己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可是当时的气氛确实很暧昧。
很烦躁……
说起来……自己是怎么喜欢詹姆斯的呢？
好像是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斯内普觉得自己真是不适合想这些问题，越想越头晕，甩了甩头，将这些抛诸脑后准备去上课。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就被人搭上肩膀，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某个格兰芬多。
“西弗，圣诞假你是不是要留在学校啊？”
“是啊，怎么了？”
“我也留了？”
“为什么？”
斯内普很奇怪。
詹姆斯与他不同，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难道不应该跟很久没见的父母一起过一个快乐美满的圣诞夜吗？
“没有什么为什么。”
看着詹姆斯在自己眼前这么嬉皮笑脸，斯内普也懒得再去说什么。
——
霍格沃兹每年都有一场圣诞舞会，四年级及以上就可以参加，低年级可以被高年级邀请。
对于很多留在学校的人来说这又是一场狂欢，而斯内普在这种时候会选择待在宿舍或者图书馆。
今年留在学校过圣诞的人意外的少，从平安夜晚上的用餐人数就可以知道。
用完餐的斯内普就准备回宿舍了，不过他早就预料到一定会被人拦下来。
“所以说，格兰芬多的巨怪先生这回又想干什么啊？”
被詹姆斯拉着一路跑的斯内普无奈地问道。
“陪我去一个地方！”
斯内普满心疑问。
去格兰芬多的宿舍吗？
毕竟走的这条路确实通往格兰芬多的宿舍。
所以说真的就是去格兰芬多宿舍？
此刻斯内普站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看着詹姆斯在翻找什么东西。
不久，詹姆斯就拿着一个纸包和两套麻瓜的衣物，然后把其中一套衣物扔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僵。
而詹姆斯还兴冲冲的换衣服：“我们去麻瓜世界！”
听到詹姆斯这么说，斯内普彻底僵住了。
他讨厌麻瓜，也讨厌麻瓜所存在的世界，从小到大他所遇到的麻瓜——他的父亲，莉莉的姐姐，还有其他住在蜘蛛尾巷的人，对他而言无一例外都是极其令人讨厌的。
“西弗？”
“西弗？”
“啊？”斯内普这才发现自己思虑过深，连刚刚詹姆斯叫他都没听见。
见斯内普反应不正常，詹姆斯想了想，斟酌着话语：“西弗……你……是不是不想去麻瓜世界啊？我能知道原因吗？”
斯内普眼神有些躲闪，小时候的经历并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说与人听的秘辛，除了与他一起长大的莉莉，在霍格沃兹内大概也只有校长知道了。
虽然小时候活得很辛苦，但不说总比用这些卖惨强。
可是看着詹姆斯期待的目光……
原因吗？
斯内普想了想，就大概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也不是什么事儿，你知道的，我……我是个混血……我的母亲是巫师，我的父亲是个麻瓜，但他很讨厌魔法，所以我的生活不算很好，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麻瓜世界，那么讨厌麻瓜。”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詹姆斯听得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又想到自己曾经的举动，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上前抱住这个在惴惴不安的男孩：“西弗，没事的，我们并不是去你家，你讨厌那里我们就不去，我们要去的是伦敦，好吗？”
“伦敦？”
“嗯，那里虽然也基本都是麻瓜，但不会遇到你讨厌的人的。今晚是平安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就是圣诞了，在那个时间点，伦敦泰晤士河畔会有一场盛大的晚会，我想带你去看，而且我们也正好也可以去对角巷逛逛不是吗？”
詹姆斯的声音里满是希冀，斯内普有些扛不住，况且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好像……从现在开始，有一个人可以陪自己一起过的感觉也不错？
“好吧，我们去伦敦。”
他松了口。
斯内普轻车熟路地换上麻瓜衣物之后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詹姆斯的品味还可以，衣服换上后感觉人都精神了不少。
然后也不知道詹姆斯又从哪里翻出一条围巾给他围上。
“现在伦敦跟霍格沃兹一样也是在下雪，虽然我们有保暖咒，但是在麻瓜的世界里可不能使用啊……在麻瓜的世界里我们就得装成一个像样的麻瓜……”
听着詹姆斯的絮絮叨叨，斯内普也不由得笑起来，他掏出自己的魔杖，对着詹姆斯的脑袋就是来了句“清洁一新”，瞬间詹姆斯那一头乱发就变得服服帖帖。
“啊我的头发！”
“没想到你头发不乱的时候看着还是很像模像样的嘛。”
头发乱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混蛋。
詹姆斯眯了眯眼，出手迅速，在斯内普反应过来之前也给后者来了一记“清洁一新”。
这下两人真是谁也说不着谁了。
斯内普无言以对，毕竟这次是他先挑起来的，只能快速转移话题。
“不是说要去伦敦吗？怎么去啊？”
不过大概也能猜到。
刚刚詹姆斯拿了一个纸包，想来里面就是飞行粉，大概就是先沿着飞路网到对角巷，再去到破釜酒吧，从破釜酒吧再到伦敦。
而事实就是如此。
不多时他们就到达了麻瓜的世界。
就是距离泰晤士河有点远。
但巫师是总有办法能快速到那里的。
伦敦时间十一点半，泰晤士河畔已经快人满为患了。
斯内普跟着詹姆斯挤在人群里，好在是他们俩紧紧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靠在一起才没被人群冲散。
时间还没真的到，人们就已经开始为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而欢呼。
周围的灯光都暗了下来，仿佛被无尽的黑夜笼罩着。
但是耳边的声音此起彼伏，从未停下，好像再无尽的黑夜里，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也很快就可以见到光明。
不知道等了多久，耳边吵闹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倒数。
二十、十九、十八……
斯内普转头惊讶地看向詹姆斯，詹姆斯一直笑着，紧紧牵着他的手。
斯内普看詹姆斯的口型一直在变化，虽然因为耳边的声音实在太大而听不清，但是他能看出来，詹姆斯也在倒数。
像是被他们所鼓动了一样，斯内普也跟着一起倒数了。
“十、九、八、七、六……”
越到后面，声音越是响亮，也越是激动人心。
“五！”
“四！”
“三！”
“二！”
“一！”
“砰——”
十二点整，大本钟的钟声响起，昭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烟火飞至天空。
“砰——”
瞬间绽放。
美丽，绚烂。
眼前的火光还未消失殆尽，又有新的焰火在空中绽放，爆炸声此起彼伏，五光十色的火光接踵而至，挂于天空的皓月似乎也不那么出彩了，星辰更是被压得不见光彩，耳边还有着无数人的狂欢，明明自己从来不喜这样的，可此刻却如击擂鼓，想跟着一起疯狂。
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在欢呼雀跃，有情侣甚至流着泪在拥吻，尖叫声此起彼伏接踵而至，最后都化为了一句“ Merry Christmas”。
斯内普转身看向詹姆斯，他抿了抿唇，与詹姆斯对视。
詹姆斯一直在看着他。
这样的圣诞节他第一次过，好似就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烟火人间。
而詹姆斯则一直盯着斯内普的眼睛。
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样。
詹姆斯盯着斯内普这么想着。
斯内普移开视线，微微偏过头，眼神飘忽不定，轻咬下唇，白净的脸颊浮上些许薄红，
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
詹姆斯喉咙滚动了一下。
周围人头攒动，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斯内普的肩膀。
斯内普的视线回到了詹姆斯上，脸红得更厉害了。
就像诱人的禁果。
詹姆斯看着斯内普湿润的唇，俯下身去。
他的唇堪堪停在与斯内普的相距一指处。
只要斯内普有任何不愿意他都可以立刻离开。
但是斯内普怎么会不乐意呢？
斯内普看着詹姆斯琥珀般的双眸——曾经，这双眼眸对他满是嘲笑、鄙夷，仿佛有着世间最大的恶意；现在，这双眼里盛满了将要溢出的爱意，带着无限的期望与憧憬。
他也可以得到这样的爱意吗？
他也可以得到这样的幸福吗？
那一瞬间，斯内普甚至想要流泪。
憧憬着这样的感情，是他心里最大也最深的秘密，就连莉莉也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得到了。
就像是梦一样。
梅林啊，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清醒。
斯内普闭上双眼，微微踮起了脚。
——
两个人走在伦敦的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但这样就很好，本来就没计划说要去做什么，像现在这样能和喜欢的人散散心反而是最好的。
与对角巷有着不一样的繁华，有着自己活法是麻瓜……
新奇，又不新奇。
而詹姆斯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拉着他快速走了起来。
待停下之后，斯内普发现这是一家饰品店。
詹姆斯则是直接把斯内普拉进店里，从兜里拿出单据递给前台服务员。
熟练得让人怀疑他该不会就是一个真麻瓜吧……
不过那个单据……詹姆斯是什么时候在这里买东西了？
而服务员拿到单据后就去了后台，回来的时候还拿着一个丝绒盒放在他们面前，一边还带着揶揄地看着这两个人。
斯内普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问詹姆斯怎么回事，詹姆斯就凑到斯内普耳边低声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斯内普咽了咽，伸手拿起其中一个小礼盒，打开了。
是一对素戒，款式和花纹也很简单古朴，是他喜欢的格调。
“喜欢吗？”
斯内普红了脸。
说是突然起兴，其实早有预谋。
“詹姆斯，你懂得在这里送这个代表什么吗？”
“我懂，我当然懂，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詹姆斯一手拿起其中那枚略小的银戒，另一只手则托起斯内普的左手，将戒指缓慢又郑重地套进斯内普的无名指上，接着他又低头，轻柔地在其手背烙下一吻。
“我抓住你了。”
斯内普觉着自己就要沉溺在那片琥珀色的海洋里了。
戴在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写着“James Potter”。
简直就像宣誓主权一样。
他偏过头，望着还在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果然，写着“Severus Snape”。
斯内普将手从詹姆斯的手里抽出来去拿那枚戒指，接着就像詹姆斯做的那样，将戒指也套进了詹姆斯的无名指上。
“那我也抓住你了。”
两人笑了起来，甜蜜得就像热恋中的情侣。
……
你早就抓住我了。
6
圣诞假之后就是正常上课了。
在上课的前一天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到了霍格沃兹。
而掠夺者里最先回来的就是西里斯，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真的巴不得留在霍格沃兹，要不是他那母亲强制要求他才不会回到布莱克家呢。
这会儿回到霍格沃兹了就马不停蹄奔到格兰芬多宿舍找他的好兄弟一起，结果刚进公共休息室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詹姆斯。
“嘿！尖头叉子我回来啦……布莱克家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倒也不至于吧？”
“至于！当然至于！你是不知道我妈那个人……”
詹姆斯被西里斯的诉苦给逗乐了，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自己是不好插手的。
“话说回来，你圣诞的时候是留在学校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干什么去了？”
“这个嘛……”
正僵持着，公共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是卢平。
“还不休息吗？明天一早就是神奇动物保护课，上课地点是在禁林。”
西里斯注意力被转走，转身叉着腰对卢平说：“诶？居然是在禁林吗？”
“是啊……你该不会忘光了吧？”
……
说着说着，西里斯就跑去跟卢平闹了起来，把想问詹姆斯的问题抛诸脑后。
之后也没想起自己想问啥来着。
詹姆斯就默默看着他们闹，右手摸上了胸口。
那里有着一枚戒指，在圣诞那一天，他的西弗勒斯亲自给他戴上他的无名指的，只是后来斯内普说不想给别人知道，所以最后两个人都摘下了戒指，拿了绳子串起来改成了项链。
是他与西弗勒斯的爱情。
只是这么想着，詹姆斯就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只是有时候总觉得有些心慌，总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
第二天，禁林。
詹姆斯现在开心于最初斯内普跟他一样选了神奇动物保护课。
虽然他是为了玩，而斯内普偏向于研究魔药。
但是能一起上课呀！
而且是在禁林，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偷偷腻在一起。
当然以上只是詹姆斯个人的美好幻想。
真正上课的时候，斯内普对于詹姆斯吃他豆腐行为，直接就是捏住詹姆斯的腰肉使其吃痛。
“你干嘛啊？”
“好好听课行吗？”
而两个人的小打小闹在西里斯眼里真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莱姆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变得很奇怪吗？詹姆斯这真的是在恶作剧？”
“是啊，是在恶作剧……只不过……”
一开始确实是在恶作剧不是吗？
“只不过？”
“我觉得他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西里斯看着远方的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回想着卢平刚刚的话。
之后老师让他们自己在禁林里限定的范围内寻找指定的神奇动物观察研究。
然后在下课之前再次集结就行。
于是大家现下分散在各处。
詹姆斯也没跟斯内普呆在一块，因为斯内普知道詹姆斯在自己身边这节课肯定是废了的。
禁林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即使教授尽可能地把学生可活动范围的范围圈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毕竟限制是死的，生物是活的。
危险的动物也是可以进入到学生的活动范围内。
禁林可以有发疯的巨树，自然也可以有身带剧毒的蛇。
所以意外发生了。
那条不知从何而来的毒蛇袭向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若不是西里斯及时发现并抓住他躲避，那个学生怕是会当场丧命。
詹姆斯听到动静，后就马上赶了过去，看到西里斯吃力地对付那条毒蛇，立即抽出魔杖对准那条毒蛇——
“霹雳爆炸！”
毒蛇被击中却毫无受伤的模样，詹姆斯大吃一惊。
而被咒语击中后，毒蛇的目标转向袭击他的詹姆斯，灵活的蛇身快速移动，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势要将这个攻击它的敌人吞入腹中。
詹姆斯一边躲避着毒蛇的攻击一边释放咒语，可是除了让毒蛇变得更加疯狂似乎没有太大作用。
“大脚板！去通知教授！”
这种魔物不是他们学生能对付得了的，即使是他也只能尽力周旋。
西里斯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抓着那个赫奇帕奇的学生离开去找寻教授。
詹姆斯一直释放着攻击系魔咒。
但即使是攻击系魔咒，没有完全相当的魔力支撑，效果也会自然也会完全不同。
詹姆斯明白这一点，于是他动用起全身的魔力，狠狠前方的毒蛇打出一击。
“四分五裂！”
毒蛇被击中后疯狂大叫且迅速后退，接着便吐出信子盯着那个攻击他的人，准备发起二次攻击。
此时的詹姆斯惊觉不妙，他已经没有多少魔力了，刚刚那次攻击耗费了他大部分魔力，要是大蛇再一次扑向他，只怕是回天乏术。
詹姆斯看着眼前的毒蛇对着他张开大口，他举起魔杖就要做最后的反抗。
但是一股推力把他推开了。
“飞沙走石！”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詹姆斯慌着看着推开他的人。
“西弗！”
斯内普在看到西里斯带着另一个学生匆忙地经过的时候，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沿着他们的反方向走过去。
结果就看到詹姆斯自己独自一人对付那条大蛇，而且发现了詹姆斯快耗尽魔力的事实。
就在大蛇要咬向詹姆斯的时候，斯内普赶过去一把推开了詹姆斯，并狠狠地释放一个咒语。
但是毒蛇疯狂大叫着，但是并没有后退，反而狠狠地咬伤了斯内普的手臂。
“啊！”
“西弗勒斯！”
“别过来！”
斯内普狠狠盯着咬着他手臂的那条蛇，忍住疼痛，咬紧牙关。将魔杖对准了毒蛇的脑袋，
“神锋无影！”
一瞬间蛇头像是被锋利的刀片深深割伤，毒蛇吃痛地张开大口放开了斯内普的手臂，斯内普立马退后，在毒蛇发起下一次攻击前用魔杖对准蛇身，集中精力。
“神锋无影！”
毒蛇在地上不停翻滚大叫，它的身上有着无数割伤。
斯内普已经没有能力再释放一次咒语了。
不仅仅是魔力耗尽，还有毒素在他的身体里蔓延，此刻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黑色的血滴在草地上。
詹姆斯跑过去扶住他。
好在此刻时间已经拖延到教授赶来了。
除了教授外还有掠夺者其他三人。
教授对着那条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大蛇来了个“速速禁锢”并将其倒挂起来，然后就匆匆到斯内普身旁查看其伤势。
“必须马上送到校医院！”
教授处于安全考虑先行将蛇彻底打晕并下了重重禁锢，随后便使用“幻影移形”直接将斯内普送到校医院治疗。
詹姆斯他们则是尽可能快的赶往校医院。
赶到的时候斯内普已经在病房内治疗到一半了。
神奇动物学教授在把斯内普送到医院后就回到禁林将学生带出，说明了一些情况后就让学生提早下课，自己向校长汇报情况去了。
——
詹姆斯蹲在病房门口，眼睛通红，将本来就乱的头发挠得更乱了。
见他这样，其他人也不知道要怎么上前安慰。
除了等医生出来说结果，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詹姆斯只觉得度日如年。
恐慌占据了他的心脏。
要是……
要是西弗出了什么事……
在他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口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是斯内普同学的朋友？”
詹姆斯急得点头，慌忙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好在及时送过来，不然怕是会有后遗症。”
詹姆斯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不过，我们发现他的血液里不仅有蛇的毒素，还有其他药物成分，所以我们把毒物和药物成分都一起析出体外了，之后他不会再受毒素和那些药物成分影响。如果他个人身体内有什么疾病的话，再服用相应药物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现在是完全没事了对吗？”
“是的。过不久他就会醒过来的。”
得到医生的肯定，詹姆斯松了一口气。
可医生的话在卢平耳朵里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是知道最初的恶作剧的人……
等医生走后，卢平才开口：
“詹姆斯……你知道医生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吗？”
“怎么了吗？西弗他没事了不是吗？”
“药物成分一起析出来了，那意味着迷情剂就要失效了，而且他醒来后，还是会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詹姆斯愣了愣，他这才想起来。
是啊……
迷情剂……
一开始就是迷情剂……
是因为迷情剂……
是因为迷情剂，西弗才喜欢上我的……
詹姆斯慌了。
怎么……怎么就忘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恶作剧，怎么就……
他转头看向病房，手颤抖着摸着胸口，那里有着一枚代表着承诺的戒指。
可如果一切都是在假象开始的，那承诺是否还是真实的呢？
还没等詹姆斯多想，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开。
“迷情剂？什么迷情剂？”
听到斯内普受伤而赶来的莉莉，却在这里听到了一些更不得了的事。
迷情剂，传说最为强大的爱情魔药，能让人完完全全痴迷使用者。
红发女巫已经猜到了事实。
“你们，不对，詹姆斯·波特，你对西弗使用了迷情剂，对吗？”
詹姆斯哑口无言。
莉莉此刻怒不可竭。
她从未如此感到这么愤怒。
她还记得她刚回到霍格沃兹的时候斯内普找她，跟她说他跟詹姆斯在圣诞节的事情，还展示出了象征着他们爱情的戒指，在她真诚地祝福她的竹马会一生幸福之后，斯内普笑得是那么幸福。
结果现在告诉她这全是迷情剂的效果吗？
他们把西弗勒斯当成什么了？
“詹姆斯·波特你就是个混蛋！”
她推开詹姆斯，打开门走进去又关上，然后看见了刚醒过来的斯内普。
看着此刻扶着脑袋头痛欲裂的斯内普，莉莉心疼得无以复加。
——
“詹姆斯，你……确实是喜欢上斯内普了对吧？”卢平看见莉莉进去后，对着詹姆斯开口。
“嘿月亮脸你别开玩笑了！尖头叉子怎么可能……”西里斯立刻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却看到了詹姆斯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已经发红的眼眶，也有些不确定了，声音到后面也越来越小，“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鼻涕精……”
“这件事我们谁都有责任。”卢平上前按住詹姆斯的肩膀，“詹姆斯，该醒醒了，不能再逃避了，还有就是，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斯内普说的吗？”
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吗？
可是这是他做下的事，他没有理由逃避没有理由不去面对。
即使再害怕再后悔那也是他必须承担的结果。
他推开了房门。
心中所念之人就在眼前，那人靠着床头，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西弗……”
詹姆斯喉咙滚动，声音低哑。
“别那么叫我，波特，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人。”
一瞬间，时间在詹姆斯的耳边变慢了。
破晓至晌午，昏沉至清醒，晨光至午阳，清晨的露水化成蒸汽散去，再不见踪影。
7
因为药剂生效而获得的爱情，终将在药剂失效后彻底凋零。
斯内普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低垂着眉眼，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一想到自己在药效期对詹姆斯有着这样那样的胡思乱想，为这样的感情暗自神伤，还有那个在漫天烟火下的吻，即使知道这是因为魔药的缘故，他还是恶心得想要呕吐。
太丢人了。
“滚吧，波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一句话，就将詹姆斯钉在原地。
詹姆斯张了张口，想说话，可是喉咙仿佛被堵住一样，种种酸涩往上蔓延，痛得他发不出声音，眼眶有要蓄上眼泪的趋势，但被他生生忍住了，最痛的地方在左胸膛，可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里有多痛，为什么会那么痛。
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做了这么糟糕的一件事，却连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即使斯内普不会接受。
但那并不能成为不道歉的理由。
“西弗……我……我……”詹姆斯急得眼眶红了，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可是斯内普会信吗？
谁都不会信。
从一开始，恶作剧的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谎言被撕碎后的结局。
“詹姆斯·波特！你以后离西弗远远的！”
莉莉站在詹姆斯面前张开双臂，作势护住身后还躺在病床上的斯内普。
“我……”
詹姆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斯内普呆滞的表情，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攥紧了拳头，还是走出病房。
其他人见他出来连忙问怎么样。
其实都不用问，詹姆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西里斯气不过：“我去找他……”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卢平拦住西里斯：“够了西里斯，你还觉得我们伤害斯内普伤害得不够多吗？”
“这次他真的是要彻彻底底不想跟我们有任何联系了。我和彼得也就算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或许觉得无所谓，或许还想继续对斯内普恶作剧，那詹姆斯呢？你看看詹姆斯现在成什么样了？”
西里斯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詹姆斯，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而病房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弗，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给教授的，他们做的这些事情简直不可原谅！”
“算了，莉莉，别说出去了。”
“为什么？！”
莉莉完全不理解，难道不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没什么为什么，莉莉，我只是觉得累了，也不想再听到任何跟这件事相关的，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莉莉，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谢谢你来看望我。”
莉莉觉得很懊恼，她没有办法帮助到她的朋友，朋友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她轻轻叹息，点了点头：“嗯。”
出了这种事，任谁短时间内也不想见到任何人吧。
“那有需要的话就叫我哦，别一直自己承担着，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嗯，好，谢谢你，莉莉。”
听见逐渐远去脚步声，再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确认病房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斯内普坐在病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让他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过的一切。
迷情剂不会让人忘记经历过的一切。
禁林里的相伴而行，夜晚天文台的无穷星光，霍格莫德日里蜜蜂公爵的糖，麻瓜世界里的满天焰火，互换戒指后的浓情蜜意。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波特眼里的爱是假的，对他的好是假的，给予他的承诺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明明被下迷情剂的人是他，他就跟他的父亲一样遇到了相同的事，为什么结果会不一样呢？
真的很可笑，明明是场恶作剧，一场骗局，最后在这件事里所经历的一切反而成了他迄今为止人生里做过的最美的一场梦。
但是美梦打碎之后就会是无尽的噩梦。
这就是他的目的吧。
哄骗着被下了药的自己去跟他告白，然后装腔作势地拒绝。
然后看到心碎的自己。
要不是这场意外，他可能就要做到了呢。
他差点就要沉醉在这场美梦里了。
斯内普拽出在脖子上的那根线。
那枚银戒就串在这条线里。
他将戒指摊在掌心，银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有水珠滴落在那上面。
他握紧那枚戒指靠在胸口。
魔杖就放在枕头旁。
曾经，他就用着这根魔杖，给詹姆斯释放过恶咒。当然，也为那个人疗过很多伤。
他抬起手，将魔杖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忘……”
……
他放下了手。
“呵……”
“詹姆斯……”
——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斯内普与詹姆斯又回到最初敌对的模样。
不，不是！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在迷情剂事件终于落下帷幕后，大家当然发现了斯内普与詹姆斯的变化。
关系很明显地降至了冰点。
但是又和以前不一样。
若说很久以前都是不打败对方誓不罢休的话，那现在就是往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发展了。
可是明明前不久关系不是缓和了许多吗？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不会太关注这个话题，反正是别人的事儿，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没了格兰芬多掠夺者四人组与斯莱特林的斯内普的激烈对决的额外闲谈罢了。
只有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人才知道。
一个是巴不得再也不见，一个是想见却不敢见。
即使是在上课，不可避免地会互相碰见，两人也只是在对视一眼之后就立刻转移目光，然后走向相反的方向。
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若只是两个人的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算了，詹姆斯在那件事之后肉眼可见的消极下去，斯内普则变得更加阴郁，除了莉莉他谁都不理。
带来的影响就是两拨人都在干着急。
西里斯希望詹姆斯能看开然后回到以前的活力无限的模样。
莉莉希望斯内普可以快点走出阴影，希望他有一天可以真的遇到可以一生相待的那个人。
可事情带来的后续影响确实不是人为可以干预的。
这件事最后会在两个人心里发酵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只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
“詹姆斯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莱姆斯你想想办法啊！”
卢平一天天被西里斯这么烦着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啊，事情成这样了，本来我还以为斯内普会把这件事直接捅到校长那里让我们退学，结果没有，斯内普对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件事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是！”
西里斯无言以对。
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行啊……
“呐，月亮脸，过几天，就是月圆了吧？”
“嗯。”
每月的月圆之夜，卢平就会因为以前的伤的关系，变为毫无理智的狼人，直到月圆之夜彻底过去才会恢复原样。
为此他们还在霍格莫德建了个尖叫棚屋，用来藏匿卢平的秘密。
西里斯想起在他们和斯内普交恶的时候，斯内普曾经跟踪过他们，想要抓到他们的把柄，要不是他们及时发现，斯内普差一点点就会发现卢平的秘密。
“莱姆斯……”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让斯内普直到你是狼人吗？”
卢平有些疑惑地看向西里斯，但很快就明白了西里斯的意思。
想用一个秘密，换一个斯内普的原谅？
卢平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告诉斯内普的话我是无所谓，毕竟想让我们退学的话他直接把迷情剂的事说出来就好了，但是斯内普现在是本身就已经不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了，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仿佛走上了一条死路。
“可是……总得试一下吧！”
刚说完西里斯就跑出去，卢平拦都拦不住。
可千万别惹出什么事情来啊……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斯莱特林的一节课的下课时间，西里斯很快就在走廊抓到了正要去下一节课教室的斯内普。
西里斯强硬地将斯内普拉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
松了力道之后斯内普就甩开了西里斯的手。
“布莱克，我以为我的举动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接触。”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
“不用了，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也不用多费口舌。”斯内普冷声道。
西里斯才不管斯内普乐不乐意，直接塞张纸给他：“这里面是怎么避开尖叫棚屋的打人柳的方法。”
斯内普面无表情。
“后天晚上七点，尖叫棚屋，届时我们四个人都会在那里。”
说完西里斯就走了，留斯内普在原地攥紧了纸张。
——
“这几天又要麻烦你们了。”
卢平坐在房子的角落里，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詹姆斯难得地有了些精神气，他拍了拍卢平的肩膀了：“没事，多少年的兄弟还客气什么？”
他们三个人都为了卢平而去偷偷学了阿尼玛格斯，还帮忙在卢平失去理智期间压制卢平的活动范围。
卢平笑了笑，好在那件事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又将视线放到西里斯身上。
“西里斯，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啊……”
西里斯撅了撅嘴：“知道了……”
夜晚降临，房间被紧锁着，里面传来一声声低吼。
西里斯站在门口，时刻观察着房间里的动静。
他和詹姆斯是轮流看守的，这会儿詹姆斯去给他们找食物去了，而彼得则是在外围观察周边情况给西里斯通风报信。
西里斯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
斯内普大概是不会来了。
也是，就像卢平所说的那样，应该已经无所谓了吧。
也好，这样他今晚也就不用分心来注意其他事项了。
“砰——”房门被撞了一下，天花板抖落下一堆粉尘，门锁“吱呀——”响着，感觉随时会坏掉的样子，而里面发狂的卢平会随时夺门而出。
门板还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强烈撞击，撞击声加上狼人的怒吼听起来真是别样的吵闹，换成一般人可能就吓死了。
斯内普此刻就站在尖叫棚屋外听着这样的声音。
他犹豫了许久，但最后还是来了，将信将疑地按照纸上写的方法成功地避开了打人柳来到了屋子外。
进去吗？不进去吗？
进去了会不会看见那个人？
这是他们是秘密，是那个人愿意给他知道的吗？
他不清楚。
而虫尾巴则是在他到达的那一刻马上跑去告诉了西里斯。
“他居然真来了？”
虽然是挺晚的，都要到他跟詹姆斯换班的点了。
“没事虫尾巴，是我让他来的，不过他现在还没进来对吧，你去告诉他别进来了，我觉得这门可能要坏……”
话还没说完，斯内普就已经到门口开门进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在外面就已经觉得有些瘆人了，而走到里面，斯内普听着更为凶狠的狼吼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他们在干什么？
豢养狼兽吗？
而此刻，那个门应证了西里斯没说完的话，被发狂的卢平直接撞坏，凶狠的狼人夺门而出。
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斯内普呆在原地。
狼……狼人……
是狼人……
莱姆斯·卢平……是狼人！
彼得顿时被吓得变成老鼠逃窜。
而西里斯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推开斯内普，喊着“快跑”后就变身成阿尼玛格斯形态扑向发狂的卢平。
斯内普看着两只困兽相斗，反应过来就要爬起来逃跑。
这时卢平力气却大得异常，甩开了一直纠缠着他的西里斯，冲着斯内普的方向奔去。
斯内普才站起来就看到了卢平的动作，慌忙抽出魔杖对着卢平就是一道“昏昏倒地”，争取时间逃跑，可卢平却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吼叫着一爪子就要抓向斯内普。
此时就是斯内普要到门口也快来不及了。
要死了吗？我就要死了吗？
斯内普绝望了。
预想中的痛处没有到来，反而是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叼了起来。
斯内普睁眼一看——是一只牡鹿。
刚刚应该是它顶开了卢平吧。
斯内普惊魂未定。
这只牡鹿一把甩开了卢平，就要带着他逃走，但是卢平又是一爪子下来了，在牡鹿的后背抓出了严重抓伤。
牡鹿生生忍住了要咬紧牙关的冲动，而一旁的西里斯已经冲上来顶开卢平与其继续纠缠打斗起来。
牡鹿趁机带着斯内普逃出尖叫棚屋，直到走进一处没人的林子，牡鹿才放下斯内普。
圆月轻柔地光照进林子里，受伤的牡鹿与惊魂未定的人相视。
“你……”
斯内普刚想说什么，眼前的牡鹿就变了模样——变成了那个骗了他的詹姆斯。
斯内普不敢置信。
原来，原来詹姆斯还是一个阿尼玛格斯？
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身体开始颤抖。
而詹姆斯却快速向前将斯内普抱在怀里。
斯内普的躯体颤抖得太厉害了，他疯狂地挣扎，拼了命要挣脱出詹姆斯的怀抱，他就要尖叫出声，却被詹姆斯的哭喊震在原地。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斯内普……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斯内普……”
“斯内普……”
“西弗……”
两个人跪坐在地上，詹姆斯抱着斯内普，眼泪不断地留下来，声音也染上了明显的哭腔，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真的太害怕了……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万一斯内普出了什么事……
当时的情况太过凶险，彻底成为了詹姆斯永远的噩梦。
斯内普愣愣地。
他何时见过詹姆斯如此失态的样子？
兴许是之前的习惯作祟，斯内普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尝试着回抱詹姆斯，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
“呃啊……”
詹姆斯终究是没忍住，漏出了一小声痛呼。
斯内普睁着眼睛，嘴唇紧抿牙关咬紧，移开手一看——血。
都是血。
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感到斯内普完完全全僵持住，詹姆斯稍稍推开了斯内普，却看到了他在无声流泪。
“西弗，别哭……”
“呵哈……”斯内普反应过来，抓着詹姆斯的肩膀强硬地让他趴下，然后撕开了詹姆斯的衣袍，背部的抓伤极深，隐隐就能看见骨头了。
停不住，眼泪停不住。
斯内普颤抖着手翻出自己的魔杖和挎包，用魔杖指着包就是一句“白鲜飞来！”
斯内普吸着鼻子，小口喘着气，颤抖着双手用滴管吸出药液滴在詹姆斯的伤口上。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斯内普就抬起自己的肩膀，侧脸往衣袍上抹。
“呃啊……”肉重新长出来与原来的皮肉融合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
疼得詹姆斯冷汗狂流。
直到伤完全好了，斯内普才停下了滴白鲜药液。
他颤抖着双唇，自暴自弃一样低头跪坐在原地。
泪痕被风吹干了，接下来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不清楚，他只觉得这一夜太荒唐了。
而趴在地上的詹姆斯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拉了他一下衣袖。
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只敢轻轻地拉一下。
但就是这样一个动作。
斯内普觉得自己眼眶一热，已经干着的脸又被沾湿了。
怎么就又流泪了呢……
他到底还要为这个混蛋流几次泪啊……
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至叶子上，与露珠融在一起顺着叶脉滑落进草地里。
为什么偏偏是詹姆斯救了他呢？
为什么呢？
“我讨厌死你了……”
他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颤抖：
“我真的……我真的恨死你了啊……让我纯粹地恨你恨到死去不行吗？詹姆斯·波特，我恨死你了啊……”
微风吹过树林，隐藏了他们之间的言语。
——
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会喜欢你。
【SBSS】Father's Little Box and Old Stories（序）
*战后，私设两人有一个女儿（Thalia Prince），ss未死亡。
小塔利娅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至少她的童年和父亲的比起来，要温馨得多。她知道父亲从前住在名叫蜘蛛尾巷的地方，塔利娅没有见过那儿是什么模样，但只是名字就足以让她不适，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虽然听上去奇怪，总归找不见可怕的爬虫。
她的朋友少得可怜，扳着手指数来数去，也只有卢平叔叔的儿子泰德。父亲告诉她，他们算得上是...
*战后，私设两人有一个女儿（Thalia Prince），ss未死亡。
小塔利娅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至少她的童年和父亲的比起来，要温馨得多。她知道父亲从前住在名叫蜘蛛尾巷的地方，塔利娅没有见过那儿是什么模样，但只是名字就足以让她不适，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虽然听上去奇怪，总归找不见可怕的爬虫。
她的朋友少得可怜，扳着手指数来数去，也只有卢平叔叔的儿子泰德。父亲告诉她，他们算得上是有亲戚关系的，泰德的妈妈是她另一位父亲的堂外甥女。当她追问这种关系的名称时，父亲也显示出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总要说一句“纯血家族的亲缘关系太复杂”，然后搁置这个问题。
“那泰迪的父母去哪儿了？”
塔利娅大约五岁半时，新来的家养小精灵莫尔在厨房准备早餐，父亲坐在桌前读报纸。听见她的话，男人合起预言家日报，第一次平和地向她抛出死亡的概念，用一种非常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方式。
“他们已经死去了。”
年龄尚小的塔利娅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西弗勒斯解释道：“也就是说他们永远地离开泰德和安多米达了。”
“就像另一个父亲离开我们一样吗？”女孩仰起头。
西弗勒斯瞳孔微震，他强迫自己冷静地叠好报纸，用比困惑和痛苦更复杂的眼神看向她，常年血色寡淡的嘴唇有些颤抖：“利娅，我不知道。”他消失得太突然，像跌进床幔下一般被帷幕吞没，西弗勒斯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可没有一种像这样带给他彻底的失落感。
塔利娅并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她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另一位生父，在长大到足以对生离死别有所感触的年纪以前，除了西弗勒斯陪在身边，留给她的就只有寥寥几张男人年轻时的照片。她知道他的名字叫作西里斯·布莱克，也知道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是他的祖宅，在战争结束后，哈利哥哥有时会给她讲西里斯从阿兹卡班逃出后的故事。他是个非常勇敢的人，塔利娅想。
就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塔利娅的小脑瓜里装着很多疑惑。比如为什么泰德的头发总是几天一个颜色？为什么自己既不姓斯内普，也不姓布莱克，而是姓普林斯？为什么她会有两个父亲？西弗勒斯往往都会耐心地一一回应，向她解释什么叫易容马格斯，告诉她外祖母艾琳来自古老的普林斯家族。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是在一次对霍格沃茨的造访时，由校医院的庞弗雷夫人回答她的。
“只要‘爱’足够深刻，在巫师界，性别有时并不足以成为结合的障碍，甚至这些极少数的孩子作为某种魔力的结晶，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塔利娅对此似懂非懂，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强大，但她能据此相信他们应当是很爱彼此的，当然啦，也很爱她。
因此她会对他们从前的故事感到好奇，也就不显得奇怪了。但小姑娘观察力十分敏锐，她察觉到每当自己提起素未谋面的西里斯，西弗勒斯的情绪都会低落下去，因而在问过几次之后，她便乖乖缄口不言。父亲平日里分神照顾自己已经很累了，塔利娅希望他的心情至少可以轻松一些。
在小塔利娅的眼里，父亲有个秘密。从她记事起，每年的六月十八日，他都会把她送到泰德的家里，然后独自外出，一整天都不见踪影。她和泰德为此开过作战会议，想要弄清西弗勒斯究竟是去做什么，安多米达知道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泰迪，不要胡闹。这些事情西弗勒斯以后会告诉你的，利娅，你现在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她说完会皱着眉叹气，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以为惹了她生气，连忙道歉。
今天是她的九岁生日，也是一个明朗的周六。几个小时前的塔利娅还不会想到，这个困扰了她多年的父亲的秘密，会如此突然地被揭晓。
“真让人意外。我以为你会像平时的周末一样，睡到接近午饭时间才肯起床。”
八点整，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西弗勒斯抬头去看那颗探出半个的脑袋，随口说着，手上搅拌的动作没有停止。坩埚里的魔药还在熬煮，和普通的感冒魔药不同，他不知向里面新加了什么，喝起来不太苦涩。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塔利娅是字面意义上的一点儿苦也吃不得。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塔利娅一步三个台阶地蹦下来，西弗勒斯眼疾手快地接住像游走球似的撞进他怀里的女孩。“我九岁啦！还有两年就可以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是的。生日快乐，利娅。”西弗勒斯收起魔杖，信手一挥，已经完成的浅色魔药自动装瓶飞进他的口袋。他牵起女孩的手离开地下室，沉重的木门在身后上锁。
塔利娅在早餐已经摆好的桌前坐下，下一秒药瓶就出现在眼前。她苦着脸，用恳求的眼神看向父亲。“我觉得我的感冒不像之前那么严重了……可以不喝它吗，看在生日的份上？”“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西弗勒斯抱着胳膊，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个父亲哪儿都好，就是太严厉了。
她瘪着嘴，带着类似舍生赴死的神情，一口气灌下整瓶魔药。出乎意料，她没有尝到那股草药特有的苦味，甚至能闻出些清甜的气息。那双乌黑的眼睛瞪大，嘴里的药还没咽下去就叽里咕噜地想说话，西弗勒斯翻翻眼睛，这一点儿也不像自己。
“说真的，西弗，为什么是黑魔法防御术呢？你应该继续当魔药课教授才对。”塔利娅现在神清气爽，即使因为第无数次直呼父亲的昵称而被阴着脸打了一下脑袋，也不能影响她又长了一岁的好心情，“我以后也能做出这么好的魔药吗？”
西弗勒斯回想起前些天被女儿炸烂的坩埚，他有时会觉得，这孩子压根没有从自己身上继承到除了部分长相以外的任何东西。
“能。”他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其实就算他否定，也不会对塔利娅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她只会趾高气昂地回复“等着瞧吧”。
西弗勒斯抿了一口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愉悦地把面包切割成各种奇特的形状，慢悠悠地晃着腿吃完。他们家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传统，塔利娅怕苦，但这不代表她有多么喜欢甜食，西弗勒斯提出过要给她订蛋糕，却被以“一个人吃蛋糕太没意思了”为由驳回。因此相比较于其他很多家庭的孩子，塔利娅的生日显得十分稀松平常。
早餐后，塔利娅习惯性地在屋子里找起了她今年的生日礼物，她在楼上楼下各跑了一圈，除了险些跑丢一只拖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
“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在哪儿——？”
她站在楼上，探出头大喊。西弗勒斯确认过老沃尔布加的画像没有被吵醒，无可奈何地提溜着她的睡衣后领，把她丢回房间，关上门。
“大喊大叫会吵醒她，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利娅。现在换上出门穿的衣服，至于生日礼物，待会你会知道的。”
西弗勒斯等在门口，依旧穿着常年不变的深色衣袍，他注视着哼着歌下楼的女孩，决定在生日这天暂时原谅塔利娅蹦跳着走路的不良习惯。她身上那件火红的，衣袂缀着星屑的长袍是哈利周三时提前送来的生日礼物，忙碌的傲罗周末要出任务，只能藉此表达不能当天亲自祝她生日快乐的歉意。看得出，女孩很喜欢这件新衣服。
这样的色彩让西弗勒斯有些恍神，看到金和红同时出现在塔利娅的身上，他不由得想起故人。随着时间推移，小孩子的脸慢慢长开，眉眼间和她的另一位父亲愈发相似起来，但又貌似没有那样特殊的张扬。
“爸爸？”塔利娅伸长手臂，在他面前挥了挥，“西弗？”
他回过神来，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塔利娅的手自觉地探过来，塞到他温度更低一些的手心里。西弗勒斯没有应声，在带着女孩跨出门扉的刹那用胳膊护住她，停在屋檐的鸟雀被惊得飞远，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门前再度恢复寂静。
戈德里克山谷的广场中央，空气倏然被一阵衣袍刮起的风划破，在这个本就不寻常的村庄里，这并非什么稀奇事。塔利娅被黑袍蒙住了脸，踉跄几下又稳住身形，西弗勒斯看着她从袍子后边钻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应该没有任何一次的幻影移形让你丢过鼻子或者耳朵？”
塔利娅吐舌，神秘兮兮地对父亲说道：“上一次泰迪和我说，唐克斯夫人带他幻影移形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他脑袋顶上的头发。爸爸，我可不想变成秃顶。”
西弗勒斯哑然，他不认为安多米达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多半是因为泰德不安分地乱动。”“我也是这样怀疑的，但他说他没有。”塔利娅跟在父亲身边，有模有样地分析着，赤色的长袍随着步子扬起来，“但是我们幻影移形这么多次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故，唐克斯夫人的魔法也很厉害，所以肯定是泰迪出了问题。”她说完还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好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
塔利娅很快注意到他们正在靠近一座漂亮的小教堂，彩绘的玻璃窗在日晖下流光溢彩，她四处张望，在回头时瞧见那座雕塑，惊恐地大叫：“哈利！”
西弗勒斯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波……哈利是雕像中的那个婴儿，抱着他的是母亲莉莉·波特，被你错认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他没有说出詹姆斯的名字，无论怎样，他不太想让塔利娅听出自己和她最喜欢的哈利哥哥的父亲关系一度僵持不下，虽然那已经是近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塔利娅当然知道哈利的身世，她是出生于第二次巫师战争期间的孩子，没有理由不知道救世主的故事，但她并不了解两位父亲和波特一家的渊源。
“哈利和他的爸爸简直一模一样……莉莉阿姨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温柔。”如果不是有那个叫伏地魔的家伙，哈利应该原本会更幸福吧？塔利娅搓着脸想。
“是的。”西弗勒斯没说半句多余的话，看见莉莉总让他感到深切的遗憾。而他应当庆幸自己不知道女儿正在想什么，如果不是有伏地魔，塔利娅也未尝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他转身，手掌搭在女孩的肩头，“走了，利娅。”
走过广场，一路沉默，塔利娅悄悄地抬眼看父亲，他的面色未变，但眉头皱得比方才更深了。西弗勒斯领着她穿过教堂后的那扇窄门，女孩眨了眨眼，数排石碑在眼前整齐铺开，即便她未曾到过戈德里克山谷，也能看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的红袍在这儿被衬得格外明亮，似乎彰显着她是这片墓地为数不多依旧鲜活的生命一般。西弗勒斯刚要开口，就被塔利娅的话打断。
“我们是来这里找另一个父亲的吗，找西里斯？他在这里吗？”
西弗勒斯没有否认，但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的墓碑在这里。”他模棱两可地回答，带着塔利娅来到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个墓碑前。这是一块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石碑，凿刻着西里斯·布莱克的姓名和生卒年月，唯一不同的是，这块墓碑前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檀木箱子。塔利娅蹲下身来，用指腹擦去覆在文字上的尘土。
六月十八日。她的手指在这串数字旁停顿了一下，这是父亲每年当中独自外出那天的日期。塔利娅已经不是当年全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慧通透得多，她清楚什么是黑与白，明白什么是生和死，安多米达口中“西弗勒斯会告诉”的那些话，在她看到墓碑上的日期时，就了然于心了。
抹去那层薄灰，篆刻其上的还有一句简短却有力的墓志铭。
Some things are worth dying for.*
“他们一直在劝我早点和你说这些事，”西弗勒斯沉沉出声，听不出太多的悲喜，“但我知道你已经了解了一部分关于……西里斯，的事情。波特在向你讲述以前，特意来问过我的态度。”
他用咒语将那一方小匣子悬浮起来，塔利娅站起身，它正好漂在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的高度。
“我为我一直以来的逃避感到抱歉，利娅。”他大约不常这样对人说话，语气听上去有些僵硬，“他是在和一场食死徒的恶战中牺牲的，在你出生的近一年之前。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他落入帷幕以后，我们甚至没能找到尸体。这座墓碑是我擅自为他立的，但无物可埋，所以在你一周岁生日那天，我第一次把这个匣子带到了这里。”
西弗勒斯无声地动着嘴唇，默念一串冗长繁复的魔咒，檀木匣应声而开，深不见底的内部空间让塔利娅不由得发怵。
“我会在西里斯的每一个忌日向里面放一件属于他，或是与他有关的物品，藉此纪念。”塔利娅战战兢兢地将手伸进盒子里，皮肤所及之处却并非木质品的冰凉，而是上好的丝绒特有的温和触感，她在底部摸到几样东西，但无法确定它们各自都是什么。
她抽回手，咬着下唇不说话。父亲的手掌压在肩上，连西弗勒斯自己也察觉不到他细微的、无意识的颤栗。塔利娅觉得鼻子有些酸，第一次有了失去一位至亲的实感。
-tbc
注
*有些东西是值得为之去死的。
【SBSS】Stay Alive
*《Father's Little Box and Old Stories》的番外。
*一条大团圆的if线。
没有孩子不爱圣诞。比所有用于包装的彩带加起来还要长的假期、圣诞树下堆积成山的漂亮的礼品盒、丰盛的晚餐和回荡在大街小巷的圣诞颂歌……这段日子里的世界总是像冰雪堆砌的幻境，没有孩子有理由不爱圣诞。
这是塔利娅入学霍格沃茨后...
*《Father's Little Box and Old Stories》的番外。
*一条大团圆的if线。
没有孩子不爱圣诞。比所有用于包装的彩带加起来还要长的假期、圣诞树下堆积成山的漂亮的礼品盒、丰盛的晚餐和回荡在大街小巷的圣诞颂歌……这段日子里的世界总是像冰雪堆砌的幻境，没有孩子有理由不爱圣诞。
这是塔利娅入学霍格沃茨后即将度过的第一个圣诞，拉文克劳今年选择留校过节的学生很少，而她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要比他们都稍微晚一些离开学校，仅剩的学生们大多窝在寝室或是泡在霍格莫德，塔楼一时间空荡起来，壁炉的篝火似乎也变成由她专属的了。圣诞节的霍格沃茨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感到愉快，她偶尔会偷偷地从发笑的梨背后潜入后厨，三不五时还能够收到来自家养小精灵们的赠礼，譬如新鲜烤制的松饼、冬季特供的热饮一类。要不是她实在有点儿想念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想念那栋陪她长大的老宅，塔利娅觉得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想法。
但不幸总是来得很快。
“我真不敢相信。”西弗勒斯瞪着她假期前最后一篇魔药学的论文，好像它随时都会爆炸一样，他随手指了几行文字，斜着眼睛瞥向塔利娅，“普林斯小姐，斯拉格霍恩居然能给你的这篇论文——这篇玩意打出E的分数，换作我，给A都会觉得勉强。理论知识部分的不严谨暂且不论，至少你不应该在凑不出羊皮纸长度的时候，选择把相同意义的一段话用不同的表达复述一遍。”
塔利娅窘迫地捏着加厚的藏青色冬衣衣摆，目光不自然地在西弗勒斯办公室里的陈设上转来转去，生怕与严厉教授模式的父亲对上眼神。“呃，我想我能解释。”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对方脸上摆明了是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似乎对她要做出什么样的狡辩早已了如指掌。女孩泄气地垂下脑袋，小声地接上话，“好吧，可能是快要放假了，我稍微有点儿懈怠……保证没有下次了。”
“希望如此。”西弗勒斯冷哼一声，将羊皮纸拍到她的怀里，“假期结束之后，我要看到一篇符合要求的论文，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塔利娅眨了眨眼，看看手里的羊皮纸，又看看父亲，迟疑着开口：“爸爸，论文……”
“自己改。”他抿了一口热茶，批改完最后一份作业，大约是这次的质量还算过得去，他说话的口气听起来没那么生硬和冷淡了，“如果你连一份简单的论文的修改都需要我来给意见的话，我会怀疑你上课时耳朵究竟都用到哪儿去了。利娅，再不济就打开你的《魔法药剂与药水》，它不是摆设，不要总是试图单纯依靠脑袋，你还暂且做不到那个地步。”
西弗勒斯抬头看了一眼钟，时针的部分已经指向五，今夜是平安夜，如果不是他有未完成的教学任务，加之塔利娅想要留在学校多和图书馆作伴几日，他们本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像其他人一样收拾行装回家准备过节，而不是至今还待在城堡里消磨宝贵的假期。但话说回来，他和塔利娅两人能够聚在一块儿就已经算是团聚了，其实回不回格里莫广场都无所谓，左右没有人在那儿等着他们，晚一些早一些根本无妨。
他一挥魔杖，提前拾掇好的需要带走的物品井然有序地跳进箱子。塔利娅的行李在午间刚过时便被她搬来了地窖，精致的小皮箱有一角被她在旋转楼梯上不慎磕坏，不拘小节的主人似乎也没有半分准备修理的意思。她将羊皮纸卷了两卷，塞进口袋还露出半截，为了本该不剩作业的假期凭空多出一份需要重新誊写的论文而不满地咕哝。
飞路网短短不到几分钟的路程，塔利娅已经想好了对策，她预备将论文一类的糟心事全都抛到脑后，等到回校的前一天夜里再开始动笔。在此之前她还有大把的时间翻阅开学前从书架隐秘的夹板下找到的旧书——如若不是它块头太大，不便避开父亲携带，塔利娅原本是打算将它带进学校慢慢读的。
那是一本阐述时间魔法的晦涩古籍，封皮上的烫金花体字已经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能依稀地辨认出有“TIME”“PRINCIPLE”的字样，内页纸张泛黄，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其实收藏在格里莫广场的这类书籍并不在少数，但大多安安静静地被摞在书架上，除去一部分关于魔药和魔咒的，其余的书本上多多少少都由于许久没人碰过而落了好些灰尘。塔利娅唯独对它感兴趣，左不过是因为它被刻意藏起的特殊性而已。
“自己把东西收拾好，过……”他再次确认了时间，老旧的钟表已被挂上了富有节日气息的装饰，圈圈缠绕的藤蔓下坠有小巧的金色铃铛，“过一个小时下来吃饭。”
行李在西弗勒斯的指挥下悬浮在塔利娅脚边，轻轻地撞击两下她的皮靴。家养小精灵在他话音刚落时便钻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碗碟声渐次响起来，篝火随着男人魔杖的一抖倏地腾起，并不陌生的家的气息悄然从四周涌来，将她包围。
这样的氛围显然让她身心愉悦。塔利娅欢快地应声，伸手接住跃进怀里的行李箱，踉跄了几步，晃晃悠悠地抱着箱子消失在阶梯尽头。她几乎是匆忙把自己摔进卧室的，皮箱在房门关闭的同时不慎脱手而出，在地毯上打了两个滚，塔利娅惊叫一声，扑上前去护住一旁鸟笼里的仓鸮，颇为紧张地使劲眨了眨眼睛。
“好吧，冷静，冷静。”她低声说着，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揉了揉被磕得隐隐作痛的手肘。白棕色的猫头鹰发出嘶叫，不满地啄了一下金属制的笼子，换来塔利娅毫不心虚的笑容。
三、五、七、九，塔利娅掀开长绒毛的印花地毯，跪伏在地细细地数着木板，寻找记忆里那块被自己撬起当作藏匿地点的小空间。如果让西弗勒斯瞧见塔利娅现在这幅样子，恐怕要皱起眉头，或是不留情面地说教一番，这可不光是尘垢弄脏了衣服的问题。
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某一块颜色更深的木板引起了她的注意，它在指节的敲击下发出稍显空洞的回响，微微翘起的边缘还留有极其细小的木屑。塔利娅从抽屉里翻出便携刀具，不紧不慢地撬开那一节木块，在看见意料之内的书脊时眉梢一挑，迫不及待地捞出那本她期待已久的古书。
她信手拂了拂表面的积灰，将地面恢复原样，铺平软毯，席地盘腿而坐。厚重的大部头被她摊开摆放在面前，扉页的右下角还印有墨字的痕迹，似乎是布莱克家往日的某一位成员留下的笔迹。只是粗略的翻阅，书本的艰深程度就已经远远超乎了塔利娅的想象，密密麻麻的字体累积在一块儿，填满书本的每一张纸，时常可以看见繁复的公式和结构图，那些刻画精细的图样当中甚至包括了不明真假的法阵。
时间魔法无疑是危险的，而它的危险程度近乎与它的用处大小呈绝对的正相关关系。塔利娅从赫敏那儿听过一些关于时间转换器的模糊描述，任何失误都可能导向不可预计的后果，看似自由和神秘的法则背后必须有严苛的规则加以束缚，否则无论对于时间魔法的使用者而言，还是对于遭受剧变的时空而言，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但有时候，有些事并非懂得了道理就能够做到最好的。
塔利娅可以对梅林发誓，她什么也没做，压根连魔杖都没有从口袋里抽出来，只是一边读着五十一页注脚的那一行小字，一边用食指在由红墨水勾画的法阵示意图上慢条斯理地按照轨迹走了一遭，在经过一阵头晕目眩便发现周围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后，她震悚了一瞬。膝下的地毯完全变作了另外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纹样，塔利娅谨慎地抬起头，原本堆砌在墙角的行李不见了踪影，仓鸮更是连鸟带笼子凭空蒸发，浅色的墙纸更是像从未被贴上过一般——这间屋子里的陈设是她所不熟悉，但曾经见过的。
满墙的剪贴画和照片，几乎将银色缎面的墙壁遮了个干净，天鹅绒的窗幔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好在数面金红的旗帜给这儿增添了些许亮色。卧室一时寂静无声，塔利娅显而易见地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她忙于梳理乱成一团的思绪，来不及去管躺在地上的书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连呼吸也不敢太重。
老天，这是父亲的房间。塔利娅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的手背，锥刺似的疼痛让她不得不认清事实：这里仍然是西里斯·布莱克的房间。她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的摆设似乎带她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所处的所谓房间，来自距离自己更遥远的时间。
推开房门，她看见走廊依旧是狭长的，曾属于雷古勒斯叔叔的房间也依旧钉着那一句告示。塔利娅蹑手蹑脚地踏上楼梯，从未有哪一次像眼下这样忐忑不安，她不能猜想，也不敢猜想发生了什么，所见的一切都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触。时空错位？时间回溯？这里固然是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没错，但也是她从未亲眼见过的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四楼，空无一人，发霉的橱柜依旧无人清理，不知藏了多少狐媚子一类的魔法生物。
三楼，空无一人，两间房间的门大敞，没有最近居住过的痕迹。
塔利娅还没下到二楼，便发现了客厅的灯光未关，因而即便没有听见客厅的方向传来任何声音，她也能确信不远处的确正有其他人在。而那位“其他人”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暗自踌躇的时间，正当她要向前迈出一步时，一根魔杖赫然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直直地指着她的鼻尖，冷不丁冒出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光源，将受到惊吓、跌坐在楼梯上的女孩笼罩在晦暗之中。
“谁！”
她慌乱地向后躲了躲，却在仰起头瞥见来人神色冷峻的脸时怔在原地。他也许不久前刚喝过酒，塔利娅隐约能够闻得见烈酒独有的气味，她揉着鼻子，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盯着那对只在老照片里见过的灰瞳，男人由戒备转变为惊诧的神情如此近在眼前，生动得过分。塔利娅张了张嘴，却感到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抵在她鼻尖的魔杖没来由地缩了缩，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一时间鸦雀无声。
–
睡眠问题对于西里斯而言已是习以为常了，他自打从阿兹卡班出来后，就很少再能像从前一样享受深度睡眠，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像被害妄想症患者似的过分警觉，在战时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他前脚刚放下方口酒杯，喉中的威士忌还没咽进去，后脚便敏锐地捕捉到楼梯口窸窸窣窣的响动。楼梯间光线太暗，从他坐的位置看过去是什么也瞧不见的，他握住魔杖，耐心地等待可疑的声源进行下一步行动，却不料半晌也未曾等到任何动静。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上前去，眯眼观察的同时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以免惊动对方。
男人聚精会神地将目光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不出片刻，一只小巧的女式皮鞋闯进他的眼帘。西里斯顾不得思虑太多，从墙边闪出，横眉高喝一声，手里的魔杖径直逼近不速之客。但他没有受到预想当中的魔咒攻击，也没有见到穷凶极恶的闯入者，只听见失声低呼。他低下头，猝不及防地与女孩黑亮的双瞳相对，一刹那的错愕从眼底掠过，紧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松动，手下意识地回缩些许。
面前的女孩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厚实得不合时宜，苍白的面颊不知是冻得还是热得泛红。然而最让西里斯感到束手无策的并非她“小姑娘”的身份，而是那双与现今居住在这栋老宅里的另一人极度相似的眼睛，以及和从前的、甚至现在的他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貌，只是缺少了男性特有的棱角分明，线条变得柔和，也没有了他眉眼间一贯的那种张扬，无论从五官特征或者神态来看都要更加寡淡。
但巫师界的易容方法千奇百怪，这样的巧合并不足够让一个处在战争中的凤凰社成员放松警惕。西里斯皱起眉，琢磨不透眼前的突发情况是怎么一回事，魔杖直到女孩站起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但女孩似乎也毫无要与他展开争斗的意思，连魔杖也没有掏出，只是讪讪地举起双手，眨着眼看向他。
“……嗨。”
即使她站起身，也改变不了身高差颇大的现实，但塔利娅觉得在脖子仰断以前，自己的心脏可能会先从嗓子眼跳出来。素未谋面的、存在于回忆里的人骤然出现在眼前，任谁都难以保持平静，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对方是她去世多年的父亲。她酝酿良久，只憋出一声不痛不痒，并且在当前的境况下显得格外怪异的问候来。
西里斯的嘴角抽了抽。嗨？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平白无故出现在布莱克老宅的女孩，先不论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越过了赤胆忠心咒，又是通过什么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楼上，她作为一名不请自来的造访者，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嗨”？
他谨慎地后退，带着满腔的不解甩了甩脑袋，当看见对面的女孩不约而同地以和自己十分相像的方式同样甩了甩凌乱的长发时，西里斯再也无法忍受困惑和沉默同时占据整个空间了，这栋房子里可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来打破僵局。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西里斯尝试对陌生访客展现出冷漠的一面，但他显然不太成功，在塔利娅的眼里，父亲的语气和表情都不能更僵硬了。他顿了一顿，随即又补上一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实回答，否则……”
“我是塔利娅。”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骗不过父亲的，与其现场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假身份，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同他交代——虽然她狡猾地选择了报上姓名而非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点，万一两位父亲还没有进展，那可就糟了。塔利娅清清嗓子，并未注意到眼前的男人手腕一颤，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本来只是在房间里看书。所以，对不起，我没法回答。”
西里斯在听见姓名时讶然失语，眉头越皱越紧。“你说你叫塔利娅？”他向厨房里的克利切扔去一道闭耳塞听咒，花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句话。女孩点了点头，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脸，仿佛极不舍得一般。她抬起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名字的写法，坚定地回复道：“塔利娅。”
相似的长相，相同的名字，离奇的出现方式。一个荒诞不经的猜测在西里斯的脑内一闪而过，倘若换了其他人，恐怕是想也不会去想的，更遑论大胆地验证。他缓慢地垂下胳膊，等了数秒，认定塔利娅不会抽出魔杖给他猝然一击后才稍稍放下戒备。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本就血色贫乏的嘴唇抿得发白，女孩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等待他接下来的问题。
“你的……家人在哪里？”
西里斯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选择了最拐弯抹角的问话方法。塔利娅愣了愣，她立即察觉到父亲必定意识到了什么，才会没头没脑地问出这句话。从西弗勒斯先前对她说的那些故事来推断，既然父亲对于她的名字有所反应，当下的时间肯定在挂毯事件之后、父亲出事之前。
她好像终于感觉到热似的，头脑风暴的同时不忘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抱在怀里，西里斯不知怎的，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两人眼神相对，他又窘迫地迅速收回胳膊。塔利娅知道时间魔法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纵使不敢贸然向父亲透露太多信息，却又根本无法可瞒。她为难地咬着嘴唇，硬生生叫西里斯焦急了两三分钟，才放弃挣扎。
“这里。”
塔利娅闷闷地应了一声，手里的衣物被她挂上西里斯的手臂，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西里斯·布莱克，面临着近四十年来的人生里最大的难题（或许是之一），一个高度疑似自己孩子的小姑娘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哪怕他做梦也不敢想见诡异至此的事情会成为现实。他抱着女孩的冬衣，登时有些失措，不知该先高兴好，还是该先惊讶好，无数的问题争先恐后地跳入他的脑海，但在他找到机会开口以前，首先迎接他的是巨大的拥抱。
孩子的体温比他要高，细瘦的胳膊大概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来环住他，连热度也能传递到。西里斯上一回和这般大的孩子打交道，还要追溯到自己的少年时代，见女孩没有放手的打算，他只得笨拙地伸出手，揉了揉塔利娅的发顶。如果她当真像他的猜测一样来自未来，并且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面对年轻的父亲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塔利娅的表现显然不合常理，她抬起脸时甚至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西里斯眉头紧锁，一种并不讨喜的预感逐渐成形。
“塔……利娅。”
他慢慢地咀嚼着姓名中的每个音节，女孩很快破涕为笑，欣喜地重重点头。
“塔利娅·布莱克？”
塔利娅松开了怀抱，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跟在男人的身后在沙发上坐定，约莫是在心里兀自忖度，考量是否这个姓氏和她的名字连起来会更好听些。
“不太……噢，别误会，爸爸。”见西里斯因为突如其来的称呼而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她笑眯眯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布莱克当然很好啦，但你不是不希望我姓布莱克吗？我猜就是因为这个，西弗才想了点办法把姓改成普林斯，似乎是随艾琳祖母的。”
这段话隐含的信息量太大，西里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他像一只年久失修的机械人偶，头脑中的齿轮迟缓地转动，得出一个足以让他目瞪口呆的结论。
“你是说，”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我跟西弗勒斯的孩子？可，呃，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男人，不是吗？所以你是我们领养的孩子？梅林的三角裤！那你长得未免和我们也太像了一点儿，简直就像——”
“——亲生的。”
塔利娅抢过话头，耸了耸肩，貌似这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事实上，我就是啊。”
因困倦而更显得深陷的眼窝转向她的方向，西里斯直勾勾地瞪着塔利娅，目光殷切，似乎要将她的这张面皮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女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乌黑的眸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用力扯了扯自己的两颊。
“我的脸是真的，我刚才说的话也都是真的。而且，难道你还可能和其他人有孩子吗，爸爸？除了西弗以外的其他人？”她严肃地澄清道，末了不忘反将一军，朝他抛来尖锐的问句。西里斯被逗得一阵大笑，如获至宝般地捧起她的脸，在眉心靠上的地方响亮地吻了一下。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开始后悔这两日没有认真刮胡子了。短而硬的胡茬八成是扎到了塔利娅的脸，小姑娘揉着额头，白眼翻到一半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乖乖收回，西里斯便也佯装没有瞧见，“我只是太惊讶了而已，利娅——好吧，我还是很难相信最后竟然当真用了这个名字。”
他对眼前的女孩越看越喜欢，塔利娅本就生得标致，如今叠上西里斯的这层独属于傻瓜父亲的滤镜，她在他眼里便成了最惹人爱的小家伙。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仅是你来到这儿的契机，如果可以的话，或许你能向我解释一些事……比如，为什么我和西弗勒斯会能有孩子？”
塔利娅听罢，歪着脑袋，对于该从何说起犹豫不决。
“现在是什么时间？”
“1996年的4月1号，至于具体时间，你大概也猜得到。”西里斯朝厨房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塔利娅远远地望见一只耳朵里冒着白毛的家养小精灵正在慢吞吞地忙前忙后，“克利切正在准备晚餐。可惜西弗勒斯今天得留在学校，不来这儿吃饭，否则你也能见到他的。”
“明年的今天，我就出生了。”她说出这句话时，看上去并不多么兴奋，甚而有些落寞。塔利娅想起位于戈德里克山谷的石碑上那行触目惊心的生卒年月，她知道若要按照曾经事情的走向发展下去，父亲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西里斯看出她的异样，却没有多问，只是安生地扮演好一名倾听者。
“我也说不好为什么，但是听庞弗雷夫人说，同性巫师也是可以通过魔力结合拥有孩子的，虽然几率非常非常小。不过这样出生的孩子似乎有更强大也更不稳定的魔力核心，西弗之前还因为这个叮嘱过我平时要小心，不能随便使用魔法呢。”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旋即拍着她的肩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我是从十二年之后的平安夜来的。至于我来到这儿的原因……其实原本我是在楼上自己的卧室里看书的，西弗让我过一个小时下楼吃晚饭，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里了。”她的语速愈来愈慢，西里斯注意到她在提及看书时表情轻微地凝滞了一刹，继而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好似忽然理亏心虚了，“可能是魔力出了什么问题吧，我猜。”
“那是什么书？”
纸包不住火，西里斯一针见血地指出症结所在，眼看着那颗有着柔顺黑发的脑袋低下去，巧妙地避开他的视线，局促的女声传入耳中：“……是一本关于时间魔法的旧书。”
西里斯感到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他当年给沃尔布加制造数不清的麻烦时，想必那位女士也是有着同他现在相似的心情。
“按照你的年纪来算，应该已经入学了，知道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才对。”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普通的家长一般，对着犯了错误的孩子进行语重心长且往往收效甚微的口头教育。
“我没有用魔法，真的！”塔利娅急忙辩解道，“我发誓我只是在看书而已，顶多随手学着书上魔法阵的样子画了几下，压根没想着用……肯定是魔力失控了。”
“你真应该庆幸。”男人无可奈何地大力揉乱她的头发，塔利娅没有立场反抗，只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任由父亲的手在她的脑袋上蹂躏，“按常理来说，失控的魔力可不会只造成这种类似时间转换器的效果。好在没有把你送到什么难对付的时间和地点去，再遇上什么难缠的人，否则可就有大麻烦了。”
塔利娅自觉无可否认，只得唉声叹气地向后陷进沙发，将有关自己的事情挑挑拣拣地对西里斯讲述。但她所说的并不多，更无关痛痒，像在做一场冗长的自我介绍，毕竟即便是像她这般年龄尚小、涉世未深的巫师，也隐约可以猜到有关时间旅行的那条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她不能向父亲透露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的信息，同样无法坦然分享遥远的数十年后，在同样的一栋老宅里发生的崭新的故事。
她无数次地在叙述时凝噎，无数次地渴望开口，告诉西里斯那场即将在两个月后的十八号发生的恶战，借此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回，可她办不到。蝴蝶效应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纵使塔利娅的愿望再热切，理智也始终在不停歇地警醒着她：不要去试图横在历史的进程之中。对于西里斯的生还，她比谁都更加求之不得，但时间并非简易可解的一道锁扣，其中的盘根错节哪怕是塔利娅也有所听闻，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她承担不起一切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西里斯始终保持着难得的缄默，只是偶尔笑着应答两声，暗暗地记住她提及的喜好和习惯。他向来有着寻根问底的好奇心，但面对塔利娅可疑的刻意回避，他选择了忽视。倘若她不愿意说，他就不会问，他们固然在此前算不上彼此了解，西里斯也依旧打心底里信任女孩的判断力。她势必有着合乎情理的缘由，才不得不对他做出隐瞒，那么身为合格的（准）父亲，他又有什么理由对此再三逼问呢？
“这么说来，你被分到了拉文克劳？”西里斯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不，别误会，利娅。我并不是觉得拉文克劳不够好，平心而论，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本就都很出色，只不过我先入为主地往格兰芬多或者斯莱特林的方向去猜了。但你这么好学又聪明，去拉文克劳也是理所当然。不瞒你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钻不进那劳什子的时间魔法里头去，光顾着成天和詹姆斯他们上蹿下跳，还有和我的家族唱反调了。”
他朝女孩眨眨左眼：“听我一句劝，千万别有学院偏见，利娅，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当年要不是偏见让我们跟西弗勒斯结下了梁子，现在你大概也不会坐在这儿就是了，毕竟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
“我当然不会了。”塔利娅斩钉截铁的口吻让西里斯乐不可支，“我的确有一些同学对斯莱特林……他们总觉得伏地魔曾经待过的学院一定是顶坏顶坏的。”
“那你又怎么想？”
西里斯单手托腮，兴味盎然地等待女孩的答案。小拉文克劳似乎对他的问题很是不理解，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再出声时换上了理直气壮的语调：“坏的是人，又不是学院。爸爸，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吗？要是被西弗听见了，当心他生你的气。”
“哼，得了吧。”西里斯大喇喇地倚在沙发上，把自己摊开得像条八爪鱼，丝毫没有将为人父的自觉，“他可没少生我的气，那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家伙，一天当中有一半时间不是臭着张脸就是冷着张脸。假如哪天他当真完全不生气了，我反而要觉得大难临头。”
他说这话时听似是在怨声载道，塔利娅却能从他的嘴角发掘出藏不住的笑意。两位父亲之间的相处方式她早已从那一方小木匣里了解了大半，对于他们而言，失去了拌嘴和无伤大雅的小矛盾的生活，说不定半天也过不下去。
“那我们后来还会像现在这样整天互呛吗？”
男人问询的目光停在她的肩头，塔利娅怔愣良久，无从作答。她绞着手指，如坐针毡，有心而无力的挫败感徐徐地从心底涌上来。
如果西里斯现在还不明白她的默默无言背后是什么，就未免太过迟钝了。拥抱、赤忱的视线、没能落下的眼泪、所有的吞吞吐吐和欲言又止，他将那些在女孩蹩脚的遮掩下暴露无遗的蛛丝马迹拼合、联结，谜底呼之欲出，他却表现得未有动容，反倒扯出一个不免有些勉强的笑。
“……又是一个报废的问题！看在梅林的份上，他肯定不会放过嘲讽我的机会的，无论什么时候。”
塔利娅忽的感到鼻头一酸。她想起西弗勒斯在同她回忆与那些箱子里的物件有关的故事时，总是时不时截断话语，加进几句对故事里“西里斯”的犀利评价，但能够主动跳出来反驳的人早已离开，眼下无论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甚至透出物是人非的悲哀来。
“爸爸。”
她头一回如此怯生生地念出这个单词，好像念得重了一些便会有什么消弭似的。西里斯的衣角被一只纤细的手攥住，施加在其上的力度让他稍稍弯下腰，那对和魔药教授别无二致的黑瞳看向他，一尘不染的眼中浮动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他看得出，塔利娅有话想说，却全数堵在喉口难以开腔。她的伶牙俐齿到了这时便无济于事，只用西里斯听不太清的音量嗫嚅了一句，随即迅速归于沉默。
西里斯皱眉，追问时带了些许踟蹰：“利娅，你说什么？”
“你要……”
–
你要好好活着。
塔利娅的视野陷入短暂的黑暗，眩晕乃至于呕吐感从腹部往喉管奔涌，她最后的话语变作听不真切的气音，在时空的再次改换中弥散。
她不知道这场眩晕究竟持续了多久，或许有十分钟，又兴许只不过是一弹指。当她从触感亲切的沙发上感受到躯体的存在，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跃动着火星的壁炉和桌边中年教授的侧影。回程要不好受得多，塔利娅面色惨白地平复着呼吸，偶尔的几下呛咳声音并不很大，但引起了西弗勒斯的注意。
“利娅？”低沉的男声仿佛具备一定的安抚性，塔利娅胡乱撞击胸腔的心脏终于安分了些，“怎么一下子脸色变得这么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她长吁一口气，尽量调整回平日正常的状态，使劲搓着不争气的脸：“爸爸，不用担心，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而已。”
“我倒很想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的脸色变成这样。”西弗勒斯将重音放在你字，话里话外都是对眼前女孩的揶揄意味。若是换作平时，塔利娅必定是要跳起来发动攻势以示反抗的，但她今天一反常态地端坐原位，任谁也看得出没有多少精气神。
“这是秘密。”她摇头晃脑道。
西弗勒斯哼笑一声，转过身去继续修改未完成的教案，漫不经心地抛出一段足以让塔利娅呆愣原地的话：“你们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话术都一模一样。那家伙昨晚还兴奋地抱着他那本宝贝日历，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日子，问他的时候也只说是所谓的‘秘密’。但愿他不是又在打什么烂算盘，否则我完全不介意让他平安夜和圣诞节连睡两天桥洞，近距离感受富有节日气息的雪。”
“什么？不，爸爸，父亲他在哪儿……？”
西弗勒斯怪异地望向她，眉心浅淡的沟壑久久不曾消去。他将数张羊皮纸装订完成，放置在一边，间或瞥一眼满面错愕的女孩，貌似对她发出的疑问抓不着头绪。
“你十分钟前刚刚问过这个问题。”男人不解地摘下压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好像执意想从塔利娅的脸上看出什么来。这倒不能怪他多心，实在是因为昨天和今天，这父女俩的表现都不太对劲，“他去取给你的圣诞礼物了，在那儿。”
塔利娅的视线近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向从三楼下到二楼的楼梯口的，她瞪圆了眼，看着从楼梯上出现的西里斯，完好的声带也无法支持她说出哪怕半个字。而后者冲她神秘地眨眼，怀中抱着一只扁而大的礼物盒，一步两个台阶地跳下楼梯，向她走来。
“嘘。”
西里斯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也知道如何给出她需要得到的答案。他将礼物盒放在桌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温暖的手掌坚定地覆在塔利娅的右肩：“先别说话，拆开看看。”
解开丝带，十秒。
打开盒盖，两秒。
塔利娅拿起那张纸片，它被放在折叠整齐的藏青长袄上，是一张明显由手工制成的贺卡。她翻过卡片，将画有潦草速写的背面朝向两位父亲，年末的第一滴眼泪终于在读到贺卡上简练的言语时，挣脱了眼眶的束缚。
我会好好活着。
圣诞快乐。
爱你的 爸爸
1996.4.1
–fin
Merry Xmas🎄
【SBSS】沉沦
Resume：
现实世界设定/一切背景为虚构/ooc致歉/极少量脏话/消极情绪/罪与冲动/有龙套/微斯莉避雷/HE
1w 5k＋
那一年他在路边捡到一个醉鬼，没想到对方却恩将仇报地强制参与了他的一生。
————————————
深夜，M城。
习惯了喧嚣的城市后，没有人再愿意为这座不夜之城的悲苦市民留下足够安静的睡眠时间，事实上，也没人相信这里的夜晚会有人甘心像鸵鸟一样藏在被窝里，而不去挥霍大...
Resume：
现实世界设定/一切背景为虚构/ooc致歉/极少量脏话/消极情绪/罪与冲动/有龙套/微斯莉避雷/HE
1w 5k＋
那一年他在路边捡到一个醉鬼，没想到对方却恩将仇报地强制参与了他的一生。
————————————
深夜，M城。
习惯了喧嚣的城市后，没有人再愿意为这座不夜之城的悲苦市民留下足够安静的睡眠时间，事实上，也没人相信这里的夜晚会有人甘心像鸵鸟一样藏在被窝里，而不去挥霍大把的自由。
在经营酒馆的这几年里，塞尔温回忆，至少她的店从来没有缺少过疯子和醉鬼的欢呼，那些人一反白天的死气沉沉，似乎夜里才理所应当是最盛大的狂欢。
她失神地望向窗外，满目只有遮天蔽日的霓虹灯影，昼夜不息的往来人群，高楼遮挡视线，一眼望不到天空，四方传播极端的癫狂和压抑，让人不舒服极了。塞尔温小姐收回目光，举起手里的红酒远远地对一位客人举杯，趁机向他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好身材，红色紧身连衣裙带来视觉上的震撼与享受，就像一株夜里危险而迷人的玫瑰。看到男人的挑眉和吞‖咽，她暗暗为自己叫好，随即她单手托腮靠在吧台上，在对方火‖热的视线中等待着他来与自己调‖情。
9……8……7……
她心里默默倒数，那个男人究竟需要几秒才会到达她的面前。
3……2……哦，不，真是糟糕，看来她有必要提前宣告约会失败了。
塞尔温收起了方才那副表情，就连身体也不由得站直了几分。她甚至没心思用余光打量那个试图与她交谈的家伙，眼神完完全全被刚刚走进门的男人所吸引。
来者一身黑色的大衣，头发随意地耷拉在两肩。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沉稳气质。那人脸上写满了冷漠和不耐烦，让原本就不能算好看的脸显得愈发不近人情，幸好他皮肤很白，一些小小的瑕疵并不影响整体效果的赏心悦目。
由于他实在是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许多客人或偷瞄或大胆地注意着他，但他看上去丝毫不在意，径直走到吧台前，用他天生低沉磁性的嗓音吩咐道：“一杯玛格丽塔。”
旁边有人不怕死地吹了声口哨，某一小片的人立即笑了起来。
塞尔温一眼瞪过去，全然没有了刚刚温柔妩媚的模样。店长的愠怒让那帮人好歹消停了点，但她依然脸色很糟糕，把烈酒推到男人面前，打算绕过吧台让他们滚蛋。
“西尔，”男人开口，阻止了她的行为，“别毁了难得的悠闲。”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塞尔温终于妥协地退回来，还随手抓起身边椅子上挂着的衣服，穿上，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不正经。
“今天怎么会过来呢，斯内普教授？”
男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没有说话，面色阴沉地盯着她，直到塞尔温毛骨悚然地系上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教授才一个词一个词地回答她的问题：
“为我无聊的人生。”
西弗勒斯的嗓音总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算是已经毕业，她也对他说话的方式也有着极大的心理阴影。塞尔温紧张地看着他——即使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此刻，她却突然想起来眼下教授已经不能再给自己扣分。
接下来他就没了后话，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气氛一度尴尬极了。为了缓解尴尬，塞尔温讪笑着打趣：“无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您还没交女朋友吗？”
话刚出口，塞尔温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上帝啊，她说的都是废话！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无聊不是好事，而看他这副模样，“女朋友”的猜想就变得脆弱而不切实际了。
所幸教授只是抿了口酒，随口“嗯”了一声。他凝眉想了想，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于自己这位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有所成就的大学教授，塞尔温除“年轻有为”这个词以外，一时间找不到能修饰他的词语。当然，若是这样的人有女朋友，想必也会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即使西弗勒斯脾气古怪，并身负谗言。
可是……他的举手投足和气质实在不像隐婚人士，更没有人亲眼看见他长出尖牙或是蝙蝠翅膀来，所以那些谗言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西弗勒斯慢吞吞喝完了酒，看上去有几分拖延时间的目的。然后他把钞票轻轻放在吧台上，一声不吭地走出门，过了个转角，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
塞尔温一把拍开了旁边伸过来的想要偷钱的爪子，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她不再与人调‖情，而是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谢天谢地，热闹的酒吧里，没人注意她的异常。就连她什么时候又脱了那件愚蠢的外套，也无人知晓。
————
————
西弗勒斯并没有直接回家——对他而言，那个黑暗肮脏的地方也不能称之为家，这一切都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毕竟没人喜欢一个酒鬼父亲，和一个几乎支离破碎的家庭。
但是很遗憾的是，他眼下不得不回去，并且他还得前往附近的超市买上几瓶酒，好让某位不能理喻的家伙稍微安静下来。
从超市出来，往巷子里走了一会儿后，城市刺眼的灯光就几乎完全看不见了，甚至连灯光也少得可怜。想想吧！向来“英明”的政‖府怎会在意这群活在泥淖里的虫子呢？他们甚至配不上一盏完好的路灯。
每走二十几步路，他才能遇到灯光——来源是时好时坏，布满划痕的孤零零的路灯，是现代社会里最古老的样式，大概近几十年里没有人更换过，也没人修缮。两盏灯之间总有黑暗地带，西弗勒斯的脸就在这样黑白交错中浮沉，他的影子也随光影不断变换。拉长——缩短——拉长，如此循环着，直到他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
那灯显然与之间几盏有着相同的命运，灯光忽闪忽闪的，西弗勒斯总是怀疑它是否会突然漏电，然后电死灯光之下的男人。那男人已经算是很瘦了，但袒露的胸膛却意外地有肌肉，看上去结结实实。他长得很高，站起来要比西弗勒斯高上半个头，脸色发黄，但皮肤依然是充满活力的小麦色，若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身和破烂衣裳，以及无法直视的狗窝一样的头发，他的模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他也注意到了西弗勒斯，径直朝他走来。靠近的一刹那他有些犹豫，但依旧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看上去有几分虚弱。西弗勒斯不得不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我记得我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布莱克，你没有照做，不是吗？”
他没好气的声音传入西里斯·布莱克的耳朵里，被他理解为了关心。他像只大狗一样蹭了蹭西弗勒斯的脖颈，只是问：
“你买酒了吗，西弗勒斯？”
“如你所见。以及，不要叫我西弗勒斯。”
“别这样，我会付钱的。”
“不需要。”
他强横地拉过西里斯的手臂，加紧了步子，想赶紧回到家里，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好让西里斯独自喝完那些酒，一个人狂欢到天亮。
西里斯的目光定在他的背影，观察他身上变化的光影，看着他亮起来，又不可避免地暗下去。
西弗勒斯的家在这条巷子的最末尾，再往里走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或者是死‖人堆，谁知道呢？这样一座城市里，死亡从来不是一件稀奇事。但让他纳闷的是，西弗勒斯完完全全可以搬离这里，甚至可以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那里距离他所任职的大学也不过是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更别说城市的环境总是要好过这个阴森森的破巷子。
“但是我更喜欢乡村。”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出来了，“宁静祥和，没有垃圾堆和垃圾人。嘿，我们为何不搬到那里去？”
忍无可忍的西弗勒斯剜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只是我捡来的醉鬼，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西里斯一撇嘴，手指灵巧地开了一瓶酒，正准备给西弗勒斯倒一些，西弗勒斯就先他一步起身，往浴室走去。西里斯连忙拉住他，就势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一脸惊讶：“你难到不知道喝过酒之后不能洗澡吗？”
他闻出来了？也是，自己学生的酒吧里的味道实在是很有……感染力。
西弗勒斯静静地瞅着他，用眼神威胁他放手。
“我想也是如此，你可不像是经常喝酒的人。”西里斯若有所思地道。
“你看你的生活，实话实说，简直是糟糕透顶！我真没法想象你是怎么在这个地方住到现在的，要知道，我可是从第一眼就觉得压抑。没有哪个大学教授愿意活成你这幅样子，西弗勒斯，我很高兴今天你出去喝了酒，不，别这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你终于踏出了迈向自由的第一步，若是……若是……”
他忽视了西弗勒斯危险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凑近他的脸，细细端详着，问：“端着架子不累吗？何不与我一同沉沦？”
西弗勒斯把他推开了。
“去喝你的酒吧，醉鬼，看在我明天还有课的份上，别再来烦我。”
————
————
共同沉沦，听上去很酷，不是吗？
但这意味着他需要放弃以往的东西，放弃稳定的生活，一旦不慎就会失去所有，即使他想不到有什么是值得挽留的。
而西里斯不一样。他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摒弃一切都姿态，过着随性自由的生活，这让西弗勒斯觉得很奇怪，就像对方不能理解他为何不愿意踏出最初的一步。
明明他们都是一样，一样的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他不觉有些烦躁，更让他郁闷的是，西里斯眼下一点也没有要告辞离开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多钱来支付住在他家的费用的，西弗勒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打算走，反倒愈发有了常住的意图。
但就算西里斯再怎么惹人厌烦，也好歹算是一个活着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自从西里斯来到他家，这个阴森冰冷的地方，似乎也有了点人气，而不那么像鬼宅了。
但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西弗勒斯烦躁地抹了一把脸，清凉的水珠顺着额头滑落，沿着他锋利的棱角，温度慢慢升高，变成温热的液体。
他很难不被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所支配，企图用阴谋论揭开西里斯虚假的面具，窥探内在的真实——他为何而来，为何而留下？他不相信他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好心地照顾了他一晚，那样的人怎会被善良打动？更何况他可并不善良。
隔着浴室一层不算太厚的墙，他听见西里斯欢呼着又打开一瓶酒，嘴里零零碎碎唱着童谣。
「Baa, baa, black sheep,」
「Have you any wool?」
他像是发现自己醉醺醺的状态不适合唱童谣，但他也不愿意耗费这样的好心情。他低低笑了几声，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唱道：
「Yes, sir, yes, sir,」
「Three bags full.」
去他‖妈的black sheep！去他‖妈的西里斯！
去他‖妈的自由！
心底无名的怒火和冲动把他沉稳的表皮撕得粉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只是听到西里斯的歌声，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笑话。
Black sheep？
Yeah，he is.
门外的西里斯停下了歌声，嗤笑他的暴怒：“我猜，我刚刚唱到了你的禁词？”
“闭嘴，或者滚。”
“Well.”西里斯不说话了。可惜他的安静并没能持续很长时间。他用阴阳怪气的调子，继续唱着：
「One for the master,」
「And one for the dame,」
「And one for the little boy,」
「Who lives down the lane.」
西弗勒斯没有再理会他，过度的反应只会让对方更加乐此不疲。他走出浴室，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然后摔上门。
身后果然传来带着酒气的笑声。
————
————
他的生活如何，他的心情如何，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很多年来，都没人在意过，西弗勒斯也同样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即使有所不满，他也的确很难去做出改变——生活从来没有给过他转变的契机，他没有选择。
当他第二次来到塞尔温的酒吧时，他发现自己那位不学无术混日子的女学生穿得意外的得体，至少比上一次他见到她得体的多。
希尔维亚·塞尔温的店里此刻很安静，毕竟现在是白天，在白天，没人敢反抗一成不变的规则，一个个都宛如行尸走肉，灵魂只有深夜才能得以释放。
她就在酒架前，擦拭着高脚杯，没有抬头地往一旁的杯子里倒了些柠檬水，推到教授面前，然后抬头看着对方黑湖般的眼眸。
“白天不适合喝酒，斯内普教授。若是您夜晚光临，我这里依然有玛格丽塔，龙舌兰和白兰地。相信我，这些柠檬水是我泡得最成功的一次。”
西弗勒斯叹了口气，在学生殷切的注视下喝完了一整杯柠檬水。有点苦，他想，看来最成功也不过如此，不过这的确很符合赛尔温的作风——每一次比上一次更好，但不确定是否仍然很糟。
看着他的表情，塞尔温耸耸肩，“好吧，又失败了，我想。”
“你可以更好。”
“谢谢您，教授，但我一向不喜欢柠檬。这些小家伙们表面一副可爱无害的样子，内里却能酸得人掉牙。我是说，如何才能泡上一杯完美的柠檬水呢？”
西弗勒斯挑眉望着她。很快，塞尔温便败下阵来，认命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教授。说真的，谁会愿意不去变得更好呢？但是您看……”
她向他指了指窗外奔波忙碌的人群，一个衣不遮体的小男孩被人一脚踹翻了碗，里面零零散散的钱掉了一地，许多又被周围一起讨钱的孩子抢走。他们看着他抽泣，止不住的眼泪滴在破碗边缘。
一个男人，走过他身边，半点目光也没有分给他，一个女人，甚至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但也只是沉默地走开了。他们不能任由自己把那愚蠢的乞丐的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也不屑于帮助。他们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有个年轻人捂住胸口，毫无征兆地倒下了，他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可是没有人拉他一把。人们绕开他，赶往自己的目的地，那个年轻男孩就这样无声地挣扎着，终于，他不动了。大概很快他就会被扔到西弗勒斯家附近那个死‖人堆里，等着某一天被一把火烧光。
还有正被家‖暴的女人，她大声呼救，无果，被凶恶的丈夫拽着头发拖进屋门，她只留下一声刺耳的尖叫，之后再也没了动静。
西弗勒斯回过头来看着她，塞尔温脸上满是麻木和疲惫，嘴角强撑着一点笑意，脸色十分苍白。
“……这样的世界……”她喃喃道，“去努力地好好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大学的时候，我也曾像您说的那样，认真地把每一件事做得更好。可是……教授，你知道我在这种地方生存，每天感受到的，都是什么吗？”她哽咽着低下头。西弗勒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余的肉，只有干枯的皮囊和削瘦的骨骼。
学生胡乱地用袖子擦干眼泪，声音藏在掌心里，听上去失了真，模糊不清。
“您是我最尊敬的教授。别的教授让我们爱这个世界，而您只告诉我们应该奋力活着，不要哪天悄无声息地死了。我记在心里，因为我无法做到反抗，甚至不能随意沉沦，只好强撑着……可是我不希望您也如此。可我只能给你倒一杯柠檬水，先生。”
教授先生什么也没说。“反抗”？能有几个人做到反抗呢？反抗的人都被当做了病人，被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惩罚着。神经病院，或者监狱。罪名是违反规律，违反了人类千百万年来的智慧总结出的经验和规则。
可是去他的规律，去他的规则。那些所谓的智慧，就像那些人的大脑一样，长满了该死的墙皮和野草，不过是一帮杂碎。
可是那样的杂碎站在社会的顶尖，用他们残忍的手段，把人们教训出了奴性。没人敢反抗，甚至不敢在白天喝上一杯酒，哪怕不是龙舌兰和白兰地。
“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冷漠的世界。这样的……残酷，这样的没有公平和自由……但是我们只能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吗？”他说。
女孩颤抖的肩膀猛地停住了，她似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应该去奋力地打败生活。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还有你们的下一代身上，这样或许能让这个无可救药的时代早点过去。你说呢？”
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因为他甚至不懂怎样安慰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话对年轻的学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但同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做你自己，即使你选择沉沦。”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着。然后他再次往她肩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走出门去。
关上门那一瞬间，身后的女孩嚎啕大哭起来。
————
————
他深知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也似乎从未抱有期待过。他听见哭声，听见世人隐忍着无声的怒喊，听见刚刚搭建的塔楼上那个巨大的时钟又响起来，然后撞在他可悲的灵魂之上。
他已经习惯于忽视一切。
西弗勒斯想，如果能有一个地方容身，有人包容他的软弱，他的脆弱，他的悲哀……他的一切，那么他会怎样做？他问自己，会怎样做，推开，还是拥抱呢？
当他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没看见西里斯，他想，可能那人已经走了，也可能是出去闲逛……如果他能，他大抵也是不愿意回来的。
在塞尔温那里实在是太过于接近真实，不知道女学生是不是依然在哭。这有他的责任，也许明天或者几天以后，他应该再去店里看看，赞美一下她泡的柠檬水，然后去那家校长推荐的糖果店，给她买一些水果糖。
——西里斯怎么还没回来？
天气转凉了，是不是就说明温暖也在路上？放眼无望的未来，他还能等到那样的温暖吗？
——西里斯怎么还没回来。
明天又要有测试，不知道现在的那些学生能不能顺利通过。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就会面临无法毕业的问题了。他可不想再看到那帮心大如海的家伙们。
——西里斯怎么还不回来？
西弗勒斯皱着眉头，衣服也不换就躺在床上。天啊，他脑子里为什么全都是那个混蛋？
他太累了，睡意翻涌而至，像浪潮一样将他淹没，他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大概是被子蒙在了脑袋上——可他没有力气反抗，也懒得把自己从这样的窒息感里救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朦胧中听见开锁的声音。小偷？不，小偷才不屑于来这个地方偷东西。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直到脚步声慢慢接近，在他床前停下来。
那个人刻意放轻了声响，伸出手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西弗勒斯没有睁开眼睛，意识也还没完全苏醒。
他任由对方小心地帮他脱了外衣，理顺了头发，再任由他为他重新盖好了被子，以及……他的手在半空中犹豫，终于还是抚上他紧锁的眉头，慢慢将它抚平。
他知道是西里斯回来了。除了自己，只有他才有房间的钥匙。
西里斯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西弗勒斯真正陷入睡眠之前，他察觉到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他的额角，蜻蜓点水，似有还无。
第二天一早，西里斯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旁边的餐桌上摆好了三明治和牛奶。当他抬头看向刚刚睡醒的西弗勒斯时，眼睛一弯，背对着阳光朝他微笑。
“房租，”他下巴一点那盘三明治，说，“别客气。我可能还要再住一段时间。”
西弗勒斯没说话。他本来想要拒绝，可是醒来后回忆起昨晚的一切，并证实那不是梦之后，那句“不”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随便你，先生，但我希望您每次晚归都要让我提前知道，以防我会为了小偷而提心吊胆。”
“你知道，西弗，小偷不会来这个地方，而且你也能够对付。不过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大可放心。”
“最好不过，以及不要叫我西弗。”
西弗勒斯在西里斯的视线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鸡肉的，味道还不错。但他没有被早餐蒙蔽双眼，匆匆喝了牛奶后，他咬着三明治向西里斯挥手，然后加快步伐出了门，他可不想迟到。
“早点回来。”在他关门的前一刻，西里斯的声音传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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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西里斯·布莱克，或许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他说不准，也许是件坏事也不一定。
但西弗勒斯想，还有什么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呢？
他总能回忆起来初见西里斯的时候，那人瘫软在蜘蛛尾巷那些和住民一样可怜的路灯下，像一滩磅礴大雨之后留下的泥——只是最常见的一种流浪汉，西弗勒斯心道，醉鬼流浪汉。
一如往常地，他想绕过这个挡路的家伙，再走回家里。面对墙壁独处也好过面对一个可能会带来麻烦的醉鬼，就这样，视而不见，然后一走了之。
可是那个醉酒的人却拉住了他黑色大衣的衣角。就在西弗勒斯打算把衣服从他的脏爪子里抽出来之前，那个人抬起头，他那与邋遢外表极为不符的好看的眉眼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像是在说“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但其实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他扶着掉漆的路灯缓缓站起来，用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擦了擦自己的手，抬起来，但很快又放下了。
他把攥住对方衣角的手也松开了，只是用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审视，也像是悲悯。
那个人，像只被遗弃的狗。
如果西弗勒斯预知未来，知道了日后会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一定会选择转身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可他不能，他透过那个人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再三犹豫，还是忍着嫌弃，把他带回家里。
后来西弗勒斯问起他为什么没有反抗，西里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因为你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冷冰冰的——我的直觉，也是我熟识你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你还挺温柔的，西弗。”
”我真感动，”他毫不留情地拍掉伸向餐桌的手，拧着眉头说，“去洗手，然后吃饭……以及别叫我西弗。”
西里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地起身前往洗手间，留下一个不情不愿的背影和一句听不太清的嘟囔：
“我知道其实你喜欢我叫你西弗。”
“我不喜欢。”
“别这样，我的猜测一向很准——比如我猜你喜欢被亲吻，对吗？”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不……”
“你也喜欢陪伴，喜欢朋友，喜欢爱。但你没有。你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了是吗？你真可怜，西弗，很可怜。”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应该发火，和西里斯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再把对方顺理成章地踹出家门。但事实上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西里斯说话，保持沉默。
“既然你不希望被隔绝，就不应该继续封闭自己……但我们都知道这个该死的世界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所以如果你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何不试着与我一同沉沦？”
西弗勒斯的“不”字卡在喉咙里，第一次没来得及拒绝他。西里斯带有几分得意地笑了，随后他又开始哼歌，陌生的旋律萦绕在整个房间里，破烂的屋子终于沾染了几分人间气息。
————
————
不知道外面正是什么时候，总之都被一场大雨打得猝不及防，支离破碎，偶尔有光从层云泄出，短暂的照耀下，就连雨坑都有着混入了泥沙的晶莹。
可是阳光是很少的，他终究还是要再跌回泥里。一直如此。
随即他身旁响起西里斯的歌声，笑他背叛了一切，更背叛了自己。然后那个看向他时眼里总会有悲悯神情的男人冲他勾起唇角，审判说，你真的很可怜。但是我能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他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温柔的陷阱之中。但是，他更知道自己从来不该被饶恕，哪怕那些事情早已没人记得。
……该死，他突然想见到西里斯了。那个总是在他耳边唱《Baa Baa Black Sheep》的男人。至少他的歌声还没那么遭，并且，他也许不知道自己曾经干过的混账事。如他所唱，black sheep。
可是他无法和他一同沉沦。
西里斯每日不知疲倦地向他发出邀请，甚至提出请他喝酒。他一直没有答应下来。对于一个陌生人——即使是已经死皮赖脸霸占他房间一个多月的家伙——他不能将信赖随意托付给他，也知道这样的关系总会结束。
可就当他刚刚下班，准备再去买两瓶啤酒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外面等他的西里斯。那男人好歹穿了件正经衣服，不再那样破破烂烂，方才一看到他，就弯起格外好看的眉眼冲他一笑，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嗯，今天很像个人。西弗勒斯在心里中肯地评价。
西里斯只是说了句：“你终于出来了。”
西弗勒斯只是淡淡地回答：“如你所见。”
然后他们没再说话，从比较偏僻的大学城慢慢往回走。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地方打到车是多么的容易，但是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西弗勒斯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等待他说些什么。
可是西里斯似乎做好了一言不发的准备。西弗勒斯只好轻轻咳了两声：“你怎么会来？”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我猜错了吗？”
没有。他确实很喜欢。
“还有……关于我的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西里斯毫无征兆地拉住他的手，让他意外的是，西弗勒斯没有挣脱开。他们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从安静的校区到嘈杂的城市，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不是现在。”西弗勒斯听见西里斯这样说着，握紧了他的手。
然后他们到了塞尔温的酒吧。西弗勒斯几乎想要拉着西里斯回家了，就像他们之前一直做的那样，西里斯在路灯下等他，他们会用强硬的方式联系着彼此，回去巷尾那个冷清的地方。
但西里斯执意要进去喝一杯。他们走进酒吧，恰巧塞尔温并不在。于是他们点了两杯朗姆酒，因为西里斯拒绝尝试玛格丽塔。
西弗勒斯向店员询问，才得知近几个月，塞尔温都不太可能会从店里出现。或许她去旅行了，又或者她在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没人知道，那天的哭泣之后，塞尔温想了些什么，又干了些什么。店员回忆着，他只记得店长给自己调了一杯烈酒，一口气喝完，然后把店铺托付给他，走出门的时候没有回头。
西里斯看上去心情不错，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转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也举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他们依旧什么也没说，西里斯想告诉他的究竟是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只知道现在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为数不多的自由，而非对某些事情斤斤计较。
“我总是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沉沦。”西里斯说，“可是你一直不愿意。”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同意这样疯狂的邀请。”
炫丽的灯光之下，西里斯看上去很讶异，他瞅着他，喉咙里发出低笑声。西弗勒斯皱皱眉头，他向来不喜欢西里斯这幅样子。
“疯狂？不，西弗勒斯，你现在的妥协和沉默才是疯狂。瞧瞧吧，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
他只从角落里看到一对正在接吻的男女，和一帮只敢在酒吧放肆的疯子。
“难到你真的认为这样是正常吗？这样病态，这样虚伪，这样……压抑。”
西弗勒斯不置可否。
“和你沉沦，能带给我什么？”
“Anything.”
“我不信。”
“你要试试，总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他重复他的话，用疑问而讽刺的语气。
“所以你才应该试试。”西里斯粗鲁地掰过他的脸，用力吻了上去。
他搜‖刮着对方口‖腔里的氧气，西弗勒斯强撑着的盔甲瞬间溃不成军。他已经听不到周围人的起哄，只是一心一意地沉沦——没错，沉沦，他正沉沦于西里斯野兽似的温柔。那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他险些缺氧，被松开的一刹那，他猛烈地咳嗽。西里斯吻上他的额头：“现在，回家吧。”
「何不试试终止呼吸？……让灵魂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且漠视感情，再将心脏紧紧束缚，白羽生刃也避无可避。请吧，先生，请您任由星火点燃荒野，任由落花碾碎成泥，摒弃过去和未来，此刻，仅与我在一起，一起沉沦于名为爱的荒芜里。」
他从内里开始腐烂，就像外表光鲜的玫瑰，内心早已被害虫侵蚀殆尽，black sheep，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吗？他猛地一头扎进大火之中，再从火走向冷彻心扉的大雪，就快要溺死在雪里。
因为西里斯在他身上，情人一样耳语。他说：“我知道你的过去，西弗勒斯。”
“我知道一切。”他的话让西弗勒斯瞪大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
“你……”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他身体里还有西里斯的东西，而赐予他那些的男人正不满于他突然的反应，但又忍着痛苦似的，悲怜地看着他。
西弗勒斯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的语气冰冷异常：“谁让你来的？”
“什么？”
“我问，”他扯过西里斯半敞的衣服，把他拉向自己，愤怒地低吼，“是谁，让你，接近，我？”
“……”
“波特，对吗？”
“……西弗……”
“哈！我早该知道！你和他那么像！你整天唱着那首童谣！”西弗勒斯反身把他压在身下，举起拳头朝他脸上揍了一拳，“别叫我西弗！你这骗子，你骗了我！西里斯·布莱克，你就是个混蛋！”
西里斯没吭声，硬是挨了这一拳，嘴角已经泛血。他抱歉地注视着西弗勒斯。
“……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沉沦，可我看你更希望只有我一个人下地狱。这又怎么样呢？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
“不？我不怕被人报复。我理应为此付出代价，但我不能接受你！……你是为了那些事才接近我……”
几滴泪水滴在西里斯脸上。他双臂环住西弗勒斯的腰，把人搂在怀里。
“既然只是复仇，你没必要假戏真做。你还吻了我，你不是恨我吗？为了波特？我害死了他的爱人！是我害死了……莉莉……”西弗勒斯就连呼吸都在颤抖，他回忆起自己对赛尔温说的，“把期待寄托在新一代的身上”，他没告诉年轻的学生，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毁了。他一无所有，连沉沦都无法做到。
“走吧，布莱克，我对你最后的感情，只能让我甘愿你留到明天早上。你回去告诉波特，我受到了惩罚，会不得好死。我会下地狱，不必担心我再遇到她。”
随后西弗勒斯挣脱了西里斯的怀抱，颤巍巍地，走向浴室。西里斯没再唱起那首black sheep，甚至没出声。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带走了他的一切，就像从没来过。
这下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西弗勒斯倒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里。
爱？去他妈的爱，曾经的他也这样活着，没有爱地活着。况且西里斯只是来为好友复仇，不是吗？他对自己大概只有仇恨，就像西弗勒斯自己对自己那样。
Black sheep，害群之马。的确骂得不错。
如果不是有他这样的害群之马，那个火红头发的女孩，怎么可能就那样……那样死去呢。
————
————
西弗勒斯从来没有否认过，他曾经爱着一个热情活泼的女孩。他们两小无猜，曾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她陪他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每当西弗勒斯喊出“莉莉”这个名字，女孩就会朝他微笑，然后亲昵地回答：“西弗。”
自从那一刻开始，西弗勒斯发誓自己会永远守护住这个笑容。
莉莉有着全世界最动人的绿色眼睛，总是含着无尽的温柔，像一片温柔的祖母绿之海，又像是翡翠森林，阳光照耀下被枝叶打碎的绿色田野，上面长满纯白色的百合。被那双眼睛注视，就算她正在愠怒，那眼睛也足以溺死一个人，西弗勒斯自私地爱着眼睛的主人，就算他们因为他在怒极时的一句无心之词而彻底决裂，他也深深地爱着她。
他试着去和莉莉道歉，告诉她“我并非有意说你低贱，我从没有不在意你的爱，我只是这样和波特争吵……我没有……”
可是莉莉只是平静地打断他：“在你说我只是个一厢情愿对你好的白痴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我们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你走吧，斯内普，别让我更讨厌你。”
然后波特及时赶到，莉莉则出人意料地，自然而然用手挽住他的胳膊，带着波特离开。
他看见波特转头，炫耀一般地笑了，用口型无声地嘲讽：
“你不配被爱，鼻涕精，你真可怜。”
再然后？
再然后西弗勒斯的好友建议他夺回莉莉的芳心，其中一个比较疯狂的人——汤姆·里德尔告诉他，就算得不到那个人，她也不能被其他人占有。
西弗勒斯没注意他们正在说什么，只是木偶一样点头或摇头，直到里德尔说出他的想法，他才突然活过来似的，用疲惫的声音说：“就这样吧。”
他的朋友们都以为他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他不愿意再去纠缠莉莉”，只有里德尔，温柔无比地朝他笑了，眼里闪着诡谲的光芒。
就当他们都忘了这件事时，西弗勒斯收到了里德尔的短信：莉莉死了。据说在此之前她已经和波特确定了关系，被人赞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接着是里德尔被逮捕的消息，罪名是“杀害一位女士”。他被逮捕那天，西弗勒斯挤进人群，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但里德尔依然在人海里看到了他，像往常那样，冲他笑了笑。
“就算得不到，也不能被别人占有。”
他突然想起里德尔曾对他说的话。一股悲凉的恐惧从脚底直冲头颅，他原地呆住，看着里德尔被人带走，看着那张脸上血‖腥的笑容。
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表情吗？
他痛苦地弯下腰，再也直不起身。在那之后，他就不再相信自己会被人深爱，也不愿意接受他人的好意。
莉莉葬礼那天，他偷偷跑过去看。但里德尔的笑容始终烙印在他的脑海，无论如何也无法遗忘。所以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女孩泛灰的微笑，莉莉的父母哭到昏厥，还有她的朋友和老师们，无一不正在抹着眼泪，安慰她的家人。
害群之马。他害了她，也害了她周围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不远处，詹姆·波特依然卷在绝望之中，他旁边有个人正安慰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是西里斯·布莱克。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他们曾经就读于同一所学院。他和波特关系一直很好，像亲兄弟那样……他怎么会忘了他呢……甚至他们再度见面，西弗勒斯从路灯下捡到他的时候，他都没能认出来，这是西里斯·布莱克，是詹姆·波特最好的朋友，是永远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对之人。
他们重新见到彼此时，西里斯正喝得烂醉，倒在路灯下，像只被人遗弃的狗。这让西弗勒斯想到曾经的自己，在莉莉死后，也像这样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路边……
……像只被人遗弃的狗。
正出于这样的心理，他把西里斯扛回了家，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甚至熬了醒酒汤。他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是多么温柔，就像莉莉对他那样，柔软却给人强烈的安全感。他让西里斯喝下那些醒酒汤，然后看着那人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最开始西里斯有点不可思议，但很快，那双眼睛里就只剩下了无奈和悲戚。
“你要不要和我一同沉沦。”
那是西里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
————
西弗勒斯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他在校长的邀请下留在学校吃了晚餐，毕竟这帮孩子明天就要毕业，再见面就不知何时了。希望此刻满怀希望和幻想的他们，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
六月是春天的末尾，夏季的开端，白昼开始变长，希望的种子孕育结束，未来参天的高树即将破土而生。
他喜欢看他们肆意生长。
那样的一个夏夜，无疑是格外美好的。只是眼下天际已经聚集起乌云，似乎很快就要洗礼这座肮脏的城市。
事实上也不是那么肮脏，自从新的法‖规颁布之后，M城的治‖安也好，风土人情也好，都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们废除了许多条过时而残忍的规定，并刻意提出“白天也可以饮酒”，而这无可否认地得益于他们拥有了一位年轻而明智的新的领导者。听说领导者毕业于自己教书的大学，即使不知道是否是他教过的学生，他也感到自豪极了。
但现在可不是自豪的时候。如果他再这样原地不动下去，恐怕大雨最先清洗的就是他自己了。
西弗勒斯没有犹豫地去了塞尔温的酒吧躲雨，顺便喝些酒庆祝他的假期。
店里还是老样子，年轻人正在狂欢，为新的生活而欢呼，为了自由和爱。唯一不同的，是吧台出现了一位年轻的，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到他，眼前一亮：“许久不见，斯内普教授！”
他冲她点点头，“许久不见，西尔。”
希尔维亚·塞尔温好脾气地笑了，三年未见，她愈发明媚动人。穿着……得体，西弗勒斯在心里满意地评价。
“我很好奇，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这个您等会儿就会知道。在此之前我想……八卦一下，不知道您可否满足学生的好奇心？”赛尔温眨眨眼睛。
西弗勒斯没说话，她当他是默认了。
“这几年您的情感方面是否有些进展？”她问。
教授摇摇头，露出苦涩的微笑。
“就没有动过心吗？”
“我想，我动过心，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Well……您对M城近一年的变化怎么看？”
“很好，”他表现出赞赏的神色，“新的领导不是个糊涂鬼，比以往那些人都要英明。只不过这位领导对酒似乎有着一些执念，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任领导者明确规定过白天可以喝酒。”
塞尔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自然，新的领导可不希望她的教授在白天只能喝苦的要命的柠檬水。”
西弗勒斯惊讶地看着她。塞尔温点头坦然承认：“是的，先生，您眼前的是M城的新任市‖长，明智的塞尔温女士。”
“很荣幸见到你，明智的塞尔温女士。”
“若您在我的店里点一杯酒，我想我会更感到荣幸。”塞尔温把酒单递给他。西弗勒斯的目光只简单一扫，短暂地在朗姆酒上停顿，然后回答：“一杯玛格丽塔。”
“好的，先生。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您会选择朗姆酒。”
“那就换成朗姆酒。”
他改口道。
塞尔温笑了：“哈哈，一杯朗姆酒。”
等到酒被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犹豫了，没有喝，而是看着它发呆。酒面反射出他的影子，还是那样的黑发，那样不近人情的脸，那样讨人厌恶的模样，不曾改变。
“教授，您知道吗？那天我听了您的话后，心里想着怎么去改变一个城市。于是我给了那个小男孩一些钱，为那位年轻人叫了救护车——他居然还活着，真是不敢置信！然后我敲开那家人的门，给了家‖暴妻子的丈夫一拳，带着那女人跑走……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那样清醒过。”
“那女人的娘家在政‖界有着很高的权利，她的父亲也急切地渴望改变一切。至于那位年轻人，他醒来后找到了我，告诉我他是市长——现在是前任市长加罪犯——的秘书，他掌握着市长的一些重要情报。”
“如您所见，我们成功了。现在大家都比之前过得要好，您也不用被不成功的柠檬水折磨了。”她微笑。
“如果哪天你的柠檬水再次取得飞跃性的改善，我不介意再品尝一次。”
“这最好不过，只是，谁知道该如何泡好一杯柠檬水呢？”塞尔温顽皮地道。“以及，今天早些时候，有位先生来到了我的店，他说他有些话想和您说，但是怕您一时气急闪身走人，让我先帮他转达一下。”
塞尔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清了清嗓，在四周杂乱的声音中庄严地念道：
“亲爱的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呼吸一滞，学生念出的每个字都在他心里激起波澜。
“我知道你记恨着我，你对我的接近感到恶心和愤怒。但我依然想要告诉你，我遇见你，与他人无关。”
“我问过詹姆是否恨你，但他告诉我，这些事情，和你并无关系。而是里德尔错误地相信了路边的骗子的话，他认为莉莉的孩子会亲手把他送进牢‖狱。你知道吗？她离开之前，为詹姆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婴，而我有幸成为了他的教父。你会喜欢他的，他叫哈利，有着和他妈妈一样美的绿色眼睛。”
“所以，这惨剧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在痛苦之中活着。即使与你相伴的那些日子里我有过对你冷嘲热讽，我向你真诚地道歉，我不该那样将怒火转移到你的身上。”
“那天晚上，我本想告诉你，我知道一切，一切都不怪你。但你的反应令我恐惧，我发现，我很难再挽回你，即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接近你，去爱你呢？”
“可是这三年，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从你把我带回你家里那一晚，从我睁开眼睛溺死在你眼眸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问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沉沦，沉沦在名为爱的世界，沉沦于没有疯狂和恶意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天地。”
“还有一句话，我想当面告诉你。”
突然一阵起哄的声音。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但他还是回头了，身着西装的西里斯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里斯把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衣服也穿得一丝不苟，他剃了胡子，身上的纹身也被藏起来。他的脸有些发红，尤其是他瞄到了桌上的朗姆酒。
“呃……感谢塞尔温小姐，愿意为我念那封信……”他转移目光，看到塞尔温用口型告诉他要加油，“以及她在酒吧的房顶挂上了槲寄生。”
西弗勒斯闻声抬头，该死的，他没注意到这些植物一直悬在他的头顶上。
“……还有，我想对我面前，亲爱的西弗勒斯先生，说一句话。”他鼓起勇气，深情地望着眼前的西弗勒斯，慢慢向他走进。
“我想说，对不起，还有……”
“我爱你。”
起哄的人变得更多了，更有甚者，朝他大声喊道：“答应他！答应他！”
西弗勒斯突然很想给西里斯一拳，终止他丢人的行为。但很快，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他挑衅地看着西里斯，像是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西里斯没让他失望。他弯下腰，凑着他的耳朵，又低沉地说了声“西弗勒斯”，然后捧着他的脸，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向他传递至死不渝的爱意。
“我爱你。”
一个间隔了三年的吻，再次落在他的唇上。
FIN.
小番外：
其实在与塞尔温交谈那一天，西弗勒斯出门之后，做了三件事。
他给了那个小男孩一些钱，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孩子停止了哭泣，以及在塞尔温也给了他一些硬币时再一次泪流满面。
他为那个发病的年轻人拨通医院的电话，所以救护车才会那么快赶过来。
他为那个女人报了警，毕竟自己并不能直接出面。所以在塞尔温带着女人离开之后，那个男人也被抓起来，可她们跑的时候没有回头，所以她们并不知道。
塞尔温小姐兴奋地对教授说她都做了些什么，教授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真的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
FIN.
(彩蛋是关于黑狗消失的三年。)
(感谢您读到这篇文章，我很爱它，我自私地希望您也是。)
(顺问秋安。)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000.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一开始不愿说。
后来悔没有早点说。
001.
“瞧瞧，我们救世主又有闲情逸致领着他的两个跟班到处巡逻了？”金色头发的男孩挑着眉，步伐轻快。
“闭嘴，马尔福。”黑头发的救世主明显不太想理他，步子走的很快。
德拉科·马尔福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步跨到哈利面前，神色傲慢“我们的救世主这么急着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
000.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一开始不愿说。
后来悔没有早点说。
001.
“瞧瞧，我们救世主又有闲情逸致领着他的两个跟班到处巡逻了？”金色头发的男孩挑着眉，步伐轻快。
“闭嘴，马尔福。”黑头发的救世主明显不太想理他，步子走的很快。
德拉科·马尔福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步跨到哈利面前，神色傲慢“我们的救世主这么急着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回应他的是哈利燃起的怒火和举起的拳头，外加罗恩在一旁的拉扯。
这几乎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一旦遇见德拉科·马尔福，就会出现这样一场闹剧，赫敏·格兰杰早就习惯了，甚至有些麻木。
她对德拉科·马尔福这个人只能说是十分讨厌，一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对方满脸厌恶的说出的那句泥巴种，以及面对哈利无休无尽的挑衅。
但是随着德拉科·马尔福不断在他们三个眼前跳来跳去，赫敏开始变得疑惑，似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个金发混蛋都会注意到哈利，然后迈着方步上来挑衅几句。
三强争霸赛的时候，哈利在水底迟迟没有出来，赫敏心里着急，她有些焦虑的四处看着，然后就看见那个金发混蛋比她急的还厉害，她甚至听见德拉科在低声怒吼“该死的波特，怎么还不出来！伟大的救世主这么久不出来都没有人去看一看的吗！”
赫敏看着德拉科几次试图扒着栏杆奋力向下看的样子，迟疑的下结论，或许哈利再不出来，这个混蛋说不定会跳下去。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但很快她就没心思想了，哈利上来了，他甚至多救了一个人。但是不幸的是救世主也因此得了重感冒。
他们在床前陪了一会儿哈利，就准备离开了。罗恩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赫敏却有些走神，她刚刚出医务室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有什么东西闪进去了。
“罗恩，我有些事要跟哈利说一下，你先回去吧。”赫敏转身往回走，不顾罗恩的抱怨，她走的又快又急。
然后，她隔着窗户，看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蛋，德拉科·马尔福，低下头吻了睡熟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梅林啊……”赫敏几乎呆住了，控制不住的出了声。
“谁！”德拉科几乎立刻直起了身体。
赫敏一惊，手忙脚乱的转身就跑，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控制不住的大喊。
天哪天哪，那可是德拉科·马尔福，他在吻一个救世主的额头，那样的眼神，梅林的袜子啊，这可真是，可真是不可思议。
赫敏不太能接受马尔福其实喜欢哈利这件事，那可是个混蛋。
赫敏喝了口南瓜汁，忧愁的看了一眼一边什么也不知道吃的正香的救世主，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拼命塞鸡腿的罗恩，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拍到罗恩后脑勺去了“就知道吃！罗恩！”
“嘿！赫敏，吃饭又有什么错！”罗恩很委屈。
赫敏恨铁不钢，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斯莱特林的金发混蛋又慢悠悠走过来了。
哦，梅林啊。
“呦，傻波特宝宝能站起来了？冷水里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啊？”
哈。赫敏想，又要吵起来了。
002·
日子越来越不太平了，伏地魔复活了，整个魔法界都乱了起来，霍格沃茨也不再安全。
德拉科·马尔福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看到他们几个都会转头就走，很奇怪。哈利这段时间的情绪也非常暴躁，他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总找他麻烦的混蛋有些异常，他开始无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金色头发的人。
“马尔福一定在搞什么鬼，他爸爸是食死徒，他说不定也是，那瓶毒酒，那个项链，可能都是他的手笔。”哈利情绪激动，眼神阴翳，整个人偏激极了。
赫敏有些震惊，她不明白哈利为什么这么想“嘿，哈利，我是说，马尔福他再怎么混蛋，他也还没成年，怎么可能是食死徒……”
“那他为什么不敢看我。”哈利说完这句话，盯着对面慌忙逃走的德拉科立刻跟了上去。
她没跟上去，只是后来哈利浑身湿漉漉的回了休息室，双手颤抖，她好像还看见救世主眼睛里似乎有泪花。
“我不知道……那个咒语那么大威力……我……”哈利揪着自己的头发，情绪糟糕。
赫敏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哈利在盥洗室跟德拉科起了冲突，甚至把德拉科打伤了。
走到医疗室附近的赫敏后知后觉自己或许有点毛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看一个马尔福。她扒着门框往里看，那抹金色越发暗淡，脸色苍白，然后下一秒抬起了头，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
赫敏心里一惊，她已经做好被嘲讽谩骂的准备了，但是马尔福并没有出声，那双灰蓝的眼睛无悲无喜的，毫无生气。
再见到马尔福，就是他们三个人被抓去马尔福庄园的时候了，赫敏心惊胆战的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哈利，尽管她已经把哈利的脸变得面目全非，但她还是害怕。
这种恐惧一直持续到德拉科从楼上下来。
赫敏盯着他看，金色的头发更暗淡了，身形看起来瘦了不少，他被叫出来指认哈利。
她看着德拉科神色不安的靠近地上的哈利，然后轻声问了一句。
“他的脸怎么了？”
一瞬间赫敏从头凉到脚，德拉科认出来了，他认出哈利了。就在她以为他们三个都要死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德拉科又开了口。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快好好看看。德拉科，你知道的，只要我们抓住哈利，就能重新获得黑魔王的信任！”卢修斯紧紧攥着德拉科的胳膊。
赫敏看见德拉科苍白的脸，以及轻轻阖动的嘴唇“我真的不确定，父亲。”
他没指认哈利。
赫敏的大脑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医疗室的那个吻。
原来是这样。她想，原来是因为这个。
除了那个吻，她还看见过德拉科偷偷瞟哈利，她发现了好几次，但对方因为看哈利看的太专注显然没有发现她。她想着圣诞节的时候，哈利收到的那堆礼物里银绿相间的盒子，又想起了医务室里马尔福灰蓝的眸子。
最后一战，海格抱着哈利走过来的时候赫敏整个大脑都空白了，她不敢相信，她快步走过去，盯着一动不动的哈利，眼泪下来了的那一刻看见了对方颤动的睫毛。
“f**k.”她几乎忍不住骂出了口，放下心的同时赫敏开始四处打量，伏地魔狂喜着说出哈利波特已经死了的这个消息后，她清楚看见德拉科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走的像一阵风，经过她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她。
“马尔福你……”罗恩满脸恼火，却被赫敏拉住，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离得很近，甚至听到了德拉科的抽噎声，很小。
然后马尔福夫妇叫了德拉科的名字，金发的男孩眼睛里还蓄着泪水，唇瓣张张合合，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一步一步朝父母那边走去。
纳威站了出来，举起了格兰芬多宝剑，躺在海格怀里的哈利一跃而起，伏地魔甩出死咒的那一刻，德拉科整个人飞窜出来朝着哈利的方向丢了他自己的魔杖。
“波特！”
那根魔杖在哈利手里甩出了红色的魔咒，死咒反弹，伏地魔死了。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下一秒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迭起，救世主被团团围住，赫敏和罗恩抱在了一起，她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想着一切都结束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波特……”
赫敏听见了一声小小的呼唤，她转头看过去，是红着眼睛的德拉科，他看着人群里的哈利，似乎想跟他说几句话，但是哈利身边的人太多了，他那么小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马尔福……”赫敏想过去告诉他，你应该过来，可是下一秒德拉科被他的母亲拽走了，他只是停了一下，就没再回头了。
战后不出意外的马尔福一家被送上了威森加摩，但基于哈利的证明，以及马尔福家雄厚的财力，使他们一家免了阿兹卡班的监禁。
赫敏当天也去了，德拉科穿着一身黑西装，审判结束后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走。
“波特。”他站在门口叫哈利“还真是圣人啊波特，居然连食死徒也来帮着作证。”
“闭嘴吧，马尔福。我只是看在你妈妈帮了我的份上，好好感谢你妈妈。”哈利不出意外的被惹毛了。
赫敏看着依旧出口讽刺哈利的德拉科，想着马尔福们表达喜欢是不是都是这种姿态。赶在哈利气的头发炸起，马上要打人的时候赫敏开了口“好了哈利，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打马尔福一顿的，还有马尔福”她看向一边还嘲讽的笑着的人“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或许只是想跟哈利多说几句话，但恕我提醒，你应该换种方式。”
哈利怒火还没下去“他想跟我多说几句话？”
“你个该死的泥巴种胡说什么！我才不会想要跟这种格兰芬多巨怪多说话！”德拉科气的面红耳赤，手都在抖。
哦，梅林，他又叫了我泥巴种，活该他喜欢哈利还跟哈利的关系这么烂，赫敏有些恶毒的想。
“马尔福！不许叫赫敏泥巴种！”
“怎么？救世主要为他的泥巴种朋友教训教训我吗？”
好吧好吧。
赫敏有些麻木的看着用麻瓜方式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巫师。
她就不应该站在这里，她看见哈利把马尔福整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德拉科还在咒骂，然后哈利往上不经意间提了膝盖。
哦豁。
赫敏在心里小小惊叹了一下。
德拉科从脖子一路红到了头顶，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甩开了哈利，狼狈的转头就跑了。
“操他的，马尔福有毛病吧。”哈利的头发被抓的乱糟糟，他没察觉出任何变化，甚至一路都在咒骂德拉科。
赫敏没说话，她想哈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蛋喜欢他了。
毕业后，哈利去做了傲罗，整天追寻残余食死徒和违法的黑巫师，赫敏留在魔法部，罗恩跟着哈利一起东奔西走。
赫敏每天都很忙，她最近大概有半个月没见过她的丈夫和好朋友哈利了，黑巫师干的好事，到处惹麻烦。
“赫敏！哈利出事了！”
赫敏赶到圣芒戈的时候见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穿着白大褂的德拉科正毫不留情的骂着躺在床上的救世主，罗恩在一边像个老母鸡一样叽叽叽的急着帮哈利骂回去。
“我真想不明白，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波特，居然还会这么鲁莽，我该说不愧是格兰芬多出来的巨怪吗？”德拉科脸色很难看“这已经是我第八次在这里见到你了，怎么？下一次波特宝宝是不是就得被人用漂浮咒带过来了？”
“马尔福！你到底是不是治疗师！”罗恩气的面红耳赤。
“怎么韦斯莱？连圣芒戈的大门都分不清吗？”
“你！”
“好了不要吵了。”赫敏看了眼在床上气的都要站起来的哈利叹了口气“罗恩，闭嘴。”
罗恩有些委屈，但罗恩不说。
“麻烦你了马尔福，你知道的，哈利最近的工作有些忙……”赫敏说。
“忙？哈！”德拉科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傲罗没别的能打的巫师了是吗？就一直让这个比巨怪还蠢的救世主冲在前面？”
赫敏头痛的扯了扯头发“你知道的，战后这几年还没怎么休整好，也是没有办法，到下个月估计会好一点。”
“马尔福。”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哈利说话了，他的绿色眼睛甚至带了点奇怪的笑意“你在关心我？”
“什么！？我没有！”德拉科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死的太难看，连巨怪都认不得你！”
好吧。赫敏想，她就知道德拉科的嘴里吐不出来好话，果不其然哈利听完这句话怒上心头，甚至还想站起来。
她和罗恩在看到哈利外伤基本治疗好后就离开了，他大概还要在圣芒戈躺几天。
罗恩忧心忡忡，几次问她马尔福会不会半夜毒死哈利之类的，赫敏有些无语，真不知道罗恩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他自己死了估计都不会让哈利死。”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亲爱的？”罗恩没听清，有些疑惑。
“啊，没什么。我是说，哈利最近跟金妮怎么样？”赫敏问。
“嘿！”说到这个罗恩突然兴奋起来“他们好得不得了，我还没跟你说，哈利跟金妮求婚了！”
“啊，是吗……”赫敏惊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站在治疗室里单薄的德拉科，和之前在马尔福庄园里指认哈利的单薄背影重叠在一起。
哈利和金妮结婚的前一天，食死徒夜袭了马尔福庄园。彼时请了假的哈利和罗恩正在陋居策划着第二天的婚礼，赫敏由于工作原因并未请假。
接到消息后，她几乎立刻起身跟着傲罗队伍赶去了马尔福庄园。
门前一片狼藉，保护屏障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庭院里还有家养小精灵的尸体。赫敏捂住了嘴，她手抖得厉害，走的越来越快，身后的傲罗们在低声讨论。
“做的太恶毒了，什么都没留下。”
“马尔福一家估计好不到哪去。”
赫敏跑进大厅，浓重的血腥味冲的她想呕吐，她一眼看见了靠坐在墙边的德拉科，他身边躺着他的父母。
“马尔福！马尔福！”赫敏控制不住的发抖，身后的傲罗发现了躲藏的食死徒，已经打了起来“马尔福！”
金发的男人费力睁开了眼，他连手臂的抬不动，黑色得西装上早就浸满了血“格兰杰……是你……”
“是我马尔福，听着”赫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治疗师会治好你，他们马上就赶过来了。”
“四年级的时候，”德拉科喘了口气“医疗室外的是你。”
赫敏张了张嘴“是我。”
德拉科低低笑了笑“你都看见了，所以你知道……”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总盯着哈利看，还总在哈利受伤的时候偷偷去看他，送哈利礼物”赫敏的声音有些抖。
“但是你没告诉他，我该谢谢你。”德拉科轻声说着。
“不。”赫敏声音僵硬“我是因为讨厌你，所以不想哈利知道。”
德拉科没说话，他伤的很重，动一下都费劲，赫敏接着说“你该自己告诉他的。”
“我本来都准备好了去他婚礼该穿的衣服”德拉科的眼神开始涣散。
身边的治疗师摇了摇头“死咒，无解。”
赫敏捂住了嘴，控制不住的掉了眼泪。
“我想看看他结婚。”德拉科还在说话。
“保守这个秘密，格兰杰，哦，楼上卧室抽屉里的东西，还要麻烦你处理一下……”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套礼服他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赫敏瞪大了眼睛，想起哈利几天前收到的高定礼服。
德拉科没在说话了，属于马尔福庄园的春日再也没来过。
后来赫敏打开了那个抽屉，纸鹤翻飞而出，还有一张哈利的魔法照片，桌面上是哈利和金妮的结婚请柬，上面有深深浅浅的水色印记，以及过于用力留下的指印。
你的眼睛像绿宝石一样美丽稀有——那是纸鹤上的句子，送了几年没送出去的纸鹤上的内容。
后来赫敏揣着纸鹤去参加了婚礼，她看着哈利笑的羞涩开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后来哈利知道了食死徒杀了马尔福一家的事，他发了很大的火，然后不眠不休的抓住了那伙食死徒。
后来赫敏问哈利，你怎么看的德拉科？
哈利说，当然是一个脾气怪异嘴巴不饶人的朋友。
她许久没说话，回家之后把纸鹤压在了箱底。
002.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
——————END——————
后续❤️❤️
【SBSS】爱意倾倒 6K+
来自@我要在这写物理作业 的⚠️爱恨颠倒⚠️点梗
我大概没写出你想要的感觉，非常抱歉
▲战后向，已婚设定
▲完全不虐，HE
▲看着开心，ooc，欢迎指正
这样的话我们年轻的时候就会愤怒的相爱。
星期一早晨，一阵响亮的电铃声击穿了魔法部傲罗行动队的虚假匆忙，哈利听见铃声后急忙把架在桌子上的脚收回去，从旁边办公桌上随便抽出一份报纸假装阅读。...
来自@我要在这写物理作业 的⚠️爱恨颠倒⚠️点梗
我大概没写出你想要的感觉，非常抱歉
▲战后向，已婚设定
▲完全不虐，HE
▲看着开心，ooc，欢迎指正
这样的话我们年轻的时候就会愤怒的相爱。
星期一早晨，一阵响亮的电铃声击穿了魔法部傲罗行动队的虚假匆忙，哈利听见铃声后急忙把架在桌子上的脚收回去，从旁边办公桌上随便抽出一份报纸假装阅读。
另一位雇员听不得刺耳的电铃声，自己放下早餐走到壁炉边接起了魔法电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接电话。
那个雇员对着电话嗯嗯啊啊一阵子，然后挂断电话，转过身面对一众睁大眼睛等着他说话的傲罗张开嘴，大声喊道：“哈利·波特！你的教父住院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也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叫：“马尔福！你的教父住院了！”
——————————————————
哈利几乎是用飞的速度到了圣芒戈五楼，在最东边的病房门前面隔着玻璃见到了自己的已婚教父。
西里斯看起来状态还算可以，坐在病床上臭着一张脸等着站在自己一边的治疗师说完话，病服没有好好穿，露出胸膛上的黑色卢恩符文，裹着纱布，但仍然能看见脖颈上有抓痕。
哈利推门进去，正好听到治疗师说话。
“……这有什么，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放轻松，肯定会好的。”
哈利急忙问道：“什么东西，西里斯还好吗？”
治疗师把魔杖收回袖袋里，转过身看了哈利一眼，回答道：“他好的很，身体健康，骨骼发育状态良好，旧伤的发作概率也比较低。头发乌黑，没有任何脱发迹象。”
坐在病床上的西里斯显然快要受够了自己这个嘴臭的治疗师：“闭嘴吧先生！”
哈利听着他们对话，仍然一头雾水，“我是说——您刚才说的那个‘千奇百怪的东西’是什么？”
治疗师这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个小诅咒，不是什么大问题，”哈利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那个治疗师又说：“不过如果处理不当肯定会死人。”哈利一口气没喘上来，在病房里咳得惊天动地。
“你把话说清楚！”西里斯急的要从床上蹦起来去扶哈利，胸腹的绷带上开始往外渗血，“说话说一半，你是想干什么？”
治疗师抢先西里斯一步把他按回床上，接着又扶了哈利一把。
“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他最后似乎决定好好说话，“布莱克先生和斯内普先生一起中了一种非常奇异的诅咒，这种组照会让被诅咒双方爱恨颠倒，曾经有多爱一个人现在就有多恨他，曾经有多恨一个人现在就有多爱他……你瞧他现在身上的伤。”
哈利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都是斯内普教授干的？！”
治疗师面无表情地：“斯内普教授现在躺在五楼最西边的病房里，照顾他的人是马尔福一家。”
好吧，你们这也算是扯平了。
西里斯明显已经听这个治疗师说过好几遍了，眼下看起来非常平静，他看看窗户外乱飞的鸟，又看看哈利脸上挂歪的眼镜，犹豫一下，对他说：“哈利，我知道这样说或许有些唐突，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去你家住几天。”
“当然可以！”哈利点头，“我很乐意和你住在一起！”
治疗师点点头，最后把自己的文件夹“啪”一声合上。“那么基本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治疗师说，“你们再等上一天观察观察情况，之后把费用缴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西边那个人怎么办？”西里斯问，“还能活着离开医院吗？”他这么说着，语气里好像还带着一点骄傲。很显然，他觉得自己对西弗勒斯下手很重。
哈利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注意到他发问时的表情很奇怪，看起来他更想问的是“鼻涕精怎么样”而不是“西边那个人怎么样”。
“你们两个状况差不多，”治疗师开始往房间门口那里走，“他可能有点营养不良，不过比上一次出院的时候好多了。”
“嘿！我们怎么可能状况差不多？”西里斯在床上挣扎着质问，“那个老王八蛋差点儿把魔杖戳进我的喉咙里！”
治疗师没搭理他，门关上了。
哈利看看西里斯很快就变得困倦的双眼，谨慎的问了一句，“能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大脚板？”
西里斯伸手挠挠头发，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出事前一天我们回了一趟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肮脏不堪阴险无耻的家族总会有一些捉弄人的把戏……总之第二天我们一醒过来——”
☆☆☆☆☆☆☆☆☆☆☆
“——那条疯狗就开始对着我念咒，”西弗勒斯以同样的姿势半躺在病床上，床的另一边坐着从魔法部法律执行司气喘吁吁赶过来的德拉科。
“反击是理所当然的，那条疯狗以为他是谁？圣斗士吗？”
德拉科看看自己的教父，能感觉到对方蓬勃燃烧的怒火，试探着问道：“那么接下来您准备如何做呢？”
“我去蜘蛛尾巷住上几天，”西弗勒斯回答他，脸上还带着被人抓出来的血痕，“不是什么麻烦事，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显然德拉科来的时候治疗师已经离开了，不然这个问题他一定不会对着西弗勒斯开口。听到他这么问，这个已经退休两三年的学校教授用一种颇为厌倦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在邓布利多爱的光辉沐浴下成长的学生，”他不耐烦的解释，“你真的已经被他洗脑了吗？相信世界充满爱。”
德拉科急切的反驳：“当然不是！”
“对，”西弗勒斯点头，“人类从来都不是一种爱恨分明的物种，感情非常杂驳，他们嘴里说的爱往往不仅仅是爱，还有点儿别的东西。”
“你再爱一个人也会在某一刻恨他——这就是这个诅咒的突破点，我们只需要等待，让那一点点的情绪放大起来就可以了。”
德拉科明白了。他又看着西弗勒斯的伤势，猜住在圣芒戈五楼东边那间病房里的西里斯·布莱克一定爱他教父爱的发疯，不然西弗勒斯也不至于半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德拉科从之前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原地踱步两下后说道：“那么，我现在正式邀请您来马尔福庄园做做客。”
马尔福庄园在战后曾被魔法部收缴，后来又重新被马尔福家族买了回去，现在德拉科一家人都住在那里，客房还有不少。阳光充足，资源丰富，并且拥有三只家养小精灵，非常适合养伤。
西弗勒斯点头，没准备在这件事上与他多争论，对他来说在哪里养伤都一样，只要别看见布莱克就行。
——————————————————
你不要指望一位单身傲罗的家里有多好，当然了，一位已婚傲罗也没有准备住到多好的酒店里。
“嘿，这么一想，我已经很久没有来你家玩过了。”西里斯斜挎着行李包（哈利连夜从他家里取过来的）走进哈利的房子，把包扔到沙发上，“大概有多久？”
“上一个月，你来我家看了场球赛——就是斯内普教授去约克郡学术交流的时候，”哈利踢踏着拖鞋拿了个橙子扔给西里斯，“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大脚板？”
“还不赖，”西里斯回答，同时三下五除二剥开橘子皮给自己塞了一大半进去，另一半则递给了哈利，“事实上，只要我别看见他，我就很正常。”
这是个好事，在出院前哈利专门去治疗师那里了解了情况，医生告诉他大概三四天诅咒就会自己解除，原因不明。
“很可能是因为人本身的情绪就是复杂的，从来没有单纯的爱和恨，”那个年轻的治疗师说，“这是东边病房的病人告诉我的。他还让我转告西边病房的病人，让他在回家收拾衣服的时候记得洗碗。”于是哈利去西里斯和西弗勒斯的房子拿衣服的时候，还顺道洗了个碗。
他没有告诉西里斯，因为他记得自己教父在和他看球赛的时候曾多次抱怨刷碗这项工作是多么的让人头疼。
“中午吃外卖怎么样？”他问，“我们可以定隔壁一条街上的披萨，味道还不赖。”
西里斯没有意见，订披萨还不用刷碗。很棒！
于是哈利拿起了电话。
……
吃饱喝足以后，西里斯挥挥魔杖，把餐桌上堆的那一堆垃圾全扫进了垃圾桶里。接着，他看看钟表，犹豫着靠向沙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哈利。
“……哈利。”
“大脚板，有什么事？”
“我想写封信，你家的羊皮纸在哪里？”
“亲爱的老鼻涕精，
事实上我直接想叫你鼻涕精，但我的手不受控制，他有一些自己独特的想法，那好吧，亲爱的。我写这封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活的还不错，你想要拿魔杖戳进我肺里的举动完完全全的失败了，我活的特别好，刚才还吃了一顿披萨。
听哈利说，你即将去马尔福庄园做客，我衷心祝愿你不会变成他们庄园里最尊贵一座雕像，你的骨头几乎可以被我一脚踹断。事实上有没有踹到我并不是很清楚，但你现在还活着就很说明问题。
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再看到你，一眼看到你我就会发自内心的想把你扔到沼泽地里去，那种渴望过于真实。我无法抗拒。
这几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写封信。
真挚的恶意，
西里斯·布莱克”
☆☆☆☆☆☆☆☆☆☆☆☆☆☆
“西弗勒斯，这里有你的信。”德拉科从水果盘里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然后从猫头鹰嘴里拿来一封信递给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拆开看了两眼，冷笑一声。把信放到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是西里斯吗？”德拉科问，“我听说他和波特住在一起。”
西弗勒斯反问：“除了他的宝贝教子，还有谁会去管那条老狗？”
于是德拉科点点头。正当他们交谈间，楼梯顶端传来脚步声，西弗勒斯抬头望去，正好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往下走。卢修斯状态看起来比他好多了，西弗勒斯想，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大清早被狗咬起来，并且和狗搏斗。
卢修斯并不知道在西弗勒斯心里他被你拿来和什么进行比较，他走下来完全是因为晚餐时间到了。
“西弗勒斯，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卢修斯走进过去后张口就说，“你看起来状态还不错，茜茜让我替布莱克家的各种诅咒向你道歉，不过就我看来，这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听说西里斯也住院了。”
西弗勒斯点点头。他完全可以保证在邻居报警前，布莱克的肋骨就已经断了两根。
两个人闲聊着一起往餐厅走去。走了两步后西弗勒斯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叮嘱德拉科。
“一会儿麻烦带我去一趟你家的书房。”
“疯狗，
很遗憾看到你身体仍然没有遭到多大创伤的消息。在看到你送来的那封信时，我心里的悲伤绝对不比任何人要轻，我完完全全的为那块至今闲置着的墓地感到悲伤。
另外，我完全不在意你和谁住在一起，不过我同样支持关于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几天都不要见面的想法，这是很对的。毕竟如果我见了你，我不保证你会对我做什么——你可能会直接上来给咬我一口，狗都是这么做的，对不对？
听说你还因为一些琐事和圣芒格的治疗师险些打起来，你怎么能那么蠢？
刷碗了没有？
无限厌恶，
西弗勒斯·斯内普。”
———————————————————
星期三下午，哈利顺着飞路网来到魔法部大厅，和他同时进来的还有德拉科·马尔福，两个人的状态都还不错，但同他们对视的时间长度来判断，他们应该有话要说。
马尔福率先走过去，“波特！”
哈利点了点头，心里很庆幸马尔福先开口这件事，“上午好，马尔福。”
马尔福回了一礼，犹豫两三秒以后问他：“西里斯怎么样了？”
哈利想了一会，尽量的通过两三句话总结全文。
“他——还不错，”他说，“我们订了三盒超大份披萨，最后全吃光了，然后还看了一会儿球赛，就是上个月的爱尔兰对战保加利亚，对，就是那场。然后我今天早晨离开的时候他正在晨跑，我想应该是恢复的还可以。”
马尔福点点头。
“西弗勒斯怎么样？”
“他也还不错，晚餐没有吃多少——一向如此，但是他在我父亲的书房里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第二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他也已经起床了，我们的家用治疗师表示他恢复的很好。”
两个人在彼此汇报完情况以后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说真的，在霍格沃兹大战之后哈利便没有再和马尔福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即使是在西里斯的婚礼上，那个时候他在站在西里斯旁边，斯内普教授在西里斯的另一边，马尔福则没有出现，听说是因为当时的他在美国谈合作。
现在两个人重新开始交流，还是因为彼此的教父。
“……西里斯最近很喜欢写信，但是我没有真正的看过，我在想——”哈利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用怀疑，”马尔福干巴巴的说：“就是寄给西弗勒斯的。”
“啊，”哈利点点头，终于发现两个人没什么好谈的，“是吗？看来他们都恢复的不错，那太好了……就这样，傲罗办公室还有一堆文件需要处理。”
他离开了大厅。
——————————————————
“斯内普，
发现这个奇妙的变化没有？在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我突然觉得我不需要叫你鼻涕精了。我真正开始相信这个魔法是可以被解决掉的，虽然就我现在看来它没什么被解决的必要，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挺好的，甚至可以说——让我年轻了不少。
在看完一晚上的球赛以后我开始想要给你描述一下我那天从床上醒来的感受……就是想把你的脖子咬断，你不需要怀疑，我那个时候没有用魔杖完全是因为我觉得魔杖不够给力，想把你的骨头折碎。
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感受，因为当时你在发现我攻击你的那一瞬间，你脸上扬起的那个微笑我将毕生难忘，那是一种诡计，得逞的奸笑，我甚至相信你是在等我先出手，好让傲罗逮捕我直接把我送进阿兹卡班。你是个能这么干出来的混蛋，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圣芒戈救了我们。
西里斯·布莱克”
☆☆☆
“疯狗，
很遗憾我并没有你那样优秀的恢复能力，一大早从床上起来我仍然想要叫你疯狗，并且非常想把你扔进阿兹卡班。
我毫不意外的愿意承认你对我的那些或正常或不正常的揣测，确实，至少现在我仍然认为摄魂怪才是你的最佳归处，但是在了解过这个诅咒以后我也在怀疑你是否曾经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扭转了我对你的一部分印象。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布莱克家族多的是肮脏的把戏。
另外我也不需要你多次向我描述那天早晨你醒来的感受，我完全可以从你牙齿上垂落的黏液上发现你当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没有折断你的肋骨，我对此非常遗憾。
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们俩状态怎么样了？”趁着下班前的最后时光，赫敏走进傲罗办公室，逮住哈利问道。
“还不错，”哈利耸耸肩，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我是说他们恢复的大概还可以，具体情况你需要去问马尔福。”
听到他这么说以后，年轻的法律小姐皱起了眉毛。“他们两个的情况应该是互通的，”她说，显然这是她查阅了大量书籍后的产物，“我是说一般中这种诅咒的都是成对的，西里斯的恢复状况会和西弗勒斯的恢复状况持平。”
“那他们很快就会好了，或许不需要等到星期五。”哈利很快的说，“他们俩一直在通信，只不过我不能看。”
赫敏：“我也不建议你看，”她说，“谁知道上面有什么烂掉牙的通信play……”
“可是这才是第二天，他们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万事皆有可能。”
————————————————
“西弗勒斯·斯内普，
鉴于我们两个现在都处在某种诅咒之下，我不想对你隐瞒。我将如实地向你汇报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些事。
……我做了个梦，梦境非常单一，简单来说就是我梦见在上你。按理说这种梦应该会让我倒尽胃口，把昨天晚上吃的奶酪布丁圆圆整整的吐出来，但说实在的，等我从梦里醒了以后自己又来了一发，我猜我正在逐渐的回忆起怎么和你度过生命余下时光的，我们大概在床上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不过说真的，你老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在七年级的时候让我们得这种诅咒，那样的话我们就会在各种场合疯狂的做Ⅰ爱，在你最年轻的时候，我可以上你一晚上。
仍然有点儿想要打断你的骨头。
布莱克”
☆☆☆
“布莱克，
你对性Ⅰ爱的高度渴求已经不是通过信纸和羽毛笔就能描写出来的了。我猜想你一定在年轻时干过更荒唐的事。不过在此我要提醒你，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得到这种诅咒，如果我得了——也就是说如果我爱上你——我一定会抱着一种类似于殉情的想法把魔杖戳进你的喉咙里。你根本没有机会上我一整晚上。
我仍然要遗憾的告诉你，我确实也感觉到了一点对你仇恨的松动，这或许意味着诅咒不日就会解除。说真的，我受够了每日每夜沉浸在仇恨和愤怒以及离开马尔福庄岩来到波特的房子里给你一下子让你从此去和老波特团聚的冲动。
请不要把你过度的性Ⅰ幻想写在纸上，这很丢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端着一杯从隔壁的麻瓜超市买的速溶咖啡来到马尔福的办公室，晃悠两圈以后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便问道：“他们还在写信吗？”
德拉科点点头，“西弗勒斯最近睡得好了一些，我猜很快就会完全恢复。”
哈利也跟着点点头，“这是好事儿，”他说，“我不能总跟西里斯住在一起，他半夜总是喜欢在梦里大喊斯内普的名字。”
“那肯定不是充满爱意的。”
“就像要咬断他脖子一样，不过正在好转。”
————————————————
“西弗勒斯，
我可以很顺利的把你的教名写在信纸上而不感到任何的恶心或者厌烦，并且我开始真切的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你年轻的时候对你施咒。
这样的话我们年轻时会愤怒的相爱，而等我们老了以后，又会因为诅咒的解除再一次爱上彼此，相当愚蠢的罗曼迪克，但是充满了幻想的美妙。
倒也不必嘲笑我，毕竟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的，
西里斯·布莱克”
☆☆☆
“布莱克，
我只能说是相当不错的幻想，除此之外的话在你的要求下我不会多说。另外通知你，我正在收拾行李，今天下午4点之前我就会回到我们的房子里。
所以，你到底洗碗了没有？
西弗勒斯 ”
END
一些朋友想看的年轻版 ʕ ᵔᴥᵔ ʔ
年轻版没挂，就在合集里面——
【HP鹿犬】秘密
一
詹姆这几天看起来很不正常。
他的不正常具体表现为：长时间发呆走神，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不发呆的时候会露出丰富的面部表情，有时愁眉苦脸，有时迷惑不解，甚至有时害羞似的满面通红。如果只是这些，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围的好友们早就将其归纳为“莉莉相思症”，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从三天前起，他开始在不引人注目，或者说自以为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偷瞄他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如果不被人打断，他就能这么盯着看上一天，可一旦小天狼星的眼睛与他接触，他就像被滚热的火钳烫到一样立刻移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疑。
“把雏菊根给我点，尖头叉子，就在你右手边上。”魔药课的时候小天狼星对詹姆说。这节课他...
一
詹姆这几天看起来很不正常。
他的不正常具体表现为：长时间发呆走神，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不发呆的时候会露出丰富的面部表情，有时愁眉苦脸，有时迷惑不解，甚至有时害羞似的满面通红。如果只是这些，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围的好友们早就将其归纳为“莉莉相思症”，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从三天前起，他开始在不引人注目，或者说自以为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偷瞄他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如果不被人打断，他就能这么盯着看上一天，可一旦小天狼星的眼睛与他接触，他就像被滚热的火钳烫到一样立刻移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疑。
“把雏菊根给我点，尖头叉子，就在你右手边上。”魔药课的时候小天狼星对詹姆说。这节课他们要做一种名为变形药水的玩意，效用和复方汤剂异曲同工，难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的。”詹姆答应着。为了避免与小天狼星正面接触，他的身体没动，用右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把东西递了过去。
“拿错了，不是这个，这是龙皮。”小天狼星看了看，叹了口气。他已经差不多习惯詹姆的这种态度了。他也弄不清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三个脑袋六只耳朵的怪物，或者长出了美杜莎那种只要被盯上一眼就会石化的眼睛，并且这种能力只对詹姆一个人起作用。
“哦，对不起。”詹姆嘟囔了一声，仔细翻找了一会，重新找到雏菊根。这次他好像拿定主意要勇敢看向小天狼星的眼睛，事实上他几乎做到了，然而就在小天狼星把草药接过去时，几根手指扫过他的手背，他的手立即像触电般地抖动了一下，草根掉进了他们面前沸腾着的、冒着淡紫色蒸汽的坩埚里。
坩埚抗议似地冒出一股黑色恶臭气体，伴随着大量的火星。小天狼星眼疾手快地拉过詹姆扑倒在地，几乎就在瞬间，坩埚爆炸了，炸裂的金属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有几片甚至像炮弹一样划过半间教室击中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脑门。锅里的药水如同一大块水银顺着桌子滑下来，所经之处都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腐蚀痕迹，把小天狼星的袍子烧了个大洞。
小天狼星抱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他手肘旁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痕，又黑又红，像是被火狠狠地灼烧过。
“对不起，大脚板，我……”詹姆语无伦次地道着歉，他盯着小天狼星的伤口，看上去既自责又心疼。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天狼星无所谓地说。
安抚了受惊的学生后，斯拉格霍恩把小天狼星带走了。他担心地表示这一类的魔药烧伤很难去除，有极大可能将留下永久性的伤疤。“留在我们完美的布莱克先生身上，想想吧，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士的心。”斯拉格霍恩教授说。
“至少有一位女士不会介意的，教授，”小天狼星眨眨眼睛，轻松地说，“那就是我的妈妈，她恨不得亲手给我弄上这么几道。”
小天狼星的话并没有让詹姆好受多少，在收拾碎片的时候他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无论卢平说什么都不管用。要不是知道詹姆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卢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暗恋小天狼星了。不过，想要将詹姆和暗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确很难，詹姆的性格活泼开朗，阳光张扬，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心里藏不住事，相信他会暗恋谁不如相信其实斯内普是女的来的自然。
“詹姆，到底怎么了？”卢平忍不住问出口。
“我不知道，”詹姆低下头，他平日里张扬的头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全都服服帖帖地待在他的后脑勺上，“我就是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二
詹姆对卢平说谎了，至少有一半是在说谎：他确实不知该怎么面对大脚板，但其中的原因他是清楚的，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切都源于那间该死的屋子。
经过上学期一整个学期的努力，掠夺者们已经将制作活点地图所需要的魔咒熟练于心了，剩下来的任务就是探索城堡并绘制地图。和这座学校里的其他学生相比，他们眼中的霍格沃茨无疑是更为生动有趣的，他们知道在城堡里那些看似陈旧的死气沉沉的雕塑身后，在一间间灰暗的废旧的教室杂物间甚至厕所里藏着多少秘密。事实上，他们四人所了解的已经比半数的老师们还要多了。三天前他们又有了新发现，这次的发现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令人匪夷所思。
为了逃避费尔奇的追捕，他和小天狼星一口气从四楼逃到八楼最东边的走廊上，他们不知道费尔奇这次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喘着粗气跟他们上了八楼，拖着一条半瘸的腿，动作惊人的迅速，嘴里诅咒他们的话是他们五年来听到最难听的。詹姆毫不怀疑一旦被抓住，费尔奇绝对会把他俩生吞活吃了。
“哦该死，前面没路了！”率先冲到尽头的小天狼星大叫道。
“不可能啊，我记得这里是有岔道的！”詹姆不敢相信地瞪着墙。
“不是这条路，是第三个转弯口，我们走错了！”
詹姆骂了一句，拽住小天狼星的胳膊，“现在回去！”
两个人疯狂地往回跑，快要跑到出口的时候却同时停住了脚步，他们看见洛丽丝夫人骄傲地迈着步子，用那双黄色的小眼睛警觉地盯着他们。太迟了，詹姆痛苦地想着，费尔奇佝偻的身影出现了，伴随着破风箱一样喘气声和震耳欲聋的叫骂声。
他们没有选择，只好掉头冲进死胡同，拼命和费尔奇保持着距离。
“哈，终于被我逮着了，小兔崽子们，逃不掉了，是吧？”费尔奇双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狂喜的样子就像是圣诞节提前到来了似的。
“大脚板，现在跟他道歉还来得及吗？”詹姆一边后退，一边用魔杖指着费尔奇，小声说，“就说我们想跟他交个朋友？”
“我想,在我们往他的床单底下平整地铺满大粪蛋之前是来得及的。”小天狼星在走廊上来回奔跑寻觅，不死心地希望从哪突然出现一条密道。
“或者在我们把洛丽丝夫人变成公猫之前。要我说，养一只公猫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还能治治他的臭脾气。障碍重重！”说着，詹姆对费尔奇施了一个障碍咒，把他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这为他们争取了多一点的时间，却也把气得快要爆炸的费尔奇惹得更加危险了。
“向老师施咒，尖头叉子，我们完了。”虽然这么说，小天狼星的脸上甚至带了点笑。
“是啊，一周七天的鞭子是少不了了。”詹姆叹气。
“或许还有钻心咒。”小天狼星夸张地说。
“还要通知家长，用最快的猫头鹰往家里发上一封吼叫信。”詹姆补充。
“梅林啊……”小天狼星真真切切地呻吟了一声，家长这个词给他带来了比体罚还要强烈的痛苦。他把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翻来覆去地检查，恨不得在那后面找出一扇隐秘的门。
梅林听到了小天狼星的心声，就在他们第三次路过挂毯后，奇迹发生了。对面那段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墙壁突然震动起来，那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整座城堡都在与之一同颤动的感觉，就像在墙的另一边有什么古老的机关在缓缓地开启；接着在墙的正中出现了一扇门，厚重而华丽，就那么凭空出现了。
没有一秒钟犹豫，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消失，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他们还听得见费尔奇的怒骂，不过那听起来遥远得似乎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新奇的世界。
这是一间宽阔巨大的屋子，或许没有尽头。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魔法器具，闪烁着流银般的光泽，有至少十米高的庞然大物，也有指甲大小的精细物件。他们身处其中仿若置身于广阔无垠的银河星海，四下静谧无声，却又像能听见缥缈的彼岸传来的窃窃私语。
“天啊，这究竟……”连小天狼星都瞠目结舌了。
“这都……是真的吗？”詹姆喃喃说着，拿起手旁的一个水晶杯。
小天狼星接过去，他认出来了，这是传说中遗失多年的、罗伊纳拉文克劳的水晶杯，据说拥有它就可以拥有无上的智慧。
“你觉得我们还在霍格沃茨吗？”詹姆和小天狼星并肩朝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管他呢，这儿太酷了！”小天狼星兴奋起来，各种新奇的东西让他目不暇接。他已经从最初的有点吓到变为完完全全的激动了，这里的神奇玩意多得比得上一个魔法博物馆，很多是他见都没有见过的，他在一个有一人高的巨大鸟笼前细细端详起来。
詹姆被小天狼星的兴奋劲儿给感染了，把其他事都抛在脑后，他也四处打量着，随手拾起一个刻有繁复花纹的指南针，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费了不少功夫把它打开，詹姆发现里面的指针那儿都指，就是不指南。他把指南针扔在地上，研究起一个古色古香的方形的盒子，那里面似乎有个不停旋转的小型黑洞，神秘莫测。他尝试着向里面伸出一只手指——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瞬间把詹姆吸了进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三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不像使用壁炉那样天旋地转，也不像幻影移形那般挤得人喘不上气，非要说的话，甚至还有几分惬意，好像乘坐着光滑柔软的滑梯一样滑到地面。
詹姆平稳地落下来，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他四下环顾，这是一间普通的公寓，东西整齐，风格简洁，看上去很舒服，是一看就会对主人产生好感的类型。公寓的窗帘大开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房间里绘上了暖色，詹姆注意到这里还是早晨，时间绝对不超过八点。
怎么回事？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他疑惑地想着，身上的血液却沸腾起来——太好了，多刺激啊，又可以冒险了，不过要是大脚板也在这里就好了。
詹姆走动了一圈，伸手触摸公寓里的摆设，却发现他什么也触碰不到。不是幽灵般的穿透过去，而是像那里本身就空无一物。他猜想在这个世界，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些东西、这个公寓也是存在的，就像两个平行的时空，由于一些神秘的原因重合在了一起，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詹姆所处的地方是个开放式厨房，这里不像是很大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他向着那个唯一的卧室走过去。走到门口他听见了说话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早安，这声音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来不及多想，他走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
他看见了小天狼星。这绝对是小天狼星，但和几分钟前跟他一起逃跑的那个又有些不同：面前的这一个头发略长些，五官的轮廓更为深邃，身形也更加修长。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朦胧的灰色眸子泛着水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还没睡醒”的状态里，和大脚板每天早上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是五、六年后的大脚板！詹姆的胃激动地抽搐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走近了些。
“早安。”小天狼星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詹姆惊得后退了一步，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声音也太……
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足够让他引以为傲的神经在瞬间崩断：他看见他自己，一个成熟版的自己从旁边的被子里爬起来，熟练地、无比自然地在小天狼星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他自己”双眼因为没戴眼镜而微微半眯，黑发向四面八方支楞着。
好像有一万只炸尾螺同时在詹姆大脑中爆炸了，他大张着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叫出声来，不过就算他出声了，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几年后的他们。他们看不见他。小天狼星顺从地让他吻着，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天啊，我们……詹姆的脑袋里有成群的巨怪在跳舞，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稍微从震惊中回过一点神来。他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发麻，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脏跳动的力度之大使得胸腔一阵一阵的疼。他睁大眼睛看着几年后的他们，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红色：
“他自己”把小天狼星推到在了床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自己布满乱发的后脑勺，和小天狼星抱着他的修长的手指。
詹姆用手捂住了脸，他的脸烫的可以煎鸡蛋了，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赶紧出去就此消失，还是留在这继续看一会，他的理智告诉他快走为好，可是心里有针尖那么大点的地方在一跳一跳地扎着他，叫他顺着指缝看过去：
“他自己”放开了小天狼星，正跟他说着什么。小天狼星专注地盯着他，眼里溢着笑，双唇被吻得嫣红。
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一年生，詹姆一下子移开了目光。他的脸已经红得滴血了，心里混杂着紧张、惊愕，甚至还有不少罪恶的成分在里面。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们一起玩耍、闯祸、关禁闭，他从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小天狼星，最不能原谅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他，充满笑意盯着“自己”的他，有种说不出的美。
“梅林的裤子啊……”詹姆这辈子肯定不会经历比这更尴尬、更令人不知所措的情况了。
“尖头叉子！尖头叉子！”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高山之上冲着位于峡谷底端的詹姆喊话。这个声音离他极为遥远，但他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小天狼星的声音，那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小天狼星。
詹姆应了一声，周围的一切渐渐笼罩上了白雾，离他远去了。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起来，他在平滑的滑梯里滑行，几秒钟过后，双脚落回到坚实的地面。
他又回到了那个奇妙莫测的、装满了神秘魔法器具的屋子里。小天狼星在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声音满是关切：“你到哪去了，尖头叉子？”
詹姆什么也没说，他还沉浸在刚才经历的那一幕里。
“尖头叉子？”小天狼星打量着詹姆，皱起眉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詹姆紧张地闪开了，动作快得就像急着向费尔奇告状的皮皮鬼。他根本不看小天狼星，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事儿，我……好极了……”
“是吗？可是你刚才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小天狼星敏锐地说。
“什么事也没有。”詹姆深吸了口气，还在躲闪着朋友的目光。
小天狼星不说话了，他抱着手臂盯住詹姆，明显不相信。
“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呢？我想这时候费尔奇已经走了。”詹姆丢下这句话，飞快地逃出了房间。
四
之后的三天，詹姆一直刻意躲着小天狼星。
每天早上他听见小天狼星起来，他就一动不动地装睡，小天狼星来到他床边喊他起床，他就出声打几个呼噜，等确定他走了才爬起来。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就爱上了图书馆，平日里和小天狼星恶作剧、关禁闭的时间全被他用在图书馆里了，格兰芬多的宝石量也由此遥遥领先，再也没有捣蛋鬼每天为他们扣分了。不过，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詹姆的每一节课都和小天狼星在一起，为了能不浪费每一秒钟地做恶作剧，他早就在开学初就把所有的课都跟小天狼星选在一起了。于是，这几天的课堂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格兰芬多最有名的调皮鬼们，掠夺者的核心成员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在教室认真地听课，一个坐的笔直时不时朝另一个投上一瞥，一个满脸无奈有点生气却有火没出发。
小天狼星对詹姆的这种态度毫无办法。第一天的时候他以为詹姆被什么邪恶的魔法器具下了恶咒，他自责极了，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这类黑魔法他早该有所警觉的，在格里莫广场12号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后来他渐渐察觉，詹姆不太像中了咒，他面对其他人，比如卢平、彼得时毫无异常，只有见到自己才变得奇怪。他只好像对一个极度害羞的头号粉丝一样对待詹姆。他知道一定是那天消失得几分钟里有什么影响了詹姆，他多次尝试回去，但那间神秘的房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詹姆的内心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混乱纠结，他深深地觉得，在看到那天的一幕以后自己居然还能正常思考、没有因为过度惊吓而住进圣芒戈真是个奇迹。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的他和大脚板会是这样的关系，这明显已经不是朋友了，不是吗？哪个朋友会好到床上去，还……接吻？
他们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詹姆无数次地问自己。他已经三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每个深夜他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地盯着天花板时，都在努力回忆着和小天狼星过往一起生活的情景。难道我喜欢大脚板？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坐起来。我不是喜欢莉莉的吗？全校都知道我喜欢莉莉，大脚板也知道。他自己对自己说。不过大脚板也不错，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比莉莉有意思的多了。此时他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另一半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脱离了他的身体，面对面地瞪着他，说道。我喜欢莉莉，我对她有感觉，我非她不娶。詹姆身体里的灵魂斩钉截铁地说。算了吧，你对大脚板也有感觉，不是吗？半空中的自己轻蔑地投来一瞥，看看你这几天面对他的样子，连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女孩也不如！还有那天你看见未来的他在床上，你看见你自己吻他时……
“够了，闭嘴！”詹姆红着脸大吼一声。旁边床上的小天狼星翻了个身，不过没醒。
你遇见莉莉时才多大，你懂什么叫喜欢吗？那半边灵魂不仅没被他吓住，还义正言辞起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对漂亮姑娘的自然反应罢了！你了解她什么吗？他说不定正和鼻涕精在热恋中呢。
她又漂亮，又聪明，又正直，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对？詹姆质问道。
你对她的感觉根本不是喜欢，灵魂用一种既可悲又怜悯的表情望着他，你以为是喜欢，其实是崇拜，你崇拜她是如此的完美。你真正喜欢的是你的朋友，小天狼星，承认吧，看到那天的场景后，你害羞得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别说了！”詹姆又喊出声来。他挥拳几下把空气中的幻影打走，胸膛不停地起伏，安静的屋里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不可能的，喜欢大脚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说他喜欢大脚板，不如说大脚板喜欢他。对，一定是大脚板喜欢他！詹姆激动起来，他找到了答案。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大脚板喜欢他，所以几年之后他们才会在一起。大脚板一直挺喜欢他的，不是吗，跟他一起冒险、关禁闭；上个暑假和家里决裂、离家出走到他家；而且追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也没见他和谁出去约会……
想通了这些，詹姆几乎立刻就合上双眼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天狼星向他表白，然后毕业了他们一起在伦敦租了间公寓房子，不大，阳光很好，屋里的摆设跟他三天前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五
詹姆又恢复正常了。他像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做起恶作剧来前所未有的起劲，看起来心情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好，就像过去三天里那个一遇到小天狼星就紧张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终于回过魂来了啊，尖头叉子？”小天狼星高兴地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说什么呢，本来就什么事也没有。”詹姆的目光在小天狼星的手上逗留了一会。
彼得在一旁为他们高兴，卢平也微笑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总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不寻常。小天狼星看出了朋友的忧虑，他把所有人汇集到公众休息室最右边的桌子旁，那是掠夺者们通常议事的地方。
“我有个新发现，”小天狼星快活地说，“我找到了一面镜子，它很有可能就是厄里斯魔镜。”
“什么？”他的朋友们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厄里斯魔镜，在霍格沃茨？”虫尾巴张大了嘴。
“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它。”小天狼星耸耸肩。
“你看到了什么？”詹姆感兴趣地问。
“我看到，”小天狼星顿了一下，“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吧？我还怀疑了好久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魔镜呢。不过外观看起来倒一点没差。”
“哦……”詹姆好像有点失望。
小天狼星带着他们走上楼梯，一直爬上八楼，转了好几个弯。看他的样子竟像是要往校长室走。詹姆正想着大脚板是不是准备带他们向校长自首了，就看见他回头对他一笑，摸了摸守卫石兽的头，口中念了句什么。石兽的双翅缓缓合拢了，转动起来，背后出现了一条密道。
小天狼星第一个走了下去，其他人马上跟了上来。与以往走过的密道都不同，这一条又窄又长，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直延伸到地球的另一头。四人举着发光的魔杖一边摸索一边往下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穿过一座拱门，进入了一间老旧的地下室，正中间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微微发着光。
那是一面差不多和地下室一般高的镜子，有好几人宽，非常气派华丽。镜子由两只巨大的兽脚抬起，青铜做的镜框上雕刻着神秘的花纹。
“去吧，去试试看。”小天狼星从背后推着他们。
卢平被推到镜前，他注视着镜子，表情很平静。
“你看见了什么？”彼得兴奋地尖着嗓子问。
“我自己。”卢平安静地回答。
“什么？只有你自己吗？没有其他东西？”小天狼星疑惑地问道。
“只有我自己。”卢平端详着镜子，“不过，他不是狼人。”说完他就走到一边，没再多看一眼，把镜前的位置让了出来。“下一个是谁？”他问。
彼得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我看见……我看见我跟很多朋友在一起，他们个个高大强壮，法力无边。”他激动地张大了鼻孔，两眼紧紧地盯着镜子不放。
“行了，虫尾巴，”小天狼星笑了一声，“与其想攀附强大的朋友，你怎么不为你自己多费费心呢？”
虫尾巴恋恋不舍地让出位置。詹姆来到镜前，目光刚接触到镜面就大叫出声：“什么？”
“怎么了？”三个朋友紧张地问。
“不对，这不对！”詹姆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面颊开始危险地发热。一定是搞错了，镜中出现的竟然是整整困扰了他三天的、他在另一个时空中看到的场景。还是那间公寓，他和小天狼星正在忘我地接吻，他甚至还看见镜中的小天狼星对着他狡黠地眨眨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厄里斯魔镜！”詹姆面红耳赤地说。
“事实上，这是的。”卢平柔和道，“我们每个人都从中看见了内心最渴望的东西，甚至有些可能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看见什么了，尖头叉子？”小天狼星观察着他，问道，“是莉莉吗？”
詹姆沉默着，他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我内心最渴望的是小天狼星？我确实愿意和他在一起，也愿意一辈子和他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为什么镜子里的我们在接吻？难道其实我对他……
不可能啊，不是他喜欢我吗！詹姆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恨不得现在就去浴室冲上一个小时的冷水澡。平定了心神，他对自己说道，我一定是潜意识里知道大脚板喜欢我，受到了影响，才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惊讶。”詹姆挤出一个笑容。
“哦？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小天狼星扬起一边眉毛。
“你想的什么呀。”詹姆含糊不清地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卢平开口，“不管看到了什么，它都是虚幻的，没有意义。”
四人顺着原路返回，又踏上那条狭窄阴暗的石阶。和来时的兴致冲冲、充满期待不同，回去的路上每人的心情也有了变化。詹姆的反应是最大的，他低着头，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小天狼星倒是十分开心，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虫尾巴似乎还沉醉在刚才镜中的场景里无法自拔；卢平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平第一个钻出密道，他帮助其他人爬出来，突然警觉地回过头。“糟了！”他低声叫道。
校长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佝偻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费尔奇。他看上去心情大好，一定刚向邓布利多狠狠告了一笔恶状，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他和刚回到地面上的四人组面面相觑，他们背后的密道还没有合上。
“快跑！”小天狼星大吼一声。
不用谁再提醒一句，四个人拔腿狂奔起来，卢平和彼得冲下了楼，小天狼星拉着詹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费尔奇只用了一秒就决定了要追谁——他宁愿全校都知道他是个哑炮，也不愿看见波特和布莱克从他眼皮底下逃跑。
詹姆发现小天狼星又带着他跑进了那条挂着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走廊。
“哥们，我们要再回到那个房间里去！”小天狼星冲他勾起嘴角。
六
他们做到了。詹姆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扇华丽的门又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也许这间密室只有在屁股后面跟着一个怒气冲天的费尔奇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地显现。
他们背靠着墙大口喘气，又一次把费尔奇关在门外。三天来这个房间似乎从未被别人拜访，上一次被詹姆随手扔在地上的指南针仍然躺在那里。虽然是第二次了，但这里的静谧神秘的氛围仍让他们心怀敬畏，他们可以感受到周围处处充满着的奇妙的魔法力量。
“又回来了，是吧？我还挺想念这里的。”小天狼星注视着詹姆。
“呃，是吗……”
“这里有这么多神奇的魔法器具，而且我能感觉到，并没有黑魔法存在的痕迹。”小天狼星走了几步，随意地靠在一个石柜上，把一边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为什么不说说那天你消失的事呢？”
“我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詹姆扭过头不看他。
“从前几天的表现来看，你有心事。尖头叉子，我想，你的秘密也许跟我有关？”小天狼星偏过头。
詹姆没说话。他需要跟小天狼星谈这个，或早或晚，但他不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只好去你消失的地方看看了。”小天狼星慢条斯理地说，他正饶有兴趣地拿着什么东西把玩，詹姆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正是那个盒子。
“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想看，大脚板，那有点……”
“我当然想，尖头叉子，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能知道的呢？”小天狼星又朝他笑了笑，是那种布莱克家特有的骄傲中略带着挑衅的笑容，詹姆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笑格外适合他。小天狼星打开了盒盖，向他伸出一只手，詹姆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指尖——
盒子啪地掉在了地上，他们同时消失了。
顺着无形的滑梯，他们落在了地面上。和三天前一样，他们又来到了那间阳光明媚的公寓。
“你没告诉我，这感觉不赖嘛。”小天狼星兴奋地到处张望着，“我还以为会掉进一堆阴尸里。”
上次来的时候，我受到的惊吓不亚于掉进一堆阴尸里。詹姆暗暗想。
“这是什么地方？——嘿！”小天狼星看见了桌上的日历，“五年后！尖头叉子，我们穿越时空了，这是五年后的世界！”
詹姆这才注意到日历，他敢说上一次桌上还空无一物。日历上印着波特利队的宣传照，詹姆从七岁那年就是这支魁地奇球队的球迷了，看来二十二岁的自己依旧忠心地追随着这支球队，这令他欣慰不已。
“你绝对需要认识一下这里的主人！”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他发现日历上还有球星的亲笔签名。
“一点不错。”詹姆衷心地说。
他们走进了卧室，卧室里空无一人，詹姆松了一口气。卧室没什么特别的，小天狼星只转了一圈就出去了，他走到玄关试图开门，却失败了，他的手指什么也触碰不到。
“我们只能待在这里？”小天狼星扬起眉毛。
“我想是的。”詹姆说。
“你上次来的也是这里吗？”小天狼星问。
“嗯，基本上是。”
“太可惜了，我还想看看五年后的我们呢。”
詹姆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哪也去不了，也回不去，是吧？”小天狼星的语气很轻松。他向詹姆靠近了，“我想这是适合谈话的好时间。”
“唔，你想谈什么？”詹姆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小天狼星离他太近了，他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又长又翘的睫毛。
“谈谈这几天你那些怪异的举动。我承认我没看出这间屋子有什么理由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嗯，其实上次我来的时候，嗯，你懂的，也不完全是这样……”詹姆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不知道应该把眼神放在哪里，一会盯着地上，一会看向远处，就是不看小天狼星。
“是怎样？”小天狼星又靠近了一点。有几缕头发从额前垂下来，不过他没有理它们。
“呃，有一些让我思考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我们之间关系？”小天狼星的眼睛亮亮的，“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对，嗯，不过，我可能……”
“你喜欢我。”小天狼星轻声说。
詹姆以为自己会慌乱地否认，会惊讶地大叫，或者至少会后退拉远这个危险的距离，但是他没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他能感到自己的脸一定红得惊人，但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詹姆看进小天狼星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所有那些真正令他着迷的东西，那些执着、高傲和疯狂，那些热烈的爱与奋不顾身的勇气,正通过他朋友漂亮的灰色眼睛透露出来，让他想起了清晨的太阳初升前的天空。
“你喜欢我，而我也允许。”小天狼星勾起嘴角。
灰色在詹姆的眼前放大、再放大，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成为他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小天狼星在吻他（）
厄里斯魔镜里的情景实现了。詹姆用他仅剩的一点神智想着。
七
詹姆抱着小天狼星回吻过去，他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直到小天狼星的肋骨硌得他发痛。
小天狼星笑了起来。尽管詹姆正吻着他，但詹姆就是知道他在笑。
“不许笑，”詹姆说，“这可是你开的头。”
“是你。你忘了，是你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吗？”詹姆挑了挑眉。
“哦，老天，当然，”小天狼星微笑，“我爱你，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
“那就是你开的头。”詹姆又把他拖入一个吻。
“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以后我们终于认清了这点。”小天狼星低声笑道。
“这对我来说挺难的，你知道，这几天我都在想……”
“是啊，三天晚上都想的睡不着觉呢。”
“你都知道？”詹姆惊讶地问。
“知道一点吧，但我不清楚原因。我以为你突然开窍了。”
詹姆被他这个说法逗得笑出声来。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钥匙声。
“哦，我可能应该事先提醒你一下……”詹姆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终于回家了。”一个更高更瘦的詹姆出现了，他把包甩在沙发上，冲到桌边拿起日历，“真不敢相信我昨天亲眼见到了波特利队，他们还给我签了名！”
“是啊，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你已经叨念了三百遍了的话。”五年后的小天狼星来到他身后，“我建议你亲吻上面的每一个签名。”
“我干嘛亲吻那些签名？我要——亲吻你，”詹姆在小天狼星唇上吻了一下，“谢谢你为了陪我请假，要知道两个傲罗在同一天请假去看球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的，你看穆迪今天那个脸色！”
“我倒是很早就想挑战一下他的脾气了。”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小天狼星憋着笑。
“他才不舍得对你发火的，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最多瞪你一眼，然后扣完我一个月的薪水，天晓得他怎么会认为扣光我的钱是对你的一种惩罚。”五年后的詹姆看了看表，“我们该走了，不能让莉莉他们在楼下等太久。”
他们从房间里取了什么东西，就又出了门。公寓再次静了下来，詹姆看到小天狼星的表情，从开始的惊讶变为了带着微笑的了然。
“我想，这就是让你突然开窍的原因？”小天狼星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
在詹姆开口回答之前，公寓里起了一层白雾，周围的一切模糊开来。他握住小天狼星的手，让他们俩离开了地面，熟悉的吸力将他们吸入了看不见的滑梯。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有如星海般神秘的屋子里，回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五年后你还喜欢波特利队。”小天狼星用怀念般的语气说道。
“五年后你还是爱惹老师生气。”詹姆笑着回应。
“五年后我们还和莉莉是朋友。”小天狼星柔声说。
“五年后我还爱着你，”詹姆看着他的眼睛，“当然，永远都会。”
FIN
三句话，让汤姆里德尔给了我十八个阿瓦达索命
整点阴间玩意
我是一个很善于让别人对我使用黑魔法的精通人性的霍格沃茨预备役巫师。
前两天去天文塔夜游，刚好碰上汤姆里德尔夜巡，我急中生智直接问了一句:“哇塞，我今天和所有人说你的名字很大众，在街上随便一叫就会有几百个人回头，看我多么关心你，给你一个机会夸夸我。”
他哈哈大笑，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这种呢，就是典型的黑魔王。
我偷偷握紧魔杖，装作云淡风轻又问:“我们玩个问答游戏吧。”他说你问我答。我问:“你知道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最帅吗?”他说我不知道。所以说，黑魔王很无趣。
普通巫师这时候会说，你拿年级第一，被万众仰幕的时候最帅。但是，我说什么，我说:“你拿了我偷...
整点阴间玩意
我是一个很善于让别人对我使用黑魔法的精通人性的霍格沃茨预备役巫师。
前两天去天文塔夜游，刚好碰上汤姆里德尔夜巡，我急中生智直接问了一句:“哇塞，我今天和所有人说你的名字很大众，在街上随便一叫就会有几百个人回头，看我多么关心你，给你一个机会夸夸我。”
他哈哈大笑，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这种呢，就是典型的黑魔王。
我偷偷握紧魔杖，装作云淡风轻又问:“我们玩个问答游戏吧。”他说你问我答。我问:“你知道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最帅吗?”他说我不知道。所以说，黑魔王很无趣。
普通巫师这时候会说，你拿年级第一，被万众仰幕的时候最帅。但是，我说什么，我说:“你拿了我偷换的药材去上魔药课炸了坩埚，去级长卫生间洗澡找不到被我偷了的沐浴露，考试考不过我的时候最帅。”他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怒。
接下来我只要东躲西藏，甚至不用正面硬刚，他就会连续不断地扔给我阿瓦达索命。
躲了十五个阿瓦达后，我说:“来，给我跟那条蛇怪传话说它好丑，奖励我这么有眼光和天下第一小心眼的你练习实战黑魔法，好开心啊。”他看上去也很高兴，爽快地又给了我三个阿瓦达。
逃走后，我拿出偷藏的手机一看，今天我一共走了158600步。被关禁闭前，我又收到了来自汤姆亲切布置的2253500字检讨。
一个巫师说话有趣很重要，会挑衅黑魔王更重要。
先敬与礼乐伏地魔也，后敬与礼乐聪明巫师也。
—fin—
专业动作，请勿模仿x
【JPSS】脱胎换骨 12 完
“我简直难以置信。”斯内普怒气冲冲道，“你退化到分不清魔杖和能随地捡到的木头了是吗？要是它被路过的某个学生踩断——你第三条腿断它都不能断！”
“冷静点，西弗。”詹姆斯安慰道，“魔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运气很好的，理论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诚然，这完完全全是詹姆斯·波特的错——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把两人的魔杖随便扔在一个草丛里？且在斯内普大发雷霆后仍然毫无悔改之意，满脸写着「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出事的所以肯定没关系」。
他们离开尖叫棚屋，经过打人柳，走上返回宿舍楼的小径时，詹姆斯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斯内普。他不耐烦地看过去，见詹姆斯正往后退去，鬼鬼祟...
“我简直难以置信。”斯内普怒气冲冲道，“你退化到分不清魔杖和能随地捡到的木头了是吗？要是它被路过的某个学生踩断——你第三条腿断它都不能断！”
“冷静点，西弗。”詹姆斯安慰道，“魔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运气很好的，理论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诚然，这完完全全是詹姆斯·波特的错——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把两人的魔杖随便扔在一个草丛里？且在斯内普大发雷霆后仍然毫无悔改之意，满脸写着「我的直觉告诉我不会出事的所以肯定没关系」。
他们离开尖叫棚屋，经过打人柳，走上返回宿舍楼的小径时，詹姆斯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斯内普。他不耐烦地看过去，见詹姆斯正往后退去，鬼鬼祟祟地冲他比划了一通手势，可能是「生而为弱智我真的很抱歉」之类的。
“如果你觉得嘴巴用不上，我可以帮你缝起来。”他礼貌地说。
“噢，”詹姆斯尴尬地说，“我得回避下——”
“你想聊聊吗，西弗？”
斯内普不用再多问了。他怔怔地后转，看见童年好友站在小径的尽头，那抹清澈的绿色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詹姆斯在后面大叫了一声“他很愿意！”后跳进了某个他肯定觉得没问题的草丛里。
莉莉似乎轻笑了一声。她耐心地等着斯内普僵硬地走到她身边，一同踏上未尽的路程。来不及整理好紊乱的心绪，斯内普抢先开口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他已经明白莉莉的拒绝因何而起——不，他一开始就明白了，但他无力按照她的要求改变自己，只能装作无知来逃避面对本质问题。
“对不起。”莉莉重复了一遍。斯内普确定自己的脸颊微微涨红。他忐忑地等待着莉莉的下一句，像是「就这样？」或者「我真的已经听腻这句话了」，但他听见她继续说道：“我选择了抛下你。”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句「对不起」不是对他的话的重复，惊惶地瞧向她的眼睛。莉莉镇定地说了下去：“詹姆斯来找过我。他求我救救你。”
那天她被吓了一跳。听到玛丽的传话后，她本来认为这是什么死缠烂打的新把戏——她还以为他最近正慢慢改变呢！她有点生气地套上外衣，考虑着如何把詹姆斯赶走，但当她见到他时，那股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看见詹姆斯脸色苍白，焦虑地来回踱步，像是一个绝望的幽灵。很难想象这种状态会出现在格兰芬多明星男孩身上。她不免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詹姆斯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像是怕她逃掉似的，但她的恼火完全被困惑取代，没介意这种无礼行为。
斯内普紧张得快速眨着眼睛，“所以……”
“不，”莉莉像是预料到他的话地接了下去，“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做不到。”
——不，只有你能做到，你是他的底线……
——是啊，我知道，但底线最多也只能阻止他走到最后一步，而不能把他拽回来。我已经试了五年了。
从分院帽念出不同的学院名字时，他们的分道扬镳就开始了。很早之前她想过，或许她该坚决地对分院帽说自己要去斯莱特林。学院并不会成为问题，她一定仍然能跟玛丽他们成为好朋友的，但西弗勒斯……
她很快发现，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妄想。且就算它成真，那也毫无意义。
西弗勒斯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我了解他，他的本质并不那么坏。要是我身为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相信这一点，那还有谁来相信呢？我会阻止他，他会变好的。她如是安慰自己。
可他还是在做错事。一次，两次，十次，四十次，积累的数字逐渐失去意义。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义正辞严地训诫，感到信心一点点流失，强忍住不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这全都毫无效果：西弗勒斯对此不以为然，倒像是很高兴听她一直说话似的微笑着。
她最恐惧的、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似乎就是现实：西弗勒斯并不是被蒙蔽的，他只是逐渐显现出了本性。他是真心地在向那一边下落。她拼命拽住他的手，他却不解地询问她为何不跟他一起滑下去，那样一定很不错。
当波特一伙以惩戒之名欺负西弗勒斯时，她理所当然地为好友被霸凌感到出离的愤怒，但随着西弗勒斯犯下的错越来越多，一个微弱的声音偶然地在她心中响起：可他们至少某些话是正确的，如果西弗勒斯能从中得到教训……
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瞬间无意识地倾向了霸凌者一边，她顿时从头到脚都在发冷。无论如何，他们对西弗勒斯的「惩罚」超过太多了，这当然是错的行为！她应该为心中会响起这种声音感到惭愧！
……但，她却没办法彻底站在西弗勒斯身边，把他当成纯洁无辜的受害者看待。
明明正面对面，手牵手，额头相抵，相隔的却像是两个后背间绕星球一圈的距离。
当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毫无办法时，心底不由生出一丝软弱，想与人倾诉，想寻求建议，但没人能当她的谈话对象。她其他的朋友们出于过分的温柔才没叫她跟那个间接地伤害了自己的人绝交。她心中怀满羞愧，知道如果不能让西弗勒斯回头，自己迟早得做出选择。
选择。这个残酷的词语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真的了解他吗？我应该是了解他的。我们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们都认可这一点，他对我很重要，我对他也是一样的，我是他的特例，他可以从我入手慢慢改观，如果还有谁能拉住他，那一定是我，所以我必须——
「我用不着她这种臭烘烘的小泥巴种来帮忙！」
她知道一切幻想都结束了。且它本来早该结束的。
之后，西弗勒斯来向她道歉，埋怨自己不该叫她泥巴种，眼里写的却是「我还不够强」。
好像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这一切就变成了对的。
她想质问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为了对她造成伤害致使她的离开，还是为了那个词本身代表的恶意，又或者他真的考虑过了他们分歧的根本原因？但她没问出口：用不着问，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也知道西弗勒斯给不出真正答案。
可能事实就是如此。他们的分离从来不是出于错误，他们的相遇才是错误。否则她就不会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连把他拉回一英寸都不能。
“我当时想你注定是要选择那条路的。而我已经决定好自己要选择相反的路。”莉莉平静地说，“我本不会为此道歉，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我们都已做出了选择。”
斯内普嚅动嘴唇，艰难地试探着询问：“那现在……”
“现在，我们互不相欠。”莉莉说，“你抛下了我，我也抛下了你，我们扯平了。”
他茫然地凝视着她，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当她向他露出微笑时，不安的坚冰融化了。
“我不是想继续责怪你，不过你总是把门锁着，我怎么敲都假装听不见，我确实敲得够久啦。”莉莉轻快地说，“这就是为什么，西弗，如果有人能无视那把锁直接踹开它，我可不会同情你——不管那是不是个自大狂。”
他们继续并肩向前行进，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在某个天气明媚的下午无虑无思地绕着湖一圈又一圈地走，不发一言也丝毫不觉无聊。
发生了的「过去」不会消失。
因而，无论詹姆斯是否脱胎换骨，他对斯内普施加过的霸凌行为永远存在于世，哪怕再多迟来的歉意，也不能覆盖住这些回忆涌现出来时，斯内普蚀骨灼心的恨。
因而，就算斯内普今后脱胎换骨，他对无辜者犯下的罪孽绝无可能被一笑了之，哪怕他忏悔、愧疚、以功抵过，也不足以奢求那些遭他间接地荼害的人们的谅解。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们不配拥有「未来」。
当詹姆斯气喘吁吁地在十分钟休息时间瘫坐在地时，斯内普划去就业测评表上又一项，抬头看了一眼修缮到一半的塔楼顶，随口问道：“关禁闭的代替？”
“呃，”詹姆斯结结巴巴地说，“说来话长……”
斯内普粗暴地又划去一项，“长话短说。”
“好吧，其实是因为这就是大脚板干的。”詹姆斯无奈地叹气道，“几只还魂僵尸不知道为什么爬到了最上面，逮着墙皮乱咬，为了保护学校珍贵的不动产——”
“——他就决定在他们对它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前抢先炸掉它。”斯内普冷冷地说，“我建议以后不要让他经手任何可能出现人质的事件。”
詹姆斯和小天狼星都已经在就业志愿表上填了「傲罗」。他们正在为考核进行准备。詹姆斯凑过来，看着他在就业测评表上乱划一气，惊讶道：“你还没决定吗？我以为你很喜欢黑魔法呢。”
斯内普皱起眉，“什么意思？”
他略经思考，迟疑道：“你是说……我可以打入食死徒内部，当个间谍？”但他不是很确定能否获得黑魔王的信任。好吧，好歹他的大脑封闭术已经训练得炉火纯青了。
“什么？”詹姆斯睁大眼睛，“不，当然不是！那也太危险了！我疯了吗？我是说，你对黑魔法很在行……学校正好缺少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斯内普愣了一下。他的确没往这方面想过。对他来说，黑魔法和黑魔法防御术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反面，他从没把它们放在一块过。
“嘿，你得学会逆转思维！”詹姆斯洋洋得意地伸出一条手臂揽住他，“其实我觉得你当魔药教授也很不错，但斯拉格霍恩现在还硬朗……”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斯拉格霍恩站在他们身后客气地说。
詹姆斯立刻跳起来。他果断地向斯拉格霍恩行了个礼，又骑上扫帚继续维修工作去了。路过的斯莱特林院长略略点头，以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瞧了瞧又开始低头在就业测评表上划来划去的斯内普，挺着小肚子晃悠悠地离开了。
「让我当我也不当。」斯内普暗暗嘀咕道，「一天不知道得处理多少个炸掉的坩埚，迟早被气得英年早逝……」
但他还是不由得畅想了一番这种可能，并在想象进行到吱吱叫的格兰芬多巨怪向他举起还剩锅底的坩埚时感到一阵虚幻的胃痛。最终他决定，除非学生能在O.W.L.s考试里得到「优秀」，否则他绝不让他们有选修魔药学的机会。
当斯内普把这种构想分享给又一次趁着休息时间下来的詹姆斯时，他的男朋友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成问题！”他爽朗地说，“这点条件阻止不了我连年选修你的课。”
“……如果你是想连年留级到能选上我的课的那天。”斯内普震惊道，“我想确实没有什么考试还能难倒你。”
詹姆斯大吃一惊，好像刚刚才发现他需要在学校继续待上好些年才能选修斯内普的课。他陷入冥思苦想中，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兴奋道：“这个简单！我们可以生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孩子，当他需要上魔药课时，我就服用减龄剂给他代课……”
“要是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得费心评论，在当上魔药教授前我就会累死。”斯内普冰冷地说，“你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詹姆斯僵了一下。斯内普没放过他的小动作，警惕地询问道：“怎么回事？”
“呃，好吧，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詹姆斯支支吾吾地说，“但我一想到你在下面，就忍不住总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听上去像是我影响了你。”斯内普皱着脸说，着手收拾他随意地堆在地垫上的就业参考书，“行了，那我先离远点，我们饭点再——”
“什么！不行！”詹姆斯惊恐地大叫，蛮横地拉扯他的衣袖，“那我就更没心思了！我得先从你现在在哪开始想，然后苦苦寻找你的位置，再想着看看你在做什么……十分钟根本不够用！”
“我在图书馆，翻看你不感兴趣的书。”斯内普尽可能地调动自己的耐心，“在你搞定这桩烂摊子过来找我前这都不会变，安心了吗？”
“还是不行。”詹姆斯坚定地说，“我看不见你的表情！还有你翻书的动作，或者偶尔停下来喝水……”
他没说完，因为小天狼星骑着扫帚俯冲下来，掀起的尘土伴着风甩满两人一身。
“我恨你，叉子。”小天狼星冷酷地说，“我爱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至少在头发长回来前我会恨你。”
詹姆斯没反应过来得给自己来个清洁咒，斯内普在确定自己的袍子干净了后不耐烦地给他加了一个，听见他惊讶地向小天狼星问道：“月亮脸他们已经赢了？但你的头发还在！”
意识到斯内普正紧盯着他，詹姆斯回头解释道：“我们分了两组来修，我和大脚板一组，月亮脸和虫尾巴一组，划定了区域比赛谁先修好。要是我们赢了，月亮脸这五周都不能碰巧克力，要是他们赢了，大脚板就要被剃光毛。”
他顿了顿，转回去小心翼翼地问小天狼星：“要不……我们可以请个造型师来？”
“都要剃光了，请造型师有个屁用！”小天狼星气急败坏地喊道，“他们还没赢呢！但你再这么修十分钟傻笑十分钟左顾右盼十分钟磨磨蹭蹭十分钟——当初真该把你老婆赌上！”
“这个不行，大脚板！”詹姆斯严肃道，“月亮脸会要十个坩埚的巧克力的！”
斯内普沉默了一下，“我没试过用坩埚煮巧克力。”
总之，在詹姆斯被愤怒的小天狼星施以剃毛之刑前，他终于认真地投身于修缮对决中。斯内普坐在原地，心不在焉地翻着已经派不上用场的参考书，时不时抬头望向快看不出被炸毁过的塔楼顶。
他知道自己不适合「改过自新」，成为一个善良的好人。他做不到像詹姆斯和莉莉所希望的那样，除非他现有的人格和记忆被彻底消灭掉。他几乎平等地憎恨着世界上每一个人，视野永远保持狭隘，只会关注眼前所珍视的、能属于他的东西。
他讨厌一切，怀疑一切，厌倦一切，拒绝承认心底的任何欲望，除非确信着「什么」已经牢牢地握在手中，而他能骄傲地做出胜利宣言。
然后他看到詹姆斯从沙尘中冲出来，满头满脸灰尘，骑着扫帚哈哈大笑着掠过他的耳畔，又在下一圈时急刹车地停至他身边，带动的风吹起他的围巾。
“我们赢啦！”
詹姆斯得意地露齿而笑，那大概是他身上目前唯一发白的地方了，怎么看都像个十足的白痴。但他忍住嘲讽，以避免让自己再次成为输给白痴的大白痴。
他就这样静静地，接受了自己败北的结局。
END.
【JPSS】脱胎换骨 11
醒来时，斯内普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地方。
不知在地板上昏迷了多久，全身都传来酸痛感。但既没有疑似受伤的疼痛，也没有被束缚的迹象。他谨慎地从手指开始调动身体，出乎意料地顺利坐了起来。
明明已经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局，他不免感到心情不佳，但又奇异地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心中竟然涌现出了这种难堪的安心感后，他决定避免再继续无谓的思考。
「为什么会是尖叫棚屋……？」
仔细一想，这倒也确实是个好选择。詹姆斯不可能把他扔回宿舍，直接将他当成随身物品又实在累赘，而尖叫棚屋正好有足够的理由和可信度被其他学生敬而远之。
詹姆斯还是...
醒来时，斯内普发现自己身处熟悉的地方。
不知在地板上昏迷了多久，全身都传来酸痛感。但既没有疑似受伤的疼痛，也没有被束缚的迹象。他谨慎地从手指开始调动身体，出乎意料地顺利坐了起来。
明明已经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局，他不免感到心情不佳，但又奇异地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心中竟然涌现出了这种难堪的安心感后，他决定避免再继续无谓的思考。
「为什么会是尖叫棚屋……？」
仔细一想，这倒也确实是个好选择。詹姆斯不可能把他扔回宿舍，直接将他当成随身物品又实在累赘，而尖叫棚屋正好有足够的理由和可信度被其他学生敬而远之。
詹姆斯还是没能杀他。斯内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失望。只是，没有施加任何防止逃跑的措施，是说明詹姆斯正在这附近吗？他察看过四周，又摸遍了袍子，果然没找到魔杖。身上唯一剩下的只有藏在暗袋里的、最终也没销毁的小瓶魔力剂。
「……好麻烦。」
他想不通詹姆斯到底想干什么，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兴趣缺缺。能说的话一句也没有了，能做的事一件也不剩了，恐怕詹姆斯把他搁置在此也是因为拒绝他的提议后想不到还能做些什么。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必要呢。
“嘿，你已经醒啦？”
斯内普循声望向门口。詹姆斯抱了一堆食物走进来，一成不变地挂着笑容。他走到斯内普面前盘腿坐下，递来一袋南瓜馅饼，“要吃吗？你应该饿了吧。”
除了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外，斯内普想不出还能选择什么回应方式。馅饼是温热的，大约是使用过保温咒。他们伴随着沉默往口中塞入食物，谨慎地咀嚼、吞咽，像在小心地捧着一个裂纹叠加的碗，稍一失手就会让它沦为一堆不堪的碎片。
斯内普当然会选择直接打碎它。
在用餐接近尾声时，他放下手中空掉的食物包装，淡淡发问道：“你不会是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詹姆斯如他所料地呛住了。他咳着喝过水，摇头道：“就算我愿意，你也不会容忍我这么做吧。”
难以言喻的焦躁感从心底升起，但斯内普最终勉强忍了下来。他竭力稳定心绪，尽可能平静地追问：“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詹姆斯犹豫了片刻，轻声反问道：“我想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觉得我说得够直白了。”斯内普冷冷地说，“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最好的选择了吗？”
詹姆斯又开始叹气，“你是知道我做不到才提出来气我的吧？”
“或许吧。”斯内普面无表情道，“看来你的「正确」甚至不容许你沾染穷凶极恶之徒肮脏的血。”
“不是那个原因。”詹姆斯低声道，“你不明白吗？我不想你死。”
“当然，毕竟这意味着你的拯救计划宣告失败——”
“——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没能来得及转折成拒绝的话。詹姆斯凑上来，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他的唇角。那是不含过分的情欲、仿佛只为了暂时地堵住他的话语一般的亲吻，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已经结束了。
随后，詹姆斯丝毫没有无耻自觉地坐回去，坦率道：“刚刚想起来，我对你说过谎。”
斯内普皱起眉，没再去花心思追究那个吻——如果这就是詹姆斯迅速转到另一个话题的目的，那他的确很成功。他懒得过多思考，直截了当地顺着詹姆斯的意思问道：“是什么？”
“我那天晚上对你说过，希望你选择我，是想让你获得幸福。”詹姆斯诚恳道，“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你想死吗？”
他话中的衔接太过跳跃，以至于斯内普完全摸不透他想说什么。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就像街头混混的威胁，但詹姆斯的表情和腔调都表明他绝非此意，他是在认真地抛出疑问。
没有掩饰的必要。斯内普平淡地回答了他的疑问：“少误会了，我可没有自杀倾向。只不过，选择哪一边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省略了「你」。
你选择哪一边都无所谓。
即使你想要我死，也不必有任何负担。因为那同样也是我的选择。
詹姆斯感到为难似的摸着下巴，“是吗？可我并不想让你死。我说谎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走上哪条路才能得到更多幸福。也许对你来说，去追随那一方，通过自己的才能爬到高位才是最幸福的。既然哪一边都会让你痛苦，也许那才是你更理想的生活……但我总觉得你会更容易被毁灭掉。”
斯内普抬起眼睛，“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呢？就算最后会「被毁灭掉」。碌碌无为地活上五十年，尽情尽兴地活上十年，你不也会选择后者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我说谎了。”詹姆斯坦然道，“我想让你选择我，虽然也确实有过「我有能力把幸福带给你」的想法，但比起追求你的幸福，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幸福而已。”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詹姆斯从容地继续述说：“我不想见证你的死，不想见证你的毁灭，因为对我来说，看到你安全地、平和地生活在我身边，那能给我带来无法想象的快乐。所以，我想让你选择我，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
他说的尽是斯内普理解不了的话。
不，没有比这更坦率、更直白的了，他只是理解不了詹姆斯为什么会拥有这种想法，这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他只想捂住耳朵拒绝听下去，拒绝思考其中的含义。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考虑了很久。”詹姆斯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那一边能许诺你的，我不懂，也做不到。但如果要选择称量下更重的那边，天平的两边不一定要放上一样的东西。然后……我想到了该在这边放些什么。”
虽然不想表现得很在意，斯内普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望向他。
这一望便是四目相对。詹姆斯眨了眨眼，竖起食指指向自己：“我。”
斯内普一时间无话可说。
詹姆斯凑过来，“你又要为我感到震惊了？——我能亲你一下吗？”
斯内普没有同意，因为想不到同意的理由，也没有反对，因为不认为反对会有什么作用。詹姆斯再一次贴上他的唇角。这次不再是在表面快速划过，而是湿润的、品尝味道一般的舔舐。他小心地避免着牙齿磕碰上，含住唇瓣缓慢地吸吮着。
接着，柔滑的舌头轻松突破毫无抵抗意愿的牙关。触碰藏在内部的舌尖时，察觉到斯内普像是躲避似的往后缩去，詹姆斯将一只手移到对方腰部，稍微用上一点力气固定住他。顺利地深入口腔后，舌头像是为了掠夺津液似的四处碾过，舔过柔软的上颚，又抵住另一条舌头轻轻挪动摩擦。
一条手臂猛地横上他胸前。詹姆斯顺从地放手后退，看着斯内普涨红了脸地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感到好笑又颇为无奈地说道：“你真的该习惯在接吻时呼吸了。”
斯内普用力地擦去嘴角漏出的唾液，冷冷道：“我不认为我需要修这门课的学分。”
詹姆斯轻轻笑了笑。在他说更多话前，斯内普重新开始了中断的话题：“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但——那又怎么样？在一切已经发生之后？”
发生了的「过去」不会消失。
他漠然地如此说道。
詹姆斯半闭上眼睛，将脑袋搁在斯内普的肩膀上，撒娇般蹭了蹭。接着，他低声道：“我恨你。”
心脏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若说正是渴求着这句话，未免有受虐倾向的意味。被所爱之人仇视，无论在何等扭曲的心境下，尖锐地破壳而出的痛苦也不可回避。但想到这句话源自被自己动摇，想到这该有多么刻骨铭心，产生模糊的喜悦也在所难免。
“我恨你。”詹姆斯喃喃道，“我知道你不会改变。因为你几乎不关心任何人。你憎恨整个世界。只有伊万斯是例外。但你即使对她也不会爱屋及乌，反而更想把她身边其他人都毁掉。你宁愿待在角落里，我怎么拉你你也不愿出来。你从来不说明想要什么，总是偷偷摸摸的，要么用极端手段去拿到手，要么用极端手段摧毁，好像就能显得你不想要。你只为自己当前的目的做打算，如果你想报复我，而恰好有一种方式能达成你的报复，就算那要耗费掉几百、几千乃至几万条无辜者的性命，你肯定也不会在乎，会积极推动吧。你就是这样的人。”
合理的推断。斯内普在心中点评。詹姆斯终于有了正确的判断力。
“……所以我应该恨你。”詹姆斯把脑袋埋得更深，“我应该抓住你，给你些教训，直到你哭着求饶，但我只会觉得罪有应得。我应该把你送到教授那去，送到校长室去，送到阿兹卡班去。我应该……我应该要这么想的。”
斯内普颤了一下。他压抑下波动的情绪，艰难地发出平稳的声音：“你确实应该这么想。”
“是啊。”詹姆斯苦笑道，“我学到的一切都告诉我这是「正确」。告诉我理应去恨你。可是，在那一切发生之后，爱你的意愿、对你改过的希望、给你带来幸福的渴求却还是没消失。比起恨你的所作所为，我更恨没能早点阻止你的自己。这大概是跟你同等的「罪」吧。”
并不是没考虑过。或许他没有真的爱上斯内普。或许这只是他对纠正错误的执着，对选中的目标的不愿放手，对不能理解的感情所持的求知欲。他爱上伊万斯时可以找出千万个理由，为她清丽的容貌、凛然的姿态、优秀的品格，但他却再怎么苦苦寻找也找不出一个爱上斯内普的理由。
可尽管找不出确切的理由，他却不能因此无视心中流动的感情。他想要追逐他，想要注视他，想要理解他的心情，想要把自己的爱分给他。这份爱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它就是诞生了。已然察觉到它的存在，他便不能再装作不知。
如果没爱上你就好了。
我就能忽视你的些微挣扎，拒绝做出任何与「正确」无缘的理解，怀抱正义与勇气，轻松地、正当地将你的「恶」斩于勇者的剑下。说不定那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但因为诞生了爱，因为牵连出了期盼，这样的结局在詹姆斯心中注定只能成为Bad End。而他不愿让自己屈服于眼前展现出的、仅通向Bad End的路线，不愿明知那有多痛苦还断然促成斯内普的毁灭，不愿只因太过艰难就放弃寻找另一个结局的尝试。
不存在的路径就由我来挖掘。
不存在的未来就由我来开拓。
因为我相信着，所以希望你也能相信。如果你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那么就来相信我。就算你放弃了自己，我也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在心中描绘那个未来的可能性。
“我会阻止你。”詹姆斯抬起头，口吻坚定地再一次发出宣告，“但我不想放弃你。这不是出于对你的考虑，纯粹是我的自私自利。就算你是「恶」，我也不想放手。我不会附和你的恶念，不会认同你的扭曲，不会支持你的罪行，但我绝对不会放弃。”
这或许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除了我之外，谁也没在期待，就连另一个当事人也一样。
——可我还是不想让他孤身一人。
“说得好听。”斯内普浑身发抖，摇晃着竭力抓住他的衣襟，“看看现在，你不是已经失败了吗！上次你也跟我说了这种话，结果呢？看看现在的情况吧！你都已经知道我不会被你改变，我不会成为更好的人，一直阻止我，不放弃我，这又有什么意义？反复用药，却不去摘除病灶，除了留下更多痛苦又有什么意义？这既不「正义」，也不「正确」！我都说过我不会被你改造，你做不到永远拦着我，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被迫害？你不可能那么做！”
“我确实不会那么做。”詹姆斯心平气和道，“我已经知道之前那种方法不管用，是我输了，我没能永远赢过你。”
斯内普略微放松了攥得骨节发白的手，满眼狐疑地看向詹姆斯，“所以呢？你还想怎么样？”
“我考虑过，到底用什么才能跟那边匹敌。刚刚我也跟你说过，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我。”詹姆斯全然没有过度自信的烦恼，认真地与斯内普对视，“我相信你不想让我死去，相信你爱着我。你说过你押上了全部筹码，而我在这局输了。现在，我也押上我的全部筹码。”
他抖了抖袍子，又向斯内普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任由搜身的姿态。斯内普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没拿上魔杖。
见他了然，詹姆斯突然伸手揽住他，不顾他的挣扎摸出暗袋里的小瓶，在他迷惑的目光中塞入他的手心，“我提前写好了能免除你的责任的遗书——这句话我送还给你。至少你不会因为杀了我被制裁。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变成麻瓜，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死亡，由你亲手做的魔药——还有比这更好的报复吗？无论哪种结果，只要你给我喝下这个，我就没办法阻止你去选择哪条路了。”
冰冷的瓶壁仿佛刹那间带上灼人的热度。斯内普几乎要握不住它。“你是白痴吗？”他喃喃道，“你变成麻瓜，或者你死了？你不就更阻止不了我了吗？这跟你说的话不是完全矛盾了吗？你在自暴自弃？”
“我没有放弃。”詹姆斯坚定道，“我既不想变成麻瓜，也不想这么死去。我不是为了输才赌上全部，而是为了赢。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冒着让我死的风险，我相信能把自己托付到你手里，我的相信没有任何错误，所以我绝对能在今后也同样牵制住你。”
“你只会完蛋。”斯内普的口吻比起过往更为寒彻，“难道你以为我会听了这些就主动走向你那边？你的自以为是只让我恶心。你觉得我会自愿输给你？因为所谓的——对你这个曾经带给我那些窒息的痛苦的烂人的——「爱」？你会后悔的。简直没有比这更可笑的——”
手指竖在他的唇边，堵塞了更多混乱的恶语。然后，手指被嘴唇代替，印上轻浅的一吻。
“这不是威胁，而是请求。在我押上了全部筹码的、与你最后的对局里，希望你能输给我，希望你能让我赢过你，希望你能让我的信心不被摧毁，希望你不要让我去死。”
詹姆斯平静地，笃定地，对他作出最后宣言。
“——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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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SS】脱胎换骨 6
幼时，当斯内普看到附近的同龄小孩，或是拥有慈爱的父母，或是拥有良好的家境，或是两者兼有，他难免感到命运的不公。怎么他们就能不付出任何东西，轻而易举地把他想要的一切攥在手中呢？
他问，人们的出身究竟是谁决定的。有人说，是神。他又问，神是如何做出这种安排的呢。他们只说，神爱世人。既然如此，为什么祂给世人的爱会差距如此之大？不，普通的幸福是爱，苦难的考验也是爱。
他想，去他的，我看话都给你们说尽了。不管是幸还是不幸，其实神都没在看着我吧。
之后，他觉醒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这个年龄即使在巫师界也算得上早。当他发现自己能做到同龄人所做不到的事时，比起惊讶，喜悦之情更盛。毕...
幼时，当斯内普看到附近的同龄小孩，或是拥有慈爱的父母，或是拥有良好的家境，或是两者兼有，他难免感到命运的不公。怎么他们就能不付出任何东西，轻而易举地把他想要的一切攥在手中呢？
他问，人们的出身究竟是谁决定的。有人说，是神。他又问，神是如何做出这种安排的呢。他们只说，神爱世人。既然如此，为什么祂给世人的爱会差距如此之大？不，普通的幸福是爱，苦难的考验也是爱。
他想，去他的，我看话都给你们说尽了。不管是幸还是不幸，其实神都没在看着我吧。
之后，他觉醒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这个年龄即使在巫师界也算得上早。当他发现自己能做到同龄人所做不到的事时，比起惊讶，喜悦之情更盛。毕竟，这不就像是听到神的低语，告诉他「我选中了你」一样吗？
母亲发现后，跟他说明了许多关于魔法界的事。他漏出一丝失望之情，因为被选中的人还挺多的。但他又想，或许这是比起他与那个男人的所谓血缘，更为亲近的「同类」关系。他会拥有一个更温暖的大家庭。
每天闲下来时，母亲就会教他各种魔法知识。他学得很迅速，甚至很快到了自己钻研的程度。从母亲对此的态度中，他隐隐猜测，或许就算是在那个「被选中的人」聚集的地方，他也能成为最卓殊的人之一。他向往着母亲口中的斯莱特林，因为他们听起来是最为高雅与特别的。
他渴望着能早点去到那个世界，但还需要等上好几年。沮丧间，他遇到了同胞之一。她待他就如他梦想中的那个大家庭成员一样。头一次，他品味到了完完整整的幸福。
终于踏入梦想之地后，梦想却反而一步步破碎了。
他得知，每个人的魔力量和使用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学校不过是教导如何激发和控制既有的潜能，原来在这里也还是由天注定。他得知，就算在斯莱特林也有阶级划分，纯血种的高贵从出生起就定好了，而他不在其列。他得知，巫师的学校和麻瓜的学校也并无不同，也会有小团体，也会有找茬的讨厌鬼。
且那个讨厌鬼，比起他来还要更为特别。
渐渐地，他明白了，如果真的有谁是被神选中的，那不会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肯定是詹姆斯·波特。就算不面对，不承认，这桩「事实」也早已深深扎根在他心里，时不时耀武扬威地晃动尖刺。
比起羡慕，嫉妒，憧憬，不甘，某种更为灼热的感情在心中升起。
——想要那是我的。
「那」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也不愿去想。
反正他说出口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一样得到过。
「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话可说。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更喜欢烂掉的我？」
这就更没头没脑了。难道还有没烂掉的你吗？
没有答案的问题就不该存在。舌尖再怎么乱转，也挑不出一个具体的词。心烦意乱，只想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马上消失。但沉默持续了快一个世纪，那双眼眸也没移开视线。
斟酌再三，斯内普还是开口了。
“……要是你说的是物理上烂掉，那的确挺招人喜欢。”
看到对方不出所料地露出吃苍蝇的表情，他顿感心里舒服多了。
詹姆斯扔掉苹果核，抱臂气鼓鼓地盯了他一会儿，像是拿他没办法似的抱怨道：“我就算物理上烂掉，也会变成还魂僵尸爬起来咬你一口。”
斯内普僵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布料下的皮肤在颤抖，几乎以为詹姆斯知道了一切——但，那绝无可能，他压根没有任何情报渠道。就算他们走漏风声也不可能传到他这来。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恰好地说出……
“天哪。”他在出神中被紧紧抓住手。“原来你那么怕还魂僵尸的吗？”
从恍惚的思绪中回神，斯内普不悦地皱起眉：“我只是惊异于你的无知——正是因为没烂掉，保存得与常人无异，才能成为还魂僵尸。否则他们怎么动弹？我不指望你离文盲层次太远，但你难道就从没听过部落巫师为了阻止家人还魂、在下葬时砍掉他们的头的逸闻吗？”
詹姆斯的不快写满了整张脸，“我又不像你那么精通黑魔法史。”
“实际上，跟黑魔法没关系。”斯内普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他们并没有真正的「魂」。你可以把它看成……麻瓜和神奇生物的低等杂合体。跟狼人没两样。没烂，但显然智力匮乏，只会到处乱咬人。”
“月亮脸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这样！而且这也不是他自己想的！”詹姆斯抗议道，“你可以怪我用救你一命要挟你不把这事说出去，但月亮脸只能算另一个受害者，对他公平点。我当初……对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他还一直在劝我别那么干。”
“劝你别那么干。”斯内普重复道，“但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走过来，在你干那些时拨开你的魔杖？又或者是我失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我脑子里只清楚看到有那么几次，他好像也「不小心」把魔杖对准我，「无意地」发了几个小咒语。看来是我的记忆被被害妄想黑魔法侵蚀过了。”
詹姆斯不安地缩了缩，“这很复杂，我是说，不管怎样，他是我的朋友，所以他不能……你明白吗？尽管他知道有时完全是我的错。他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不得不迁就我。有那么几次也是因为……你发的恶咒有点过了，他得帮我。但他从没真的打算伤害你。”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我的感动。”斯内普平静地说，“干杯——致格兰芬多伟大的友谊？”
“别这样。”詹姆斯的声音放轻了。他好像想努力做出什么解释，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更多的话。斯内普没理会他，只是漠然地继续说着话。
“我该感激。”他说，甚至没朝向詹姆斯那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该感激，只因为「没那么糟」。至少我的性命被留了下来。至少我也用恶咒回击过。至少不是全世界唾弃我到一人啐一口。至少我没食不果腹到饿死街头的地步。至少我现在能走能说话。至少我看起来还有未来。”
“嘿，你当然有。”詹姆斯低声说，抓着他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些，“那些都过去了。你会有未来，你的未来会很好。我会改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所以你……别再让自己在那边越陷越深了。过来我这边，好吗？”
斯内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詹姆斯面露忐忑地将另一只手也握上，见斯内普没有表现出拒绝，略感安心地挂上明朗的笑容。
“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詹姆斯轻快地说，“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如果你周末有空，我们可以去些好玩的地方，还能给伊万斯带点礼物。要是你来这边，她会很高兴的，我打赌她会原谅你，不过对女性还需要多一点持之以恒。”
“我累了。”斯内普突然说。詹姆斯竭力不让自己显得很失望，或者刚刚其实在期待着斯内普也能笑一笑之类的。“这里让我浑身不舒服。我要回我自己的寝室。”
詹姆斯看起来像想扶着他回去。但斯内普拒绝了。
“别。”他说，“给我弄根拐杖。别跟上来。”
当看到詹姆斯犹豫再三点了头后，斯内普感觉心里的火终于能不烧得那么厉害了。他拄着杖步出这个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的寝室，听见身后传来詹姆斯开怀的声音：“你会空出时间吗？”
“或许吧。”
斯内普简单地回答，将若有若无的笑声抛至身后。
他径直回到寝室，想不起要做的任何事，扔掉拐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还没关上门。等他关好门来到平时的工作台前，看到一个包裹正静静地摆在自己桌上。
轻松地拆开后，他看到一堆熟悉的材料，还有火焰般的红发——它当即在他魔杖放出的真正的火下化为灰烬。他知道就算去做了也不会对头发主人造成伤害，但他难以容忍莉莉被卷进这种事中。
他会拥抱恶，他会成为恶人，这是他命中注定的道路，他会过得很好。但莉莉不行，她适合永远生活在光明中，即使他一度否认那是「正确」。他曾经渴求她能陪他，可要是她真的被污染，他也想象不出自己能做出什么高兴的表情。
斯内普粗暴地扯出抽屉里的信纸。卢修斯应当对他和莉莉间的事有所了解，这其中必定存在什么误会，他可能认为斯内普对她已无半点好感。但事实不是那样。他不希望莉莉受到伤害——哪怕是精神上的一点点惊吓。
他心绪紊乱，正准备下笔，全身忽而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绳子束紧。他知道这是禁锢咒。接着，一双有力的手猝不及防地把他捉起来，直接脸朝下地扔到床上。他完全来不及挣扎，恐慌地思考着是谁无声无息地入侵了他的房间。
“我以为我能相信你。”——詹姆斯·波特。妈的，他到底怎么做到的？“结果你真的……连伊万斯都成了受害者！”
“别叫她的名字！”斯内普厌恶地怒吼。他受够了她的名字总在这张嘴里被提起，就在他的面前。“你根本——你根本配不上她。”
詹姆斯顿了一下。随后，他用感到好笑般的语气回敬道：“我配不上她？那你呢？你觉得自己就能配得上她？你以为你能给她什么？你甚至还想把她扯进那些食死徒恶心的阴谋里！”
“去你妈的！我不会——我不会把她扯进去！我愿意给她一切！我能给的一切！我会给她——我会保护她的，我知道要怎么保护她，我会去——”
“你会保护她？怎么保护？通过使用你在那个肮脏集会中一步步爬上去的手段？跪着舔你上头那些人的鞋底？我保证她只会觉得恶心。”
斯内普感到整张脸都在发烫，“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会保护她——”
“你保护不了她。她也不需要你的这种保护。”詹姆斯的声音很冷静，“何况，难道你是觉得自己去为她做这些就能得到原谅？她根本不需要这个。只要你问问她，你就知道她不想要。你自作多情地把这种「奉献」当成爱情表现，但从来没考虑过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哈。”斯内普从喉咙里挤出笑声，“说得就好像你知道……”
“对，没错，我知道。”詹姆斯半点犹豫都没有地打断了他，“并且我正在努力向她想要的那个方向靠近。你不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吗？”
斯内普感觉喉管像被塞住。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击。虽然无法扭头，但从床略微的下沉，他意识到詹姆斯坐到他身边。
“还来得及。”詹姆斯轻声说，“还没发生什么……他们的计划还没完成，是吗？我看到你烧掉了伊万斯的头发，但原本步骤不像有这个。不管那是什么，你没想伤害她，你想保护她。但这种方法……你的方法错了。你自己不是也明白吗？”
“……我该明白什么？”
“你在的位置是「不正确」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到我这边来，我们可以当朋友，我们可以一起保护伊万斯，伊万斯会高兴的。”
“你也会高兴的。”斯内普沉着声音，“因为你成功拯救了我。”
詹姆斯搞不懂他是否有什么言外之意，但决定贯彻自己的本意。“没错。我不想……我做不到把你送进阿兹卡班，我不想让这件事无法挽回，因为我知道你能成为更好的人，你可以这么做的。”
“成为更好的人。”斯内普重复道，“然后呢？”
他一时不确定斯内普到底想要什么回答，谨慎地说：“然后伊万斯——”
“别总拿莉莉当你的挡箭牌。”斯内普冷冷地说，“现在是你在跟我说话。”
詹姆斯被噎了一下，“……好。是我在跟你说话。我会成为更好的人，你也能成为更好的人，我知道这种改变很难，但你能做到的。你不该被困在那种狭小的角落里。你值得有更好的东西，以及真正的朋友。我会陪着你，我会信任你，我能给你爱，我们可以一起快乐度过最后一学年。你只是没能看到更多的——”
“你会信任我。”
斯内普突兀地用重复语打断了他的演说。詹姆斯顿了顿，点头道：“对。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信任你。我之前也说过这个，不是吗？”
“但你潜入了我的寝室。”
“我没想这么做的。”詹姆斯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担心你会在路上摔倒。”
斯内普没再说话。詹姆斯颇为心虚地戳了戳他，“我知道这不太对，但是……好吧，我确实错了。虽然我没那么想，但对你来说这是种不信任的表现……我很抱歉。”
“没关系。”
他听见斯内普——一个类似斯内普的声音这么说，一时陷入了惊讶中。一种深水里潜出的、诡异的不安袭击了他，但他认为自己最好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斯内普真的愿意改变，然而他却因为误会不停怀疑，事情毫无疑问会变得非常糟糕。
“解开我。”斯内普说。
詹姆斯暂且没能做出任何行动。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在他犹豫的片刻，斯内普再次开口了：“你不是愿意信任我吗？那就解开我。”
好吧，如果他错过这次机会，依照斯内普的古怪个性，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让对方愿意听自己说话了。他迅速念了个解咒，看着斯内普挪动身体，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向已经脱掉隐形衣的自己。
“你会陪着我？”斯内普问。
詹姆斯眨了眨眼，“当然。”
“你会信任我？”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解开你。”
“你能……给我爱？”
斯内普看上去很不确定地轻声发问，感到难堪似的移开了视线。詹姆斯知道自己不可能给出否定的回答。他稍稍调整了坐姿，郑重道：“只要你想要。”
他听见斯内普似乎发出了低声轻笑。从前，他会毫无犹疑地把它当作冷笑，但此刻，他做不到再这么想了。
过了大概几秒钟，斯内普转头看向他：“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信任你。”
“你当然能信任我！”詹姆斯急切地说，“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解开……”
“可你总在听见不顺心的话时就给我施咒。”斯内普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魔杖，“如果你愿意在我用魔杖指着你时扔掉它，我就能相信你，也能相信你相信我。但你做不到，你不可能这么做，不是吗？”
詹姆斯僵住了一瞬。他确实想拒绝。没有任何一个巫师会傻到做出这种举动。但他刚刚做出了那些承诺，也的确打算那么做，而现在听了那些话的对象正在等待他作出决定。
他看着斯内普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一秒，两秒，不知过去了多久，斯内普颤了一下，视线开始漂移——
“我会扔掉！”詹姆斯扔掉了手里的魔杖，“好了，现在用你手里的魔杖指着我吧！我不会反抗的。”
斯内普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他身上，令人满意地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他抽出魔杖，指向詹姆斯。詹姆斯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在等待着接受恶咒，但斯内普并没有发出任何咒语，只是轻轻笑了笑。
“你看起来就像在等着我攻击你。”
詹姆斯确信自己脸红了，“这，这是生理本能。我的确相信你，但我……呃，没能完全控制这具身体。”
“你确实该相信我不会那么做。”斯内普静静地说，“谁都会很高兴被你选择的。你是「特别的人」，你是「被选中的人」，不，你本身就像「神」，谁都会希望被你选中。你们团队里那个小个子是如此，卢平也是如此。他不希望被剔除出你的选择列表，所以他不敢太过忤逆你。”
这听起来似乎带有恶意。但斯内普就是喜欢用这种风格说话，或许他只是想夸夸自己。他确实有点不擅长普通地跟人交流，但他可以慢慢改正，詹姆斯知道自己会帮他的。
斯内普像是在沉思似的，轻轻晃动着魔杖，“而你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你觉得谁都会高兴被你选择。你很有……自知之明。一开始是你的那些朋友，然后是莉莉，现在是——我。我想你认为我会因此感激。但我——哪怕只有我——永远不会。”
快逃。詹姆斯的直觉发出了警示。但他无法动弹。他愣愣地看向斯内普，努力地想理解对方话语中的含义，而斯内普没再说下去，只是淡然地用魔杖指向他。
“——神锋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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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SS】脱胎换骨 5
他的成熟发生在一夜之间。
当然，指的不是梦遗那方面。
一觉醒来，已经习惯了的世界忽然能用不同的视角来看待了，这感觉相当奇怪。原本，人应当是需要什么重大刺激才会忽然发生变化，又或者是由累积的契机，以缓慢得令人不耐烦的速度推进改变。但詹姆斯·波特显然独立于世俗的典型类型之外。
只是偶然地，脑子稍微转了下，他便轻易地突破那些旁人需要经历无数辗转反侧之夜的桎梏，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存在缺陷，并本应惹来现世报。就像从朦胧甜蜜的梦中忽而惊醒，曾经看不见的事都变得清晰起来。
但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既然认识到那是错误，那去改掉它就好了。去道歉，去弥补，去改...
他的成熟发生在一夜之间。
当然，指的不是梦遗那方面。
一觉醒来，已经习惯了的世界忽然能用不同的视角来看待了，这感觉相当奇怪。原本，人应当是需要什么重大刺激才会忽然发生变化，又或者是由累积的契机，以缓慢得令人不耐烦的速度推进改变。但詹姆斯·波特显然独立于世俗的典型类型之外。
只是偶然地，脑子稍微转了下，他便轻易地突破那些旁人需要经历无数辗转反侧之夜的桎梏，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存在缺陷，并本应惹来现世报。就像从朦胧甜蜜的梦中忽而惊醒，曾经看不见的事都变得清晰起来。
但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既然认识到那是错误，那去改掉它就好了。去道歉，去弥补，去改变自己原本的自傲，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需要付出努力，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顶多算个校园小霸王，没到以死抵错的地步。想必这条路不至于艰难到他迄今为止的才能解决不了的程度。
让他困扰的是，还真有人想让他以死相抵。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惹人讨厌的家伙，但詹姆斯也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对他进行过不少次不正当欺凌行为。再者，他们现在还处于另一种不健康的关系中。
虽然头疼，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黑历史时期的自己。
在情感关系里，先让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超过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的人注定要输，要处在另一方的支配下，成为不对等连结中弱势的那一边。当发现自己居然对仇敌执有这种支配权，那感觉确实很妙。
当时的詹姆斯虽然搞不懂斯内普到底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悲，但这种好奇很快被另一种好奇所取代。就像是做实验一样，无所顾忌地从各方面逼出对方的底线，不必承担后果地让一个人完全处于自己的掌控中，这真的很有趣，很好玩。
尤其是，斯内普还不是那种会卖乖的个性。遭到攻击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反咬一口。受到爱抚时，他仍会想维持自尊似的露出尖牙。这就更棒了。要个死心塌地的奴隶没什么意思，那连让他费心戏弄的价值都没有。
一直尝试着逃离，逃不掉，即使如此还是没放弃，确信着自己没被征服，可时而又会无意识地展现出屈从的姿态，斯内普作为玩弄对象真的很合格——不，应该说非常优秀，能在测试中得「○」的那种程度。
但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的詹姆斯看来，这一切就变得有点尴尬了。
本来是打算以一发分手炮清爽地结束这段关系，再好好道个歉的。出门前，詹姆斯对着镜子嘱咐自己千万不能叫出「鼻涕精」这个词，也不能再随便地用暴力行为回击斯内普性格很差的发言。
他自认为有所克制，结果实在不太成功。
要挨住他的嘲讽真的很难。过去，詹姆斯将自己作为绝对的支配方，对斯内普小小的言语反抗其实并没那么在意，实在听怒了就卸掉他的下颌，让他讲不出来。连那样的詹姆斯都能被激怒，对现在更注意地去听取别人的话的詹姆斯来说就像挨了炮弹一样。
一没抵抗住就听从了冲动。事后再复盘，自己看起来简直跟人渣没两样。别提改过自新，好像反而更没品了。当然，虽然他的表现让人遗憾，但这大部分都是斯内普的错，连简单的对话都要百般折腾，实在累人。
然而战果还是有的。他想到了向斯内普道歉的方法。叫出那个词是斯内普自己的错，不过事件伊始还是带了点詹姆斯的责任。帮他跟伊万斯和好，是不是就能稍微放下对自己的恨意了？毕竟他在梦里还叫着让莉莉别喜欢上詹姆斯·波特呢。
詹姆斯不由称赞起自己的智慧和大度。反正，伊万斯和斯内普本质上就做不了朋友，就算暂时和好也肯定会再度分离，到时他们的界限会划得更清，且这之后也不会被算作是詹姆斯的错了，怎么说也不算亏。
实际上，他总觉得斯内普对伊万斯的执念实在很奇怪。
在他的观念里，「恶人」根本与纯粹的「爱」无缘。斯内普喜欢自己，那也是带有歹意的、不干净的爱，对伊万斯则不太一样。很难想象经过那么一场争吵，又被重复拒绝道歉后，自尊心极强的斯内普还念念不忘地在梦里哭着求她回来。
最初只觉得烦，听多了又不免觉得有点可怜。怜归怜，让他真心帮忙出主意可没门，最多在确定了他们最终会分的情况下，为了表达自己的悔过在形式上撮合撮合。
但到伊万斯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斯内普也果断表现出放弃后，詹姆斯不由得无名火起。他真想扯住斯内普，在他耳边大喊：给我争点气！你连我都能把到，就不能稍微正视一下自己的错误去找伊万斯和好吗！
考虑到斯内普的敏感自尊和被害妄想，詹姆斯好心地，相当直白地把和好的关键点全部提了出来。但斯内普真的十分不争气，不领情，不但不听，还气冲冲地把詹姆斯打成反派。他还从没受过这种冤枉。
憋屈之间，他又捕捉到一个不明了的问题。
斯内普对伊万斯和詹姆斯两人间的关系过分地在意。对于詹姆斯来说，他欺负斯内普的确有不爽他跟自己争伊万斯的因素，但他不是很确定斯内普的这个想法究竟是针对伊万斯比较多，还是针对自己比较多。
或许为伊万斯比较合理，但又不能无视另一边的可能性。
想到，他便问了，只是没得到答案。这真的很让人吃惊。因为他本以为斯内普会无犹豫地嘲笑他的「过度自信」，狠狠奚落他一顿来着。他总爱说这种话，尽管只是因为嫉妒心和自尊心言过其实。
正因如此，斯内普没给出回答才令人错愕。
躺到床上时，他摸到胸口，那里好像还在为此加速跳动，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比赛。
从没试过的角度看过了本因不在意而看不见的事后，他发现自己没能理解过斯内普。
不去理解，那是对待恶人的正确方式。恶人的思维本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强行去揣测，只会让正常人也变得疯狂。一旦被拖进他们的逻辑里就没救了。
詹姆斯调查过斯内普。对方的家庭背景非常黯淡。对照他的性格和行为方式，这其中确实有因果逻辑。但他心知绝对不能因此感到斯内普很可怜，斯内普值得同情，甚至斯内普作恶也很正当，没关系。他不可能给出认同。
因为被人伤害，就去伤害他人。因为自己被践踏，就去剥夺他人的价值。因为受到过不公正对待，就将同样的不公正施加给他人。这完全不合理，除了因果循环的憎恶又能得到什么呢？简直让人觉得看不下去。
斯内普不在乎他能不能看得下去。
詹姆斯真的很希望自己以前没那么混蛋过，至少保留在互打互骂的地步，不要跟斯内普纠缠到一起。但事情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建立过的联系没那么容易切断。有联系就意味着会去注意对方。不知不觉间，詹姆斯已经做不到无视他了。
因此，得知斯内普跟堕落的食死徒就快共享同一个称号，他没办法轻易置之脑后。他火冒三丈，跑去接人，被风冻得没脾气，好不容易等到人，却发现斯内普显得很得意，很快活，就好像作为食死徒预备役的他才是真正活出人生价值的他。
他的吐词谈话，神态举止，无一处不显现出真实的恶。
这是不正确的。
詹姆斯尝试向斯内普说明这一点，但没得到什么结果，反而更为招致斯内普的逆反心理。他想也不想地镇压住对方，企图苦口婆心地劝诫，没去考虑两人对「劝诫」的概念理解天悬地隔。
他从话语中察觉到斯内普对他的恨意鲜明到何种程度，同时发觉了两人看待世界的方式究竟有多么不同。
首先感到的是对斯内普不知悔改的愤怒，接着便是对于他的世界竟是如此狭隘的悲哀。
对一个人的爱，和对另一个人的恨，仅为这个，他就能狂放地掷出一生。他的世界该小到怎样一种地步啊。饶是作为他的报复对象，詹姆斯也没能燃起对抗的兴趣。
这就让人很想给他看更多的东西。想让他多吃点好吃的，看点好看的，玩点好玩的，见识一下世界上那些阴暗角落以外的部分。要是能拓宽他的视野，他就能发现自己有更多选择，或许也就不会把自己吊死在某块小地方的树上了。
詹姆斯想归想，斯内普并不领情。他表现得就像什么也不想要。但詹姆斯总觉得他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他很想去理解斯内普，可对方的回应总是让他感到恼火，继而控制不了自己走回曾经的混球路线。这实在太耗心力了。
他有时会疑惑，这其中有没有自己的霸凌行为的责任。
但不能去考虑这个。从结果上来看，斯内普的确成为了恶人。不能给他找理由。一开始找就会没完没了。绝不能把他的恶进行正当化处理。反正詹姆斯也已经决定要肩负起让斯内普回到正轨的责任，再去揣摩这个没有意义。
最让他烦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斯内普有没有救。
人的堕落超过某个限度后，就会一跌再跌，无法挽回。因为看待事物的本质观念发生了变化，就等于扎根在了与普世彻底相反的镜像世界中，一切美丽都会遭到曲解，一切温馨都会染上疯狂，祈祷被嘲笑，爱被当作毒药，扭转的视角使其再也不能与另一世界的人共情。
但他又想到，斯内普心中仍留存着至少一抹光亮。
莉莉·伊万斯。
就算不会跟随，他也会将她朝向的方向视为光明的前路。
只要她的身影仍在，斯内普作为恶人就永远只会保持理解恶、靠近恶、接受恶，而非混淆好恶的概念。虽说这听起来也不怎么有前途，但总比完全没救要好。只要还抓着这根稻草，他就不至于被冲进恶之洪流中。
然后，我来把他拉上来。
我来拯救他。
我能拯救他吧。
我该怎么拯救他？
想象不出来。自认为囊括了万事万物的大脑里，对未来的期盼的影像头一次失真了。即便如此，他的自信也没有要冷却的意思。在三思前让身体先动起来，这就是他的一贯做法。前人给不了经验的路，他就自己摸索出来。
唯有信心不可丢失。哪怕全盛伏地魔突然出现在詹姆斯面前，魔杖还正好不在手里，万一就刚好从天而降一块陨石把他砸死了呢？坚持到底永远是最重要的。
想一想，首先要做些什么。
因为想让他不再孤独度日，所以想给出陪伴。
因为想让他学会信任他人，所以想给出信任。
因为想让他了解普通的幸福为何物，所以……这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总不能推他跟伊万斯步入婚姻的殿堂吧？詹姆斯感到一阵恶寒，大力挥手拨开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决定顺其自然。
姑且不提两人结婚的动力和可能性，他粗略估计现在的斯内普见上伊万斯一面都难。每次他们谈到伊万斯，斯内普就很容易恐慌发作。还好没想带他去面对面道歉，否则说不定他会当场去世。
但面对面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伊万斯想要的东西很明了，明了到詹姆斯不明白斯内普为何不能理解，好像他脑中正好缺掉了那一片理解力似的。他的「深情」完全走错了方向，就像在拼命让更多鬼飞球穿过本队圆环，分数噌噌上涨，只是前面永远得加个负号。
斯内普总是很偏激地朝着一个方向去，只要他认定了，旁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有时这让人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事实上詹姆斯也的确这么做过了。说错话、做错事就要受教训，这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只是最近多少有点心虚。靠这种手段不能让他屈服，不能让他认错。虽然詹姆斯一直觉得不必执着于堕落者的挽救，只要让他们多受教训，最后在阿兹卡班苟延残喘就好，但斯内普离他太近，不知从何时起划进了特例范围。
他想让斯内普理解那是不对的，想让他醒悟。就算被说成自以为是，詹姆斯还是想不到自己哪里有问题。难道是没顾及到他的自尊心？但斯内普错了本来就是事实。不把这个事实塞进他的脑中，他要怎么反省呢？
绕了一大圈，他果然还是不能理解这人。要是斯内普也能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走错路了就好了。詹姆斯心不在焉地嚼着苹果，发现自己甚至有点期望他真的摔到头，正好摔出脑子里那些邪恶物质，那些毒素。
他的怀里，斯内普掉下的小瓶随着他抖腿摇摇晃晃。他怀疑这个是马尔福给的。换做从前，詹姆斯要么把它藏起来假装斯内普自己弄丢了而他没见过，要么把它送去进行检测。但他想到，既然决定要给出信任，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斯内普醒来后又开始甩脸色。这真的很挑战耐心。注意到对方在紧张后，詹姆斯有点后悔没验那瓶魔药了，但他又马上说服自己，坚定给出信任的决心。想想看，毕竟伊万斯都中招了，这不可能跟那个有联系，他还有救，我要相信他。
接着，不知为何，对詹姆斯善解人意地不让他死于恐慌发作的体贴行为，斯内普大发雷霆，从詹姆斯的大脑骂到四柱床的配色，完全不讲道理。詹姆斯难得地为了照顾病患没怎么回嘴，专心于啃苹果，结果斯内普反而越骂越凶。他听着，忽然品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詹姆斯很少停下去注意这些，月亮脸说过大脚板都比他更懂察言观色。但这种古怪感太深刻了。他绞尽脑汁把这种感觉提炼出来，转化成具体的言语，就像在坚固的墙上慢慢刮开一道缝隙，再把那个疑问句从缝隙里捉出来。
最后他成功了。
“喂，说起来，有件事我怎么也搞不懂。”
刚转化成句，詹姆斯便忽略了斯内普正在进行的辱骂，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
“你恨我当初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恨我内里腐烂掉的那一块，希望我为这些受到应有的惩罚，觉得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重，这个我倒能明白。可我现在真的想改变。我很想知道到底该给你什么才能弥补我做错的事，才能让你走上正确的路线。你不说，我只能自己一项项试过去。虽然还是没能合你的意，但我自认为至少比以前我还是个彻底的混球那时对你要好得多。所以我完全没法理解，为什么你看起来就好像——”
他直视斯内普，眼里漫满困惑的色彩，“——更喜欢那个烂掉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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