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祺鑫】真没睡
深情影帝马×乖软顶流丁
娱乐圈甜宠
绯闻cp
ooc归我
00.
丁程鑫V:真没睡!
01.
早晨八点。
丁程鑫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子里的痛意瞬间涌了上来,太阳穴抽搐着疼痛,宿醉过后一切意识似乎都变得格外模糊,以至于在他看到自己旁边还有个人的时候着实是懵逼了好几分钟。
不是,
这谁啊?
怎么在他床上?
丁程鑫脑子里快速闪过...
深情影帝马×乖软顶流丁
娱乐圈甜宠
绯闻cp
ooc归我
00.
丁程鑫V:真没睡!
01.
早晨八点。
丁程鑫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子里的痛意瞬间涌了上来,太阳穴抽搐着疼痛,宿醉过后一切意识似乎都变得格外模糊,以至于在他看到自己旁边还有个人的时候着实是懵逼了好几分钟。
不是,
这谁啊?
怎么在他床上?
丁程鑫脑子里快速闪过这几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结果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起来了,震动幅度马力十足,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吵闹。
丁程鑫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拿过来,结果枕边人率先一步被吵醒,眉头紧蹙,无端透着几分不耐烦,他划下接听的那一刻,枕边人也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丁程鑫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是马嘉祺。
“丁程鑫你给我解释一下那热搜!”
他尚且在走神,震惊于自己怎么和马嘉祺在同一张床上,结果电话那头的经纪人的怒吼让他猛地一激灵,半个灵魂都被吓的出窍。
马嘉祺看着还没睡醒的样子,听见丁程鑫电话那头的聒噪声似乎是起了些起床气来,于是下一秒,在丁程鑫打算开口解释时,马嘉祺突然伸出了手将丁程鑫的电话挂断,然后顺势把胳膊搭在了丁程鑫身上,紧接着闭上了眼,低音炮适时的响了起来。
“再睡会……”
丁程鑫再一次懵了。
02.
#马嘉祺丁程鑫#
#丁程鑫 真没睡#
看到这两条热搜时,丁程鑫的内心处于一种极其无语的状态。
十分钟前,他挣扎着从马嘉祺沉重的胳膊下抽出手来拿手机,然后上微博浏览了一下,看着马嘉祺和自己被拍开房的照片简直是欲哭无泪。
下面的评论也是各种各样,有说他俩是真爱的,也有说他俩是p友的,还有说丁程鑫蹭热的。
一条一条评论丁程鑫翻的仔仔细细,然后在浏览了几分钟后,他毅然登上微博,无视经纪人发来的数十条微信消息,发布了一条微博。
丁程鑫V:真没睡!
下面瞬间涌进来的评论丁程鑫都看了,却让他沉默了许久。
【程程我们不介意的】
【马前辈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希望你们是真的】
【纯路人,祝百年好合】
【虽然我很心痛,但儿子终究是要交出去的】
【麻麻祝你们幸福】
【泪目了】
【我的老公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
【让我好好的哭一会】
【宝贝你别解释了】
【尽管我不相信,可是那视频真的无法让人反驳】
【经过昨晚一晚上的思考我已经平静下来了】
【宝贝你好好恋爱】
看了这些,丁程鑫马上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深呼吸好几回后才勉强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完了,他纯情少男的身份没有了。
他甚至都还没谈过恋爱,结果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交代出去了。
而这罪魁祸首,
居然还在睡觉。
丁程鑫转过头去看马嘉祺那张清俊年轻的脸,以往这张脸总是冷冰冰的,无论是在镜头前也好还是在活动上,丁程鑫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跟长辈见面的压力。
最年轻的影帝,这一个头衔就使得丁程鑫和马嘉祺有了极大的差距。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不明不白的睡了。
丁程鑫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万一马嘉祺事后不肯承认不肯负责,那么他丁程鑫岂不是成为了圈内的笑话?更会坐实了他蹭马嘉祺的谣言。
怎么办?
丁程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头痛过,他想把马嘉祺叫醒,可是又没有那个胆子,身上的不适感和大脑的羞耻感都让他迫切的想起身,但马嘉祺一条胳膊直接断绝了他的想法。
救命,
他该怎么办?
03.
中午十二点。
丁程鑫坐在床边,看着正在穿衬衫的马嘉祺沉默了。
从马嘉祺醒后,两人便没有说一句话,而且马嘉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上去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丁程鑫觉得自己好憋屈。
他想叫住马嘉祺把事情处理清楚,可是迫于马嘉祺的气场,他又不敢开口,眼见着马嘉祺有要走的趋势了,可他那些话却还是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穿好衣服后的马嘉祺继而走去穿鞋,丁程鑫抿着唇蔫着一张脸紧盯着他,心里思索着要怎么样开口才能不尴尬,结果下一秒,马嘉祺忽而抬起了头直视着丁程鑫,问道:
“还坐着干什么?”
“啊?”丁程鑫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马嘉祺被他这幅傻愣愣的样子给逗笑了,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蓦然勾勒起笑意,竟然还出奇的宠溺,丁程鑫被他这样的笑容给惊到了,一时间有点小慌乱,耳尖悄悄的红了起来。
“怎么?不要吃午饭了吗?”马嘉祺温声问道。
丁程鑫这才恍然醒悟过来,于是马上站起了身,有点小结巴的道:“我……我好了。”
马嘉祺没想到他在自己面前会表现出这般神态,还以为自己太凶了吓坏了小孩,于是他放柔了神色,走过去将小孩翘起来的衣领抚平,继而轻声道: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丁程鑫闻言乖乖的跟在马嘉祺后面,随他一同出了门。
04.
真乖。
看着对面的丁程鑫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吃着碗里的饭菜,马嘉祺忽而就想到了乖巧二字。
丁程鑫不知道马嘉祺在看他,更不知道马嘉祺眼里泛着笑意,那目光柔和的过分。
趁着丁程鑫吃饭的时候,马嘉祺打开了手机。
微信上百条,未接电话数十个,马嘉祺看了面不改色的划掉,然后在经纪人发过来的最新一条讯息下回复:
【真睡了。】
发过去不到两秒,经纪人马上就回复了过来。
经纪人:???马嘉祺你什么意思?
经纪人:丁程鑫真是你小男友???
经纪人:你小男友为什么又发微博说真没睡???
看到这最后一条,马嘉祺眉头一挑,然后没有搭理助理的询问,点进微博戳进特别关心,一看,丁程鑫果然发了条微博。
他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在下面回复:
【嗯?】
发完评论,马嘉祺这才又回到微信,回复经纪人。
:他害羞
经纪人:……
经纪人:你们俩可真有趣
马嘉祺好心情的收起手机,这才发现对面的丁程鑫正在悄悄地偷看自己,一看到他抬头了,丁程鑫马上就收回了目光,略微有些慌乱。
太乖了。
马嘉祺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三个字,然后开口道:“喜欢这里的饭菜吗?”
丁程鑫又是一怔,然后低声答:“喜欢。”
马嘉祺笑了,“那以后我们都来这吃。”
丁程鑫忽而一噎。
啥意思?
“我们”都来着吃?
看到丁程鑫眼里的不解,马嘉祺大概也猜到了丁程鑫的想法,于是他直视着丁程鑫,温声道:
“怎么了?不愿意吗?”
丁程鑫立马摇头。
然后马嘉祺笑的弧度更大了,他抬手揉了揉丁程鑫的头发,笑道:
“真乖。”
丁程鑫的大脑短路了。
要命了。
05.
丁程鑫其实或多或少有些仰慕马嘉祺。
这是他的小秘密,谁都不知道。
马嘉祺在圈内实在太过耀眼,以至于丁程鑫也只能用仰慕一词来概括他的感情,他们中间隔了好远好远,丁程鑫甚至不敢多想。
最近他和马嘉祺很凑巧的拍了同一部戏,他演的是男二,马嘉祺是男主,于是这才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每天都能看见,丁程鑫也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打一个招呼。
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直到坐到马嘉祺车的副驾驶座上时,丁程鑫都有些恍惚。
总感觉这一切有点像在做梦,但又的的确确是真的,马嘉祺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们昨晚还睡在一起,他们还一起吃了饭,马嘉祺还说他真乖。
他的脸有点热,只能通过低头看手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小悸动。
然后他一进微博看到了马嘉祺回复自己的那条评论,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热评第一,几万条回复都是在尖叫。
丁程鑫的手指有点颤抖,然后他看了马嘉祺一眼。
“怎么了?”马嘉祺目不斜视的问。
“没……没啥……”丁程鑫慌张的退出微博,在桌面来回划了好多遍。
马嘉祺开车到达剧组后便下了车。
丁程鑫原本也想下车,结果正打算开车门,马嘉祺就阻止了他。
“你在车上等我,我帮你和导演说。”
马嘉祺这样说着,然后话音未落,人就走了。
丁程鑫没懂他的意思,跟导演说什么?难道不应该赶紧拍戏吗?怎么马嘉祺还不让他下车?
坐在车上等了一会,他忽而抬头,便远远的瞅见马嘉祺来了。
于是丁程鑫立马坐好,假装自己在看手机,然后马嘉祺便上了车。
“我跟导演请了两天假,你这两天好好休息。”
马嘉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丁程鑫闻言抬头,疑惑的问:
“为什么……”
“听说第一次都不舒服。”
简短的一句话,马嘉祺的表情以及语气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丁程鑫却在听到后脸上爆红,根本不敢抬头直视马嘉祺。
马嘉祺被他给可爱到了,情不自禁的揉了揉丁程鑫的后脑勺,温声安慰道:
“没事的,正常现象。”
丁程鑫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
06.
马嘉祺带着丁程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丁程鑫刚开始以为马嘉祺要送他回家,结果这一路上马嘉祺不问他地址也不问他方向,直接就来到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
看着马嘉祺开车驶入地下车库,丁程鑫终于忍不住了,弱弱的问了一声:
“我们这是去哪?”
马嘉祺倒好车,道:“回我家。”
丁程鑫顿时懵了,连说话的语调都不经意间上升了好几度,“回你家?”
马嘉祺笑了,索性解开安全带,然后凑了过来。
丁程鑫连半点准备都没有,结果马嘉祺就这样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俯身吻了过来。
这个吻绵长而暧昧。
幽黑的空间里,他看不见马嘉祺的眉眼,但却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暧昧因子在这样的氛围下悄然滋长,丁程鑫的心脏跳动的鲜活而快速,几乎要沉溺在这样一个吻当中。
待到马嘉祺送开他时,丁程鑫还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着车内微弱的光,马嘉祺的眸子明亮而深情。
“阿程,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他这样开口。
“既然已经睡了,那么我就对你负责。”
“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马嘉祺这段话说出口后,丁程鑫久久的反应不过来,欣喜感一瞬间充斥大脑,让他迟钝了一整天的头脑死机了许久。
可马嘉祺很耐心,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得到小孩的答复。
而丁程鑫也确实回答了。
他说:
“我愿意。”
不需要再多话语,这样一句就够了。
马嘉祺满足了。
07.
马嘉祺V:嗯,真睡了。
——fin——
【翔霖】固定睡姿
希望小朋友们都能平安、健康、自由
—————分割线—————
半夜,大约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贺峻霖不知道为什么醒了。
大约是风吧,好像在下雨,模模糊糊有听到雷声。
贺峻霖睡着的时候严浩翔还没回来,外边也还没有刮这么大的风,却在凌晨莫名其妙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严浩翔已经回来了,他们正用一种很习惯很固定的姿势躺着。
严浩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他之前醒过一次知道下雨了,此刻温暖的手掌盖在贺峻霖耳朵上,连他对外界的感知都一并模糊了。
他被严浩翔的气息包围着,是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希望小朋友们都能平安、健康、自由
—————分割线—————
半夜,大约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贺峻霖不知道为什么醒了。
大约是风吧,好像在下雨,模模糊糊有听到雷声。
贺峻霖睡着的时候严浩翔还没回来,外边也还没有刮这么大的风,却在凌晨莫名其妙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严浩翔已经回来了,他们正用一种很习惯很固定的姿势躺着。
严浩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他之前醒过一次知道下雨了,此刻温暖的手掌盖在贺峻霖耳朵上,连他对外界的感知都一并模糊了。
他被严浩翔的气息包围着,是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外面就算再怎么风雨交加也和这个房间里的人没有关系,贺峻霖只需要在再次涌起的睡意中闭上眼睛。
他们有习惯的睡姿,是一个背后抱的姿势。
贺峻霖知道自己是个安全感不足的人,睡得浅,而且喜欢侧躺着蜷缩起来。
人都说这是自我保护的姿势,但是丁程鑫老说他一直偏向一侧睡觉会对心脏不好,他自己反正是改不过来,一睡着又会故态复萌。
后来有了严浩翔睡在他旁边,没有强求他一定要舒展开身体平躺着睡觉,只是给他换了一个方向侧躺,一开始是为了不让他夜里睡着之后乱翻身,严浩翔才从背后锁着他。
贺峻霖的后背贴合着严浩翔的胸口,严浩翔一只胳膊垫在他脖子下边,另一只手揽在他腰间。
男孩子手臂环住的地方能够完全挡开外界的寒冷和伤害,隔绝梦里的凄风苦雨,臂弯里小小一片空间从头到尾都只容得下贺峻霖一个人。
于是这就成了他们一直沿用下来的固定睡姿,只有这个姿势能让贺峻霖毫无防备地很快陷入黑甜梦里。
老实说,严浩翔出外务这几天贺峻霖睡得并不好,背后总觉得冷飕飕空落落的,被子四面八方严严实实围着也依旧觉得不安。
他没给严浩翔说,隔着屏幕的抱怨只会让严浩翔跟着一起担心。
可他又不想对着心爱的人完完全全隐瞒下自己的不适应,于是会在消息的字里行间带出一两句想念,再试探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这种程度严浩翔还看不出贺峻霖是睡不好难受了,那可真就太过分了。
想念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严浩翔心疼地把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跟助理说:“就下午最近的飞机吧,我早点回去,不等明天了。”
“不休息一下吗?”
助理忧心忡忡地扫过小孩熬了几大夜的黑青眼底,“飞机落地再开车回家可得凌晨了。”
“没事。”
严浩翔那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斩钉截铁地答:“凌晨就凌晨吧,我实在等不了。”
让霖霖一个人多睡一分钟他都心疼地难受。
严浩翔回到家的时候只是起了风,他把行李丢在房间门外没有收拾,轻手轻脚地先进到卧室里检查窗户。
贺峻霖怕是根本没操心过睡前要关好门窗的事情,卧室门不锁就算了,窗户也大喇喇开着,窗帘被吹得飞起来。
严浩翔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关好,往贺峻霖那边看了一眼。
小兔子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头发溜出来一小撮在枕头上。
连人带被子在床上裹成软趴趴一团,昏暗的环境里也看不太出来是个什么姿势,总之就是可爱,连冒出头的那缕黑发都可爱的不行。
严浩翔没敢去动他,怕他醒。
他夜里醒了就不太能再轻易睡着,后半夜还容易做梦。
但总归心里那根绷着的弦在看到安安生生睡着的人之后就安定地放松下来,严浩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铺天盖地涌上来的疲惫。
虽然真的很想把小兔子抱到怀里从头到脚亲亲揉揉,实在舍不得闹醒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掩上门离开了房间。
严浩翔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小心再小心地掀开被子挪上床,看到贺峻霖蜷缩着侧躺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该高兴他对自己的依赖还是该心疼他表现出的不安。
他不在才几天,贺峻霖又把自己睡成了以前的姿势。
心里五味杂陈的酸涩,严浩翔低头在小兔子柔软的耳尖轻轻亲了亲,小兔子若有所觉地蹭了蹭,伸了只手出来环住严浩翔的脖子,刚刚好面对面被抱进怀里。
严浩翔揉了揉他的后颈,他好像是在躲着动静似的埋进严浩翔怀中,严丝合缝地跟严浩翔贴在一起。
这一通又蹭又埋的刚好让严浩翔能把手臂垫到他脖子底下代替枕头。
小兔子乖死了。
乖的要命。
让严浩翔简直不晓得要怎么喜欢才好了。
他们其实少有这样面对面拥抱着睡觉的时候,哪怕最开始是拥抱着的,贺峻霖也总会在睡着了之后翻身。
不过今天大概是因为跟熟悉的气息实在久违了,贺峻霖被严浩翔用这样不习惯的方式抱也没有转身翻走,反而埋得更深了些,就好像把自己团成了团让严浩翔揣在心口一样。
多少也算养回来了些。
严浩翔浅叹了一声勉强安慰自己。
起码这一通折腾人都没醒,是好事。
深夜容不下更多思量了,严浩翔外务累得够呛,把自家小兔子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自己也撑不住睡过去了。
恍惚睡了还没多久就被一声雷惊醒,严浩翔连混沌的意识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抬手捂在了贺峻霖耳朵上,把人往怀中又拢了拢,轻拍了几下安抚。
这一连串本能一般的动作做完了之后严浩翔的意识才清明了一瞬,发现贺峻霖又翻回了背对着他的姿势,倒是没再缩成一团。
他前后探了探,确定小兔子没踢被子,哪都盖得好好的,这才又放任自己再次昏睡。
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贺峻霖被捂着耳朵缩在严浩翔怀里还有点疑惑。
什么时候下的雨?我关窗了吗?
越想越清醒,贺峻霖忍不住动了动。
他刚有点动静,严浩翔捂着他耳朵的手就挪下来环住他轻轻拍了拍。
他一下子不敢再动,以为严浩翔醒了,结果根本没有,严浩翔连呼吸频率都没半点变化。明明自己睡得还沉,但却是梦里都记得要哄他安心。
贺峻霖抿了抿唇,心里酸胀,握着严浩翔的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他知道自己睡得浅,容易失眠,睡眠质量也不好,严浩翔为了他能睡得好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
严浩翔仿佛在深度睡眠中也感觉到贺峻霖正面贴过来了,配合地换了个姿势,把人整个儿抱到怀里又拍了拍。
贺峻霖躺了一会儿,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轻轻地叫他:“严浩翔。”
话音未落,严浩翔回应了个轻哼出的鼻音,停顿了一瞬又出声道:“......在呢......”
贺峻霖瞬间便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下雨了......”
严浩翔立刻抱着他顺了顺后背,又蹭了蹭发顶,一边含糊说了两遍“霖霖不怕”一边又捂住了他的耳朵。
我不怕的,严浩翔。
你回来我就不怕了。
第二天严浩翔迷迷瞪瞪饿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安安稳稳睡在他怀里的小兔子,又软又甜像颗奶糖。
小兔子枕着他的肩膀,一只手霸道地压着他胸口,温暖的呼吸轻轻浅浅撒在锁骨窝。
窗帘缝里漏出的一道阳光落在贺峻霖雪白的侧脸,严浩翔伸手帮他遮住眼睛,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柔软的雪团子。
未来很长。
这是他们第一天面对面相拥着醒来。
—————end.—————
七等份余生
全员剧情向
多重人格设定
1.6w
@流星驾驶员 是新号,不是抄袭哈
勿上升真人
“我的人生被分成七等份。”
“我们是一个人,也是七个人。”
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即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脑内世界由人格共同构成,每个人格都具备自己独立的外貌特征和性...
全员剧情向
多重人格设定
1.6w
@流星驾驶员 是新号,不是抄袭哈
勿上升真人
“我的人生被分成七等份。”
“我们是一个人,也是七个人。”
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即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脑内世界由人格共同构成,每个人格都具备自己独立的外貌特征和性格,并能相互沟通
01
丁程鑫躺在床上看床头柜上的一堆日记本,歪斜着,一本尺寸大些的悬在整体之外摇摇欲坠,他适时伸手接住它。猜也是宋亚轩或是刘耀文弄乱的。
“房间乱的人,比房间整齐的人,创造力高出50%。”是曾经宋亚轩被马嘉祺逼着铺床的时候,撅着嘴从脑袋里搜刮出的至理名言。
说起马嘉祺,丁程鑫会认识他,是因为他真的很拽。
丁程鑫模糊的记忆中,马嘉祺以前总臭着脸,明明小一岁,却老是用恨铁不成钢的幽怨眼神看着他。不过这种情况没维持很久,也可能很久吧,丁程鑫记不得了。
最后马嘉祺成了他男朋友,总算学会温柔,还会撒娇了,可在亲他的时候眼神不温柔,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张真源笑起来是鲨鱼牙。理科老师心里不折不扣的乖小孩,上至大物下至初中数学,都能举一反三,他最近总去科研公司的物理实验室。张真源体能也实在很好,力气大,尤其弹跳力惊人,翻墙翻得如火纯青。因为成绩名列前茅,班主任也就不太管他。
每次丁程鑫见完他,都会觉得自己小腿肌肉酸痛。
宋亚轩,刚来时从来不理他们。要不是见过宋亚轩躲在角落,捏着小狼玩偶的脸,凑着脸自言自语,丁程鑫都要以为他是哑巴。
他长得最显小又精致,牙齐,熟了以后笑起来甜甜的眯着眼睛,每天像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放声唱着谭维维的歌。抛开他惊为天人的笑声,说是天使不为过。
刘耀文是宋亚轩男朋友,他俩抱着睡觉,平时宋亚轩像大型挂件一样,趴在刘耀文背上看他们打牌。
刘耀文的篮球是丁程鑫教的,但他最近为了研究计算机课题看了无数场球赛,丁程鑫渐渐虐不了他了。没关系,丁程鑫永远把他当亲弟弟看。
严浩翔和贺峻霖,丁程鑫觉得,他俩般配得仿佛天造地设。
世界上没几种游戏让严浩翔不擅长,他能把丁程鑫和马嘉祺都赢急眼,却会“哎呀”一声输给贺峻霖。
严浩翔还对衣服的价格有种执念,不上四位数的坚决不买,每次逛街贺峻霖都要提着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地把几件衣服挂回衣架上去。只有贺峻霖能管住他花钱,丁程鑫觉得,除了爱情,可能也因为贺峻霖实在太能说了。
丁程鑫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有一天遇到严浩翔的私行经理人,见识了他数不清0的存款,fine,我恨有钱人的爱情。
大概还有两个小时,丁程鑫要作为优秀毕业生去学校发表演讲,演讲稿是张真源和贺峻霖帮他写好的。贺峻霖本来洋洋洒洒写了五千字,被张真源比对着优秀发言稿删了不少,丁程鑫大致看了一眼,照着念就行。
当务之急是要去银行汇款,给他的母亲。
丁程鑫母亲的单薄人生里有过三个男人,但丁程鑫对他们印象都不深。他最近记性更不好了,只记得上一个父亲留下了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最后一位昨天酒驾出车祸,死在了手术室里。
母亲和他视频通话时,干燥的发丝散在脸周,哭到红肿的眼下是极深的黑眼圈。她眼角又有淤青了,他好像经常见到这样的场景,潜意识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上台演讲完,被昔日的辅导员及一干学长或同级的撺掇去吃饭,原本有人提议去蹦迪,丁程鑫嫌吵就推辞要回家,其中一个学长笑着打趣说迁就大帅哥,半推着丁程鑫来KTV唱歌。辅导员拿着麦霸着点歌台,又哭又闹地灌酒,旁边女孩抱着她哄,踹了渣男下一个更乖。
丁程鑫不好参与女生话题,对另一边摇骰子拼酒的活动没有兴趣,靠在抱枕上玩了会儿手机,站起身推门打算呼吸下新鲜空气。
走廊里也是魔音绕梁,对面包厢的破着音高唱青藏高原,一时分不清,和辅导员的哭嚎相比,哪个更折磨人一点。
丁程鑫随便逛了会儿,竟有些迷路地绕到了KTV门口,站着个挺帅的男人,精瘦的手臂露在短袖外面,低头看菜单的眼神也很温柔,可能被盯得久了,侧头对上丁程鑫的眼神,礼貌又试探地微笑。
他是丁程鑫难得第一眼舒适的人。
没多停留,丁程鑫礼貌地示意后就转身回了包厢,他有些渴,端起属于他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严浩翔没赶上阻止他,就拼命喊他快走。
“怎么了?”
丁程鑫有些不明所以,他想伸手拿包的举动被喊停,照着严浩翔所说的,面色如常地起身,还回答学长说有东西落在厕所了。
他余光里瞄到有两个人跟着他出来。
“瓶盖的方向不对,你可能被下药了,快跑!”
严浩翔一直在给丁程鑫报左转右转,他脚步一快,身后两个人看他没进厕所后也发觉出不对劲,立刻跑起来追他。狭窄的走廊里是炫目的LED灯,和每个包房里传出来的欢笑。
丁程鑫调动着身上所有力气往严浩翔指的路跑,却惊觉药性发作得如此快,他脚步虚浮,一步比一步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夹杂着骂脏字和喊他别跑,走廊里居然一个服务生都遇不到,丁程鑫大脑中仿佛有根弦崩断了,他终于到了大厅。
那个男人还在那里!
他撞到男人身上,男人吃痛得转身看他,眼神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又温和地低头。丁程鑫用最后的力气攥紧他的小臂,喘得几乎听不清字节:“救……救救我……”
男人余光里瞄到那两个追到大厅的,气势汹汹的学长,他假装没看到,在丁程鑫耳边说了一句冒犯了,就用手揽住丁程鑫的腰,将丁程鑫软下去的身体支撑起来。
看起来有说有笑地走出了KTV。
下一瞬丁程鑫就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他身上,他瘦弱得连T恤都撑不起来,但昏迷了之后很重,敖子逸费力地背着他叫车去医院。挂了急诊,洗胃,护士说睡一觉就能醒过来了。
02
病房里一股消毒水味,敖子逸靠在陪床上听歌,他看着病床上眉头紧皱的丁程鑫,形容梦魇。
丁程鑫的手机一直在震,敖子逸看了眼,页面上显示着“妈妈”,就伸手点了接通。
“阿姨您好……”敖子逸的话被哭声和哭得红通的眼睛堵了回去,只是孩子晚回家,没必要这样吧?
女人呜咽的声音抽抽噎噎地传过来:“你是谁?鑫鑫呢?丁程鑫去哪了……”
“阿姨是这样的,丁程鑫今天住院了,还睡着,但没大碍。我是他的朋友,会照顾好他的,您放心吧。”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镜头哭,弄得敖子逸手足无措,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怎么说没大碍了还哭成这样呢?
“把手机给我吧。”
床上的“丁程鑫”不知道何时醒了,和敖子逸第一次见他白里透红的脸蛋不一样,连嘴唇都发白,整个人都罩拢在疲乏和困倦,他试探地抬了下手臂,没抬动。敖子逸正愧疚于吵醒他,自觉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镜头里发根发白的女人如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停了哭声,怯懦又愤恨地朝着丁程鑫诉苦,她声音不大, 但絮絮叨叨了很久,举到敖子逸的手都酸了。
概括一下,就是丁程鑫父亲酒驾车祸,父亲那边的兄弟姐妹,认为是媳妇没有伺候好,要求她给钱。
无意间撞破别人家不光彩的伦理大戏,敖子逸本不该多插嘴,可丁程鑫这样的状态实在让人想多关怀两句。
被下药,父亲刚刚车祸去世,住院,亲生母亲听说儿子住院,不仅不着急,还开口就要一笔巨款。
可话到嘴边,敖子逸怕自己因为无法感同身受,而伤害到丁程鑫的自尊。
“你……还好吗?”
不等“丁程鑫”有所反应,敖子逸就献宝似的拍拍椅子上的包,“你的包,你洗胃的时候我回了趟现场,给你拿回来的。”
“回现场?”
“职业病职业病,我叫敖子逸,警察。你的包在存放柜里,他们证据处理得很干净,我连一点粉末都没找到……很抱歉。”
“丁程鑫”盯着他,眼神直直地从敖子逸的下三角区,移至眼睛,嘴唇微触,轻快地提了下嘴角:“我还说我运气好,原来是遇到了正义的人民警察。”
他声音很好听,咬字珠圆玉润,语速适中,清透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一番感谢把敖子逸谢得不好意思起来。
敖子逸还有工作要忙,留了微信,实在不忍收下不幸男孩的谢礼,最后推脱说改天一起吃顿火锅,就算谢过了。
等敖子逸一走,马嘉祺就气鼓鼓地把微信里敖子逸的备注改成“不许找他聊天!”
宋亚轩看到这一幕就和刘耀文笑起来,整个走廊都是他响彻云霄的笑声。张真源都忍不住嘘他:“小马哥,你不至于吧,还和救命恩人吃醋,人家都把咱当需要资助儿童了。”
和敖子逸吃火锅的人选,是由石头剪刀布决定的,最后火锅狂热爱好者贺峻霖喜拔头筹,欢欢喜喜和敖子逸约了火锅局。
冒着热气的草莓拿铁,在夏日的夕阳下晕出了光圈,由下而上烘托着长着漂亮狐狸眼睛的少年,整张脸显得更加柔和了。他侧头看窗外,双手扶着印着条纹格子的杯壁,指节下意识揉搓。
贺峻霖见到了传说中的敖子逸,是挺帅的,但也很土。贺峻霖和敖子逸一见如故,他的伪装也逐渐消减,语速逐渐加快,激动得分贝加倍。两人比赛吃辣,敖子逸夹着火腿肠就往干椒里裹,然后呛得狂灌豆奶。一会儿又对着土味视频笑成两个傻子。
“丁程鑫,你这样笑比较好看。”
敖子逸突然开口,他注意到贺峻霖瞬间凝结在脸上的笑容:“在KTV里,你的眼神里迷茫又试探,像只受过伤的小狐狸,小心翼翼的。送你去医院,你对我笑,笑得温和,但总觉得有点疏离,像是要把什么苦痛咽下去。你还是这样笑,最好看,是真诚又发自内心的。”
贺峻霖塞了口毛肚进嘴里,边嚼边看着他笑:“是吗?那我以后要多这样笑。”
他的嘴角不是向上提的。
03
“队长。”敖子逸挺着背站在办公桌前,接过一份档案。丁程鑫三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队长很壮,肌肉涨涨得仿佛能撑破袖口,他有些疲惫又无奈地摆摆手:“这个案子你接手吧,基本收尾了,就是逝者家属闹着说肯定不是酒驾,你去好好聊聊。一个老人,打不得请不走,稍微耐心点。”
李队长是个暴脾气,耐着性子解释了两个小时,老人油盐不进,气得他要高血压。
敖子逸是队里难得的好脾气,为人温和,又长得讨喜好看,很得长辈和其他人的喜欢。
这事,还是得敖子逸来。
“奶奶。”
敖子逸最看不得人哭,何况是两鬓苍苍哭得满脸泪痕的老人,他赶紧折回去找保安拿了包餐巾纸,毫不嫌弃地蹲下给老人擦鼻涕。
老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吐字,浑浊的眼神里全是恳求:“警察同志,阿林不会酒驾的,他最不喜欢喝酒了,出去应酬都会叫代驾的,请您相信我……我们阿林不会酒驾的……他最不会做犯法的事情。”
敖子逸安慰似的回握,可他突然想起什么不对,他把档案摊在椅子上,极快扫视着刚刚记忆中的关键词。
酗酒!
常年酗酒,酒驾身亡。
不喜欢喝酒的人,为什么会酗酒呢?
可能是很少回家,老人不知道儿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吧,敖子逸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有……阿林被辞退了,他一直没找到新工作。”
“怎么回事?”
“阿林说,他明明检查过什么表,哦,财务报表,可最后还是出错了,他打错了一个数字。结果公司损失很大,就把他辞退了。”
辞职,找不到工作。
心情郁结导致酗酒,也算合乎常理。
他又劝了老人一会儿,目送着老人的背影出门,拄着拐杖,蹒跚,摇摇欲坠。
她可知阿林的兄弟姐妹,在阿林死后第二天,就追着阿林的妻子,也就是丁程鑫的母亲,不饶人地追着要莫须有的补偿。
“三爷,队长找——”
敖子逸整理好档案,又抱着疾步走回办公室,队长一脸凝重:“刚刚另一个死者刘华履的妻子来报案,刘华履手机备忘录里有一条写着,如果我死了,拿好这五十万,立刻换一个城市好好过日子。刘华履妻子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刘华履的职业,是小区小卖部的老板。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他妻子说刘华履也没副业,没搞过其他投资,怕是脏钱,不敢拿,所以报案了。”
“刘华履和李秋林是多年好友吗?”
“不是吧,刘华履老婆说李秋林是一年前认识的朋友,他们一有空就出去喝酒,刘华履还经常往家带一些名贵的酒,他家里应该没这经济条件啊。”
“所以刘华履也酗酒?”
“他没有酗酒,好像只爱小酌,带酒回家就是充排场,吹牛用的。刘华履妻子不满他交李秋林这个狗肉朋友,可刘华履说,他也不喜欢李秋林,但他一定得和李秋林去喝酒,不能对他摆脸色。而且每次喝酒,都去很高端的场所。”
敖子逸灵光一闪:“刚刚李秋林家属还说,李秋林以前最讨厌喝酒,又失业很久,妻子是家庭主妇,儿子才刚大学毕业,上有老下有小,正是缺钱的时候,他却突然酗酒?”
话说到这,一屋子的人都明白了,队长拿回本来要归档的档案,重新翻开。
“查!”
04
上次吃火锅回来,马嘉祺抓着每个醒着的人,一一模仿贺峻霖的笑容,张真源在试了几次以后放弃了:“小马哥,敖子逸不是说发自内心的笑容吗,我们以后都对着他真诚地笑。你放过我吧,我怎么可能和贺峻霖笑得一样。”
“蠢”,宋亚轩怼他,“马哥笑起来是竖向发力,贺儿是横向,发力的肌肉不一样,呈现在丁儿脸上,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不同。敖子逸可是警察,你当他傻呀。”
刘耀文在旁边叉腰点头帮腔:“就是说,翔哥你也把捂嘴笑给克服一下,不然我们六个也得捂嘴笑。”
“你先让宋亚轩把笑声改掉!”贺峻霖瞪回去。
“我去看看阿程。”马嘉祺往另一头走,剩余五个人瞬时安静下来,等马嘉祺带上房门才敢说话。
严浩翔身上套着拜仁的球衣,大红色的,是和贺峻霖的情侣衫,他压低的声音总是更温柔些:“丁儿这次,多久能醒过来啊?”
闹哄哄的大厅第一次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还是刘耀文说:“希望这次别刺激得他想起什么,不然马哥又要封存记忆了。”
门铃在响。
其他人都早已躺着休息了,宋亚轩控制了身体,只有刘耀文强撑着眼皮等他。
“敖子逸?”
声音很轻,音调偏低,没有熟捻和热切,没有自然地客套,可脸上笑得很甜。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宋亚轩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拖鞋给他,敖子逸瞥了一眼,同款不同色:“你家就两双拖鞋吗?是和女朋友同居?”
“不是,我没有女朋友,我家就你来过。”宋亚轩居然红了脸,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脸,假装用手扇了扇风。
沙发风格迥异,米色的布帘配上粉色的小猪佩奇,宋亚轩给他拿了罐冰可乐回来,就抱着小猪佩奇看着他笑。
“我今天来找你有点正事,关于李秋林。”
虽然怀疑,但敖子逸承认,对上那双干净无辜的狐狸眼睛,他还是委婉了语气。
半小时后,字满满当当地挤满了记录纸。
宋亚轩的眼神几乎没出现过什么波动,不带情绪,让敖子逸不自觉有些失望。
李秋林在丁程鑫16岁时和其母结婚,是他第二任继父,感情一般,上大学后丁程鑫一个人租房子,已经有近两年未见面,所以从未听说李秋林酗酒,只知道他失业了。丁程鑫定期和母亲视频通话,大学起就打零工给母亲汇钱。刘华履是丁程鑫上一任继父的朋友,他们两人无任何交集,也从不认识刘华履所有亲眷及好友。
5岁,亲生父亲死于工地意外事故。
14岁,第一任继父死于食物过敏。
25岁,第二任继父死于疑似蓄意谋杀的车祸。
真的是意外吗?
还是单纯的命运多舛。
“你妈妈那边,处理得怎么样?”敖子逸刻意回避了见过李秋林母亲的事,“给了多少钱?”
“丁程鑫”有些疑惑地歪头,他歪头歪得很艰难,笨重的动作被他做出了几分天真无邪:“没有给。”他好像还想说句什么,但眼神失焦在敖子逸鼻尖,几秒后才像反应过来似的。
“给了会是无底洞的。”
是医院里清透亮一些的声音。
敖子逸突然不想装了。
“你的名字?”
“丁程鑫。”
敖子逸看着他不再无辜,带了点锐气的眼睛,心里有被气笑。他把记录的本子合上,丢进公文包里,再在他面前掏空了口袋,把所有包里口袋里的东西都堆在茶几上,证明自己没带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
“丁程鑫”盯着他的眼神变得兴味又奇怪,他笑着开口了,是那种肌肉向上提的笑容。
“我叫马嘉祺。”
敖子逸看着他的眼睛,马嘉祺有种本事,笑容绝不到达眼底。
“怎么不装了?”
马嘉祺只穿着休闲短裤,他把冰可乐换成咖啡倒在陶瓷杯里,又轻轻搅拌里面的方糖,他连翘二郎腿,都很克制得没让翘起的小腿耷拉在触地的腿上,像英伦庄园中教养极好的矜贵少爷。
“你早就发现了。”
是陈述句,在陈述着因果关系。
“你把其中两张一样内容的纸放反了,它们质感是不一样的。”
笔记本是属于七个人的秘密,用来记录每个人操控身体时发生的事情,方便下一个人行为做事。每次合上笔记本,他们都会把活页夹松开,再夹一根头发进去。不知道的人翻页时会弄乱,很容易知道是否有人偷看过笔记本。
敖子逸眼皮跳了一下,没想到马嘉祺心细如丝:“所以,火锅来的不是你。”
“是”,马嘉祺承认得很爽快,“我很感谢你,但不喜欢,所以不想和你吃火锅。正好有人想吃,就让他代劳。”
“你很有自信。”
自信于敢把一切都展露在敖子逸面前,而不怕被察觉。
马嘉祺靠在离窗边近的沙发背上,午间的日光是近乎白色的,周身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敖子逸第一次见他,觉得他是温润如玉,进退有度,成熟度远超年纪。
他指节捏着陶瓷杯的杯柄,像是朝空中,也像朝站着的敖子逸,寂静的房间里能辨别出清透的气声。
“cheers”
嚣张而不留余地地彰显反骨,好像在燃烧着眉间的傲骨,带着燃尽生命的,无声而喧嚣的架势。
05
陈蔚瞪着眼睛盯着显示器,放慢倍速一帧一帧地看,眼睛都睁得发痛发干,她不敢抱怨,只偷偷抬手揉了下眼睛。她刚来警局不久,很少见敖子逸这样认真严肃的表情,屏息凝神地继续工作。
“停,倒回去!”
她一个激灵差点把鼠标飞出去,暗自羞耻地把点击鼠标,把进度条往回拉。
“看这。”
敖子逸转向屋内的其他人,漂亮的下颌线和高高的鼻梁扰乱了陈蔚的视线。
“你们看这片叶子,瞬移了。”
监控画面中一切都没有动,车,街道,瓦砖,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只有一片落叶在一瞬之内移动了两米开外。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风。
“三爷,查不出IP。”
“那天图书馆有丁程鑫的记录?”
“有的,有他刷卡的记录。”
“调他两次刷卡,家里到图书馆路上的监控。”
敖子逸拧着眉毛,盯着画面里每一个出现的人,反复回放身形像丁程鑫的,直到辨认清楚为止,几个人一起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五个多小时。
“他没去图书馆,而且监控画面没被剪裁过。”
“他在撒谎。”陈蔚肉嘟嘟的脸因为过度用力,而挤成一团,“我还觉得他很帅呢,怎么会是个坏人。”
敖子逸拍了下她的头:“少犯花痴,联系他来警局一趟。”
敖子逸推开门,就看到“丁程鑫”坐在凳子上,肩打开,坐得格外直,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了大腿上,看到敖子逸就露出了标准的职业假笑。
“怎么称呼?”
严浩翔的笑里才掺杂了几点真诚,他笑起来下颚喜欢往脖子处顶,眼睛有些上挑地看人,他的声音是最低的,好像开了混响——
“严浩翔”
敖子逸坐到他对面,摊开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刻意回避了想凑热闹看帅哥的陈蔚,只许其他人在监控前看他们。
“李秋林出事那天早上,你在哪里?”
“学校图书馆,因为丁程鑫要考公务员了,备考真的好麻烦,他一天都泡在那儿。”
撒谎。
“可是监控录像里,没有他到图书馆的任何记录。”
“这样吗,我不清楚。丁儿记性不好,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情况都会丧失记忆,他可能迷路了。”
“他经常迷路。”
撒谎。可敖子逸却莫名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而不是探寻真相失败的失望落空。
“你没有去过李秋林家附近?”
“没有,两年没见过他了。自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开始工作,就每周和丁儿的妈妈视频通话,然后每月打钱回去。”
符合上次宋亚轩的说辞。
“李秋林家门外的监控,缺失了一段,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可惜地上有片叶子动了……你怎么看?”
严浩翔还维持着职业假笑,他歪头眨眨眼睛:“现在是鬼故事时间吗,我胆子超大哦。”
瞒天过海,即便知道面前的漂亮少年没一句真话,敖子逸居然都对他恨不起来。可敖子逸是个称职的警察,他不想放弃事情真相,他更迫切地想弄明白被隐藏的是什么。
“以丁程鑫的家庭状况,居然在私行理财?”
“嗯,我的功劳。我对经商很有研究,高中就开始玩股票,你应该也查到,我是某上市公司的小股东了吧?”
严浩翔的足球鞋早就吸引了敖子逸的注意力,他是警官,也是个爱鞋如命的男人,不过他偏爱篮球鞋,对足球鞋知之甚微。
“你脚上这双足球鞋……七万吧,真是有钱人。”
好像有点没话找话,敖子逸自知在严浩翔这儿问不出什么。
“我可以见见,那天和我吃火锅的朋友吗?”
“可以。”
严浩翔的表情突然怪怪的,他眼神往下飘,整个人好像被什么逗笑了,用手指往下扳扳嘴角,像是朝谁应了声好。
贺峻霖一出现,就伸着手指戳敖子逸的肩膀,怒斥他吃火锅时故意逗他,害他放松警惕,回去被一堆人拽着模仿他的笑容。
敖子逸第一次见识到贺峻霖念叨的十级功力,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任他骂,骂完贺峻霖有些惋惜地,感叹敖子逸是难得和他能土到一块去的同道中人。
贺峻霖好像知道自己很容易被敖子逸套话,很快就走了,走前,用手指揉搓了下工装裤上的小熊挂饰,是严浩翔挂上去的,和另一边的小兔子好像是一对。
“刘耀文,耀眼的耀,最简单的刘和文。”
刘耀文下意识脸就往左倾,把右侧脸露给敖子逸,下颚轻微往上抬。
敖子逸看着他,实在是有点好笑:“你脸上写着六个字。”
刘耀文表情不动。
“老子的脸,好帅。”
刘耀文无语地抿紧嘴唇,他说话会不自觉地押韵,急了眼要和敖子逸理论。而后抓过敖子逸的笔,坚持要给他画自己真实长什么模样,偏偏画画很烂,也就是火柴人多了几根线条,还执着于在脸侧给自己打上阴影。
“这是素描,素描懂不懂!”
“越描越黑。”敖子逸一语双关。
刘耀文恼羞成怒地跑了,再来的是宋亚轩,他看着纸上的画,捧着脸大笑了好久,愣是把敖子逸和显示屏的同事笑得捂耳朵。等他笑够了才不好意思地向敖子逸解释,他好像特别容易脸红:“刘耀文就是个小孩子,不用管他。”
“你也没有很大!”传来刘耀文的声音。
笑完以后,宋亚轩才回到前几天在家里见敖子逸的状态,任凭多刁钻古怪的问题,多戳人心窝子,盯着敖子逸眼睛的眼神都毫不波动,偶尔还会对着人甜甜的一笑。敖子逸有些泄气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面前的人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亚轩好像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将头凑他近一些,眼神干净无辜到了极致,连带甜又傻气的笑容,像把整颗善良干净的心捧到敖子逸面前。
“你黑眼圈重了,要好好休息啊。”
下一个来的张真源,是和刘耀文一样的生面孔。他笑起来更爽朗真诚,说话也直接。敖子逸注意到,他讲话喜欢分点,不自觉就理出逻辑线,是典型的理科思维。
“真源”,敖子逸尽量叫他亲切一些,他很喜欢这个沉稳些的人格,“你负责去物理实验室搞科研?”
“是,我喜欢物理。”
很好。
“你以前研究过轿车?”
敖子逸得到了肯定答案,他一直很怀疑李秋林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可惜因为车祸,引擎那块全废了,技术人员没能查出问题。可张真源很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实验室的课题和成果,他们在研究哪类车型最符合人体构造,使舒适驾车最大化。
好像很有关联,又好像南辕北辙。
敖子逸努力追着自己潜逃的神经,他好像隐隐之中错过了什么。但他理科不好,实在对于大量物理相关的专业名词,有种从初中开始的厌烦和惧怕,他以询问其他爱好为由,试图打断张真源滔滔不绝的专业讲解。
“敖警官,我们掰手腕吧。”
张真源还在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自己真的很渴望和职业警察比赛掰手腕。
敖子逸想了想就把手递给他,锻炼多年的职业警察pk宅家里复习的DID患者,敖子逸以维持两秒不到的成绩惨败。
太丢人了!
敖子逸咳嗽了两声,挥挥手表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张真源倒是发自内心乐呵呵的。
但他很快茫然地失焦在某个聚点,敖子逸已经了解到这是转换人格的常规环节,可这一次时间过于长了,他很久才回过神来,眼睛都不自觉因为肌肉的松弛而下垂,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我是丁程鑫,谢谢你那天在KTV救了我。”
是真正的丁程鑫。
“听马嘉祺说,你睡着了……我可能该说句早安?”
敖子逸发现丁程鑫是他们中最好说话的一个,也可能因为他救过丁程鑫。
丁程鑫态度过于好了。
大眼睛总微睁着,因为疲惫而表情有些呆,却很努力集中精神,认真思考着敖子逸的每个问题,也诚恳地回答了他。
没有撒谎,真诚得有些小心翼翼,却还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和语言体系,易碎得让敖子逸都忍不住放缓语气和他说话。
他从翻开那本笔记本,就回家搜集了很多DID相关资料,基本是因为童年受虐或发生重大变故而发病,丁程鑫性格软,总下意识顺从别人的意思来说,可并不懦弱,不消极,不符合大多数情况。
唯一的可能是有承受者封锁了他不好的记忆,敖子逸回想了刚刚见过的所有人,他们都不像承受者。
马嘉祺是最像的那个,他领地意识很强,尽管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身上的刺还是不经意就会露出来,恶狠狠地往你身上刺。医院应对敖子逸的是他,敖子逸第一次去丁程鑫家里,最后出来自曝的,也是马嘉祺。可他今天偏偏没有来。
敖子逸猜测,马嘉祺负责对外主要社交,并是他们中的领导者。
“我可以,见一下马嘉祺吗?”
丁程鑫思考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看向敖子逸。他看人时会缩着脖子,眼睛湿漉漉地试探着看过去,确定了没有恶意才能小舒一口气:“嘉祺说不想见你,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敖子逸在心里叹气。
丁程鑫居然微微抿着唇笑起来,敖子逸是第一次见他笑,笑起来,暗淡的眼睛一点一点被星火点亮,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丁程鑫一提到马嘉祺,神情就不自觉活泼一些,耳梢也烧得泛红。
敖子逸突然有些大胆的猜测,他好像聊到尽兴处,自然地握住了丁程鑫的手,丁程鑫没有躲,还是笑眼弯弯地听他讲奇闻趣事,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
等丁程鑫再次发呆的时候,敖子逸悄无声息地松开了他的手,果然出现了炸毛的马嘉祺,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橘猫,恨不得对他龇牙威胁:“你干嘛?揩油呢?狗爪子拿开!”
清透的少年音,恶狠狠地咬在一起。
敖子逸得意地抱胸,靠着椅背,终于轮到马嘉祺气得跳脚了,啊,风水轮流转,扬眉吐气。
“吃醋了?”
马嘉祺缩回椅子上,也抱胸,摆着张臭脸冷冷地看着他,嘴里哼哼唧唧的。殊不知,以刘耀文为首的各位已经笑晕了,贺峻霖和严浩翔一唱一和地模仿:“干嘛干嘛?”
“狗爪子拿开!不许揩油丁程鑫!”
马嘉祺被他们吵得思绪不宁,还屏息凝神去听丁程鑫的声音,怕他生气,半晌也没听着,他撇着嘴瞪敖子逸。
“你给我离阿程远点!”
06
“三爷,就……放他走啦?”陈蔚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头雾水地挠挠头。
“嗯”,敖子逸的表情不像刚刚那么轻松愉快,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盯着丁程鑫离开的背影,“没有证据,你能扣着他吗?何况在这,你听不到几句实话。”
唯一的实话,还是唯一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告诉他的。其实作案动机明显,其他六个人为了保护丁程鑫而作案,可案情疑点众多,没有任何指向丁程鑫的证据,李秋林也确实是自己选择的酒驾。
敖子逸联系了刘华履的妻子,脚步匆匆地赶到她家里,房子不足八十平米,杂物很多,但都被收拾得算有条理。刘华履刚去世没几天,家里很多生活痕迹还在。敖子逸提出想看刘华履的电脑,他妻子给敖子逸报了几个刘华履常用的密码。
电脑桌面很简洁,浏览记录也就是些新闻和搜索记录,很像普通的中年男人。敖子逸顺着磁盘一个一个文件夹点进去,突然出现了整齐排列的视频,每一个都有类型备注。
敖子逸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其中一个备注一堆乱码的文件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就点了进去,入眼是污言秽语,更触目惊心的是其中的“童”字。
敖子逸强撑着看了两眼就退出去,他僵在椅背上,想起刚刚刘华履妻子虽有些皱纹仍清丽的脸。
刘华履是同性恋,还是恋童癖。
他强忍着恶心,抱着电脑离开了刘华履的家。
“您和丈夫,感情好吗?”
倚在门前的女人,比上次看起来更萧瑟了,她靠在那儿,用门撑着自己的身体:“以前不好,这两年感情好些了,他却走了。”说完哀哀戚戚地抹起了眼泪。
敖子逸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他只留下一句多保重。
敖子逸又去见了李秋林的母亲,她所知不多,但相比前两天的强烈排斥,总算稍微接受了儿子酒驾的事实。小房子里只住了老奶奶一个人,她打开的茶包都忘了封上,敖子逸帮她封好,并答应以后来看她。
他花了整个周末四处收集消息,最后去了丁程鑫母亲家,或者说是李秋林家。女人瑟缩着脖子,不安地坐在沙发最角落,眼睛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夏日炎炎,女人还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她帮敖子逸倒水的时候露了一节手腕出来,上面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浴室里极淡却仍存在的血迹,倚在门边的木棍,伤痕累累的女人,与四处的情侣用具,以及女人依赖地抱着李秋林睡衣的景象,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陈蔚很早就告诉他,丁程鑫的母亲是家庭主妇,除了买菜之外不怎么出门,几乎没有朋友,连邻居和她都没什么接触。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敖子逸脑海里跳出这个名词。
他引导女人聊起前两任丈夫,得知丁程鑫在工地亲眼目睹亲生父亲坠落身亡。对于第二任丈夫,女人提到了丁程鑫曾经很害怕他,但他们还算恩爱,她理解为丧失亲生父亲后的创伤。男人因为豪吃海鲜时喝酒过多痛风了,最后死于食物过敏,他不能吃青菜,所以家里从来不买青菜。
听女人说话很费力,断断续续又没有逻辑,敖子逸只能从她冗长的话语里提炼关键信息。
“丁程鑫,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鑫鑫?”女人茫然了很久,略向上看的眼神示意她在思考,她很小声又不确定地回答。
“他喜欢奥特曼。”
敖子逸愣神,被这个几百年前的流行词汇砸得头晕目眩,瞠目结舌,他没想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仅限于此。
其实他准备的下一个问题是,你是否认识马嘉祺,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他都能想象出女人继续茫然思考的表情。
敖子逸出门时不小心碰到了李秋林的拖鞋,女人慌了神一般跪下来去扶好摆正,他不想再看了,非也般逃离似的离开了病态的环境,他快要窒息了。
07
没等敖子逸走出小区,陈蔚的电话就来了:“三爷,有人报警说丁程鑫晕倒了!人现在在世八医院。”
敖子逸冲进病房时,丁程鑫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没有皱眉,脸色苍白如墙纸,几个医生站在他病床周围束手无策。情况很奇怪,病人心肺功能没有任何问题,初步判断为低血糖,给静脉注射葡萄糖液也毫无变化,医生们出去讨论方案了,敖子逸坐在病房里守着他。
这一躺就是三天,敖子逸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拜托了护士等丁程鑫醒后,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敖子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国内还没有能诊断DID的技术,他当然知道丁程鑫不是低血糖。
“丁儿的伯伯叔叔闹到家里,逼着他给钱……他恐惧这类场景,下意识就想躲避,当时我们都没醒着,没法帮他,所以晕倒了。”是张真源回答他。
敖子逸敏锐地觉察出张真源对于晕倒逻辑的熟悉,他追问:“这是第几次晕倒?”
“我出现之后第十八次,过段时间都会自己醒来。不过这次时间太长了。”张真源看出了他的疑惑。
“他是一个人住,所以没人发现过。”
所以,只要丁程鑫想躲避哪种情形时,没有可以接替他的人格,这具身体就会陷入昏迷。即使张真源不说,他也明白,精神体系会崩溃,这是对七个人共同的打击。
敖子逸帮他办了住院,把人送回家里。张真源抱歉地告诉他自己需要休息,让唯二醒着的刘耀文来和他说话。
这次刘耀文没有用右侧脸对着他,一反上次嬉闹的样子,开门见山:“我一直想去看心理医生,宋亚轩也是。丁儿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敖子逸惊讶于他的直接和坦率:“那为什么不去?”
“马哥不同意,我也理解他为什么不同意。国内医疗水平不够,如果出国治疗,会遇到更多不确定因素,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有用英语流利沟通的能力,在异国他乡再次晕倒,也可能会遇到不测。”
“我们经不起赌,我查过人格整合的相关资料。医生的治疗一定会杀死我们,没有人抱怨这件事。但如果我们走了,那些有自虐倾向的意识体能被压制住吗?”
“医生的常见手段,是唤醒所谓的正常人格来接管。我们想要丁程鑫活下来。”
“我们愿意为丁程鑫死,不代表愿意为另一个不熟悉的人,即便他再完美再能适应社会,他都不能取代丁程鑫。”
敖子逸对DID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全面,此刻脑子被庞大的信息量狂轰滥炸,努力地将信息吞到肚子里,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耀文盯着他,认真得近乎执拗,像森林里的小狼,是刚刚学会狩猎的幼兽般不带收敛的攻击性。
他眼神突然失焦,敖子逸知道是要人格转换了,但不知道其实脑内世界因为刘耀文的话,展开了多激烈的争吵。
来人是宋亚轩,敖子逸本以为会是马嘉祺。
“本来该是翔哥来的,他在拉架。”宋亚轩无奈地撩了下刘海,“只有他和真源拉得动。”
敖子逸已经缓过神来,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刚刚耀文说,医生会唤醒正常人格来接管,可你们都很正常,为什么……”
“谁说我们很正常,那只是你觉得。”
宋亚轩打断了他,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宋亚轩也会怼人。宋亚轩坐在他面前,笑得甜甜地盯着他的眼睛,掰着手指头和他细数,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软。
“马哥反社会,你最好别真惹到他。贺儿轻微躁狂,一急起来不受控,只有翔哥能牵制住,哦,还有翔哥,他洞察力惊人,擅长谋划人心。小张张是科学狂人,一钻进实验室就不吃不喝不睡觉的那种,虽然能给社会做贡献,但对丁儿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我是伪善的坏小孩,刘耀文嘛,他挺可爱的,就是太小孩气了,无理取闹。”
他嘴角一扯就是最乖巧甜腻的弧度,还腻腻歪歪地捏捏敖子逸的小臂,像是在撒娇:“敖警官,你不会也以为DID,是变身好几个人,各有所长,然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戏码吧?要我们都是好人,可能人人都想得这病了。”
宋亚轩这样说话让敖子逸又好气又心疼,他制住宋亚轩不饶不休的手:“你能和我说说吗?为什么?”
话说得不明不白,可问的人能听懂,敖子逸知道宋亚轩很聪明。
敖子逸信了他说自己伪善,他一旦没了甜笑,整个人有种看破一切的俯视感,宋亚轩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敖子逸心上:“丁儿的那两个后爸都虐待他,刘华履和第一个后爸一起……嗯。他妈也不管,第一次是怕他破坏自己的美满婚姻,第二次居然陷入了爱情,荒唐至极,她居然能和把自己掐到窒息三次的畜牲坠入爱河。”
他说着又笑起来,笑得令人胆寒。
“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可你们放过了丁程鑫妈妈。”敖子逸预感到被隐藏的一切将要完整地展露到他面前,可他此刻丝毫没有去摸录音笔的想法,明明录音笔就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明明只要按一个键就行。
他一定是怕被宋亚轩发现了,对,就是这样。
故事的原貌展现在了他面前。
5岁前的丁程鑫有着贫困却幸福的童年,母亲是清洁工,父亲是工人,他们是搭伙过日子,不太恩爱,但都对丁程鑫很好,尤其是父亲。
父亲会用仅有的工资给丁程鑫买小玩具,有空带他去四处玩,教他捉螃蟹,放风筝,占据了丁程鑫半个童年。
直到他那天去父亲工地送饭,亲眼看着他世界上最信赖最敬佩的人,从楼上摔下来,摔成一滩血水。
没过一年,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一个拆迁户,丁程鑫十分抵触,因为他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很奇怪,可母亲强硬地拒绝了他,只说要好好对待继父。
丁程鑫的噩梦开始了。
刚开始肌肤上的试探和打骂,他去和母亲说过,可母亲不信,还让继父知道了。
这时张真源和贺峻霖出现了,张真源体能好又敢于反抗,总能在继父手下躲几棍子,为丁程鑫减少伤害。而贺峻霖会陪丁程鑫聊天,在他难过时从早聊到晚,不停地转换话题,转移丁程鑫在苦痛上的注意力。
刘耀文在宋亚轩之后出现,宋亚轩善于假装乖巧,降低继父被张真源反抗后的警戒心,而刘耀文是丁程鑫渴望证明自身价值,产生的弟弟。丁程鑫在刘耀文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教他画画,篮球,真情实意地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后期继父察觉母亲不管不问,开始进行实质性的伤害,第一次被侵犯时丁程鑫木然地躺在床上,身下都是血,连贺峻霖都不能把他从强烈的绝望中叫出来。
一个月之后,马嘉祺来了,但马嘉祺也没能阻止继父带来刘华履,当时他们都不在清醒状态,宋亚轩至今都能记得他们醒来后,那天恨入骨髓的血味。
继父和刘华履,他们必须死。
马嘉祺每次在继父吃完海鲜大餐后,出门给他买啤酒,躲在墙角忍受他喝醉后的拳打脚踢。
他终于痛风了,可惜没有死。
贺峻霖主动和母亲交谈,装作平静的样子关心父亲的身体,母亲欣慰于他的接受就没有多想,几次后他套出了继父对青菜过敏,于是在母亲送往医院的饭盒里,每次都混入青菜汁。
后来继父死了,大家都很高兴,马嘉祺封存了丁程鑫的记忆,他不再想自杀,而是好好地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
可噩梦还未结束,母亲再次带着他改嫁。家暴,每次母亲被打,丁程鑫都会冲过去拦住李秋林,可他的母亲,会反过来帮着李秋林一起打他。
丁程鑫不懂,所有人都不懂,只有宋亚轩反应过来女人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无可救药。
严浩翔是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他原本是意识体。他是天生的商人,一边利用前任继父的遗产做本钱进股市,一边把李秋林和母亲哄得服服帖帖的。
他改了李秋林的财务报表,千挑万选的一个数字,不会影响账面上的任何运算结果,却能给公司财务带来一笔不小的损失,继父理所当然地被开除了。
李秋林曾是高管,穷苦人家出头的凤凰男,倒有几分真材实料,可前公司也不是好鸟,打了招呼让所有人都不录他。他也不曾放弃,流连于人才市场,寻找出头之日。
刘耀文发邮件找了刘华履,这是马嘉祺的主意。他们承诺给了刘华履十万定金,只要他带李秋林去喝酒,所有酒钱都双倍奉还,他们把李秋林一步步带入酗酒。
马嘉祺原是想从根源上毁了他,让他一步步堕进深渊,就像丁程鑫一样。李秋林酒驾导致两人身亡,部分原因是张真源在他车上动的手脚。刘耀文剪了监控,之前和刘华履的所有信息也都被删的干净,汇款账号是用他人丢失身份证办的,毫无线索。
等宋亚轩说完,他伸手摸出了敖子逸裤子口袋里的录音笔,惊讶于未被启动,他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没电啦?”
敖子逸的视线落在录音笔上,一言不发。半晌,宋亚轩笑了,那是一个不是只有肌肉牵扯的甜笑。敖子逸想,宋亚轩真正开心时的笑容,也是很甜的吧。
“反正也没有证据。”敖子逸朝他摊手,头微微往后仰,好像无可奈何。
“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人。”
08
“三爷,你真要接手这个儿童交易的案子?”陈蔚小声地问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今天听说,上头有人想压下去的,你不怕死啊。”
敖子逸回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安慰于她的坦诚相告,似乎是更坚定了决心,陈蔚竟觉得他笑里带着决绝。
“我很怕死,可孩子们也怕,我希望他们都能活在阳光之下。”
陈蔚似懂非懂,看着敖子逸捧着厚厚一沓资料远去的背影,他更瘦了,警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阔。
十三个月,超一年的时间,敖子逸难以蜉蝣撼动大树,前后威胁信恐吓信收了一堆,还是强撑着对着大树的根基砍了重重几刀。案子上众多疑点,可敖子逸知道自己不能再动了,他今天要去见丁程鑫。
丁程鑫两年前只身前往外国心理治疗室,过了一年才回来,敖子逸不了解DID,更不熟悉治疗的手段,但一年后回来的丁程鑫,就只是丁程鑫了。
马嘉祺在动身前给他写了一封信,他还保存着,上面一反常态地絮絮叨叨,交代了丁程鑫所有的喜好和厌恶,要他督促丁程鑫做腰伤的康复治疗,洋洋洒洒几大张。最后马嘉祺这样写:他以后就交给你了,但你不许喜欢他,他永远是我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大包裹,有宋亚轩买给他的一大箱辣条和火腿肠,和贺峻霖送的一副墨镜,怪奇特的,严浩翔给他买了双限量版AJ,张真源是乐高,刘耀文给了台顶配的游戏本。
只有贺峻霖给他写了信,或者说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敖三爷请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记我!
回国的丁程鑫,成为了家财万贯的小学数学老师。敖子逸本以为他会去物理实验室或者继续当黑客,或者搞投资玩股市,可他都没有,过去的一切都好像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敖子逸试探过几次,丁程鑫都一脸茫然,眼神毫无波动。治疗过后的丁程鑫,笑起来和宋亚轩一样甜甜的,喜欢眯眼睛。
他像平常的同岁男孩,打游戏打得很棒,敲键盘的手速吊打敖子逸,会和敖子逸幼稚地比赛谁先到下一个红绿灯。可能因为做了数学老师,他说话也会下意识地理出一条逻辑线。吃饭的时候,能绵绵不绝地换不同话题,敖子逸每次和他出去玩,都聊得很开心。
敖子逸查儿童交易的案子时,没太避讳丁程鑫,他把丁程鑫当知心朋友,丁程鑫甚至能够直接在家和他分析新线索,他推理也是把好手,无论多难都能联系起来。
唯一一样的是,丁程鑫记性一如既往的不好,他时常忘记时间或者迷路,敖子逸习惯了他每次约饭迟到。
可这次好像太久了。
微信页面上最后一条,还是丁程鑫发来的表情包,是一只柴犬,翘着二郎腿向他比OK。
等一下。
敖子逸退回去看那个表情包,明明是两个物种,但敖子逸好像突然从柴犬看到了马嘉祺,他当时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端陶瓷杯的神态。
电话打不通,电梯等了很久都不来,敖子逸爬了十八层楼梯,踉跄着飞奔到丁程鑫家门前。
门没有锁。
敖子逸去按把手的右手,颤得发抖。
丁程鑫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印柴犬的被子,身边围着小猪佩奇,手上攥着那一对兔子和小熊的挂饰,吉他和车的模型横在他纤细的腿上。
他怀里还抱着一张画,画上有七个人,应该是刘耀文画的,都是火柴人。
敖子逸一个也认不出来,好像一模一样,细看又好像是七个不一样的灵魂。
茶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熏了香,安眠药的瓶子稳稳地压住了纸张,它才没有被秋天傍晚的风吹走。
纸上是丁程鑫的字迹,却好像和两年前的不一样了。
“敖子逸,对不起。”
“我骗过了医生,骗过了你,但最终骗不了自己。”
他好像写了些什么,又用笔匆匆涂去。
“珍重。”
月亮代替太阳上班,天空中最后一抹橘黄色的光辉,坠进了山头的云里。
End.
写于文后
七个人格是独立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情感,偏好,思维,和目的。
敖子逸也不是单纯的叙事者。
请大家不要把《七等份余生》=只宣扬团魂的文章哇(拜托拜托)
【祺鑫/文轩/翔霖高质量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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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鑫
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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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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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的通知】
hi,亲爱的大家,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我们全都有收到,心怀感激。
如之前公告,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承担压力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各种努力,接受各方监督的同时也在完善各种安全措施。接下来,LOFTER信息安全组的小哥哥们将会对站内历史数据进行梳理和排查,以此来优化LOFTER的内容生态,保证社区的健康发展。
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我们将严格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具体法律法规请见文尾)
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1.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将会把可能存在问题的内容发布状态变为【仅自己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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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亲爱的大家,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我们全都有收到,心怀感激。
如之前公告,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承担压力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各种努力,接受各方监督的同时也在完善各种安全措施。接下来,LOFTER信息安全组的小哥哥们将会对站内历史数据进行梳理和排查,以此来优化LOFTER的内容生态,保证社区的健康发展。
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我们将严格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具体法律法规请见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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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被误伤的内容不要紧张,我们会加快梳理。
对于2012年就上线的LOFTER来说,历史数据存量巨大,我们本身又是精简的小团队,因此在本次梳理和排查的过程中,可能会对部分用户的部分内容误伤,一旦误伤发生,这些内容同样也会被【仅自己可见】。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将会加快排查,保证大家辛苦创作的内容能再次恢复到【公开发表】的状态!
*届时恢复【公开发表】状态的文章,原热度和评论不会受影响~大家放心!
我们知道,很多人都在关注和担心着我们,希望我们能越来越好,也担心我们会不会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变化…请大家放心,只要还有你们,LOFTER就会一直在!我们当下会加快调整和升级,为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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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国务院新闻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部、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广播电影电视总局、新闻出版总署等部门确定的“低俗十三条”(具体可参考https://xiaoxiashiwo.lofter.com/post/40b1cb_12c8fc57f)
劣质糖果
糖果夹心,或许甜腻的带着腥味,需要提供药吗?
🚫上升正主
『陶林』
听说阎府红进白出,
死的是娶进府邸的陶家少爷,
新进门的是个姓郭的戏子。
红轿白棺交错时,
新娘子的轿帘被吹起来,
有人说看见新娘子哭花了妆。
『九辫儿』
“黄焖鸡都凉了,怎么还不吃?”
“?你让我喂你啊,好啊,来张嘴”
“天冷了,该换厚衣服了”
“别站太久,累…”
“角儿我想听你唱太平歌词”
“你看我手好了,我想学快板”
来往的医生护士都能看见,这独间病房里的男人自言自语。桌子上的病历本被风吹的轻微掀起一角,姓名栏只能看见后面的字,好像是云雷...
糖果夹心,或许甜腻的带着腥味,需要提供药吗?
🚫上升正主
『陶林』
听说阎府红进白出,
死的是娶进府邸的陶家少爷,
新进门的是个姓郭的戏子。
红轿白棺交错时,
新娘子的轿帘被吹起来,
有人说看见新娘子哭花了妆。
『九辫儿』
“黄焖鸡都凉了,怎么还不吃?”
“?你让我喂你啊,好啊,来张嘴”
“天冷了,该换厚衣服了”
“别站太久,累…”
“角儿我想听你唱太平歌词”
“你看我手好了,我想学快板”
来往的医生护士都能看见,这独间病房里的男人自言自语。桌子上的病历本被风吹的轻微掀起一角,姓名栏只能看见后面的字,好像是云雷
『良堂』
“听说当年孟家少爷逃婚,让女方丢了面子,这女方家大势大,这不孟家就这么没了”
“跟孟少爷私奔的是什么来头”
“是个姓周弹三弦儿的,被抓回去后,听说孟少爷被折磨死了,弹三弦儿的被戳瞎了双眼”
城南的戏楼大清早又开始忙碌,小伙计搀扶着三弦师傅坐下,伙计回了后面碰见掌柜的。
“掌柜的为什么您总叫周先生为孟先生啊”
“不好好干活儿,净瞎打听。我当时认识他的时候他姓孟,后来……后来他就改名叫周孟”
『龄龙』
不起眼的巷子,一群孩子围着个说书人,缠着他着他讲着关于将军的故事,说书人拗不过孩子,便坐下来给孩子们讲故事。
他说当年皇帝下旨让将军杀了自己的挚交,便放了他全家,将军使计让朋友活下去。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所想发展,没过两天,将军以谋反罪名当即问斩……
“你们知道吗,将军曾经被男孩当做天,可如今天塌了……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儿”
“九龄,你怎么跑这儿给孩子们讲故事了,快点吧茶楼客人都满了,该走了”
『何尚』
①河水暴涨,环岛阻塞,高速堵车,两侧皆是草坪,路很宽我们擦肩而过
②果真有些人错过了,下辈子真的没有遇到
【尚何尚】要和同事毒唯谈恋爱吗(万字一发完)
二哥毒唯熙和单口相声演员华的故事。
给@大风起兮_迟到的生贺!
老话吧,来尚何一圈遇见大风起兮太幸运啦。
请勿上升!!!
*为了剧情需要改了一些时间线。如有冒犯先致歉。
——————————————
00
你知道唯粉吗,属性带毒的那种。
01
何九华第一次见到尚九熙是2017年,在飞往郭老师演出现场的飞机上。何九华是那年的主持人,而尚九熙是飞机上坐在他身边的陌生男乘客。
也不怪何九华八卦,只是尚九熙机票夹背后的透明PVC封套里的...
二哥毒唯熙和单口相声演员华的故事。
给@大风起兮_迟到的生贺!
老话吧,来尚何一圈遇见大风起兮太幸运啦。
请勿上升!!!
*为了剧情需要改了一些时间线。如有冒犯先致歉。
——————————————
00
你知道唯粉吗,属性带毒的那种。
01
何九华第一次见到尚九熙是2017年,在飞往郭老师演出现场的飞机上。何九华是那年的主持人,而尚九熙是飞机上坐在他身边的陌生男乘客。
也不怪何九华八卦,只是尚九熙机票夹背后的透明PVC封套里的“郭德纲”三个字过于显眼,那人正忙着找耳机,小声开着外放的相声段子又过于吸引人。
而最恰巧,便是屏幕上穿着黑大褂、梳着大偏分的人正是几年前的自己。
“兄弟,你也喜欢听相声?”
飞机一阵轰鸣之后飞入平流层,何九华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口香糖咀嚼,余光看了一眼那人的屏幕,又掏出来另一块戳戳他的胳膊开始搭话。
“不了谢谢。啊——是啊,喜欢,怎么了?”那人一副懵兮兮的转过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常年的小园子演出经验让何九华练就出自来熟的能力,手里有些弯折的长方条绿箭换了个方向,朝着尚九熙的手机屏幕指了指。
“是喜欢他俩吗?”
“我喜欢刘筱亭,我老喜欢他了。”
气氛似乎有一些尴尬——屏幕上的这一场是何九华和刘筱亭的对口。无名工具人搭档何九华挪挪腰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似乎是有些不死心,又追加一句:“我...给你签个名吗?”
“不用了谢谢,我唯、毒唯。”
那时候毒唯这个词在相声圈鲜少出现,或者,甚至相声还没有成为一个所谓的圈子。气氛一度凝固,而尚九熙带好耳机似乎丝毫不觉。
飞机上的空气沉闷安静,何九华眨眨眼睛略微勉强地笑了一下,低下头来回摆弄自己的安全带锁扣。
02
啪——嗒——啪——嗒——
旅途大约三个小时,机舱里的呼叫铃和指示灯明明灭灭,何九华一路未眠。闭塞昏暗的环境让自己的呼吸声格外分明,机械手表兢兢业业地在黑暗中亮着荧光跳动。
已然是即将三十而立的人,为了他人一句好恶而失落,多少有些幼稚。可这好恶也未免过于直接。
何九华从2010年来德云社,摔摔打打,如今“七年之痒”都即将过去。如果说当时来面试的时候带着点玩闹心,那现如今消磨掉整个青春之后,他对这一方舞台早已有了归属感。
都说搭档如夫妻,他曾经也有契合的“枕边人”,也被恩师许过头九......只自己遇人不淑、时运不济。
从二鹤到二九;说了这好些年单口,队里缺人的时候和不同人临时搭档。不好不坏、不温不火,他从前从不信命,如今也偶尔在夜色里感叹一句人生际遇——到底怨不得旁人任何。
只是,从意气风发到如今谨慎又温和。如果再早个几年呢,在早个几年被人这样拒绝好意,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机舱内的灯光从最外层递进地亮起,何九华伸手揉了揉自己软又顺的头毛,这次的演出他特意没有拿起任何一瓶发胶,或许,承认自己只是普通人这件事情真的也没那么困难吧。
那年的演出无功无过,何九华重操旧业干好了主持这个工作。就像他那一年的事业,遵循节目单两点一线,时不时和队里的朋友去唱唱歌蹦蹦迪。
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个暑热未散尽的九月,在他起身准备走下那架飞机的时候,无意中记住了邻座乘客的名字。
尚九熙。听起来、就像是某个平行时空师出同门的师兄弟。
03
只要注意到一个人,他在你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就会直线上升。何九华觉得佛洛依德诚不欺我。
何九华撩帘上台,一打眼儿往观众席扫过去,尚九熙赫然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其实下了飞机之后,迎着残阳仅剩的余晖,他隐隐约约也记起来他好像在小园子看过尚九熙不少次。
当然不意外,因为今天的搭档就是刘筱亭。俩人上台鞠躬,左右挪挪桌子还没站稳当,第一排的毒唯就发出了呐喊。
“刘筱亭好帅!”
“谢谢大哥谢谢!”
恰巧也是临近刘筱亭生日,那人喊完还有礼物。尚九熙准备的是一把扇子。内行人上眼瞧就知道是好东西,手工的小骨在园子的死亡灯光下也依然是好成色,不似机器扇子骨儿的那种假亮,大骨小骨的厚度也都是最好的比例。
刘筱亭双手接过来,鞠躬说了谢谢之后放到台桌子上。
简单地介绍了名字,逗哏的摆正话筒,站直了开始垫话。东西实在是好,何九华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师兄弟之间打闹自然是没有恶意,刘筱亭把扇子揣进口袋里,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冲何九华说了一句我的。
尚九熙坐在那儿捞了一把瓜子,笑着补了一句“对,给二哥的”。侧目条站着刘筱亭的亲搭档,何九华的眼神在这三个人之间游移一番,侧过头笑了笑。
“你的你的,都是喜欢你的。”
逗哏老先生俗话说得好,得罪谁都别得罪捧哏的。在刘筱亭一场活连着被打了小十次之后,对这句俗话理解得非常之透彻。
“打打打打再打就傻了!”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何九华跳开一步挪开不短的一段距离,台下观众的反馈很好,闹哄哄的笑声充盈了整个园子。但下意识一般,何九华用余光偷偷看了尚九熙一眼。
意料之中,那人眼底笑意中夹杂着一些细微的心疼。常听相声的都知道台上无大小,嬉笑怒骂没个轻重也属实正常,当真就没了意思。可喜欢就是喜欢吧,那人的偏颇一早讲明,没准从今往后自己的“黑子”要加上一个了。
眼睛不大、八字眉还有点驼背,一定是因为穿着一身“橘子皮”又坐在第一排,才会让自己在下台之后仍然对着他眼底的笑意念念不忘。
今天刘筱亭双出,何九华换了便服在侧目条站着的时候,也恰巧看见了那人举起相机。大约会发些照片在网上吧?何九华回到家里窝进沙发,点开了八百年登录一次的微博。
那时候他们还随意地穿着薄T恤,坐在路边大排档里吃着两块五的串儿,敲着桌子沿儿和掉瓷儿的碗打Bbox唱歌,几个人的超话也都刚刚建立,点进去搜索刘筱亭的名字,果不其然第一条就是那人的视角。
拍照的角度和比例都很完美,只是生图就已经足够把台上演员的英气和努力展现得清晰明白。
那人的主页干干净净几下就能划到底,除了钢丝节的两组郭老师图,剩下三组都是刘筱亭。
看他今天的样子大约也是个老纲丝了,怎么喜欢这么个小黑土豆。从来不在背后议论师兄弟的二九师哥头一次的心里小小地吐槽一声,但这个念头一冒头他自己都惊讶——自己和一个粉丝这争风吃醋个什么劲儿啊!
在家发完微博整理相机的尚九熙揉揉突然痒了一下的鼻尖,鼠标停在相册里的最后一张图上——那是何九华。
脱了大褂里面是一件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素黑短袖,那人就抱着胳膊站在侧目条认认真真听了后面三场。彼时的舞台年久又老旧,何九华站的地方灯光照不到,哪怕是坐在第一排也捕捉不到后来小姑娘们口中那些“满眼星河”,只是这镜头不知道为什么就从自己“本命”身上聚焦到了那个角落。
何九华常说单口,给人捧哏的时候也都是中规中矩。只是等这大褂一脱,那一身落拓的光就这么肆意地倾泻出来,远辰落满肩。少年的傲骨被软乎乎的头毛,连着那些年的凌云壮志一并埋进深处。
尚九熙无端想到了自己——想当年,若是自己再坚持一点,或许自己也能走上那方舞台,毕竟也是交过50面试费的人。
皇都陆海确实无数,少年各自长大罢了。握着鼠标的人微微提起嘴角,轻轻点击保存,关掉页面眨眨眼,也一并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
04
或许他们差一点就能成为师兄弟的。
当年用50块钱换了报名表的24岁的尚文博,也曾在那个夏天坐在天海工位里一笔一划地填上自己的名字,也曾带着耳机用MP3一遍又一遍模仿准备的唱段。
如果自己当时再强大一点,如果自己再坚定一点,如果没有当年父亲那场病......这世上太多如果,可生活又没有想当初。
明明确是只轻轻一瞥就让人挪不开眼的人,尚九熙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便是台上台下千人千面,气质总是恳切从不撒谎。或许某些程度上,何九华同自己过于相似。
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照片压进相册的最底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尚九熙越发讨厌自己无味的情绪。
2017略有草率也平安顺遂,尚九熙家里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之下日红火壮大,听相声、旅行这些事情也逐渐在他的日程表里规律又妥帖地拥有了姓名。一日见便是日日见,和台上大多数演员也都混了个脸熟,除了何九华。
那种感觉很复杂,对着他说不上讨厌,但何九华就像个开关一样,只要他一出现,便会把自己所有经久年长落满灰尘的青春都从记忆深处拉出来,放在灯底下,放在现在事业小有成就、却只把梦想当爱好的他面前一一陈列。
那些早已彻底熄灭的不甘就像遇见了火星子的篝火,从何九华的周身的空气一路烧过来,无论站多远都会引火烧身。
毒唯渐渐倒是不毒了,但他总是本能半躲着何九华——后台除他之外皆是本命。
05
听相声于他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时间概念总是模糊。隐隐约约地,后排那些盛着寥落灯光的椅子上逐渐坐下一个个姑娘的时候,2018的脚步已经过半。
何九华时而说着单口,时而和人混搭。节目的次序一点点往后缓慢挪移,从前晚来一会儿便能躲开的人,逐渐也收拢了更多的关注和掌声,从前那些灰暗被他一一点亮,披在肩头铺成满身荣耀。
真的还挺帅的,他自信起来的样子。
艺术生对于美的追求像是本能,以至于在那个周五,后排姑娘们借着送礼物的由头挨个拥抱演员的时候,他也抱着一束花走过去。双手递到刘筱亭手里,换回了一句语调熟悉的感谢和拥抱。
他本应转身回到座位上,却鬼使神差般走到了何九华身前。
那个年月的台上人鲜少拒绝,何九华愣了一秒——他在情感方面多少敏感,那人的不喜欢也从未刻意隐藏,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便是这一秒的功夫,尚九熙已经张开了双臂等他,后排渐渐有人起哄,断然没有再迟疑的道理,弯下腰身紧紧接住了那个怀抱。
“其实你说得挺好的。”像是无名的心虚,尚九熙贴在何九华耳边用气音儿添了一句。
干他们这行,收获内行老观众的一句赞赏确实是能兴奋许久的事情。可这句却和往日那些都不同,柔柔软软一句话却在字里行间都夹进那晚的夏风,灼烧感顺着耳廓蔓延到侧颜,何九华无端红了耳朵。
那场相声大会尚九熙白扔了120的票钱,嘴角挂着机械的笑容,耳畔全是何九华的心跳声。他一直觉得那人该是腰受腿细的样子,却不想怀抱会那样有力。
说好了除了他谁都喜欢,自己一定不能打脸。
那天晚上尚九熙回了家之后,抱着电脑吧队里所有人的图挨个修了一套发出去。
何九华登录小号等到凌晨一点,看着平时自己身边邋里邋遢的同事们在他的镜头下分外利落鲜活又帅气。算是意料之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底那一点落寞,连打了三个小时王者直到手机没电。
你说,这么多人,你怎么就不能也顺便喜欢我一下呢。
06
饭圈文化逐渐侵入到这一亩三分地的时候,2019的春天已经没了尾巴。普通人被捧上了天,越来越多的手机镜头竖起在四方桌上,嗑瓜子的声音被相机快门的连拍声取缔。
超话的人越来越多,尚九熙从前点赞寥寥的旧图被加了精华,成了百转、千转。从前随手的爱好,被冠以粉圈的各种名头。
当时飞机上的初遇变成包袱被何九华拿上舞台笑着演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许多多的小姑娘拿着视频私信尚九熙这是不是他。他倒是大方,哈哈哈哈地大方笑着转发承认了。
本是他一个老观众随手转发的无心之举,谁知接踵而至的便是那些索然无味又日日不休的纷争。尚九熙看着那些“维护哥哥”和“dw不配”的评论只觉得好笑——到底过了那个锱铢必较的年纪。
犹豫半天到底什么都没说,最终在置顶挂上一句“循乐而来,以和为贵。好恶自由,诸君共勉。”
07
日子总是这样,境遇千万种,皆是无路可回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组cp的热潮裹住每一个演员。何九华这样时不时换搭档的单口演员,也就成了德云开锁匠,百搭cp工具人。
组cp二三事闹得最凶的时候,尚九熙因为公司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中间空了一个多月没去小园子。等他再打开微博想看看节目单的时候,入眼就是通知列表999+的消息,各家毒唯们转着自己的图和视频,骂何九华骂得不可开交。
“hjh捧哏根本捧不上。”
不是的,这就是他的风格而已。
“hjh就知道收拾桌子,观众的注意力都被他分走了。”
不是的,他只是为了逗哏更方便取用道具。
“hjh那么老了每天舞什么舞。”
不是的,他基本功特别扎实、他最是勇敢,只是大器晚成。
“hjh怎么就知道蹭热度。”
不是的,他在台下脾气最好,任谁都叫一句哥哥。
听相声、追小园子,出图拍视频这么久,虽然他一直自诩是别人的毒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何九华,可是看着自己的首页那些成百上千的诋毁谩骂,尚九熙图库最深处那张何九华抱着肩膀站在晦暗之处的照片一下子从记忆深处跌出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何九华这许多年的一路走来,也一路都是自荒野沟壑的夜深处,踩着结冰霜雪杀出来猩红脚印。
他始终认为何九华与他是相似的,他一路看着那人从舞台的边缘迈向中央。一个人拂去肩头雪,一个人剪断凌云心,一个人一点又一点在那些不动声色的风雨如晦中点起骄傲又易碎的灯火。
他们年龄相仿,尚九熙在起点转身,可何九华却是实打实一路咬着牙杀过来。若说走出半生,那何九华在他心里当真担得起一句少年意气。
他的失落与逃避是因为何九华周身彻骨的落寞,不是因为旁的。
不是因为他不好,不是因为狗屁的蹭热度,不是因为任何什么莫须有的亲密关系与所谓心机,只是因为他尚九熙甚至不如他勇敢。
他素来是个心思重的人,不想走进死胡同,所以很多情绪不想捋个分明。连日的疲惫和那些幼稚且经不起推敲的话语点燃了一切。把所有过往都照亮,哪怕是闭上眼睛,何九华眼角的笑意依旧在不停地晃动。
口口声声的不喜欢你,到头来其实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
08
尚九熙转天一早去订了999朵玫瑰,直接压着开场的时间点儿送到了园子。因为订得急,999朵都是统一的红玫瑰,没有署名。他又坐在第一排,来往的好多观众都在路过他身边时忍不住侧目。
“男粉送玫瑰诶,这个样式的999可贵了!”
“他送谁啊?今天底角儿是孟哥来着!”
“不是吧,我记得我朋友之前和我说他特别喜欢刘筱亭,哦还有秦霄贤好像也喜欢。”
......
“亲爱的你看这是不是那个出图的男粉啊!”
......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身后议论纷纷,尚九熙尽收耳底,却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得低头玩手机。
今天的三场是刘筱亭和何九华,湖广剧场的上场门正对着尚九熙的座位,何九华先一步撩帘儿出来就看见身侧放着高度及膝玫瑰的尚九熙。
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的脸都肿了不少,眼底的乌青自己一个近视眼隔着这么远都一览无余——怕不怕累得够呛。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今天的搭档是刘筱亭,那人指定是来捧他的。何九华有不止一个小号,粉圈的纷争他都知晓,那些肮脏字眼儿也都曾经从指间滑过,毒唯转着尚九熙的图捧一踩一的言论他也都知道。
自然,他也同样知道尚九熙从始至终都从未制止,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虽然一直都知道尚九熙不怎么喜欢自己,但他曾经总是冥冥之中觉得尚九熙是懂自己的。曾经的自以为是和尚九熙的默许形成无尽反差,他在黑夜里沉默无声地难过了很多次。
其实也就是一个观众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喜欢呢。他想不明白,甚至不想明白。
但无论如何,上了台就要当演好自己戏里的角色。低着头走到桌子前这几步路的距离,许许多多的念头在何九华脑海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怕是今儿下了场,首页又是一场大型拉踩和冷嘲热讽。
别去想,别去看,收好情绪做好自己。他低着头收拾好桌子,努力不去注意站起身搬起玫瑰花的尚九熙。
“九华叔,抬头啊。”直到一旁的刘筱亭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他才惊醒般意识到那捧花被尚九熙举到了自己面前。
颇为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尚九熙站在原地,从玫瑰背后艰难地探出头点了点。何九华赶忙跑过去,一大束的重量让他差点闪了腰。
等安置好玫瑰再回头,尚九熙还站在原地,笑着问他能不能抱一下。
像是经久未见终于和好的老友,何九华的鼻息打在耳畔,刻意压低的京腔有些沙哑:“不是毒唯吗你?”
“偶尔爬墙。”
当晚散了场尚九熙第一时间找到了有人录到的自己送花的视频转到首页。
“就算不是本命,也可以偶尔爬墙。”
09
墙是随时爬得,回是再也回不去得。
“这届粉丝不行啊!这成片还没我压箱底的废片拍得好看呢!”尚九熙在何九华生日这天拿手机一边刷着微博小号一边吐槽。
一定是因为他太惨了自己才没忍住,尚九熙把刚刚关机的电脑打开,连上硬盘导入,坐着一动不动一连修满九宫格才善罢甘休。分针向着起点运动,何九华的生日马上就要过去。
也犹豫了一秒,但只有一秒,他毫无悔意甚至十分开心地把自己原本打算下周给刘筱亭的文案给了何九华。
面对着电脑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要栽了。
大约也算第六感,何九华踩着生日尾巴看见那组图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良久,犹疑着放大了图片对着水印观察几秒,一声卧槽脱口而出。尚九熙算半个专业摄影师,水印是专门设计过的。
他熟悉他的镜头、他的视角、他的构图和风格,甚至有几分熟悉他水印设计的思路。虽然看起来大相径庭,但最核心都是“9c”。
曾经的期待终于成真,像是某个终于走到终点的执念。小样儿,等下次你再坐我隔壁,看你还毒唯不毒唯。
尚九熙后来自己冥想许久,终于思考出一个得以逻辑自洽的理由——自己这是扶贫。何九华被骂太惨了,自己一个路人看不过去扶贫而已。等到他粉丝涨起来,自己就不给他出图了。
后来大小争端无数,尚九熙依然坐在小园子的前排,挂着相机嗑着瓜子。小号雷打不动地出图,大号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了更新频率。
像天上人一般,粉圈所有,尚九熙从未下场,只是在每一次何九华受人欺负时用最快速度发出一组又一组完美的精修图,再转发一遍自己的置顶说晚安。
置顶只有一张图,便是最开始那张短袖黑T的何九华,文案不长,却是尚九熙字斟句酌的得意之作。
“你在被很多人爱着,可以迷路,但记得要发光。”
10
何九华的第一场商演主演在五月。尚九熙翻着自己的日程表和场地主办要了一张票。
又是北京T3,又是飞往同一个目的地的航班。尚老板罕有地没买商务舱——助理将登机码和“何九华老师旁边”这样一条消息同时发到他手机上的时候,他犹豫半晌到底没拒绝,认认真真回了一个好。
所以便有了现在,何九华师兄弟被姑娘们围在中间,尚九熙在不远处的候机座位上举起相机。
在高清摄像头面前,所有的微表情都被看得清楚。何九华偏过头去在腰上飞速地揉了一把,五官狰狞了一秒又笑着和姑娘们笑着聊天。
尚九熙早年练舞的时候也有腰伤,这几天变天儿变得厉害,阴晴不定的,他的腰也跟着时不时罢工。那人的行李大约都拿去托运了,一个背包都没留下,不用想也知道肩枕腰枕肯定一个没带。
尚九熙飞速地卡了几张,收好相机抿抿嘴唇径直走进前面的毛绒玩具店铺,逛了一圈拿了一只毛绒企鹅和一个简约肩枕毫不犹豫地结了账往登机口走。
飞机上的一如既往地昏暗,何九华晚他一步上来,视线在尚九熙和自己的座位上来回扫视一番没有说话。
他们这次坐的是个小航班,起飞的时候颠簸得厉害,尚九熙嚼着口香糖闭着眼睛,何九华坐在他身边揉着腰小声骂了句脏话。
待到飞机平稳,尚九熙从脚底下的背包里拿出在机场商店买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你靠着点儿吧,明儿还演出呢。”
“您不是毒唯吗?脱粉二哥了?”何九华惯常是个对待熟人嘴上不饶人的主儿——虽然在他的概念里尚九熙还不算特别认识他,但是他已经单方面认识且关注了尚九熙一年多,在他这算个熟人。
“你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多话呢!”他有些害羞,语气急了些,身旁昏昏欲睡的乘客侧身看了他一眼。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笑着点头给人赔了不是又瞪了何九华一眼没说话,掏出耳机戴好了装聋子。
许是这架飞机过于颠簸,所以何九华一点一点向左边滑,直到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尚九熙肩膀上才停下这件事情也并没有显得太刻意。
私服出行的人没有涂发胶,软乎乎的刘海顺势耷拉到尚九熙的领子口。按理说何九华这样一脑袋反骨的人头发本该很硬,但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大相径庭。
柔柔软软扫到自己皮肤上,自己却甚至连一点推开的想法都没有。
昏暗的光线虚拟出一种吊桥效应,尚九熙像是十几岁背着老师家长在空无一人的学校走廊里牵女孩子手的高中小男生,把烧起来的脸颊归结到憋闷的空气身上,努力说服着自己不是什么狗屁心动,只是太热了。
转天的演出很成功,何九华和另一个资历长些的师哥一起,虽然是助演但也获得满堂喝彩。尚九熙坐在舞台靠右的一侧。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的时候,被他靠过的肩膀涌起一阵后知后觉的酸疼。
骗自己好没意思,哪怕已经不是少年,可心动就是心动。
11
尚九熙算来小园子很早的那批观众,再加上一些商业上的往来,要到何九华的微信并不是难事。打开验证消息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游疑半晌,最终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括号写着黑粉。
上次下飞机前,何九华隔着闹哄哄往下走的人流,在隔着几米远的地方喊了他名字说谢谢——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名字,但大约还是记得的吧。
验证很快通过,紧随其后的是一张手写的节目单。
“下周好像还没开吧,节目单刚排出来,周末二哥有助演,不用场场都来。”
“尚九熙”三个字在聊天框顶端变成“正在输入中...”,何九华抱着手机等了许久,最终对面只发来一个好的谢谢。
都三十的人了,怎么想谈个恋爱还跟小朋友一样呢。何九华有些唾弃自己,抱着手机钻进被窝,月光安静,笑意坦荡。
12
何九华早过了那个和自己玩命较劲的年纪,对于所谓的扬名立万早已没了年轻时候那种十足迫切的期待。火了又能怎么样呢,从相声演员变成一个有点名气的相声演员?
小富即安,知足长乐,起码自己还有自由永驻。
所以,直到他赶场时候去便利店买个水都有一帮“粉丝”跟在他后面拍的时候,他似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火了。
他不想拂了姑娘们的好意,压住心底那股子烦躁劲儿从人群中挤出来,轻轻推开几乎怼到自己脸上的油漆笔和本子,轻声安抚着说“等散场再签”,一路低着头往剧场走。
走到剧场门口正遇见也同样被围堵的刘筱亭和秦霄贤,人群撞作一团,把三个人围在中央。尚九熙刚取了票准备进去,抬眼儿正看见这边的纷争。
待他走近了,何九华正被挤到木质走廊的边沿。
“别挤别挤别挤!”*
已经来不及拉他出来,尚九熙心里着急,干脆伸手在何九华的腰上护了一把。
带着体温的T恤和已经掉了漆皮、满是灰尘木刺的木头同时挤压在手心手背,尚九熙疼得五官都皱作一团。何九华回身看见他一下子急了,抬高音量喊了一嗓子别他妈挤了。
保安听见动静过来维持秩序,尚九熙这才把自己满是擦伤、红痕已经指尖发紫的手抽出来,用力咬了下嘴唇跟何九华说自己没事。
“你把手往那儿伸干嘛呀!”
“嗐我这不是......”
“你不刘筱亭毒唯吗!我这么大个人还站不稳吗,你这管我干嘛呀!”
何九华抓着他手腕子拉到眼前看,十指连心,大约是有木刺儿扎进指肚,又或许是何九华这句话在听者耳朵里变了味儿,尚九熙疼地眼眶都红了。
“我就是顺手,谁喜欢你!我谁都喜欢,就不喜欢你!”
刘筱亭站在一遍看着自己昔日老粉和自己师叔像俩小学生一样呛火,和秦霄贤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推了推对方略微下掉的下巴。
剧场里的演员开了后门冲他们嚷嚷着快点,尚九熙抽了手转身离开,何九华甚至来不及挽留。
本来就是嘛,不是当初无论如何都喊着自己是毒唯嘛。
说好了不喜欢自己,干嘛又对自己这么好。
当晚下了不大不小一场雨,何九华和别人搭了一场搭得心不在焉,连着两次差点忘记翻包袱。何九华侧身看得满眼儿的那个位置今天空无一人,往日那人欢欢喜喜嗑着瓜子的脸和他今天转身时候通红的眼眶叠在一起。
天桥昏暗到致命的灯光照在烤过扇子骨儿上,晃得他眼睛生疼。
说他口是心非,自己还不是一样从来不懂得服软儿。
13
何九华等了他三天,就在他实在忍不住想发个消息过去问候的时候,尚九熙又穿着最初那身橘子皮揣着兜儿走进园子。
赶巧那天节目单排得极为紧巴,何九华全勤,午场完事懒了一下没吃饭,等到了七点才想起来晚上紧接着还有湖广和广德楼赶场。演下来一场还行,等他顶着一脑门子汗和空空如也的胃赶到第二个剧场的时候,他平素就不怎么抗造的小身板已经开始罢工。
尚九熙进剧场前,路过大堂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姑娘说华哥今天好像不舒服,一会儿等下班儿问问。尚九熙贴着人群的边儿上走进去,刚坐下没多久何九华就上了台。
相声演员讲究上人见喜,何九华今儿个却是抿着嘴儿上来的,鬓角几缕头发浸着汗,脸色也发白,两只手先是撑了一下桌子又努力站直。
不知道是因为熟悉还是坐得近,精准捕捉到他微皱起一瞬的眉头和飞速在胃上轻按了一下又掠过的手。
联想着门口粉丝的话,皱皱眉头在心里吐槽着她们怎么还没我一个黑粉了解他。等着下台问候一下还不如趁这个时间买个热水袋。
附近的超市大多数已经关门,剧场里也没有卖什么热水袋暖宝宝的地方,尚九熙没看几眼台上就低了头认认真真找外卖。
按照距离挨个翻看,终于找到一家卖热饮料的便利店,估么着时间,赶在何九华下台前应该正好能送到,凑起送费买了四瓶热露露,特意在备注上写了特别急。
尚九熙坐在台下三秒看一眼屏幕,生怕送不来。可何九华在台上不明所以看着他就是另一番风景。
就算是当初他最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演出的时候宁愿看手机都头也不抬的时候。胃里绞痛,撑着四方桌、盖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冰凉。
余光又正好瞥着尚九熙低头玩手机的样子,一阵又一阵委屈涌起来,何九华从来没觉得一场学外语能有这么长,长到自己要被难过的海浪溺死在黑暗里。
尚九熙站起来脚步匆匆走出去的时候节目也要进行到尾声,何九华偏过头清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节目里的角色。
鞠躬下台,主持人撩开帘子,他刚往后推了一步,尚九熙就举着外卖袋子从门口迈着大步走进来,也没顾及旁人,径直走到舞台侧面喊了一嗓子他的名字,伸长了手臂把滚热的露露递到他手里。
何九华瞬间笑开,小跑两步从舞台边缘蹿过来,弯下腰双手接过来冲他眨眨眼睛,像是闯祸之后依然被大人宠着的小朋友。
那天散场之后,尚九熙在保时捷后门收获了一个双手抱着露露一口一口吸着喝的何九华。
“你这么喝胃里灌风,一会儿还得难受。”
“你要尝尝吗?”所答非所问。
“这不就甜水儿......”何九华借着夜色往前迈了一大步,奶味儿的吻落在尚九熙脸颊。
“考虑一下,勉为其难喜欢喜欢我呢?”
14
“好吧,勉为其难。”
一语双关、恰到好处。
Fin.
*别推那个梗是熙熙在机场护九华的现实衍生。
感谢阅读。
我就图个有你的日子
深夜晚睡福利!
全文1w+,建议配合BGM:爱与痛的边缘
写起来真的很费力,拜托喜欢给我点点热度和推荐。
给我评论,给我评论。
谢谢。
虽然已经很少很少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的人,什么都不图。
就图你。
-
1.
又逢四月十八。
庙会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家或好奇或有所托的直奔大雄宝殿,奉上可以接受的香火钱,许着自己可说又不可说的愿望。
尚九熙往诵经堂走去的时候听见身旁的两个大妈正老神在在的讨论这寺到底是否灵验。
“我跟你讲哦,送子娘娘灵的很呀,我外甥女年前来上过香,上礼拜去医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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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虽然已经很少很少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的人,什么都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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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又逢四月十八。
庙会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家或好奇或有所托的直奔大雄宝殿,奉上可以接受的香火钱,许着自己可说又不可说的愿望。
尚九熙往诵经堂走去的时候听见身旁的两个大妈正老神在在的讨论这寺到底是否灵验。
“我跟你讲哦,送子娘娘灵的很呀,我外甥女年前来上过香,上礼拜去医院一查就是怀孕了…”
“啊?那真的好灵啊,快快来还愿呀……”
“对的呀,这不就来了,人好多的,不过心诚则灵啦…”
心诚则灵。
尚九熙拐进后院的时候这句话刚好送进耳音,后院就又是一番别的光景了。
果成寺依山,尤其是诵经堂连着后院接着山,郁郁葱葱的森林携着几颗上至百年的银杏树和山茶花,吸走了凡世所有的吵闹,蝉鸣中都带着股子超脱于外的清凉。
尚九熙想起那句心诚则灵笑了一下。
若心诚则灵,那他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无人比他更诚。
寺院的住持在外殿举行诵经大典,这会迎过来的是个小师傅,小师傅向他微微鞠躬,奉上祈愿簿。
“师傅让我先把这个给您送来,一会儿忙完外面的大典,他再过来跟您诵经。”
尚九熙也微微鞠躬,双手接过祈愿簿,微笑表示感谢,小师傅点点头转身离去,留下尚九熙一人缓缓打开簿子。
一本厚厚的大祈福簿载着千家百户的云云夙念,微微泛黄的翻卷书纸也不知是否真的能让人得偿所愿。
尚九熙熟门熟路的翻开簿子,没几下就找到了自己的笔迹。
寥寥几字,可值千金。
愿何九华平安顺势,诸事皆宜,邪魔退散,健康喜乐。
尚九熙敬祝。
尚九熙由上至下的抚着这几字,面上甚至没什么表情的波动,只是在抚上何九华这三个字的时候,指头有些微微的颤抖。
第一个祝福已经是四年前了,黑墨虽不至褪色,却也有些晕染,阳光照在墨迹上泛着金色的光。尚九熙几下子又翻到了第二年,同样的话,也是同样的力透纸背。
第三年,又是这个时间,同个祝福。
尚九熙放下大簿子,大簿子后面有一个小簿子,他常来修性,去年又许了不少香火钱点了个永久的长明灯,住持看他有佛缘,便给了他个单独的簿子,只供他一人诉情。
把簿子放在木桌上,尚九熙执笔沾上金墨,缓缓写下不变的祝福。
愿何九华平安顺势,诸事皆宜,邪魔退散,健康喜乐。
正要写上尚九熙敬祝时却停了笔,略微思索后,又提笔补了句,姻缘美满。
姻缘美满。
尚九熙走下山时愣神想着住持方才和他说的话,差点撞到了卖红绳的小商贩的三轮车,小贩想要不依不饶,缠着尚九熙翻倍买了两根最贵的红绳才算罢了。
刚刚住持翻开祈愿簿便看见了新新添上的姻缘美满,笑的慈祥且了然,尚九熙从未跟住持说过他的故事,他只觉得庙宇能许他一方清净,若是心诚,也能许何九华一世顺遂便好,其他的他并不奢求。
郁闷求解脱的人并不少,意难平爱不得的故事住持看过太多,俗子点化不得,住持并不费心,可偏偏尚九熙这人,除了祈愿从无过多的话语,且从不为自己谋求。
今日除了健康喜乐,又多了一句姻缘美满,倒是个大度的人。
尚九熙仿佛被师傅的笑看穿了魂魄,不自在且又心酸的揉揉头发。
“愿他姻缘美满吧。”
师傅只笑着点点头,半晌缓缓说了句。
“世间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因有果,你看佛,佛便在看你,施主还在困境里从未走出啊。”
不待尚九熙醒悟追问,住持转身离去,走之前扔在桌上一个香囊,尚九熙认识,是大殿上女孩子求姻缘拴在古树上的。
尚九熙拿起香囊心中发苦,他怕是没有机会姻缘美满了,但是何九华有。
他做梦都想让何九华幸福。
2.
今年是他跟何九华认识的第九年了。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今年刚好过了七年之痒。
何九华笑着跟他说要在三十二岁这年结婚,这时他们刚好过了痒痒的日子,彼此挠一挠好携手踏进爱情的坟墓。
尚九熙还清晰的记得说这话时何九华的样子,穿着他的大半截袖坐在出租房里捧着个西瓜,一边舔勺子一边笑,像个幸福的小傻子。
现在虽然不知道小傻子在哪里,但是尚九熙希望小傻子要顶顶幸福才好。
他就做一个愚蠢的每天都在祝福小傻子的大傻子就好了。
许是今天去庙里上香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尚九熙晚上梦见何九华了。
他不经常能梦见何九华的。
他梦见了那个夏天,他还是个穷小子,他俩在老房子后面的车棚里偷偷拥抱接吻被何九华的大姑逮了个正着。
他吓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出整句儿的,何九华倒显得平静的异常,他伸手揽住自己的肩膀,安抚性的拍了拍。
“九熙,你想好了要跟我在一起么,你知道什么是在一起么。”
梦里的他只知道固执地点头,伸手死死的抓住何九华的肩膀,奉上最单纯真诚的心。
“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何九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拍拍他要他先走,明天来这个车棚等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尚九熙望着何九华的背影远去突然惊醒,坐起来缓了缓神,抽出床头的纸抽疲惫的擦擦汗,摸了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
点了根烟,清醒着把没做完的梦做完。
现实里的他就没跟何九华回家,没想到梦里的他也没跟何九华回家。
何九华的家庭条件没说大富大贵,却也是根正苗红的皇城根底下的老北京。
父母不尽传统,没百般阻挠何九华跟男人在一起,但这人也绝不可能是尚九熙。
没有家庭支撑,没有背景,没有工作,甚至连个住处都没有。看过世事的中年人没从尚九熙身上看到太多希望,纵然也不可能同意这段关系。
何九华的一腔孤勇和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在父母看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那天自己回家的何九华甚至没说太多的话,没有游说也没有辩解,只是固执的扭起脖子一脸的拒绝合作。
不分开,不分手,不分离。
何父生气的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母亲哭着抱着他一起跪在地上问他想好了没有。
何九华清了清嗓子,把血沫咽进去,直了直颈背,一个头磕在地上。
“妈,我不后悔,我这辈子就钉他身上了,他好我俩就一起吃肉,他不好,我就跟他一起要饭,左右也就是他了。”
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捶打和眼泪对他不是没有触动,可他明明白白分得清什么是辜负,什么是愧疚。
跟尚九熙在一起让父母不悦是他的不孝,不孝他愿意用一生偿还,可他决不辜负。
不辜负尚九熙,不辜负自己。
他第二天身无一物的从家里背着骂声走出来,带着跪麻的双腿,带着脸颊的指痕,带着母亲的哭声,带着父亲的怨气。
可当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车棚看见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团团转的尚九熙的时候,父亲那句滚出去永远别再回来了好像也有了同等的价值。
他真正的拥有了尚九熙。
尚九熙远远跑过来,一脸无措和担忧,想伸手抱抱他,可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不敢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还是何九华主动把自己整个扔进了尚九熙的怀抱里,他贴近尚九熙的耳朵,不大声却异常坚定的说了句话。
“尚先生,我可只有你了,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3.
他还是让何九华失望了。
他们确实拥有过一段辛苦但甜蜜的时光。
夏天出租房里连个风扇都没有,两个人热的不行就跑到门口互相泼凉水,泼着泼着就光溜溜的抱在一起闹成一团。
谁都不要喝凉可乐的第一口,你让我我让你,一瓶可乐白白的放到温秃还没拧开放气。
手机没费了又没钱交,何九华就跑到电子市场把手机给卖了,换了个只能接打发短信的老年机,多出的钱又够一个月的生活费,卖完手机回去他甚至给尚九熙买了个烧鸡。
他们谁都不曾质疑过彼此的爱情。
可甜蜜归甜蜜,没有人能敌得过现实的刀枪棍棒,没人能。
你总要生活。
空调房是给别人准备的,商务车是接送大老板的,橱窗里各种各样的精美点心是给小资准备的下午茶。
尚九熙捏着矿泉水瓶子坐在路边热的发蒙,天气太热,最后这点跟着他颠簸了小半天的水大概直接用来泡澡都不嫌凉。
看着眼前的大楼尚九熙知道估计又是完犊子了。半个月之前这公司给他打电话说看中了他投稿的logo,约他来面谈,他兴致勃勃的去了,给的报价不算低,就是要求不能署名,而且要算做他们公司设计总监的作品。
大概学艺术的人都有些桀骜不驯,尚九熙觉得自己本来是打算盛装出席去见自己的心上人,结果半路让人拽到小树林里轮*奸了。
不过他急着用钱,也没回绝的大义凛然,就说考虑考虑,想抻一下给个缓儿就走了。他本来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想着大概过几天公司会给他打电话的,就算不给他电话也给他个故作矜持的时间,别太像吃不起饭着急卖孩子的父母。
结果等了一个礼拜,破手机除了欠费通知和广告短信亮都没亮一次,他心急的去了,却一进大厅就看见了之前没有的公司的新logo,和他的大同小异,他强忍着心里的翻涌找到了负责人,说是可以把作品卖出去,可以不署名爱写谁写谁的名,甚至可以再低一点价格,结果人家理都没理他,一脸的公事公办。
尚先生,我们很欣赏您的才华,希望以后可以有机会跟您合作。
合你*妈*的作。
尚九熙坚持跑了一个礼拜,后来连人都见不到了,见到的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人人都新穿上的带着大大logo的文化衫。
尚九熙来不及骂街了,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无限后悔,就怪那个时候他兜里还有两千块钱,没看见半个月以后怎么过。
他顺手掏兜,掏出来一堆零零碎碎的带着卫生纸的钱,还有几个钢镚。
两千块,交了一个月车库的房租还剩一千,他和何九华这两天吃饭又花了两三百,他今早数了五百块钱放在何九华枕头边,揣着剩下的零碎在兜里,刨掉他吃面包喝水的钱和路费属实也剩不下什么了。
尚九熙心里凉的发慌。
手机震了一下,尚九熙解锁了半天都没打开,洗澡的时候有点进水了,触屏反应迟顿的不行。
-尚老板何时回宫用膳!
何九华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尚九熙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好久,打出来删掉,删掉又打出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九华也正盯着手机看,尚九熙向来对他的短信秒回,这会子不回怕是今天又是碰壁了,心里了然,边心疼又担忧的补了一句过去。
-别跟傻*逼较劲,咱的作品那么好,赶紧先回来吃饭,明天就有博导找你开画展了!
-马上。
何九华看见那面秒回的短信,心里放心了不少,收起手机去盛饭了。
-
尚九熙到家的时候,何九华也刚刚好把所有的菜都摆在桌子上,看他回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抱他。
前两天屋里的灯泡烧了,车库改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要是连这灯泡都没了到了晚上屋子里昏暗的让人心慌,何九华换灯泡的时候没注意凳子瘸腿,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脚脖子崴了肿的像个亮晶晶的血馒头。
尚九熙心疼的急得直要背人去医院,何九华拦住他试着动了动看着骨头没问题就死活不去,去了医院挂号拍片检查花一大堆钱回来也不过告诉你好好养着,有那功夫还不如买点大骨头炖汤喝,尚九熙给他买了膏药和喷雾非看着人一天三遍按时贴抹才算完。
这两天没那么疼了,但还是肿着,走路也费劲。
看着何九华颠颠的跑过来,尚九熙紧着迎了两步,像个漂泊的旅人般心酸又用力的把何九华抱在怀里,贪婪的在人的侧颈闻着,何九华就像他的镇定剂和安心丸一样,他在回来的路上燥的说不出来话,这会儿闻着熟悉的味道才算是将将缓了过来。
何九华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一样,任他抱着,伸手在尚九熙的后颈上安抚的拍了拍。
“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有我呢。”
“咱先吃饭。”
尚九熙任何九华拽着他来到餐桌旁。
其实哪有餐桌,因着便宜,他俩租了老小区里的一个杂物车库,床是房东借他俩的,尚九熙在淘宝上趁着打折挑了一个小电饭锅,又捡了个餐桌堆在车库的一角算是个厨房了。
何九华炒了个鸡蛋,又炖了豆角,甚至还买了点早市卖的熟食凉菜,全是尚九熙爱吃的。
尚九熙觉得鼻头有点发酸,使劲吸了吸鼻子,饭菜的香味带着车库里潮湿的霉味儿混杂的冲进鼻腔让他觉得鼻子整个酸的堵住了。
“你早上出去了?”尚九熙掩饰般的低头坐在凳子上。
“嗯,出去买点菜。”何九华没看他,自顾自的给他摆筷子,把菜都推到尚九熙可以够到的位置。
“腿还行么,别乱走,还没好利索呢。”
何九华给尚九熙夹了一块买的鸡翅,用眼神催促他赶紧吃掉。
“没多大点事儿,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尚九熙低头拼命的扒着饭,心里像是几百只手在抓一样,生怕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何九华只当他是事业又受挫心情不好也没再多问,自顾自的给他夹着菜。
相顾无言。
尚九熙刷完碗洗漱完毕上床的时候何九华已经先睡着了,房间潮湿闷热,何九华没盖被,手里还抓着小扇子。
尚九熙轻轻的坐在床边,月光透过小窗户洒进来,何九华的脸半明半暗,宁静又美好。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尚九熙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他一定能让何九华过上更好的日子,哪怕不是很快,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在迷雾里挣扎一样。
何九华虽不是小少爷,但也绝不该跟着他一起过这样的苦日子,不该有好吃的先紧着他来,不该八九点去生鲜超市买打折处理的菜品,不该为了房租水电发愁,也不该为了生活费把能卖的都卖了。
不该为了他跟家里不联系,不该陪着他在小小的车库里拼搏。
不该。
何九华应该有顶顶好的生活和工作,这么温柔的人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尚九熙觉得自己就是绑在何九华身上的大石头,非但不能带着他飞翔,还要拽着他一起坠落深渊。
他不值。
尚九熙拿起床头的爽身粉,轻轻的拍在何九华的侧颈上,怕他睡热了要起热痱子,何九华像是感受到了他一样,迷迷糊糊的伸手抓他要抱抱,尚九熙低声哄着他,自己也侧身上床,把何九华抱在怀里,近乎虔诚的亲在何九华的发顶上,心下有了决定。
你值得更好的。
4.
何九华指着尚九熙颈侧的口红印剧烈的喘着,半晌自暴自弃的般的又从尚九熙平时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出一条女士项链。
“咋的了啊,尚九熙,这是什么啊……”何九华的声音不高,却拖着长音,像是质问,又像是悲鸣。
尚九熙坐在床上自顾自的维持着趾高气昂,抿着嘴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不是后悔了?”何九华走到他面前蹲下,近乎卑微的摸着他的腿。
“她愿意给我出版,愿意给我办画展,这些,这些…你…你都给不了我。”说到你的时候尚九熙的语气都弱了下来,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才硬着说了下去。
“你是不想跟我一起了么?”
尚九熙低头看向何九华,他最喜欢何九华的眼睛,可那双平时充满了温柔和爱意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全是悲悯和渴求。
尚九熙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尚九熙,我要听你说你不爱我了,你不喜欢我了,不是迫于生活,也不是他妈的狗屁现实,我不服。”
“我要听你说你不爱我了。”
何九华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尚九熙的手微微颤抖,提出让自己死心的要求。
“我…”
尚九熙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
“…不爱你了…”
张嘴是不曾想的沙哑,可偏在这几个字说的用力,即便粗糙,却清清楚楚。
尚九熙没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却听见了何九华说的话。
“你别后悔。”
尚九熙甚至看见何九华是笑着的,咬着牙根说出这几个字,何九华就走了。
走出了他的世界。
何九华的脚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还是有点不稳,却努力的直起了腰板。
在尚九熙的视线里,何九华瘦的让人心发慌,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让人心疼的一个人,他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他亲手逼走了,走的彻底。
尚九熙发现自己是真的失去何九华了。
他一个人坐在出租房里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哭的是他失去何九华了。
笑的是何九华终于不用跟着他过苦日子了,终于拥有更好的生活了,他甚至感谢何九华刚刚没说出最让他痛心的话。
如果何九华跟他说,我为了你背弃了父母,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你就这么对我,尚九熙觉得自己简直可以一头磕死在墙上。
他达到目的了。
何九华走了。
5.
后来的剧情难免俗套,尚九熙沉于事业,偶遇贵人发现了他的才华,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当上了总监。
虽不说大富大贵,可也是名副其实的金领了。
有车有房有存款,有空调房有下午茶,有消费自由,有随时去度假的权利。
有了他当年想要给何九华的一切。
可是何九华却不在了。
其实这座城市不大,找何九华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儿,但尚九熙懦弱了,每每午夜梦回涌起寻到故人的念头,待到清醒时也都被狠狠压住了。
他害怕看见何九华妻儿美满的忘记他,害怕何九华
浑身冷漠视他无物,更害怕何九华一脸不屑的问他当年干什么去了。
辜负才是原罪。
尚九熙的失眠很严重,事实上跟何九华分开以后他还没能睡过一个解乏的觉,褪黑素基本成了泡泡糖,连安眠药都已经吃到医嘱最大限量的危险边界了。
梦里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压抑,怎么醒也醒不过来,半夜突然惊醒也总是一身的冷汗。
人在最疲惫的时候往往会想起来心里面最爱的那个人,又是一个惊醒的夜晚,尚九熙喝了口水努力的驱赶着心里的何九华却被一个微信消息打断了思路。
一看是老秦,尚九熙都做好准备拿车钥匙去夜店接这蹦迪的大祖宗了,可万万没想到滑开消息是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一个人的侧影,看样子是正在便利店收款,便利店里的白灯打的惨白,老秦拍照的角度也不好。
可一点也不耽误尚九熙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何九华。
没等尚九熙作出反应来,老秦的语音一条一条纷至沓来。
-卧槽,哥们儿这是不是何九华呀?
-我他*妈刚喝完酒出来寻思买点吃的,离老远一看这怎么这么像九华呢,你快看看是不是。
尚九熙的世界地震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着车按着老秦的发过来的定位到了那个便利店的门口。
他把车子熄火停在了便利店的侧面并不显眼的位置,却足够他看清便利店里那人的一举一动,照片的里的人这会正趴着收银台前,不知是睡着了还只是小憩,却是看不到正脸的。
可那人的弧度和轮廓是尚九熙一辈子忘不掉的,就是何九华了。
还是那样清瘦,好像看着成熟了些,却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更温柔了些。
只可惜离得太远了,尚九熙看不见何九华的样子,只能凭着臆想来描绘现在的何九华。
激动并着心酸,思念带着遗憾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尚九熙想冲进去抱抱他,却发现自己连个进去问好的资格都没有。
他和何九华的故事早就落幕了。
那人在了多久他就目不转睛的看了多久,七八点的时候店里进了个小男孩,看样子是跟何九华换班的,尚九熙也活动活动肩膀打着了车,远远的跟在何九华后面。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跟在人的后面看着何九华的一举一动,眼尖的看着何九华无名指有没有戒指,有没有含笑的接电话说马上到家。
可何九华只是出来抽了根烟,伸了懒腰就往地铁站走去了。
等到何九华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人群里了,尚九熙才开车离开。
当尚九熙第五天坐在车里盯着何九华的时候,尚九熙下车给了自己一根烟的时间仔细思考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盯着他干嘛呢?求复合?求原谅?从头再来?
看着他幸福就行?还是死皮赖脸破坏何九华现有的家庭或是爱情?
怎么办呢?
没等他琢磨出来个什么名堂,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哥们儿借个火。”
尚九熙反应过来刚要从兜里掏打火机,却一下子滞住了,等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何九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天天跟着我干屁啊?”
尚九熙跟着何九华进了便利店,深夜的店里只零零星星的有几个人,尚九熙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定定的看着何九华的一举一动。
何九华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个人,到货架上拿了两盒泡面,想了想又到冰柜里拿了个饭团扔在微波炉里加热。
何九华一边往泡面里加水一边盯着微波炉。
“哪个是你的?”
尚九熙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何九华是在跟他说话,顺着何九华的眼神看过去,是路边停的两辆车。
一个奔驰商务,一个小铃木。
“…左边那个。”尚九熙咽了一下“奔驰是我的…”
“啧,混的挺好,那不请你吃泡面了。”何九华挤着料包都没抬头看他。
“啊…那个…右面,右面那个是我的。”
何九华端着两碗面,嘴里还叼着饭团朝他走过来。
“那混的更好了,两个都是你的。”
何九华推给他一盒泡面,然后打开自己的大口吃起来,吃了一会儿才发现尚九熙还愣愣的坐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我是没你过得好,但是一桶泡面还能请得起,别舍不得吃,一会儿坨了。”
尚九熙急忙端起面碗夹了一大口就往嘴里送,不出意外的被烫了十成十。
何九华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只觉好笑,又起身到冰柜里拿了瓶冰可乐拧开递了过去。
尚九熙接过可乐急忙喝了一口,可视线落在可乐上又想起旧事般的沉静下来,何九华也仿佛同他想到一处去了没再说话,大口吃着面。
“…你挺好的?”还是尚九熙先张了嘴。
“挺好的呀。”何九华举起泡面桶喝了口汤。
“一直在这个店么?”
“嗯,刚开始在这收银,去年攒了点钱就把这个店盘下来了。”
何九华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擦了擦鼻尖上冒出来的汗,侧过身来偏着头看向尚九熙。
一如往昔。
当时他也是这样偏着头看着尚九熙听他说白天外面遇见的傻逼老板的。
尚九熙又忍不住的鼻酸,又忍不住的想,如果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可惜没有如果。
“…结婚…了吧……”尚九熙踌躇着问出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何九华没回答,拿起垃圾走到垃圾桶旁扔进去,头也没回。
“结不结婚能怎么样呢。”
6.
自从上回跟着何九华进了便利店,尚九熙就开始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了,只要是何九华的班,他就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看。
何九华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但也不会刻意无视他,甚至还会在举不动箱子的时候看向尚九熙,要他来帮忙。
尚九熙也在这些天里有了自己的发现。
何九华应该是没结婚,没戒指,没盯着手机微信,甚至一天连个电话都没有,这要是结婚了得是个心多大的媳妇儿。
比起自己身上被社会狠狠滤过的气质,何九华同他们分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少年气了一些,每每同店里其他同事开玩笑的时候,尚九熙都觉得自己看见了初初认识的何九华。
灿烂耀眼。
他们谁也不曾提起从前,更无谓将来。
既像刚认识不久还不太熟识的新朋友,又像有着旖旎过去却谁也不曾提起的暧昧老友。
尚九熙对这样的关系知足又不知足。
知足于又可以看见何九华,不知足于看见却不能拥有,明明他对自己没有资格这件事心知肚明。
可还是贪婪。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两个月,期间何九华问过尚九熙是不是被公司开除了,都不用上班,尚九熙尬笑着告诉他自己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些,不用坐办公室。
可是大大的黑眼圈证明着他这是把所有的工作都留在半夜处理了。
没多久就是何九华的生日了,尚九熙猜着何九华十有八九有着自己安排了,也没自作多情的提出邀约,只是生日那天早早的送了束花过去,还带了个小手包。
中规中矩。
他看何九华的钥匙手机火机烟一股脑儿的塞在裤兜里,一掏直往出掉,就自作主张的给他买了个手包,但是没告诉人其实给自己也买了一个。
在没人的地方用着情侣款。
何九华没多大好恶,只是在下班的时候,把身上的东西都塞到了手包里就走了,尚九熙美的大鼻涕冒泡,也没敢把那句晚上我去接你啊说出口。
人还是要知足。
但当他接到何九华朋友用何九华手机打来的电话时,还是觉得人要有追求。
他接过何九华的时候,人已经有点站不直了,看样子喝了不少,朋友们也都直打晃,道过谢,他就把何九华扶到车上坐好,问了人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吐都没得到回答,尚九熙也就上了车。
开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压根不知道何九华住哪儿。
尚九熙把车停在道边,侧过身看着何九华,脑子里想着是回自己家还是到宾馆开个房间,想着想着还是被身边的人睡颜吸引了目光。
昏暗的灯光下,何九华呼吸均匀,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乖巧美好的让人不敢想象,尚九熙没忍住伸手抚过人的眉骨,眼睛,鼻子。
“…我怎么才能再拥有你啊…”
似问似叹,似泣似嘲。
本该熟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望向尚九熙的眼神里尽是清明,哪有一分醉意。
尚九熙吓了一跳,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够了瓶水递过去。
“怎么喝这么多,还是你朋友叫我来接你…”
“你怎么不好奇我朋友怎么会突然叫你来接我,你这几年也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尚九熙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措手不及,他接到电话时确实有点诧异,不过很快也被着急的情绪打断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紧急联系人,解不开我手机的人只能打给你。”
“只可惜咱俩分开以后我从来没喝醉过,这电话也从来没打出去过。”
尚九熙情绪难免激动,有些话脱口而出。
“九华,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当时是我错了,我太狭隘了,其实…”
“其实根本没有别人,没人亲你,也没人给你办画展。”
尚九熙被打断后诧异的看着何九华,反倒是后者淡定的笑了下。
“女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嘴,都能给你开画展的人还能带掉漆的项链?不锈钢的啊哥们儿。”
“那你…”尚九熙突然觉得自己是顶天顶天大的大傻瓜,世界上没人比他更蠢。
何九华向前探过身子,扶住尚九熙的头温柔的在他唇边落下一个亲吻。
酒味带着何九华的气息足以让尚九熙沉醉。
“九熙啊,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不愿意跟你过苦日子呢?再说过什么日子重要么?我要的只是你啊……”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只有你这个傻子觉得我好而已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啊。”
“我气的从来不是我们的日子苦,还是你编出来的那些个花样,只是你离开了我,还不信我要的只是你。”
尚九熙一个用力把何九华死死的拥进怀里,使劲的贴着人的耳畔胡乱的亲着。
“九华,九华,宝贝儿,我错了,我求求你,只当我求求你…”
“你现在回来了,来找我了,可你这些所谓带给我的东西,和我那么多没有你一起的冰冷的夜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何九华的话让他心凉,尚九熙直觉何九华要说出什么杀他的话来,自欺欺人的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胡乱的求着原谅,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话躲过去。
可还是徒劳了,何九华的话字字诛心。
“尚九熙,你既然觉得我不愿意和你过苦日子,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愿意跟你过你所谓的好日子呢?”
7.
日子又一如既往的恢复了平常。
太阳照常升起,花儿照常开放。
何九华的生活里没有了尚九熙,尚九熙的生活里也仿佛没出现过何九华。
尚九熙没再来过便利店,靠窗边的位置空荡如也。
何九华有时会望着那个位置定定的出神,那天说完那些话他确实有短暂的报复的快感,可快感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和痛苦。
爱就是欠,他痛你便痛,看着尚九熙痛苦,他的心仿佛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划一样。
只可惜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接受尚九熙,更对尚九熙还有没有毅力跟他一起走下去没有把握。
爱怎么会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太费心了,何九华也不愿去多想,店里有个孩子要回老家结婚了,何九华打了个招聘启事贴在门口,都三天了也没个人来问问。
现在孩子都不愿意吃苦,大不了就是他多干点就罢了。
他正出神想着招聘的事儿,门口的迎客铃“叮咚”响了。
“老板招聘么?”
何九华闻声抬头,尚九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几年前的短袖,他看着都眼熟,这会儿揪揪巴巴的穿在身上十分滑稽。
头发也梳成了顺毛,倒真有几分初出茅庐的意思了。
“招啊。”何九华笑着看向他。
却在下一秒落下泪来。
“不过苦日子,也不过好日子,就过有你的日子就行。”
-
何九华跪在蒲团上摸着尚九熙写的字字句句,没忍住要哭出来。
“你光祝愿有个屁用,你不来找我我怎么能好。”
尚九熙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只能把人的手死死的攥紧。
何九华拼了命才挣出手来,执笔蘸墨,同样虔诚落笔。
-惟愿尚九熙、何九华生同衾 死同穴,诸事顺意,姻缘美满。
尚九熙、何九华敬祝。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