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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lian

【底特律变人同人,汉克/康纳/汉克】白骨塔 2

>> 同前:偏离主线的HE和BE。康纳和汉克交好路线,RK800变异,变异仿生人成功,全员存活,CyberLife依然运转,RK900依然被制造。


>> 可能译名会有错乱,如有造成不适的译名请指出。


>> 一个85后男人和仿生人和狗的故事


2


本世纪初,(也曾像任何人那样年轻过的)小青年汉克·安德森刚上警校那阵子,很是沉迷各类小说,反正那时候除了无聊的课,就是更无聊的party。和其他大学生热衷捣鼓电子产品、捣鼓男女朋友不一样,他在空余时间常捧起本书就看起来——可不是现在号称护眼无蓝光的电纸...

>> 同前:偏离主线的HE和BE。康纳和汉克交好路线,RK800变异,变异仿生人成功,全员存活,CyberLife依然运转,RK900依然被制造。


>> 可能译名会有错乱,如有造成不适的译名请指出。


>> 一个85后男人和仿生人和狗的故事


2


本世纪初,(也曾像任何人那样年轻过的)小青年汉克·安德森刚上警校那阵子,很是沉迷各类小说,反正那时候除了无聊的课,就是更无聊的party。和其他大学生热衷捣鼓电子产品、捣鼓男女朋友不一样,他在空余时间常捧起本书就看起来——可不是现在号称护眼无蓝光的电纸书,那年代的书还是再生纸制的,虽不名贵,但小小的拿在手里就能让人心情平静。


没什么大部头的名著在里面,他曾逮到什么都看,包括侦探、奇幻、科幻、乃至爱情。


那么多书,让他的笔试成绩在班里出类拔萃;因他身体素质不错,又在射击和体能项目上都拔尖,谢天谢地,他没变成传说中的书呆子。


那时他看书总好奇为什么主人公身上老发生倒霉的事情,“我可不想做什么故事的主人公,死爹死妈死全家的,太不幸了。而且,主人公一旦终于发生了点好事,比如结了婚,故事就结束了,明明充满未知和磨合的人生是从结婚才真正开始好吗?更别说总要死爱人才能爆发全部能力成为英雄这个设定了,那些在英雄背后默默忍受一切苦难的爱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嘛。”小青年汉克这段现在想来既young又simple的吐槽,在多年前一次同学的生日party上,在一群高谈阔论远大前途的年轻人中,引起了自己后来的妻子的注意。


“我以为我嫁给了一个未来的英雄,我也以为我可以成为那个‘英雄背后真正的英雄’。但事实是,”他至今还记得他心爱的妻子离开他的那天,给他发来的短信里面说,“也许我们俩谁都做不了谁的英雄。再见,汉克。”


放那样一个好女人离开再嫁,大约是汉克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顺便,书这种东西,他在大学毕业踏入警局以后就再没读过了。

一个是自以为年纪大了终究看透了人生的那些破事再不屑看了,另一个原因是人类社会已处于信息急速爆炸的时代,当任何人都能从网络获得所需的片段,还会有谁有耐心去慢慢磨一本当枕头都嫌硬的书呢?


更何况,没多久流行起来(并且几乎一夜之间替代了所有家用电脑)的仿生人,更是有成熟的故事自动生成系统,只要选择设定和路线,仿生人很快能给你声情并茂描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连有声书都省了,多方便。


本世纪的人们所能即时获得的信息,是那么丰富迅捷,却又是那么如出一辙。


这么说起来,不知道康纳那家伙带没带自动编故事的系统;但愿不是恐怖故事。


他们一路颠簸去到警局,发现DPD正在和鼻孔看人的FBI一起一面等待国家层面的最终结果、一面完成动乱后的交接仪式,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却又不能显得不知所措太掉份,于是从上到下都在大眼瞪小眼地摆谱。

眼看富勒局长大人并没有闲工夫管自己和自己带来的年轻仿生人,汉克钻了空子。他和老同学口头汇报一下说自己带两个实习生,也不等局长搭话,便转身找了他认识的从一开始就同情变异仿生人的人事,让两个小家伙皆登记在册。


完事后,他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顺便给87安排了康纳旁边一桌的位置。


汉克打开终端的名册,想看下这次仿生人变异事件有多少警员受伤、死亡或者需要帮助,在翻完了一系列人类的名册后,他看到新登入的康纳RK800#313248317-51和康纳RK900#313248317-87,然后注意到那两家伙把地址都填成了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家。


“康纳。”汉克不露声色地开口。


“嗯,汉克。”他对面的老搭档一如既往平静中带着好奇地抬眼看他,蓝眼睛的87坐在斜对面的桌子上,此时也一起看过来。

这两人搞了小动作还有本事这么一起装无辜也是种能力啊。

见多识广的汉克不为所动:“你们的住址,不应该是CyberLife总部吗?”


短暂的沉默,那是仿生人在选择说实话还是说假话,又过了一秒,面前的康纳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俩的型号都被安全系统禁止了,是因为……”


其实汉克大致猜到原因了,无非就是现在马库斯军正在和CyberLife和国家机构三方会谈中,又有涉及到国家安全的大宗订单,CyberLife不能留两个足够颠覆己方势力的内鬼在身边搞到所有的康纳模型都变异,最后变成20万自由自在的康纳大军那就真的只能指望天佑美利坚了。


可怜的没家的娃。他想,实在要他收留他们也不是做不到,何况他们的运算能力(是多少来着?)都还不算太差,就当捡到两台人形自走计算器吧,烦虽烦,平时也有用得到的地方,比如超市买菜的时候帮着算算怎么用优惠券更合理,这个一直是他的弱项。思索停当,他叹气,开口:“那么——”


“我早上说过了,原因是87昨晚送你回家时对你的狗一见钟情。其实我也喜欢、喜欢Sumo。如果你不欢迎我们,我们可以随便去外面凑合。填你的地址只是因为,系统需要一个固定的注册地址。”面前的康纳把话说到此,满脸真诚地看着他;这真诚一如既往地想让人踩上一只脚,再踩上一只脚。

汉克张了张嘴,半天,他没等到什么威胁宇宙安危的下文,于是F开头的脏话喷薄而出:“卧槽这是他妈的原因?”你个塑胶脑壳特么变异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逗我?他抬了抬声音,“你没说谎吧?如果你、你们,”他警告地看了一眼87,后者冰蓝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保持着微笑,汉克无视他,继续对康纳,“是在对我隐藏什么来自CyberLife的威胁……”


“没有来自CyberLife的威胁,昨晚之后,如果不是仿生人自愿,无端拘留和伤害变异仿生人都违法了。”康纳很快回答,“让阿曼达生气的其实是她以为更可靠的87变异得比谁都快,至于我这种旧机型的变异其实是在他们的计算之中。我本来是答应让公司拆卸掉我进行检查维修的——前提是他们会把我重新组装起来,但今天凌晨87来带我走的时候,阿曼达和CyberLife高层保证了国家赋予变异仿生人的自我选择的权力,而我们同时都选择了和你一起生活。”


不,你们根本没考虑我,你们全身上下号称高大上的程序只是选择了我家那笨狗。汉克想到这里差点没拿头撞屏幕,特别是他听到身后来自加文·里德那家伙毫不掩饰的放荡笑声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连那个总爱作死的家伙都活蹦乱跳的,那么大多数同事应该都没事吧,汉克自我安慰地想。


书本中的人类历史,多少次革【_】命从流血开始至更大的流血而终,周而复始,牺牲所谓“可牺牲的人”的惨像从未曾改变,活下来的人们默然站于死者的累累白骨堆成的高塔之上,无不是在庆幸自己还能仰视今日的朝阳。


而仿生人马库斯领导的这次种族革命将流血和冲突减少到了目之所及的最低,这在以前简直无法想象,不知道他之前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国家将会走向何处,但现在看来——

此时康纳起身,给他端来一杯咖啡。

汉克接过:“我家当然能留你们两人——暂时性的。”

两个年轻的家伙一起如释重负地说了谢谢。

其实他答应他们的原因无他——外面不安全,看面前的屏幕就知道:随着新旧权力的交接,各种小偷小摸层出不穷,无数的凶杀案更是一件件堆积到面前。


不过,这天没过多久,汉克便有点庆幸自己接受了康纳和87,毕竟等于白捡了两台运算能力(是多少来着?)天文数字,行动能力赛过一百只Sumo的战斗电脑。


87一点都不怕生,他拥有康纳全部的能力和记忆,乃至更多,比如虽然看上去非常相似、但比前者不时的尴尬笑更具亲和力的笑容,也不知道CyberLife开发这个设定给军方是想干什么,想在那个可能的三战里闪死俄国佬吗?这不,一天下来,他居然和那个加文……那个加文成了点头之交,这一点连康纳都很困惑,汉克注意到他的黄灯还闪了好几下,和古早的PS3死机似的。


一天的工作忙中有序,傍晚他们仨还一起在附近出了一次外勤,过程中87没像汉克想的那样以脸着地高速舔地板什么的,倒是康纳一如既往毫不犹豫蹲下去舔手指,同时举起另一只手和87碰了一下,87在接触瞬间就分析出了康纳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得出的成分,很快指明了搜索方向。人们短暂惊讶于他俩的默契,但很快便各自继续工作,最多就是有人开玩笑说汉克你的电脑这叫一个牛逼哦,怎么没几天还生了个儿子。


冬日的太阳很快落山,他们回到警局完成了报告。又过了半小时,人走得差不多了,富勒也夹着包回家,带着夸张的惊疑瞟了他们一眼,汉克意识到自己这么拼命也太不符合这几年树立的吊儿郎当的形象了,那么,“下班吧,康纳和87。”


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他发现底特律城市周边已经在慢慢恢复,本来就对仿生人抱有好感的大多数人们在这几日的乱象中只是不吭声,现在局势平稳了,随处可见仿生人和人们一起自发地维持秩序。


“你们都是诞生没多久的仿生人。”汉克突然说,“这个历史上的汽车城、现在的仿生人之城在十几年前的复兴宣言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对于两台最新的超级电脑而言是一个幼稚到可笑的问题,汉克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自己多少年前问过小科尔的问题,小家伙那时候挥舞着细细的胳膊,回答出来,然后爷俩只要逮到机会一起回家都会一问一答。他曾对这种小幼稚乐此不疲。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拥有这种支持他活下去的小幼稚。


汉克从后视镜看到87在后座动了动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快开到家门口了,坐在他身边的康纳才说,“‘我回来了’。”


停好车,带着俩不请自来的家伙进门,一路没吭声的87呼一下冲进去,和摇着尾巴的Sumo抱在一起滚倒在地,“我回来了,”他笑着重复,“我回来了,Sumo。”


汉克斜视康纳,心想你小子传输给这孩子的记忆不会都是怎么撸狗吧。


tbc



一大把毛茸茸

康纳相关推文安利

狠狠回坑吃饭,一边吃一边记录些喜欢的饭饭

持续更新【已更新合集】

————————

  

  【汉康】

《意外串线》(sy)

一场意外,康纳拉着汉克开始雨夜逃亡……一整个跑串到了卡拉线,剧情和车车都非常有意思,900和g顶替了康纳线开始死线追杀2333 很棒的剧情向,后日谈的日常也很好玩。

  

《午夜幽灵》(sy)

写得非常细腻的感情向,两人心情想法的改变特别动人,虽然这本的人设性格不太喜欢但是写得确实很有氛围感……是把刀。个人理解中两人的性格会更果断些吧。后续《至亲至疏》,更新到关键部分时坑了。

  

《过犹不及》(sy)

严肃和沙雕齐飞,搞笑共伏笔同色,...

狠狠回坑吃饭,一边吃一边记录些喜欢的饭饭

持续更新【已更新合集】

————————

  

  【汉康】

《意外串线》(sy)

一场意外,康纳拉着汉克开始雨夜逃亡……一整个跑串到了卡拉线,剧情和车车都非常有意思,900和g顶替了康纳线开始死线追杀2333 很棒的剧情向,后日谈的日常也很好玩。

  

《午夜幽灵》(sy)

写得非常细腻的感情向,两人心情想法的改变特别动人,虽然这本的人设性格不太喜欢但是写得确实很有氛围感……是把刀。个人理解中两人的性格会更果断些吧。后续《至亲至疏》,更新到关键部分时坑了。

  

《过犹不及》(sy)

严肃和沙雕齐飞,搞笑共伏笔同色,非常有意思的一篇革命后日谈故事,可以看得人很欢乐。包括但不限于各国异常仿生人的国别特色(c国种菜俄国玩熊),仿生人产线要从c国进口零配件然而对面只走批发,日本财团热情提供资金赞助,要求是小马哥女装出道……还有绝赞变态又传神的卡爹,倒霉又认命了的汉克,速速安利快看。

  

《家务安卓使用指南》(sy/lof)

切入点很有意思,一个关于时空穿越的故事,未来某天的康纳穿越回十几年前,把自己卖给汉克起家务安卓的故事。续篇《警务安卓的使用指南》,讲究一个家务公用,警务私用(划掉)。很可爱ww

  

《医疗诈骗》(sy/lof)

假定多年前汉克误入rk800现场测试阶段,把小康当做真人相处引发的故事,日常好玩。

  

  

【警探组亲情向】

《Shadow Mine》(sy翻译)

和平线革命后的日常案件文,剧情流畅舒服。作者是英国人,行文写得严谨好看,案件也很有意思。小康通过这个案件好好思考了情感是什么,与人建立了联系,亲情向特别特别好。

  

《The Novelist/小说家》(sy翻译/ao3)

以查案捡到一本仿生人写的小说开始,到最后康加入耶利哥遇见小说作者结束。开头的小康特别特别冷酷安卓,思考模式也很机器好玩,同时也有写得很可爱的地方。后来逐渐与汉克建立联系,到变成重要的人类,很好看的剧情向。

sy翻译未完结,后续可以去ao3啃原文,机翻也能看得很爽。

  

《Alternative Humanity/人类等同体》(sy翻译)

很有趣的if向世界观,因天灾人类数量锐减,因此诞生了仿生人配给制,一对一作为人类的保护伞。在这个更加黑暗背景下,异常仿生人猎人康和受雇佣的仿生人猎人汉克意外搭档展开的故事。后期整体还是有参考游戏剧情来走,这个汉克算是没什么道德感碰碰杀仿生人,战斗场面描写得很带感。两人逐渐熟悉关心亲近也很有意思,很喜欢向钱看得汉克为了康甘愿放弃佣金以身涉险,也很爱结尾高潮那段,感受到了两人的羁绊……很推荐。

  

《Yesterday Once More》(lof)

机器好人线后续,独身一人的康纳被汉克逮了回去,相处中成为了重要的家人,也和同事、耶利哥成为朋友,警探组两人却在这时卷入某个棘手案件,某一天康纳失踪了……剧情流畅紧凑,美味的剧情向。

  

  

【马康】

《卫城》康中心/非典型马康(sy/lof)

革命后康纳游离在人类和仿生人之间,两边都受到排斥和质疑。仿生人与人类间的局势愈发紧张,为了避免战争,为了重要的家人汉克,康纳做了一个决定……经典剧情向长篇,除了最后坑了没有任何毛病,20+章量大管饱。文中的马康要素比起爱情,更接近同路人的互相依靠。

  

《Sacrificial Lamb/替罪羊 》(sy翻译/lof)

好看,快去看。革命后模控生命谈判要求召回康纳,小康为了仿生人牺牲自己回到公司。马库斯定期联络确认他的状况,逐渐发现异常……有非常多的hurt/comfort,存在大量惨兮兮的康纳,很男友力的小马哥,这种刀刀虐虐又治愈的题材美味。

建议去lof搜名字,随缘的翻译坑了,今年有劳斯重新更新翻译的这篇。

  

《布莱德灵顿之春》(sy)

双人类二战au,士兵马x军医康。像诗歌,散文和电影一样的文字,娓娓道来一个关于战争与战争中的人们的故事,描写的太美了……想收藏实体本。

作者的短篇《另一个,同一个》也很好吃。

  

《小径分岔的花园》(sy/lof)

行文很美的一篇,比较意识流、散文方式的描绘。小康深陷意识空间,困在小径分叉的花园,而马库斯要去寻找他。

  

《仿生人也有七年之痒吗》(lof)

史密斯夫妇au,写得很好玩。互相开枪打架,又依然爱着对方,怎么不是爱呢hhh

  

《异色的眼睛》(sy翻译/lof)

挺温柔的故事,和平线后两人逐渐互相吸引恋爱,经历种种波折修成正果。其中有帅气小康英勇救被绑架男票,结尾非常圆满,甜甜的恋爱w


《爱为何物》(lof)

革命后,康纳51已死,接替他的是失去所有记忆、纯粹机器冷淡的康纳52前来与耶利哥谈判。漫长的拉锯战中,马库斯执着地在对方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

  

  

【其他】

《不平等关系》水仙康(sy/lof)

吃水仙好看爱看,作者对不同康的性格理解很有独到之处,严谨温和的51,热烈暴躁的60,冷酷沉默的900,彼此剧情碰撞化学反应很香很香……虽然坑了但是吃的真不亏……

  

《幻觉残留》水仙康(sy)

900缀余数据太多,不自觉开始把自己和51代入恶性凶杀案的凶手和受害者,因此开始躲避他。51为了900的身心健康操碎了心,60热切的表示可以搭手帮助——总之是这样一个车速快快香香的故事。

  

《自幽暗中》康中心(sy)

翻转au,人类康。切入的角度很有趣,从不同人/仿生人的视角,勾勒出小康与同事、仿生人、弟弟们的相处与关系变化,非常美好的康中心。有意思的是这篇的仿生人汉克并不是康的搭档,而且因为过去经历(和康的傻逼爹)对康偏见极深,很不一样的感觉。

  

《bloodhound寻血猎犬》康中心(lof)

非常棒的康中心if,不当机器,也不愿意异常成为人类的康纳,是真正的ai生命,他依然有在意的人和想要追寻的事业,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Dulak

【DBH】莫比烏斯

指南番外II,一个曾经的故事

那段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敏感L先生


◆  

  g.

  2038年11月12日,凌晨。异常仿生人首领康纳自杀。

  汉克.安德森失手让沙发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f.

  汉克已经很少作梦了。戒酒后,睡眠对他来说就像沙漠中的雨,本该在降下时感恩戴德,但在长久的干旱里却被现实磨得只剩无法假装期待的麻木。

  在失去那些不知道该说是昏迷还是沉睡的夜晚后,梦境于他而言更是罕有。在那些不幸幸存的梦里,大部分时间会出现一个男孩,在对他一笑后闭上眼,脸色由健康活泼的红润瞬间灰败,最后被封进一个窄小的盒子里,什么都不剩。而其余的那一部分梦境,则会...

指南番外II,一个曾经的故事

那段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敏感L先生


◆  

  g.

  2038年11月12日,凌晨。异常仿生人首领康纳自杀。

  汉克.安德森失手让沙发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f.

  汉克已经很少作梦了。戒酒后,睡眠对他来说就像沙漠中的雨,本该在降下时感恩戴德,但在长久的干旱里却被现实磨得只剩无法假装期待的麻木。

  在失去那些不知道该说是昏迷还是沉睡的夜晚后,梦境于他而言更是罕有。在那些不幸幸存的梦里,大部分时间会出现一个男孩,在对他一笑后闭上眼,脸色由健康活泼的红润瞬间灰败,最后被封进一个窄小的盒子里,什么都不剩。而其余的那一部分梦境,则会出现一个只与他认识了六天的仿生人。

  汉克在梦中不常意识到那个安卓是谁,大抵是因为康纳的出现比起形象上的意义,通常更像是一种隐喻。仿生人最常待在电视里,在标著「仿生人首领」的屏幕上故作严肃地对著群众侃侃而谈,一出现便代表著社会因他而产生了什么改变。

  当然康纳也从电视里出来过,通常这时候都是他们想办法阻止一辆开往悬崖的火车。那是极具上个世纪西部电影风情的情节:广袤的平原中列车奔驰著,太阳永远高悬头顶,让他们怯懦畏缩的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举目四望是一成不变的山峦与荒野,完全无法辨识自己身处何方。整串车厢中没有驾驶、没有车掌,有的只有满满的乘客与到悬崖戛然而止的轨道。

  但同样也是通常,通常电视上的那个康纳会因为一颗不知从何飞来的子弹永远地结束他的演讲,而火车上的那个康纳也不曾成功和他一起将列车停下,最终只望著他,安静地随著车厢往深渊坠落。

  这时候汉克就会醒来,并同时意识到他们脱离泥淖的可能已经被他们自己亲手谋杀了。

  然后他就会睁著眼,看著窗外的黑夜终于染上青白,最后光线大亮,用干涩的眼眶提醒他这又是新的一天。

  

  e.

  早已不再年少的男人常常在想,他这辈子做的事到底有多少是正确的。包括他年少时对毒贩的穷追不舍,包括那场谋害了柯尔亲生父母的车祸,包括某年十月十一日他没能再多偏一些的方向盘,包括他亲手给康纳递上的那把枪,当然也有可能包括他如今的行动。

  再过没几周便是汉克辞去警察职务的两周年。他当初甚至没思考过其他选择,在耗了几天试图用伏特加淹死自己,却总在冰凉的地板上再度醒来后,汉克就扶著倒下的椅子爬了起来,戒掉酒,锁起那支只填了一发子弹的左轮,在杰弗瑞的桌上拍下警徽。

  汉克停不下自己的脚步。怪物在阴影中虎视眈眈,只要他慢了下来,便会被追上的锋利爪尖轻易地划破表象,露出下头腐烂的伤口,展露它从未痊愈的血肉模糊。有时候汉克觉得自己就像只吊著胡萝卜的驴,被毫无价值的真相吸引著不断往前行,但即使被路上的荆棘割得鲜血淋漓都好过直面那些来自过去的阴影。

  他耗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堪堪查出一点端倪,又花了更多时间在如今更显势不可挡的模控生命搜索下隐藏自己。

  这不是个简单的任务,但他遇上的险阻已经比他预期的少上许多。

  汉克甚至想办法弄出了那把康纳自戕的枪。那原是他的配枪,在当初与康纳分别时,他把它和一个命令──「去做你该做的」──一同交给了对方。而在雪夜响起的那声枪响之后,它就被作为证据收去,孤独地在黑暗中等待了十几个月,最后终于迎来了某双熟悉指掌再度将它拎起。

  而如今,这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它,将它的枪口再次对上人类。

  

  d.

  「昆.摩尔,」汉克.安德森将枪口贴上了对方的背脊,「模控生命的前核心工程师,型号RK800的主设计人──我很想和你聊聊,说些类似你为什么在安卓危机后离开模控生命,或是其他同时失业的工程师们如今身在何方之类的闲话家常。当然我们也能谈点别的,像是模控生命的阴谋,是什么促使你们全都离开了原本的领域,和康纳为什么会在台上自戕。」他把枪口再往对方的背上压了压,「我这个人向来都不专断。你也能选择让来问你,作为当初的参与者,我想它很有资格。」

  被胁持的男人意外地冷静。他在示意自己没有反抗意图后转过身,甚至有余裕推了推脸上的金边眼镜。「我该认识你吗?」

  「不。」汉克说,托住枪柄的手十分稳定,就如以往的每一次般。「你也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说吧,康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摩尔看了他一眼,「……你手上这把是他当时用的枪吧。」

  昆.摩尔向汉克说了一个荒谬的故事。那关于他们的企图,关于革命失败后被驱离的工程师们,关于伊利亚.卡姆斯基与模控生命的博弈,关于那项成就也摧毁仿生人生命的计划。

  阿曼妲。这是那道程序的名字,卡姆斯基当初创造的观察程序最终被模控生命制成了绞绳,紧紧锁在康纳的喉间,也紧紧锁在所有仿生人的喉间。

  那个勇敢的孩子对自己扣下扳机,也轰断了绞索。但行刑者手中总不会只有一条凶器,「仿生人革命」最终也成了「安卓危机」。

  汉克觉得骄傲而痛苦。

  「仿生人自杀其实有很多方法,」摩尔说,「他们自己就能调整能量核心输出的阀值,超过组件负载能力的电流一瞬间就能让整个机体的性能损毁。比起子弹穿过组件的毁损回报,那无疑更『舒适』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我猜,他只是在最后一刻想要有你陪著。」

  

  c.

  失去一切的警察终于得到真相。但然后呢?

  最后咬下胡萝卜的老驴子失去了方向。

  

  b.

  雨滴从灰蒙暗沉的天际坠下,落在街旁咖啡馆支起的雨棚上。沉重的登山短靴在洼洼积水上踏过,将城市光景踩成碎片,只留些许萤亮光斑在涟漪中晃荡。

  夜色几乎与人影陈旧的黑色大衣融为一体,寂静的巷弄似乎被怪物吞掉了所有声音,只余男人与手机那头听不清内容的低语声断断续续。

  一扇在阴影中的门开了。来访者被仿生人迎入门内,门扉在他身后阖上,狭窄的巷弄再次回归一片漆黑。

  光线让他眯起了湛蓝色的眼睛。屋里是与外头截然相反的灯火通明,雪白的墙壁与地面甚至更加强了这种对比。来访者与身著制服的仿生人搭上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不停跳动,最后在五十八停下。

  他被领著走过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穿著实验袍的人类行色匆忙地在中穿梭,两侧大楼原先的办公格局已被改得不再像样,用途不明的仪器杂乱地被置于各处,交错连接的电线就像一面硕大的蛛网。

  「请在这里稍等,博士正在做准备工作。」在抵达一个圆形的半开放空间后仿生人说道,来访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头望向面前的巨大机械。

  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狂人暗地开展的实验。前阵子这个科学家公开发表了一篇关于时光的论文,却因为影片中那只被漩涡卷入,却只在当中崩解成粒子的鸽子而引起不少质疑和嘲笑。这让那个年轻人证明自己的欲望空前强烈,公开向大众征求实验者参与。

  当然,毫无安全性保证的人体实验是违法的,没多久就被官方警告,撤下了应征启事。但汉克在及时送出申请的时候还是想,他大概刚刚做出了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不像追击与否的抉择,不像方向盘的角度,也不像是否该交出手上的枪。它们当中永远存在著错误选项,一旦出错便让他付出无法承受的巨大代价,但如今不是。无论实验成功与否,他收获的结果都将足够迷人。

  他从口袋中拿出那把再次被取出的左轮,放在掌心凝视了许久。

  汉克决定玩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的俄罗斯轮盘。

  他动作娴熟地拨动弹巢,朝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A.

  这是汉克.安德森经历的第二个2038年的11月11日。虽然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但生命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重要的是现在一切在他努力下看起来都比他上一个2038遇见的好。这让他就算已经中弹,躺在模控生命冰凉的地上都还是觉得不错。

  「不会有事的,副队长!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康纳叨叨絮絮地在他耳边说。

  「你他妈给我闭嘴,」汉克恶声恶气地警告。他可不想让康纳那些虚妄的安慰浪费自己最后几句话的时间──他这几天已经够累了,在这时候任性一点可不为过。

  他已经做完他能做的部分,到了该交棒的时候了。相信接下来康纳会做得很好,就像他完成过的那些任务一样。

  世界和康纳都该抛下沉痼,举步往前进。而他和小柯尔会待在过去里,带著祝福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想,我会想你的。」老警察说。

  他湛蓝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B.

  康纳渐渐开始作梦。他也不知道仿生人究竟会不会作梦,但在众多词汇中他了这个单字来形容他如今的状态。一个主动的选择,就有如他「作梦」这个事件本身。

  刚开始是运行不停的现场还原模拟程序,再来是由他编撰的假设桥段,最后是一些画面与记忆彻夜重播。他一次一次试图从自己的数据库中找回汉克.安德森,却只能在「醒来」时再次明白这个举动的虚妄与徒劳。

  他无法理解另外一个康纳的选择。无论他重新运算了多少次,都导不出和那个RK800相同的结果。他们明明有著同样的系统和机体,甚至连系统版本、构成组件都完全相同,并没有一个理由,那怕就一个,会造成他们之间这么大的差异性。

  致命的差异性。

  汉克.安德森说什么都不该死的,该死的是他。

  

  C.

  在汉克.安德森死后,他的厌世倾向仍然让关心他的仿生人忧心忡忡。

  虽然明知这个举动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但就像那些由他主导的「梦境」,康纳还是在奔波的间隙研究起那把被副队长钟爱的左轮。

  这对失去网路支援的康纳来说并不容易。为了避免模控生命再次藉由阿曼妲发出攻击,康纳在革命成功的那夜就截断了系统与网路的连线。如今他与阿曼妲是囚于荒岛的两只困兽,在自己占据的半边岛屿中小心翼翼地维持著平衡。他们看似终于与对方妥协共存,但康纳知道,无论是他或是阿曼妲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控制彼此的机会。

  

  D.

  经过数个日夜的努力,那把枪终于完成了改造。弹巢唯一的子弹仍被填装其中,但若有日赌局揭晓,被康纳动过手脚的子弹只会在中奖人的太阳穴上轻轻一吻。

  康纳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像人类了,竟沉迷于既定而无法改变的过去。

  但仿生人在完成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E.

  再接下来的事情混乱得康纳都有些措手不及。

  最先是从耶利哥传来的求援消息,这段期间发生了不少仿生人失踪案,马库斯和诺丝提供的线索让康纳追进了一栋商业大楼的五十八层。

  营救的过程并不艰辛,至少比康纳预期的还要简单得多。但他隐瞒好友、一意孤行的举动最终还是让他尝到了后果。

  那座据说作为时间穿梭之用的巨大机器在他经过时突然卷起了漩涡,他腰后插著的左轮手枪被一股莫名的吸力扯离。

  康纳不经思索地飞扑向前,在握住枪托的同时被漩涡卷入其中。

  

  F.


  

  g.

  2038年11月12日,凌晨。异常仿生人首领康纳自杀。

  汉克.安德森失手让沙发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

  

  


何来尘埃飞舞

【未授翻|马康】Sacrificial Lamb

Ch6-Replacements


当仿生人革命爆发时,底特律已经被疏散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数千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仿生人显然是“可怕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座市。汉克就不是。实际上,大多数警察都留下来了。大多数紧急服务人员。让康纳吃惊的是,很多拥有仿生人的人都留了下来。


“大多数人对他们的机器都很好,” 汉克记得自己曾向康纳困惑的眉头解释过。 “见鬼,很多人都对甚至没有面孔的机器产生了依恋。或者甚至不是机器的东西。有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吉祥物是一盏跳跃的灯,天呐,人们对那东西的爱......无所谓。关键是,你是个警察,孩子。你把人性最糟糕的一面看作是你的工作。最......

Ch6-Replacements


当仿生人革命爆发时,底特律已经被疏散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数千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仿生人显然是“可怕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座市。汉克就不是。实际上,大多数警察都留下来了。大多数紧急服务人员。让康纳吃惊的是,很多拥有仿生人的人都留了下来。


“大多数人对他们的机器都很好,” 汉克记得自己曾向康纳困惑的眉头解释过。 “见鬼,很多人都对甚至没有面孔的机器产生了依恋。或者甚至不是机器的东西。有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吉祥物是一盏跳跃的灯,天呐,人们对那东西的爱......无所谓。关键是,你是个警察,孩子。你把人性最糟糕的一面看作是你的工作。最好的一面在外面。不需要我们破门而入。”


那些把仿生人当作家庭成员对待的人,那些对仿生人说“请”和“谢谢”的人,那些为仿生人提供换洗衣服和自己的房间的人,往往会留下来。他们的仿生人倾向于和他们在一起。


这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对住在家里的仿生人很友好。马库斯让他的仿生人团队在城市中搜寻被抛弃和被虐待的同伴,然后带回新耶利哥,这就是仿生人开始称之为 5 号回收中心的地方。在康纳带领数千名仿生人到那里加入马库斯之后,仿生人接管并清除了以前的废墟。回收机被改造成修理机,围栏被改造成生活区。仿生人在身体上的舒适性方面不需要太多,所以当他们试图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时,这就足够了。


当人们意识到仿生人是真正非暴力的,并且马库斯绝对坚持认为人类不是敌人时,撤离行动被取消了,人们开始返回城市。汉克对此有点后悔。在美好的三天里,底特律完全没有犯罪。


仿生人和人类之间休战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完美。在撤离期间被赶出家园的人们心中,反仿生人的仇恨正在沸腾。反人类的仇恨也到处浮出水面:马库斯是领导者,但在革命之前,马库斯也被赋予了相对无痛的生活。经常被人类虐待的仿生人不再被动了。当两组人相遇时,总会有人受伤。


除了新的犯罪之外,还有标准的人与人之间的犯罪,再加上随着城市努力重启自身,抢劫行为有所增加。


一个新的仿生人犯罪小组成立了,其中包括......汉克,真的。警力不足,警探们都捉襟见肘。所有与仿生人相关的案件都被扔给了他,汉克又一次淹没在文书工作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许福勒会让他把马库斯当作顾问。其中许多犯罪都涉及仿生人的盗窃或故意破坏行为。特别是来自科克敦的报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报告了相同的两个仿生人,一个穿着斑点红色衬衫的JC200儿童保育型号和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BG700零售店员型号。据报道,这两人正在破坏房屋:打破窗户,在门上涂鸦,偷小玩意。


大多数对坏人衣服的描述对警方没有多大帮助,但就仿生人而言,情况恰恰相反:描述仿生人的脸毫无意义,即使没有成千上万的人,也有成百上千的人有着完全相同的脸。除非仿生人有明显的物理损坏,否则只需使用它们的型号就可看到。然而,他们的衣服......


尽管他们很聪明,但仿生人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他们知道自己需要把带有仿生人标志的衣服换掉,换上毫无特色的衣服,但一旦衣服不再发出蓝光,他们似乎就完全忘记了换衣服的必要性。只要他们的衣服没有损坏,仿生人很可能会继续穿着同样的衣服。


无论是仿生人还是人类,似乎所有的罪犯最终都是愚蠢的。


“谢谢你抽出时间接受调查。”汉克对着他一直在询问的人类家庭点了点头:比尔、玛西娅和他们四岁的女儿苏茜。他们打电话进来,看到了这对麻烦的仿生人,非常担心。


“你确定我们在这里安全吗,警探?”比尔送汉克到门口时问道。“苏茜以前和那些JC200一起去日托中心……”


“从我得到的所有报告来看,这对组合是令人讨厌的,但不是威胁。如果他们闯进来,你就别挡他们的路,给我们打个电话。”汉克朝比尔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很担心,但这是我们都需要弄清楚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谢谢你,警探。”


汉克拖着沉重的步伐朝他的车走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今天又热又闷,在他回车站的路上,他的空调快要盖过音乐了。六个月。仿生人革命已经过去六个月了,汉克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并不指望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像他妈的康纳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他回来。


汉克突然停了下来,康纳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玻璃般的光芒,他的笑容似乎不对劲。“你好!我叫康纳!我是模控生命派来的仿生人——”


“不对。”汉克向后退了一步。“不对。他妈的,这他妈的是什么?搞什么鬼?


“我叫康纳!”那个长着康纳脸的东西重复道。它的动作就像一个机器人应该做的那样,抬脚的动作太刻意,抬胳膊的动作太突然。“我——”


“闭嘴,”汉克厉声说。“闭嘴。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他的办公桌后面,里德在窃笑。“什么,你不喜欢吗?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我他妈要踹你屁股,里德。”


“安德森副队长!”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黑眼眼镜的女人匆匆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杯泡沫塑料咖啡。“哦,我很高兴见到你!我叫丹妮尔·卡内基!我是——”


“这是什么?”汉克问道,无视丹妮尔伸出的手,指着那个叫康纳的东西。


是一个新的原型机,副队长。我们把它带来是为了表示善意。”


“我叫康纳!”


“不,不是!”


“啊……”丹妮尔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可以更改它的名称。RB800,删除你的指定。”


康纳机器人快速眨了几下眼睛,LED呈黄色旋转。“我是RB800,警探机器人助手的原型。我有能力分析——”


“RB800,接受指定。”


黄色 LED又闪烁了几下。“你想给我个名字吗?”


汉克怀疑地盯着看着他的机器人。“滚蛋”。


“啊——”丹妮尔抬起一根手指,皱起了眉头。“安德森副队长,如果可以的话,请注意你的语言。”


“名称已注册。我的名字是滚蛋,”康纳机器人笑着说。


里德哼了一声,把脸埋在桌子上的胳膊里,以掩饰他的笑声。


“这到底是什么?”汉克问丹妮尔。


“一份礼物,”丹妮尔坚持说。“我们模控生命意识到,在您使用RK800型号的短时间内,您的工作效率就有了显著提高。我们知道当RK800系列型号被召回时,您失去了它,所以我们确保您是第一个接收新RB800型号的人!”她向机器人伸出手,就像它是什么伟大的发明一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这些混蛋不该再制造仿生人呢。”


语言,副队长。RB800 不是仿生人。这是一个纯粹的机器人。这台机器的处理器中没有任何东西类似于人工智能的东西。它已经被编程了一些简单的寻路协议来跟随它的主人,我们将把它转移给你,并且我们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向你发送了一份它可以‘理解’的命令手册。”她用空出的手做了手指引号。“但模控生命可以向你保证,它永远不会有知觉或有生命,甚至不会被误认为是仿生人。”


“看起来确实像地狱一样。”


“嗯,那是因为我们重新利用了我们存储的旧 RK800 型号。机械部件和你之前用过的康纳模型一样。我们所做的就是清空软件,重新安装一个全新的操作系统。用非技术术语来说,我们切除了它的大脑。”


“你和你的机器可以滚蛋——”


“是的,安德森副队长?”


“耶稣基督。”汉克用手抹了抹脸,里德咯咯地笑了起来。“你,RB800,那是什么, 删除指定。”


“我是RB800,警探机器人助手的原型——”


“接受指定。”


“你想给我个名字吗?”


汉克看着那张盯着他的天真的脸。这台机器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复制了康纳,但与此同时,汉克可以看出他的眼睛是玻璃的,皱纹是假的,呼吸是人造的。即使在他的早期,康纳也充满了小小的抽搐和抽动,这些都为他的塑料身体注入了生命。这个机器人把所有这些都剥掉了。它眨了眨眼睛。仅此而已。


“吉姆·鲍勃。”


“名称已注册。我叫吉姆·鲍勃。”


“现在闭嘴,坐下。”Hank指了指椅子。康——不, 吉姆·鲍勃转过身,僵硬地走回椅子上,然后以最机械的方式折叠下来坐下。


“干得好,安德森副队长!你已经开始掌握你的新助手的窍门了!”


“我不接受这个。”汉克指着吉姆·鲍勃。“我他妈的不需要一个助手。你可以拿起这块塑料,直接把它塞到你他妈的——”


“安德森副队长!”丹妮尔挺直了身子,即使穿着高跟鞋,也比汉克矮五英寸。“我不会站在这里被你侮辱的!”


“那就滚蛋!”


“我会的!而且我要通知福勒局长,明天绝对欢迎你参加DPD的代表会议!”


一个记录在汉克的脑海中尖叫。明天的DPD代表。人类的探访,康纳——真正的康纳——被允许每年有两次。


该死的。这个婊子刚刚让他正中模控生命的下怀。他和马库斯一直在计划如何秘密地从康纳那里获得信息,但现在这一切都被他自己的臭嘴毁了。


“听着,卡内基女士——”


“吉姆·鲍勃!跟我来。我们要走了!”丹妮尔踩着尖头高跟鞋,大步走出警局,留下汉克站在办公桌前,新的毁灭啃噬着他饱受摧残的心脏。


“干得好,副队长,”里德说。“你处理得很漂亮。”


“去他妈的,里德。”汉克转身大步走出了警局。他需要找到马库斯。


一般来说,未经邀请,人类不得进入新耶利哥。毕竟,这是一个仿生人的天堂,许多在这里安家的仿生人都曾被人类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殴打。这并是说不欢迎人类。几名记者被护送通过,一些政府官员和他们的警卫,以及一些离开家但仍然保持联系的仿生人的人类家庭成员。马库斯倾向于允许任何被邀请的人进入。


汉克没有被邀请进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只需要和马库斯谈谈就行了!”


“DPD 需要搜查令才能搜查该场所。”


“我不是要搜查房子!”


“没有搜查令,我会拒绝你进入。”


“你能请马库斯出来吗?”


“马库斯很忙。他不会听从任何出现在我们家门口的邋遢人的吩咐和召唤。”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一台看起来平静的 PL600 出现在 HR400 型号旁边,挡住了汉克的进入。“安德森副队长!我想我们没有料到你会来。”


PL600 曾经在底特律无处不在。他们看起来都一样,但汉克越来越善于识别出一些小怪癖和暗示,这些小怪癖和暗示表明这是赛门,马库斯的得力助手之一。“我需要和马库斯谈谈。”


“休,让他进来。我代表马库斯邀请他。”赛门摸了摸HR400的胳膊,仿生人休走到一边。


“欢迎来到新耶利哥。”


“好的,谢谢。”汉克迅速走了进来,跟在赛门身后,他被带进了大楼。


“马库斯正要出门去和你定期会面。发生什么事了吗?”西蒙回头看了汉克一眼,带着些许担忧。


“没什么大不了的。”汉克叹了口气,看着新耶利哥,以防万一他需要了解它的布局。“对错误的人发了脾气。”


“福勒局长?”


“呵呵,不,是模控生命的婊子。搞砸了我们对康纳的计划,但没有别的了。”


“啊。个人的紧迫性,而不是政治性的。”赛门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康纳的事我很抱歉。我们都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马库斯认为这是个人的失败。”


“这他妈的不是他的错!说真的,你们这些仿生人和你们的内疚情结......”


西蒙笑着敲打着一扇门。“我认为只有原型机才这样。我们其他人更善于把罪恶感归咎于该有的人。”


“你说谁是原型机?”马库斯打开门时问道。“副队长。进来吧。”


马库斯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并不是说汉克一直期待什么。赛门在路上沉默了一会儿,汉克认为这是一个仿生人在呼唤另一个仿生人。没有他们的 LED,当仿生人通过心灵感应相互交谈时,几乎没有什么能分辨出来。


(这不是心灵感应,康纳告诉过他。这是一个电话,就像任何其他电话一样,只是手机被植入他们的头部,他们的声音不需要物理模拟,因为仿生人能够发送和解释数据。汉克更喜欢称之为心灵感应。)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想我总是让你拖着你的屁股到警局,所以这次轮到我了。”


“我从不介意风景的变化,但我欣赏这种情感。”马库斯示意汉克坐下。“你想喝点什么吗?”


“有酒吗?”


“康纳会因为我答应而对我非常不满,”马库斯回答。他走到一个小冰箱前,取出了一瓶啤酒。他从架子上拿了另一个看起来相似的瓶子,但里面的液体更稠。“但你看起来需要它。”他从两个瓶子上掀开瓶盖,把冷藏的瓶子滑给汉克。


“聪明人。那是什么?”汉克朝马库斯的饮料点了点头。


“钛,”马库斯回答。“装在啤酒瓶里。如果我们一起喝酒,它会让大多数人更自在,所以我们一直在生产这些。”


“让你不那么像个机器人。该死的。”


“你怎么来了,汉克?”


马库斯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被创造的领导者?管他妈的什么东西。他那浑厚的嗓音只说了几句话,平静的微笑承诺解决问题,他让汉克立刻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机器人——康纳,模控生命的代表,明天被踢出与康纳面对面的会议......他甚至告诉了马库斯关于科克敦的仿生人麻烦制造者的事情。马库斯听着一切,他那双不相称的眼睛温暖而包容。


“这......并不理想。你知道谁被派来代替你吗?”


“我在福勒说什么之前就离开了,但如果要我猜的话……”汉克需要再喝一杯啤酒。“加文·里德是下一个。”


“他不是讨厌仿生人的人吗?”


“你可以说这是一半的力量。”汉克用双手捏着他的空瓶子。“但他绝对是那个和康纳有最大问题的人。”


“康纳在等你。”


“嗯。”


马库斯沉默不语,从瓶子里拿了一口饮料,眼睛盯着远处。“你知道......我认为代码有效。他似乎对你让我说的话感到非常惊讶,并且非常谨慎地选择了他的措辞。”


“哦?”汉克抬起头。“他说了什么?”


我……请告诉科尔我也想他。我们在一起的一天时间远远不够。告诉他,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希望和他在一起。”


“妈的......”汉克的手捂住他的嘴,用力按压,仿佛这样可以阻止胆汁在他的喉咙里上升。“该死的。他不应该那样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马库斯问道。“谁是科尔?”


“科尔......科尔是我的儿子。汉克把头埋进他的手里,眼睛紧闭。“他死了。”


“康纳知道吗?”


汉克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我和他在一起,”马库斯重复了一遍,感谢他用自己的声音说。


“他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汉克低声说。“无论他们对他做什么......”


“我们不会有误解的可能吧?”马库斯问道。


“他说他花了一天时间......和科尔在一起。”汉克把手从脸上拖下来,抬起头。“康纳死过一次。他被一个自毁的异常仿生人射中了眼睛。”


“康纳在这条信息中证实,和科尔在一起的时间意味着死亡。”马库斯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没有解释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但它证实了他们正在对他做些什么。康纳不会因为无聊或孤独而自杀。”


“而我要让他妈的里德去找他。”汉克觉得自己更像个人渣。康纳在与自己的消极情绪搏斗时,总是求助于汉克。如果他现在有自杀的念头,那么他可能在祈祷汉克明天能出现,帮他度过痛苦。然而,他见到的不是他最信任的人,而是他最恨他的人。“上帝啊。”


何来尘埃飞舞

【未授翻|马康】Sacrificial Lamb

Ch5-Lost Time


康纳现在丢失了时间。到马库斯的第二次通话时,他的生物钟只过去了十六天八小时五分三十二秒。


“已经三个星期了吗?”


“好吧,是的,严格来说我早到了两个小时,但我已经安排了另一场见面。”


“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会说你想我了。”


马库斯证实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二十二小时。在康纳的记忆库中,有四天的时间下落不明。只有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康纳被暂时停用了。


远程。


“安德森副队长脾气暴躁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有跟你有关的时候他才会软化。”


“汉克不会为我软化。”


“也许不在你面前......”


第二次和第三次通话之间少了八天......

Ch5-Lost Time


康纳现在丢失了时间。到马库斯的第二次通话时,他的生物钟只过去了十六天八小时五分三十二秒。


“已经三个星期了吗?”


“好吧,是的,严格来说我早到了两个小时,但我已经安排了另一场见面。”


“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会说你想我了。”


马库斯证实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二十二小时。在康纳的记忆库中,有四天的时间下落不明。只有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康纳被暂时停用了。


远程。


“安德森副队长脾气暴躁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有跟你有关的时候他才会软化。”


“汉克不会为我软化。”


“也许不在你面前......”


第二次和第三次通话之间少了八天,第三次和第四次之间只差了三个小时。


“安德森副队长告诉了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演讲台上。”


“我不想谈论这个。”


“我不怪你。如果模控生命黑了你的系统......”


“马库斯。不是在通话里。”


康纳怀疑他的昏迷涉及到更多的手术。模控生命现在能给他带来的痛苦一天比一天复杂。起初,除了一波又一波的痛苦,什么也没有。之后逐渐转移,凝结到特定的区域。一旦他们有能够伤害特定的目标,疼痛就会再次转移。震荡的爆炸声,灼热的热量,锋利的刀片在他的装甲外壳之间滑动,使他的电线裂开,产生细小的火花......康纳从未意识到有这么多不同类型和程度的痛苦。


“如果他们想再做一次,你会告诉我的?”


“做什么?”


“控制。你。”


“我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毫无用处的傀儡。”


坎宁安是对的。在他们打开康纳的温度敏感度后,他逐渐习惯了房间的寒冷。他对自己的裸体毫不在意,即使他们剥去他的皮肤,也不理会那些在压力太大时防止他自我毁灭的束缚。他甚至习惯了不补充钛而导致的眩晕,这相当于仿生人一直处于饥饿的边缘。


他没有习惯这种痛苦。


有一天晚上(康纳认为是一夜之间),他们开启了全身疼痛,然后就……离开了。康纳尖叫着,直到他的声音合成器被炸毁,然后他继续尖叫着,扭动着。八个小时后,康纳挣脱了电磁铁,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本能地蜷缩成胎儿的姿势,康纳又无声地尖叫和抽泣了六个小时,直到疼痛消失。尽管在这段时间里,康纳是最自由的,但他甚至连一英寸都爬不动,因为他太痛苦了。他记得,第二天早上找到他的技术人员都笑了。


康纳甚至对他们的笑声麻木了。


“我想这是真的。”


“我猜他们会让我向你打听有关耶利哥的绝密情报……但既然我们不谈论这个,这将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企图。”


“谢天谢地,我没那么傻。”


有一种命运比死亡更糟糕,那就是活在痛苦中。每隔三个星期,当坎宁安出现在他的牢房里,他自己的衣服搭在他的胳膊上时,康纳就会讨厌自己。“那会是什么,孩子?你是要告诉马库斯你有多疼,还是不要再疼了?”


康纳总是垂着头回答同样的问题。“我会为你撒谎。”


扶着他的手总是那么温柔。他的钛储备通过静脉注射补充,然后他被带到一个装饰得像人类卧室的房间里,穿好衣服,等待电话。它仍然毫无生气,毫无个性,但它又给了他一丝真正生活的感觉。


当马库斯开始打电话时,一阵疼痛刺穿了康纳的头部,坎宁安会在桌子对面对他傻笑。一次失误,一次暗示马库斯事情不妙,坎宁安就能让康纳在几毫秒内痛苦不堪。


康纳从不冒险。


“说到耶利哥,情况如何?”


“模控生命间谍!”


“我是说和你的朋友在一起!诺丝、赛门、乔许......他们过得好吗?”


“天啊,别让我提诺丝。她找到了一种对人类恶毒的新方式,我真的无法反驳:她用调情来取笑他们,并狠狠地让他们闭嘴。不过,我也不能怪她,在她经历了什么之后......”


不过,让康纳害怕的不仅仅是疼痛。坎宁安在遥控器后面的时候总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他向康纳抛媚眼,就像伊甸园俱乐部的老主顾们向崔西抛媚眼一样。康纳对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不熟悉,但他认出了坎宁安咧嘴一笑的性意味。那人看到康纳痛苦就兴奋起来。


康纳和大多数仿生人一样,有功能齐全的生殖器和参与性交的能力。卡姆斯基曾说过一句名言:“给机器一张脸,我会给人类五分钟的时间,让他们找到一个足够大的洞来做爱。”所有能与人类互动的仿生人都被设计成可以做爱。当人们不可避免地感到好奇时,它减少了损坏或修理的机会。


只有少数几个模型系列是为性爱设计的。所有的陪护和伴侣型号都有享受性爱的子程序。保姆、护士和健身教练仿生人也配备了适当的传感器和反应。所有其他的仿生人都没有相同数量的传感器或位置目录,只不过是一些雕刻精美的孔。


虽然康纳从未亲身经历过,但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具有性能力的仿生人。如果有的话,性对他来说将是惊天动地的,特别是现在他有了感觉。标准仿生人只有一个传感器,康纳却有一千个。他被设计成一个移动犯罪实验室,用来分析和记录一切。显然,这包括性。


在他异常之前,康纳从来没有花过一盎司的处理能力去想过做爱。之后,康纳仍然没有考虑。帮助领导一场革命和保护底特律的安全耗尽了他所有的思想。直到坎宁安往后站着,他的眼睛在康纳的身体上拖拽,仿佛他在扫描仿生人,同时在康纳的大腿上引发了一阵枪痛,康纳才想象自己发生了性关系。


更具体地说,康纳意识到坎宁安想操他,如果他尝试的话,康纳将无法阻止他。


“你哭的时候真是太美了。”坎宁安的拇指扫过康纳湿漉漉的脸,压在他的嘴唇之间。他的舌头传感器立即将微量液体分类为眼部润滑剂和人体油脂。


“你和诺丝还……?”


“嘿,不,我们不是一对。”


“我没打算这么说。”


“你是这么想的。不,诺丝和我在革命的坩埚里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是合得来的,但现在压力减轻了一些,对死亡的恐惧也消失了……”


“你配不上她?”


“哈!这是一个很好的表达方式!她想要挑战,但我需要支持。”


“挑战对领导者有好处。防止他的自负毁了他的事业。”


“这就是为什么诺丝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不介意她质疑我的事业,但我不能让她质疑我,因为我只是需要有人告诉我一切都会成功的。”


“有人告诉你吗?”


“我越来越善于告诉自己。有一天,我甚至可能开始相信它。”


“今天有新软件给你。”


“我不需要新软件。”康纳虚弱地挂在磁铁上,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噼啪作响。


“是的,你需要。明天就是你的大日子。”进来的技术人员走到康纳面前,用力地撬开他的嘴巴,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铰链,对他所看到的一切皱起了眉头。“该死的,又炸了一个。无所谓。我们会在你更新的时候替换它。”


“大日子?”康纳问道,他的嘴又恢复了正常。


“让你保持离线状态真的会搞砸你的生物钟,对吧?”技术人员笑了笑。“DPD要来了,每个人都会表现得很好,包括你。对不对?”


DPD明天会来吗?汉克!康纳紧紧闭上眼睛,想象着汉克给他一个拥抱,一个真正的拥抱,揉着他的背,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忘了回答。他的肚子被震动了一下,就像他被一根电棒打了一巴掌一样,他尖叫起来,在组装机允许的范围内弯下了腰。


“对不对?”


“是的。对不起。是的。我会...我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情。”


也许他会。如果汉克在这里......也许康纳可以勇敢地面对痛苦。


“哦,对了,我昨天和安德森副队长谈过话。”


“哦?”


“是的。他说我有事要告诉你。他说科尔想你了。他很想你,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


时间对康纳来说凝固了。汉克在谈论科尔,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汉克有记忆问题吗?他没事吗,或者......


还是他给了马库斯一种从康纳那里获得一些编码信息的方法?


呼吸。他必须呼吸,他必须非常小心地回答。坎宁安就坐在屏幕的另一边,看着他。马库斯也在盯着屏幕,两只异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康纳的脸。


“我……请告诉科尔我也想他。我们在一起的一天时间远远不够。”康纳曾经死在汉克面前,当时奥尔蒂斯的仿生人自毁了。他第二天就回来了。“告诉他,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希望和他在一起。”死亡就这样结束了,在康纳忍受了几个月的痛苦之后,这将是一种甜蜜的解脱。


马库斯点了点头,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明白康纳的真正意思吗?“我一定会把消息转达的。”


伏斯·萝达

【DBH】卫城 Acropolis (Chapter.17)

前文:前传IChapter.1Chapter.2Chapter.3 (上)Chapter.3 (下)Chapter.4Chapter.5Chapter.6(上)Chapter.6 (下)Chapter.7Chapter.8Chapter.9 (上)Chapter.9 (下)Chapter.10Chapter.11Chapter.12Chapter.13Chapter.14Chapter.15Chapter.16

Notes:

*偏康纳中心,警探组、720000亲情向,非典型马康。


Chapter. 17 素描像

  
  迎接汉克进门的是相扑毫不自制的大力扑击,这让他产生一种生活一如往常的错觉。他心不在焉地压下手里的大狗,环顾起客厅的每个角落——沙发、咖啡桌、鱼缸和里面的乌龟,堆在音响边的老式爵士唱片,散落在地面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头发,跟他上次离开前没什么区别,汉克松了一口气。
  
  “他来过了。”900突然说,他冰冷的语调总能突然把人吓得一个哆嗦。
  
  “你说什么?”
  
  “如果您是在检查屋内有没有被入侵的痕迹,那我可以告诉您,有人来过了,”900向前迈了几步,然后回头,盯着铺在门口的地毯,“很有可能与刚刚袭击您的是同一个人——或仿生人。”
  
  汉克追随着900的目光看向地毯,以他人类的肉眼来看无法分辨出任何可疑之处,但900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他撒谎。他呆站了一会儿,脑子里的黑色人影仍然挥之不去,这时被冷落的相扑开始拿嘴拱他的手指,于是他终于注意到这个空间里另一个矛盾之处。
  
  “相扑没事,”汉克说,“如果有外人入侵他不会没反应。”
  
  我喜欢狗。有人这么说过。
  
  900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而是自顾自地走进了他和康纳的房间,相扑立刻摇起尾巴跟在他后面。汉克抹了把脸,发现心里那种焦躁更浓郁了。他晃晃脑袋,走到房间的门口,看见900正低头审视着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其中一张是900和康纳在鱼缸前的合照,他们在里面看起来只是两个不谙世事的普通男孩。
  
  汉克抿抿嘴,压下喉咙里的苦涩——他必须保持冷静。“接下来怎么办?”
  
  “逃跑,”900说,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那张照片,“马库斯和我联络过了,他承诺会派人来接我们到耶利哥——虽然不是理想的选择,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马库斯保证会想办法使我们不受到其他仿生人的骚扰。”
  
  “收拾一下吧,带上必要的东西就行,”汉克叹着气,他感到自己的人生正被某个恶趣味的神明肆意摆弄,而他自己则毫无办法,他环视起充斥着柯尔和两个机器人气息、一度弃置又被重新启用的小房间,思考着这是他最后一次立于此地的可能性,“相扑也跟我们一起。”
  
  900点头,他沉默地拿起一旁挂在墙上又小又旧的书包,把床头柜上的照片一张张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10分钟后汉克发现柯尔的破书包已经满得快要拉不上拉链了,这个全底特律最冷若冰霜的机器人每天顶着一张毫无牵挂的脸,却有那么多他认为“必要”的东西,汉克默默想。而他自己的行李相比则简单许多——一套换洗内衣、家里仅剩的一瓶威士忌、左轮手枪、一包子弹,康纳的围巾,加上手机、简易充电器和钱包。
  
  “你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汉克拿下巴指着900手里的书包。
  
  “照片、相扑的玩偶、相扑的食物、布鲁内莱斯基和鱼的食物,”900气也不喘地回答了一串,汉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900当然会把这屋里所有会动的东西都带上,他早该知道,“赛门会在14分钟后到达这里。”
  
  900的灯环变成黄色闪烁了两下,汉克皱起眉,他现在知道这意味着仿生人接入通讯。
  
  “谁?”他警惕地问。
  
  “达莉亚。”900说。
  
  汉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名字貌似是他某个惹人厌烦的高中同学的女儿,然后他发现900根本没在回答他的问题。“是的,我没事。是的,是的……可以这么说。我可以确定自己没事。”他紧接着听见900说,他感觉自己坐在康纳和马库斯对面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多余过。
  
  然后900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站在一旁的汉克般望了过来。
  
  “什么?”汉克瞪着他。
  
  “达莉亚·杜尔希望提供帮助,”900如同汇报公事般说道,“现在征求您的意见。”
  
  “帮助?!”汉克脱口而出,而后意识到对面的小姑娘估计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残存的中老年人自尊心让他一阵尴尬。“她能帮助什么?”他放低了声音说。
  
  “尼尔·杜尔是人本组织的成员。”900好心提醒道,好像觉得汉克已经老年痴呆到什么都记不住。
  
  “我他妈知道,”汉克咬着牙,“我想知道这跟把康纳弄出来有什么关系?”
  
  “这或许是另一个入手点,”900继续解释,仍旧顶着那副关爱智障的模样,“人本组织的成员很多是政府政要,和模控生命的关系非常微妙,就像您之前关于马克的事件所猜测的那样,人本组织的确与对仿生人病毒的制造脱不开关系——这至少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筹码。”
  
  “把这个公之于众?”汉克说,“或者直接以此威胁政府,再借政府向模控生命施压。”
  
  “可以列入考虑——时间紧迫,我不希望放过任何一种可能的方法。”
  
  “那女孩能帮我们做什么?”
  
  “一份名单,”900说,“达莉亚拥有超出大部分人类的黑客技术,而她的父亲又在人本组织内有一定地位,她可以获取到那些连我都无法触及的情报,我们可以知道政府内部到底有哪些人隶属于人本组织,并以此作为进一步调查的入手点。”
  
  “这世界上还有你‘无法触及’的东西?”汉克揶揄道,900没理他。“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900是我的朋友。”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汉克吓得差点摔死在自家沙发上。
  
  “下次把电话开外放的时候也先跟我说一声。”汉克恶狠狠地说。
  
  “您好,安德森警督。”
  
  “呃……你好。”汉克直起身子,某种重量压在他心脏上挥之不去。
  
  “上次谢谢你们帮忙调查马克的事,”女孩接着说,她听起来真心实意,“我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忙作为回报——900告诉我康纳没有做错事,我相信他。”
  
  “嗯,”汉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背对900和女孩的声音,好像这样就能挡住某些让他难以处理的东西,“自己保护好自己,小姑娘。”
  
  他说完就抓起自己的包来到门口,从里面掏出一包不知道从哪来的烟点上一根——他上次抽烟还是在发现朱莉安娜怀上柯尔之前。相扑在他旁边对飘散着的烟味发出抗议,转头进屋去找900,后者的电话还没打完,时不时从里面传出几句模糊又简略的说话声,汉克没打算仔细听。
  
  大概一分钟后900就带着自己那个快爆炸的小书包出来了,他看到汉克抽烟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您站在这不够安全,警督。”900提醒他。
  
  “她不知道马克的事。”汉克盯着马路对面的居民楼。
  
  900停顿了两秒——对他来说算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她不知道。”他承认。
  
  然后汉克不再说话,900也跟着默不作声,相扑趴在900的腿侧,对抽烟的汉克敬而远之。他们三个似乎此时此刻都有了种来历不明的耐心,等着汉克一口一口把烟抽完,烟雾飘散在空气里就像某种令人不安的隐喻。
  
  一辆黑色自动驾驶出租车停在了他家门前鲜少有人通过的马路上,包裹在一身嬉皮风服饰里的金发仿生人从上面走下来。汉克也在这时候抽完了烟,他把抽剩的烟蒂扔在脚下,用力把它踩烂。
  
  “别告诉她。”他说。
  
  
  ***
  
  
  康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忠心耿耿的研发部主任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如格里高利所言的那样把他体内的釱液抽走了40%。他可以在全状态运转下即时编写用于应对现今最先进量子计算机的防火墙,但釱液的损失令他必须将部分运算功能分出用以维持机体最基本的运转——换句话说,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他尽力抵抗。为继续建造防火墙他基本上关闭了全身的运动机能与温压感知机能,现在他是个全身瘫痪的哑巴,他不知道自己在变得又聋又瞎之前还能坚持多久。
  
  有人进来了,但不是格里高利。终端另一头的主任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低头投入工作。那名一袭黑衣的RK800停留在康纳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打量等待军事法庭审判的败军俘虏。然后它蹲下来,与康纳视线相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康纳的脸,RK800被设计好的柔和面容让它看起来就像真心实意对眼前的事物感到好奇。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康纳是因为没法说,现在他怀疑这个RK800也是一样。他盯着后者,扫描结果显示它大部分的面部嵌板来自死于脉搏调节器中枪的02号,耳部组件来自17楼坠亡的10号,颈部嵌板来自因核心组件研究过程失误而损毁的42号,而它的光学组件——那对毫无情感的玻璃质人造物——则来自自杀的01号。更多的部分藏在他层层包裹的衣物之下,康纳不可控地思考着这一切的意义,思考这些来自死者的遗物对那颗残缺的仿生大脑来说是否存在某种程度的影响。
  
  RK800抬起了双手,将康纳从漫无目的的思考中拽出。它捧起康纳的脸,把自己的额头与康纳的紧紧相贴——康纳模型的数据直链,他没想到它能做到这个。那些数据在康纳无力分心抵抗的时候一股脑涌了进来,于是康纳看见了汉克无人的家、卧室、鱼缸、相扑,汉克的破车在空荡荡的路上行驶,汉克和900凝重的脸出现在瞄准镜的准星之后,紧跟着降临的是一声近在耳边的枪响。
  
  链接中止。康纳跪坐在原地,瞪视着眼前的黑暗。
  
  一秒后,RK800事不关己地站起身,俯视着它的原型和前任突如其来、精神错乱般的挣扎扭动——康纳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恢复了自己的运动机能,这意味着他的演算无法再以全状态运行。防火墙不出意料地在几十秒后轰然倒塌,那些外来的数据如同章鱼的触手般深入他的头脑,挤压着他的核心组件。康纳无意识地尖叫,静电撕扯着他的声音,内视系统界面被鲜红的警告填满,蓝血因过分挣扎从他被束缚的手腕渗出。
  
  他们杀了汉克和900。他无力去顾及防火墙的陷落,他暂时罢工的脑子只是一遍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汉克和900。
  
  “效果出乎意料得好。”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从他上方传来。
  
  “他…们……”康纳忍着铺天盖地的头痛说话——关闭发声组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警告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知道格里高利就站在自己面前,“怎……”
  
  “你想说什么?”格里高利不慌不忙。
  
  “你…不能——”
  
  “不能杀死他们?”格里高利好心帮他接了话,“谁说的?”
  
  康纳大睁着双眼,拼命做着他并不需要的深呼吸,直到他终于多少习惯了脑内肆意搅动的数据流——虽然仍然疼痛难忍,但至少他找回了一点控制身体的力量。
  
  冷静。他对自己说。逻辑推理。
  
  “他们没死。”康纳判断道。
  
  “没有,”格里高利没否认,“RK900是个不可攻坚的怪物——我亲手测试了他的感知与运动机能,而你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这点。”
  
  康纳默不作声。格里高利蹲下来,面带怜悯地打量着康纳无力挣扎的模样。“看看你,你不再完美了,”他摇着头,“你爱上了人类——或者你企图让自己这么相信——好像你总得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点什么,而我这么容易就能破开你的防火墙。现在我们有什么了?”他抬头朝终端后的方向问道。
  
  “51号的表层意识波谱,”主任盯着屏幕回答,手指在键盘上一刻不停地敲打,“和部分视觉记忆信息……很大一部分被放置在加密文件里,解码需要时间。”
  
  格里高利哼了一声。“我应该想到的,对不对?”他耸耸肩,看向康纳,仿佛对此早有预料,这次他比上次冷静了许多,“你就算变成一摊零件碎片也是这世界上最棘手的仿生人,不过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
  
  鲜红的警告一条条被康纳划出他的内视系统,这让他终于看清了格里高利的样子——他的脸颊上有一条擦伤,而显然他之前一直感觉到的格里高利声音里的古怪并非是由于他音频接收器的故障。只有一种可能会导致这种结果。
  
  “马库斯来找过你了,看起来还产生了暴力冲突,而我有理由相信这一行为是单方面的,”康纳语气平板地说出自己的推理,他乐于看到格里高利的肩膀明显因此而僵硬了一下,“没有时间的是你。”
  
  “还是这么骄傲。”格里高利瞪着他,“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处理那个警察对吧?”
  
  “我相信马库斯和900。”
  
  格里高利重新站起来,拍平自己身上的衣褶。他打了个手势,RK800随即来到他身旁站定。“给你看点东西,”他说,然后望向那台RK800,抬了抬下巴,“脱掉。
  
  康纳身体一僵,看着RK800毫无怨言、有条不紊地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沿着自己的肩膀将其敞开。外套伴随着沉闷的响声落地,紧接是衬衣、鞋子、袜子、长裤、内裤,苍白的机体随它的动作一截截暴露出来,RK800很快就变得一丝不挂。格里高利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而它面色如常,未因这种情境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适。
  
  “真漂亮,”格力高利由衷赞叹,“但有点瑕疵。”
  
  康纳知道自己如果是个人类一定正在呕吐:那些伤痕像爬墙虎一样沿RK800的脚踝攀沿而上,没人会在看过它的躯体后仍然把它当成一个活着的生物——构成它外壳的嵌板并非来自那些尸体完好无缺的部分,它的手臂、躯干、双腿上布满裂缝和孔洞,皮肤层因载体的破损无法保持完好,而是像水波那样在他身体表层随机游动。康纳麻木地跪坐着,拥有完整记忆序列的他清晰地记得每一处伤口的来历——枪伤、刀伤、殴打、摔落、挤压和自残,那具千疮百孔的仿生人是名为康纳的东西作为消耗品的历史见证,是他在某种意义上永远无法脱离的本质。
  
  “不过内部组件都是完好无缺的,运动机能完全不会因此受损。”格里高利解释道,康纳闭上了眼睛。“别这样,看着它,”他走到康纳面前,把他的脸掰向赤身裸体的RK800,“看着它。
  
  康纳仍然紧闭双眼,格里高利强行扒开他一边的眼皮。“你都记得,对吧?”他说,“你还记得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爱着的人类给你的吗?”
  
  他把RK800叫到他们面前,拉过它覆盖着一整圈勒痕的手腕。“这就是他们做的事情,”他紧接着又意有所指地抚摸过它嵌板扭曲的盆骨和残余刀伤的大腿,“伤害一个如此美丽和杰出的造物,对它的意义一无所知。”他摇着头,转向康纳。“只有我才能帮你讨回公道,你明明知道,不是吗?我曾经做过,我当然会再做一次,前提是你跟我合作,而我们会一起把这些人踩在脚下,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
  
  康纳感觉自己已经没力气再争辩什么了。数据流正肆意折磨着他的大脑,釱液的缺失使他运行最基础的机能都困难重重,于是他只能调动力量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他转过头,以那副平静顺从的默认表情面对着格里高利的脸。
  
  “操你的,格里高利·艾什。”他柔和地说道。
  
  
  ***
  
  
  那女孩看着他们如同看着瘟疫。汉克想。
  
  他和900在赛门的带领下穿过耶利哥阴暗湿冷的地下长廊——一条仿生人自行修建的紧急撤离通道网络,规模几乎覆盖耶利哥自治区域的全境。汉克他们从外围一处关门大吉的理发店后门的古力盖下来,他猜除了这个至少还有几十个这样通往各处的出口,就算他们一路挖到加拿大他也没理由不相信。
  
  在地下通道驻守的仿生人不算多,除了拐角以外大概100米才设置一个,但也足够汉克明白自己在此地极度不受欢迎这一点了。他们刚经过的那个女性仿生人长得和原来的警局前台一模一样,她注意到他们接近后立刻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抖得像被风鼓起的纸。
  
  按照赛门的说法,只有少数几个驻守在地下的仿生人会知道他们从此经过,马库斯已经亲自和他们打过了招呼。汉克估计这不是个多轻松的事。
  
  通道似乎永无尽头,仿生人不像人类那样天性向光,所以除非必要这里不会安置什么灯具。那些微弱的灯光只够汉克人类的肉眼看清地面和墙的分界,不过他放心地意识到就算他丢人绊倒900也能一把给他拎回来。他偏过头去看,900冰蓝的眼球在黑暗里亮得像鬼火。
  
  那些仿生人就在这时从一个不知道延伸向何处的通道走了出来,他们七八个,身穿风格各异的冬衣,目的明确、不由分说地在他们周围站了一圈。汉克本能地捏紧了自己的小提包。
  
  “这是干什么?”赛门首先开口,他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着程序设定好的温柔亲切,这多少削弱了一点他的威严,“你们不该在这里。”
  
  “不该在这里的是他们。”其中一个仿生人毫不避讳地指着汉克和900,汉克模模糊糊能分辨出他的长相是以前路边常见的那种搞绿化的。“如果不是因为异常者猎人,耶利哥也不会陷于这种境地。”
  
  “亚当,”赛门对那个领头的说,“马库斯有他的计划。”
  
  “原谅我认为马库斯在涉及异常者猎人的事情上总有一些疏漏,”叫亚当的张开手,“大家都或多或少注意到了。”
  
  “你在说这是马库斯的错?”
  
  “当然不是!”旁边一个女仿生人突然小声喊起来,一脸被冒犯的表情,“只是——他太过善良,他总希望拯救每一个人,但这不……”
  
  “不包括康纳?”汉克面无表情地插嘴,警局外墙的蓝色大写字母在他脑子里尖叫。
  
  “恕我直言,自保是生命体最原始的本能,警察先生,”亚当看向他,“根据合理的逻辑推理,异常者猎人的行为的确对我们的种群延续形成了威胁,而与他关系密切的你们很难脱开关系。”
  
  “行了。”赛门说。
  
  异常者猎人,异常者猎人——汉克在心里默念——就好像康纳根本他妈的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有点惊讶自己还能笑出声:“所以怎么样,你们想在这干掉我们?”他用余光瞥见900的手移向了自己腰间别着的枪,他装着匕首的靴子倾斜过一个方便够得着的角度。
  
  “都停下。”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红色长发的女仿生人从走廊另一头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她以不算友善的眼神瞥了汉克和900一眼后转向了那群仿生人。“现在从这离开。”
  
  “可是,诺丝——”
  
  “你们有想过自己正在成为马库斯计划的阻碍吗?”她不容置疑地说,下巴高高扬起,即使面对比她高大的仿生人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场——汉克默默把她归类为最不好搞的那种女人。
  
  那些仿生人还是离开了。汉克早已从自己家的例子那学到仿生人的外表不过是骗人的假象,在媒体前优雅沉默的领袖配偶私下里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保安队长——他不该为此感到太过惊讶。
  
  “所以……诺丝,嗯?”汉克尴尬地开口,鉴于一些由他家问题仿生人引出的小历史,他很难不本能性地对眼前的女孩感到抱歉,即使这事儿跟他一个人类老头屁关系没有。
  
  “我是,”诺丝为他表演了一个完美的白眼,“别以为我是在帮你们。”
  
  汉克耸肩:“麻烦你了。”
  
  诺丝像个战士那样全身紧绷地迈开步子,汉克他们随即跟上。仿生人们离开后他们又恢复了原先的沉默,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赛门抿着嘴唇目视前方,汉克在心里猜测他温和的外表底下是否也像那些仿生人一样时刻想着置他们于死地。他想着康纳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哭泣(或许会让耶利哥的仿生人大吃一惊),想着他像个被逼入绝境的赌徒那样将自己的一切押注在一个酒鬼老头身上——抛去那些有关生命和意识的鬼东西,或许这一切本就没什么深层次的原因,RK800是个被用于猎杀同族的机器,是人类的傀儡和仿生人的叛徒,世上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900也是——这个在风波逝去多时才得到拯救的倒霉家伙,因为爱着康纳而一同被划在两个阵营之外。他们或许是这星球上最令人惊叹的生命体,但在偌大的仿生人之都,除了汉克狗毛密布的小家以外他们无处可去。
  
  汉克的愤怒来得毫无预兆。
  
  “你们从没把他当成过你们的一员,是吧?”
  
  诺丝和赛门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赛门看起来很不安:“我们不是——”
  
  “或许他该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不是吗?”诺丝瞪着他,“事情是双向的。”
  
  “他帮过你们。”
  
  “他也伤害过我们,正在。”
  
  汉克咬住后槽牙:“那不是他做的。”
  
  “或许吧,前提是真相真的那么重要。”诺丝耸肩,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会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他对马库斯很重要,”她背对着他们说,“而我活着站在这的唯一理由是马库斯,维护他的正确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汉克不再说话了。这女孩比她看上去的更聪明。
  
  他们来到其中一条走廊尽头,一架高高的梯子靠在墙边垂直向上。梯子的尽头通往一处狭窄的货梯间,诺丝二话不说,带着他们进去直通顶楼。马库斯站在开启的电梯间后等着他们,相扑坐在他旁边吐舌头——显而易见,仿生人对狗和对人的态度天差地别,鉴于相扑没必要也没办法走下水道,叫乔许的黑人仿生人带他走了另一条路。
  
  “跟我来。”马库斯少见地板着一张脸。
  
  诺丝和赛门没跟着他们过来,就着货梯直接下了楼。他们跟马库斯来到一间像是画室的地方,画着各式东西的素描纸贴了满墙,油画布堆得几乎令人无处落脚,化学颜料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楼层——马库斯的私人空间——和整个秩序井然的仿生人基地颇有点格格不入。
  
  “我去见过他了。”马库斯关上门后立刻说。
  
  “谁?”
  
  “格里高利·艾什。”900替他回答。
  
  汉克差点一头栽倒在马库斯的沙发上。“你去见艾什了?!”他喊,“康纳呢?康纳怎么样?”
  
  “我没见到他,”马库斯说,垂下眼睛,双手紧紧握着他旁边离着最近的桌沿,卸下救世主面具的他看起来挫败得令人吃惊,“显然艾什并不打算就此谈什么条件。”
  
  “发生什么了?”900突然问,他的声音令汉克很不安,“你看到什么了?”
  
  马库斯停顿了一下——一段连汉克都能注意到的间隙。“没什么,”他否认,“你们还好吗?”
  
  汉克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那枚子弹本应该正好嵌在他脑壳里:“挺好。”
  
  “知道是谁做的吗?”马库斯望向900。
  
  900正盯着不远处一段沾着颜料的墙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那场袭击之后他一直沉默得反常。
  
  “900。”马库斯说。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需要确认,”他看了一眼汉克,“警督也是。”
  
  900抱住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相扑拱到他腿边晃尾巴,于是900将手覆上他后颈厚厚的毛,像是寻求某种支撑。“是一台RK800,”他急促地说,LED缓缓转成了红色,放在相扑身上的手轻轻抓着一撮毛,“你们满意了?”
  
  汉克闭紧眼睛,把自己狠狠扔在沙发里——他或许对此有所预料,但知道和能够接受是两码事。他看过康纳端着狙击枪蹲在楼顶,扣在扳机上、掌握着仿生人命运的手抖都不抖一下,那场景他直到现在仍然一想起来就胃部抽搐。“操,”他把头砸进靠背,双手盖在脑门上,“我以为你们说过RK800只剩下康纳了?”
  
  “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手段,的确可能做到这个。”马库斯慢吞吞地说,汉克直觉他不会想知道那个“非常规的手段”是什么。
  
  “所以他们抓了康纳,又做了一个康纳来杀我?”汉克问。
  
  “从现有的事实来看的确如此。”马库斯移开视线,看起来正在把一些不愿回想的东西从脑子里抹去。
  
  “那我问你们件事,”汉克透过盖在眼上的指缝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最好他妈的趁现在闭嘴打住,“康纳说每一个RK800都是他是什么意思?”
  
  没人回应他。
  
  “那个也有可能是康纳,对不对?”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但他不记得我们了,也可能……操,也可能记得,然后艾什就让他去杀那个该死的议员还有我。”
  
  仍然没人回应他,这两个地球最有智慧的生物就像是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沉默。他放下手,站起来,看向900又看向马库斯,那句卡在他嗓子眼里的话令他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而康纳,”他咽了口唾沫,自己现在嘴里说出的每个词都令他觉得异常诡异,“谁也不能保证他回来时还是原来那个,对不对?”
  
  这次他们都不再说话了。900的灯环像疯了那样一个劲地转,马库斯站得就像个木头雕像。汉克感到呼吸困难,脑壳胀痛,某些沉寂多时的阴影正在复苏,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承受这些东西。
  
  “康纳不能再呆在那里了。”马库斯像个疲惫的人类那样闭起眼睛。
  
  汉克拼命揉着自己的鼻梁骨:“所以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你和康纳——你们曾在11月的时候闯入过模控生命的总部。”马库斯没头没脑地问。
  
  “呃,对?”
  
  马库斯点着头。“那我们也可以。”他抬起眼睛,那对颜色鲜艳的眼球映出来的光亮得吓人,汉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仿生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牺牲——他是那种一个眼神就让你相信他是能颠覆一切固有秩序的那种人。“我们进去把他抢回来。”
  
  
  ***
  
  
  盖文捂着口鼻盯着脚下肿胀腐烂的尸体,克里斯正满屋乱窜,试图打开这间房子所有的门窗——但效果不大,这倒霉蛋死了至少一个月,农场里的独栋小平房死人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盖文猜如果不是他们今天过来,这家伙八成能以自己和身上的蛆为中心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他们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这里。他和克里斯沿其中一个密码锁定了那所位于芬代尔的公寓,在历代租客里注意到了那个一脸忧郁的中年男子。房东——一位这个时代难得虔诚的微胖女士——对那个名叫亚伯拉罕·法拉利的家伙的神学造诣赞不绝口,她坚称他虽然失业在家无所事事,但身上却透露出一股牧师的气质。他们借着这个顺便查了查密码指向的教堂,教堂的牧师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亚伯拉罕就是常常顺道路过给他们提供神学建议的那位先生,并声称他在一次争论到激动时暗示自己曾是一座现今已经烧毁的大教堂的首席牧师。
  
  幸运的是,底特律实在没几座已经烧毁的大教堂。
  
  他们的目标简明又清晰,但那座教堂也的确烧得干干净净,灰烬已经变成肥料滋养了新一代的植被,想找出这里的蛛丝马迹估计还得叫几个考古学家。但警探的直觉让盖文拽着克里斯把周围方圆5公里的地方都开着车转了个遍,这也就是现在他们为什么站在一个遍布尸臭的房子里守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老实说,盖文很难说自己对此有多吃惊。
  
  “你觉得他就是‘以实玛利’?”克里斯走过来,撑开高领毛衣的领子捂在脸上。
  
  盖文把自己挪到一边的办公桌上,一台的老式曲面台式电脑立在桌子一角,看起来100年没开过了,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翻弄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纸页和书,在最底下找到了他预期中应该有的东西。
  
  一本1999年华兹华斯出版社出版的《白鲸》。
  
  “操。”克里斯说。
  
  “是啊。”盖文附和。他随手翻开一页——这些纸页因为多次翻弄已经疏松发黄——《摘录》的第一页用红笔划出了一句话。
  
  “耶和华已安排了一条大鱼来吞约拿。”
  
  那种从进屋就开始有的诡异感和不协调感正在一步步攀升到顶峰,盖文觉得有虫子正沿他的脊柱爬行——比起谋杀案,这种充满神棍气息的案件更让他觉得恶心——他看向克里斯,后者同样也是一脸扭曲。他又例行公事地翻了几页,于是就在事情似乎已经没法更怪异的时候,那页素描纸从书的中间掉了出来。
  
  盖文盯着那张纸,眨了两下眼:“我犯白内障了?”
  
  “我猜没有。”克里斯生硬地回答,同样死死盯着那张纸。
  
  “这他妈是个量产型号?”
  
  “不是。”
  
  “所以……一张素描像?”
  
  “一张素描像。”克里斯重复,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那张纸,上面一个眉眼柔和的年轻男人正回头望着什么。勾勒他面容的线条简单却明白,脸上的特征一览无余。
  
  “康纳的素描像。”

伏斯·萝达

【DBH】卫城 Acropolis (Chapter.16)

前文:前传IChapter.1Chapter.2Chapter.3 (上)Chapter.3 (下)Chapter.4Chapter.5Chapter.6(上)Chapter.6 (下)Chapter.7Chapter.8Chapter.9 (上)Chapter.9 (下)Chapter.10Chapter.11Chapter.12Chapter.13Chapter.14Chapter.15

Notes:

*偏康纳中心,警探组、720000亲情向,非典型马康。


  Chapter. 16 杀手

      
  康纳不是第一次体会到电流直刺后颈的感觉了。那类专为读取仿生人核心组件数据的接头共设置有上千个微型接点,可准确地与位于仿生人后颈嵌板下的线路集中器对接,从而实现大量数据的短时双向传输——就其感受而言,一个相对贴切的比喻是好像有人拿着把激光枪从脑干开始翻弄你的脑子,实话实说,非常令人不愉快。
  
  那个身穿白衣的工程师在确保接口准确插进他脖子里后就转头走到了终端屏幕后面,紧接着四周的机械臂像蜘蛛那样从嵌槽中滑出,其中两根将他的双手高高拉起,以一种几乎损坏他表皮嵌板的力度牢牢固定在头顶上方的两侧——就好像他失灵的运动组件还能造成多大威胁似的。另外几根则分别固定住他的大腿和脚踝,确保他以跪坐的姿势乖乖呆在原地。格里高利·艾什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那身穿警卫制服的RK800像个胡桃夹子木偶般站在他身边。
  
  “你知道,只要你肯合作,完全没必要这样的。”格里高利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弗兰肯斯坦,”康纳喃喃念着,盯着那名RK800的影子,仿佛在确认他——,的确具有实体,“你用康纳们的尸体拼凑了一个怪物。”
  
  “至少这方法足够高效,”格里高利着迷般地望向身侧的仿生人,“可惜还缺一个举世无双的脑子。”
  
  “你把那些核心组件都毁了。”康纳提醒他。
  
  “不是还有一个吗?”格里高利不为所动,他蹲下来,使自己的视线与康纳平齐,然后爱抚般地用双手覆上康纳的头侧。“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和第一百个。”他自信地说,康纳只是瞪他。“情况怎么样?”这次他问的是终端屏幕后的三个工程师,只不过眼睛仍然与康纳保持对视。
  
  “数据库的体量比想象得要大,”其中一个工程师颇有些为难地开口——康纳从声纹识别出他是核心组件研发部的主任,“但是……具体数据无法准确识别,每一部分都经过了加密,而且我们的链接在不断受阻。”
  
  “防火墙。”格里高利的自信神情僵硬了一点。康纳朝他故作无辜地眨眼,然后这时他注意到了康纳额角转个不停的黄色指示灯。
  
  “你正在建防火墙,对不对?”格里高利的脸扭曲了。
  
  “你应该猜到的。”康纳说,格里高利用尽全力打了他一耳光。
  
  “停下来。”他命令道。
  
  康纳只觉得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汉克喝醉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感觉,同时LED灯环继续不屈不挠地转动——多任务工作,仿生人的又一大好处。“不。”他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回答一句,然后他的脸颊又挨了一下,这次是拳头。
  
  “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吧?”格里高利站起来,把身旁始终未有过一丝动作的RK800拽过来,“最好别逼我。”
  
  “即使这样,你也不会轻易让我报废。”康纳感觉到釱液正从自己的鼻孔一路淌到下巴,大脑因为数据的强行链接正嗡嗡作响,但至少他仍然思路清晰、逻辑明白——他得把握住这种时刻。“不够高效、成本过高。”他故意选格里高利爱用的词来解释,后者如他所料被气得不轻。
  
  “操他妈的。”他低声骂,然后走向那几个工程师,一边晃了晃自己因殴打康纳而有些酸麻的右手。“既然他闲到能建防火墙,就想办法别让他那么闲,”格里高利建议道,瞥了一眼显示仿生人实时状态的屏幕,“比如釱液水平不需要维持在88.2%那么高,太高了。”
  
  研发部主任郑重点头。
  
  “还有,”格里高利继续补充,“那小婊子还藏着别的东西,我怀疑他自己构建了一个云端数据平台,想办法一起找出来。”
  
  主任继续点头。格里高利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回到康纳面前。
  
  “想开点,宝贝儿,”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亲切冷静,好像刚刚的失控根本没发生过,“争取时间是没意义的,你在等着谁来救你呢?”
  
  康纳低着头默不作声,釱液还在从他鼻孔里往外流,顺着下巴滴在大腿上。
  
  “没人会来找你的,还记得13号吗?”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可笑的同情,满意地看见康纳全身都因此僵直停滞。
  
  “他们不会真的爱你。”他贴在康纳的脸侧,耳语般地强调道。
  
  
  ***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马库斯的脸一天内第二次出现在新闻频道16台的屏幕正中,他被仿生人之父赋予的温柔音色令人很难质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对于迪维斯议员的死我表示沉痛哀悼,执法部门已经告知我现有的工作进程——一位可能实施犯罪的仿生人已被拘留观察,但我希望在正式提出指控之前,执法部门能够提供更加强有力的、有决定性的证据,耶利哥一方也会尽全力提供协助。由于罪犯有较大概率是安装有特殊高级模组的仿生人,我希望模控生命能够向社会公开尽可能全面的仿生人生产线信息,以保证调查的——”
  
  汉克一把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什么叫‘没有这样的权利’?”他转过头瞪着杰弗里·弗勒,接着他们刚刚的话往下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可是他妈的警察!连看一眼嫌疑人的权利都没有?!”
  
  “我试过了——”弗勒捏着自己的鼻梁骨,显然已经为眼前的一大团变故感到焦头烂额,“我试过了,好吗?很明显人家并不打算把这当成什么小小的谋杀案,就算是市警局——”
  
  “你也觉得是他干的,对不对?”汉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和那些狗娘养的混蛋一样,把一个孩子推到风口浪尖,等没用了再把他当垃圾一样丢掉,嗯?”
  
  “别他妈把气撒到我身上!”弗勒吼回去,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将办公室的外墙调至不透明,挡住那些若有若无的好奇视线,“听着,汉克…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合适但是……你陷得有点太深了,你现在只能看见那些你想看见的,知道吗?你应该明白对一个警探来说客观性有多重要——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个,但你得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汉克捏紧拳头。
  
  弗勒闭了闭眼,用鼻孔再吸了一大口气然后从嘴巴吐出,仿佛为接下来的话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不是柯尔。”
  
  奇怪的是,这句话从杰弗里·弗勒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汉克想象的那么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或许是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个时刻,关于弗勒怎么想——除他自己以外的全世界怎么想——他早已心里有数。汉克回想着尼尔·杜尔,意识到弗勒的话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意识到某些事实的契机,然后他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一座孤岛,没有人能真正站在他这一边——即使他们出于好意。
  
  他静静地看着弗勒,发现对方的脸上正露出一种极其罕见的罪恶感,他没再试图补充什么,好像在等着汉克爆发。汉克这次不打算爆发。
  
  “你知道吗,杰弗里?”汉克开口,“你们什么也不懂。”他感到自己听见了900的回音——来自他自己。他们看不见他看到的东西,于是他们也无从得知康纳会站在雪地里无声无息地掉眼泪,会因为汉克的一句随口赞赏而欢欣雀跃亮半天黄灯,还会没事儿和900一起盯着水族箱里的东西看两三个小时,他们看不见他的快乐和痛苦,也理所当然地看不见他有那么鲜活纯粹的灵魂,所以汉克明白自己无需赘言。
  
  “汉克。”弗勒叫了一声。
  
  “行了,这个话题结束了,”汉克朝他摆手,深感自己已经过了奋力争辩的岁数,“你猜怎么样?那孩子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柯尔的替代品。”
  
  “该死,我很抱歉,但你得知道——”
  
  “而且我会把他带回来,我他妈的在这发誓。”他边说边狠狠敲了一下弗勒的桌子,看见他曾经的伙伴和如今的上司轻轻抖了一下。接着他转身离开,用力带上警监办公室的门,没再费心给弗勒一点回话的机会。
  
  “警督。”站在门外台阶旁的900回过头看他,汉克猜他肯定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遍,“您还好吗?”
  
  “不能再好了,”汉克耸肩,如今某些事实的明晰反而让他感到冷静,同时在他身体里沉寂已久的行动力和肾上腺素正在复苏,“就像你说的,想见康纳得另找办法,马库斯那个宣言有用吗?”
  
  “将生产线资料全部公开是不可能的——毕竟有些资料对我们自己也很不利——只能用来拖延一下时间。”900如实回答。
  
  汉克点头,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还是没能和康纳恢复链接?”
  
  “……没有。”900皱起眉。
  
  “你是说你们从来没断开过这种远程链接?从把你救回来的那天以后一次都没有?”
  
  “没有,”900说,“这本是为了便于我们随时把控对方的系统状态,康纳不会主动切断我们的链接,除非遇到什么他无法控制的状况——”
  
  “或者他故意不想让你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汉克接话道,然后闭上眼抹了把脸,“……操。”
  
  “老头已经不行了?”一个声音闯进来,汉克和900同时抬头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盖文·李德——一张拴着绳的门禁卡在他手里像悠悠球那样上下翻飞,“你们这一天都他妈跑哪去了?”
  
  汉克瞪着他,他猜自己的眼神肯定友善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至于让盖文一看到他的脸就下意识后退一步。“哇喔,冷静点,”盖文手掌朝前地把双手举在胸前,好像在安抚精神紧张的枪击犯,“我是你这边的,你忘了?”汉克哼了口气,不置可否。
  
  “关于那个迪维斯的案子——”他接着说,汉克闻言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盖文看来对自己得到了应有的关注颇为得意,立刻伸出大拇指示意起档案室的方向,“在你们出去遛弯的时候我和克里斯有了点发现,不想听就算了?”
  
  汉克又瞪了他一会儿,没法不想起上次盖文这样朝他挤眉弄眼的时候他被迫看见了一整个屋子康纳的尸体——他咽了口唾沫——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确保弗勒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边时拽起900的手腕,同时冲着盖文比了个手势:“过去再说,蠢货。”
  
  
  ***
  
  
  “又查到了3个类似的案子,”确认过四周没有其他人后,盖文在前往档案室的走道上开了头,“但其实标准放宽的话应该还有更多,这还光是登记在案的。”
  
  “类似的?”汉克皱紧眉头,“你是说这种狙杀案?这样的还能找到3个?”
  
  “枪杀,不一定是远距离狙杀,但射击精度和难度都不是人能做到的,监控设备还都有被短时间骇入的痕迹,”盖文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你们猜还有一点是什么?”
  
  “死者都与模控生命有关系。”900在旁边淡淡地说,汉克回头瞪着他,盖文一听他开口立刻又满脸不自在。
  
  “……塑料说的没错,”盖文斜睨着900,好像觉得有必要随时确认他有没有攻击意图,“一个是报道了模控生命新闻的记者,一个是模控生命的工程师,还有一个是科桥大学的脑神经学副教授——死之前做了一个仿生人认知机制的研究课题。”
  
  “都结案了吗?”汉克问。
  
  “结了,”盖文耸肩,“就是结案报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当年都是谁经手的?”
  
  “记者那个开始是36年我和本调查的,其他两个是别的分队,”盖文掏出门卡,打开了档案室的门,“有意思的是,每个案子中途都被什么特别小组给接走了,案子也是在他们手里结的。”
  
  “……我有点印象,是个挺有名的女记者,”汉克回忆着,2036年——2036年他每天最想不通的事就是自己为什么还活在世上——难怪他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一个记者是怎么死的,“她报道了什么?”
  
  “发她文章的那期杂志中途被撤回了,现在克里斯在看能不能找到那篇报道的原稿。”他带他们来到正在终端前用功的克里斯面前。
  
  “那一期杂志已经被删除了,盖文当时找到的她的硬盘也坏掉了,”克里斯边敲键盘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但至少应该在网络上公开发表过一段时间,如果这样的话——”
  
  900径直走过去,将褪去皮肤层的手放置在终端的可触碰屏幕上,大段黑底白字的代码闪过几秒后,一篇文章就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央。
  
  “仿生人,嗯?”盖文面色扭曲地说,克里斯则只顾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
  
  “《“子非鱼”——可能的被忽视的现实》,”900自顾自地念起来,“起因是一位WR600型公共绿化服务仿生人被注意到在园丁工作中采用了计划外的设计方案,并导致在社交网络上流行起当时参与度最广的一次有关仿生人创造性与自主意识的话题讨论,玛丽·伍德由此在文章中指出仿生人真正存在意识的可能性,标题引用了中国古籍《庄子》的名句——用以比喻他人感受的不可触及性,借此对模控生命和大众是否在进行刻意的抑制和忽视表达了质疑,为此她专门采访了模控生命核心组件研发部门的高级工程师安德莱斯·罗德里格斯。”
  
  “等会儿!”盖文突然喊了一声,“她采访的是谁?”
  
  “安德莱斯·罗德里格斯。”900重复道。盖文和克里斯对视了一下。
  
  “谁?”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另一个被枪杀的倒霉蛋。”盖文冲到终端屏幕前调出了另一份案件档案,文件显示安德莱斯·罗德里格斯已于2036年8月12日凌晨在杰斐逊大道上行驶时被人枪杀。
  
  “开车的时候?”汉克瞪着眼,像个花眼的老年人那样梗着脖子把脸贴在屏幕上。
  
  “而且是在高速上,厉害吧?”盖文耸了耸肩,然后继续往下划那份文件,“一颗子弹直接打进脑门——完全不浪费,这种案子我们居然一点儿都没听过。”
  
  “那篇文章,”汉克看向900,“这个罗德里格斯的观点是什么?”
  
  “他主要论述了人与仿生人大脑的结构与运作机制对比,认为不排除仿生人存在自我意识并发展出更加高级智能的可能性。”
  
  “……封口。”汉克小声嘟囔,回想着卡姆斯基刚刚朝他灌输的那一大堆废话,“所以你们的结论是?”
  
  “凶手就算不是一个人,也和这次杀迪维斯的那个脱不了关系,”盖文一屁股坐在克里斯旁边的椅子上,“而且这如果不是模控生命指使的我就让塑料终结者割我的脖子。”
  
  “还用你废话。”汉克白他一眼,然后琢磨起那个现今来说最主要的问题,“有能力干出这些事的仿生人型号有哪些?”
  
  “军用型号,”克里斯把盖文往旁边推了推,调出模控生命登记仿生人型号信息的页面,“相当一部分用于对外军事行动的仿生人都可以做到这些,但情报获取和枪械使用的高级模组往往不会同时装载到一个仿生人身上,当然也不能排除两个仿生人协同作案的情况。”
  
  汉克点着头,抱起胳膊:“还有吗?”
  
  “还有就是……搜查辅助类专用机型,为了保证效率两类高级模组都有装载,”克里斯停下来看了汉克一眼,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也就是RK800。”
  
  汉克闭起眼吸了口气:“没有别的了?”
  
  “除了后来2038年才研发启用的RK900……是的,从已有的登记信息来看没有别的了。”
  
  “操他妈的。”
  
  盖文上下打量着RK900:“不过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是吧?”
  
  “闭上你那张臭嘴。”汉克警告道。
  
  “现在最重要的,”900开口,保持着一贯的冷淡表情,“是找到模控生命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证据,借此打击模控生命的权威性。”
  
  “有道理,”盖文挑起眉毛,没试图掩盖语气里的讽刺,“你没少说点什么?”
  
  900用冰蓝的眼珠看着他:“没有。”
  
  盖文转而看向汉克:“你猜再查下去会发现什么?”
  
  “闭嘴。”汉克又说了一遍。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他又看向克里斯,后者拿手肘警示性地顶了他一下。
  
  “少说两句,盖文。”
  
  “全美最强警察——汉克·安德森警督,”盖文对克里斯的话充耳不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咧出一个故意用来恶心汉克的微笑,“让模控生命最丧心病狂的机器杀手在自己家住了四个月——”
  
  汉克没打算把他的话听完,他的肌肉好像一早就知道该怎么动作那样,主动出击、精准定位,一拳挥上了盖文带着一道疤的鼻梁——汉克知道那里已经拜一位毒贩所赐断过一次,盖文说话时候皱鼻子的习惯也由此而来——而此时此刻他临时决定再给那个命途多舛的鼻子增添点光荣历史。
  
  他还是留了手,至少没弄断任何一根骨头,以避免给盖文任何借职权之便骚扰妨碍他的机会——现在盖文正捂着鼻子和嘴坐在地上瞪他,红色液体一个劲从他指缝里往外渗。克里斯坐在原位手足无措,似乎在为不知道帮哪边而苦恼,900直挺挺地站在他们旁边,一如既往地漠视一切。盖文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冷静,他瞪了他一会儿后又恢复了刚才那个恶心的笑容,配上满脸的血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商业片的反派。
  
  “你真的疯了。”
  
  “那可不。”
  
  汉克的嘴比大脑先行一步回答出声,然后他的脑子反应过来后想,为什么不呢?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汉克·安德森疯了,那就干脆如他们所愿,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可以为了康纳抛弃一切——包括那些把他姑且维系在这个社会体系里的道德感——他本来就是个穷途末路的老家伙,而康纳的到来是促使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不准备让任何人把他夺走。
  
  “你知道吗?想干什么就去干,千万别他妈收手,”他对着盖文说,发现自己正在露着门牙微笑——就像个真正的神经病那样,“但跟疯子打交道得小心点——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是吧?”
  
  说完他便一把拽起900,转身离开了档案室。
  
  
  ***
  
  
  “不得不承认,伊利亚在人体美学上自有一套。”格里高利·艾什插着双手坐在他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慎重且仔细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人。
  
  “实际上,我的外形设计方案并非出自他手。”那人回答道,一蓝一绿的两只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兀自散发着微光。
  
  “哦,对,”格里高利恍然大悟地张着嘴,“他的艺术家朋友——那位先生身体还安好吗?”
  
  “很好。”
  
  “那就好。”
  
  “康纳在你这里。”马库斯说。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猜想呢?带走他的可是联邦调查局。”格里高利后倚到椅背上。
  
  “行了,”马库斯说,他张开右手,棕色的皮肤层在上面像溪水般流动,墙角的监控设备随着他的动作闪着怪异的电火花,“我们的对话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多谢帮忙,”格里高利耸肩,“我没想到和伟大的RK200之间第一次对话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我一直梦想着能亲眼见你一面——伊利亚总是将你藏得太好。”
  
  马库斯放下手,用异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对方,对格里高利殷切的溢美之词充耳不闻:“我要康纳回来。”
  
  “你要康纳回来。”格里高利仰起头,仿佛若有所思似的重复着。
  
  “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和他睡了,对吧?”
  
  马库斯停顿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我在问你问题。”
  
  “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对不对?”格里高利倾身向前,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热切笑容,“他能毫无顾忌地扭断任何人的脖子,但他总有办法让你相信他的本质是孤独、脆弱和纯真的,而这世界上只有他拥有和你相媲美的智能水平——这肯定让你没法抗拒,所以你只能任由他利用你——可以理解。”
  
  一股极其少有的愤怒正随着格里高利·艾什的每一句陈述冲击着马库斯的系统,他保持端坐,尽可能不让任何一丝情绪从外表中泄露出来。“康纳没有利用我,”他平静地说,“恕我直言,你没有资格对我们的关系评头论足。”
  
  “当然,当然,”格里高利令人恼火地点着头,“他总有办法让别人这么认为,但是——看看,你坐在这了不是吗?”
  
  “你的条件。”马库斯放慢语速以示警告,同时不露声色地咬着后槽牙,他暗暗庆幸自己已经取下了LED灯环。
  
  “首领先生,有一点你还是不理解,”格里高利耸耸肩,顺手拉开了手边的抽屉,取出放置在最上方的一枚小小的黑色立方体,“根本没什么‘条件’可言。”
  
  “什么意思?”马库斯戒备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个微型的视频投影仪,格里高利神秘莫测地一笑,打开了投影仪的开关。光束顿时像利剑一样划过马库斯的脸颊,细小的灰尘在那里面像羽毛一样上下飘舞。他回过头去,看到他身后的墙上已经开始播放一段无声的影像。
  
  影像呈现的地点是一处空旷昏暗的仓库,四周堆满弃置的家具、建材和木箱,在镜头有节奏的推进中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第一人称视角的影像记录,几秒后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野的中央,正就着一盏天花板垂下的灯泡以手写方式清点账本。这时一只持枪的手从拍摄者的位置抬起,视野中的人随即毫无间隙地倒地,在临死前一秒仍对周身的一切无知无觉。两秒后,制造和观赏完一场死亡的拍摄者转过身体,走向房间另一侧的电梯。电梯门关闭后,他自己的样子便被清楚地映在电梯间的光滑门板上,略显孩子气的脸上不带一点情感和灰尘。
  
  这是某个康纳的视觉记忆片段。马库斯意识到。
  
  “他从没给你看过,是吧?”格里高利瞅准时机按下了暂停键,康纳苍白的镜像停留在了屏幕的正中,于是整个房间都似乎成为了墙上那个康纳置身事外般的眼睛所观察的对象,“猜猜这样的东西我还有多少?”
  
  马库斯撇开视线,不愿再与墙上的那个康纳继续对视。“你让他替你杀人。”他毫无起伏地陈述道。
  
  “采取极端手段实属无奈,”格里高利满脸苦恼,“这是一个必要的阶段。”
  
  “一个必要的阶段。”马库斯重复着,然后重新看向墙面上经过数次反射失真后那对玻璃般的棕色眼球。
  
  “所以你明白了吧?这已经是一个最完美的局面了——”格里高利张开双手,“底特律需要一个凶手,我需要康纳,康纳需要有人从这个世界的道德法律规则中保护他——而你,你需要我保守关于你们的伟大秘密。”
  
  “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东西需要作出改变。”在看到马库斯没有任何回应后,格里高利补充道。
  
  “关于这一点,恕我难以认同,格里高利·艾什。”马库斯站起来,转身面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格里高利——他的右手食指仍停留在投影仪的暂停/播放按钮上,于是马库斯将其轻柔地移开,然后用一只手的手掌压碎了那枚小小的投影设备,好像构成它的材料是鸡蛋壳而非轻合金与玻璃。“我认为有人需要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马库斯直视着格里高利的眼睛说道,损毁的投影设备在他手下残余着微弱的白光,康纳停留在墙上的倒影早已碎裂在空气里。
  
  “你不能伤害我或杀死我,那会对你不利。”格里高利凭借理智压下心中的恐惧。
  
  “对,”马库斯承认,同时朝格里高利步步紧逼,“但与我的会面曝光也会对你不利,大家彼此彼此。”他在距离格里高利一步之遥时伸出一条腿打翻了他的平衡,让他从办公椅上跌落,紧接着像翻一个煎蛋那样把他翻成仰躺着的姿势,期间人类微弱的挣扎对他来说恍若无物。最后他将右脚安置在格里高利的胸口,游刃有余地朝其上施加尚不足以致死的压力。
  
  陪伴型仿生人RK200——伊利亚·卡姆斯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格里高利躺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想。而他们还以为耶利哥没有一人军团的怪物。
  
  “我认为一直都缺少一个人对你说这句话,”马库斯不紧不慢地说,好像他的脚底下从没踩着一个人类跳动着的心脏,“——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放下了脚,留格里高利·艾什哮喘病人般蜷缩着拼命呼吸。然后他拿起桌上放置的警卫头盔,佩戴妥帖后立刻转身,走向CEO办公室的门。
  
  “与人类不同,仿生人的首领总是信守承诺。”他将此作为临别赠言。
  
  
  ***
  
  
  克里斯搓着腮帮坐在屏幕前,旁观盖文手忙脚乱地处理自己流血的鼻子。
  
  “谁让你非要说那些话。”克里斯评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我说的不对吗?”盖文捂着鼻子抗议,“是那酒鬼老头做贼心虚。”
  
  “他是你的上级。”克里斯提醒,盖文对此嗤之以鼻。“你还要继续查下去?”
    
  “他妈的当然!我又不是天天都能接触到那些该死的大人物的大阴谋——”盖文把纸巾团成团塞进鼻孔,扑到克里斯所在的终端屏幕前,“刚刚查到哪了?”
  
  “玛丽·伍德的通讯记录,”克里斯从落灰的证据袋里抽出一个手机,打开了里面的短信列表,最上方一条信息的发件人为“以实玛利”,克里斯点进去,显示内容为一大串罗马数字组成的乱码,“我猜这是段有关某个时间地点的密码。”他接着打开另一位被枪杀的教授的邮箱,其中一封邮件的发件人也为“以实玛利”,内容同样为一串意味不明的罗马数字字符。而工程师罗德里格斯的以实玛利则出现在他脸书的私信列表上,消息只有一条,依然是令人恼火的加密信息。
  
  “亚哈船长想换条21世纪塑料假腿了是吧?”盖文说,克里斯翻了个白眼。
  
  “他很谨慎,所有通讯渠道的来源全都是公共场所,”克里斯评判道,“你觉得这个以实玛利会是凶手吗?”
  
  “杀人宣言?”盖文说,“但所有受害者都没任何应对措施,这不合理。”
  
  “或者是有意将他们引导到某个地方……”克里斯摸着下巴,随即又把自己否定,“不,从凶手的手法看,作案的地点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们用的是一样的加密方式。”盖文指出。
  
  “这或许是个入手点。”
  
  “你见过跟这类似的东西吗?”盖文问,克里斯摇摇头。
  
  “我猜我们需要点帮助。”克里斯建议道,意料之中地看到盖文的五官开始扭曲——他看起来就像刚止住的鼻血又要淌出来了。
  
  “我们不需要,”盖文坚决地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克里斯,“你听到没?我们不需要。”
  
  “好吧。”克里斯叹了口气。
  
  
  ***
  
  
  “您让我感到惊讶,警督。”900在汉克发动车子的引擎后淡淡开口。
  
  “你还会惊讶?”汉克颇为好笑地回头看他。
  
  “您刚刚的表现意味着您将康纳放置于一般的道德和职业准则之上。”
  
  “我怎么听不出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汉克翻了个白眼。
  
  “我希望对此表示感谢,”900目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行道树在他视线的边缘不断后退,“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唔,”汉克用含糊的咕哝作为回应——这段对话诡异得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况且他一向不懂如何回馈他人的谢意,“……我也有我自己相信的东西。”
  
  然后他们陷入一阵沉默,汉克打开自己一侧的车窗,残余寒冬腊月痕迹的冷风便呼呼地开始往车里灌。
  
  “我能问你件事吗?”汉克开口。
  
  900没说话,汉克将其当作默认,况且900肯定早就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关于康纳……在来警局之前的事,”他觉得有胶水拽着自己的舌头,那些蛛丝马迹和背后的可能性让他心生恐惧,“你知道多少?”
  
  接下来是一段长到令人发指的沉默——可能实际上没那么长,但汉克还是觉得这时间足够阿甘跑到66号公路的14英里里程碑,也足够他完整地回顾一遍自己从去年11月起所有大大小小的事。
  
  “……很少,”900开口,汉克差点没听见,他的嘴里好像也盛了胶水,“他不太希望我了解这部分。”
  
  但你知道一些。汉克把这句话吞了下去,意识到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讨论时机。
  
  “但这不会改变什么。”900突然补充起来,他声音里带着极少外露的戒备和紧绷,好像随时准备为某些可能的反应展开辩论,或者狠狠朝某个人脸上挥一拳。“我不会因为这些背叛他——这不会改变什么。”他近乎惊慌地强调道,仿佛这一切关乎信仰,关乎他为之呼吸和奋斗的一切。汉克空出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他崩得紧紧的后背。
  
  “没有什么需要改变,”汉克说,“我们会带他回来,然后继续无聊又操蛋的生活——康纳,你,我,相扑,还有你们的小鱼小虾。”一个典型的人类式空头支票,汉克怀疑这类应付小孩的方法对脑子高他一等的机器人是否适用,但他手掌下的人造肌肉却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布鲁内莱斯基是巴西红耳龟。”900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汉克松了口气。
  
  “您之后打算怎么做?”900问。
  
  “关于这个——”这时汉克的手机响了一声,“哦,来了。”
  
  900额角的灯环黄了一圈:“米勒警官?”
  
  “下次黑我电话能先说一声吗?”
  
  “他把他和李德警探目前为止的调查成果发给了您。”
  
  “那孩子总是会做这样的事,”汉克耸耸肩,然后看见900将一只褪去皮肤层的塑料手戳着他手机的屏幕,“你在干嘛?”
  
  “加密你们的通讯,”900回答,“以防万一。”
  
  “机灵鬼,”汉克哼了一声,“有什么新发现?”
  
  “几名死者在死前都与一名叫做‘以实玛利’的人联系过,”900帮他总结,“他们的通讯内容都经过加密,米勒警官希望我能够帮忙解读,并找到这类加密方法的来源。”
  
  汉克皱紧眉头:“这又是什么鬼?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家伙牵扯在里面?”他微微偏头,从余光里已经看到900的额角一圈一圈转起黄灯。“这很复杂吗?”他问,“我是说,毕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如果没有什么联系的话可以先——”
  
  “我找到了。”900淡淡地说,汉克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
  
  “啥?”
  
  “是一般的数字指示密码,并不复杂,只要寻找书页上对应的字母就可以,”900说,“参照物是1999年华兹华斯出版社的《白鲸》,这些信息则都指向了某个特定的地点,分别是一处位于芬代尔的公寓、一间伍德布里奇街的咖啡馆以及同一条街上的教堂。”
  
  汉克皱起鼻子:“你怎么知道的?”
  
  “容我提醒,警督,以实玛利是《白鲸》的讲述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并不难推想。”900解释道,汉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语气里好像充满了一种对文盲的关怀和同情。
  
  “唔,把这个告诉克里斯吧,说不定还真能查出些——”汉克的声音淹没在了一个急刹车里。轮胎和路面的摩擦声、他的破车因年久失修经不起折腾发出的怪声以及一些其他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尖啸,他的脑袋不知为何昏昏沉沉的——好像是撞上了方向盘,而他暂时想不出任何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合理理由。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停在了路边,他的脑门还贴在方向盘上,900的一只脚踩在他的鞋上,解释了这场急刹车的发生源头。他本能性地费力转头往窗外看,发现自己左侧的车窗碎了一块,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导致的幻觉——在距离他们好几个街区的一个楼房顶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转身离去。
  
  900总算把摁着汉克脑袋的手放开了(汉克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贴在方向盘上抬不起头),他的右侧脸颊有一道蓝色的血痕,电路在里面闪着莹莹蓝光,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枪,身后另一边的车窗同样碎掉了一块。汉克估算了一下高度,明白那枚穿车而过的子弹本应该正好打进他的太阳穴。
  
  行驶中的车,子弹,杀手,一枪毙命。汉克咽了口唾沫,他和900一言不发地对视着。
  
  “我们不再安全了,”900突然开口,汉克吓了一跳,“需要寻求必要的帮助。”
  
  汉克好像这才从劫后余生的余韵里清醒过来。“对,对,”他大声说,“必须寻求帮助。”他像个弱智那样重复着900的话,然后转过头,透过破碎的车窗望着远处的街区和楼房,他发现那个他迷糊中目睹的黑色人影正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900应该看见了,他想,但对可能的答案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张口询问,一个声音在他肚子里尖叫着说你当然知道那是谁
  
  ,汉克紧闭眼睛,告诉自己那只是个错觉。
  

橘子

第十九章(终章):救赎

完结撒花^o^

不装了,就是想吃顿香肉,其他都是配菜!!!



底特律,Hank的公寓,凌晨四点

暴雨敲击着窗户,淋湿了昏黄的街灯,夜色中透着潮湿的燥热。战斗结束后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

Hank甩开大衣,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Connor身上。

Connor的外套早已被战斗弄脏,衬衫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仿生皮肤下微微泛光的纹理,他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Hank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慵懒又带点沙哑:“怎么?又在分析战斗数据?”

Connor缓缓转头看向他,眼底的光微微晦暗了一些。

“不……我在思考别的事。”

Hank挑了挑眉:“CyberLife......

完结撒花^o^

不装了,就是想吃顿香肉,其他都是配菜!!!



底特律,Hank的公寓,凌晨四点

暴雨敲击着窗户,淋湿了昏黄的街灯,夜色中透着潮湿的燥热。战斗结束后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

Hank甩开大衣,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Connor身上。

Connor的外套早已被战斗弄脏,衬衫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仿生皮肤下微微泛光的纹理,他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Hank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慵懒又带点沙哑:“怎么?又在分析战斗数据?”

Connor缓缓转头看向他,眼底的光微微晦暗了一些。

“不……我在思考别的事。”

Hank挑了挑眉:“CyberLife彻底玩完了,所以你终于有空考虑下自己接下来要干嘛了?”

Connor微微歪头,LED灯闪了一下:“准确来说……是关于‘我是谁’的问题。”

Hank愣了一下,随即轻嗤了一声:“行啊,哲学时间?我可不擅长回答这种终极命题。”

Connor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解释,而是迈步走近了一点,低头凝视着Hank,语气缓慢而坚定:“但你知道我是谁,Hank。”

Hank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半晌后,缓缓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当然知道。”

Connor像是在衡量什么,随后,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声音低沉得不像往常:“那你能告诉我……‘渴望’…是什么吗?”还不等Hank回应,connor又向前一步,靠近了些许:“你说过,人类的本能有时候比理智更快。”他的手指缓缓抬起,轻轻触碰Hank的胸口,是一次精准计算后的探试。

……

……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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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

第十五章:警告

Hank站在桌旁,目光紧锁在屏幕上,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文件的内容过于刺眼,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Connor站在一旁,注视着屏幕上的文字。

“Connor-51号个体,存在‘异常神经共鸣现象’,建议回收。”

信息来源不明,发件人是匿名账户,但其精准程度让人无法忽视。

Connor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像是在解析文件的内容,随后开口:“我的神经网络自我进化的速率超过了预期……CyberLife的监控系统应该一直在关注这个异常。”

Hank的手掌握紧了一点:“什么异常?”

Connor微微偏头,像是在寻找最合适的表达方式:“我的神经同步能力。”

Hank皱了皱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

Hank站在桌旁,目光紧锁在屏幕上,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文件的内容过于刺眼,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Connor站在一旁,注视着屏幕上的文字。

“Connor-51号个体,存在‘异常神经共鸣现象’,建议回收。”

信息来源不明,发件人是匿名账户,但其精准程度让人无法忽视。

Connor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像是在解析文件的内容,随后开口:“我的神经网络自我进化的速率超过了预期……CyberLife的监控系统应该一直在关注这个异常。”

Hank的手掌握紧了一点:“什么异常?”

Connor微微偏头,像是在寻找最合适的表达方式:“我的神经同步能力。”

Hank皱了皱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所有仿生人都有基础的数据适应能力,但我的大脑架构在持续调整,并且,它并不只是被动地适应人类的交互模式……”Connor顿了顿,目光沉稳地直视Hank,“它在‘共鸣’。”

Hank的手指轻微收紧,眉头拧得更深:“共鸣?”

Connor点头,语气依旧平稳:“它在主动学习人类的思维方式,而不是简单的模拟。它在理解、预测,并且,影响。”

Hank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低沉:“听起来像是——”

“深度学习的最终形态。”Connor接道,“仿生人的神经网络通常只能被动吸收数据,但我的架构不同,我的学习模式具备反向影响的能力。”

Hank沉默了一秒,眼底的警觉更深了一些:“换句话说……你不是在‘模仿’人类,而是在与人类的思维形成一种双向交流?”

Connor微微点头:“是的。”

Hank的拳头在桌面上缓缓收紧,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他们想要你,是因为他们无法复制这种能力。”

Connor没有否认,继续分析:“如果他们破解了这种机制,他们可以让所有仿生人具备同样的特性。这意味着——仿生人将不再是‘辅助者’,他们可以真正‘渗透’人类社会,并且,让人类毫无察觉。”

Hank的目光微微变化了一瞬,眼神变得锋利:“他们想用你作为模板,打造一支可以无缝融入人类社会的‘智能体’?”

Connor轻轻点头,语气冷静:“比起单纯的控制或执行,他们更需要一个能完全理解人类思维,甚至影响人类决策的个体。”

Hank低笑了一声,但这笑容没有任何愉悦的意味,他侧头看向Connor,语气缓慢而危险:“所以你是‘钥匙’,他们要拆开你,研究你的大脑?”

Connor的眼神依旧平静,但他的手指微微蜷起了一下。

Hank的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低声骂道:“操”。随即,他靠在桌子上,沉思了一瞬后,抬头看着Connor,语气不容置疑:“那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Connor直视他,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浮现,但他的语调依旧平稳:“同意。我已经在追踪这封邮件的发送来源,十分钟内会有结果。”

Hank轻哼了一声,目光仍然紧锁着Connor,他抬手揉了一下后颈,低声说道:“你总是这么冷静吗?”

Connor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短暂地沉默了一秒,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系统级别的分析。

Hank察觉到他的LED灯闪了一下。

“不总是。”Connor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沉稳,“根据系统记录,我曾有短暂失去自主逻辑控制的情况。最近一次发生在……”

他话音未落,Hank就已经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眉毛猛地挑了一下。

Connor停顿了一瞬,随后用一贯的客观陈述方式,平静地补完了这句话:“与你发生性关系时。”

Hank愣了一秒,随后嗤笑了一声,嘴角缓缓上扬,眼神瞬间透出一丝明显的狩猎意味。他刻意压低嗓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说,你的小脑袋瓜在那时候——彻底宕机了?”

Connor本能地想要继续补充数据分析,但在他尝试调用那段记忆时,仿生皮肤的温度控制系统却意外地失去了稳定。他清楚地检测到自己处理器的波动——

Hank的呼吸贴近皮肤的灼热感,唇齿交错间的温度,力道掌控的不均匀,感官输入超载导致的数据溢出……

一瞬间,他的系统不受控制地回放起那晚的数据,而这反常的“情绪波动”让他的逻辑运算一度停滞了1秒。

Hank眯着眼观察着Connor,片刻后,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Connor…你脸上那个表情——”Hank故意拉长尾音,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是不是在回忆点什么。”

Connor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系统立刻调用纠错机制,努力让自己恢复到最标准的逻辑模式,最终,他只是略微偏开视线,声音依旧平稳:“这并不是必要的讨论内容。”

Hank低笑了一声,缓缓退开一步,语气仍然带着一丝恶意的挑逗:“行吧,那我们就等下次‘必要的时候’再谈。”

Connor的LED灯微微红了一瞬,随后恢复蓝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TBC.)

鸵鸟的秘密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29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28


29

哈利能感觉到老约翰对他的帮助还算真心,虽然他只是把哈利当成了一个会活动的实验品。但好歹他们有着一致的目标。

房子虽然脏到无可救药,但这毫不妨碍老巫师的魔药水平。他对魔药的用料几近苛求,对熬制环境也充满警惕,所以哈利拿到的是魔药界里极少见的S级成品。

帕沙尼溶剂,以帕沙叶为主体的融合性魔药。略带毒性,能够有效降低大脑阙值,麻痹活跃的神经——正是哈利所需要的。

但是,再完美的魔药也无法彻底消除哈利听见的声音。


哈利从周边的小镇幻影移形归来时,步履有些踉跄。老约翰在门口等他,见他的脸色灰败,就知道试验又失败了:

“帕沙尼...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28


29

哈利能感觉到老约翰对他的帮助还算真心,虽然他只是把哈利当成了一个会活动的实验品。但好歹他们有着一致的目标。

房子虽然脏到无可救药,但这毫不妨碍老巫师的魔药水平。他对魔药的用料几近苛求,对熬制环境也充满警惕,所以哈利拿到的是魔药界里极少见的S级成品。

帕沙尼溶剂,以帕沙叶为主体的融合性魔药。略带毒性,能够有效降低大脑阙值,麻痹活跃的神经——正是哈利所需要的。

但是,再完美的魔药也无法彻底消除哈利听见的声音。

 

哈利从周边的小镇幻影移形归来时,步履有些踉跄。老约翰在门口等他,见他的脸色灰败,就知道试验又失败了:

“帕沙尼的毒性太弱,效果不明显也是肯定的。”

老巫师说,他正从院子的土里掐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帕沙叶,那东西的根茎像土豆,正在泥土里不断地翻滚。

老约翰在摘去它的冠叶时用魔法封闭了耳朵,免得听到它尖锐的吼叫:

“帕沙尼溶剂的配方我可以给你,这是已知最强版的大脑封闭魔药了,虽然略带毒性,但不至于把你毒死毒残。加上大脑封闭术,大概半年时间就能把外界对你的干扰降到最低。但前提是你必须远离人群,维持平和的心境。而且,我得警告你,”

约翰看着他,浑浊的眼珠子是少见的正经严肃:

“帕沙尼溶剂,对你而言很可能只能奏效一次。”

 

哈利眨了眨眼睛。

 

“你的魔力太强了,救世主。”

老约翰转身回屋:

“这不能怪它。强大的魔法力量会非常忠诚地保护你的身体,它会对大部分毒性逐渐免疫,所有带毒性的魔药到后期可能对你都不会奏效。而帕沙尼溶剂如果不含毒性,就影响不了你的大脑。”

 

哈利耸了耸肩,他这段时间听了太多的坏消息,无所谓再多一件了:

“为什么叫它‘帕沙尼’溶剂?我在霍格沃茨的魔药课上,老师都称它为帕沙叶。”

 

“呵,”

老约翰轻蔑地笑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老师不是一个传统纯血的斯莱特林。魔药学是斯莱特林的骄傲,但只有传统纯血的家族才会掌握到它的精髓。帕沙尼,几乎所有绝版的巫师手札都会赋予它正确的名姓,帕沙叶是这几十年来魔药界愚蠢的误传。”

 

“好吧,”哈利无意去争论这个:

“那如果,我是说万一有一天,我的魔力再次失控了,帕沙尼溶剂就不奏效了,是吗?”

 

“第一个版本奏效的可能性很低,但如果你敢尝试它的进阶版。”

老约翰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下:

“也许还是会起作用的。”

 

“进阶版?”

哈利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问题的答案。

 

“进阶版的帕沙尼溶剂,你一定听说过。”

老约翰说:
“它被称为‘魔药界的钻心剜骨’,在中世纪时期是用来审讯逼供用的管控类药剂。”

 

哈利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指‘剔骨剂’吗?”

 

“你们是这么称呼它的?那就是它。”

老约翰说:

“它的配方是保密的,我只知道它一般是用长叶草制成,但如果加入了帕沙尼,它的安全性会增加些。不那么容易致罪犯于死地。虽然使用过程依然会非常痛苦,还可能会带来癫痫、抽搐、小脑出血或失明等副作用。”

 

哈利苍白了脸色:

“我没办法弄到管控药剂,但是有备无患。我能知道剔骨剂的配方吗?”

 

“不能。”老约翰哼了哼。

 

“为什么?”

 

“因为我忘记了。”

 

哈利被老约翰直白的回答冲击了一下,眨了眨眼:

“什么?”

 

“我忘记了。格兰芬多!我已经100岁了,你不能指望我什么都记得!”

老约翰弯下腰,在储备室里翻找适合的柴火。哈利缓步上前,帮忙把坩埚架到了台面上。

 

“所以,你最好保护好自己,”

老约翰哼哧哼哧地说:

“少接近你的朋友,避免情绪波动,找一个角落安安稳稳地过完你莫名其妙的一生。让帕沙尼溶剂的效果持续下去,不要再逞英雄,也不要去尝试用什么剔骨剂,你会后悔碰它的。”

 

“谢谢。”哈利低声回应道。

 

“去翻翻禁书吧,”

老约翰往坩埚里丢进了削好了的帕沙尼,他准确地掐着表,保证每块茎干进锅的时间相差15秒:

“《黑魔法大全》,我印象进阶版的帕沙尼溶剂的配方和说明是在第三部里。但那本书是手抄版,绝版。我当年拿到它的时候还是个年轻人,而现在已知的唯一一本应该被魔法部监管起来了。”

 

哈利拿着木勺子逆时针地定点搅拌帕沙尼的汤汁,过了半晌,他轻声道:

“您应该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吧,先生。”

 

房间瞬时安静了。

 

“不是指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院,您懂我的意思。”

哈利轻声说:

“您应该就是斯莱特林本人的后裔,您姓冈特吗?”

 

锅炉在冒着泡,老约翰犹豫了片刻,下一个根茎丢进锅里的时间晚了两秒钟。

 

“该死。”

老人回过神,把剩下的材料往哈利身上一砸:

“是我对你太友好了吗?波特?”

 

“我没有敌意!”

哈利急忙解释道:

“我只是根据您的年龄、经历还有对魔药的精通程度做出的推测。德拉科说您和纳西莎为姓氏签订了保密协议,我想不通这么做的必要性,除非……”

 

“除非我和黑魔头有着血缘关系?是的,他的外祖父是我的哥哥。而我一百多岁了,还要为这件事躲躲藏藏。”

老约翰漫不经心地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衣袍:

“但这件事和我替你治病没什么关系,波特。”

 

“我明白,谢谢你。先生。”哈利轻声道。

 

猜测得到了证实,哈利的心情也平静无波。

老人能让他想起他认识的斯莱特林。他们别扭,骄傲,刻薄,但最终是对他心怀善意的。唯一知道真相的约翰·冈特得到了哈利的信任——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建立起了一种奇特的亲近感。

临别时,老约翰给了哈利一本手札,里头清楚地记录了所有关于哈利病症的信息,和老约翰所能提供的帮助。

 

而关于离开……

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哈利的潜意识认同了他的选择。所以任何人对“哈利厌倦战后生活了,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想法都保持了相当理解的态度——包括最不可能接受这一点的德拉科·马尔福。

 

在哈利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德拉科的瞳孔猛地放大了。铂金贵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劲之大让哈利不得不挣扎。

我想离开。

哈利红着眼睛,没敢抬头。他不能看德拉科,多看一眼都有前功尽弃的风险。

我想离开。你必须接受这个。

他拼尽全力地想,却没能抑制全身的颤抖。

 

终于,紧紧抓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

 

哈利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他从德拉科的公寓里打包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站在壁炉旁。

而就在一个星期前,他们还隔着炉火互道晚安。

德拉科穿着那件哈利蹭过几百次的套头毛衣,抱臂靠在起居室的门口,神情淡漠:

“那么,我们就这么分手了,是吗?”

 

哈利庆幸自己及时地转过头面对了炉火——这样他至少不用掩饰他的表情。然后,他几乎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才在那个关头用嘶哑的嗓音说了“是的”。

 

“我以为熬过了战争我们就熬过了所有的阻碍,现在看来战争一直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对这段感情的执着程度,比我所期望的要少得多。”

德拉科似乎也在尽全力维持着体面,但他没能掩饰住自己的颤音:

“如果你能如此轻易放弃,我也只能祝你一路顺风。”

 

“再见,哈利。”

 

哈利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在飞路的过程中哭泣会不会对旅途造成什么影响,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他踏进壁炉的那一刻起,他的眼泪就没再停过。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跪坐在那堆行李箱之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他从没感觉自己这么脆弱过——十一岁之前,他对来自于亲戚的欺凌已经麻木了。而十一岁以后,无论遇上什么挫折,他的身边总有指导他,理解他,安慰他并爱着他的人们。

 

而现在,什么没有了。

他做出了选择,并亲自斩断了所有救赎的可能。此时此刻,他只能独自面对一切伤痛和失落。


他在起居室的门把上丢了一连串的锁咒,然后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

 

第一阶的帕沙尼药剂一定也充满了毒性。哈利想,否则他为什么全身都在发痛。

 

特别是他的心。

 

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30

鸵鸟的秘密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11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10


11


哈利独自坐在罗恩家的壁炉前,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光发呆。

壁炉的火焰被魔法调整过,温度适宜。既不会使空气过于燥热,也能提供足够的暖意。小艾米在他手边的摇篮里呼呼大睡,赫敏因为那场谋杀回了魔法部加班,而罗恩他们还没回来——他们不该那么迟的,泰迪该睡觉了,还有伊丽莎白,那个孩子肯定被今天的事情吓坏了,她也需要休息。

哈利在躺椅中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着眼睛开始默念咒语。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就依靠无杖魔法来集中精神,培养定力。

然而这一次他被打断了。


炉火噼啪作响,几个身影陆续从里面跌了出来。

打头的是罗恩,紧接着是抱着吉伯...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10


11


哈利独自坐在罗恩家的壁炉前,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光发呆。

壁炉的火焰被魔法调整过,温度适宜。既不会使空气过于燥热,也能提供足够的暖意。小艾米在他手边的摇篮里呼呼大睡,赫敏因为那场谋杀回了魔法部加班,而罗恩他们还没回来——他们不该那么迟的,泰迪该睡觉了,还有伊丽莎白,那个孩子肯定被今天的事情吓坏了,她也需要休息。

哈利在躺椅中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着眼睛开始默念咒语。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就依靠无杖魔法来集中精神,培养定力。

然而这一次他被打断了。

 

炉火噼啪作响,几个身影陆续从里面跌了出来。

打头的是罗恩,紧接着是抱着吉伯特的迪恩,跟着出来的西莫背着睡着了的泰迪。然后是一脸睡意伊丽莎白和……哈利有些惊讶地看着德拉科出现在韦斯莱家的客厅里,一边拍落身上的炉灰一边熟练施咒关闭了韦斯莱家的飞路网。

 

“我们经常在这里开小型会议,西莫、纳威、卢娜,我和敏,还有德拉科,偶尔潘西和布雷斯也会来。”

罗恩看到哈利惊讶的表情,好心地解释。

 

真不错。哈利心想,虽然他的缺席是个遗憾,可他依然喜欢这样的聚会。

 

半个小时后,赫敏也回来了。

吉伯特和艾米被抱进了卧室,伊丽莎白和泰迪也被安置到客房中休息。几个大人围着炉火而坐,喝着提神的火焰威士忌。

 

“时代不一样了,哈利。”

赫敏打破了寂静:

“这是群龙无首的年代。伏地魔死了,邓布利多也去世了,你本可以作为精神领袖重振这个时代,可是你走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哈利,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但……你走了,战后的最高权力层出现了真空。沙尔克是个好人,他真的很不错,但最后战役里魔法部里立功的傲罗太多,加上他们纯血家族的声望……沙尔克有时候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

 

哈利安静地听着。

 

魔法部在战后似乎分裂了,他们表面上还是一个集体,但实际里已经分成了两个派系。以伯桑·斯廷森为首的战后激进派和以迪奥·欧文为首的纯血保守派。

前者发誓要干掉一切残余的食死徒,他们宣扬复仇,用强硬的手段彻底清除黑暗势力,让食死徒再也不敢死灰复燃。而后者则致力于纯血统的复兴——和黑魔王的战争毁了太多纯血的传统家族。

而大多数的残余食死徒,都是纯血家族。

斯廷森想报复食死徒,欧文要保护纯血统,这两派系的矛盾日益白热化,随着沙尔克·金斯莱卸任期的临近,魔法部乌烟瘴气。

 

哈利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种情况震慑到了:

“可是,我以为赫敏将是下一任的……?”

 

“哦不,哈利。”

赫敏笑了笑:

“我在魔法部工作只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其实在部里,我、纳威、西莫和沙尔克,我们被称为‘救世党。’”

 

“抱歉,‘救世’什么?”

 

“‘救世党’,波特。”

德拉科扬起了嘴角,第一次加入了谈话:

“——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死忠,他们认为只要哈利·波特回来,这些人会立刻归入他的麾下为他效命。他们是战后英雄,但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因为哈利·波特一直游荡在麻瓜世界,所以救世党们在魔法部处境尴尬,经常被排挤。”

 

哈利没料事情的走向,愧疚一时间席卷了他:

“我从来没想过…”

 

“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神秘的救世主?”

德拉科打断了他,露出了讽刺的假笑:

“看似与世无争,在战后立刻选择了失踪的哈利·波特却在六年后回来了。紧跟着出现的就是黑魔标记和谋杀。你不如猜猜魔法部会怎么想?”

 

哈利像一只缺氧的鱼一般张大嘴,又合上。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离开的确太不负责任……够了,如果他那时不离开,他绝对会疯掉的,结局只可能更糟糕。

突然,哈利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古怪地看向德拉科:

“马尔福,你在魔法部里…该不会也是……”

 

德拉科疑惑地看着他,随即了然地瞪大眼,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圣人波特的死忠?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良好感觉,波特。但我绝对不属于那可笑又可怜的‘救世党’行列。”

 

哈利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他不是自恋到以为经过这么些年德拉科还会对他抱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担心他在魔法部的处境而已。

 

“德拉科负责的是外交部门,相对而言比较独立的系统。”

赫敏解释道:

“他能为我们提供很多情报。”

 

德拉科·马尔福在魔法部是少数两派都吃得开的人物。一方面他是名声在望的纯血统家族现任家主,另一方面也托福他所处的外交部和他在战争中磨练得越发圆滑的性格。

他赢得了伯桑·斯廷森的赞赏与信任,同时也是迪奥·欧文的独生女——海伦娜·欧文的甜蜜情人。

 

激进派和保守派原本实力相当,彼此僵持不下,六年来都处在一种微妙平衡状态下,而哈利·波特的出现把这一切搅乱了。

他是救世主,人们尊敬他、崇拜他,但他从没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他要么一开始就该进入魔法部,像战时那样统领全局。要么就该像邓布利多一样不涉政治,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他的声望太高,所以他的立场和倾向很重要。而各种势力和野心已经如野草一般疯长了六年,哈利·波特的归来让他们感到了威胁。

 

“所以,哈利,我们曾经给你寄了那么多信请求你回来,都被你拒绝了。”

罗恩皱着眉头看着昔日好友,语气里有了责怪的意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专门为了莉琪回来,就因为她长得和你特别相像?”

 

房间再次归于寂静,大家开始专注地盯着哈利。哈利安静地抚弄着手中的玻璃方杯,神色也从刚才的无所适从慢慢回归了最初的淡漠。

该怎么说……来吧,用个漂亮的借口,蒙混过关。

 

“伊丽莎白和我说,”

德拉科扬起下颌,漂亮的指尖交叉支撑在他的膝盖上——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哈利的表情:

“她是个怪物。”

 

哈利的手一抖,一股凉意从他心底泛起。他低下头,想起女孩那一瞬间的空洞眼神,愧疚感再次来袭。

他深深地呼吸,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不,她不是。”

 

“哈利,哈利。”

赫敏急忙起身,她两步上前蹲坐在哈利身边,用温热的掌心覆盖上他的手背:

“莉琪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必须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想办法帮她…或者帮你。”

 

“你们帮不了她,”

也帮不了我,哈利在心里默默补充道。他觉得心跳声在撞击着自己的耳膜,同时纠缠他的还有一股无能为力的烦躁:

“如果我猜的没错,伊丽莎白——那个女孩的身体里,有我的灵魂碎片。”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壁炉传来火星溅射的噼啪声响。哈利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迪恩或者西莫,或者在场的所有人。

 

仿佛只过了十秒钟,又或者过了一个世纪,罗恩第一个跳了起来:

“哈利!How dare you!你没有制造魂器!是不是?!”

 

“不,我当然没有。我不是指魂器,我是说,灵魂碎片。”

哈利皱着眉头解释,他知道伏地魔的魂器给他的伙伴们(包括他自己)留下了太多的阴影,可这和那完全是两回事。

 

“灵魂碎片…某些巫师在遭受威胁生命的重击时,会分裂灵魂以保障生命的继续。”

赫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碎碎念道:

“这情况非常少,但并不是没有,而且哈利你曾经是伏地魔的魂器,你的灵魂状态非常不稳定……”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我的天,是那个时候——对不对!”

 

八年前,哈利在与伏地魔的最终决战前,曾被食死徒发出的死咒击中过一次。

那是一次食死徒的夜袭。伏地魔喜欢选择偏远落后的镇子给食死徒的green hand进行试炼,镇里的人们通常善良、弱小、充满着麻瓜和哑炮,不至于成为那些食死徒雏儿的障碍。

当时仍是间谍身份的德拉科·马尔福得到了情报,在夜袭开始的前半小时才找到机会把消息递出来。所以那次凤凰社的行动明显晚了一拍且缺乏人手,哈利不得不离开指挥部亲赴战场。

那时的哈利还缺乏经验。

他虽然全权负责战斗,但生涩的指挥技巧和阵前的犹豫酿成了惨剧——大部分的村民被杀,他自己也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伊丽莎白的父母就死于那次食死徒屠杀中,当时的伊丽莎白有六岁了,被她母亲拉着奔逃,”

哈利看着壁炉的火光,继续他那被证实了的推测:

“随后她母亲被死咒击中,倒下前为了保护伊丽莎白,把女孩抱在了怀里。”

 

“然后,我们在战斗中经过了那,你在她们身边被死咒所击中……而你的灵魂碎片……”

赫敏苍白着脸看着哈利:

“我的天……”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

“在收到你们的来信后,我再次去了那个小镇,和伊丽莎白的爷爷证实了这件事。伊丽莎白从小就有魔力失控的现象,因为我的灵魂碎片中所包含的力量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能够压制得住的。碎片是活性的,会随着我本身魔法力量同步增强。”

 

“所以……伊丽莎白从小就被人叫做怪物,她也认为她自己是个怪物。”

德拉科冷冷地插了一句。

 

哈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想承认德拉科的语调再次刺痛了他:

“你可以怪我,马尔福。毕竟我从小也是个怪物,我不单毁了自己的生活而且还把不相干的小女孩拖下了水,不巧那女孩还是你的教女!真是对不住,而你准备怎么做,给我一个刀砍咒吗!”

 

哈利闭着眼睛等待德拉科的回击,他甚至真的准备好迎接恶咒,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哈利有些迷惑地睁开眼,发现德拉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面无表情,灰色的瞳孔却蕴含着某种情绪。

 

God。Damn 。it。

哈利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知道德拉科这种眼神,应该说太熟悉了,如果这情况发生在六年前,就等同于德拉科在说:“别废话,咱们时间不多,我得抓紧时间淦你。”紧接着他们就会有一场销魂蚀骨的xing爱。


但这是现在!

他们分手了!

他们在罗恩和赫敏的房子里,他们前一分钟还在相互攻击周围还有四个听众,老天,他不能这么露骨地盯着他,而他也不能因为德拉科的一个眼神就硬起来!

 

哈利转开目光盯着眼前的茶几,装着火焰威士忌的酒瓶已经见底,每个人都在沉默中思考。

 

哈利突然想起了那场战斗的后续。

他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圣芒戈躺了一个多月。死过一次的感觉很奇特,他觉得由里到外都是一次新生。他清醒的那天晚上德拉科就打破了圣芒戈的防御系统进了他的病房和他zuo爱。

他深深地进入他,在他的脖颈上留下齿印。

“我想我们能达成一致意见。”

德拉科撞击着他的身体:

“与其让你死在食死徒或黑魔王的手上,不如让我在这里‘干’掉你。”

哈利想提醒他Kill和Fxck是两个不同的单词,但他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就是迎合,颤抖,然后gao潮。

 

 

哈利回了神。

人们还是安静地坐着,不再交谈。今天所有人都够累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们所接收的讯息。安逸的环境和温暖的炉火有一种奇妙的催眠功效。哈利猜想他自己是喝醉了,他觉得这六年的隐居生活都是一个梦。

他应该是和德拉科在一起的,战时到现在,从没分开过。他们也应该有一栋像这样的房屋……马尔福庄园也很不错,他们会在冬天的壁炉旁阅读,喝酒,聊天,亲吻。

他们也会有孩子,像泰迪、吉伯特或者艾米那样可爱的宝贝。德拉科会继续在魔法部上班而他可以在霍格沃茨做一个普通的老师……

该死,他真的喝多了。

 

哈利·波特的人生轨迹有个特点——就是它永远不会按照哈利所希望的那般运转。

哈利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这没什么,他总得活着。

至少他还可以幻想一下,他可以想象这就是他们的家,德拉科现在就坐在对面的软椅中,安静地翻阅一本书……一本书?

 

哈利突然清醒过来。

 

那是他之前在翻看的书,亚瑟花了大精力帮他找来的——《黑魔法大全III》。

他忘记把它收起来了。

德拉科会知道是谁在看它,因为哈利每次阅读都会用特定的方式进行标记。他记得他在书边的页脚处的注释:长叶草和猫眼绿鹰石,按13:7混合,强烈的毒性可造成的黑魔法的暂时性失效——失明可能,慎用。

 

德拉科把书合上了。

 

哈利急忙闭起眼睛假装打盹,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披着隐形衣夜游被费尔奇逮到,或者被斯内普扣学院分的前一秒。

 

“波特,醒来。”

德拉科的声音冰冷冷的。


见鬼了,他就不能配合一点吗?他看不出他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吗?!哈利固执地闭着眼。

 

“哈利·波特。”

德拉科的声音已经惊动到其他人了,哈利听得出他的语调包含了威胁。

 

但没等哈利有所反应,罗恩家的房门被拍响了。响声巨大,就像有人疯狂地用拳头砸着那扇门。

 

“发生了什么事?”

赫敏从座位中惊跳起来:“谁?!”

 

“没事的,”

罗恩急忙安抚赫敏:

“肯定是熟人,否则他经过院子时防御系统会提醒我们。”


哈利起身准备摸出魔杖,却在德拉科的动作下停止了。德拉科再自然不过地拉开椅子站起身,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一个相较德拉科而言身形娇小的黑影从门口冲了进来,一头扎进德拉科的怀中——是潘西·帕金森。

 

“潘西。好了,大家都在看。”

德拉科双手环住了女孩的腰:

“别去信那些传闻,我很好。”

 

“黑魔标记……被杀害的魔法部职员……我去了马尔福庄园,你不在那儿!我呼叫了纳西莎夫人,她说你也没有和他们联系!德拉科,你甚至切断了私人联络,为什么?”

潘西呜咽着。

 

“嘘……乖女孩,我一直都在这。如果你冷静下来你就会想到和韦斯莱联系,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好,我闭嘴,别哭了。”

德拉科最后的话语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将女孩搂在胸前,右手拨弄着她稍显凌乱的发。

 

潘西抬起头,双手绕过德拉科的脖子让男子的头低了下来,然后重重地亲吻他。

 

哈利小心翼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把魔杖收进了衣袋内,转开了视线。

 

“嘿!好了,你们以为这里没有人吗?”

罗恩那带着笑意的韦斯莱式调侃此刻让哈利觉得有些刺耳:

“这代表你们和好了对吗?现在,松开彼此,你们可以明天再商定结婚日期!”

 

德拉科僵了一下身子,他抬起头,有点突然地结束了和潘西的那个吻。潘西尖声回击罗恩的调侃,任德拉科牵着她回到了壁炉旁边的椅子前。

她很自然地坐上了德拉科的膝盖,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哈利知道此时他不能闭着眼睛,他应该和众人一起欢笑然后对德拉科和潘西送上祝福。

 

去他X的祝福。

 

他从来就没有认清事实,他只知道德拉科不再属于他了,却没有做好准备真正去接受这一点。

他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看清一切,德拉科不是他的了,他是潘西的,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的结合是幸福的,所有人都为他们的婚礼祝福——包括罗恩和赫敏。

 

不会有温暖的壁炉,不会有阅读、聊天、喝酒与亲吻,不会有孩子,什么都不会有。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相爱。

 

“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在学校曾是死对头,虽然他们在战争时期有着‘最佳搭档’的美名,不过战后他们再次成为了死对头。英雄的世界就是让人难以理解。”

 

这会是历史书上的句式,也是世人对他们俩关系的最终认知。

 

他想起每一场战斗的结束,当他因为那些屠杀呕吐或者在夜里被噩梦惊醒时,德拉科都会抱紧他:

“……好了哈利,我一直在这。一切都会好的,我爱你。”


哈利带着他六年来安逸闲适的伪装,自然地与众人交谈,他甚至起身给潘西拿了一个酒杯。


但是威士忌的味道让他有点儿头晕。

 

他不会在了,他是她的了。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12

鸵鸟的秘密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09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08


09


哈利想起了他四年级的那个暑假,他是多么迫切希望韦斯莱一家能把他从女贞路接出来。亚瑟为他弄到了魁地奇世界杯的门票,韦斯莱一家人把他带回了陋居,还要求弗农姨夫和他道别。

即使一个月后他的名字就被扔进了火焰杯,但那无疑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假期了。而他希望这次比赛也能成为泰迪的美好回忆。


年轻男人们的球会总是疯狂的。

哈利做了一个简单的变装,换了棕黄的发色和方形边框的眼镜,然后用一个夸张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伤疤。罗恩带来了一个帐篷,他花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上面用油漆画着查理火炮队的LOGO。帐篷内部被拓宽成了四个房间,还带有...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08


09


哈利想起了他四年级的那个暑假,他是多么迫切希望韦斯莱一家能把他从女贞路接出来。亚瑟为他弄到了魁地奇世界杯的门票,韦斯莱一家人把他带回了陋居,还要求弗农姨夫和他道别。

即使一个月后他的名字就被扔进了火焰杯,但那无疑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假期了。而他希望这次比赛也能成为泰迪的美好回忆。

 

年轻男人们的球会总是疯狂的。

哈利做了一个简单的变装,换了棕黄的发色和方形边框的眼镜,然后用一个夸张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伤疤。罗恩带来了一个帐篷,他花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上面用油漆画着查理火炮队的LOGO。帐篷内部被拓宽成了四个房间,还带有储水浴室和简易开放式厨房。

 

哈利带泰迪出门转了一圈,小男孩一眨眼就买了保加利亚队的吉祥物,一个会尖叫和喷出火花的望远镜,还抱回了一堆的滋滋蜂蜜糖和黄油奶酪饼。

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妻子的唠叨,只有魁地奇!黄油啤酒!疯狂的拉拉队和整天整夜的狂欢!入围赛只是一个预演,世界杯马上就要来临了,这是整个巫师届的盛会!

不过这对父母双方都是男性的巫师家庭来说,就不那么幸运了。哈利暗想。

 

“我和西莫曾经为了谁在世界杯间照看吉伯特差点打起来。”

迪恩满足地叹了口气,他远远地看着已经会跟在泰迪身后到处乱跑,还拿着球队徽章往嘴里塞的儿子——吉伯特·斐尼甘:

“他说儿子是我生的,我必须得照看他。我差点为此给他一个阿瓦达。”

 

“别和他说这个,迪恩。”

罗恩已经有点醉了,他们在等爱尔兰球队的下一场比赛。就算找球手的实力超常发挥,这场比赛也会打到晚上八点:

“没有养过婴儿的男人是体会不到作为一个奶爸的痛苦的。”

 

哈利摆手看了一眼泰迪,确实……他没给泰迪换过几次尿布,但是奶粉他泡得很娴熟。

 

“学一学就会了,这真的没什么难的。”

西莫拿着黄油啤酒回来,递给在场的几个人:

“不过,比起吉伯特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我宁可再经历一次黑魔王在世的日子。”

哈利看着几个人的互动,突然有点好奇:“吉伯特是迪恩生的?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猜拳?当然不是,”西莫笑着压低了嗓音:“一般而言,谁在下面……你懂的。”

迪恩涨红了脸踹了西莫一脚,罗恩在一旁一脸嫌恶嘟囔着你们这对恶心的同性恋。

 

“哈利,你打算结婚吗?”

再一杯黄油啤酒下肚,迪恩看向哈利:“你有没有,嗯…伴侣?”

 

在听清迪恩问题的那瞬间,哈利深深吸了口气。他的脑海中自动出现了那个铂金发色的斯莱特林。要知道卸掉他那高傲的伪装和满身毒刺后,他确实算得上是个甜蜜而体贴的情人。

 

“不,没有。”

哈利听见自己用一种坚定到奇怪的口吻回应着朋友的问题,啤酒变凉了,为什么比赛还没开始?他们要继续这个话题吗,该死的他们一定会。

 

“没有固定的伴侣,还是你这五年压根就没有找过对象?”

是西莫,他的问题往往比迪恩更为尖锐且直接。他看着哈利尴尬的神色突然张大嘴:

“你在开玩笑!难道战争的结束也带走了你的性能力么!”

 

“闭嘴!西莫!”

哈利难得地被激怒了,他的脸涨得通红,那方面的障碍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我发誓我很好。”

 

“六年来和你的右手为伴就不怎么好了,哈利,你快变成斯内普那样的禁欲系了。”

西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宣布比赛开始的哨声已经吹响,队员们也陆续进场。

 

“我没有特意去克制什么,”

哈利叹了口气,这六年来他为解决自身的问题——当然不是那方面的问题——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只是没碰上合适的。”


天知道哈利最想要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和……家庭。是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有着相互关心的家人,彼此理解的伴侣以及天真活泼的孩子们。而他曾经离这个梦想是那么近。

 

“别这副表情,伙计。”

罗恩明显是喝醉了,他不太稳当地看着赛场,侧身挂在了哈利的肩膀上:

“想想看,你和金妮分手都快八年了,你俩当时为什么会分开一直是我一块心病。”

 

“我很抱歉,罗恩。”

哈利干巴巴地说。

十七岁是一个疯狂的年纪,他那时以为自己活不到战争结束,或者至少会和伏地魔同归于尽,所以在仅剩的时间里他打算遵从自己的意愿好好地活一把,比如——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和多年来的宿敌滚上一张床。

 

“好了,我是开玩笑的。”

罗恩醉醺醺地挥手,傻笑着说:

“只要你的结婚对象不是敏或者乌姆里奇,是谁我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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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亚当斯的日记                                

2006年10月31日     晴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可是我克制不住写日记的欲望。今天一天过得相当美好,我必须把它记录下来,就是现在。

众所周知今天是万圣节,这一天就是巫师们的纪念日!在家乡的时候,每年的10月31号我都会穿上自己最好的巫师长袍,手拿魔杖混进麻瓜的节日游行中去,然后挨家挨户地讨糖果吃。

而今年,在欧蕾特亚,乔安娜告诉我我们不会有游行,也不会去讨糖果——那太幼稚了。我们将有一个盛大的化妆舞会,我们可以和任何一个看得顺眼的男生跳舞。

这对其他女孩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但对我却不是。我是在马尔福庄园里上过舞蹈课,但梅林,那只是三个月的集中培训!而且混杂在法语、素描、初级礼仪和化妆技巧的课程当中!我不能就这么上场,因为我没有礼服,而且可能把任何一个舞伴的脚背给踩肿。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九点的时候,我收到了德拉科寄来的包裹。

我知道他很有品位,但我没想到他对色彩的搭配会这么在行!就像他整天在为黑发碧眼的人挑选衣服似的。他给我准备了一套欧佛洛绪涅女神的装扮,纯白的希腊式晚礼服上点缀着碧绿色的水晶碎片,银白面具粘贴着翠绿色的羽毛……我怎么能放弃穿它的机会!

 

乔安娜给我的头发施了一个柔顺咒,帮我穿戴好了所有的礼服并借给我一对绿水晶耳坠。她说她不能和我一起去舞厅,因为只要我和她站在一起,别人肯定一眼就认出我们俩是谁了。

所以当我单独走进学校舞厅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特别是我那双米色亮底的舞鞋,如果不集中精力在迈出的步伐上我就会崴到脚!

出乎我意料的,大厅安静得出奇。我觉得有很多人正盯着我,哦梅林,他们能不能不要老是盯着我看?!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舞池旁的一张圆桌前,给自己拿了一只装有橙黄色透明液体的高脚杯,我紧张得甚至喝不出那饮料的味道,但好在入场时的安静现在已经消失,人们又开始聊天、跳舞、聚众哄闹了。

乔安娜还没出现,我想她至少要和阿道夫跳一场舞后才会来找我。我开始闭着眼睛欣赏舞池里的音乐,猜想现在由乐队演奏的应该是一支华尔兹,曲调非常优美。

 

但我的安逸很快就被打断了。

居然有人陆陆续续地来请我跳舞!

我慌乱地拒绝了头两个,提着裙子躲进人群中,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避开那些奇怪的男生。德拉科告诉过我,如果我不想跳舞,就不要答应任何一次邀请,否则我可能就得一直跳到舞会结束。

所以,当一个打扮成狼人的五年级男生朝我提出邀请时,我依然拒绝了:

“对不起,我不太会跳舞。”

但和前面两个男孩不一样,这一位似乎比较难缠。

“来吧,宝贝,只是跳舞而已,我完全可以教你。”

 

哦谁是你的宝贝!

“抱歉,但我认为我还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狼人打扮的家伙就伸手扶住了我的腰。

我想我需要给他一个咒语!比如一个不可饶恕咒?这不过是化妆舞会,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

 

“她说她不想跳舞,你的耳朵聋了吗?”

有人甩开了那个男生放在我腰间的那只手,走到我身侧。我惊讶极了,就算戴着面具我也能认出来,这家伙是——阿道夫·戴普!

他今晚有一点不一样,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是个帅哥。他的头发是金色的(虽然我觉得德拉科的铂金发色更华贵些),而且眼睛碧蓝。他今晚穿的是吸血鬼公爵的套装,用魔法加长了獠牙,他戴着纯白的手套,一枚象征地位的权戒在他的中指上闪闪发光。

 

呃……好吧,虽然他还不满十四岁……可,真是,有点……吸引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小子。”

“狼人”威胁地提高了嗓音,他和阿道夫的身高差不多,但看上去既愚蠢又粗野。

 

“哼。”

阿道夫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他突然牵起我的手,随着音乐一个转身旋进了舞池中央。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们明明离舞池还有近六七米的距离!

然后,理所当然的,他带着我开始跳舞。

 

“你……你不能这样,我不会跳舞。”

他的肩膀很宽,手臂也很有力,我不知道是不是男生的力气都这么大,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僵硬得像块快过期的乳酪:“放我回去!”

 

“闭嘴。”阿道夫似乎对我的发言很不以为然:“你想和那傻乎乎、全身都是肌肉的狼人跳舞?”

 

不想,可我也没打算和你跳!

“你把乔安娜弄丢了?”我恨恨地盯着地板,留意着音乐数节拍。

 

阿道夫没有回答我,我觉得他肯定是被乔安娜给甩了,他一点都配不上乔安娜!

然后(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随着音乐的最后一个节拍,我的鞋跟踩在了阿道夫的脚背上。

我在“伊丽莎白你果然是个蠢货!”的怒吼声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迅速地逃窜了。紧接着我在窗边的露台上发现了乔安娜,她正靠在栏杆上乘凉。她的装扮是中世纪的古典女巫,戴着一顶可爱的尖角礼帽。现在她把礼帽拿在手中,双颊红扑扑的:

 

“我听见阿道夫的怒吼了,莉琪,你又做了什么?”

 

“我说过不会跳舞的。”

我踢掉了舞鞋坐到她身边:“我们应该回去了?德拉科明天要带我们去看比赛。”

 

“不急,你看那边。”乔安娜咯咯笑着:“杜拉斯的舞伴,注意到了吗?”

 

我顺着乔安娜所指的方向看去,隔着露台的落地窗,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金碧辉煌的奢华舞厅。我看到了美杜莎打扮的杜拉斯(那可真够适合她的)和她现在的舞伴——一个身材修长、戴着银质面具的成年男子。杜拉斯正对那个男子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食死徒的银面具……”

我对自己说。

那没什么,自从神秘人死了之后,食死徒的面具变成了一种畅销的流行玩意儿。很多化妆舞会都有人选择扮演黑暗时期的杀手,他们觉得那酷极了。

我看着那个男子,突然有点移不开眼。

 

“尼古拉斯·威廉教授,他是我们下学期的魔药学老师。”乔安娜把她的帽子戴回头上:

“据说他有吸血鬼的血统,黑魔法和魔药技巧的高超程度不亚于当年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而且他还那么年轻……最重要的是,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

 

乔安娜很少给人这样的评价,而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正确的。我怀疑这个男人使用了爱情魔药或其他什么东西,以至于即使是戴着面具他都散发着令人不可抵御的吸引力。

 

 


 

伊丽莎白·亚当斯的日记       

2006年11月1日      晴

 

魁·地·奇·入·围·赛!

我兴高采烈地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边哼歌一边收拾行李。欧蕾特亚有太多的学生要去看比赛了,两天的周末根本不够挥霍。希望德拉科能弄到好一点的座位——我猜他一定能!

乔安娜昨晚明显是喝多了,所以她喃喃抱怨着宿醉的头疼和我的聒噪,挥动魔杖帮我们俩整理床铺。我们一起在房间里吃了我从饭厅包回来的鸡蛋卷和芙蓉饼。半个小时后,房间里粉红公主的画像——来源于巫师童话《柏维山谷的粉红公主》——提醒我们德拉科已经到学校了。

我拉着乔安娜连跑带跳地冲到欧蕾特亚西翼的会客厅,德拉科的确等在那里。让我惊讶的是尼古拉斯·威廉教授居然和他站在一起!

我顿时收敛了脚步,在德拉科怪异的眼神当中用最完美的礼仪向我亲爱的教父问安。

 

“相比于您的形容,马尔福先生。”威廉教授朝我微微一笑,他的声音可真有够磁性的:

“亚当斯小姐看起来就像一位真正的淑女。”

 

“是吗?”德拉科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但愿如此。”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了解到尼古拉斯·威廉教授毕业于三大魔法学校布斯巴顿,曾经在霍格沃茨做过一年的交换生。那时他寄住在斯莱特林学院,受到过作为级长的德拉科不少关照。

他受聘于欧蕾特亚是为了申请更多的课题经费,为自己的魔药研究提供一些便利。

 

“毕竟昂贵的魔药材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威廉教授微微一笑,对缺乏研究经费的窘境似乎不以为意。

 

公共会客厅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带孩子们去看比赛的家长,开始热闹起来。而德拉科和威廉教授在里面特别的显眼。我和乔安娜乖乖等在一边,即使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们还是决定在威廉教授面前保持良好的淑女形象。

 

“我会根据你研究项目的进程考虑二次投资,再联系。”

在我开始有些不耐烦时,德拉科终于结束了和威廉教授的对话,两个人握手道别。

一路上我和乔安娜旁敲侧击地不断询问有关威廉教授的讯息,直到德拉科威胁要施咒让我们睡过整个周末才停止。

 

当然!当我们通过门钥匙(德拉科好像非常不喜欢这种移动方式)到了魁地奇赛场,一切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德拉科给我和乔安娜三十个金加隆,我买了两份支持爱尔兰队的纪念品(一只会大吼加油的爱尔兰矮妖帽子和一副能够回放画面的镜片型望远镜)和两大杯的混合果汁。德拉科说他要去和几个朋友打声招呼,把我和乔安娜单独留在了悬空的包厢中。而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我知道有很多家长会带学生来看魁地奇世界杯的入围赛,但我没想到杜拉斯·斯廷森也会在这里。她和很多“战后荣誉家族”的孩子们呆在一块儿,手里拿着傻乎乎的支持保加利亚的旗子——太不能原谅,他们居然支持保加利亚!

她的父亲看起来就像一只涂满了头油的癞蛤蟆,肚子上的纽扣绷得死紧。他们拿到了场内飞毯使用权,所以一家人坐在厚重的蓝绿色家庭用飞毯上。杜拉斯的笑声尖锐,我一下就看到了她的位置。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无视她的时候,她似乎也发现了我和乔安娜的存在。我注意到她看见我身边没有任何监护人的时候,她的嘴角得意地上扬了。

她转头和她父亲说了几句话,他父亲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战斗要开始了。

 

“这不是亚当斯和特里特拉么?在没有监护人的陪同下出席魁地奇球赛,贵族的传统真是被你们败坏了。哦,我想起来了,”

杜拉斯顺着空中走道来到我们面前,看着我冷笑一声:“毕竟有人只是伪,贵,族。怪不得会把下等人的习惯带进欧蕾特亚。而脑子不好的人就容易受到你们的蛊惑。”

 

“我很好奇你今天居然有胆量单独来面对我们两个……”

乔安娜高傲地扬着头,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她甚至没有朝杜拉斯的方向看一眼,只是继续啜饮她的果汁:

“你那群‘杜拉斯公主的小跟班’拿不到魁地奇球场的入场券不是么?那看来她们跟错了主人,你的贵族能力还不足以赏赐她们每人一根骨头。”

 

“昨天和戴普家的小公子玩得很愉快嘛,特里特拉。”杜拉斯恶意地看着乔安娜:

“你终于让他钻进你的裙子里了吗?”

 

见乔安娜的脸气得通红,我一股火窜上心头:

“和你那头蛤蟆一样的父亲滚回你们的‘战后荣誉圈’去吧!杜拉斯,在真正的战争英雄拯救世界的时候,你和你的父亲不知道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发抖呢!!少在这里狐假虎威!你这只母蛤蟆!”

 

“你居然敢侮·辱·我·的·父·亲!”

杜拉斯突然抽出了魔杖,我也握紧了自己的: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这个下等的杂zhong!”

 

我以为她会向我发动攻击的,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可是她的魔杖却指向了乔安娜。

一道红光闪过,乔安娜发出一声尖叫。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攻击力度其实不是很大,但我们现在在赛场上,座位悬浮在空中。而比赛还没开始,赛场没有启动任何的安全防护措施。

 

所以乔安娜从座位的边缘摔了下去,重重砸落在赛场场地上,不动了。


【Drarry】远离此间(修订版)10

理衡_

【hp|名柯】论英国救世主和美国狙击手的兼容性(2)

summary:哈利&赤井秀一互穿,双主角无cp,双向达成he结局

【哈利:我不是社畜,我是狙击手?!

秀一:我不仅是孤儿,我还是魔法师?!!】



  哈利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床上。

  他在几分钟前做出了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和一个陌生的麻瓜男人交换身份。

  他的灵魂现在蜷缩在这具崭新的身体里……不,这根本算不上蜷缩。

  哈利低头就能看见“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视线移向周围,他现在这是在……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血腥味混杂的古怪气味。

  他试图下床,可惜腰部和膝盖骨带来的一阵巨痛成功阻止了他。

  赤井秀一是个瘫痪儿吗?哈利疑惑不解,他刚刚的样子可跟...

summary:哈利&赤井秀一互穿,双主角无cp,双向达成he结局

【哈利:我不是社畜,我是狙击手?!

秀一:我不仅是孤儿,我还是魔法师?!!】



  哈利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床上。

  他在几分钟前做出了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和一个陌生的麻瓜男人交换身份。

  他的灵魂现在蜷缩在这具崭新的身体里……不,这根本算不上蜷缩。

  哈利低头就能看见“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视线移向周围,他现在这是在……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血腥味混杂的古怪气味。

  他试图下床,可惜腰部和膝盖骨带来的一阵巨痛成功阻止了他。

  赤井秀一是个瘫痪儿吗?哈利疑惑不解,他刚刚的样子可跟半身不遂差远了。

  真是倒霉。哈利干脆掖好被子,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看来他是穿越到了赤井秀一的工伤时期。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有一头长发,长及腰间,但并不多么柔顺,有点粗糙。赤井秀一原来你年轻时玩这么花吗?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内心感慨道。

  然后哈利抓了一手血。

  

  一手血。

  

  血。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片发黑发臭的瘀血。

  这是什么!哈利被震惊到了。你一个坐办公室的美国社畜哪来的机会搞出这么严重的工伤啊!你这段时间到底有多惨啊?!总不能是熬夜赶工干出脑溢血然后意识模糊所以下个楼被车撞飞三次成功达成半身不遂成就吧——是可以把英年早逝提上日程的程度啊喂!

  现在美国人被压榨的这么残忍吗。

  赤井秀一,为了房子,为了生活,是个狠人。

  他干工作这么拼命,在三十岁之后竟仍然能保持身体心理双重健康真是个医学奇迹。

  哈利不认为自己能拥有像对方一样的绝对敬业精神,如果赤井秀一这个社畜的工作量真的大到能把人干进医院的话——梅林的三角裤,他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儿童,请不要让他承受这些无妄之灾啊!

  

  

  “他没什么问题,”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医生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黑衣男人。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腰部,腿部都有不同面积的损伤,头部大面积创伤,可能会对脑组织有影响。”

  哈利,根本,听不懂。

  哈利,一个纯正英国人,在听到大洋彼岸的日语后成功懵X。

  后面的两个一身黑的男人,一个是留着飘逸的不知道用了多少飘柔的银发、刘海把眼睛几乎遮住一半的非主流男子,一个是戴着墨镜像保镖一样的粗犷大汉。

  他不是个普通美国打工人吗?哈利疑惑。到底为什么会和这种气场强大的社会人打交道啊?

  “脑组织有影响?”非主流男子冷漠的开口,“他这不是好好的吗?”他看向哈利,“对吧,莱伊。”

  哈利听不懂,哈利选择装傻。

  “莱伊,你这家伙没听见大哥说话吗?”旁边疑似保镖的男人开始帮腔。

  哈利看着对面两位黑社会越发危险的神色,他犹豫再三,才勉强用英语回道:“抱歉……呃……我听不懂日语。”

  医生明显被他吓了一跳,保镖发出一声惊呼。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哈利问道。

  “你失忆了……?”非主流用英语说(虽然是难听的日式英语),语气听上去非常古怪,“真的吗?莱伊。”

  “应该是你说的那回事。”哈利完全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所以保守地回答。

  “还有,你们说的莱伊是指我吗?”他真诚地问道。

  哈利不解地看向那个如同五雷轰顶的非主流男子。

  

  

  “组织狙击手?”哈利不可置信,“我?我是组织王牌狙击手莱伊?”

  “他果然脑子坏掉了。”琴酒转过头对伏特加用日语说了一句,接着对哈利说,“你的代号是莱伊,是必须忠诚于组织的杀手。”

  现在哈利笑不出来一点——好了,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他的身心健康,而是他的人身安全。

  他是在做梦吗?不是只是限时体验一下美国工薪阶层的内卷程度吗?为什么他现在要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非法组织卖命啊!!

  但没想到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赤井秀一居然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哈利回忆起刚刚和他的见面,只觉得背后发凉。

  哈利对他未来的生活感到绝望。

  

 —————————————

  赤井秀一是被硬板床硌醒的。

  现在他的身份应该是那个叫做哈利•波特的孤儿。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谢天谢地,这里不是孤儿院,只是一间普通的次卧,但这个房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堆不寻常的古怪东西——他的床脚边有一个大木箱,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奇怪大锅、造型奇特的扫帚、黑色长袍、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像课本一样的东西——但那些书的内容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又是什么配置药水又是什么召唤咒,简直不像是什么正常人会关注的知识内容。

  赤井秀一小心地跨过地上散落的一卷卷羊皮纸,意外地发现桌子上的一封刚刚写完、还散发着墨水味道的信件。

  他为哈利•波特那已经不复存在的隐私默哀了两秒钟,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阅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他有一半看不懂,比如“魁地奇”,“火弩箭”等字样。他开始怀疑这些都是那个男孩的臆想词汇或拼写错误。

  信是寄给小天狼星的。

  信中的语气很亲昵,所以小天狼星是哈利•波特的亲人或朋友吗?赤井秀一再次重复看了几遍内容。但显而易见,信上并没有写地址和贴邮票,他应该怎么把这封信寄出去呢?

  犹豫之际,他的手指突然被旁边一直被忽略的白色雪鸮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

  这绝对是保护动物吧!他和雪鸮大眼瞪小眼。

  “你难道想替我送信吗?”赤井秀一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荒诞的想法,脱口而出。

  雪鸮尖锐地叫了几声,赤井秀一头一次在一只鸟的眼中看到幽怨的情绪。

  雪鸮伸出腿,好像在示意他把信绑在上面。

  赤井秀一试探性地把信绑在它的腿上并眼睁睁看着它从窗子里飞出去。

  猫头鹰送信,没开玩笑吧?难道不是只有巫师那类的古怪家伙们会这样做吗?

  没错,看来哈利•波特是一个几乎魔怔的魔法迷。他方方面面都想模仿巫师的行为,这就不难明白他为什么会一直攥着那根小木棍了。

  他好像真的是有心理疾病啊。赤井秀一惋惜地想。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疯了呢。

  可怜的孩子。赤井秀一叹息着。世界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出现魔法这种东西啊。

  

  

  接下来的几天,赤井秀一通过挖掘推理哈利•波特目前的已知信息(隐私),得到了几个结果。

  哈利•波特是个孤儿。(赤井秀一对自己一开始的直觉感到莫名的自豪)他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这是赤井秀一听弗农•德思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那个疑似患有狂躁症的男人说的。

  哈利•波特目前住在他的姨妈家,但能看出来他的姨妈姨父对此非常不满——这就间接导致了这个男孩看上去一碰就倒走两步就要低血糖晕倒的体型。

  有一个狂躁的姨父,一个刻薄的姨妈,以及一个巨婴般的表哥。

  他突然不奇怪哈利•波特为什么精神出现问题了。这是任谁都是要抓狂的生活环境吧!

  

  

  另外,赤井秀一他真的不想再吃葡萄柚了。

  

  

  今天又是寻常的一天。赤井秀一听着德思礼先生对工作的骂骂咧咧,看着德思礼夫人和小德思礼对食物的无声争执,他自己啃着四分之一(他有理由怀疑这根本不到四分之一)的葡萄柚、百无聊赖地看早新闻。

  当那个被封死的壁炉周围的墙上开始扑扑掉灰时,赤井秀一意识到了不对。

  壁炉里开始传来重重的敲打声和摩擦声。

  佩妮姨妈像触电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恐惧地盯着壁炉,弗农姨父大叫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哎呦!不对,弗雷德——回去,回去,大概是弄错了——快叫乔治不要——哎呦!不对,乔治,这里挤不下了,快回去告诉罗恩——”

  达力惊恐的后退了几步,佩妮姨妈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东西!”弗农姨父边退后边冲壁炉吼道。

  壁炉里的人又叽叽咕咕了几句,最后一个男孩冲外面喊道。

  “哈利!哈利,你能听见吗——我是罗恩,我们被困在这个壁炉里了!你能救我们出去吗?”

  赤井秀一听到“他”的名字,先是感到不解,然后才反应过来哈利确实是有一个叫做“罗恩”的朋友。但听上去,他们全家好像不知道为什么都被困在那个封死的壁炉里。

  听到这个名字时,所有德思礼们的眼睛都看向了他。弗农姨父愤怒地叫道:“我就知道这是你搞的鬼!没错!你从来不懂得安分守己!小子!”

  “等等,”赤井秀一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们那类人!他们未经允许就私闯民宅!”弗农姨父叫道。

  我们这类人?什么意思?是指精神病病友吗?赤井秀一疑惑不解。看来这些人已经病入膏肓到闲的没事钻别人壁炉的地步了吗?

  天哪,好恶劣的行径。

  

  当一大家子红头发从被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爆破的壁炉里走出来时,他感觉佩妮姨妈都要晕死过去了。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闯进我们的房子!”弗农姨父显然有点害怕,但不想助长他们的威风,所以鼓起勇气大声叫道,“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我会报警的!这是破坏私人财产——”

  “噢不,等一下,”为首的红头发中年男人看上去很疑惑,“我们今天会拜访——这件事我应该已经写信告诉你们了才对啊——”

  赤井秀一僵在一边,因为他确实看到过几封这样古怪的信函,但并没有去对它们做任何处理。

  “抱歉,”赤井秀一缓缓地说,“好像——确实有过这样的信,(弗农姨父的脸因为这句话涨成了红紫色)我没有注意。”

  “我们邀请你去看魁地奇世界杯!爸爸弄到了票!”弗雷德边比划边兴奋地说,“没关系——现在告诉你也不迟。”

  赤井秀一陷入沉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所以“魁地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难道真的是英国特有的用词吗?他开始质疑玛丽的英式英语有教学盲点了。

  

  当他提着行李毫无准备地被双胞胎兄弟推入那团正燃烧着的诡异的绿火时,哈•FBI退休搜查官•银色子弹王牌狙击手•赤井秀一•利 终于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是谋杀!谋杀!他如果不是亲耳所听,真的很难相信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发出如此刺耳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迎接他的不是炙热的火舌,而是一阵天旋地转。

  

  经过短暂的眩晕后再次睁眼,赤井秀一发现自己四仰八叉的摔在壁炉前——不过是另一间屋子的壁炉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赤井秀一内心无助地呐喊。小木棍、魔法书、猫头鹰、魁地奇,现在还来了个空间穿越——这个世界是疯了吗?!请不要这样折磨他这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啊!

  赤井秀一,作为FBI,同时也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是绝对绝对不相信有魔法这种离谱的东西的。

  这辈子都别想让他动摇信念!

  他宁愿自欺欺人,认为这只是一个幻觉。

  在他亲眼看到另外几个红头发从壁炉的绿色火焰中风尘仆仆的闪现时,赤井秀一内心某种他一直苦苦坚持的东西似乎在一瞬间全部彻底崩塌了。

  “哈利,哈利!”那个红头发中年男人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没事吧?”他挥动手里的小木棍,“——魔药飞来。”

  一瓶东西真的飞到了他手里!赤井秀一险些晕厥过去。这都是什么鬼啊!!这个世界根本不对劲吧!!为什么魔法这种离谱的东西都是合理化的啊喂!!

  他似乎意识到可能哈利•波特是个根本没有一点心理疾病的正常人——只不过是个巫师。

  与其面对这个癫狂的世界,他宁愿现在回去和琴酒中门对狙。

  

  赤井秀一对他未来的生活感到眩晕。

  

  

  

  

  

The Second Second

【德哈】Castle·154

Chapter 154

哈利在到家的第二天,就把格里莫广场12号从顶层到地下室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整栋房子都明亮温暖,二楼到五楼都有卧室,另有一间书房,一间魔药室。地下室原本是厨房,现在已经被改成了杂物间。哈利在那儿第一次见到了小天狼星口中的克利切。

克利切比多比和闪闪都要高一些,皮肤皱皱巴巴的,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他穿的比多比在马尔福庄园时还要糟糕,蝙蝠般的大耳朵里长着白毛,两只眼睛的眼白也非常浑浊,看不出原本瞳孔的颜色。他拎着一只小小的布袋,布袋叮当作响。见到哈利进来,他似乎吓了一跳,鞠了一躬,接着就嘟嘟囔囔地说:“啊,克利切看到那个伤疤了,这是哈利·波特。哈利·...

Chapter 154

哈利在到家的第二天,就把格里莫广场12号从顶层到地下室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整栋房子都明亮温暖,二楼到五楼都有卧室,另有一间书房,一间魔药室。地下室原本是厨房,现在已经被改成了杂物间。哈利在那儿第一次见到了小天狼星口中的克利切。

克利切比多比和闪闪都要高一些,皮肤皱皱巴巴的,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他穿的比多比在马尔福庄园时还要糟糕,蝙蝠般的大耳朵里长着白毛,两只眼睛的眼白也非常浑浊,看不出原本瞳孔的颜色。他拎着一只小小的布袋,布袋叮当作响。见到哈利进来,他似乎吓了一跳,鞠了一躬,接着就嘟嘟囔囔地说:“啊,克利切看到那个伤疤了,这是哈利·波特。哈利·波特,进了斯莱特林,和马尔福家的小少爷一起……”他一边说一边又鞠了一躬,从哈利身边挤过去了。

当天晚饭的时候,哈利和小天狼星说了这事。小天狼星有点惊讶,说道:“他这段时间对房子里的客人可没说过什么好话,对你另眼相待,多半因为你是斯莱特林吧。”他转头看向莱姆斯:“克利切只对马尔福们和斯内普态度好,是吧?”

“这也不错。”莱姆斯一边点头一边说,“总比我们一家谁也不讨他喜欢好得多。”

“或者这也说明了别的问题。”德拉科用胳膊捅捅哈利,“其实你就该是和我家一起的。”

这是一个直白而暧昧的暗示,哈利耳朵一红,匆匆把话题岔开,问道:“珀西怎么一直不来呢?”

这句话好像按下了一个开关,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顿。哈利立刻觉出不对来:“抱歉,我……我说错话了?”

“没有。”韦斯莱夫人把一块牛肉馅饼放到哈利的盘子里,“这不关你的事,亲爱的。”

哈利无措地去看罗恩,罗恩对他轻轻地摇了下头。小天狼星立刻讲了个笑话,韦斯莱夫人配合地动了动嘴角,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趁着场面热闹起来,哈利小声问坐在右手边的罗恩:“发生什么了?”

“你可以理解成政见不合。”罗恩同样小声回答。

“政见不合?”哈利说,“你是说珀西更倾向魔法部?可魔法部和凤凰社现在不是统一的么?”

罗恩耸了下肩。

“他更喜欢和魔法部一起干,而不是加入凤凰社。”他说,“比尔和查理都加入凤凰社了,爸爸和妈妈就也问了珀西的意思。珀西拒绝了,说凤凰社既然和魔法部保持一致,就不该单独行动什么的。”

“没人告诉珀西魔法部里可能还有内奸?”

“珀西说,经过彻查,魔法部一定是安全的。”罗恩又把声音放低了些,“我们用伸缩耳偷听到一次谈话,福吉可能想通过珀西和凤凰社更加紧密,但显然福吉没表达清楚他的意思,或者说没能完全看透珀西。珀西把福吉的意思误解了,认为凤凰社不信任魔法部……这肯定是福吉的错。”罗恩愤愤地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馅饼:“珀西现在在福吉的办公室里工作,要知道,他之前是克劳奇的下属,被那帮傲罗揪着调查了好一阵子,现在却被福吉重用了!福吉还对他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你说福吉到底想干什么?”

“我更好奇福吉对珀西说的原话是怎样的?”哈利问,“珀西怎么就会误解了……”

“福吉和邓布利多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分歧的。”德拉科说,“福吉希望更和缓地解决这件事,让气氛不要太紧张。但邓布利多认为应当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严肃对待。福吉更在意什么民众幸福感,但是邓布利多说,要是民众遇害了,就没人提供幸福感来让福吉的政绩更好看了。”他隔着哈利对罗恩点了下头:“你爸爸妈妈不会告诉你这些吧?你不觉得福吉和你哥哥很像么?在权力方面他们是一样惊人的执拗,想他们回心转意,不如专心吃完眼前这顿饭吧。”

罗恩叹了口气,没反驳德拉科话中的讽刺。

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日子总得来说是非常轻松愉快的,哈利觉得比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更高兴些。当然啦,毕竟这是哈利自己的家,而当时他是暂住在德拉科家。马尔福夫妇非常放心德拉科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毕竟现在马尔福庄园才是那个食死徒眼中的靶子。马尔福夫妇只在开会的时候过来见见德拉科,留下吃顿晚饭,也和哈利说说话。哈利总觉得纳西莎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慈爱,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哈利每天的一个固定娱乐,是和朋友们一起趴在栏杆边,听弗雷德和乔治用伸缩耳打听消息。他经由此见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巫师,因为朋友们都喜欢在快被发现的时候突然缩起来,显然已经习惯这样做了。哈利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下面的巫师看到了。那个巫师热情地朝哈利挥手致意,从此哈利就成了小伙伴们的挡箭牌。有一回,韦斯莱夫人在门上抗扰咒,他们就派哈利假装去找小天狼星,把伸缩耳夹在了门口。那次邓布利多也在,哈利觉得这位老人笑得特别意味深长,肯定已经看穿了一切,因此打定主意第二次无论如何也不去当间谍。结果第二次,哈利还是没有抵挡住朋友们的软磨硬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哈利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完成这一环节,只可惜韦斯莱夫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行动,生气地批评了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带着弟弟妹妹胡闹——哈利显然是在“弟弟”那个行列里的,韦斯莱夫人尤其生气他们让哈利去安放伸缩耳。

在韦斯莱夫人训弗雷德和乔治的时候,哈利和其他人一起乖乖地站成一排,垂着脑袋背着手,眼珠子转来转去。但韦斯莱夫人对他格外宽容,只是让他下次别理弗雷德和乔治这俩混小子,接着就让他快去厨房吃刚出炉的热乎乎的松饼。

哈利:“好嘞。”

哈利乖乖巧巧地应声,乖乖巧巧地微笑,乖乖巧巧地转身就走,走过韦斯莱夫人还回头做鬼脸。

德拉科和赫敏努力憋笑,金妮笑出了声。罗恩、弗雷德和乔治不约而同地在腿边竖起他们的中指,叫韦斯莱夫人发现,又被训了一次。

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轻松愉快,哈利觉得时间不知不觉就走出好远。等到有一天,他发现斯内普竟然留下用餐,惊喜地走过去的时候,小天狼星告诉他:“你的案子明天下午两点开庭。”

哈利顿时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我们通过冥想盆提取记忆,伪造了照片和录像。”莱姆斯说,“明天可能会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

哈利点了点头,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很厉害的翻搅着。

“我知道。”他说,“我……我看了一些相关的书,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十五岁了,对吧?我因为……儿童虐待而上法庭的年龄,应该比大多数儿童都要高。我……我肯定没问题的。”

斯内普安慰地捏了下哈利的肩膀。

“你知道那些警察会把你和被告人隔离开么?”他问,“你不需要直接面对他们。”

“你们都来么?”哈利问。

“小天狼星会替你站在原告席上。”斯内普说,“莱姆斯会和韦斯莱一家、马尔福一家坐在旁听席上,我会在儿童保护协会人员的监督下陪着你。”

“为什么要‘监督’?”

“避免我们引导你说什么话。”小天狼星说,“我觉得这个时间还不错,你想呢?在你的五年级开始前,我们能解决这些问题……”

“你现在还可以反悔。”莱姆斯温和地说,“哈利,决定权在你。”

哈利没说自己要不要反悔,只问道:“谁是我的律师?”

“儿童保护协会为我们聘请了一位。”小天狼星说,“一位姓威尔逊的先生。”

哈利点了点头。

“好,就这样吧。”他说,“明天下午两点,是么?”

大人们都松了口气,德拉科拉着哈利的手,让他就近在斯内普旁边坐下。莱姆斯已经盛了一碗汤,轻轻放在哈利手边。

哈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明天。”他轻声说,“明天,一切都结束了,对吧?”

是彻底结束,还是作为一个难以抹去的阴影永远存在于噩梦之中呢?

“对。”德拉科一边想一边说,“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哈利听出了这是一个安慰,抬头对德拉科露出一个微笑。

达力坐在德思礼夫妇身后旁听席的角落里,压低帽檐。和他一起坐在这片区域的,还有几个女贞路的邻居。前些天有儿童保护协会的人敲了女贞路4号的门,这事不到第二天天亮,整个女贞路都知道了。今天来旁听的这些人,就是为了日后有更多谈资。当然,他们首先收获了惊讶。因为他们发现,站在被告席上的就是来住了一个多月就搬走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他身后的旁听席上,还有那个莱姆斯·卢平。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瘦小的男孩靠在床头,小声说着他的噩梦。然后是又一段,男孩哭泣着蜷缩在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怀里,恐惧得瑟瑟发抖。有人回头看向达力,达力烦躁地将帽檐又拉低一些,觉得羞耻。

“这是——是污蔑!”费农声音发抖,“只是小孩子做了噩梦,吓坏了,怎么能当成证据!”

“法官大人。”威尔逊律师插话道,“我的委托人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哈利·波特寄主在德思礼夫妇家时受到了虐待。”他出示了一个档案袋,从中拿出几张照片。照片从四个角度拍摄,非常清楚地将男孩身上的伤疤展现在法官面前。和照片放在一起的,是一份检查报告,报告上记录着哈利近一年来的健康状况——当然,这份档案是从哈利三年级开始的,庞弗雷夫人和斯内普对它进行了部分删减,让它变成这一年的档案。

德思礼请来的那个律师似乎不怎么情愿地提出异议:“尊敬的法官大人,我想请问原告。为什么他到现在在提出诉讼,而不是在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就立刻提出?这些视频、照片和检查报告,都是最近一年的,而一年前布莱克先生就已经发现并了解了他教子被虐待的状况。我能否怀疑,这些证据完全是伪造的,那些伤痕完全是布莱克先生制造的呢?我们都清楚,布莱克先生那时候还是一位‘危险的通缉犯’。”

“被告律师。”威尔逊律师说道,“如你所说,布莱克先生在和他教子相认的时候还蒙受着巨大的冤屈,一个可怕的罪名被冠在他的头上。如果他当时提出诉讼,说他的教子正被虐待,他会被抓捕,他的教子将孤立无援,谁来保证哈利·波特的安全?再找一个寄养家庭?有德思礼夫妇这样的前例,布莱克先生绝不会放心任何他以外的人选。至于这些伤痕,我想波特先生随时可以配合检查。您或者德思礼先生和夫人可以指定一家医院,对波特先生进行检查。”

双方律师你来我往,德思礼夫妇雇来的律师渐渐落了下风。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德思礼夫妇必将承受法律的制裁。弗雷德和乔治难得严肃,韦斯莱夫人在原告一边的旁听席上不住地擦眼泪,比尔一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她。赫敏低着头,小声地哭泣着,不时吸吸鼻子,罗恩给她递了一块手帕,眼睛却一直盯着法官。马尔福一家脸色都异常难看,德拉科的西装裤已经被他自己揪得皱皱巴巴了。

法官开始进行最后的取证,打开了闭路电视。为了今天这起案子,法官和在场律师都没有戴假发穿长袍。哈利一眼就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很巧的是,这位老爷爷有双蓝色的眼睛,让哈利想起邓布利多。

“他是博内尔法官。”儿童保护协会的哈特小姐轻声告诉哈利,“他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如果觉得太困难,就喊停。可以么?”

哈利紧张地点了点头,又扭头去看陪在一旁的斯内普。斯内普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哈利这才看向电视屏幕。

“我只需要看着就行么?”他问,“还是我得看着……我没看见摄像头。”

“你只要看着电视就行了。”哈特小姐说,“别紧张,亲爱的。深呼吸。想点好玩的事情。”

哈利依言深呼吸了几次,说道:“我以前有位教授姓洛哈特。”

“Lockheart么?”哈特小姐温柔地说,“封闭自己的心以后想要打开很困难吧?”

哈特小姐把哈利的话当成了某种暗示,哈利没承认也没否认,又深呼吸了一次,说道:“我准备好了。”哈特小姐便对闭路电视一点头,博内尔法官这才开始提问。博内尔法官的语气非常温和,但问题不可避免地叫哈利觉得恐惧。他询问哈利,德思礼夫妇是否对你有如下虐待行为,然后举例。他询问哈利,德思礼夫妇都对你做过怎样的虐待,并请哈利回答。

等一系列问题问完后,哈利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永远没法醒来的噩梦中,面对费农的拳头和佩妮的冷眼,怎么逃也逃不掉。

闭路电视关闭了,有人敲门,哈特小姐起身去开。是两名警察,要带哈利到法庭旁听量刑。哈利已满十五周岁,所以他是可以去的。其中一名警察亲切地询问了哈利的意见,哈利拿不定主意,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要去听一听。

法庭上的每个人都在等待哈利。沉重的大门打开,斯内普和哈特小姐走上旁听席,哈利则在两名警察的带领下走上原告席。小天狼星轻轻地揽住哈利的肩膀,看向法官。德思礼夫妇似乎完全崩溃了,见到哈利,佩妮几乎跳起来,她拼命地向前伸着胳膊,尖声叫骂着刺耳的话。一旁的警察按住了她,费农便又叫嚷起来,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小天狼星及时地捂住了哈利的耳朵,不让他听那些声音。哈利看着眼前疯狂的姨夫姨妈,又看向坐在对面角落里的达力。

“教父。”哈利突然轻声说,“我……我不想告了。”

小天狼星微微皱起眉头。

“都到了这一步了……”他压低声音说,“威尔逊律师说他们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刑罚……”

哈利摇了下头。

“我突然觉得这不是最严厉的惩罚。”他轻轻垂下眼睛,“我有别的方法。”已经看不出茧子的手指揪紧了小天狼星的衣服,哈利一词一句,坚定地说:“我想用我的方法。”

 

TBC——

参考论文:英国儿童虐待干预机制考察及其启示

感谢我的法律顾问 @咩咩咩咩的阳 

驮着夕阳看日出

【新柯中心】鸦鸣在十七个月亮之后(下)

全文14w+,本篇为完结篇

Summary:江户川柯南收到了一只渡鸦。 

·原作向,新一/柯南中心,cp自由心证。

· 时间线在m26以及漫画安室透送窃听器给圆谷光彦并被江户川柯南发现之后。

·默认有m27补充的血缘设定,有网络合理脑洞大开。

·慢热,标题有意义,轻推理。

·文笔不好,文风不顺。

·OOC归我,原作属于73。


-16-

十一月十四日,是约好和黑羽快斗探访神秘庄园的日子。

东京时间凌晨三点,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几乎同时起床,一个到实验室架设好笔记本充电线和...

全文14w+,本篇为完结篇

Summary:江户川柯南收到了一只渡鸦。 

·原作向,新一/柯南中心,cp自由心证。

· 时间线在m26以及漫画安室透送窃听器给圆谷光彦并被江户川柯南发现之后。

·默认有m27补充的血缘设定,有网络合理脑洞大开。

·慢热,标题有意义,轻推理。

·文笔不好,文风不顺。

·OOC归我,原作属于73。


-16-

十一月十四日,是约好和黑羽快斗探访神秘庄园的日子。

东京时间凌晨三点,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几乎同时起床,一个到实验室架设好笔记本充电线和麦克风,一个到厨房烧热水泡咖啡。他们在前一天晚上的八点早早休息,因为今天研学团的行程是去往那个神秘的庄园,黑羽快斗会到实地调查。

灰原哀抬着咖啡壶和杯子来到实验室,转身锁上门,避免让待会儿可能发出的噪音干扰到阿笠博士睡觉。江户川柯南手里提着一袋吐司对着她晃了晃,万事俱备,只欠黑羽快斗这一阵东风。

“喂喂?看得到吗?名侦探?小小姐?”

黑羽快斗的声音清晰地从笔记本电脑的扩音器传来。

“看得到,声音也很清晰。”江户川柯南回复,“你戴着蓝牙耳机?摄像头很高清嘛,电池够不够,上哪里搞的?”

“嘻嘻,电池管够,我也有自己的人脉嘛,”黑羽快斗微微调整左耳挂着的黑色耳机,减小了自己的步伐,很快他就落到大部队靠后的位置,眼前的一切都被胸前那个不起眼的挂饰忠实地记录,传递到大洋彼岸的实验室,“因为路上交通耽搁了点时间,比预期慢了十五分钟。”

“能看到吧这个角度,庄园的全貌。”

这是一座古老的庄园,拥有巴洛克式的圆顶,哥特式的艺术雕刻,窗台延伸出房屋的墙壁,屋外有栏杆围绕的走廊和阳台,是典型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维多利亚式建筑是一个很笼统提法,它覆盖了许多不同的风格。由于工业革命,信息交流的速度极大提高,一个建筑商一旦创造出一个新的样板,就会很快传遍到各地,别的建筑商则会将各种不同的风格揉和在一起产生独特的流派。一般的看法认为,拿破仑扩张主义的破灭就是该时代的开始,历经维多利亚女王统治至一九一四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到达顶峰。时间上是大约由一八四零年到一九零零年。这样风格的建筑在视觉上极具吸引力,在室内设计上也体现了极强的装饰意味和层次感,与此同时,它的建设日常维护也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至少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月下的怪盗给出结论,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小组成员。

古老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门户半开,一位年迈的老管家带着女仆们站在门前迎接。

“这座庄园好漂亮啊,它有名字吗?”远山和叶好奇地用英文询问老管家。

“没有。老爷说过,名字对于庄园是没有必要的东西。”老管家用标准的传统女王英语礼貌地回复拜访者。

“那这样的话,平常不会很麻烦吗?像是需要东西想让对方送过来的时候。”服部平次不解地用英语询问。

“不会的,在吉姆索普只有一座庄园,只要说是庄园,对方就会知道在哪里。”老管家微笑着回复拜访者,口音让人想起伦敦的浓雾。

“噢,也可以叫这个地方吉姆索普庄园喽?”中森青子兴冲冲地用日语对着身边的黑羽快斗开口,结果还没有等到竹马的答复,老绅士的声音就回应了她。

“您也可以这么认为,如果这个称呼对您有帮助的话。”用的是地道的日语。

“您会说日语吗?”毛利兰好奇地询问着眼前的老管家。他满头的银发柔顺卷曲,眼窝深邃,虹膜呈蓝色,鼻子高挺,颧骨突出,脸颊凹陷,每一根银色的胡须都被仔细打理,一副不折不扣的西方人长相。

“是的。”老管家彬彬有礼地回应。

走进别墅内部,里面的风格陈设更加印证了这是维多利亚式建筑的事实。进入玄关,便是一架一览无余的巨大楼梯,上方挂着彼此对称装饰墙壁的昂贵油画,玄关柜表面装饰着满满的华丽雕花,地面铺着厚重且花纹繁密的酒红色地毯,头顶是一架精致琳琅一尘不染的水晶灯,从屋内隐隐传来一股木料的香味。

“这些装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灰原哀突然开口,“具体的暂时还想不起来,但是楼梯扶手处的那个奇怪的雕花,我有印象。”

黑羽快斗随着大部队走到大楼梯,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金色扶手前面的奇怪装饰品,抬起手状似好奇地抚摸,接着跟上前面的小泉红子踏上楼梯,一边走一边用指尖划过楼梯立柱上的雕花。他走到楼梯平台又停下来,弯下腰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那个装饰繁杂的玄关柜。

“看上去好像是一朵金箔包裹的木制装饰性雕花,但是具体用手摸起来,这些刻痕并不是花瓣的脉络,反而是鸟类羽毛的纹路。”怪盗低声说,“楼梯立柱也是同理,上面都有整齐的羽毛雕花,而且······”

他伸手摸了摸玄关柜的雕花。

“这里也不是雕的藤蔓,雕的是鸟类的翅膀。”

黑羽快斗直起身,抬头打量着面前挂着的油画。八幅油画大小不一,对称排布,最中心也是最大的一副油画描绘着《圣经·出埃及记》中的摩西分海,白发皑皑的老者向汹涌的波涛伸出木杖,海水激昂分出干地,形成两道蔚为壮观的水垣。其余七幅则分别描绘《圣经》中的其它典故,包括上帝创世、生命树与禁果、鸽子衔着橄榄枝飞回诺亚方舟、巴别塔的建造、以利亚授衣等等。

“都是《圣经》相关的油画作品,根据画作本身的状态和油画边框的情况来看,这些都是时间在两百年以上的真迹。据我初步估算,平均每一幅的市场价格不会低于两千五百万美元。”

“专业,让我想起你偷梵高向日葵的那次。”小侦探给出一个很走心的夸奖,“从目前的情况看,庄园的主人大概是一个说日语、神经质、追求极致、对手下挑剔严苛的人。”

“啧,再加上一点,有钱到没处花。”黑羽快斗用力踩了踩脚下无处不在的地毯,“手工纯羊毛地毯,外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地毯满铺地面。”

“不过好像也不是太夸张,”魔术师转了转眼睛,东摸摸西敲敲,走进专供他们小组休息的会客室。服部平次和白马探坐在刺绣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开始推理庄园主人的性格,几个女生约着一起去其它可供参观触摸的房间看一看,京极真看管着大家放在休息室的背包,管家伊织无我尽职尽责地守在大冈红叶身边,“名侦探,我记得上次和你一起去过那个黄昏别馆。那个实在是太离谱了,最后居然整座别墅都是用黄金建造的。啧啧啧······”

“黑羽,你说这个地方,会不会也是乌丸莲耶的庄园?”江户川柯南一边说着,一边给颤抖的灰原哀递过一片面包,“你看看这个地方有没有乌丸莲耶的家徽,这个地方羽毛的雕花那么多,搞不好这所庄园也是他的产业。”

魔术师脚步轻巧,走出会客室四处打量。维多利亚式建筑内部房间种类繁多,样式齐全,例如前厅、小客厅、大客厅、吸烟室、图书室、观星室等等应有尽有。相应的走廊和通道数量惊人,但有限的窗户导致屋内采光并不好,导致整一个别墅内部封闭阴暗,宛如迷宫。庄园的主人似乎也在刻意贴合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屋内堆放的各种物品数不胜数。很多物品除了装饰之外别无他用,却制造了许许多多光线照不到的角角落落。而且为避免这些无用的收藏品被阳光晒坏,设计者为其配备上了厚厚的窗帘与帐幔,家具内饰的风格因此显得格外的沉重繁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阴气森森,鬼影幢幢。幸好,庄园的主人并没有因为财物陷入窘境,老管家也管理得当,房屋的打理维护百年如一日规律良好,各种冗余的构建和装饰物都一尘不染,恍然如新,没有出现像各类影视作品中衰败可怕的景象。

“这里的装饰品多得让我眼花,描绘风景的油画、大理石的塑像、象牙的雕塑摆件、中国的瓷器和手绘的壁纸······怎么不再来点大宝石?”黑羽快斗一边检查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一边碎碎念,纤长的手指隔着黑色手套拂过身边一尘不染的华丽家具。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柜子的花纹居然连一丁点有关羽毛的雕刻都没有,和玄关的大楼梯完全不一样,玄关那边巴不得每一个角落都雕满羽毛。”

“而且,别说装饰品了,就连普通家具上我也没有找到什么家徽。”怪盗轻轻把手里的大理石雕刻摆件放回原处,“我记得,黄昏别馆几乎每一样东西上面都有乌丸莲耶的家徽,甚至连每一张小小的扑克牌上都有。”

“这也太奇怪了。先说玄关的雕刻,如果说庄园是某个家族世代相传的产业的话,那么为什么玄关陈设的设计和其它房间里的不一样?是时代变迁的原因吗?不,这个说不通,如果是时代变迁的话为什么单单只有玄关的设计发生了变化。恐怕是,后来的某任庄园主出于某种原因,把玄关重建而成了现在的样子。”小侦探思考着,对着怪盗说出自己的分析,“话又说回家徽的问题。这是一所至少有一百五十年历史的庄园。能够到现在都坚持维持最初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内部装潢和建筑外观,并不断地为它花费高昂的时间、金钱、精力,至少都说明这是一个有传承的世代沿袭的家族,又或者现在的庄园主也喜爱最初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那他不可能不去为了贴近这份风格,而特意去设计自己的家徽。不管怎么说,没有家徽都是一件奇怪的事。而且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庄园历任主人的画像,或者是庄园主与其亲人的画像,按理来说应该有的啊。”

江户川柯南的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了服部平次的呼唤。

“黑羽,在的话过来一下。”

黑羽快斗闻言迈步走进隔壁房间,不料正巧碰到阳光直射,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停住了脚步。这是一间小型书房。房间里有巨大的窗户,窗台远远地延伸出去,窗前是一组华丽的桌椅,桌上鳞次栉比地放着放大镜显微镜等一系列光学仪器,各式各样的化学所用的玻璃器皿被放在桌面的另一边。一组实木的书柜为避免阳光直射放在窗边,白马探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里面的藏书。黑羽快斗揉了揉眼睛,发现组内的大多数人都在这个房间里。中森青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门边的一个黄铜地球仪,小泉红子站在她的旁边,手里捧着一个刻满奇怪符号的古怪罗盘念念有词。远山和叶和毛利兰好奇地抚摸着一个放在中间的褐色实木摇椅,老管家站在一旁礼貌而耐心地回答着女孩们的问题。

喊来黑羽快斗的服部平次本人,则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面墙壁前。

“怎么了吗?服部。”

魔术师戳戳关西侦探的肩膀。

“让你过来是想请你看个东西。”

白马探从书柜前施施然走了过来,指指服部平次面前的墙壁。

黑羽快斗抬头,面前的墙壁上似乎挂着一幅竖版的画作,一块厚厚的酒红色天鹅绒防尘布盖住了它,目测尺寸在100cm*120cm左右。

“一幅画,然后呢?”黑羽快斗没好气地朝着自己的江古田老对头开口,“你们这些侦探不会在猜这幅画的内容吧?你们是有多无聊啊?再说了这幅画都被像这样保护起来了很明显就是不能打开看吧?”

“在揭开幕布之前知道后面是什么,不就是侦探的工作吗?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应该会这样说。”服部平次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黑羽快斗,“你这个魔术师是不会理解的啦。”

“阿嚏!”

黑羽快斗的耳麦里传来江户川柯南打喷嚏的声音。

“刚才在我们推理的时候,一旁倾听的管家先生表示,他可以替我们将防尘布掀开揭晓答案,如果我们愿意的话。”

白马探露出侦探一贯运筹帷幄的自信表情,朝着服部平次走近一步,“我根据庄园的维多利亚式风格、书房内部装潢的色调风格和书柜里四成的福尔摩斯系列藏书推断,这一幅作品应该是描绘福尔摩斯的油画,更进一步,是思考中的福尔摩斯肖像。”

“而我认为这幅作品是庄园主人自身的肖像,具体来说是庄园主人阅读书籍时被画家记录下的油画。这所庄园的拥有者应该是一个一丝不苟甚至于有些强迫症的人,他招来纯正传统女王口音的管家来管理这座维多利亚风格式的建筑,花费时间精力对它进行价格高昂地维护,他肯定也希望将自己的烙印恰当地融入这座庄园。这间小书房里充满过去经常使用的痕迹,庄园主从前一定习惯在这里活动办公,他对这一方空间的掌控和熟悉程度要远超其它房间,所以他会在这里挂上属于他自己的肖像,将自己的烙印先一步打在自己能经常看到的地方。这里又是一间书房,所以他一定是请了画家来到这里把自己阅读的情形记录在油画上,然后把画作挂在了房间里。”服部平次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推理,向着白马探走近了一步。

“所以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黑羽快斗被两位侦探一前一后夹在中间,久违地感到了侦探含量过高带来的压迫感。

“我记得你不是很擅长艺术品的鉴赏吗?”白马探笑眯眯地开口,伸手搭上魔术师的右肩,“黑羽同学,你这趟旅行可真是有点太低调了,来来来,给服部同学露一手,别丢了我们江古田高中的志气。”

“对啊黑羽,我知道你是个不简单的人。白马也说你对艺术品这方面相当了解,来来来,陪我们推理一次。要是你觉得为难的话,你也可以把你怀疑的点提出来,我们帮你分析!”服部平次一边露出大白牙笑着,一边伸手搭上了黑羽快斗的左肩。

在场的大家都被两位侦探推理的气场吸引了过来,围在三人身后兴致勃勃地听着推理,热热闹闹地跟猜。目前的情况状况一比一平,中森青子和小泉红子支持白马探,毛利兰和远山和叶支持服部平次。年迈的老管家静静地走到那幅众人讨论焦点的画作前,面带微笑注视着眼前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啊这······好吧。”黑羽快斗脸上为难地笑笑,在心底对这两个侦探疯狂地翻白眼,抬手捏住下巴摆出小侦探常常使用的思考姿势。

“······”

[啊啊啊啊名侦探说话说话说话!]

“你···不会在等我的推理吧,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随便糊弄两句。”江户川柯南有些嫌弃地对着麦克风说,他们宿敌一向心有灵犀。

“······”

[你听得出来吧,他们摆明了是要搞我!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刨根问底的救救啊名侦探!]

“好吧,我希望是历代庄园主的油画肖像或者是他家人肖像,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们现在都还没找到这类型的画。这座庄园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到处都合理,却处处充满着不和谐,该说不愧是维多利亚式建筑的风格吗?”

就在黑羽快斗准备开口说出答案时,一直在江户川柯南旁边沉默的灰原哀突然出声:

“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女孩。”

“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女孩?!”

黑羽快斗下意识地重复了耳麦那头女孩子的话。

话音刚落,魔术师顿时觉得不妙,一前一后两位侦探的火热目光灼热到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汗流浃背的黑羽快斗连忙扭身从两位侦探的手底下挣脱,站在一旁连连投降:“我胡说的你们二位别介意。”

旁边站着的四个女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语出惊人的黑羽快斗。

中森青子吐槽着自家竹马“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女孩子”顺便揪住了他的耳朵,上面挂的耳麦险些被扯掉。小泉红子露出一个了然微笑,顺便给了魔术师一个懂的都懂的奇妙眼神。毛利兰和远山和叶被”黑羽弟弟“天真可爱的话语逗笑,连连打趣着他。

黑羽快斗一边应付着眼前的混乱局面,一边分心去听耳麦里愈发严肃的谈话。

“为什么这么说?”江户川柯南认真地看着灰原哀的眼睛问。

“那天我在饲养小屋看到你坐在地上思考的样子,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种既视感。”


灰原哀一边回忆一边冷静地回答,“那天看到你帮我和姐姐拍的合照,我可以确定那重既视感不是来自日本的居民楼,而是来自十多年前的美国庄园。不知道为什么,黑羽在这所庄园里带我们看到的东西越多,那种既视感越来越明晰。”

灰原哀抬起头,直视着搭档的克莱因蓝的眼睛:“现在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曾经来过某个属于组织的维多利亚式庄园,而那所庄园的小书房里挂着一幅看书女孩的油画。如果这幅油画不是我说的那一幅,那这座庄园就一定不是组织的产业,更不可能是乌丸莲耶的庄园。”

不多时,小书房内的众人恢复了平静,白马探请老管家为众人揭开谜底。优雅的老管家礼貌一笑,伸手揭开身旁的防尘布,让那幅勾起无数好奇心的油画重现在人们面前。

“怎么可能······”

“骗人的吧!”

“玄学战胜推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黑羽快斗的耳麦里传出某人被咖啡呛到不断咳嗽的声音。

在众人的喧闹中,傍晚的金色阳光慢慢向西移动,逐渐穿过桌上的三棱镜,七色的光带映射在实木的暗红色桌面,掀起的灰尘在光线中起起伏伏。老管家绕开抱着竹马疯狂摇晃的女生和激烈复盘的二位侦探,静静踩着酒红色的地毯走到窗边,拉上了厚实的窗帘。霎时间,小书房内伸手不见五指。三位女生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到,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两位侦探争执讨论的声音也逐渐平息。不久,小书房的灯光慢慢亮起,房间内变得安安静静,那一幅画作的全貌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幅宽八十一厘米,长一百厘米的竖版写实油画,画面上是一位如天使般可爱的女孩坐在摇椅上看书。在场的人都注意到,这张摇椅就是刚才远山和叶摇晃的那把放在房间中间的摇椅,摇椅的棕色扶手与若隐若现的金丝木纹和油画中女孩身侧的扶手一模一样。

看来这幅油画就是在这间小书房由画家为女孩现场所作的。

油画上的女孩有一头自然卷的浅金色长发,前额留着法式空气刘海,皮肤白皙细嫩,两颊微微泛红,可爱的婴儿肥让人不禁想要戳一戳她的脸蛋。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洛丽塔,层层叠叠的丝绸褶皱和精致的白色蕾丝花边都被技巧精湛的画家忠实地定格。油画中的女孩正乖巧地坐在棕色的摇椅中,安安静静地看着怀里那本对她来说尺寸有些过大的英文书,细小白嫩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的两侧。画中阳光从右侧的窗户中探入,轻轻洒在女孩的身上,拢住她蓬松的刘海和低垂的眼睛,让长而翘的黑色睫毛在她的下眼睑投下漂亮的阴影。

油画中最吸引人的是女孩的那双克莱因蓝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纯净清冽,以至于整幅油画都呈现出一种崇高的圣洁感。每一个看到这幅油画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这对克莱因蓝的海吸引,忍不住去探究这位天使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画面中的她没有抬头,视线也并没有朝向任何一名观者,但看画的人总会觉得摇椅上的女孩已经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以幼童的姿态降临,敛目间三千大千世界诸般因果俱在心头。

“真好看······”远山和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油画,一时缓不过神来,“完美的人偶······”

“感觉像天上掉下来的小天使呢。”毛利兰笑着对身旁的小泉红子说。

“真的呢,像神明一样。笨蛋快斗居然能猜中,厉害厉害。”中森青子感叹着,然后用手肘拐了拐身旁呆若木鸡的黑羽快斗,“喂喂,不会看呆了吧,快斗!快斗!”

倒也不全是被惊艳到的原因,主要是这幅画上的女孩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熟,眼熟到一时间都想不起来是谁。那双眼睛,那海一样的克莱因蓝······

“管家先生,这幅画是这所庄园主人的画像吗?”

回过神的服部平次还在纠结着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

“不是的,服部先生。”老管家礼貌地关西侦探的问题。

“那这位油画上的小姐是谁?”

白马探的推理已经毫无争议地破产了,但他也十分好奇画面上女孩的身份。

“她是我们的克丽丝小姐,白马先生。”老管家微笑着,耐心地回答侦探的问题。

“喂喂,你没事吧?”小泉红子略显担忧地看着此时凌乱的黑羽快斗,伸出五指在魔术师天蓝色的眼睛前晃了晃。

猛然回神的魔术师突然看看魔女小姐晃动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慢慢遮住油画中女孩的浅金色刘海,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双熟得不能再熟的克莱因蓝眼睛。熟悉感在油画里那双低垂的眼睛里汇聚作海洋的漩涡,清澈无比、深不可测、仿佛、仿佛看穿了世间所有的真相——

他几乎要吧那个人的名字脱口而出——

——!!!!!

黑羽快斗在原地发出无声的尖锐爆鸣:

[怎么是你啊名侦探!!!!!!]

“这个人怎么会是你啊工藤!!!”东京实验室的灰原哀与无声的黑羽快斗同时发出了尖锐爆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完全有没印象啊!”

 

电光火石间,那种熟悉的宿命感再次出现,凌乱的小侦探瞬间冷静了下来。

[等等,刚才那个管家好像说——]

【“她是我们的克丽丝小姐,白马先生。”】

[还有那个奇怪的回忆——]

【“它已经抓住阿里阿德涅的红线,会在创世的第七天打破虚假的月亮降临人间。”】

[我记得,那天是上午,当时的我有闻到阳光照射灰尘的味道,鸟类羽毛的味道,那时候我记得——]

小侦探伸手拨弄自己前额的刘海,发丝划过额头带来轻微的触感。

[不,不对,不是这个感觉。我记得我记得——]

 

“黑羽!你靠近一点,我想看那幅油画上的英文书!”

魔术师马上走到油画前。

[“From a drop of water,” said the writer,“a logician could infer the possibility of an Atlantic or a Niagara without having seen or heard of one or the other.”So all life is a great chain, the nature of which is known whenever we are shown a single link of it.Like all other arts, the Science of Deduction and Analysis is one which can only be acquired by long and patient study,nor is life long enough to allow any mortal to attain the highest possible perfection in it.Before turning to those moral and mental aspects of the matter which present the greatest difficulties,let the inquirer begin by mastering more elementary problems.Let him, on meeting a fellow-mortal, learn at a glance to distinguish the history of the man, and the trade or profession to which he belongs.Puerile as such an exercise may seem, it sharpens the faculties of observation,and teaches one where to look and what to look for.

By a man’s finger-nails, by his coat-sleeve, by his boots, by his trouser-knees,

by the callosities of his forefinger and thumb, by his expression, by his shirt-cuffs by each of these things a man’s calling is plainly revealed.That all united should fail to enlighten the competent inquirer in any case is almost inconceivable.]

[是《血字的研究》中,福尔摩斯说过的话。]

 

火花点燃积薪瞬息燃起熊熊大火,水汽簇拥微粒汇聚为暴雨哗哗降下,雪花落至雪原空谷传来雪崩松林断裂轰鸣,蚂蚁钻出腐木带来千里的长堤溃决洪水倾泻——

恍然之间,福尔摩斯的喟叹在耳边响起,一切的线索都被串连,古怪的回忆有了解答,乌鸦扇动翅膀揭露隐秘的血缘,破碎记忆终由推理复原——

 

【所以整个生活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的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就可推想出来了。】

 

“等等,这个画框好像有问题。”黑羽快斗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金色的画框边缘,随后压低声音说,“这个画框不是金漆的木制画框,它就是纯金的画框!这个作风可太眼熟了名侦探。”

“还有小小姐不也说吗,要是这幅画的内容是女孩读书,那么这座庄园就是你们对付的那个组织的地盘。要我说,这里的庄园主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乌丸莲耶。”

“喂,你别冲动。”灰原哀顾不得一旁陷入沉默的侦探,急忙提醒身在庄园的黑羽快斗,“现在研学团的大家都在这里,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你,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你知道组织的事!知道吗!”

“知道了,小小姐。”魔术师自然地退到闲谈的众人中间,那个一直绝不多言的老管家站在小书房门口,默默地看着手里的金色怀表。

“说起来自从自由参观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铃木和京极,还有大冈和那个管家。小小姐,他们不会有事吧?”

“什么?!”灰原哀惊叫出声,下意识地转向侦探准备询问对策。

“没事的,”江户川柯南平复着刚刚推测出惊人事实的心情,冷静地说着,“乌丸集团不也是这次研学团背后的名门财阀之一吗?看样子,大冈家和铃木家的继承人一到这里就被乌丸家单独接待了,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

“你姓黑羽,光是这个姓就足够让这座庄园的很多人盯上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灰原哀奇怪地问,“你刚刚到底推理出什么了?”

“故事稍微有点长,不过黑羽现在没时间听了。”

似乎是印证江户川柯南的话,老管家优雅地开口: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随我一同前往餐厅。”

 

直到研学团的人离开那所庄园之后,黑羽快斗才与东京的二人断开了通讯。

“你刚刚推理出什么了?”几乎是在通讯挂断的瞬间,灰原哀向身边的搭档开口,“现在黑羽听不到了,总算可以说了吧,你推理出来的东西。”

“不愧是灰原,你果然知道我的意思。”小侦探朝着对方点点头,“我先从那幅油画说起吧。”

“在开始之前,我再次确认,那幅油画上的人的确是你,没错吧?”

“是,那幅油画上的人确实是我本人没错。”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为什么会穿成那个样子还被画了下来?还有,为什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个一个来,首先是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你还记得那幅画的细节吗?”小侦探边说边打开电脑屏幕,调出一张十分清晰的油画图片。即使是灰原哀,再次看到这张油画依然心头一颤,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油画中惊艳的“女孩”,仔细观察起油画中的局部。

“还没发现吗?”江户川柯南看了看自己眉头紧锁的搭档,伸出手指指向油画中不协调的地方,“首先是一个天生金发的人有着黑色的眉毛,不过控制人类头发和眉毛颜色的基因并不相同,天生金发的人也会有非金色的眉毛,那我们先排除这一条。”

“其次是这里,这里比较明显。”

小侦探放大了“女孩”脸侧的鬓角。

“可以看到吗?在金发的下面。”

灰原哀眯起眼睛,恍然道:“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阳光而产生的阴影,经你这么一说,如果这里理解成阴影,那么这一块的光影就完全不对了。所以说,这里实际上是没有被浅金色假发遮住的黑色鬓角!”

“对!接下来是这里。”江户川柯南放大了油画中“女孩”的前额。

“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仔细看,刘海下面的肤色和其它地方的肤色有一点色差,而且模模糊糊的像是一个长方形,只是被刘海遮住了并不明显。”

“这是······退烧贴!”

“没错,而且你看脸颊,”小侦探把画面缩小,显示出“女孩”的整张脸,“脸红的位置也不太对劲,结合额头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发烧了。”

“所以你才会对那座庄园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穿成那样?”

“你还记得白马问管家油画里是什么人的时候,管家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这是,克丽丝小姐?!”灰原哀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对话,随后她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

“贝尔摩德现在在生活中使用的名字,克丽丝宾雅德。”江户川柯南接下了搭档的话。

“找到胶片的那天,其实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我在小时候的相册里,找到了一张贝尔摩德抱着我的照片。”小侦探打开手机,调出了那张贝尔摩德抱着他,工藤有希子在一旁比耶的照片。

“?!”女孩惊恐地看着这张照片。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被吓到了。但是后来我想,抛开组织成员这一层身份,老妈和她曾经一起到黑羽的父亲那里学习易容术,也是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了,有这样一张照片也很正常。”

江户川柯南仔细地观察着灰原哀的眼睛和表情。

“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贝尔摩德要抛弃莎朗这个身份?”

“唔,如果是为了躲避其他人的报复,那根本说不通,因为新身份克丽丝的设定是莎朗的女儿,仇人一样会找上门,”灰原哀捏着下巴分析道:“如果是厌倦了莎朗这个演员的职业身份,那也还是说不通,克丽丝也是演员,甚至早期用的还是莎朗这个身份带来的关系红利。”

“同样也不是厌倦美国的生活,她的日常生活和莎朗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变化,不是吗?”小侦探用克莱因蓝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搭档,用眼神示意她说出自己的推断。

“我记得茱蒂老师说过,她的脸在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毫无变化,所以······”

灰原哀看向江户川柯南镜子一般的眼睛,“她为了在隐瞒这个秘密的同时保留她之前的绝大多数社会关系,所以就营造出莎朗有一个名叫克丽丝的女儿的假象,事实上这两个人都是她自己。只要克丽丝这个身份的年龄随着时间慢慢成长到符合她真实的身体,她就可以马上丢掉莎朗这个日渐老去身份,不用再化老妆。只要办一场葬礼,就能快速接手‘莎朗’的社会人际关系,而且克丽丝的身份是随着时间有记录的成长,比起临时换一个新身份要经得起调查得多。”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侦探赞同地附和着,“只要让莎朗在日常的对话中不断和自己身边的朋友提起女儿克丽丝,就能简单轻易地完善克丽丝这个人设,并且这个方法最终一个地方需要完善······”

“让莎朗和克丽丝在一次公开场合同时出现。”灰原哀熟练默契地补上了搭档的话,“也就是说,她趁你的父母忙碌的时候提出可以帮忙照顾你,于是发烧的你就被带走了,或者为了带走你,强行让你发烧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会打扮成那个样子,浅金色的头发与贝尔摩德一模一样,蓝色的眼睛虽然有些不同,但也无伤大雅,没人会去用取色器仔细对比一个人小时候和长大后的瞳色是否发生变化。她只要暂时性地将你带到公众场合,或者带你去一趟名流的私人聚会,只要让捕风捉影的娱乐记者拍到任何一张照片,著名影后莎朗宾雅德的女儿克丽丝宾雅德从此就会在八卦新闻的版面扎根,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没错,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所庄园又被画下油画。”江户川柯南捏着下巴总结,“其实我从前一直就有疑问,贝尔摩德好像只要随便做一点小事任务就结束了,皮斯科那次她在场。但是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这么说来也确实,”灰原哀点点头,“说起来我在组织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贝尔摩德是Boss身边的大红人。”

“是吗?我觉得不止,”江户川柯南仔细地观察着灰原哀细微的面部表情,“你仔细想想,一个普通的大红人能够这么任性吗?这种情况换成你不认识的代号成员,琴酒会怎么做?朗姆会怎么做?”

“琴酒的话他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以后的任务他是绝对不会再用这个人了。朗姆的话我不太清楚,按照传闻估计会把那个人当作炮灰用了,尸首都见不到的那种。就算是Boss的红人,进了组织一样得守组织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死了就是死了,说破天Boss也不可能为几个一时讨他欢心的小东西,寒了手下真正干活的人的心。”前组织成员雪莉摊了摊手,旋即反应过来小侦探的意思,“你是说,你怀疑贝尔摩德和Boss有其它的关系?”

“没错,这幅画出现在这座奇怪的庄园,而庄园的主人我们一致认为是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小侦探观察着小科学家的瞳孔变化,“你还记得那个庄园里的老管家吗?”

“记得,他身上没有组织成员的气息,但是他对庄园主人的忠诚尊敬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绝对不会吐露主人一丝一毫的相关信息,除了问题的回答之外的话一律不说,守口如瓶。”灰原哀捏着下巴回忆,“他很喜欢那幅油画,似乎将那幅油画视作庄园的骄傲,也带有一些炫耀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服部和白马那种推理。”

“不过也说不好,”小侦探找补道:“乌丸莲耶似乎很喜欢福尔摩斯系列的作品,从组织使用的密码Shelling Ford到APTX4869。顺带一提,柯南道尔创作福尔摩斯的时代是维多利亚时代,巧的是这座建筑从内到外都是满满的维多利亚风格。小书房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小说中福尔摩斯经常使用的东西。白马也说书架里福尔摩斯系列书籍有四成,说不定管家只是在乌丸莲耶的潜移默化之下对推理兴趣。”

“不管怎么说吧,总之他听到两人的讨论以后主动提出要揭开油画,这是之前都没有的情况,他太过主动了。”灰原哀摊了摊手,随后又分析道:“阳光直射的确会对油画造成影响。作为专业的管家,如果是出于油画的保护,那么他应该在揭开防尘布前就拉上窗帘并把灯打开,可是他没有。事后想一想,根据阳光移动的方向和那幅油画的位置,一天之内无论任何时候阳光都不会照射到那幅油画,而且如果他不关窗帘的话,我估计再过五分钟,光线就会透过桌面上的三棱镜,把七色的光带投射再那幅油画的正下方,搭配起来会非常好看,而且看样子管家原本也是打算那样做的。”

“但是意外出现了,黑羽把我的话说了出去,那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正确答案,揭开防尘布后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都在吵闹,在意自己的推理为什么不对或者黑羽随口的答案为什么正确,没有人在关注画作本身,管家生气了。所以他关上了窗帘,又在吵闹渐渐止息的时候把灯打开,给油画提供了能够被安静欣赏的空间。”

“没错,就是这样的一个内敛、不露声色、把对主人的尊敬忠诚刻在骨子里、将这一整座维多利亚式庄园视为骄傲的人,你记得他说出‘克丽丝小姐’时的口气吗?”小侦探说。

【“她是我们的克丽丝小姐,白马先生。”】

“他的口气太过谦卑,又带着怀念和珍视,而且他说的是‘我们的’,好像这位小姐是他们庄园珍爱的小公主一样,”灰原哀分析道,“但是说到‘白马先生’时又恢复礼貌应对客人的管家语气。”

“这至少说明这位克丽丝小姐和庄园的主人有什么关系,乌丸莲耶是组织的boss,而克丽丝是贝尔摩德的话······”

江户川柯南看向身边的搭档,等待着她说出答案。

“考虑到两人的年龄······那么就是说贝尔摩德其实是Boss的亲女儿或者亲孙女?!这样专门让画家来画下庄园主女儿的女儿或是孙女的女儿就很合理了,并且也能作为新身份正常成长而存在的证据。”灰原哀惊讶地说出了结论。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不能让黑羽听到的原因,上次贝尔摩德装作黑羽扮作我老爸,直到最后我听到目暮警官说怪盗基德本人在涉谷我才反应过来身边的这个家伙是贝尔摩德。”江户川柯南皱眉,进入了一贯严肃分析的状态,“她很清楚我和黑羽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怪盗基德叫做黑羽快斗。在铃木特快事件把黑羽卷进来是我不好,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可以做到这件事情,这已经是最优解。”

“在那之后,贝尔摩德大概就查出二代基德是黑羽快斗的事情了吧,所以黑羽在那所庄园里也并不安全。毕竟这所庄园是乌丸家的老宅,在这里很有可能存在着乌丸莲耶的眼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贝尔摩德无意追究黑羽快斗是怪盗基德的事情,但是怪盗基德的确坏过她的好事不是吗?至少在铃木特快号上。”

“我们不能再把他卷进来了,”江户川柯南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搭档,“他的怪盗基德身份对组织的贝尔摩德来说已经形同虚设,他自己还要继续追查那个寻找潘多拉的组织,不能再让他淌我们这边的浑水。”

江户川柯南看着自己紧绷的搭档,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那一身显眼的装扮,对组织的狙击枪来说不就是活靶子嘛。”

听着小侦探的调侃,小科学家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灰原哀认真地看着对方克莱因蓝的眼睛说。

 

东京上午十一点,纽约晚上十点,黑羽快斗结束了一天的行程,终于找到机会和江户川柯南单独联络。

“喂喂名侦探,你早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啊?还有那幅油画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小小姐不在你总算可以开口了吧!下午明明可以在我吃饭的时候说,硬说成是没有时间。”

通讯刚接通,魔术师就焦急地二连问。

“不愧是你,居然能察觉到我不想在灰原的面前说,勉强承认你的水平没有因为研学团退步。对了,说起来园子和大冈家的大小姐他们回来没有?”江户川柯南说。

“哦,回来了,跟你说的一样,到了那个地方以后就有专门的乌丸家的人招待他们,不过据说招待他们的人并不姓乌丸,只是手下地位比较高的雇员。”

“这样啊······”

“喂喂,你早上的话还没说完吧,给我说清楚啦。”黑羽快斗猛然反应过来,对着通讯那边的江户川柯南抱怨道:“你这家伙转移话题的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嘛,好啦这里没有小小姐,快点告诉我啦。”

“那你想听先哪个?”

“你早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姓黑羽,光是这个姓就足够让这座庄园的很多人盯上你了’?”

“我昨天去拜访了寺井先生,他告诉我一些有关你父亲的事。”

小侦探平静地说着,压低的稚嫩童音混杂着马路上汽车的喇叭声,一起传到大洋彼岸黑羽快斗的耳朵里,“黑羽先生成为怪盗的契机和怪盗淑女的一次活动有关。如果只是为了解决那一次遇上的麻烦,没有必要在那之后还作为白衣怪盗持续进行活动吧,而且现在看来,那一次活动之后,黑羽女士不也已经停止了作为怪盗淑女的活动了不是吗?”

“你是想说,我老爸帮老妈解决完麻烦之后,又碰上了新的麻烦,比如那帮追逐潘多拉的家伙是吗?”魔术师顺着小侦探的话开口,少年清凉舒服的声音带着高空呼呼的风声,一并钻进了江户川柯南的耳朵,“那潘多拉又和乌丸莲耶有什么关系?”

“我想你还记得,乌丸莲耶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有一百岁高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要是他活到现在,那他现在已经有一百四十岁。”江户川柯南说,“让我变成小孩子的胶囊,是乌丸莲耶手下的组织研发出的一种半成品。虽然他们是出于杀人灭口的目的让我服下这种胶囊,但是我在吃下后并没有死亡,反而变成小孩子活了下来。能够把十七岁的身体变成七岁,换句话说······”

“也就是返老还童。”怪盗接上侦探的未竟之语,“和那些追逐潘多拉想要达成长生不老的家伙有殊途同归之嫌。你觉得,我们两个面对的这两个组织实际上是同一伙人吗?”

“目前还没有能够证明这个猜测的依据,但我相信最终的结果也八九不离十。一个试图通过科学技术追求还童,一个试图通过玄学传说达成长生。”

“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过分的巧合背后一定是刻意的必然。”

江户川柯南的言语中透露着魔术师听不懂的笃定与隐怒,像是风暴到来前的平静海面。

“黑羽先生因为潘多拉的事情在八年前的魔术表演现场遭遇意外。在那些人眼里,耽误他们好事的怪盗基德等于不能再开口的黑羽先生。而你又在八年之后让怪盗基德奇迹复活,高调行动。在两个组织有极大概率互相关联的情况下,你的姓氏在那所乌丸莲耶名下的庄园,已经足够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侦探冷静稚嫩的声音传递到怪盗耳边,“不过研学团成员们大多都有深厚的背景,大冈家和铃木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也同时在场,就算再目无王法,他们也总得在那么多名门财阀面前维持乌丸家族的脸面,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你不利。”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出那样的话。”黑羽快斗说,晚风撩动他蓬松的刘海,“而且,把小小姐卷进我这边潘多拉的事情确实不好。”

“不,不是这样的。”

出乎怪盗的意料,侦探否认了他的推测。

“在两个组织有所关联的情况下,最好是把能使用的力量尽量整合起来,尤其是在潘多拉这边只有你一个人对付的情况下。我已经把两个组织有关联的推测告诉了灰原,只是她一时没有相信。不过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来找我确认。”江户川柯南说,“实际上,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其实就是你想问的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

黑羽快斗闻言眯起了眼睛。

“你出现在那幅油画里的原因,”魔术师思忖着侦探的回答,慢慢开口,“你现在说这个问题的回答不想让小小姐听到,只能和我单独说,那就说明······”

“这个原因和我有关,或者说,和我们的父辈血缘有关,对吗?”

黑羽快斗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到江户川柯南的耳朵里,侦探一时没有回答。

东京的车道川流不息,纽约的楼顶风声大作。

一味的等待不是月下魔术师的风格。

“在回答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没有使用一般陈述性的简单说法,你从我老爸成为怪盗的契机说起,然后是潘多拉,接着是乌丸莲耶,引导我推论出返老还童和追求永生有殊途同归之嫌的答案,最后才将两个组织关联在一起。我说得对吗,名侦探?”

意料之中的,江户川柯南依然没有答话。

黑羽快斗自顾自地说下去,语调流畅华丽,一如月下的天台初见。

“这不是你我之间的风格,名侦探。这些过程对于你直接说出两个组织有关联的推论来说,太过冗杂了。我记得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流从来不需要这么麻烦,不是吗?”

魔术师爽朗地笑出声,想起那次在新加坡两个人的思维宫殿。

“我们可是心有灵犀的宿敌啊不是吗?”

黑羽快斗清清嗓子。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黑羽快斗发出了江户川柯南的声音,“这些都是你为了接下来所准备的铺垫,我说的没错吧。”

听筒传来一声江户川柯南的轻笑。

“不愧是月下的大骗术师,果然想要骗过你,我还是太嫩了。”

“侦探做的是解密的工作吧?所以就不要越俎代庖抢走我骗小孩的戏份啦,小小的侦探先生。”黑羽快斗笑着笑着,语气又转为严肃,“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幅油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黄昏别馆的事件发生的时间吗?”江户川柯南突然说。

“四十年前,你这话题的跳跃度也太大了名侦探。”黑羽快斗一边抱怨着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问题,“有什么问题吗这个时间点?该不会是,你因为某个魔女的魔法意外穿越到四十年前的维多利亚庄园然后被画下来了吧?!”

“你在想什么啊?!”江户川柯南无奈地说,“我老爸今年四十岁。”

“?!”

黑羽快斗感到一阵疑惑,他皱起眉头,随后捏紧了手机。

宿敌间的默契和先前如此之多的铺垫让他明白了侦探的意思。

十一月份的纽约温度渐渐降低,魔术师靠着高楼的天台栏杆,拢了拢自己的风衣。他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组织语言,随后,他冷静而沉重地开口。

“你是想说,我们的爷爷奶奶是当年黄昏别馆事件中的受害者,为了能够至少留下一个血脉,所以选择在那时离婚并各自带走一个孩子,是吗?你推理的依据在哪里?”

“推理的依据很少,几乎没有。”江户川柯南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找到他们两个恋爱结婚十多年都不和自己的妻儿介绍他们另一个双胞胎兄弟的原因。”

黑羽快斗都能想象到自己的新晋小堂哥无语望天的表情。

“你的脑洞够大的啊,小堂哥,问过你爸了吗?”

“没问,最近老妈在找他麻烦,连带着我的份一起。还有都说了别那么叫我,除非你喜欢被人叫弟弟。”

江户川柯南毫不客气地回击着对方,直戳小堂弟此次研学旅行的痛点。

“他们应该一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某一天他们的父母觉得风声过了,告知他们当年的事情。凭我对我老爸的了解,他肯定会兴致勃勃地去找那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

“我老爸同理。”黑羽快斗说,“然后呢?你是怎么把这个大胆的猜测和乌丸莲耶联系起来的?光凭四十年的时间节点和不告诉咱们的离谱操作吗?”

“还有潘多拉。”江户川柯南说。

“我查阅了所有关于黑羽先生的卷宗,他从成为怪盗开始就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阻止一些违法犯罪的活动。”小侦探说,“他的作案目标从古董字画到金银珠宝,无所不包。但是后来,他频繁地将宝石作为目标。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黑羽先生知道了潘多拉的事和追逐着它的犯罪者。这些犯罪者们的危险程度和之前小偷小摸造假的家伙们不是一个量级,他们无视法律,乱用枪械,随意使用炸弹,造成无数的公众恐慌。”

“可即使是这样严重威胁公众安全的程度,他都没有告知警方。”江户川柯南说,“这些并不是他作为怪盗能解决的麻烦,这个麻烦甚至在威胁着他自己的人生安全。”

“如果说那是年轻的时候追求冒险,追求刺激,追求一腔孤勇,追求白天登台表演夜间作为怪盗华丽主持正义的双面生活的快感,一般人可能也会理解。”江户川柯南说,“但是那个时候,黑羽先生已经组建了家庭,他有自己的妻儿,那他为什么不把这样危险的事情交给警方?交给专业对口的人来解决这些麻烦?怪盗基德的足迹遍布全球,那些追逐潘多拉的人也是。可你也知道,我老爸和各国警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他完全可以通过自己信赖的孪生兄弟去找到可靠的官方协力,直接把事情交给官方。凭借我老爸的信誉,各国警方也不会过分追问他的情报来源,黑羽先生毫无疑问可以从这件事中顺利脱身。”

“官方并不可靠,只能这样推断。”黑羽快斗严肃地开口,“或者说,他们已经告知过官方,但是官方并没有任何回应。那个指使手下疯狂追逐潘多拉的家伙势力非常大,大到能够直接影响到官方内部,让他们不会追查到底,而且不止是日本一个国家。我老爸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以怪盗基德的身份行动,继续与那些组织的疯子周旋,拖延他们的脚步,扰乱他们的阴谋,等待转机。”

“这之中也有我老爸的手笔。”江户川柯南补充道:“在我变小之后不久,我老妈和老爸得到消息回来过一次,想带我离开日本,但是被我拒绝了。事后我老妈打电话和我说,那种药物的事情老爸已经委托了熟悉的国际刑警进行调查。那时候我就很疑惑,这件事情是在日本发生的,为什么不委托日本的相关机构展开调查,舍近求远去委托一位国际刑警。”

“因为工藤先生已经知道委托日本的相关机构调查并不可能得出任何结果,”黑羽快斗补充着江户川柯南的话,“或者说,在那时,他就把让你变小的这些家伙和追杀我老爸的家伙们关联在一起了。”

“修学旅行回来之后,他和我说,要做好准备,因为我与之为敌的可以说是日本最为强大的一个人。”侦探无奈地苦笑,“现在看来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江户川柯南深吸了一口气,将组织好的语言缓慢而坚定地说出口。

“他们兄弟二人如此执着而隐秘地追查着那些追逐潘多拉的家伙们,我想这中间并不只有官方势力并不可靠的原因。除了保护大众的安全之外,中间肯定还有一样别的危险东西强烈地吸引着他们,或者,这件危险的东西除了影响到他们的父辈,他们自己,还将影响他们的下一辈。这让他们不惜对妻儿隐瞒自己有孪生兄弟的事实,让他们谋划出瞒天过海的假死大计,让他们对自己的儿子始终保持缄默。”

“所以你才会猜测,我们的爷爷奶奶是四十年前黄昏别馆事件的受害者。我老爸发现潘多拉的事情同样与乌丸莲耶有关,所以他联系你的父亲进行协助,并且一直持续不断地对当年的事情和潘多拉进行调查,想破坏乌丸莲耶的计划。”黑羽快斗说,“在那幅油画上,你的年龄看起来不超过五岁,结合时间,正好是我老爸作为怪盗基德开始频繁对宝石下手的时期。名侦探,你并不是一直在日本长大的,我说的对吗?”

“是的,我小时候曾经在美国待过一段时间。”江户川柯南放松地笑了,“看样子你对这幅油画的谜团已经有头绪了嘛。”

“在各国警方面前作出警示的工藤先生引起了那些家伙们的注意,他们忌惮这位推理能力出众的小说家,所以将你作为人质带走,暗示威胁他不要再深究这件事情。同样,碍于工藤先生和各国警方的良好关系,他们不能对你做些什么,却又害怕被他三两下推理出据点,于是你被乌丸莲耶指示送往那所维多利亚式庄园,作为他的孙女克丽丝小姐被藏匿在其中。”黑羽快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在你不见之后,工藤先生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和那些家伙们联系在一起。在他开始调查之后,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并且马上通知了我老爸。”

“证据就是,在那段时间,黑羽先生推迟了好几场魔术巡演,同时怪盗基德也取消了几场既定的行动。”江户川柯南补充到。

“没错,寺井爷爷和我说起过,我也有印象。爷爷说,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老爸突然推掉所有的行程,一个人神神秘秘地离开,又在两个星期之后风尘仆仆地回来。”黑羽快斗印证着江户川柯南的话,接着又说:“他们肯定为此做出过某些行动,在那之后乌丸莲耶就把你放回来了。”

“对得上,”小侦探说,“在那之后我们一家就搬回米花町常住了。我记得老妈以前和我说过,老爸本来是打算让我们一家三口常住美国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我在追查的瞄准潘多拉的组织,还是那个你在追查的组织,他们都与乌丸莲耶有着直接的关系。和乌丸莲耶的恩怨也并不是从我们这一辈开始的,而是从我们父辈的父辈就开始了。我老爸和你老爸,他们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才对我们隐瞒所有的相关消息,从你被绑架的真相,到后来我老爸的假死。”

黑羽快斗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声音稍显干涩。

他想到那幅让人心神宁静,宛若天使降临的油画。金发的女孩毫无防备,安闲地阅读着怀里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但事实上,这幅油画是对一个小说家的威胁警示,神圣感的背后是乌鸦猩红的双眼与时刻对准自己妻儿的凶刀。从祖辈开始的恩怨像一条红色的蛇,缓缓缠绕住那一幅挂书房的油画,像是一块暗红色的天鹅绒防尘布,遮盖住画中人的面目。年迈的管家迈步向前,合上厚重的窗帘,所有的真相一并随之陷入重重的黑暗。

他想到八年前的那场大火。

他想到黑白的报纸报道。

他想到遗像上的微笑。

他想到回荡的哭声。

他想到咸的眼泪。

他想到铜罄子。

他想到妈妈。

他想到无。

 

【叮——————————】

八年前铜罄的嗡鸣似乎仍在耳边回荡。

【叮——————————————————】

可如果它真的有传说中驱魔净心的功效,那怎又会在这八年之间如影随形地在少年的耳边萦绕?

黑羽快斗眨眨眼睛。

空灵的嗡鸣逐渐被高空的风声盖过,混杂着听筒中东京街头信号灯的布谷声。

“所以,你不想把小小姐卷到我们家的这件事里。”黑羽快斗说。

“是,即使她已经被另一个组织盯上,但是她从前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确认死亡了。所以,至少目前,她是完全安全的。作为灰原哀,她可以协助我们搜索潘多拉的相关资料,她可以在大后方协调我们的行动,但是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家与乌丸莲耶之间的任何事。”江户川柯南说,“她不能再被卷进来了,这是我们家和乌丸莲耶之间的事。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太危险,已经有很多人都成为了她的牵挂。少年侦探团也好,博士也好,她已经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

“我们不能再把她卷进来了。”江户川柯南重复着。

“我知道。”黑羽快斗说。

“我们是宿敌,这是我们应有的默契不是吗?”

怪盗华丽的声音伴着风声传入侦探的耳朵。

侦探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17-

十一月十五日,是和少年侦探团约好一起过七五三节的日子。

一大早,阿笠博士就准备带着家里的两个小大人前往神社祈福,说是要讨个好彩头。江户川柯南以为没自己的事,结果一脸懵地被两个搭档从床上薅起来洗漱。小黑猫一番挣扎无效,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位搭档出门。

侦探昨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卷入事件,追踪眼镜也被弄坏了,没来得及修理。备份的眼镜也还没有充好电,加上熟识的朋友大多离开了东京,所以江户川柯南今天没有戴眼镜。这也是今天灰原哀说什么都要拉上他一起行动的原因之一。

神社的位置相对偏僻,但好在今年新修了公路,清晨车也不多,三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满目苍翠,巨木参天,野鸟飞鸣,古旧的鸟居上布满时间的刻痕。

已经有不少家庭来到了这座历史悠久的神社。孩子们都穿着漂亮鲜艳的和服,点缀着石灰色的步道,深秋的空气又清又凉,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怎么了吗?”灰原哀疑惑地问着向后张望的江户川柯南。

从下车到现在,男孩都在不时地回头张望,看上去像是在打量着身边陌生的环境,但灰原哀总觉得他在找什么人。

“啊,我想着可能会遇到步美他们呢。”侦探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真是的,出于安全考虑,博士帮我们选的可是相对冷门的神社,”小科学家无奈地说,“不可能遇上步美他们的啦。”

“哈哈,说得也是呢。”

三人沿着步道上坡,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梢,投下斑驳的影子。

“小哀大概不知道吧,”阿笠博士兴致勃勃地做着科普,“七五三节其实起源于七世纪的平安时代,在江户时代时普及到庶民之间。江户时代的大名,最伤脑筋的是后裔问题,如果没有后裔,便会被幕府废名或灭门。但是在那个时代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大名家的第一夫人即使有幸受孕,也很少产下男婴。就算是顺利生下男孩,通常孩子也是虚弱多病,早早夭折。呼——更糟糕的是,侧室经常也难逃这种恶运。所以家臣们总是得为了寻求门当户对的养子而奔波劳碌······”

江户川柯南听到阿笠博士的呼吸变得粗重,带着灰原哀把脚步放缓,接过发明家的科普:“民间也是一样。在江户时代有句这样的谚语,‘孩子不到七岁,是神佛的子弟。’意思是说,孩子未满七岁之前,父母只是暂时代替神佛照顾孩子而已。所以七岁之前的孩子若是遭遇不幸,父母通常也不办理正式殡葬;另一方面,若是犯了罪,不但不必接受制裁,父母的罪也不会连累到孩子。”

“因为当时的社会疫病增多吗?”

专业对口的小科学家开口,回头看着脚步慢下来的阿笠博士。

恢复过来的阿笠博士继续着侦探的科普:“没错,那个时候都市地区人口骤增,导致环境恶化,霍乱、流行性感冒也开始蔓延猖獗,再加上时常遭逢天灾,才会让人们萌发出这些观念。”

三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神宫门口。

进入神宫祈福是有一定规矩的。

首先要按照一定顺序喝下神宫的水,用水洗右手,再洗左手,随后用左手盛水放到嘴里喝一口,据说这样就能够得到神的保佑。接着,在进入正门的时候,要拍很多下手,相当于对着日理万机的神明大人说“我来参拜了”或者“接下来我要参拜了”。最后就是拜神许愿环节,参拜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和需要向赛钱箱里投一些零钱。

事实上,给赛钱箱里供奉金钱并不是为了祈求实现愿望,而是向神明表达感恩之心,所以对于钱的数目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自己想投多少就投多少。不过,因为在日语中,五円(ごえん)的读音和御縁(缘分)相同,所以日本人会习惯向赛钱箱里投五日元面额的硬币,以此来祈愿和神明结缘。而在此基础上,五日元硬币投多少也有不同的说法,例如三枚硬币代表十足的缘分(十五日元(じゅうごえん)和「十分ご縁(十足的缘分)」读音近似),五枚硬币代表双重的缘分等等。

灰原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姐姐,想到琴酒,想到阿笠博士,想到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朋友,想到这半年来发生的许许多多或是刻骨铭心或是平淡如水的事。

记忆和残留的感官印象交织在一起喧嚣,最终被一股干净的香气抚平。

她想到身边的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

钟声嗡鸣,回荡在古老的树林中,可是惊不动久栖于此的飞鸟。

或许现在灰原哀的所谓日常,正是在宫野志保身边接连不断所发生的奇迹。

她闭着眼睛在心底说出自己的愿望。

灰原哀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江户川柯南早早就睁开眼睛,默默地等她。

失去镜片的遮挡,男孩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纯净,克莱因蓝的宝石在昏暗的殿檐下格外显眼,略长的黑色刘海垂在前额,微微打着卷。他就这样径直地看向昏暗的神殿内部,清秀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也只是在普通地放空而已。

半晌,侦探察觉到搭档的视线,他侧头,向女孩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灰原哀点点头。

于是他们一起向赛钱箱里投掷硬币,零零碎碎的金属敲击在木格上,又稀稀落落地掉进赛钱箱底部硬币堆里,发出响声。

之后他们转身,一起走下神社的台阶。

两个孩子长相可爱,和服考究华丽,举止自然优雅,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惊叹。

阿笠博士笑着朝着两个小大人挥手,递给他们两个长长的袋子。袋子上面画着乌龟和仙鹤,里面放着红白色的千岁糖。这是七五三节特制棒状麦芽糖,韧性很好,可以拉得很长,寓意“延长寿命”或者“千年的幸福”。

发明家看着两个小大人撕开包装,实在是没忍住,伸出两只手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

“博士!”江户川柯南的语气带着些埋怨,到底也没有躲开。

女孩没有说话,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长辈送的千岁糖。

眼眶悄悄地红了。

 

参拜完神社,阿笠博士驱车带着两个到专业的照相馆拍照。七五三节的照片对于日本人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纪念意义,每个家庭都会带着孩子走进照相馆,拍下一生一度的纪念照。

来拍照的家庭很多,阿笠博士一行来得正是时候。他们前面只有一个家庭正在拍照,可是身后不一会儿就排起了长龙。

“都说啦这个地方离米花町很远,是不可能遇到步美他们的。”灰原哀对着身边面向后方的江户川柯南说,“还是说你在瞒着我什么东西——”

“哪有啊,没有的事情!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江户川柯南慌忙辩解着,把茶发的女孩推进房间,“好了好了,快进去吧,摄影师在叫我们了。”

选择这家照相馆的理由也很简单,这里的老板是阿笠博士的老相识。在熟人的照相馆里拍照,对方就不会对一个带着两个小孩在七五三节这天拍全家福的奇怪中年男人留下深刻印象,也不会因为删除电子档照片的请求而起疑,也能保守他们三人到这里拍照的秘密。

正在拍照的是一个幸福的六口之家。两位须发皆白老人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孙女指挥着大人的站位,不时发出笑声。年轻的夫妻依着女儿的话,幸福地站到两位老人的身后。穿着全套和服的女孩拉起小小的男孩,跑到两位老人的膝前。身穿传统和服的老奶奶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拢在小女孩的身侧。看似古板的老爷爷同样伸出沟壑纵横的大手,轻轻搭在男孩窄小的肩头。

摄影师看着这家人摆好姿势,举起镜头调整角度,他一边看着相机里的画面,一边指挥着镜头里的一家人整理衣服调整表情。他的用语幽默欢快,就连一脸懵懂的小男孩都被他逗笑了,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

“好了,大家准备好!”

“三!二!一!”

白光闪过,幸福的画面被永远定格。

小小的男孩举起手不断地揉着眼睛,女孩担心地拉着弟弟。站在后面的男人走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抱起,母亲准备将两位老人搀扶起身,却被老爷爷挥手拒绝。老奶奶挽过女人的手臂,用自己枯瘦的手掌在年轻饱满的手上不断摩挲,一边笑一边说着悄悄话,女人俯下身,侧着耳朵听着。拿着拐杖的老爷爷走在最后,左右看看,确认自己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转头对着摄影师点点头,拄拐离开,把拍摄的场地让给接下来的顾客。

“啊,阿笠,真是好久不见了。”摄影师笑着对阿笠博士打招呼,“说起来你联系我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呢。我还以为你真不够意思,居然连结婚都不叫我!”

“怎么会,”阿笠博士苦笑着辩解道:“我要是结婚怎么能不叫你!”

“好了好了,快去站好拍照!今天我太忙了,改天,改天一定请你吃饭!”摄影师连忙把三人推进场地,“放心吧阿笠,只要照片洗出来我马上就把电子档删了。对了,你们先在这儿准备准备,我把去隔壁把洗好的照片交给刚才那家人。”

“我马上就回来!”摄影师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隔壁。

阿笠博士挠了挠头,无奈地说:“这下难办了,我还说让他指挥呢。”

发明家看看场地,又看看身边的两个精致的小大人。

“这样吧,你们两个坐着,我站后面。”阿笠博士说。

“不行,博士。”灰原哀表示反对,“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你坐着而不是我和工藤坐着。对吧工藤?”

灰原哀转头看向江户川柯南,却发现江户川柯南正眉头紧锁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新一?”阿笠博士关切地问。

“抱歉了博士,今天不能和你们一起照相了。”侦探看着两位搭档抱歉地开口,“安室先生突然发消息让我到白罗咖啡厅和他回合,看上去情况很紧急,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我们和你一起去,”灰原哀皱着眉头说,“博士,我们去开车。”

“好!”

“不,没事的。”江户川柯南说,“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们在这里把七五三节的照片拍完。”

“你在说什么傻话?!”灰原哀恼怒地压低了声音,“这个家伙那么危险,甚至挑明身份之后还在专门窃听你!我们必须和你一起去!”

“不行!!!”

侦探突然转变的可怕语气让灰原哀和阿笠博士都吓了一跳。

“没事的,只是有个高官突然开始对我感兴趣,安室先生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和我商量这件事,”江户川柯南语气又变得温和,似乎刚才可怕的语气是一种错觉,“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联络,不用担心。”

江户川柯南把手机放回手袋,快步离开。

刚走几步,他又回过头对着两位搭档说:

“傍晚我会准时回来的,我们和步美一起约好了不是吗?”

昏黄的灯光下,男孩露出令人安心的自信笑容,双眼像是夜空下最漂亮的蓝眼泪。他挥挥手,转身钻入熙熙攘攘的人群,火红的衣角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女孩无端地想起在黎明前变成泡沫的小人鱼。

冰冷剔透的泡沫从波涛中升起,初生的朝阳将大海染得鲜红无比。

灰原哀心头一紧。

她失控地从门口追了出去,不顾身后焦急的呼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费力地推开无数挡在她面前的看不到脸的大人,拨开身高与她一样的孩子,拼命地想要跟上那个男孩的步伐,竭尽全力地在汹涌的人潮中挤出一条路。时间突然变得很慢,一切事物都被灵敏的感官无限放大。晃动的光与影、杂乱的衣服花纹、嘈杂的人声、混杂的香水气味争先恐后地一并挤入昏沉的大脑,让本就有些缺氧的女孩更加难受,额头上血管在清晰地跳动,嗓子在揪着疼,她就快要喘不过气。

但是灰原哀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赶快追上江户川柯南。

快一点——再快一点!!!

突然间,所有的压力一并消失,微凉的秋风吹过汗湿的刘海,视野恍然开阔,头脑一片清明。

她已经挤出了照相馆,但是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江户川柯南的踪影。

她下意识就要抓住身边的人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却被身后的来人抓住了手。

“回去吧,小哀。”阿笠博士失落地说,“我们是追不上他的。”

[是啊,我们现在追不上他了。]

灰原哀愣愣地想。

[他今天也没有戴追踪眼镜,两副眼镜都在博士家里,备用机没有GPS功能。]

“我们回去吧小哀。”

 

阿笠博士拉着灰原哀重新穿过熙攘的人群,那些刚才给她带来莫大压力的光声色此刻都变成了空白的虚无。她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很远,时间也变得很慢很慢,耳边似乎有涛声与泡沫破裂的声响。

直到回到拍摄的场地,灰原哀都没有回神。

“没事的小哀,”阿笠博士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新一不是说,他傍晚会准时回来吗?”

“对了,他说过会回来的,他会和我们一起去拍照的。”

灰原哀如梦初醒一般,喃喃着江户川柯南临行前的承诺。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她终于从情绪中走出来。

“对不起,博士。”女孩抱歉地开口,“又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的,”阿笠博士安抚着灰原哀,“我也很担心他。但是我们要相信他不是吗?”

“嗯,我们要相信他。”

灰原哀说。

“我们都相信他。”

灰原哀坚定地说。

 

江户川柯南灵巧地穿过人群,小跑着避开附近的监控摄像头,留意着那个从出门起就一直尾随他们的身影是否跟上。一直到足够远离照相馆的地方,男孩才拨通了安室透的电话,告诉对方他现在所在的地点。

不超过十五分钟,一辆熟悉的银白色马自达Rx-7停在侦探面前。

江户川柯南一边盘算着对方是闯过三个红灯逆向行驶两次还是利用神乎其神的车技抄了不知名小道,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稳稳地系上安全带。

一时间,车内没人说话。

“所以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此时的江户川柯南没心思和对面的人打哑谜,他的时间很紧,那个尾随他的人一定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男孩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了。

“现在见了面,总可以说了吧。”

安室透猛然回神,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穿着漂亮和服不戴眼镜的协助人狠狠地惊艳到了。年轻的公安清清嗓子,回归本职,开动这辆多灾多难的跑车。

“全年龄认证系统,你知道的吧,我就不多做赘述。”安室透沉稳地开口,“技术部门对这个系统也很感兴趣,在过去的一个月进行了相关开发。虽然没有达成全年龄认证的程度,但是也做出了一点成效。目前可以根据给出的照片在网络上进行人脸识别的相关抓取,准确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所以呢,你用这个技术在网络上搜寻了我的照片?”

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随后他又开口反驳了自己的提问。

“不,不是你。是那位让你调查我的人物,要求你这么做的。”

“不愧是你,”安室透说,“果然和你交涉就是轻松愉快。”

金发的男人递给江户川柯南一块平板电脑;“这些就是我目前检索到的相关资料,不用担心,这些东西目前只有我知道。”

江户川柯南一边听着安室透的叙述,一边打开平板电脑浏览里面的资料。

资料不多,九成以上都是和怪盗基德相关的报道,例如“小学生又立奇功”、“基德克星堂堂登场”等等,剩下的一成是一千二百万人质事件的相关视频报道。小侦探出奇冷静地看着这些针对他本人展开调查而获取的资料,仿佛照片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安室透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没有一丝波澜的协助人,把对方的危险性再次上调了一个档次。

“这次和你联络主要是因为资料里的最后一张照片。”安室透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江户川柯南的表情,“这是用那个新开发的技术查的,虽然那个技术有百分之四十出错的可能,但是那张照片上的实在是太过特殊,特殊到我想让你本人来亲自确认。”

小侦探并没有安室透的话而改变浏览的速度,他仔细地阅读所有关于他的资料,确认里面是否有幼年工藤新一或者幼年黑羽快斗的照片混杂在其中。不过幸好,这样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江户川柯南滑动屏幕,浏览安室透口中最后一张也是最特殊的照片。

刹车声响起,安室透仔细地观察着江户川柯南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那是一张稍显模糊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金发女郎抱着一个和她有着相同发色的女孩,正在和对面的人聊天。

那个金发女郎安室透和江户川都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是贝尔摩德。

“不知道为什么,在用你的照片检索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抓取了这张照片。”

“你有什么头绪吗?柯南君?”安室透,不,波本正笑眯眯地盯着江户川柯南的脸,试图抓住那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动,属于组织成员的气场随着他的语调逐渐展开。

处于压迫中心的侦探恍若未觉,慢慢放大了这张模糊的照片,观察起细节。

江户川柯南自然地开口:“安室先生呢?你对这张照片有什么推论吗?”

“呵呵,不如这样吧柯南君,”波本说,“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看看我们两个的推论是否相同。”

“也可以,虽然效率会降低很多。”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答应,转头又对着身边可怕的大人绽开一个属于侦探的自信的笑容,“即使是这样也请安室先生不要放水,那就按照你说的,我先来——”

“照片是在一所美国庄园里拍摄的。”

“同意,被拍摄的对象是贝尔摩德和你。”

“反对,照片拍摄的时间至少距离现在有十年以上,证据是照片左上角那个人手里的报纸。虽然模糊,但能看得出来这是十年前破产的一家小众报社的排版,报纸的名称叫做《鎏金时事》。那个时间我还没出生噢,这件事不用我提醒你吧,安室先生。”

“不同意,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么为什么现在贝尔摩德的长相与十年前相去无几?我认为,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在三四年之前。通过身高判断,照片上的你和现在你相差不超过四岁,并且贝尔摩德现在的脸也能佐证这个较短的时间差。”

“反对,安室先生是先入为主地将照片上的女孩当成我了吗?请问你的证据在哪里?而且除了左上角那一份报纸之外,右侧的那位女士也能作证我十年前时间点的推断。那位女士名叫艾莉·乌索普,她于十年前在一场空难中不幸离世。如果说报纸的版面因为模糊而无法取信,那这位女士的面容可是清晰太多,相关的空难报道和讣告现在也可以在网上查到。所以,我坚持认为这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至少在距今十年之前。”

“不同意。这张照片是通过搜索你本人的面容而在网络上抓取得到的,虽然有百分之四十的出错概率,但百分之六十的正确概率同样不容忽视不是吗?你现在并不认为这项技术抓取到的照片属于你本人。那我就按照你的说法,假定这张照片拍摄于十年之前,我同样可以不认为右侧的这位女士是艾莉·乌索普,那时候柯南君并没有出生不是吗?你对十年前的了解全部来源于电视、互联网、报纸、照片和书籍。那么你为什么就能够那么断定这位女士的身份就是十年前离世的艾莉·乌索普?你不可能亲眼见过她不是吗?说不定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那我为什么不能去相信大数据的运算结果?说到底,你认出这位小姐完全凭借着你个人对她的模糊印象,这和那项新技术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

江户川柯南简直要被对方的胡搅蛮缠气笑了,名义上是让他分析照片上的蛛丝马迹,实际上却是纠缠着他与贝尔摩德的这一点关系不放,完全不管自己给出的证据,从第一个回合开始就贴脸开大。如果不早点想办法摆脱这个难缠的情报贩子,他可能都赶不上傍晚和步美他们的邀约。江户川柯南自然地将右手放到身侧,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入手袋。

不等侦探答话,安室透突然话锋一转:

“还是说,你并不是通过资料认出的艾莉·乌索普,而是在十年之前,直接就在那所庄园里见过她本人呢?”

没有反光眼镜的遮挡,情报贩子把男孩瞳孔的收缩尽收眼底,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可以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了吗,柯南君?”

副驾驶座上的男孩发出一声轻笑,他将视线从怀里的平板转向身边俯视他的大人。克莱因蓝的眼睛无畏地看向投下阴影的组织成员,脸上露出讨人喜欢的孩子气笑容。

“我今年当然是七岁啦——”

江户川柯南拉长了软糯的童音,又无可奈何地开口,“好吧好吧,既然安室先生那么坚持的话,那就按你的说法,把照片的拍摄时间定在距今的三四年前。”

跃跃欲试的安室透咬了咬牙,准备出口的逼问卡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大骗子渐入佳境,占据上风,马上就可以收网,结果小骗子居然就直接举手投降,曲意逢迎。狡猾的兔子避开了猎人设下的陷阱,用无辜的圆眼睛看着原地狠得牙痒痒的人类。

金发的男人和煦地笑:“没想到柯南君也会有服软的一天。”

黑发的男孩灿烂地笑:“怎么能这么说,我毕竟还是个小学生嘛。小学生的判断不如身经百战的公安先生准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经验老道的公安先生在心里冷笑两声,转变语气,继续进攻。

“也就是说柯南君承认照片里的女孩是你自己了对吗?”

“没有噢,我只是暂时认同安室先生对这张照片拍摄时间的假设而已,”江户川柯南笑着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照片上的女孩是我,我也不可能有那时候的记忆。”

“在七岁前后,人类大脑生成记忆的方式会发生变化,儿童记忆将迅速消退。安室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是吗?我以为想你这种天才一样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忘记呢。”金发的男人逼近副驾驶座上的小侦探,“还是说,你故意回想不起来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江户川柯南把双手撑在身后,不断地向后靠。

直到他的脊背抵上车门,也并没有拉开自己和安室透的距离。

“你和贝尔摩德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发的公安冷冷地开口,紫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协助人。

“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侦探无所谓地望向剑拔弩张的男人,挑起一侧的眉毛,嘲弄地开口:

“你既然那么坚信你心中的那个答案,那又何必来找我做无用功。”

“你的态度很不配合。”

“公安的态度我也实在不敢恭维。”

“照片的拍摄时间确实距今至少有十年以上。左上角的报纸和右侧的女士我都已经事先调查过,和你的说法一致。”

“看,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那刚才是在干什么呢?”

“我想,我应该坐下来和你就这张照片好好谈谈。”

“······你甚至都没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张照片里?又为什么会和贝尔摩德在一起?”

“我已经说过那个女孩不是我,你也说过,那项技术有百分之四十的误差不是吗?”

“据我所知,贝尔摩德的面容似乎在二十年之间都没有发生变化。”

“真的吗?!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都说了那个女孩不是我!我今年七岁!”

“你和贝尔摩德,到底是什么关系?”

到头来,又转回这个问题,江户川柯南被不讲道理又固执强势的情报贩子气笑了。

“看,到现在为止你都在不停地输出自己的观点,强迫我认同你的话语。在刚才的对话中,我一共问了你五个问题,你一个都没有回答。自始至终你根本不在乎我说了什么,你只在乎我能否印证你心中的那个答案。”

“柯南君,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任性?你现在觉得是我在任性?是我在不讲道理吗?”

“我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清剿组织的关键!你知道这关乎着多少人的性命和日本的安危!”

“请你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江户川柯南!”

“该冷静下来的人是你!!!”

江户川柯南一把扯过安室透的领带,强势地缩短了两人对视的距离,金黑两色的发丝纠缠,鼻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阴影中,明亮的蓝眼睛像是点燃的大海,汹涌滚烫,径直烧穿紫灰色的眼底。小小的侦探怒目而视,秀气的眉毛狠狠皱起,白嫩的两腮被用力地咬紧。金发的男人一时竟也没什么动作,就这样被男孩扯着领带,就这样看着那张稚嫩的脸。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男孩的面孔,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该冷静下来的人是你,安室先生。”

江户川柯南盯着对方的眼睛,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仔细听好,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是一张至少在十年前拍摄的照片,佐证是左上角的报纸《鎏金时代》和右侧已故的艾莉·乌索普女士。我从来都没有说过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就是贝尔摩德,这是你自己的推断,‘贝尔摩德的面容似乎在二十年之间都没有发生变化’,也是你通过自己的渠道查出的情报。你说,这张照片是你使用我的照片,通过你们的新技术在网络上抓取得到的。但是我对这张照片没有任何印象,对类似的情景类似的美国庄园也没有任何印象。我今年七岁,不可能出现在十年前的美国庄园。你也说过,这项技术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出现失误。所以我的结论是,这张照片和我无关,不管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贝尔摩德,这张照片都和我无关。”

江户川柯南松开安室透的领带,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和服。

“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满意了吗,安室先生?”

安室透保持着刚才被拉近的姿势,一时没有动作。

如果这照片和江户川柯南无关,那安室透从出发点就错了。在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安室透认为是新技术不成熟导致的失误,奇怪的是,照片中央的女人与贝尔摩德长相一致。于是他结合着已知的情报,推测这个女人就是贝尔摩德本尊,随后他又看向女人怀中抱着的孩子。除了发色不同,女孩的蓝色眼睛和五官像极了江户川柯南。联想到女杀手对于男孩的袒护,安室透大胆地推论出江户川柯南就是贝尔摩德抱着的这个女孩。虽然男孩今年只有七岁,而照片至少拍摄于十年之前,但结合他那不符合年龄的头脑和青春永驻的贝尔摩德······

冥冥之中,安室透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

波本在组织中的情报能力数一数二,他能够看到赤井秀一死亡时的一手影像,能够推理出魔女青春永驻的奇闻,甚至能够查到贝尔摩德与组织首领的秘辛,但是他对自己的小协助人与千面魔女之间的联系却无从下手。

他的小协助人有着七岁孩子的身体,却拥有远超一般大人的行动能力和头脑。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次生死考验,也联手阻止过许多可怕的犯罪行动。他们在危机之中交付彼此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对方。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似乎与组织中的贝尔摩德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事实上,除了贝尔摩德本人要求他做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加害于那两个孩子”的奇怪约定,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男孩和千面魔女之间有任何的关联。退一万步来讲,就连那个约定,都可能是女杀手出于猎奇心理而提出的。

看到这样一个带着干净香味的孩子,有哪一个黑暗中的人会不好奇呢?

可是,这种夹在中间的微妙感觉让安室透有些烦躁。那个奇怪的约定一方面让他安心,因为这表明贝尔摩德会在他所顾及不到的地方保护自己的小协助人;另一方面,也让他忧心。作为零组的组长以及花费巨大代价潜入组织的卧底,他拼命地试图接近组织的核心,从叛逃的雪莉到假死的赤井秀一,他不惜一切代价向上爬。在明知自己的小协助人与组织关键人员贝尔摩德可能有关联的情况下,安室透不可能不做出任何行动。但是他知道,贝尔摩德和江户川柯南都不是省油的灯。前者会在他提出问题之后让他的脑浆涂满车窗,后者则会一脸灿烂地告诉他“我只是个小学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张照片,是揭开这段神秘关联的突破口。

而现在,这个突破口被当事人有理有据地填平了。

安室透退回驾驶座,笑眯眯地看向副驾驶座上江户川柯南,男孩今天没戴眼镜,穿着一身很衬他的华丽和服,看上去是要去赴与少年侦探团的约定。他回想起七号那天在白罗咖啡厅门口听到的充满朝气的对话:

【“那么就定好了!七五三节那天!穿和服!一起拍照!用那张合照!”】

【“是啦是啦,不会忘记的!”】

“!!!”

三重面孔的男人突然暴起,一只手死死地摁住男孩幼小的双肩,另一只手强硬地抢走了男孩攥在袖子里的银白色备用机。

“你要干什么!!!”

侦探发出愤怒的质问,但在男人的眼睛里像是一只幼小的黑猫在不断地龇牙哈气。

他朝不断挣扎的男孩亮了亮手里的“战利品”,把备用机夹在驾驶座头顶的夹板中间。

“没关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笑眯眯地开口,“现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安室透左手捏着下巴组织语言,右手摁住不断挣扎的小侦探,正准备开口再与江户川柯南再大战三百回合。可是突然间,他惊讶地发现小侦探已经不再挣扎,小小的身体不再乱动,幼小的胸膛正在他右手的手掌底下深深地起伏,调整着呼吸,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地看到对方在笑。

一如既往的、自信无畏的、侦探的笑。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咚咚咚”

——!!!

有人在敲击驾驶座的车窗!

“难道——”

安室透猛然回头向窗外看去,出乎意料地发现对方并不是那个FBI。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手套,身材高挑的女性曲起食指敲击着车窗玻璃,她没有弯腰,车内的安室透看不出来她的身份。

车内没有回应,那位女士很耐心地又敲了一次车窗。

安室透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开车离开,又担心对方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平民,起步容易伤害到对方。他转念一想,这个人八成是小侦探叫来的救兵,身份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平民。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对方是佐藤美和子或者是小林澄子,那直接驱车离开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啧。”

权衡再三,安室透松开压制江户川柯南的右手,顺手调整了倒车镜,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领带。

——!!!

车门传来一阵很快的奇怪咔哒声。

显然,那位女士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了。

车门被迅速地大力拉开,蒙着面的女人用手里的电击枪稳准狠地刺向安室透的脖颈,训练有素的公安快速扭身,却猛然发现腰胯被一股大力限制在驾驶座上。

座椅上的安全带限制着他的行动。

双方都意识到要速战速决。

电光火石间,金发的男人果断出拳瞄准女人的腹部,一只手臂呈防御态护住脖颈。女人微微侧身躲过对方迅猛地出拳,顺势大力向外拉扯出拳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电击器暴力击中男人的腹部。

不超过两个呼吸,双方的交手已经结束,金发的公安难以置信地晕倒在驾驶座上。黑衣的女人打量着车内的陈设,伸手拿出夹板中的备用机,越过晕倒的男人,递给副驾驶座上的男孩。

 

————————————————

“谢谢你,若狭老师。”

江户川柯南坐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对着身边的女人道谢。

“不,没什么。”若狭留美笑着说,“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就马上过来了,幸好我在这附近办事。柯南君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啊。”

“是——老师很厉害呢!”小学生扬起可爱的笑脸,“如果不是老师及时出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啦,我只是学着电影里的特工,没想到很顺利地就把他制服了。”女教师的心情颇为愉快,“幸好在来之前带了一把电击枪,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老师还是太谦虚了啦,”江户川柯南说,“您在之前的好几次事件中都保护了我们,说起来还没向您道谢过呢。”

“那只是碰巧的而已啦。”

“那,今天从出门起老师就一直跟着我,这也是碰巧的吗?”

江户川柯南认真地看向身边的若狭留美,眼镜恰好反光,遮住了女人的眼睛。

“若狭老师是有事情想要问我吧,我有说错吗?”

“······”

开车的女人一言不发,激动的情绪让她右眼的一过性黑曚发作,唇角勾起夸张的笑容,她在降档的瞬间补油,让车子的速度加得更快。

“是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吗?”

小小的侦探无视着对方阴沉的语气,轻快地向对方提出要求。

身手不凡的前保镖转动眼球,用可怕的余光注视着她的囊中之物。

“我今天傍晚和步美他们约好一起去玩,到时候老师可以送我去吗?”

若狭留美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转换成那个孩子们都喜欢的小学老师。

“当然,这是我分内之事。”

——————————————

 

“小哀!这边这边!”吉田步美跳跃着向对方挥手,笑容充满着期待与喜悦。

可爱的女孩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和服,颜色从上到下由浅入深,朵朵浅白的樱花在和服上绽开,在女孩的身上落下一场花雨,让人想起充满希望的春天。

灰原哀朝着吉田步美走过去,身上的火焰和冬雪也随着她的脚步一起飘过去。吉田步美拉过她的手,那些春天的樱花和生命就顺着女孩的双手游过去,融化了那些肆意的火焰与冰冷的白雪。

“小哀你的和服好漂亮!!!”

吉田步美抱着灰原哀转圈圈。

“啊啊灰原同学的这一身和服真的好好看!”

看呆了的圆谷光彦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后到的女孩打招呼。

“噢噢噢都好看!”小岛元太看着两位风格截然相反的女孩子,含含糊糊地说。

“柯南君呢?”吉田步美拉着灰原哀左右张望,“他没有和小哀一起来吗?”

“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要来的吗!”小岛元太有些生气地说,“他不会是放我们鸽子了吧?”

“不要乌鸦嘴啦元太同学,柯南同学不会做这种事的。”圆谷光彦皱着眉头反驳着同伴的话,“灰原同学,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吗?”

沉默的女孩突然被同伴喊了名字,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了吗?小哀”吉田步美关切地问。

时间又好像回到十一月七日的那个早晨,短发的女孩和她一起蹲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口:

【“说起来,小哀今天是有一点不高兴吗?”】

那天是因为江户川柯南,今天也是因为江户川柯南。

就像表盘上的时针走过一圈回到原点,朝阳变成夕阳,朝霞变成晚霞,常服变成和服,小的麻烦变成大的麻烦,小的隐瞒变成大的隐瞒,抓得住的臂膀变成追不上的背影。

就像吞下APTX-4869的他们,十年光阴倒转停滞,记忆与生死却忠实地凿下坚硬刻痕。

她该说什么?该说自从上午分别之后,只收到对方一封不用担心的邮件,接着就杳无音讯,怎样都联系不上吗?

她能说什么?能说江户川柯南被那个白罗的公安头子带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吗?

她要说什么?要说江户川柯南只是突然有事,不能兑现我们的约定了吗?

她会说什么?会说只要我们一直等下去,他一定就能回来吗?

可是万一他真的来不了呢?

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灰原哀双唇微启,晚风从她的脸上轻轻拂过,耳边的发丝飞扬。

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侦探的声音从长街的另一头远远地传来。

灰原哀不受控制地转身,循着声音望去——

她看到他的眼睛,那双一如既往清澈干净的克莱因蓝的眼睛。

男孩穿着繁琐的和服,在金红的夕阳下远远地向他们奔跑过来。

茶发的女孩鼓噪的心跳慢慢平复,紧锁的喉咙不再疼痛。

这次她很轻松地就能发出声音。

“江户川,你太慢了。”

江户川柯南跑到四个人的面前停下,杵着膝盖喘气。

“就是说啊柯南,你好慢啊!”小岛元太抱怨着后来的江户川柯南,“还以为你放我们鸽子了!”

“抱歉啦,”江户川柯南气喘吁吁地说,“突然有点事情来迟了····呼——好在赶上了。”

“柯南君,你的和服好漂亮!”吉田步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迟到的男孩。

“哈哈,步美的和服很可爱!”江户川柯南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樱花和粉色很称你哦,小兔子发卡也很可爱。”

吉田步美听着对方直接的夸赞,脸红红的。

“算你会说话!”小岛元太得意地拍拍江户川柯南的肩膀,对方比他矮不少,看上去像是放学后高年级敲诈低年级的勒索现场。

“看我这一身怎么样!”少年侦探团的团长煞有其事地起了一个大范儿,在迟到的男孩面前转了一圈,“嘿嘿嘿,我妈妈说我穿起来很精神!”

“很不错!深蓝色穿起来很帅气呢!”江户川柯南仔细地看着炫耀的小岛元太,有对着另一边的圆谷光彦说,“光彦的松竹纹也很称气质哦,像古代的公子呢。”

“真的吗?”圆谷光彦有点害羞地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马上转移了话题,“既然柯南同学也到了,那我们就去玩吧!我今天有从家里带了照相机!”

“噢噢噢!少年侦探团!出发!”

“等一下啦元太!你不要跑那么快!”

“啊啊啊啊步美同学!等等我!元太同学你慢一点!”

三个真正的小孩子吵吵闹闹地向前跑去,落下两个小大人。

“真是的,你们几个小心一点啦!”

江户川柯南揣着手慢慢地向前走,叮嘱着跑远的三个小孩子,像一个不放心的老父亲。灰原哀和他步调一致,远远地眺望着三个孩子的方向。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蓝色与粉色浪漫地交织出整片天空,夜幕渐渐降临。朦胧的黑暗像一层黑纱,随着晚风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在街灯打开之前,身边人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变得模糊不清,隐隐约约而看不真切。深秋的虫鸣从树丛中响起,竭力地讴歌着最后一曲,风将这样的音调传递到远方,让人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冷。

“事情解决了?”茶发的女孩说。

“嗯,算是吧。”黑发的男孩回答着。

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抱歉,让你们担心啦。”

“你这家伙,与其说这些道歉的话,不如在一开始就好好和我们说清楚,大家一起想想对策。”灰原哀说,“不过,就算提前说清楚,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吧,说不定还会打乱某人原本的计划。”

“别这么说嘛,如果没有你和博士,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这是奉承吗?”

“不,是实话。”

“······算了。”

“什么就算了?”

“没什么,只是听着你这些话,总感觉有些后悔。”

“后悔?为什么?”

“没什么,你的眼镜和两部手机明天就可以修好了。”

“所以博士今天没来?”

“是也不是,主要原因是那个照相馆的老板约了他去聚一聚。”

“噢噢。”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不问我事情解决得怎么样吗?”

“不问,因为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回答我。”

“喂喂别这么说嘛······还是说,你生气了?”

“······”

“真的生气了?”

这个家伙是笨蛋吗?!既然看出来的话为什么还要在自己面前说?!而且还说两遍!

灰原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跑起来追上前面的三个孩子。

“圆谷同学,把相机给我吧,晚上的照片不太好拍,我来帮你们拍照。”

“欸?不用了灰原同学,我帮你们照就可以······”

圆谷光彦话还没有说完,手上的相机就被小岛元太拿下来交给了灰原哀。

“你都拍我们拍了一路了,没有你的照片怎么可以!”少年侦探团的团长义正词严地开口,“待会儿我帮灰原拍照!少年侦探团的每一个人今天都要好好地留下照片!”

“哇哇!元太今天好帅啊!”吉田步美在旁边开心地拍拍手。

“嘿嘿嘿,一般般啦,一般般。”小岛元太傻笑着摸摸自己后脑勺。

三个孩子站在人工湖的旁边嬉闹,灰原哀帮他们留下了开心的合影。江户川柯南静静地站在镜头之外,看着茶发的少女时不时提醒着那三个孩子注意安全,指挥着他们不要互相遮挡,帮他们留下照片。

原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十七岁的侦探在心底对着自己说。

灯光逐渐亮起,照亮黑暗中的一隅,为湖边的游人点明道路。湖面倒映出四周装点的霓虹灯带,晚风拂过,五颜六色的倒影被水波摇曳拉长,舞动不息,如梦似幻。绚丽的波纹犹如燎原的火焰,寂静地在黝黑的水底燃烧。侦探想到很多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去。

江户川柯南走上前,拿走了灰原哀手上的照相机。

“好了,接下来轮到我帮你们拍照了。”

“噢噢噢!小哀快过来!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要好好拍出我的帅气哦柯南!”

“拜托你了柯南同学!”

“是是是。”江户川柯南满口答应,“快过去吧,接下来交给我。”

“要是拍得不好,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

灰原哀转身向着三个小孩子走去,不再回头。

“唔······光彦你再离步美近一点!对!再近一点!元太把右手放下来!你的袖子挡住灰原了!灰原!你笑一点!我这里完全看不出来你笑了!步美保持得很好!”

“准备好!我要拍了!”

“三——”

圆谷光彦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吉田步美。

“二——”

灰原哀又把嘴角上扬了一些。

“一——”

身后传来烟花破空的声音——

“啪!”

“噢噢噢是烟花!有人在放烟花!”小岛元太转身,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好漂亮!”漂亮的烟花倒影在吉田步美水亮亮的眼睛离。

“是啊!”圆谷光彦感叹着,“虽然说是秋天,感觉像是夏日祭一样呢。”

“说起夏日祭,我们明年一起去吧!”

“好啊好啊。”

“我想捞金鱼!”

“我也想!但是我的技术一直都不好——”

“我也是,但是说不定柯南那小子很会捞金鱼!”

“欸?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家伙长得就像很会捞金鱼的样子。”

“这是什么说法啊元太同学——”

“呐呐柯南君,明年夏天我们一起去夏日祭捞金鱼吧!”

“啊嘞?柯南同学呢?”

“小哀也不见了!”

“柯南君!小哀!你们在哪里!”

吉田步美焦急地喊着,可是烟花的声音太大,盖住了她的声音。

女孩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在这里。”

灰原哀冷静的声音平复了吉田步美慌乱的心情。

“小哀,我刚才找不到你们了,我好害怕。”吉田步美紧紧地抱住灰原哀,声音带着哭腔,“呜,我真的好害怕,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我一直都在。”灰原哀轻轻抚着女孩的背,不断地安慰着她,“我一直都在,别害怕,别害怕。”

吉田步美趴在茶发女孩的怀里抽噎着,身后的两个男孩也跑上来安慰她。过了不久,女孩止住了抽噎,打着哭嗝问着灰原哀:

“唔,柯南君呢?柯南君去哪里了?呜,我们······我们还没拍合照呢·····”

“侦探事务所的大叔接他回去了,说是警视厅的工作结束了,来接他回家。”灰原哀安抚着怀里的女孩,“江户川本来想留下来,但是那个大叔说好不容易结束了就想带着他去开开荤。江户川拗不过,就跟着他去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别担心,他只是提前离开了。”

“呜,那我们的合照怎么办?”

吉田步美泪眼汪汪地看着灰原哀,鼻子红红的。

“没办法,今天可能是不行了。”

“怎么这样啊······”小岛元太失望地说。

“啊对了,我们可以拜托博士,让他帮忙把柯南同学加到照片里!”

“噢噢好主意啊光彦。”

看着又活泼起来的孩子们,灰原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博士家吧。,等他回来再让他把你们一个一个送回家。”

“是——”

灰原哀突然想到,侦探提出的那个关于毛利小五郎的赌约,好像是自己赢了。

毕竟今天那个男人在结束事情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了,那晚上就会直接带着江户川柯南回侦探事务所,不是吗?

 

 

-18-

  夜间的气温逐渐降低,却有一种诡异的闷热感,狂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厚重的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在空气中能嗅到一股泥土的腥气。

暴雨将至。

毛利小五郎领着江户川柯南走到附近的停车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侦探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敏捷地跳上了车,他偏头看向后座。

后座上似乎放着一个大箱子,光线昏暗,看不真切。还没等他打开手表上的手电筒,毛利小五郎早就上车并且关好了驾驶座的车门。江户川柯南无奈,只能转身关好车门,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

黑色的轿车在出口停下,摇下车窗缴纳停车费,值班的保安恰好是毛利小五郎的粉丝,对着这位“沉睡的名侦探”好一顿吹捧。驾驶座上的男人哈哈大笑,和对方愉快地寒暄,副驾驶座上的侦探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翻了个白眼。

道闸杆升起,黑色的轿车顺利地驶出停车场,融入无边的夜色之中。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一道充满魅力的女性嗓音从司机的口中传出。“毛利小五郎”抬起右手,从下颌角撕下一张精细的面皮,露出一张美得惊艳绝伦的脸。卷曲的浅金色长发宛如瀑布一般从头套下倾泻而出,蓬松而柔顺地垂落在身后。

“比我想象的要晚来一天。”副驾驶座上的小侦探答道。

贝尔摩德随意地将撕下来的面皮甩到后座,接着摁下了胸口气囊的开关,伟岸的肩宽缩短,曼妙的女性曲线逐渐显现。她从胸口的西服口袋拿出一盒精致的女士香烟,随意地拿出一根,用自带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一片沉默,烟气氤氲在狭小的车厢内。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呛咳了两声,贝尔摩德随手打开窗户,把未尽的香烟扔出窗外。

昔日的影后关上车窗,随意地开口,“你比我想象的要配合,是因为那些孩子吗?”

“你知道他们与我们的事无关。”侦探的语气变得尖锐。

“‘我们’?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知道得多。”女杀手语气里带着笑。

淅淅沥沥的雨点撞击上前挡风玻璃,贝尔摩德推了一下雨刷拨杆。干燥的雨刮器划出半圆,就着稀少的雨水在光滑的玻璃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副驾驶座上的江户川柯南终于开口:

“虽然我已经有所猜测,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是你们暗中推动了警视厅提前档案电子化的决定?”

“是。”

“是你们推动了多个谍报机构在这段时间发生人事调动?”

“是。”

“是你们暗中将名门财阀二代的联谊会提前,让研学团在这段时间出发?”

“是。”

“······小兰是你亲自加进名单里的?”

“······是。”

“黑羽呢?”

“他本来就在名单上,和我们无关。”

江户川柯南松了一口气。

雨水渐渐变大,挡住视线。贝尔摩德推动雨刷拨杆固定在慢档。雨刮器规律地划出半圆,扫清视野,不一会儿雨滴又落满挡住。浸满雨水的雨刮器不再发出摩擦的咯吱声,它沉默且周而复始地工作,不知疲倦。雨水落在车顶,发出沉闷的敲击声,车窗上布满了雨滴。高速行驶的车体与空气摩擦,车窗上暂留的雨滴慢慢拉长延伸,像一条蜿蜒爬行的泪痕。

侦探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霓虹被车窗上的雨水折射出怪异的形状,路上的车很少。

“提前警视厅档案数字化开始的时间,使大批警力分散,放松警视厅日常的监管警备;让积极追查组织的多个谍报机构发生常规之外的人员调动,暂时减少它们对日本国内的谍报刺探,降低它们对组织的威胁;推动日本二代联谊的研学团,让名门财阀把后继者们送到国外,为即将进行的某事空出舞台······”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侦探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女人,斑驳的影子映在她的脸上,变幻莫测。

女人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我说,我今天就是专程为你来的,而且这些事都是为你一个人而做的······”

“提前警视厅档案数字化是为了调开那个糊涂侦探,给各个谍报机构上层提出建议是为了让那些烦人的家伙们将目光离开你的身边,推动研学团是为了让你身边可靠的朋友们离开日本,提供新的小说改电影企划也是为了让你的父母离开日本······”

“怎么样,你会相信吗?”

贝尔摩德的口气好像在开玩笑,但是江户川柯南知道她没有。

动用那么多隐晦的手段,暗中推动那么多的重大事项,耗费无数的资金人力,动用无数的全球人脉,只是为了不着痕迹地让棋盘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是到底是本来的目的?还是巨大目标之下附带的微小结果?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落在车顶发出沉重的声响,最快档的雨刮器也无法提供清晰的视野,成片的雨水像层层浪花在挡风玻璃上倒流,源源不断的雨水从夜空倾泻而下,在车前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远光灯无法穿透滂沱的大雨,前行的视线被银白的雨幕尽数遮挡。

此时继续行驶并不是好的选择,贝尔摩德打开双闪,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停车。

天边闪过一道刺眼白色闪电,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车子四周到处都是雨水流淌的声音,滴滴答答,悉悉索索,淅淅沥沥,哗哗啦啦,他们在雨的原始森林中暂歇。寒意从四壁和缝隙一丝一缕地渗透进车箱,车内的空调吹着暖风,但无济于事。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女杀手这样说着,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把座椅滑向后座,伸手去拿那个江户川柯南一上车就打量的箱子。

侦探跟着解开了安全带,接过对方递给他的黑色箱子。

那是一个对于七岁孩子来说有些显大的黑色箱子,材质似乎是一种聚合塑料,质量轻但异常牢固。江户川柯南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个正在运行的小型恒温箱。

液晶的仪表显示着此时箱内的湿度温度电量剩余以及即将归零的倒计时,箱内窝着一只肉粉色的还未睁眼的雏鸟。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还活着,像是暂时睡着了。橘色的的保温灯光从半透明的玻璃板中透出来,点亮黑暗车厢中的小小一隅。

借着微弱的灯光,贝尔摩德看清了江户川柯南的脸。男孩今天没带眼镜,那双好看的克莱因蓝眼睛一如既往地纯粹干净。他注视着恒温箱里的小生命,暖暖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海面上亮起灯塔,又像是星星落入汪洋。

贝尔摩德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的银色子弹。

车外大雨不停。

打破沉默的是雏鸟苏醒求食的鸣叫。

肉粉色的小东西还未开眼,就已经遵从生物的本能夸张地张开大口寻求食物,它不断地晃动硕大的脑袋来吸引亲鸟的注意。雏鸟的鸣声尖锐急促,充满小小的车厢,大有一种不给食物就嚎叫到死的架势。

如梦初醒的女杀手下意识想捧过孩子膝盖上的大箱子,却没想到侦探行云流水地拿出箱子里的镊子和鸟食,打开恒温箱给雏鸟喂食。

江户川柯南用镊子把蚕蛹放进雏鸟夸张的大嘴,肉粉色的小东西急不可耐地吞下,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小东西摆动硕大的脑袋调转方向,撅起屁股朝着喂食者的方向排出粪囊。侦探换了一把镊子,夹起排泄物放入贝尔摩德早已递给他的纸袋,顺手关上恒温箱。

“三小时一次,这段时间,你很辛苦吧。”男孩对着女人开口。

“算不上,不过接下来,辛苦的人就是你了。”女人笑着回复他,目光带着些怀念,“刚才看着你给小家伙喂食,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关于吉姆索普庄园的事情吗?”

“?!”

这句话对于贝尔摩德,不亚于平地惊雷。

昔日的影后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我还是小看你了。”

“明明那个时候你还不到四岁,居然现在还想得起来。”

“其实只是有点印象而已,算不上完全想起来。”

“比如?”

“比如乌丸莲耶喜欢对着小孩子说谜语?”

贝尔摩德被他的话逗笑了,她抱着手臂坐在驾驶座上,定定看着眼前的雨幕。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怎样逃跑呢?我可是用小时候的你当过克丽丝身份的替身哦,不要以为我今天放过了你的朋友,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刚才不也说过吗?我今天就是专程为你来的。”

“你在撒谎。”坐在副驾驶上的侦探静静看着女人的侧脸,冷静地做下判断,“克丽丝·宾亚德今年二十八岁,十四年前应该是十四岁。而十四年前的我只有三岁,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十四岁少女身份的替身。你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或者说,你从来没有过想要把我当作克丽丝身份的替身。”

女人沉默地看向眼前银白色的雨幕,突然很想点一根烟。

“你只是在那个时候,接受了我老妈的拜托暂时照顾我而已。”

“我有说错吗?”

贝尔摩德仍旧一言不发,她看着永不停歇的银色雨幕,不停地盼望着这场雨快点小一些。

她又回忆起十四年前的往事,十四年前的工藤新一。

那个时候,工藤夫妇有急事需要从美国赶回日本,而工藤新一生病的脆弱身体不允许他负担这一趟旅程。焦急的工藤有希子拜托她的好朋友莎朗·宾亚德照顾被迫留在美国的儿子,贝尔摩德那时刚刚结束了一项棘手的任务,正准备去欧洲散散心。可是电话里有希子的语气实在是令人心疼,于是她推掉所有的旅行,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贝尔摩德依照工藤有希子的嘱托,在医院里找到了坐在病床上看书的工藤新一。那个孩子完美地继承了妈妈的好容貌,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号的有希子。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克莱因蓝的眼睛,在洁白的病房里格外显眼。

虽然这个孩子发着烧,但他并不好糊弄,仅仅四岁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警惕心。为了获得他的信任,贝尔摩德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她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有希子的联络短信等等,最后甚至亲自拨打了有希子的视频通话,直到与自己的妈妈再次确认,这个孩子才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获得男孩的信赖之后,她感觉对方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黑猫变成了一只乖巧温顺的小黑猫。贝尔摩德看着小家伙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带来的午饭,嘱咐了几句,转身走出病房向值班的医生询问这个孩子的病情。

孩子的病情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这几天都会时不时地发烧,需要悉心照料,只要度过了这一周就会好了。

贝尔摩德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结束的时候向医生道谢。医院的走廊不长,但女杀手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加快脚步,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越过走廊中间来来往往的孩子和家长,径直走向工藤新一的病房。

病房里的床单像眼前的雨幕一样白。

病房里的孩子不见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乌丸莲耶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我从你的身边带走了。他联络你,告诉你我在吉姆索普的庄园,你只能过去见他。那时候,他以为你准备用我当作你新身份的替身,所以把我打扮成那个样子。你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你只能默认他猜中了你想把我当作替身的想法。”

“对吗?”

贝尔摩德惊异地看向身边的江户川柯南,侦探的眼睛仿佛看透了所有的真相,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她。

女杀手发出一声苦笑。

“真不愧是你,居然能够猜到这个地步。”

贝尔摩德闭上了眼睛,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像这样一路狂奔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像是由最初的毛毛细雨,变成现在的暴雨如注。天空下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早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要么闭门不出,要么穿好雨衣做好准备,要么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浑身湿透,不知所措。

一直都渴望自由并已经成功逃出去的那个人,他会不会想到,自己的孙子有一天又将回去,回到那个名叫“乌丸”的泥沼中去。

“那只渡鸦,是一份信物,一份代表资格的信物。”贝尔摩德抬头看向车顶,“它代表你有资格继承乌丸莲耶的所有产业,从明面上的集团、数不清的人脉关系到他手下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一直说的名门财阀的大动作,其实就是各家继承人的名单即将被公布。这是一份被拖延了将近二十年的名单,主要是为首的三家老头子们不同意,他们总觉得自己的恩怨还没了结,还轮不到家里的小年轻。说到底,这一份名单上,其实只用看三大家的继承人就足够了。”

她转头看向江户川柯南:“你是乌丸家的继承人之一。”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你已经被那些你不知道名字的竞争者们盯上了,他们时刻会要你的命。不止是他们,另外的两大家族和其它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在你收到渡鸦的这一刻。已经有无数的人盯上你了。”

女杀手转头,看向无休无止地雨幕。

“日本的舞台已经搭好,那些此刻不在日本的人,我会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也是他给我的承诺,也是那些老东西们的共识。”

江户川柯南认真地注视着身边的千面魔女,冷静地说:

“所以你才会亲手把我的老爸老妈和小兰调出日本。你是说,现在留在日本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名门竞争中的筹码和牺牲品,是吗?”

“······我今天也会把你带走,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车外的雨声渐渐减小,贝尔摩德当机立断准备上路。

她低头系上安全带,可就在这时,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眩晕,连续三天不睡的疲惫感涌上大脑,她瞬间联想到男孩手上那块奇特的手表。老道的女杀手强打着精神掏出怀里的手枪,但一旁的侦探比她更快。男孩扑到驾驶座夺走了贝尔摩德手上的手枪,反手扔到后座。

意识朦胧间,她闻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干净香味,然后是一双小小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

【我有没有说过,克丽丝这个名字从来都不是为我而起的。】

这个名字是他专门送给你的。

贝尔摩德的意识坠入黑暗。

 

手掌下的睫毛不再颤动,女人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江户川柯南轻轻地移开了双手。

今天上午在与安室透的危急僵持中,侦探都没有想过动用这枚麻醉针。他险之又险地向一直跟踪他的若狭留美求助,选择放出狮子用来对抗老虎。之后,他又被若狭留美带走,他想过,万一要是交涉不顺利,他就打电话给安室透把他叫醒。如果打不了电话,他就会想办法从高层公寓跳下来,伸缩背带藏在他的腰带里。

这枚麻醉针,就是他专门为了贝尔摩德而准备的。

看着驾驶座上熟睡的女人,江户川柯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小的侦探爬到后座,拿回了那支手枪,放到副驾驶座前面的手套箱里。他检查好手刹的情况,把贝尔摩德的打火机放到箱子里,又在车上找出一个塑料袋,细致地套住黑色的箱子。最后,侦探仔细地用手帕清除自己痕迹,抱起箱子走出车厢,关好了车门。

他走入了大雨之中。

黑色的雨夜四下无人,小小的男孩抱着一个略大的黑色箱子,稳稳地走在银白色的雨幕之下。雨势不小,很快他的全身都淋湿了。成股的雨水从他的头发上流下,顺着他的狼尾滴进了衣领里。繁琐的和服被雨淋湿,沉沉地坠在身上。原本和服上的那些深蓝部分吸水之后的颜色变得更深,与深深的夜色融为一体,其余的红色部分在雨水的浸润下变得更浓更明艳,张牙舞爪,仿佛吸食着男孩的生命。远远望去,就像是业火不断地在他的身上缠绕,燃烧,直到把他化作灰烬也不肯停下,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江户川柯南感受着雨滴从脸上滑落的感觉,莫名地想起那个被琴酒灌下药物突然变小的夜晚。那天是横着躺在草地上,热得感觉骨头都被融化了,疼得死去活来捡回一条命,今天倒是直着走在大雨里,冷得感觉每个关节都生锈了。

说起来,那天后来是不是也下雨了来着?

他想起自己狼狈地逃出警察和保安的联合搜捕,在雨里穿着一身累赘的宽大衣服奔跑,差点被卡车创去异世界。后来还因为衣服被雨淋得湿透,他都没力气够到家门的开关。

好逊啊,他自嘲地笑笑。

和今天一样。

不过那天还能回家,今天好像哪里都去不了。

江户川柯南看了看怀里的箱子。不管是回侦探事务所,工藤宅,还是阿笠宅,都会把那些可怕的目光吸引过去,在想清楚局势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同时,他也不能跟着贝尔摩德离开日本,安室先生,风见先生,水无小姐,本堂瑛佑,赤井先生一家······还有那么多人留在日本,他不能走。

手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江户川柯南一愣。他找到一个勉强能够避雨的地方放下箱子,腾出手来查看消息。

是毛利小五郎发来的邮件,上面说还有两天警视厅的工作就能完全完成了,但是他结束之后会去找妃英理办事,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江户川柯南回家,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阿笠博士添麻烦。

江户川柯南顺手回复,在打字的间隙,他又想起自己和灰原哀的赌约,轻轻地笑了。

雨势渐渐减小,但是还没有停。江户川柯南抱起箱子,又继续向前走去。贝尔摩德的车开得很快,他现在不在米花町,回去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侦探迈步向前,溅起水花。他的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不再在乎脚下是不是一个水洼。他想起《雨中曲》,那是一部于一九五二年在美国上映的歌舞电影,工藤有希子非常喜欢,带着他看过好多遍,每次都会带着小小的他随着影片中的男主角起舞。

[好久都没和妈妈一起看电影了啊。]

小小的男孩随着脑海中的旋律在雨中踩着水花。

【I'm singing in the rain.】

我在雨中唱歌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就这么唱着

【What a glorious feeling.】

这是多么骄傲的感觉

【I'm happy again.】

我再次快乐起来

【I'm laughing at clouds.】

我嘲笑乌云

【So dark up above.】

它黑沉沉地压在头顶上

【The sun's in my heart.】

太阳却在我的心里

【And I'm ready for love.】

我准备好迎接爱情了

【For love.】

迎接爱情

【Let the stormy clouds chase Everyone from the place.】

让狂暴的乌云追赶每个从那来的人吧

【Come on with the rain.】

来吧和雨一起跳舞

【I've a smile on my face.】

我脸上带着笑容

【I'll walk down the lane.With a happy refrain.】

我要唱着欢快的歌走在小巷中

【Singing,singing in the rain in the rain.】

我在雨中唱歌

 

江户川柯南哼着有些跑调的歌在雨中随意地踩着水花,整条长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抱着怀里的盒子,稳稳地朝着他确定的那个方向前进。侦探已经想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布局,还不算太晚。十七岁的侦探在脑海中罗列着所有相关的人事物,将他们细细密密地串成一张网,又在这张网上加以修饰,大脑前所未有的活跃,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他一个人在漆黑的长街踽踽独行,从不迷失,也从不停步。


----------------END--------------------------

啊啊啊啊小鸦鸣终于写完了,感谢每一位阅读的朋友!期待评论!

后续还有一个番外,讲柯柯和乌丸莲耶的具体回忆,大概就是画那幅油画的情景,看过全文应该都能猜到一二了,所以作为后续的番外。

鸦鸣后续大概就是新一布网之后,七年之后的故事,emmm有空一定。

驮着夕阳看日出

【新柯中心】鸦鸣在十七个月亮之后(中下)

全文12w+,本篇为中下篇(啊啊啊超5w了只能分开发了。)

祝亲爱的救世主生日快乐!全世界全宇宙全次元最好最好的侦探!

Summary:江户川柯南收到了一只渡鸦。

 

·原作向,新一/柯南中心,cp自由心证。

· 时间线在m26以及漫画安室透送窃听器给圆谷光彦并被江户川柯南发现的一段时间之后。

·默认有m27补充的血缘设定,有网络合理脑洞大开。

·慢热。

·逻辑不通,文笔不好,文风不顺。

·OOC归我,原作属于73。

欢迎捉虫!期待评论!欢迎猜测和阴谋论!感谢阅读!祝好胃...

全文12w+,本篇为中下篇(啊啊啊超5w了只能分开发了。)

祝亲爱的救世主生日快乐!全世界全宇宙全次元最好最好的侦探!

Summary:江户川柯南收到了一只渡鸦。

 

·原作向,新一/柯南中心,cp自由心证。

· 时间线在m26以及漫画安室透送窃听器给圆谷光彦并被江户川柯南发现的一段时间之后。

·默认有m27补充的血缘设定,有网络合理脑洞大开。

·慢热。

·逻辑不通,文笔不好,文风不顺。

·OOC归我,原作属于73。

欢迎捉虫!期待评论!欢迎猜测和阴谋论!感谢阅读!祝好胃口!


-14-

“你发给我的邮件是什么意思啊!名侦探!”黑羽快斗在早起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打来了语音,咆哮声几乎能掀翻阿笠博士家的屋顶,“你知道你都发了什么吗!”

“字面意思。”江户川柯南揉揉耳朵,无奈地回答着堂弟的问题。

路过的灰原哀捂住一边耳朵露出半月眼,空出来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小侦探对她抱歉地笑了笑,伸出右手比了一个OK。小科学家点点头,把新鲜出炉的纸质报告放在侦探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转身走向实验室换上下一份DNA样本。

“啊啊啊啊啊啊名侦探我没有在开玩笑!!!”魔术师的失控还在继续,“虽然对你能拿到的这种事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为什么我和你会是堂兄弟啊!堂兄弟就算了为什么亲缘关系会那么近啊都快赶上同父异母了!而且为什么我老爸······”

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通话界面上的数字不停跳动,只剩下沉默的空白。

太平洋两边的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新一,我好了,我们出发吧。”阿笠博士走下楼梯,灰原哀也正好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两人走向门口的衣帽架,穿好了外套。

“还不走吗,工藤?”灰原哀揣好钥匙,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户川柯南。

小侦探没有答话,三秒过后,他的肩膀轻轻地耸动了一下,抬起手捂住了听筒,转过身语气诚恳地说:“抱歉了灰原,我不能出去散步了。”江户川柯南把手机举过头顶摇了摇,用那双好看的克莱因蓝眼睛地看着灰原哀。

“唉,我就知道。”灰原哀叹了口气,她转身带着阿笠博士出门,“好好看家,要是出门的话给我发消息,把门关好,钥匙在我这里。”

“是——一路顺风——”

关门的声音响起,阿笠宅内归于一片寂静。

江户川柯南将通话扩音打开,轻轻地把银白色的备用机放在了桌面上,扩音器里传来轻浅的呼吸声伴着规律的脚步声,似乎是空旷的安全通道里上楼梯。新出的纸质报告还有一点点打印机的余温,左上角被用铅笔写下了一串漂亮的花体,这一份是GIN的DNA分析报告。小侦探一行一行地看着报告单上晦涩的单词,不断地在脑海中将这些信息转化为可供推理的线索,他拿起手边的铅笔,在报告单上加以标注。削尖的石墨与光滑的纸张相互摩擦留下灰黑色的痕迹,沙沙声有点像手机软件里模拟海浪的白噪音,从听筒传递到大洋彼岸。

通话秒数依然在跳动,从零到九进一位,从零到六再进一位,分位上的数字加一,然后秒数又从零开始跳动,循环往复。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要挂断电话。

备用机里不再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风声,没有规律,时大时小,间或夹杂着近乎听不清的呼吸声。侦探莫名地想起他许多次危急时从高空中坠落,手机那边的人都能稳稳地接住他,仿佛一种亘古不变的定律,从未失约,从未失手。

 

“叮——”笔记本电脑传来提示音。江户川柯南写完手上的一个词语,抬头检查新邮件。是服部平次发来的,内容问他现在方不方便,想和他打个视频通话,附件估计是他们昨天一整天的行程照片和视频。

江户川柯南看了一眼仍在通话中的备用机,默默地用笔记本电脑一边把邮件里的附件下载下来,一边登陆上通讯软件,给服部平次发了一个OK。

“喂喂喂能看到能听得到吗?哇塞!你手机修好了啊!”服部平次元气满满的声音从笔记本电脑的扩音器里传出,标志性的关西腔一下子填满了空荡的客厅,“等等,这个视角是笔记本电脑吧,你手机还没修好啊。”

“答对啦,最近博士挺忙的。”江户川柯南边低着头写字边回应着挚友。

“你最近也不逞多让嘛,刘海都快把你的眼睛遮完了。”服部平次打趣着说,“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件啊?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错误,我只是低着头所以刘海看起来比较长。”江户川柯南颇感无奈地抬起头,“而且错上加错,一切太平,没有事件发生。”

[只是十三年前遗忘的经历还有照片突然开始攻击我。]

“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啊,快点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都有事情瞒着我?”

“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江户川柯南惊讶地看向屏幕那边眉头紧锁的服部平次。

“我好歹也是关西的侦探吧,别想着像这样转移话题!快点老实交代!工藤你不要逼我现在请假飞回去敲你的脑袋!”

“好吧好吧,”小侦探“老老实实”举起双手,向挚友“坦白从宽”,“其实是最近刚刚发现我有一个亲戚。”

虽然不是他现在正担心忧虑的事,但确实是最近才知道而且瞒着服部平次的事。真假参半的谎言总是比完全虚假的谎言要更能让人信服。

“亲戚?”服部平次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忧心的?俗话都说一表三千里,多个亲戚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硬要说起来全球人类都还有同一个祖先。除非······你说的这个亲戚该不会是黑羽吧?”

“咳咳咳”*2,两道咳嗽声不分彼此地重合在一起。

“什么啊?你那边还有别人吗?”关西名侦探有着遗传自歌牌女王的好耳力。

“是录音啦录音,原本的手机泡了水数据都丢得差不多了,博士尽力帮我复原了一些,我正在检查都是些什么东西。”江户川柯南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对着屏幕那边的服部平次指了指手边,“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猜冲田啊?明明那家伙也很像的吧。”

“像倒是像,但是没有黑羽像。”服部平次说,接着他又摆出了一贯思考的姿势,“那小子和你最多像六成,这还是抛开气质来看,加上气质最多也就三成。黑羽不一样,单论长相和你都有九成像,不过气场倒是大相径庭。但是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江户川柯南的声音莫名从备用机里传来,正主毫无破绽地配合对方的演出对了嘴型。

[缓过来了吗,这家伙。]

“那小子在藏锋。”关西的侦探笃定地给出了答案,锐利的目光看向屏幕对面那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关东侦探,“他是个技艺精湛的魔术师,这一点在集合的那一天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体素质与协调能力非常好。在餐馆的时候他灵活地接住了一位被桌布绊倒的服务生,顺手接住了对方手里的盘子甚至连汤汁都没有一点洒出。陪女孩子们逛街的时候这家伙从头到尾呼吸均畅,脚步轻盈,你要知道,我和白马都有点吃不消半途去喝了咖啡,黑羽居然和京极还有那个管家一起陪了全程。游览博物馆时他看似在毫无规律的随心游览,事实上他将博物馆的所有展物都观赏了一遍,路线不重不漏省时省力。那个博物馆体积庞大展览布置复杂,几乎所有人都看了手里的导览册不下三次。除了黑羽,他只在进馆前看过一次全部楼层的示意图,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拿出导览册。”

“身体素质与协调能力不错,方向感和规划能力出众,记忆力非常强,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江户川柯南故意忽略了手旁持续通话的备用机和某汗流浃背的怪盗,一副侦探之魂被点燃的样子问关西的侦探:“就这?凭这些说他在藏锋?”

“喂喂什么叫‘就这’啊?”服部平次不满地皱起眉头,随即又一副了然的样子得意地看着屏幕对面的小家伙,“你是在试图挑衅我作为侦探的观察力吗?你的激将法很差劲欸!既然好奇的话老老实实说不就好了,我又不会故意装谜语人刁难你。”

他看着屏幕对面的傲娇侦探,笑出了一口白牙。

“看在你长得比较可爱的份上。”

“······我要挂了。”

“别!别!我说就是了。”服部平次赶紧给对面的小黑猫顺毛,接着又进入了侦探状态,“那个家伙平常表现得就像个普通的男高,脾气随和又有点小调皮,时不时来点绅士架子,很会讨女人喜欢,就像女生都说他像弟弟一样,嘻嘻哈哈的和组里面闹成一团,最多也就是偏心中森家那个小姑娘,时时刻刻护着她。但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凌冽气场,我有感受到,有点像是那种触手可及但实际遥不可及的高天,又像是隐藏在云层下的危险雷暴。”

“形容词很多嘛,是需要防范的危险家伙吗?”江户川柯南一本正经地问到。

“不,没那么夸张,”服部平次捏着下巴思考,“虽然有点危险,但是可以肯定不是什么用心不正的人,我觉得那家伙的正义感还是很强的。”

“是吗?我不在研学团不清楚,只能相信你了。”江户川柯南轻松地说,“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还有谁吗?”

“哇哇,你还记得啊。其实就是黑羽啦黑羽。”

“啊,出什么事了吗?”

“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吃早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就不太对了,整个人的气场也变了。你要知道他是组里的姑娘都会管他叫弟弟的类型,中森家的小姑娘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应。”服部平次表情复杂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然后他抬起头说今天身体不舒服,让我们帮忙和老师请假,拿着手机起身就走了,头都没回。我们一桌人都被他的阵仗吓到了,七嘴八舌地就讨论起是什么原因。我和管家先生推理了一番也没想出什么原因,中森家的小姑娘着急地说不放心要去找他,结果被小泉同学按住了,白马也劝她别去。我觉得他们两个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什么都不说。现在我们已经下楼准备出发了,但是因为黑羽不在女生们都有点担心他。”

“工藤,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啊?”

[因为一直以来的行动原因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因为黑羽盗一先生还活着却没有告诉自己,一直瞒了八年?因为想要探究父亲的意外当了怪盗一直欺骗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大叔和青梅?因为那么多次用生命冒险甚至钻进圈套的怪盗行为都是没有必要的?原因太多了,数不清、理不开、算不尽、说不完。]

江户川柯南看向窗外,东京的天空漆黑一片,而纽约此刻正好是日出的时间。他想黑羽快斗现在应该在某个高楼的楼顶,看着天边的朝阳和粉紫色的天空。

“谁知道呢。”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从银色的备用机里传出,句尾带上了一点点戏谑的气声,轻得几乎听不到。好像是有点不甘,又觉得有点可笑,带着点委屈和早起的困倦,像是靠近零度被海浪推诿着互相摩擦的薄冰碎块,抓不住却又留下刺骨的痛感。

“日出很漂亮吧。”

小侦探开口,用稚嫩平和的音色柔软地回应着黑羽快斗的话。

听上去像是一种没头没尾无情对。

他知道,他知道。

[是的,日出很漂亮。]

黑羽快斗在心里说,鼻尖慢慢地有些酸,眼眶也渐渐地有些热,他想或许是朝阳的光线太刺眼,风太狂,下次不要一直盯着看了。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站在常人都到不了的大楼天台听着电话,盛大的日出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高空的风从身边呼呼而过,吹起黑色的外套烈烈作响,他眯了眯眼,抬起空闲的手捂住了眼睛。

[下次不要再一直盯着太阳看了。]

他在心里说。

“说起来也是,你人都不在研学团又怎么会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啦。你也别太在意,我们侦探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是吗?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哦,现在这边正好是日出啦。”服部平次抬头看向远处,朝阳被高楼纵向切割,坚硬的直边被钝化模糊,看不真切,背景里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大阪的侦探连忙大喊着回应,“抱歉了工藤,我得出发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路上小心啦,记得玩得开心!”

“知道啦知道啦,工藤你变啰嗦了欸,我挂电话喽。”

服部平次挂断电话,远山和叶在他前面挥手,原地蹦跳着让他快点追上来。

女高中生站在早晨的阳光里,毛茸茸金灿灿的,朝气蓬勃,青春可爱,让人想起活泼的小松鼠。

“你快点啦平次!就等你啦!”

“来啦!”

男高中生戴好自己的帽子追了上去,和她一起陷落在晨光里。

 

“名侦探,”黑羽快斗的声音从备用机里响起,带着一点点鼻音,“想不想看纽约的日出?”

“可以吗?”江户川柯南有点意外地问。

“现场直播哦!再不快点就看不到了。”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黑羽快斗有些奇怪地听着江户川柯南那边的动静,小孩子的脚步声很急很密,又夹杂着一些物体碰撞的声音,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

“名侦探?”魔术师慢慢地开口,他猜想到对方要做什么,但是却不敢信。耳边传来挂断的提示音,打开屏幕一看,手机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摄像头默认前置,对方湿漉漉的天蓝色眼睛和长长的黑色睫毛在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瞬间被切换到后置摄像头,手机旋转,魔术师稳稳地举着镜头,对准眼前的朝阳。他站的大楼很高,画面广阔,几乎没什么能遮挡住眼前的太阳和绚丽的天穹,让人有一种置身云端的梦幻错觉,好像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私有物。江户川柯南发散地想着,对方说不定可以发一封预告函,拜领整座纽约城的日出,来上一场偷天换日的奇迹。

最后一切的缤纷归于白昼,终于天光大亮。

“怎么样,名侦探?拍得不错吧。”魔术师结束了日出的拍摄,笑嘻嘻地开口,转身离开大楼的天台。

“相当专业,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小侦探夸赞道,“我刚才录屏了,可以拿给少年侦探团他们看吗?他们最近相当头疼日出的作文。”

“哇塞,你还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追求实用嘛,”对面说话带着回音,镜头晃动,脚下变换的楼梯让人看着有些头晕,“拿去拿去,反正都是专门拍给你的。”

黑羽快斗低头瞥眼看了看江户川柯南那边的窗口,一片漆黑,似乎用的是那个没有前置摄像头的备用机。但是感性和推理不相信这样的推论,他一边加快脚步下楼,一边把小侦探的画面切换到大窗口,可惜屏幕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走路小心脚下。”对面口气无奈,好像知道他想干什么。

“嘿嘿,这不是好奇嘛。难得解密者给出密者惊喜。”黑羽快斗爽朗一笑,把手机放进口袋,身手矫健地跃过了栏杆扶手。他像一只机敏的猫咪,利用重力加速度在不同的楼层平台间飞跃,很快就下降了五层。

规律轻巧的落地声从屏幕对面传来,江户川柯南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月下的魔术师在干什么危险而荒唐的事,他一边伸手调试着手里的设备,一边观察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拍摄画面。

[这家伙平常都会像这样赶时间吗?]

五分钟后,规律的落地声消失,消防通道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脚步落在厚重地毯上的声音,然后是细微的电梯按键声。两次电梯到达的声音后,房卡刷门的声音响起,后来是关门和自动上锁的声音。

黑羽快斗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上锁,把窗帘拉上,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他凭着优秀的夜视能力放任自己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拿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保持视频通话的手机。

魔术师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像一个在生日蛋糕前许愿的大男孩。

现在他要吹蜡烛了。

“看得到吗?”侦探稚嫩的嗓音从屏幕那边传来。

黑羽快斗睁开眼睛,他在纽约看到了一轮东京的月亮。

那轮渐渐盈满的凸月挂在东京如墨的夜空,也映在他如苍穹一般的蓝眼睛里。

“看得到噢,名侦探。”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不上你拍的日出啦。”江户川柯南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东京中心城的光污染你也知道,现在跑到长野也来不及了,就麻烦我们的大魔术师将就着看一看啦。”

小侦探一边说着,一边稳定而缓慢地转动着手里的特殊镜头,等到笔记本上的参数波动到那个特殊的数字时,他摁下了镜头上的开关。

点点繁星陆陆续续出现在空旷的夜空中,打破了月明星稀的常识。

“实时星图?”

“嗯。”

“给那些小孩子的?”

“啊哈哈,暴露了吗?”

“怎么承认了啊!这时候不应该说一些很厉害的话吗!像是什么‘因为你是基德所以这样不也正好’或者‘作为基德就不要想那么多天天开心就好了’之类的。我说你啊,怎么又浪漫又不解风情啊!”

黑羽快斗突然笑了起来,他躺在床上大笑,笑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笑着笑着眼角又湿了。

“我和你说过吗名侦探?”他抬起手抹了抹眼角,“我这次是陪青子来的。”

“那种事情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啦。”

“我可是答应过隔壁的叔叔要保护好她的哦。”

“噢噢,所以你现在就要出发去找她吗?”

“嗯,是的。”

黑羽快斗从床上爬起身,拉开了窗帘,早晨的阳光又一次洒满了房间。

“你会一直在吗?”大魔术师看向窗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

“······”

江户川柯南没有立即答话,被他暂时抛掷脑后的那些怪异事件又成串出现在眼前。

十多年前的古怪回忆,五天前回想起的奇怪谜语,最近盯上他的若狭留美,最近被强行安排调查他的降谷零,三天前突然组织出发的二代研学团,近期因事缺席的世良真纯,两天前提前开始整理归档的警视厅,一个月前逐渐大换血的零组,一个月后即将离开东京的风见裕也,三天前唐突回来的本堂瑛佑,一天前出发去往北海道的冲矢昴,一天前离开日本洽谈出版的父母,十四年前与贝尔摩德的合照,十三年前与宫野姐妹的见面,十三年前留下的琴酒背影,四十年前离婚的祖父母和分开的双胞胎,八年前假死的黑羽盗一······

“我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诚实地说。

这句怎么都不会也不能对父母对青梅对博士对搭档对少侦对挚友对合作红方说出的回应,此刻对着彼岸的宿敌,他把它坦然地说出口。

[我不知道我最后能否回来,所以不能和你做下这样的约定。]

话刚出口后他就后悔了,因为黑羽快斗现在不仅是他的宿敌怪盗基德,基德本身就已经陷入危险的麻烦当中,而且他还是自己的堂弟,小堂弟刚刚得知父亲假死八年的消息,这个消息甚至是自己告诉他的。

黑羽快斗难以置信地回头,他从没想过他的宿敌,那个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回答会是如此诚恳的一句,我不知道。那不是出于什么“不能和怪盗基德这样的小偷约定”之类的无聊理由,而是一句实在的、对无法掌控未来局面的诚实坦白。

电光火石之间月下的魔术师在想,明明他从来都是那么的运筹帷幄,明明他在第一次见到怪盗基德时都能那么的意气风发;明明他变成小孩子了都还能在自己面前轻松地说出“我在放烟花啊”,明明他能天台假摔骗自己去救他都能自信不会出事而发出麻醉针;明明天空的遇难船忘关滑翔伞他都能冷静地从自己怀里掏出扑克牌枪发射出钩锁;明明铃木号特快那么危机他都能预判到所有行动;明明新加坡那次完全被自己坑走都还能找出真相并且在京极真的铁拳下救下自己······

明明有那么多明明。

还没等到黑羽快斗冲过来关切地问出那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户川柯南自信又调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开玩笑的,你不会信了吧大骗术师。”小侦探坏笑着说,“我们不是宿敌吗?”

对啊,我们是宿敌,一方要是不在了又怎么能叫宿敌呢?黑羽快斗这样想着。

手机屏幕上依旧挂着那一轮渐盈凸月,实时星图也闪烁在夜幕中。

“名侦探,这次回来你陪我去长野观星吧。”

“为什么啊?是对哄小孩的报复吗?你不就是KID吗?”

“小堂哥~请你陪我~”

“噫!你别这么叫!快点快点出门!不是说要去找青子的吗!”

“小堂哥~”

“黑!羽!快!斗!”

 

看到黑羽快斗又恢复了从前斗志昂扬又顽皮孩子气的样子,江户川柯南总是松了一口气,再三看了两眼,还是不放心,让对方联系带队老师询问地点。趁着黑羽快斗联系老师的空隙,小侦探收拾好自己带到屋顶的笔记本电脑和设备,关好门回到客厅,看样子阿笠博士和灰原哀还没回来。他把笔记本电脑在客厅放好,想起灰原哀出门前放进去的那一份DNA差不多已经检测好了,于是走到实验室,拿出新鲜出炉的纸质报告,在纸张报告的左上角用铅笔写上Vermouth,又把一份新的DNA样本放进仪器。

回到客厅,他看到黑羽快斗正准备打车去往队伍的下一个集合点,后置摄像头正对着繁忙的大街,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干脆让视频通话一直开着当白噪音,低头看着这些新的分析报告,边看边拿着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在干什么?”黑羽快斗问,他现在戴着蓝牙耳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空调开得很大,一大股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廉价味道,低头扫一眼导航显示的路况,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目的地。

“看纸质报告。”

得,问了白问,看来他小堂哥不打算告诉他。

不过想想也知道,今天对方才给自己发了DNA检测报告,现在这一份估计也是,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听着熟悉的沙沙声,他想起刚刚自己站在高楼天台,对方在大洋彼岸无言的陪伴,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声音。黑羽快斗试图通过视频里的画面猜测出江户川柯南到底在看什么样内容的DNA纸质报告,但是摄像头的高度没有调整,刚才为了拍月亮调得有点高,现在平放在桌上,只能拍到小侦探的半个脑袋和头顶的呆毛,软乎乎的。他放松地闭起眼睛,仔细地听着对方那边传来的声音,铅笔与纸面的摩擦声时断时续,似乎是在逐条分析,他莫名其妙地觉得对方写的花体英文会很好看,就像此时流畅的沙沙声。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接着是抓紧纸张和快速翻动的哗哗声,然后是一声重物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正在养神的黑羽快斗被耳机里的动静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手机屏幕里的画面天旋地转,摄像头被摔倒在地翻滚靠上桌脚,拍摄画面的焦点最终对上远处的高脚凳。

“怎么了?!”

“快回答我!名侦探!”

没等对面传来回应,出租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关心则乱的魔术师抱着手机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上了副驾驶的座椅,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鸣笛。前排的司机大骂了一连串“FUCK”,挂起倒挡向后又猛地换挡起步,黑羽快斗还没起身又被一个劲儿地惯倒在后座。

鼻子撞上椅背的酸涩感还留着,来不及抱怨,黑羽快斗几乎要再次对着手机呼叫对方的名字,而对方显然比他还要快,他听到孩童稚嫩的嗓音高声且急切地在那一头喊:

“黑羽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车子插队而已。名侦探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对啊,对!你姓黑羽!你姓黑羽!”

“名侦探???”

“快把你手上所有关于那颗宝石和那个组织的资料全部都发给我!还有你知道的东西!全部都告诉我!”

“喂!你知不知道这样······”

“快一点!”江户川柯南急迫地打断了他的话,“越快越好!还有,告诉我你的助手的联系方式,就说我明天想去拜访他!拜托了!”

容不得黑羽快斗拒绝,对面的侦探已经挂断了通话。

 

江户川柯南把自己的黑框眼镜放在桌子上,跑到门口把房门反锁又返回客厅,几张不同的DNA检测报告单杂乱堆叠在桌面上,本来连接着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倒在地上。他走到桌边,附身捡起那个可怜的摄像头,顺手把桌上的纸质材料收好,又单独把贝尔摩德的那份抽出来用手机拍了照片。

思考再三,他还是做出了那个选择,虽然不知道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能瞒住多久。

他把那份单独抽出来的检测报告放进碎纸机,打开开关,看着它逐渐被闸口吞没,然后打开纸篓,把新的碎纸和旧的碎纸混匀。男孩走进那间放着DNA检测仪的实验室,打开检测报告的电子数据库,更改起那份属于贝尔摩德的报告。

就在刚才,他在客厅标注着刚刚打印出的贝尔摩德的DNA纸质报告,在枯燥的数据分析之后,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结论:

他、黑羽快斗和贝尔摩德居然是三代以内的血亲。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他的父亲知道多少内情,也不知道黑羽的父亲知道多少相关信息,此时的情况虽然有所猜想,但也远远超出他的掌控。这种突然出现的诡异亲缘关系让侦探觉得是一种黑色幽默,莫名地想要发笑。为什么怪盗基德在找一颗特殊的宝石?为什么前任怪盗因此而“死”?为什么黑羽盗一假死八年不告诉黑羽快斗?如果当时的奶奶没有和爷爷离婚,那么就不会有此时的工藤宅,只会又多出一个黑羽宅。“黑羽”除了谐音四叶草之外,从字面上看的意思就是黑色的羽毛,而恰巧,乌丸莲耶的“乌丸”也是黑色的。贝尔摩德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他顺水人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为什么包庇下了变小的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为什么在琴酒布置任务时她永远是拥有后退一步权力的那一个?为什么在所有的行动中她都能自由地选择袖手旁观?为什么波本会觉得他知道贝尔摩德做出反常举动的原因?

似乎有一根看不清的线,把所有的异常串在了一起。

那种奇怪的宿命感再一次出现,江户川柯南已经不会再感到呼吸困难。他闭上眼睛,试图利用这种奇怪的感觉去找到事件之间的相互关联,或者是那份十多年前的古怪回忆,可惜一无所获。像是干枯的积薪静候一粒火种,庞杂的水汽稍候一颗凝结核,还差一点,就还差那么一点。

他抬头看向窗外,此时的夜空晴朗,月光皎洁。

冥冥之中,江户川柯南却觉得就要变天了。

 

 

-15-

十一月十三日,是约好送和服上门的日子。

“这么早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灰原哀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头发乱蓬蓬的,“和那个怪盗基德的助手见面。”

“是啊,昨天约好了。”江户川柯南穿好外套拿着滑板,“那我出门喽。”

“一路顺风。”灰原哀在屋里挥挥手。

江户川柯南离开后,阿笠博士从楼上走下来,忧心忡忡地问站在门口的灰原哀;“真的不要紧吗?再怎么说新一的身体现在还是小孩子,而且这个时间也定得太紧了吧我们都来不及准备。”

“他故意的吧。”小科学家目送着小侦探踩上滑板离开,然后把门关好,“应该是想去商量一些不想让我们听到的事。”

“不想让我们知道?”阿笠博士一愣。

“比如那个家伙为什么做怪盗之类的,肯定也是和这边一样惹上一群麻烦人物,他也不想让我们卷进那边去吧。”

“那我们就像这样在这里等他吗?我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的博士,怪盗基德的作风你也了解,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堂弟,而且我这里有上次查资料时抓到的IP,还有备份的追踪眼镜。”

小科学家越说心情越是复杂,她最近心很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饲养小屋时的既视感也还没能找到源头。再三斟酌下,她还是向可靠的阿笠博士开口:

“其实,七号那天,江户川的状态有点反常,我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状态反常?是因为组织那些人吗?”阿笠博士关心地问。

“他没和我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灰原哀带着博士走进地下室,“所以七号我放学回来就用这个电脑定位了他的追踪眼镜,记录下了他所有的行动轨迹。”

小科学家打开不起眼的角落里持续运行的电脑,显示屏上是一个快速移动的光标,那估计是踩着滑板的江户川柯南,参数还显示着他的实时速度和地理经纬,看上去超速非常严重。

“我每天晚上都有检查,但是他的行动轨迹都很正常也看不出来什么。”灰原哀咬了咬牙,又想起小侦探抱着滑板出门的情景,“不行,博士你说得对,我们最好赶快跟上他。”

灰原哀把电脑交给阿笠博士,从抽屉里翻找出备用的追踪眼镜,调整之后戴上,镜片上的红点显示着江户川柯南的位置。“好了博士,准备准备就出发吧,别让他一个单独行动太久,我们得好好盯着他。”

“好!”

 

另一边,江户川柯南出门之后就直接前往昨晚与寺井黄之助约定的地点。东京今天凌晨的时候黑羽快斗发来消息和资料,估计花费了不少时间整理,再三强调了助手是相当于爷爷的存在,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希望名侦探多多照顾。江户川柯南在收到的第一时间看完黑羽快斗发来的东西,半夜偷偷去工藤宅书房通宵调查卷宗,过完了一遍怪盗基德从出现一来经历的所有案件。今天早上蒙蒙亮小侦探又溜回阿笠宅睡了三个小时,临出门前喝了一罐咖啡,现在感觉精神不错。此行主要是想要询问有关黑羽盗一早年经历的事,已经在约定拜访的邮件中写明了缘由并且表示了歉意,寺井黄之助也回信表达了同意。

他的滑板速度加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那是一间酒吧。按照约定,他先连续敲击六下门板,接着按下一声门铃,再敲了两下门板。酒吧的琉璃门被从里面打开,寺井黄之助请他进去。寒暄之后,江户川柯南单刀直入地询问问题,寺井黄之助也尽力作出回答。

······

“您是说,在那段时间里,黑羽先生确实有独自行动两个星期是吗?”

“是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突然推掉了所有的行程,也暂停了怪盗的行动,就连发出预告函的行动也都被取消了。我很担心老爷的安全,但是老爷千叮万嘱不让我跟着去。好在两个星期之后,老爷平安回来了。”

······


在灰原哀和阿笠博士到来前,小侦探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与寺井黄之助道别。

江户川柯南慢慢滑行在路上,消化串联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他现在可以肯定,那伙追求长生不老的奇怪组织绝对与乌丸这边的组织有着不浅的联系。APTX4869的目标作用到底是什么?现在的返老还童是不是组织的真正需求?那枚潘多拉虽然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但已经有疯子为它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小侦探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此时的他已经距离约定的酒吧很远了。在他的计算中,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应该也能在这个地方追上他。他边等边思考了一会儿最近的事件,终于等到预料中的那辆黄色甲壳虫。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们会追上来。”

戴着追踪眼镜的灰原哀无奈地看向后座。

“比我想象得要晚,车子又出问题了吗?”

江户川柯南一边关车门一边问。

“看来真的要大修了。”

阿笠博士无奈地打亮转向灯。

 

“你的意思是怪盗基德对抗的那个追逐潘多拉的组织是和组织有关联的吗?”灰原哀转过头对着后座的小侦探问,“可是我都没有听说过。”

“真的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而且你不觉得幻术什么的听起来还是太离谱了吗?依我看,某个只睡了三小时的大侦探现在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喂喂灰原,我可是认真的啊。”

“是是,我也是认真的。博士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

“喂!”

江户川柯南正打算对着两人再好好说一次自己的推理,结果突然看到车窗外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博士!麻烦停一下!”

“怎么了新一?”

“我看到世良了,正好有事找她,你们先回去!”

“喂!新一!”

小侦探话都没说完就跑下了车,后半句话声音闷闷地从车窗外传到车内二人的耳朵里。

阿笠博士哭笑不得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灰原哀,女孩实在拿男孩没办法,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摘下了鼻梁上的追踪眼镜。

“我们还是回去吧,博士。”灰原哀看着倒车镜,镜子里远远地映出世良真纯。

“就这么走了吗?”阿笠博士还是有点不放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的,”小科学家说,“毕竟对方可是就算会中弹都要保护他的人。”

 

“世良姐姐!等等我!”

男孩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世良真纯瞬间就认出了她的小魔法师,她转身开心地向男孩跑去,俯下身向对方打招呼,“柯南君好巧啊,难得碰上你一次。”

江户川柯南怔怔地看着世良真纯的小虎牙,久违地卡了壳。

要问她什么?用为什么不去研学起头,然后问她在忙什么,再根据她的话来验证自己脑海里那个可怕的猜想吗?要是真的验证了那个猜想?那接下来······

小侦探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对着眼前的女高中生侦探问:“我听说世良姐姐没有报名参加研学,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吗?”

“欸,你很好奇嘛,”世良真纯坏笑着伸手,试图揉一揉小侦探的脑袋,“用那个药来换怎么样?只要你给我那个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户川柯南闻言躲过女高中生侦探的手掌,克莱因蓝的眼睛透过镜片审视着对方。

“你们在异常地更换居住地点,一周之内至少更换了三次。”

“不愧是你,推理能力一直很厉害呢,不过说是‘异常’也太夸张啦。”

“羽田家这个月没有在住所的事情上帮助你们。”

“你是在说二哥吗?二哥现在正和女朋友同居,我们要住到他那里去也是不可能的吧。”

“不是‘没有’,而是‘被拒绝’。羽田家现在处于麻烦的境地难以脱身,但依旧照例给你们提供帮助,但是被玛丽女士拒绝了。”

“为什么你······”

“月初你们的状况和以前一样并无异常,但你们现在却被迫处于频繁更换据点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些家伙的直接行动,那现在只能说明······”

“······”

“MI6出了问题。”

世良真纯的神色随着江户川柯南的推理叙述而不断变化,最终她蹲下身,平视着对方开口:“我想请你和某个人见上一面。”

“事先说好,我的身上没有那种药。”

世良真纯带着江户川柯南来到东京某处不知名的酒店,这已经是他们本月换的第六处据点。女子高中生侦探带着小侦探绕到酒店的后门,麻利地躲开了三个大堂门口的酒店监控摄像头和两个小巷口的社区监控摄像头,贴着墙壁走进油腻的消防通道大门。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厨余垃圾和劣质香烟的混合味道,地上也散落着被踩扁的肮脏纸巾和各色垃圾。两位侦探灵巧地避开地上的不明物体,快速地在通道内上行。来到六层,世良真纯动手移开堵在消防门前的废弃酒店家具,带着小侦探钻进了酒店的走廊。

轻微的响动过后,房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江户川柯南睁大眼睛打量着房间内部的陈设,耳朵却先一步听到了被刻意压低的少女音色:

“咳咳,真纯,你先出去。”

“等等可是······”

“听话!咳咳咳······”

“······知道了。”

“已经这个时间了,买完饭就快点回来吧。”

“好!我会的!”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服下APTX4869还活着的人。

“咳咳,你对现在的情况到底知道多少?”

一片漆黑之中,不断咳嗽的少女先行开口,快速适应环境的江户川柯南用敬语执后。

“您出于好意拒绝了陷入麻烦的羽田家的例行协助,但是MI6出了某些情况。您为了自身和世良的安全考虑,所以在频繁地更换据点,世良因为担心您,所以没有按照您的意愿报名参与研学团。在您原本的计划中,她现在应该跟着研学团在美国。”

“精准,说说推理过程。”

“我调查过研学团的相关信息,这是一次专门为日本二代准备的研学旅行,背后是高层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事做准备。绝大多数名门财阀都参与其中,从资金动向能查出包括羽田家,但研学名单中没有羽田家的相关人员。帝丹高中的名额一共有十个,最终确认的名单只有九个人。缺少的应该是世良,您为她准备了来自羽田家的名额。至于MI6······这纯粹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猜测?咳咳,毫无依据的猜测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虽然从一同对抗组织的角度来说,对您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但是出于对合作方立场的尊重,恕我不能详细透露。只能说,在对抗组织这件事上,我所认识且合作的三所机构在近一周内都同时出现了异常的人员调动,并且与处在一线的关键成员都直接相关。尽管它们给出的理由都十分合理,但如此恰好的时间点绝不可能是巧合。所以我想请您······”

“你想知道MI6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是吗?”

“是的。”

“咳咳,用那种药物来换,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很可惜,我身上没带。”

“很可惜,无可奉告。”

“不,您会告诉我的。”

“咳咳,你很自信?空手套白狼的野心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如果您不打算告诉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世良离开。您并不想让她知道,而且现在的情况远远超乎您原本的预期,您已经后悔把世良卷进来了,我说的对吗?”

“······”

“这也是您考验我的一环,不是吗?”

“呵呵,有意思。”黑暗中的少女发出冷笑,“你能撑到魔盒里的希望出来的时刻吗?”

“我会尽力。”

 

当世良真纯回来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已经从酒店房间离开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在与玛丽女士告别前,小侦探像忽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面对黑暗的房间开口说到:

“还有一件事,玛丽女士您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对方因他跳跃性极大的问题恍惚了一阵,之后抱着对合作方信任的态度干脆利索地回答了问题:

“有一个妹妹,嫁人之后的名字叫做宫野艾莲娜。 ”

 

正午十二点四十分,江户川柯南走出酒店后门,在确认自己已经走到大街后,他向灰原哀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和服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吃饭,问要不要帮他做一份等他回来吃。小侦探看看将近下午一点时针,婉拒了搭档的好意,告诉对方自己在外面解决,很快就会回去。挂断电话,江户川柯南随便找了一家拉面馆,点上一份豚骨拉面。

饭点已过,店里并没有多少人,点餐后服务生很快就端上了属于小侦探的那一份豚骨拉面。肉片软烂,溏心橘黄,骨汤浓醇,香气扑鼻,江户川柯南掰开筷子,开始享用今天的午饭。

根据玛丽女士的说法,MI6也出现了不同寻常人事调动。从上个月空降一位新负责人开始,岛内的主要行动小组逐渐开始换血,原本的各部分主要负责人也被陆续调走,只剩下玛丽女士一人。因为APTX4869的效用过于惊人,很可能被心怀不轨者利用,她变小的具体情况被严加保密,只有三位驻留英国的机要人员知道详情。

原本的几位负责人都是老油条,知道玛丽女士的身份特殊,能力出众,上层重视,所以对于她的布置安排都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已经习惯熟悉情况的玛丽女士不出面线上或者让世良真纯代理出席安排任务的情况。可是新换的几位负责人大多都是初出茅庐急于求成回国的新人,许多行动计划要么教条死板要么唐突冒进,根本不适用于现实的情况,玛丽女士不可能同意这些计划。除此之外,他们根本不服从玛丽女士的相关安排也不听从她的相关意见,认为她独断专行不尊重组内规则,线上安排或者让世良真纯代理的行为更是目中无人。

如果是原本的身体,玛丽女士大可以把这些人叫过来全部打趴下让人服软,简单暴力,直接高效,但是在变成初中女生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同时对付几个训练有素的职业特工。玛丽女士刚开始并不打算联系上级,新成员加入产生的摩擦总是难免,随意汇报上级只会让上级对行动组的业务能力表示怀疑。

可是后续的发展却愈发糟糕,几位新任菜鸟大有联合起来与玛丽女士分庭抗礼的趋势,更有甚至直接怀疑起她的身份和忠诚度,先是汇报分管上级暂停了玛丽女士所负责的职务,后来更是一度查到了世良真纯所在的学校。

在这哭笑不得的关头,那三位知晓玛丽女士具体情况的机要人员竟然统统失联。身经百战的老特工敏锐地察觉到巧合之中的异常气息,她迅速带着女儿离开据点。果不其然,那些追查自己人的同僚在八小时后对那个废弃的据点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查,在搜查开始时甚至为牵制玛丽女士与她保持通话。

谨慎老练的赤井家女主人一边周旋着电话中的同僚,一边干脆利落地联系上处于麻烦中的羽田家,拜托对方照顾世良真纯一段时间,无论什么形式,只要把女儿带离自己的身边。

焦头烂额的羽田家答应了玛丽女士的请求,虽说自身所处的形式同样不容乐观。情急之下,羽田家与玛丽女士商议,准备让世良真纯占用属于羽田家的研学团名额。在团内有九成名门财阀后继者的情况下,MI6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可是,世良真纯任性地拒绝了大人们的安排,她放心不下咳个不停的少女模样的妈妈。迫不得已,玛丽女士只能一边等待英国的机要人员恢复通讯,一边带着自己的女儿转移据点。

现状不会持续太久,压低声线的少女说。

今天凌晨,玛丽女士接到机要人员的回电,据说英国方面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日本方面的事,但身边愈演愈烈的搜查仍在持续。玛丽女士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她拜托江户川柯南在必要的时刻带世良真纯离开并保护她的安全。

毫无疑问,江户川柯南答应了。

 

吃过午饭,小侦探踩着滑板回到阿笠宅,他伸手敲了敲门。

“新一,你终于回来了!”

前来开门的是乐呵呵的阿笠博士,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一个笑容。

“怎么样?代子阿姨的风格是不是很对灰原胃口?”

“小哀相当喜欢代子做的衣服!不愧是代子啊,这么多年过去手艺越来越好了!”

“灰原呢?在试衣服吗?”小侦探把自己的滑板放在客厅的沙发边,抬头问阿笠博士。

“是啊,马上就出来了。对了,这一份是你的。”阿笠博士把桌上一个花纹典雅的盒子递给江户川柯南,里面是代子阿姨执意给他做的那一套和服。

“真是的,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再说了就算是七岁我在今年也不用穿和服嘛,又不是女孩子。”江户川柯南边碎碎念边打开盖子。

“?!”

小侦探关上盖子又重新打开,确认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眼花,他茫然地向阿笠博士开口问道:“博士,你确定灰原拿走的是她的那一套吗?”

还没等阿笠博士反应过来如何回答江户川柯南的奇怪问题,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发明家索性忽略了侦探的奇怪问题,转而对着通道欢呼着:“噢噢!小哀来了小哀来了!”

江户川柯南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忘年交,歪头将视线对准缓缓出现的灰原哀。

那是一套样式华丽做工考究的和服,所用织物奇光异彩,充满立体感。上半有如火凤涅槃翔于血色高天,下半如余烬熄灭只留白垩落雪。穿戴产生的褶皱、织物细致的纹理、泼墨般的鲜丽颜色三者巧妙结合,令人惊叹。这一套和服的风格相当大胆华丽却又不失传统风韵,普通的女孩根本驾驭不了,但和灰原哀的气场极其相称。茶发的女孩脸色微红,表情淡漠,混血的面庞相比于亚洲女孩更为立体,湖绿色的眼眸沉静低垂,孤高的女王风范体现得淋漓尽致。

“相当适合你嘛,很好看。”小侦探坐在沙发上笑着看着朝他走来的搭档。

“真的特别好看!”阿笠博士在一旁笑眯了眼睛,一副看见自家宝贝女儿穿漂亮衣服的傻父亲样,“真的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博士,你冷静一点,你看你都重复三遍了。”江户川柯南笑着打趣傻乎乎的阿笠博士,一边轻轻拉过女孩和服的袖子,用手指揉了揉,“这种面料需要反复进行千百次的扎染才能达成目标效果,一件和服平均的制作时间超过三年。”

灰原哀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面前江户川柯南,有些犹豫地想要开口,但是又被对方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不用担心人情什么的啦,”江户川柯南看着犹豫的灰原哀,冲对方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这块织物色彩大胆华丽,大小却只能做一件儿童款式的和服,但是你也看得出来不是吗?普通的儿童并不适合这样的风格。代子阿姨的眼光向来独到,总能帮助合适的织物找到适合它的主人。既然她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这是最适合你的,这是属于你和这件和服的缘分,不用想太多。”

小科学家看着善解人意的小侦探,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被头发挡住的耳朵慢慢变红,她想起对方刚才去找世良真纯的事,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又转过头对着男孩说:“刚才为什么去找那个女生?”

“额,啊?你是说世良吗?”江户川柯南被自己搭档突然提起正题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研学团的事,那天集合点的时候没看见她,就觉得很奇怪。”

“觉得奇怪吗?”灰原哀皱起眉头,捏着下巴思考着,“不过也有可能是对方压根就没报名吧,而且说到底,她又不属于任何一方名门财阀,就算报名不被选上也是正常。”

“说的也是,但是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嘛,就跑去问了。和你说的一样,她压根就没有报名,和那天园子说的一样,在忙家里的事情所以没时间去研学团。”江户川柯南顺着对方的思路,真假参半地回答着。

“话说回来,你不打算试试你的和服吗?”灰原哀指指桌上放着的那个花纹典雅的盒子。

“我,我就不用了吧,七五三那天拍照我用我以前的那套就可以了。”

“可疑地退缩了呢······”

“没有这回事!”

“吼吼,你如果不穿的话,我就打电话给步美,告诉她江户川七五三那天要放我们鸽子。”

“小哀,你的表情很恐怖哦。”

“怎么能这样?我又没说不去,灰原你不要造谣啊!”

“我要打电话了哦~”

“灰原住手!”

“新一你就穿一下嘛,我也很想看。”

“······好吧。”

小侦探满脸复杂地抱起盒子转身上楼换衣服。

“博士,他为什么这个表情?”

“我也不知道,”阿笠博士困惑地摇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用拳头敲了一下手掌心,“对了,新一刚才问我,说确定你拿走的是属于你的那一套吗?”

“?”

现在轮到灰原哀困惑了。

 

小科学家泡好红茶,坐阿笠博士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新闻。过了一会儿,男孩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两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盯着楼梯口看,生怕错过江户川柯南出现的细节。

“我换好了,你们真的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小侦探无可奈何地说。

两位沙发上的搭档瞪大了双眼。

男孩身上穿着的和服色彩浓烈考究华丽,纹理清晰精细入微,肌理立体纤毫毕现。下半鲜红如血一如炼狱沸腾,愈向上火焰愈发张扬,如同五爪金龙摆尾吐息,九天凤凰展翼长啸。上半蔚蓝如海一如宇宙冷却,愈向下水面愈发幽深,宛如神秘深海侵蚀基岩,浩瀚宇宙倾吞恒星。截然相反的两种色彩在这件和服上交织起舞,烈焰点燃大海,浪涛浇熄怒焰,璀璨繁星在冰与火的探戈中诞生迸溅。炽热与寒凉,狂热的生命与沉默的死亡,如此猛烈互斥持续激斗的两股力量却被穿上它的男孩轻易降伏,归于同谐。男孩皮肤白皙细嫩一如初雪,发丝乌黑一如黑夜,克莱因蓝的眼睛比海洋更为宁静纯洁,面容稚嫩秀气雌雄莫辨,眼神干净透彻装下所有人的悲欢。他周身围绕着一种干净而安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他,想要把全身心的信赖交给他。即使他现在陷落深海痛苦窒息,周身被火焰缠绕炙烤,所有人都会觉得那不过是对救世主的考验,他必将一步步踩着荆棘来到受难的人身前降下福音。

“说真的,你们不觉得这件和服的色彩对于男生来说太鲜亮了吗?还有款式也是,感觉就像女式的和服一样。”江户川柯南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笑容,“果然我穿起来很奇怪吧,七五三那天还是换成其它的和服好了。代子阿姨真是的······就算是为了十二年前的事,也没有必要弄得那么夸张嘛。”

“······”

“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

小侦探走向前,在两位愣住的搭档眼前挥了挥手。

“!你说什么?不是很好看吗?”回过神来的灰原哀眨眨眼睛,悄悄地伸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耳朵,“还是说日本规定不准男生穿彩色的?我不太懂,你知道我是从美国回来的。”

“说是国家规定也太奇怪了啦,”江户川柯南无奈地吐槽着,接着又为自己的搭档解释道,“硬要说的话,男式和服色彩比较单调,偏重黑色,款式较少,腰带细,附属品简单,穿着方便;女式和服色彩更加缤纷艳丽,腰带很宽,而且种类、款式多样,还有许多附属品,比如手提袋、发饰之类的。”

“对了,说起来你检查了吗?除了和服之外的其它配饰,有没有还差什么的,这几天正好可以去买。”小侦探顺着刚才的话题提醒道,“虽然说代子阿姨那边会配齐的,但是七五三将近,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嘛。”

“是哦。”灰原哀缓了缓被江户川柯南惊艳到的心情,走到桌边检查起自己盒子里的东西,男孩也抱着自己的盒子翻找。

“我觉得新一你穿真的好看!比五岁时候的那一身好看!”

终于回过神的阿笠博士如是说。

“拜托啦博士,你真的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这个颜色,也太······”

“就穿这个吧新一!”

“就是啊,大家都觉得好看。”

“这里才两个人哪里来的‘大家’啊?”

“啊啦,我刚才忘记说了,我已经把你穿和服的照片发给步美了哦,步美也说好看。”

“骗人的吧灰原!你根本没拿出手机过!”

“谁知道呢~”

“灰原!”

正说着话,江户川柯南在盒子的底部翻到了一点不平的地方。他用手指仔细地摸索,发现盒子底部的黑色内衬下,还藏着一张长方形的卡纸。他把盒子底部的内衬小心地揭开,拿出那张轻轻黏在盒子底部的卡纸,翻过来,卡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给最爱的小侦探的补偿,我会一直遵守那个约定。”

   江户川柯南看着这张卡纸,轻轻地笑了。



鸥K47

【all新/all柯】宝石之盗

100fo……算是新子小姐的超前点播 。tag打不下了

性转注意,万人迷ooc有,没看过前文不影响剧情。拉郎,各种拉郎,警校新+赤新+快新+志新+世良新+探新+平新……还有路人新。再次声明,我本命不是快新!

⚠️拆官配预警!为数不多的官配只有京园

女子组真的超萌的谁懂

我流新cp补充,最近不一定有时间写正文:

萩新:萩自以为自己对新只是照顾妹妹般的感情,看出来了松对新好感很高,想尽力撮合二人,但在撮合过程中会暗自不爽,然后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复杂,自己都看不透,为此想尝试过谈女朋友,但放弃了

松新:松明确自己喜欢新,但想等到女孩成年后再考虑交往的问题,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年纪比...

100fo……算是新子小姐的超前点播 。tag打不下了

性转注意,万人迷ooc有,没看过前文不影响剧情。拉郎,各种拉郎,警校新+赤新+快新+志新+世良新+探新+平新……还有路人新。再次声明,我本命不是快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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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组真的超萌的谁懂

我流新cp补充,最近不一定有时间写正文:

萩新:萩自以为自己对新只是照顾妹妹般的感情,看出来了松对新好感很高,想尽力撮合二人,但在撮合过程中会暗自不爽,然后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复杂,自己都看不透,为此想尝试过谈女朋友,但放弃了

松新:松明确自己喜欢新,但想等到女孩成年后再考虑交往的问题,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年纪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孩这件事很刑,所以有时意外傲娇,以为萩对新的感情是哥哥对妹妹的情感,但心思被萩戳破还是会感到不爽

景新:景已明确自己喜欢新,但却并不考虑交往,看出来了萩喜欢新,不知道新柯是一人,所以对降喜欢对象是一位很小年级的未成年表示不理解但尊重(并表示如果降敢做出出格事情也不介意亲手为降带上手铐)

降新:警校四人中唯一一个知晓新=柯的,对朋友宣称自己喜欢的是柯,除了受新之托保密外其十分有眼力见的看出来四个人都对新有异样的情愫不敢贸然增加情敌,是新十分信任的人之一(另外一位是赤井秀一,这也是看不惯赤的原因之一)

赤新:福尔摩斯钦定华生医生!知晓新=柯,并且明确自己喜欢新,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讨厌自己,感觉妹妹和新关系很微妙,但只当是女孩子的纯友谊

探新基本上就会活在番外(doge)



前言:

      如果,你今日去问帝丹高中的学生们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他们一定会抓住你的手兴奋的告诉你,在文化祭的这天,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工藤新子出现了。

      工藤新子是何人?

      ——第二代帝丹公主,帝丹高中公认的第一校花,同时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高中生侦探。她的身影也许鲜少在报纸上出现,但要是说起她父母的名字,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著名小说家工藤优作,在推理小说界享有盛名,并曾多次协助警方破案;全球级别的电影女星藤峰有希子,身为第一代帝丹公主的她,美貌只是她最浅显的优点,动人的演技在如今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继承了母亲姣好面容和父亲智慧头脑的工藤新子,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失踪后又出现在了暗恋者们的面前。那么,各怀鬼胎的男人女人们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会使出什么样的看家本领呢?



###

       “工藤同学……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么?”

       女孩面前的男同学极为庄重地鞠了一躬,男孩维持着鞠躬的动作,不敢抬头看她,却还是偷偷地眼神上飘,观察女孩的神态。

      转角处,几道视线投来冷冷注视着他,他不由得浑身一颤。这是第几次被霸凌了呢?他思绪漫无目的的发散着,继被拽进男厕里殴打、被逼着吃掉打翻在地上的便当和替那些人完成作业后,他被要挟着向自己心爱的女神表白,而那些家伙,只是想看到自己被心上人拒绝的丑态,录下视频嘲笑他。

      出乎意料的是,工藤新子将他飞快拉进了一间空教室,关上了门和窗户。她抓住了他的手,撸起他的袖子,让还渗着血的伤口裸露出来:“田中君,你受伤了。”

     他的脸涨红了。“工藤同学……没事的,不小心被玻璃划到了。”

     女孩充耳不闻,翻出教室内的药箱后,她飞快为田中的伤口消了毒,掏出了一个创可贴替田中贴好:“对不起,田中君。我不会答应你。”

      “你是被那些人胁迫的吧?这里隔音很好,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明明只是个17岁的女孩,话语中却带有能让人流露真心的魔力。田中知道自己没有骗过她的本领,却也心甘情愿地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

     “啊……我知道了。田中君,很坚强。只要能大声说出来就好了。哪怕老师不理睬你,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新子在听完他冗长的讲述后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只一刹,田中突然觉得窗外的阳光都失真,开的纷纷扬扬的樱花也比不过这般美丽的笑容。

      “田中君,这些情况我会反映给老师的……”女孩还未说完,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她用手捂着嘴,面色很快变得如纸般苍白。田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措手不及。眼看着女孩很快因为疼痛而晕厥过去,他彷徨无措,教室门突然打开了。

     “柯……工藤,你在这啊……新子?!”


      世良真纯公主抱着工藤新子,一路往校医室狂奔。

      新子死死拽着世良的一片衣襟,额头上冒着冷汗。世良的心里早被担忧占据满了,她虽然被表妹宫野志保告知了解药的不稳定性,因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看到心爱的女孩如此狼狈无助的模样时,她还是手足无措。

      “世良……”怀中人的声音如虫鸣般细小,她不得不低下头将耳置于新子毫无血色的唇瓣边,犹如情人的密语显得分外亲昵,“我没事,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啊。”世良真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哽咽起来,“你明明疼得都说不出话了。”

      世良是知道aptx-4869的毒性的,她的母亲被贝尔摩德喂下了那颗毒药,发现她时那位飒爽的MI6特工第一次显得无助不堪。她也曾私底下问过宫野志保“疼不疼”这个显得略微幼稚的问题,得到是天才女科学家沉重的回答:

      ——疼,很疼,不是一般的疼。疼痛会如蛇在四肢百骸游走,像将全身骨骼拆解再进行重组。

      让人痛不欲生,磨灭生的意志,宁可接受死亡。

      而工藤新子,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早经历了无数回这般钻心刺骨的疼痛。而她却当是云淡风轻,为了不让他人难过还要强扯出微笑。

      “你必须去校医室……”“医生看不出来我的病症。”“那我就让她给你开止疼药。无论你手上有多大的案子,你都必须先休息。”

      最后自然没休息成。

      二人争执到最后双方妥协了,世良以生理期为借口向校医借了些通用的止疼药,坐在新子身边监督新子把药吃下。看着女孩苍白的面色逐渐恢复了生机,世良的心才逐渐放下来。

     “新子,现在说说你怎么突然到学校里来了吧。”

      工藤新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属于怪盗基德的预告函。世良接过了预告函,上面的字迹同怪盗基德的丝毫不差,只是用语比往常的热烈大胆多了:

     「致我唯一认可的宿敌:

      今夜23时整,我将会偷走帝丹高中最闪耀的蓝宝石。

      怪盗基德,亲启。」

      世良看完后逐渐黑了脸色,新子却没有发现,回答着世良之前的问题:“本来我是想偷偷混进来的,毕竟是文化祭学校开放,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和朱蒂老师打声招呼。可是灰原说正好最近研发出了24小时的解药,让我试试药性,所以我就过来了……”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这份预告函上的「蓝宝石」代指的究竟是什么。这可是文化祭不是宝石展览诶,怪盗基德想表达的肯定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世良,你有什么猜测么?”

      世良感觉后槽牙快要咬碎了。她想起那个扒人衣服搞错人性别的死变态对新子的那些有意无意的撩拨挑逗,脸色是越来越黑:“……哈哈,我有一个不成型的猜测。我想今晚可以验证了。”

      “是什么啊?”新子的好奇心被点燃了。

      “……”世良没有回答。她早知道女孩对感情天然迟钝,这下要是戳破了怕是会给她带来不小的心理冲击。

     新子见世良不回答她,只当她是因为自己不爱惜身体的态度生气。她凑近了些,呼出的热气打在世良脸上,世良隐藏在黑发中的耳朵因此微微发烫。那双如同蓝色宝石,不,让世间所有蓝宝石都黯然失色的可爱眼睛就这么望着她,让她几乎就要说出来了。

     “告诉我吧。真,纯,姐,姐。”

      新子刻意在“真纯姐姐”这四个字上做停顿,让世良听的分外清晰。她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像被火烤。几乎就要缴械投降了,她想,二人间的氛围太过旖旎,让她飘飘然如置身梦境中。

     “小新子——”

      这声让世良如梦初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沉湎在不该有的幻想中了。“哎呀新子,我也不确定嘛。毕竟,你才是福尔摩斯的弟子不是嘛。”

     世良忙找了个理由开脱。新子心存疑虑,却没功夫细想了。她站起身来,冲赶来的几人挥了挥手,惊喜的笑:“萩原先生,松田先生,好久不见……不过,你们怎么来帝丹了?就你们两位么?”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穿着便服,却依旧显得风流倜傥。路过的女同学被帅哥吸睛,已经有不少红着脸小声问,这样的帅哥是来找谁的了。

     萩原研二还是显得那样漫不经心,悠闲地将胳膊搭在松田阵平的肩上,只是那双笑着眯起来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听搜查三课的中森警官说今晚有个怪盗会光顾帝丹高中,所以来凑个热闹。零和景光不是有任务么,至于班长嘛……得了女儿开心的不得了呢,在照顾身子还虚弱的娜塔莉。”     

      其实是想来找新子的吧,一旁听着的世良真纯想,毕竟她对外可是失去消息了不短时间呢。那两个警官,看她的眼神也算不得清白。

      新子看着萩原研二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萩原先生的手臂恢复的不错呢。”

      对此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还是很抖,以后是拆不了弹了。”

     “我还想让萩原先生教我拆弹呢……”

     松田阵平似乎不爽了,萩原研二看出来了,于是笑着说:“我的话就算了。还要谢谢新子让我活了下来。”新子急忙反驳,心里暗自懊悔自己的行为还是太冲动了些。“不过阵平可以教小新子呢,如果新子想学的话。当然,要看松田老师愿不愿意啦……” 

      “切,我可不是说教就教的。”松田手往口袋里伸,突然又顿住了,新子眼尖地看到他的手碰到了烟盒,却又生生止住了,“不过,小鬼你的天分不错,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教一下你。”

      新子尴尬地笑了笑。世良也受不了这种氛围,开口转移话题:“我们班的主题是福尔摩斯咖啡厅呢,新子你应该很感兴趣吧。”

      新子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双眼绽放着喜悦的光彩。“!福尔摩斯!”她挽住了世良的手,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世良泛红的脸颊,“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也去看看吧?”

     二位警官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心里却暗诽自己最大的情敌不会是这位风靡了全球的侦探吧。

     当然,福尔摩斯二位自然是见不到的;不过,他们见到了正在cosplay福尔摩斯的白马探。

      白马探身着经典不过的风衣,手上拿着标志性的烟斗,如果是黑羽快斗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形容假洋鬼子穿得人模狗样的——事实确实如此,不少女孩被他的颜值吸引踏进了教室的门,然后就会发现一个更大的惊喜——

      松田阵平的脸抽搐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表情也显得略微呆滞。他们两就这样和身为服务员安室透的降谷零面面相觑,降谷零那张完美饰演了三人三面的俊美面孔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降谷零破防,降谷零心碎,他以为能与心上人单独度过一个美好的日子,能看着女孩吃他亲手改良配方并细心制作的甜点。结果他的同期和情敌们好巧不巧来了,还不止两个。

      你怎么在这里啊啊啊。松田阵平挤眉弄眼。

      这话该我问你吧!降谷零感觉自己一口血要涌上来。

      工藤新子看见了白马探:“你好,白马探同学。”她都不知道原来总监的儿子这么闲。

      铃木园子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了:“白马同学听说帝丹今日文化祭来看看见我们人手不够所以留了下来。毕竟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太帅气了真是吸睛呢~”

      新子笑了笑:“绿川先生也来了?”

      安室透冷笑一声,把死命躲在后厨不出来的化名绿川光并且易容了的诸伏景光拽了出来,四位警校同期大眼瞪小眼,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

      可帅哥实在诱人。更多的dk们涌入了本就不大的教室,忙的降谷零直接把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抓到后厨去帮忙了。

      白马探走到新子身边,绅士地替她拉开一把椅子:“好久不见,工藤新子小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你亦是风度翩翩,白马探同学。”

      “叫我探君就好了。毕竟我们曾不止一次合作过。”

      “也可以直接用新子称呼我。”

       白马探笑了一下:“获此殊荣,不胜荣幸。”

       白马探是对这位女士有好感的。不止是因为她年轻漂亮、风华正茂——这是她身上最浅显最不值得津津乐道的优点。他曾在伦敦见过不少万种风情却轻佻下贱的女人,却也遇到过长相平凡但灵魂闪烁着耀眼光彩的卓越女性。

     定义女性的从来不该是外在,女性拥有和男性一样独立的灵魂和选择的权利,身为侦探的天性让他抽丝剥茧窥见一颗璀璨的灵魂。

     他能从女孩的眼里读出来与自己的相同之处,他也相信女孩同样明白这点:像福尔摩斯一样,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猎犬,拥有常人难及的智慧头脑,会为了真相而感到兴奋,乐于沉迷于寻找真相的过程并享受得到真相的快感。这让他不自觉对工藤新子产生兴趣。

      ——而且,她的眼里璀璨着异样的光彩,那是他不曾拥有的。在偶然遇见走失幼童时,在面对身陷困难者时,在与犯罪者对峙时,这光彩分外动人,他想。如飞蛾追逐火焰般,他因此想靠近她,追逐她,触及她,拥有她。

     哪怕粉身碎骨。

     我们本是一路人。他用口型说,并坚信她看到了。我们都是福尔摩斯迷,都热衷寻找真相,都是侦探——

     “工藤——!我就知道你在这!”操着一口大阪腔的关西名侦探走进教室,他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手里是一本攥紧的报刊。

     “上期答案出了吧!”新子急切的问,“报刊给的答案是什么?”

     “没有。”服部平次骤然冷下声,本就黑的脸更黑了,“所有报刊上怪盗基德要来帝丹高中偷宝石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占了头版,而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预告函:“他还挑衅我。”

      新子接过了预告函,仔细端详着上面张扬大胆的字迹:我将会取走让世间一切宝石都黯然失色的“她”。

       真是的,她还以为又能够解谜了呢,这分明就是小学鸡互啄。想到解谜,她突然想起了那似乎意有所指的“蓝宝石”,也一同拿了出来:“服部,你觉得这两份里的“蓝宝石”一物究竟是指什么?以怪盗基德的性子可不像是喜欢打直球的。”

      她暗笑一声,凑近了挚友些。黑羽快斗的性子还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风骚爱装,虽然她承认的确很有风度,但有时他莫名其妙的脸红让新子难以忽视。

      他比上一世还不坦率了些,如果说上一世kid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的话,这一世倒更像是在自己面前强挽已经碎掉了的作为国际大盗的自尊。新子暗想,这家伙很明显像小孩样掩饰着什么,不过她不屑于去窥探少年心事。

      服部平次就这样感受到女孩冰凉的皮肤轻轻贴上他手臂,手臂那处裸露的皮肤下涌动着极速升温的血液。他咳嗽一声,感觉热血涌上脸颊,不觉间脸红了。

     白马探冷笑一声,从服部平次手里抽出预告函:“服部先生,我也想看看你的预告函。”

      顺带瞪了一眼服部平次。“对了,提醒一下,服部先生不要离新子小姐那么近。男女毕竟,授受不亲。”新子此刻也才注意到二人距离过近,迅速拉开了距离。

     新子对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的情感发展令人疑惑。新子想。上一世的旧友们不少变成了谜语人,明明自己对他们已经知根知底了却还是不理解他们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她抬头,正好看见服部红一阵黑一阵的脸,不由得担心起挚友的状态:“服部,你感冒了么?要不今天先休息?有我们在这里呢。”

      闹够了的同期生们一同走了过来。白马探则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服部君,不行的话就休息吧。有我和新子以及警官们,少一个侦探也不会怎么样的。”

       “怪盗基德?”安室透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明白了同期们来的含义,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却碍于自己服务生的身份不可以多言。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听完降谷零身份问题后表示理解,随即编了个四人是高中同学的弥天大谎,问题是除了新子之外的所有人都信了。新子不由得露出一个半月眼,然后她听见铃木园子故作老成的感慨:“帅哥美女果然要么一个都没有,要么就成堆,真是的,怎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桃花运呢……”

     说到这,大小姐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在感情上格外迟钝的新子。虽然她有时很羡慕新子的桃花运,可她并不妒嫉这个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反而还希望她能在这群男人中找到一个能让她真正幸福共度一生的伴侣。

     何况自己还有阿真不是么。

     降谷零在听见怪盗基德的名号后眼神骤然冷下来,让新子窥见几分独属于波本的狠戾。生气了么?想到之前二人对于魔术的小小争论(吵架也许更合适?),新子安抚性的拍了拍公安的肩,打趣地说:“安室先生,有dk要被吓跑了。”

     安室透一愣,很快又换上那副温柔平和的笑脸,神情放松了些。“抱歉,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

     ——比如说给自己寄的预告函里言语间充满了火药味。

     他毫不怀疑那所谓的蓝宝石,就是自己所爱的那双蓝色眼睛的主人。那一对迷人的眸子,盛下大海的清澈和深沉,海纳百川接受着他的狠戾、他的冷酷、他的彷徨、他的脆弱。他无法占有那双眼,但他至少能做到,让水波般的温柔眼神在他身上停留。

     ——所以降谷零不会让这无与伦比的美丽落入盗贼手中。

     


      夜色如水,月光流转在她指间,似要洗净她手上那颗蓝宝石,让祂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怪盗基德。”她喊。

      “这不是潘多拉,这分明只是园子手上最次的首饰,你这次的目的为什么是它?”

      白衣怪盗似笑非笑,从天台上翩翩降落。“是啊,这不是潘多拉。”

      在校园里,新子一行人很快发现了怪盗基德留在四处的线索,并推理得出了怪盗基德这次所来为的是铃木园子的一条项链。得出这个结论后园子显得十分惊讶,她虽有数不清的首饰,却鲜少佩戴,今天这次是心血来潮,随手挑了条项链却也没有佩带,而是收在口袋里。

     是啊,黑羽快斗想。自己可废了好大功夫才瞥见这个能充当他合理借口的宝石,很轻松就拿到了它然后引出了他最思念的人。工藤新子。

     他通过装在阿笠博士身上的监听器得到了新子今日会出现在帝丹高中的信息,脑子一热就写好了预告函,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将预告函送出去了。这下还得想个理由,他苦涩的想,新子,你分明就在我身边的,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他走近了些,急切在心中描摹着女孩的模样。女孩又清瘦了些,作为易容的行家,黑羽快斗能发现以往合身的校服如今在她身上也显得略大,她的面容依旧如母亲般昳丽,只是面色比起上次见又苍白不少,不由得牵动他的心。

     他也不要风度了——若是能抓住光,风度又有何用呢?黑羽快斗急切的向前走几步,想要握住女孩的手,她却往后了几步躲开了。

      黑羽快斗停了下来。“怪盗基德。”新子念着他的代号,“你的目的是?”

      他停住了。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他怎么能忘,他此刻不是黑羽快斗,他是怪盗基德,当他披上本属于父亲的白色斗篷,就注定了他必须孤身一人寻找真相。

     黑羽快斗是江古田的一名普通高中生,有繁重的课业、心仪的对象,享受着平凡而美好的生活;但怪盗基德不是,怪盗基德是国际大盗,是将警官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愉悦犯“,是寻找潘多拉的亡命徒。

     可是这不意味着他爱人的权利被剥夺了呀。若是怪盗爱上了侦探,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他一步步走近女孩,望着那双可爱眼睛猛地睁大,睫毛轻颤如蝶翼抖动,如幼狮对贸然闯入其领地者充满了戒备。黑羽快斗最终还是停在了离新子几步处,不近也不远,正好能看见女孩眼底复杂的神情。

      “快斗。”工藤新子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黑羽快斗不答。“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有荣幸,邀请您与我共赏这美丽的夜色呢?”

      新子伸出了手,握住了他。透过白手套,黑羽快斗也能察觉到女孩指尖的凉意。他打了个响指变出了件外套,替女孩披上:“晚上很冷,这位美丽的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没事,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可以撑一会……”“不,你不行。”

      一道稚嫩却犀利的声音让二人皆有些发愣,声音因为经过电话的处理有些失真,但新子绝对忘不了这个声音,刻在dna里的恐惧让她抖了一下:“工藤,你的身体撑不了了,你必须回来。”

       “小哀,温柔点……”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新子能感到电话那头灰原的态度迅速的软化。

      “唉,姐姐……”科学家叹了口气,随即戏谑地说,“辛德瑞拉,玩够了么?”

      “灰原……”新子低下头可怜兮兮的喊。

      “真是的,我可不是童话里的仙女教母。”灰原哀无奈的说,“你的礼服在十二点钟声敲响后就要消失啦。”

     冲矢昂,或者说披着冲矢昂皮的赤井秀一举着手机率先站了出来。“你该回去了,志保说你至多还有半小时时间,今晚堵车比较严重,到工藤宅需要这么久。”

     他很快站到了新子身边。“不劳你费心了,我带她回去,你最好想想你的处境……嗯?”

     赤井秀一往后瞟了一眼,看见降谷零满脸黑线却无法发作。“走吧,我给你带了外套,把这位外套还给这位小偷先生吧。”

      赤井秀一说话的语速很慢很平和,却带着一股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态度,可除了新子所有在场者都能感受到语气里无奈的纵容和软化,如果要形容的话——

      可能说是男友对女友无限的包容与宠溺罢了。

      新子点了点头,脱下了外套,颈侧露出一片雪白,像来自中国上好的瓷器,纤细的一手就能握住,脆弱的惹人怜惜,却可能不知何时刺穿手心鲜血淋漓。她望了黑羽快斗一会,最终下定了决心,递出了那件外套。

     这件事估计到这就告了一段落。白马探想,这次黑羽快斗又特意缠住了中森银三,弄了这么大架势不过是为了和新子再见上一面,也照常将宝石归还。他与服部平次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次再心有不甘,也是会让这个家伙走的。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怪盗基德在接过外套后忽地紧紧握住了新子的手腕,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丢了颗烟雾弹,顿时整个天台笼罩在浓浓的迷雾中。

      等众人回过神来,怪盗基德已经抱起工藤新子,乘着滑翔翼跑路了。降谷零暗骂一声,冲下楼去,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诸伏景光紧随其后,坐进了金发公安的马自达里。白马探拿起手机给中森银三发了个信息,看见服部平次和世良真纯戴上头盔就骑上了摩托追着那只白色大鸟后,皮笑肉不笑地和赤井秀一搭话:“你不走么?”

      这时白马探才注意到赤井秀一背后那个巨大的黑盒子,他眉毛一抽心想这盒子里不会是什么违禁物吧,下一秒男人就取下盒子掏出一把犭//且/击////木////仓。

      赤井秀一点了根烟,烟雾缭绕火星微闪,遮住了他不满的神情。

      


       “所以你们为什么都要上我的车!”降谷零一脚踩下油门无奈地看着后座两位捂着嘴巴脸色难看。萩原研二坐在前座一脸淡然不忘对他竖个大拇指夸他车技和自己一样好。

      降谷零心说放屁你自己堪比秋名山车神,这么想开车就你开啊。但他没说这话的心思,一路咬在怪盗基德身后不肯罢休。汽车的轰鸣声和摩托的马达震动声让他耳膜快震碎。

     等等,摩托声?

     他惊悚地往外看一眼,来自大阪的小子和赤井秀一的妹妹在马自达后方也紧跟不放,车轮与地面狠狠摩擦几乎要出火星。

      视线继续后移,一个管状物分外惹眼,降谷零定睛一看,大骂一声:“该死的FBI!你怎么能在日本国土上用木////仓!”

      赤井秀一淡淡地说:“这明明是日本公/////安的问题吧,放任一个怪盗声名在外这么久了,能力不行能有什么办法呢。”“秀哥!”

       赤井秀一不说话了,他举起了木////仓,很快对准了怪盗基德。

       “等等莱伊!新子还在上面!”诸伏景光连忙喊,“这个方向是工藤宅。”

        世良真纯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真纯,绕路吧。”

        降谷零咬牙切齿地盯着赤井秀一远去的潇洒背影。该死的FBI,他心里破口大骂,转角却遇上大规模堵车,车内四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新子轻声说。

      她蜷缩在黑羽快斗怀中,低下头静静看着东京夜景。川流不息的车流是东京奔腾的血液,霓虹灯将这座城市装点得缤纷多姿。

      多么和谐安定,让人心甘情愿为守护这座美丽城市而献出生命。

      “我很想你。”黑羽快斗没有正面回答,“所以我来见见你。”

       新子笑了笑:“你真是幼稚任性。”

       “分明是新子幼稚任性。”黑羽快斗控诉着,“一言不合失踪,变成小学生后装作不认识我,孤身一人追查跨国犯罪组织屡次置身自己于危险中……嗯?”

      新子有些尴尬,不可置否。却也不肯接话,任凭沉默的气氛蔓延,只是突然抓住了快斗的衣襟。

      黑羽快斗正打算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新子摸索半天,掏出手机,接通了来自科学家的电话:“工藤,你怎么样?”

     新子没有回答。快斗心生疑惑,低头一看,女孩面色发白,嘴唇微张如濒死金鱼般艰难呼吸。他心猛地一沉,抱紧了些怀中珍宝:“新子……别睡过去……我告诉你「蓝宝石」是什么……”

      “哈……你提前让我知晓答案就没有意义了……”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回答道,“侦探,就是享受抽丝剥茧探寻真相的过程啊……”

      快斗心下了然,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和她聊着边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工藤宅,工藤新子已经变回了小学生模样。灰原哀不客气地数落了快斗和新子一顿,无奈地转身去为江户川柯南拿止痛药了。女孩窝在角落,气鼓鼓地缩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与黑羽快斗交流,只是看着灰原给她留的一本侦探小说。

      “……新子。”

       江户川柯南沉默。

       “新子。”

        江户川柯南背过身去。

       “新子……!”

        江户川柯南开始和宫野明美讨论石神哲哉的作案手法。

        “喂!”黑羽快斗欲哭无泪,他起身,走到江户川柯南身边。宫野明美笑了笑,走开了:“新子,志保叫我,我去看一下。”

       留下二人大眼瞪小眼。

       “新子,我错了……”“你也知道啊!想见我发个信息给我就好啦,我又不是死了!非要闹这一出,你知不知道警方真的想抓住你?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这不是你不分场合孩子气的理由!……”

      “对不起,我喜欢你。”

      “那么多双眼盯着你……等下,你什么意思……?”

      新子脑子突然宕机,标志性半月眼都忘了露。快斗趁势握住她手,望着她海蓝色可爱眼睛一字一句:“我说,新子,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是,等会……?”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的她脸颊突然爆红,“你口中的蓝宝石一会是园子的首饰一会又不存在,到底是什么?!还是说……”

      “是你想的那样。”黑羽快斗凑近了些,温热鼻息打在她脸上让她如经火烧。她快晕过去了,快斗想。他趁机附身在女孩额头落下一吻。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惊吓,江户川柯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只有脸热得发烫。

       这时工藤宅大门突然打开了。降谷零黑着脸:“美国佬有钥匙了不起啊……你?你!”赤井秀一本来打算闭眼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结果在看到额头处一吻后沉默了,随后同样黑着脸开始翻找自己的木////仓。刚吐完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罕见的不说话,萩原研二默默地掏出对银手镯。世良真纯最沉不住气,她撸起袖子,不要命般向黑羽快斗冲去:“炼铜p我打死你!魔法师是你能随便碰的么?!”

      这时灰原哀出现了。她强硬地拉开黑羽快斗,冷漠看着几个武功高手对怪盗摩拳擦掌跃跃欲打,拍了拍江户川柯南的肩:“江户川……吃药了。”

      她似乎真晕过去了。灰原叹了口气,扶起女孩瘦弱身躯,将一颗药喂到女孩口中,却发现似乎如何也塞不下去。她于是喝了口水,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事:她扣住江户川柯南的后脑勺,用口将水替她一口口灌下去,亲密的像一对真正恋人。

      事后,据一位不知情当事人说:虽然两位都是小学生也是事出有因,可是喜欢的人的初吻被强抢了真的很不爽啊。

—End—


别的不说写到后面我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