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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rkland House

《社交网络》剧本分析 4

看到了加粗☆〜(ゝ。∂)

juvenbace:

献给亲爱的云云。 @云麓十洲 



三  livejournal博客和百万会员大会



早年常在论坛上看到观众问这个问题:Mark为什么要这样对待Wardo?


这个疑问要拆分成两个问题才能回答清楚。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把Eduardo的股份稀释成0.03%?广告与风投之争胜负已分,Peter Thiel的50万美元到位后,Eduardo已经放弃广告想法,Mark好好跟他解释,为保住Mark对Facebook的绝对控股权,Eduardo作为第二大股东需...

看到了加粗☆〜(ゝ。∂)

juvenbace:

献给亲爱的云云。 @云麓十洲 




三  livejournal博客和百万会员大会




早年常在论坛上看到观众问这个问题:Mark为什么要这样对待Wardo?


这个疑问要拆分成两个问题才能回答清楚。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把Eduardo的股份稀释成0.03%?广告与风投之争胜负已分,Peter Thiel的50万美元到位后,Eduardo已经放弃广告想法,Mark好好跟他解释,为保住Mark对Facebook的绝对控股权,Eduardo作为第二大股东需要减持部分股份以吸引投资者,以Eduardo对Mark的感情和他的商业头脑,完全可能同意,和平解决,happy ending。为什么非要用欺诈下作的手段将股份稀释到近乎羞辱的0.03%?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一定要Eduardo参加百万会员大会?即便Mark认为Eduardo不是合适的CFO,不适合Facebook,想要将他赶出去,并且因为愤怒报复性的将股份稀释至0.03%,为什么非要Eduardo来百万会员大会,非要在这一天羞辱他?


这两个问题不好回答,也好回答。


不好回答是因为Mark的行为不仅违背人伦情理,甚至违背理性,这个报复性稀释股份的行为,在之后的诉讼中让他腹背受敌,陷入道德危机,赔付给Eduardo的金钱和股份并不少,还不如当时大家好好商量,Eduardo也不是那种非要吊死在Facebook上的人,让出CFO职位,减持股份吸引投资获取利益,完全可以好聚好散。


好回答是因为Mark虽然complicated,但自有一套处事逻辑,这套逻辑与他的性格脾气有关。整部电影里Mark性格暴露最完整的便是开头那几分钟,想想他怎么对待Erica,便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Eduardo。




Erica甩了他,他非常愤怒,一路走回宿舍,开了一瓶啤酒,开始辱骂Erica。


Erica Albright’s a bitch. Do you think that’s because her family changed their name from Albrecht or do you think it’s because all B.U. girls are bitches? (Erica Albright是个婊子。是因为她家将姓从Albrecht改过来,还是因为B.U.的女孩都是婊子?)


For the record, she may look like a 34C but she’s getting all kinds of help from our friends at Victoria’s Secret. She’s a 34Bas in barely anything there. False advertising. (看标签,她有34C但是天知道她求维多利亚秘密的朋友帮了多大的忙。她是34B,飞机场,虚假广告。)


Mark攻击了Erica的人品,侮辱了她的姓氏,地图炮了整个B.U.女生而后对她胸部评头论足,挖苦她靠内衣才勉强维持了C罩杯。基本上对一个女孩最致命的点,他全攻击了,毫无死角。


由此可见,Mark不是那种被亲密关系人伤害后默默痛苦不反击的人,相反他不仅会回击,而且绝对朝对方痛点上踩。对Erica是这样,对Eduardo亦如此。


你不是CFO吗,你不是能冻结账户吗,你不总说Facebook是我们的吗?好,我让你滚蛋,股份只有0.03%,版头没有你名字,而且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哈佛经济学院精英,投资协会会长,凤凰社会员,Eduardo身份越贵重,犯的错误越愚蠢,Mark这份羞辱便会越恶毒。


Mark报复亲密关系人是不计代价的毁灭式,不将愤怒发泄干净,不将这段感情毁的彻彻底底,他不会罢休。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0.03%,为什么要用那样下作的手法。我们来回答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在livejournal上。Mark辱骂Erica的话不是在宿舍里说说,甚至不是在哈佛局域网发帖子骂一骂,他发布在livejournal上,全网推送,他要让所有人看到激怒他的后果。


是的,Mark喜欢公开处刑。


现在想来,欧美圈老拿他跟万磁王比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某种程度上,Mark也算是场面人。




为了完成公开处刑计划,Mark需要做两件事,第一让Eduardo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死亡合同,第二让他在一个公共场合明白一切。


第一步很轻易就达成了。根本不用Mark出手,有人替他做好一切,哄Eduardo签合同的两位律师经验丰富,深谙欺诈之道。最初的股份分成是Mark拿70%,Eduardo拿30%,后来Mark从自己的股份里拿出5%给了Dustin。Peter和Sean进入后,分别拿到了7%和6.47%的股份,Dustin在原有5%基础上涨了一点达到6.81%,而Mark的股份则降低到刚刚绝对控股的51%,给Eduardo的股份涨得最多达到34.4%,1328334股。如此高比例股份,超出了Eduardo预料,以至于他会感慨“Jesus Christ”。律师问为什么股份在30%基础上增加了?Eduardo回答稀释的股票可以用来吸引新投资者。律师立马拍马屁说我喜欢和商学院的人打交道。Eduardo颇有些得意地说Economics。此时的Eduardo被持股数和律师吹捧弄得有些飘飘然了,特意纠正自己不是business majors而是economics,是虚荣的表现。


对于知道故事走向的我们来说,这是故意的。无论吹嘘还是高比例股份不过是为了养肥,是为了以后更容易宰掉。但对当时的Eduardo来说,这样的比例是Mark为他争取的,他非常感动,在知道Mark的持股数降低到51%后,立刻提醒律师Mark不在意钱,he need to be protected。两位奉命来实施诈骗的资深律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神情复杂。


Eduardo毫不迟疑的签下了死亡证明。诉讼时他说,我真傻我居然没有让我的律师来检查一下,说实话,我以为他们就是我的律师。是的,Eduardo以为他和Mark共用一个律师,所以他才毫无防备,所以他才会特别嘱咐律师一定要保护好Mark。


在Mark派人对他投放毒药时,他毫无戒心一饮而尽,并对投毒人说,你们要保护好他。我们不知道两位律师有没有把he need to be protected告诉Mark,说或者不说,其实已没有意义,Mark决心已定,哪怕随后Eduardo当面问询于他,他也未曾动容分毫,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我和云云讨论过整部电影中Mark最让人无法原谅的行为出现在哪里。云云说了两个:livejournal博客和诉讼时计算19000。前者是因为Erica太无辜而Mark太混蛋,后者是因为云云想不明白Mark怎么会突然做这个举动,太反常了。我认为,整部电影里Mark最冷酷最残忍是让Eduardo来百万会员大会。


签完合同后,Mark说:But you gotta come back. Somewhere around the end of November/early December. Peter wants to throw us an amazing party when we hit a million members, it’s gonna be out of control.You’ve gotta come back for it. (你一定要来,在11底或者12月初的时候,Peter会为百万会员大会准备一个惊喜派对,一切都会失控的,你一定要来。)


Jesse的这段表演非常精彩。他斜坐在桌子上,看上去既轻松又愉快,邀请的话也真挚而激动,只有眼神,稍纵即逝的眼神出卖了他。在Eduardo靠近之前,在Mark鼓动口舌说服Eduardo时,他曾两次上下打量Eduardo。他在观察也在判断,判断Eduardo的反应,此时的Mark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轻松,他是紧张的。其他事别人都可以替他做,签死亡合同,搭建公开处刑的台子,唯独把Eduardo骗来需要他自己实施。他的视线几乎瞬间不离的注视着Eduardo,猜测着他的反应,并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而在知道会员将达百万后,Eduardo问了一个出乎高度戒备Mark意料之外的问题:还记得柯克兰玻璃上的公式吗?


这是一个关于初衷的问题。在那间Sean实施诱惑的酒吧,Mark问过同样的问题,你还记得那个曲棍球女孩吗?


Sean回答NO。


Mark回答Yeah。


看上去是完全相反的回答,实际上答案分毫不差。


2003年哈佛深秋凌晨两点的寒气,I'm here for you的话语,玻璃上的公式,Mark也许还记得,但他不会在意了。


此时的Mark是我认为最残忍的Mark。


无论博客还是计算19000,他的话语、行为虽然过激且恶毒,却都隐含着愤怒,愤怒是一种强烈的感性情绪,我从小就被教育,愤怒之下的话语和行为,无论多么刺人,总有值得原谅的理由。长大之后,大学以来,更明白激情杀人与预谋杀人之区别是生死之别。


骗Eduardo来百万会员的Mark并不愤怒,相反他极为冷静,且目标明确——Eduardo必须来百万会员大会!必须!


Mark对百万会员大会如此执着,除公开处刑需要一个公共场合,还有一个理由,一个更深层更复杂的理由,也需要从Erica那里发现线索。


Erica第二次出现在电影里是在一场混乱又刺激的厕所性爱之后,Mark发现了同在酒吧的Erica,他上前和Erica搭讪,问Erica你知道我的新网站上线了吗,theFacebook?Erica说NO。否定的斩钉截铁,让Mark无话可接,而Erica也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她指责Mark在网上辱骂她言辞是何等难听,Mark无法反驳,只能离开。Eduardo以为他是去道歉,还夸奖他这样做就对了。Mark道歉了吗?没有。他想的是扩张。Facebook只在哈佛成功是不行的,哪怕为他吸引来骨肉皮也不行,它必须要轰动世界,让Erica再说不出NO来。


这便是Mark的逻辑,他不会道歉,哪怕他知道在网上辱骂Erica不对,他也不会道歉,他只会把他的成就展示出来,他要让Erica看,看他做成了多大的事,看他成就了多么酷的东西。


这背后隐藏着两个幽深、卑劣又有那么点幼稚可笑的目的。一是指责,Mark炫耀Facebook是在指责Erica,这就是你看不起我甩了我的代价。二是争辩,在Mark的逻辑里只要事情是对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被谅解。


他选择百万大会作为Eduardo公开处刑场所,目的也是如此。他要让Eduardo亲眼看看Facebook是何等伟大,他要让Eduardo知道他的错误是何等愚蠢。除此之外,于百万大会处刑,还有一层深意是为他自己。他需要解套。解掉道德与情感加注其身所形成的索套。




Mark身上有一种让我觉得可怕又钦佩的东西——对自我的洞若观火。


清醒是Mark性格中极为醒目的特点。他似乎从来没有被什么东西迷惑过,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欲望,且有毅力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欲望,同时他也明白事有对错,这是他与一般天才,尤其是反社会天才,有所区别的地方。


Mark是有道德的,尽管不会为其束缚,但来自道德的压力仍时时折磨他。u dick让他离开了教室,博客之后Erica对他的指责他没有反击。陌生人和Erica的攻击尚且如此,若这种攻击指责来自Eduardo,他受到的冲击将会成几何倍数增长。


他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难题是什么。选择百万会员大会既是对Eduardo公开处刑,也是对自己道德压力解套。


伟大足以掩饰一切。


伟大足以抵消卑劣。


为此所做的一切欺诈都是可以谅解的。


然而,当百万大会真正到来时,当真正直面Eduardo的怒火与痛苦时,清醒的Mark,洞若观火的Mark,为公开处刑处心积虑筹划万全的Mark,溃不成军。




百万大会上,Mark第一个异常反应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一点也没有要“搞大事”的兴奋和紧张。


他没有看到Eduardo来,没有见到他去见律师。与一直密切关注Eduardo的Sean比,他这个“策划人”、“执行人”太过漠不关心了,完全不像筹谋已久,特意发email游说Eduardo来似的。


对于过于艰难的事,人的天性是逃避。在此之前的一小时四十分钟电影里,在所有对决中,Mark都是一位勇士,无所畏惧,尖刻犀利。在这局最重要也是最后的对决中,Mark未雨绸缪,步步为营,完成了公开处刑的所有准备工作,却在公开处刑当天,因为过于沉迷工作,而失了致命的先手。Eduardo电脑砸下的瞬间,Mark毫无防备,被惊吓住了。


我觉得可笑。


你策划了一切,你就是要羞辱Eduardo,他愤怒完全在你意料之中,甚至是你期待的,你怎么会在这一天到来时,梦游一样,得Eduardo砸了电脑,才醒过来。


Mark前期的处心积虑,因为失了先手,方寸大乱。


面对着Eduardo的冲天怒火,他只勉强说了三句话:


You were told that if new investors came along-- 


(你被告知过如果有新投资者)


You signed the papers. 


(你自己签的合同)


You’re gonna blame me because you were the business head of the company and you made a bad business deal with your own company?! 


(你怪我是因为你作为公司的商业主管,搞砸了自己和公司之间的生意)


看看Mark在网上如何处刑Erica,再看看他错失先手慌乱中的三句反击,便会知道,为这场公开处刑所做的一切准备,无论物质还是心理,此时全成了废招。


他甚至不能直斥Eduardo的错误,只能强调你。你知道会有新投资者,会稀释股份;你自己签了合同;你生气是因为你自己搞砸了。


Eduardo的愤怒与痛苦汹涌而来时,Mark没有正面还击,他将责任全推到Eduardo身上,这非常软弱甚至懦弱,但这点软弱与懦弱又那样惨烈而醒目的昭显着这样的事实:他非常清楚他的行为在毁掉什么,音调音色都在颤抖,道德与情感之鞭痛抽灵魂,痛苦远比他预计的要多得多。不要说反击,连承受都让他如此不堪。


解套,哪有那么容易。


Eduardo哪有那么简单。


在Sorkin的剧本中,Mark只说了这三句话,之后对Eduardo的所有挑衅暴击全来自Sean。Mark大失水准的反击,他的慌乱与怯弱,让Sean不得不接手了剩余的处刑。


电影除三句You打头的句子外,还多说了一句,在Eduardo指责他炮制了虐鸡新闻时,Mark反驳:I didn’t plant that story。


这句话加的好,也不好。不好在破坏了Sorkin对Mark三句You打头的昭示性语句。好在洗脱了Mark制造虐鸡新闻的嫌疑,强调了Mark此时的心境。道德与情感在狠狠地抽打着他,他拼劲全力才勉强维持镇静,虐鸡是新增的道德谴责,他没有做,便绝不能承认,再多一点指责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


让我叹息的是,尽管盛怒之下Eduardo认定一切都是Mark干的,但在诉讼中,他并没有指控Mark在这件事上陷害他。Mark的这句辩白,在冷静之后,Eduardo相信了。


诉讼时Mark不让律师提虐鸡,Eduardo不愿说Mark考试作弊引发的两句oops,是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在诉讼中的投影。


加菲的这段表演令人叹为观止,强大的共情能力,让我们与他感同身受,正是因为加菲的痛苦与愤怒如此强烈而真实,Jesse才总也做不出他认为Mark应有的冷酷。现在想来Jesse的这种反应恰是Sorkin文本所蕴含的情感反应。Mark没那么冷酷,或者说百万会员大会时,Mark没有他以为他能做到的那样冷酷。Jesse的心理与Mark暗合了。台子搭好了,刀都已经扎在Eduardo身上了,只剩最后一步公开宣告,宣告Eduardo为何遭此恶刑,Mark却无法完成了。


Sean不得不代劳,而Sean的代劳引发了新问题。


首先,Eduardo更加愤怒,这种愤怒反过来愈加折磨Mark。


Mark无法昭告Eduardo为何会遭此背叛,Eduardo只能自己找答案,他首先想到的是冻结账户。Sean挖苦他穿着普拉达装模作样的假装在经营公司。Eduardo崩溃地嘶吼。Mark被他的情绪感染,身体微微颤抖,不安地反复吞咽。


其次,Sean无法取代Mark,就像他取代不了Eduardo一样。有些事只有他们两个知晓。比如凤凰社,比如鸡。Eduardo提到凤凰社时,我们知道Mark的嫉妒、刻薄、有意无意的贬低,他全都知道,全看在眼里,全忍受了。他没有指责Mark,他包容了Mark的所有尖刺。


朋友的嫉妒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折磨,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被嫉妒摧毁的友情比比皆是。不要说塑料友情花,就是真金白银铸造的棠棣,嫉妒之火一旦喷发,便什么都化了。而Eduardo以常人难以企及的巨大爱意包容着Mark,这是何等珍贵而强烈的情感。


Mark回应只是一句轻且快的叹气。Eduardo错了,凤凰社早已不再重要。Mark的这声叹气有轻视成分,他看的是未来,为什么Eduardo总在说过去。


Eduardo说了虐鸡,这件事引起了Sean的巨大反应,他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What is he talking about? Seriously, what the hell’s the chicken? ),他反复问Mark。Sean的关注点看上去好像很奇怪,其实不然。Sean以为他已经完全取代Eduardo,他以为他对Mark与Eduardo的事了如指掌,哪知Eduardo愤怒之下随口说一句,Sean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非常不安,他介入不进Mark与Eduardo之间了。


而Eduardo的回忆到此结束了,他已经意识到没有用了,Mark不会再回头看曾经的过往了,在这上面纠缠不清,毫无意义。所以Eduardo接受了,无论他是否愿意,都必须接受Mark背弃他了。所以,他也下了最后通牒,他说他要拿回一切。


一切是什么呢?


Sean挑衅地递出的一万九支票是一切吗?


诉讼中拿到的巨额财产和股份、版头的名字是一切吗?


那些等待呢。H33门外小桌上,听证会外大理石旁,帕罗奥图的机场……怎么拿回来。


那些奔赴呢。凌晨两点的柯克兰,CS教室的选拔大赛,加州雨夜的别墅……怎么拿回来。


这些是永远都拿不回来的。




Eduardo走了。


Mark看着他离开。没有志得意满,没有畅快淋漓,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夙愿得偿。


一场成功的伏击。一次失败的处刑。




他说Sean对待Eduardo太粗鲁了。


Sean说,这才是NFL的腔调。


他再次重复,你对待他太粗鲁了。


Sean用派对转移话题。


他摔下耳机一字一句地严厉警告:You didn’t have to be that rough on him.


Sean辩解:He almost killed it.他拉出Facebook为自己撑腰,这是他最在意的事,是他最重要的事,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Sean,以不容反抗的眼神。


Sean脸色变了,Facebook失效了,他立刻说我会送花的。


Mark恢复了正常。




后来,Ashleigh送来名牌盒,Sean问这是什么,Mark说nothing。


百万会员大会这天,I’m CEO, Bitch的名片做好了,这是一种宣告,宣告规则将由Mark来制定,宣告帝国即将崛起,而他却不想给那个为他描述蓝图的人看了。




失去Eduardo那晚,Mark同时失去了Sean。


两位为他建造七彩气泡的朋友,先后离开了。


Mark要一个人面对全部世界了。


过去的时间线至此终止,之后的诉讼对峙不过是回忆。


Mark上交了超速罚单,为他的Facebook以及青春。



Kirkland House

《社交网络》剧本分析3

为什么这次没有亲爱的!(撒泼打滚.gif

juvenbace:

献给云云。 @云麓十洲 


二   fire  和   freeze


《社交网络》中Sorkin设计的两位女性角色——Erica和Christy——非常具有深意。云云向我科普了一个词“对位”

对位是电影创作中普遍使用的手法,它是组织情节和细节的原则。影片中的一切细节都要与叙述主干建立起一种对位关系,不能够游离于叙述主干,要有机地配合主干的发展。

马丁·艾思林指出:“我们试图把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安排在一个...

为什么这次没有亲爱的!(撒泼打滚.gif

juvenbace:

献给云云。 @云麓十洲 


二   fire  和   freeze


《社交网络》中Sorkin设计的两位女性角色——Erica和Christy——非常具有深意。云云向我科普了一个词“对位”

对位是电影创作中普遍使用的手法,它是组织情节和细节的原则。影片中的一切细节都要与叙述主干建立起一种对位关系,不能够游离于叙述主干,要有机地配合主干的发展。

马丁·艾思林指出:“我们试图把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安排在一个重要的模式里,并且了解它作为一个模式的意义。所以,任何不必要的或对那个模式没有用处的事物,都显得是一种干扰,一种刺激。”“一个戏剧作品的整个结构,决定于众多因素的极微妙的平衡;所有这些因素,都必须对整个格局起作用,同时又完全是相互依存的。”

Jesse在一次访谈中谈到自己为什么写戏剧剧本而不是电影剧本时说,电影编剧对自己的剧本没有掌控力,会被要求反复修改,整个好莱坞可能只有Sorkin能确保自己的剧本不会被修改,而戏剧行业没有这个规矩,剧本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社交网络》不仅是第83届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那年的英奥、金球、广播影评人、国家影评人和编剧工会全将最佳剧本给了《社交网络》。2000年以来直到今年的《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为止,只有2005年的《杯酒人生》能与之抗衡,其他任何一部电影剧本都没有横扫所有奖项。这其中包括大家非常熟悉的《断背山》、《指环王3》、《老无所依》、《模仿游戏》、《为奴十二年》等,如果上述作品还不能让大家觉得震动的话,我说两个上世界九十年代的给大家作对比:《阿甘正传》与《辛德勒名单》。《阿甘正传》金球和国家影评人败给了《低俗小说》,英奥输给了《机智问答》。而《辛德勒名单》在国家影评人上败给了《钢琴课》。我举这个例子不是证明《社交网络》比《阿甘正传》和《辛德勒名单》或者其他电影棒,横向跨年对比没有意义,谁都知道1994年世界电影妖孽横出《阿甘正传》、《肖申克救赎》、《低俗小说》、《这个杀手不太冷》、《燃情岁月》、《四个婚礼一个葬礼》、《夜访吸血鬼》、《生死时速》、《阿呆与阿瓜》……无论艺术性还是商业性这一年的电影都具有划时代意义。华语电影1994年也是精彩纷呈有《阳光灿烂的日子》、《活着》、《东邪西毒》和《重庆森林》。

我跨年横向对比是想说如果一个剧本拿了当年所有大奖,足可以证明一件事,即这个剧本在当年是碾压级别的,没有其他任何一部剧本能与之抗衡。《社交网络》就是这样一部剧本。Sorkin作为好莱坞最知名的编剧,偏爱也擅长写人物传记,《社交网络》、《乔布斯》以及今年的《茉莉牌局》写的都是人物。Sorkin深谙对位之道,整部电影没有任何一句话、一个镜头与主干叙事无关,隐喻对照比比皆是。如果说饥渴酒吧Mark与Erica的对话预言了剧情走向,那么Eduardo和Christy在公寓的争吵则呼应了Mark与Eduardo的决裂。

我们先来看几组对照关系。

第一,47 texts与attention。Christy给Eduardo发了47条短信想引起他的注意得到回应,这是极为疯狂的行为与Eduardo想要Mark的attention一样,已丧失理智。

第二,丝巾与广告。加州雨夜Eduardo心力交瘁暴怒非常,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记得给Christy买了礼物。Eduardo的温柔与体贴是刻进骨血里的,本应令人极为感动,然而他买的礼物是丝巾,Christy一见就怒了:Have you ever seen me wear a scarf? (你什么时候见我戴过丝巾?)Christy不喜欢丝巾,马克不喜欢广告,厌恶非常,反复强调。而Eduardo仿佛置若罔,他固执起来跟Mark比也是不逞多让。出于好心送了礼物,但这个礼物不仅没有让Mark和Christy感动,反倒激怒了他们。

第三,硅谷荡妇与Sean Parker。Eduardo与Christy吵架过程中有一句话很有趣,我强烈怀疑Sorkin写这句怀有深意。Christy质问Eduardo为什么不更改情感状态,仍然标单身,是不是方便每次见Mark的时候和Silicon Valley sluts(硅谷荡妇)鬼混。Eduardo气愤地大叫:I can promise you that the Silicon Valley sluts don’t care what anyone’s relationship status is on Facebook. (我向你保证硅谷的荡妇才不管你的Facebook情感状态呢)。Eduardo,你说吧,半夜到硅谷干了一架就回来,统共见了两个女孩,还是吸毒吸傻了的,你怎么promise硅谷的sluts不care情感状态?这不是含沙射影骂Sean“扑倒了Mark”挖了你墙角是什么?

第四,纵火与冻结账户。Eduardo与Christy为获得attention,各自做了一件毁灭性的举动:freeze and fire 冰与火之歌。这一举动彻底摧毁了原本就已岌岌可危的亲密关系。Sorkin不太喜欢在剧本里加表情注释,凡是他加的都特别有深意。比如,Christy纵火后离开房间,我们都以为她再不想见Eduardo了。然而很快Christy回来了,Sorkin标注like nothing’s happened(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还温柔的问:You going back there already? (你已经要回去了吗?)向来绅士待人温和的Eduardo坚定地说:Yes. Also I’m breaking up with you. (是。而且我要和你分手)。Eduardo愤而离开加州,很快被Mark叫回,他回到加州也是like nothing’s happened一样,他以为他和Mark的矛盾已经化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却不知道纵火与冻结账户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旦犯下再亲密的关系也将被斩断的干干净净。Eduardo如此,Mark亦如此。



有一个问题一直被大家广泛讨论:Mark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将Eduardo踢出Facebook的?我和云云都认为在那通电话吵架当中他的决心就下定了,这次重读剧本我甚至找到了他是在哪句话之后决定的。下面我们一点一点的分析。

Eduardo电话响了,Christy抢过去一看是Mark,扔给了Eduardo,Eduardo接到电话说的第一句是:this is gonna be tricky (这事有点棘手)。他非常清楚Mark打电话来是干什么,他完全知道冻结账户会激怒Mark,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接这个电话,他去了洗手间,逼仄而私密,一如加州那个走廊。

Mark先问的问题是You froze our account? (你冻结了账户?)他当然知道是Eduardo干的,只有他可以冻结账户,但Mark还是先做了询问,而非直接下结论,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Eduardo做的呢,他尚怀有幻想,他需要确认。而Eduardo干脆利索地说:I did。

Mark以确定却不可思议的语气和表情重复了一遍:You froze the account. 而Eduardo说出了这么做的理由:I had to get your attention, Mark。这是一种强势宣告。宣告他的存在、他的能力、他在Facebook所拥有的决定性。这也是一种无力反抗。Eduardo的地位不再显而易见,不再根深蒂固,以至于他必须要拼上全力才能使自己瞩目。他的宣告Mark看到了,因为那是对他的挑衅;至于无力,Mark全然不会考虑,他从不在意弱者。

Mark质问:Do you realize that you jeopardized the entire company? Do you realize that your actions could have permanentlydestroyedeverything I’ve beenworking on?(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行为危及了整个公司?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行为会把我的所有努力彻底摧毁?) Mark的质疑带着难以置信,他似乎不相信Eduardo会这样愚蠢,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加州雨夜,Mark和Eduardo说话用的都是we,我们需要更多的服务器,我们需要更多的程序员,我们需要更多的钱,它发展太快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在这里Mark用了I。他曾经认为Facebook是他一个人的,在双胞胎发来律师信时,而Eduardo说那是我们的事。后来Mark明白了团队的意义,学会了说we,他也对Eduardo说过we,但这一次他说了I,他不再把Eduardo划进他的we里了。Eduardo很敏感,立刻回答:We’ve been working on. 加菲特别将重音发在We上。

之后Sorkin设计的镜头切换与Finch电影呈现的稍有些差别,我们以电影为主。

心理学上有一个说法,接受一件痛苦的事情,人的情绪会经历四个阶段:否认、愤怒、压抑、接受。

Mark的前三个反问都是否认,他不想也不愿意相信Eduardo会如此愚蠢的冻结账户。经历过否认阶段,Mark的愤怒喷涌而出:Without money, the site can’t function. Let me tell you the difference between Facebook and everybody else: WE DON’T CRASH EVER! (没有钱,网站没法运行。我来告诉你Facebook和其他网站的不同:我们永远不会崩溃!)If the servers are down for even a day, our entire reputation is irreversibly destroyed.(如果服务哪怕中断一天,我们的声誉就全毁了。)

Eduardo试图打断Mark,但没有成功。

也就在此时,Christy纵火了。Christy的纵火时机与Eduardo发现纵火的时机在这段对话里、在整个剧情发展中特别重要。我先提醒大家注意,等一会儿我们再分析它们为什么重要。

Mark继续发泄着怒火:Users are fickle. Friendster has proven that fact.Even a few people leaving would reverberate through the entire user base. The users are interconnected, that’s the whole point! College kids are online because their friends are online and if one domino goes, all the dominos go! Do you get that?! I’m not going back to Caribbean Night at A-E-Pi! (用户是善变的,Friendster【全球首家社交网站】证明了这一点。即便很小一部分用户离开也会造成整个用户群的动荡。用户之间是相互联系的,这是关键所在!大学生在线是因为他们的朋友在线,一个多米诺倒下,所有的多米诺都会倒下!你理解了吗?!再也不会回去参加A-E-Pi的加勒比之夜了!)

这段话显示了Mark对社交网站的深刻理解,这种理解远超一个20岁孩子应有的见识,睿智而富有远见。他知道怎样留住用户,也明白对还在萌芽时期的Facebook来说,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它夭折,他极度紧张,也极度焦虑,多米诺骨牌效应让他不能冒一点风险。在他喊出Do you get that?!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在恨Eduardo。他是他最好的朋友,是最早知道Facebook创意的人,是第一联合创始人,但他一点也不了解Facebook,也不知道社交网络是什么。

Do you get that?!对应的还有电话打来前,Eduardo告诉Christy他不会修改情感状态。情感状态是Facebook最伟大的发明。在Facebook上线之前,Mark向他解释情感状态为什么重要,Eduardo甚至亲眼目睹了它的诞生。然而,在Facebook已经拓展到其他大陆风靡世界时,它的CFO不会修改情感状态。Christy不相信,我们也不敢相信,这太讽刺了。Mark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将极为愤怒,这近乎是一种羞辱。

加勒比之夜,Mark将他最好的朋友Eduardo带上了Facebook。而现在,Mark再不想回加勒比之夜了。加勒比之夜是一个双关:代表着他和Eduardo Facebook征程的开始,也代表着他不名一文的过去。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回去了。

Christy将点燃的丝巾扔进垃圾桶,Eduardo发现了,高呼:What is wrong with you? 他的注意力被火吸引走了,敏感的Eduardo错过了Mark第一次说not going back to。

而Mark的愤怒像那把火愈演愈烈:Did you like being nobody?! Did you like being a joke?! Do you wanna go back to that?! (你喜欢默默无闻?!你喜欢当一个笑话?!你还想回到那种生活?!)

Eduardo完全不能回应Mark,他都没听见马克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火上。他错过了第二次go back to。

愤怒过后是压抑。Mark的怒火渐渐平息,惊叹号以及问号加惊叹号的句子没有了,他说:That was the act of a child, not a businessman. And it certainlywasn’t the act of a friend. You know how embarrassed I was for me to try and cash a check today? (这是孩子才会做的,并不是一个商人,尤其不是一个朋友做的。你知道我今天拿支票去兑现时有多么尴尬吗?)the act of a child, not a businessman是纯粹理性评价,而certainly wasn’t the act of a friend.是情感谴责。无论理智还是情感Mark对Eduardo都失望了。

I’m not going back tothat life. (我不会再回到那样的生活里去了。)

Eduardo手忙脚乱的找灭火器,他错过了第三次not going back to,错过了Mark的最终宣判。

是的,我认为就是在这里,Mark下定决心将Eduardo赶出公司。整部电影中,此时的Mark情绪最激烈,他愤怒的几近失态,除此之外,再没有哪一次值得Sorkin用这样多惊叹号。Mark因Eduardo而引发的情感动荡趋于平静,金门桥下的水就在他脚底,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Mark稍稍暂停了一下,情绪越发平缓:

Maybe you were frustrated.(或许你会大失所望)

Maybe you were angry.(或许你会生气)

But I’m willing to let bygones be bygones (但我决定抛弃过去的一切)

because, Wardo, I’ve got some good news

与此同时,Eduardo终于将火扑灭了。

很多人说,Mark趁Eduardo没有任何防备,捅了他一刀。我要说,不,Mark更残忍,他说了,发出死亡预告,然后才实施谋杀。而Eduardo因为那场火错过了Mark决心渐定的整个过程,错过了最后宣判,也错过了死亡预告。

因freeze而起,在fire中完成的谋杀预演终结了。

之后Mark对Eduardo再无半分情感。

扑灭掉火的Eduardo向Mark道歉,承认自己孩子气,解释自己只是想得到Mark的注意力。然而决心已下的Mark不会再听。

他再次强调:I’ve got some good news. good news隐含着讽刺。风投对Mark来说是好消息,对Eduardo来说却是灾难。给了50万风投的Peter Thiel甚至都不知道Eduardo是谁,对Eduardo来说,怎么可能是good news。Peter这句Who’s Eduardo Saverin? 亦是对照Eduardo在Facebook的缺位。

Mark的执行力从来不比他的决断力差。他明白他得把Eduardo弄来,好让他滚出公司。云云说,从不擅长情感安抚的Mark,第一次进行安抚情感就是把Eduardo骗来加州签合同。

I needmy CFOWe did it。

Mark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知道往那里戳。

讽刺的是Mark真心对Eduardo好时,总是要他等,要他在寒风里听他说话,挖苦他,惹他生气。等要算计Eduardo时,反倒开始说让Eduardo高兴的话了。

之后便是Christy一脸无辜的回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Eduardo与她分了手。

Eduardo以为一切都解决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了加州。Mark与他分了手。

对位。

毫无废笔的对位。

剧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电影,还有一句。

Mark合上电话,转过身,一个女孩疯狂的摇晃着香槟,大家都在尖叫。

忽然有人说:Somebody stop her!

这应该是finch的杰作。

快来人阻止他!



被海

安灼拉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summary:大E深夜,对着镜子唱

Who cares about your lonely soul?


      在第32次翻过身后,安灼拉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写字台上的台灯还亮着,等待收尾的活动提案摊开着摆在旁边。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比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有意义的事,于是他翻身下床。但他并不想打开公寓亮得晃眼的顶灯。他的大...

summary:大E深夜,对着镜子唱

Who cares about your lonely soul?


      在第32次翻过身后,安灼拉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写字台上的台灯还亮着,等待收尾的活动提案摊开着摆在旁边。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比翻来覆去睡不着更有意义的事,于是他翻身下床。但他并不想打开公寓亮得晃眼的顶灯。他的大脑疲惫而清醒,带着闷闷的刺痛。

      “去洗个脸。”他这样命令自己。

      他便去了。

      他将脸埋在手里的一捧水中,然后放松手指,任由水滴滴答答地流下。

      流入下水道。那黑暗而污浊的下水道。

      他在自己的双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尽管他惯常于无视自己,或者说自己的美。但他仍然微微地屏住了呼吸。

      “他或许是应当获得爱的,也有权获得爱的。”他默默地评价镜子里的人。

      他引以为傲的头脑并不怎么清醒地让他回想起那双隐藏在黑色乱发下的绿色眸子。而随即许许多多人的目光也涌入他的记忆,那些衣衫褴褛的孩童早熟的狡黠,又或者重病患者垂死的寂然。他又看到了红色,和飘扬在街道上方的三色旗。

      于是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右手与镜中人的左手重合,微微垂下眼,沙哑地,没什么旋律地,一词一顿地,就这样在深夜唱起了歌:

“Who cares about,your lonely soul?”

      

        

千雪茶鹤

关于外卖

 *我闺蜜磕上了她自己和她男朋友的cp

*来源于生活的oc——Lcon和Yia

关于他们的一些恋爱故事以及单身狗被虐现场


      作为一个长期在食堂里挣扎的孩子,我上大学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点外卖还是在Yia的“怂恿”下完成的。

  这个女人还经常给我发一些外卖美食图来炫耀。

  那天和Yia一起溜出校门到隔壁村吃饭的时候,我还在和海鲜煲里咸鱼奋斗的时候,看见刚吃完的Yia在手机上拨拨点点。

  我:你在干嘛?

  Yia:点外卖。

  我:?你没吃饱?

  Yia:啊不是,在给Lcon点。

  我:...

 *我闺蜜磕上了她自己和她男朋友的cp

*来源于生活的oc——Lcon和Yia

关于他们的一些恋爱故事以及单身狗被虐现场


      作为一个长期在食堂里挣扎的孩子,我上大学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点外卖还是在Yia的“怂恿”下完成的。

  这个女人还经常给我发一些外卖美食图来炫耀。

  那天和Yia一起溜出校门到隔壁村吃饭的时候,我还在和海鲜煲里咸鱼奋斗的时候,看见刚吃完的Yia在手机上拨拨点点。

  我:你在干嘛?

  Yia:点外卖。

  我:?你没吃饱?

  Yia:啊不是,在给Lcon点。

  我:......???

  碗里的虾突然不香了。

  我:所以...你们两个互相给对方点外卖?

  Yia:对呀,我某团外卖定位在B市呢,想不到吧?

  我:......

  Yia:(自言自语)诶呀,他附近怎么都没有什么店卖馄炖。

  我:......那你给他点个海鲜煲呗(好心)

  Yia:Lcon海鲜过敏的。哦,我找到一家了。

  我:.........海鲜过敏,这可真是人间疾苦。

  Yia:他很奇怪的就是他是以前不过敏后来上了初中才开始过敏的blablabla

  我:(低头吃饭)

  我:那是你点什么他吃什么吗?还是他想吃什么先告诉你,你再帮他点?

  Yia:都有吧。

  我:......

  算了,小情侣的小把戏罢了。

千雪茶鹤

前言(?)

*我闺蜜磕上了她自己和她男朋友的cp

*来源于生活的oc

超级喜欢撒娇、占有欲很强的哭包A——Lcon

心狠手辣(?)的高冷猫猫B——Yia

关于他们的一些恋爱故事以及单身狗被虐现场(╯‵□′)╯︵┻━┻

  正文?不存在的,片段式分享。可能偶尔写写延伸脑洞吧。

*我闺蜜磕上了她自己和她男朋友的cp

*来源于生活的oc

超级喜欢撒娇、占有欲很强的哭包A——Lcon

心狠手辣(?)的高冷猫猫B——Yia

关于他们的一些恋爱故事以及单身狗被虐现场(╯‵□′)╯︵┻━┻

  正文?不存在的,片段式分享。可能偶尔写写延伸脑洞吧。

千雪茶鹤
【记录】20190826 今天...

【记录】20190826

今天oyh请吃饭。

加上我6个人,吃素食自助餐,吃完后玩了大概半小时的“憋7”就解散了。(我放学后搭车来之前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半小时)

见面总是短暂,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聚,舍不得的情绪这时候总是最强烈的。越长大,心境变化也好,每人生活安排也好,都不再允许我们像这样的聚会。越来越少的时间,越来越少的机会。

【记录】20190826

今天oyh请吃饭。

加上我6个人,吃素食自助餐,吃完后玩了大概半小时的“憋7”就解散了。(我放学后搭车来之前他们已经“吃”了一个半小时)

见面总是短暂,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聚,舍不得的情绪这时候总是最强烈的。越长大,心境变化也好,每人生活安排也好,都不再允许我们像这样的聚会。越来越少的时间,越来越少的机会。

人間夢遺

[拉德] 天使报喜

天使报喜/Annuntiatio Domini

 


 *

拉德


**

上半年编剧课的期末作业,对话很多,字数1w5


***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看见评论!


 

第一场德克萨斯家阁楼,夜,雨


煤油灯从顶端扔了下来,碎了,油漏一地。门窗发出难听怵人的声音,两个相似的影子在黑暗中对峙着,楼下传来询问和催促的声音,雨很大。


拉普兰德:你为什么看着我,眼内却有这么大的怒火?

(德克萨斯沉默)

拉普兰德:听听,你楼下母亲的呼喊声,门就要被敲开了。(做出敲门的手势)

(德克萨斯沉默)

拉普兰德:你是...

天使报喜/Annuntiatio Domini

 


 *

拉德


**

上半年编剧课的期末作业,对话很多,字数1w5


***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看见评论!



 

第一场德克萨斯家阁楼,夜,雨

 

煤油灯从顶端扔了下来,碎了,油漏一地。门窗发出难听怵人的声音,两个相似的影子在黑暗中对峙着,楼下传来询问和催促的声音,雨很大。

 

拉普兰德:你为什么看着我,眼内却有这么大的怒火?

(德克萨斯沉默)

拉普兰德:听听,你楼下母亲的呼喊声,门就要被敲开了。(做出敲门的手势)

(德克萨斯沉默)

拉普兰德:你是在害怕吗?但害怕既没有作用,也称不上任何的理由。不要被震慑住。油被打翻了,可能需要小姐你收拾一下。

楼下询问的声音逐步靠近,有脚踩在陈旧木制软梯上的震响。

母亲:先生,现在一切都妥当了吗?

拉普兰德(转头向着门侧):好了太太,我们马上就来。

 

 

第二场德克萨斯家,夜,雨

 

没有点更多的煤油灯,光线昏暗。室外的雨越下越大,有淹没人的趋势。屋内有陈旧腐朽的气味,老鼠在黑暗中经过墙角,暂时没有人在意。拉普兰德,一位中年的阔气太太,面色略微苍白的小姐一齐站在客厅里。

 

拉普兰德:歇斯底里症?

母亲(肯定地):歇斯底里症。

拉普兰德(慢悠悠地):歇斯底里症。

母亲:油灯被打翻了,非常抱歉,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医生您的心情……

拉普兰德(想起方才在阁楼上被扔下油灯的失控举动,整理袖扣):不是她做的,是我不小心。

母亲(疑惑地):是您不小心?

拉普兰德:是我不小心。(停顿)打翻了书架上的书。

 

拉普兰德:易怒、暴躁、精神失调、不好好睡觉……过于叛逆。是歇斯底里症。

母亲:那怎么办呢?

德克萨斯:能怎么办。

母亲:回你的房间!不然别吱声。

(德克萨斯对着地板踢腿,不说话)

拉普兰德:小姐她挺安静的。

母亲:她最好是。

(拉普兰德笑了起来)

母亲(恳切地):医生……很麻烦医生了。但请你一定要将这个……将她治好。因……总之拜托医生您了!

(拉普兰德仍然在笑)

母亲:你知道的,价钱好说。

拉普兰德(摸着自己的袖口):那就先谢谢太太了。

母亲:话又说回来,先生你长得真秀气。

拉普兰德(礼貌地笑):太太不是第一个这样夸奖我的人。

母亲把德克萨斯赶走,叫她去做厨房里的活:敢打碎东西,就要你好看。德克萨斯不出声,客厅内只剩下拉普兰德和太太两人。

拉普兰德:不是难事。

母亲:请详细讲。

拉普兰德:一周内四次问诊,镇定的药物,让小姐保持良好的睡眠和饮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几个月内就可以看到效果。

母亲神色古怪。

拉普兰德:怎么了太太?

母亲:她这个月在绝食。

拉普兰德(露出恍然的表情,再把表情压下):那太太您这个月可得好好照顾她了。

母亲(神色未变):还有更多的吗?

拉普兰德:更多的?

母亲(面露犹疑):就是听街坊邻人常说的那些……治这个病的方法。

拉普兰德(想笑,但并未表露出,摆手):不用,暂时不用。

母亲的脸色恢复正常。

拉普兰德:小姐这并不是什么难治的病症……只要都好好配合。

母亲:那再好不过了。

德克萨斯从厨房出来,示意已经昨晚刚才吩咐的事情。

母亲:留下吧,医生,正是吃晚餐的时候。

拉普兰德(摆手):感谢您的好意,我就不留下了。

母亲:那么明日再见?

拉普兰德(看向德克萨斯):明日再见。

 

 

第三场德克萨斯家,日,雨

 

雨没有停,拉普兰德提着医疗箱来到德克萨斯家开始第一个疗程的治疗。旧路泥泞,泥水沾到了靴子上,拉普兰德停滞片刻,没有去擦。

他以中速走到铁门外,门已经敞开,他按照昨天的路线走到了德克萨斯的房间,发现后者坐在书桌边已在等待。

 

拉普兰德:日安,亲爱的小姐。

德克萨斯(瞥了拉普兰德一眼):来吧,做你的事。

拉普兰德:我们也不着急这一阵。(绕着房间内的书架打转)昨晚光线不好,没有发现小姐您看很多书。

德克萨斯(目光朝向书架):和先生您没有太大关系。

拉普兰德没有回应她,哼起了曲调,《马太受难曲》,德克萨斯听出了走调的地方,觉得难听,但没有指出。

德克萨斯:我的母亲怎么没有跟着你来?

拉普兰德:我劝说她最好还是我来单独治疗。好的治疗不需要无关人士的影响。

德克萨斯(发出意味不明的冷哼):原来是这样。

拉普兰德:我说小姐,别对我报这么大的敌意——昨天那样您想再来一次?(目光在房间里打转)噢,新的煤油灯。

德克萨斯:昨天什么样子,我不记得了。

拉普兰德:小姐,昨天你打了我。伤口还在我胸口阵痛呢。

德克萨斯:是这样的吗?

拉普兰德:雨下的最大的时候,阁楼,小姐您率先对我出了手……

德克萨斯:病症令我的记忆力不太好。

拉普兰德: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症状。

德克萨斯沉默。

拉普兰德:但是我在昨天这个时候发现小姐您的身子不太好,太孱弱了,像……

德克萨斯:像什么?

拉普兰德:像三十天没有吃饭。(笑了起来)希望小姐不要这样了。

德克萨斯:这算作一个强制要求?

拉普兰德:当然不止一个,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治疗的方法可能就要激进一点了。(顿住,然后快速地)不过这样充满怒火地看着我可没有关系。

德克萨斯:你在威胁我。

拉普兰德:如果您要这样认为的话。

(沉默了一阵)

德克萨斯:快来做你的事。

 

德克萨斯把袖子挽高,露出青白色的手臂,血管在皮肤下较为清晰。德克萨斯坐在沙发上,拉普兰德另坐一个椅子,打开了他的医疗箱,取出针管。

 

拉普兰德:小姐,可能会有点疼,但请你稍微忍耐。

德克萨斯:你认为我害怕疼痛?

拉普兰德:我不认为你害怕疼痛。

德克萨斯:但是我应当害怕疼痛。

拉普兰德把针管内的药水推入德克萨斯的静脉。

拉普兰德:小姐,您很聪明。

德克萨斯:我正是因此患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德克萨斯:这是什么药水。

拉普兰德:……让人安静的药水,你会睡得很好。

德克萨斯:那你觉得这是好药水还是坏药水?

拉普兰德:得看您怎么想。

德克萨斯(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看起来困了):好药水。不会让我跑走的好药水。

 

安静了很一会儿,雨下的很大,拉普兰德没有带伞。德克萨斯看起来睡着了。

 

德克萨斯:你在这里要待多久?

拉普兰德(看向窗外):得好一会儿。第一次治疗需要多多陪着患者……

德克萨斯: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

拉普兰德(笑了起来):如果小姐您担心您的名声,我也可以现在就离开。

德克萨斯:我这样的人没有名声可言。

拉普兰德:看起来小姐今天心情不错。

德克萨斯(没有回应):陪我聊一会儿。

拉普兰德(发出夸张的笑声):小姐的心情确实像这么一个病人,昨天打了我,今天却要和我聊聊!好吧,亲爱的小姐,你想聊些什么呢?

德克萨斯:你看起来和你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得不太一样。

拉普兰德:是吗,原来我粗鄙的乡下人身份最终还是在小姐眼里展现,藏不得一分两秒。

德克萨斯:就是现在这样。

(拉普兰德微笑,没有说话)

德克萨斯:你不太像个男人。

拉普兰德:多伤人的话语。

德克萨斯:你很奇怪。

拉普兰德:您贬损我。

德克萨斯:你掩藏着很多东西……你在伪装。

拉普兰德(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愿闻其详!

德克萨斯不说话。

 

过了半晌。

德克萨斯(垂着眼皮):你的脾气差极了。

拉普兰德:……和小姐您比呢?

楼底下传来开门的噪音。

拉普兰德:小姐,您母亲回来了。

德克萨斯:她回来了。

拉普兰德:好好休息,我去和您母亲讲您刚刚睡下。

德克萨斯(顿了一下):再见。

 

外面雨刚好停。

 

 

第四场德克萨斯床边,夜,雨

 

刚过饭点,德克萨斯就已睡下,拉普兰德和母亲站在她床边不远处。

 

母亲:她总是这么睡。

拉普兰德:这是正常现象。

母亲:她这样什么也干不了。

拉普兰德:总得有取舍。

德克萨斯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拉普兰德往后退了两步。

拉普兰德(小声的):太太,小声一点。

母亲(神色忧愁):唉……

拉普兰德(再往后退退):太太,别叹气了。

 

安静了一小会儿,只听得见雨声和德克萨斯的呼吸声。

 

母亲:治疗的情况怎么样?

拉普兰德:您怎么看。

母亲(沉思片刻):好了很多。

拉普兰德微笑。

母亲(慢慢地):虽然做事慢了很多……但总算能安静做事了。安静地呆在家里,像个恬静的小姐。……感谢上帝啊!让我和她的未……让我总算有了一个恬静的小姐!

拉普兰德:一个大家闺秀。

母亲(对这个词略有微词):一个得挽回名声的大家闺秀。

拉普兰德:一个令人称赞的大家闺秀。

母亲(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医生,您看,她的变化如此之大,那么结束治疗的时间是否可以提前呢?

拉普兰德(摇头):恐怕不能。

母亲(面露遗憾):噢……

拉普兰德(轻声地):太太,不要太心急。

 

 

第五场德克萨斯家阁楼,日,阴

 

德克萨斯:她心急了。

拉普兰德:她关心你。

德克萨斯:她关心货物的价格和运出。

拉普兰德:她关心孩童的成长和祝福。

德克萨斯:她关心一枚畜生的出生和被宰杀。

拉普兰德:你真是精通譬喻。

德克萨斯:我最近总是很疲倦,而这让你们欣喜。

拉普兰德:我们欣喜你可以重获健康。

德克萨斯:你们欣喜一只海鸥失去翅膀。

拉普兰德:我们这里没有海鸥。

德克萨斯(指着手上厚重的图册):书里有。

拉普兰德(停一会儿):……是的,书里有,而且它很漂亮。

德克萨斯:标本并不漂亮。

德克萨斯:没有经过夺摄的东西才漂亮。

德克萨斯:我感到疲倦。

拉普兰德:是人就会疲倦。

德克萨斯:我感到困顿。

拉普兰德:是人就会困顿。

德克萨斯:我感到失去力气。

拉普兰德:……看,这就是您需要休息的证明。

德克萨斯:你有没有失去过力气?

拉普兰德:真不巧,没有过。

德克萨斯:那你又会不会害怕失去力气?

拉普兰德:我不会害怕不会发生的事情。

德克萨斯(冷笑):您真幸运。

拉普兰德:你也可以幸运起来。

德克萨斯:你说说。

拉普兰德:像一个应该幸运的人的样子。

德克萨斯:我知道,你是想说,像一个应该幸运的女人的样子。

拉普兰德不说话。

德克萨斯:那么我就说错了,医生你是既聪明又幸运的。

德克萨斯:我为我们感到惋惜。

拉普兰德(看不出情绪):我也为我们感到惋惜。

 

 

第六场德克萨斯家大厅,夜,雨

 

德克萨斯正在楼上沉睡,这一次她睡得格外的久,楼下的母亲向拉普兰德询问她的状况。屋子外传来狗的叫声。

 

母亲(焦急地):她怎么样?

拉普兰德:她睡下了。

 

 

第七场地下酒馆,夜,看不出天气

 

对于多数人来讲平常的一天,但对于拉普兰德来说并非如此:休假来临。德克萨斯近来沉睡的时间愈发长久,今夜德克萨斯的家人又有别的、更为重要的聚会,于是拉普兰德今晚不需要上门问诊。拉普兰德穿了他更喜欢的一身衣服,比起出诊时刻的长袍看起来更为利落,黑色的短装,适合更快速地运动。他从他平日出发的家慢速走去酒馆,中途想到去看一眼德克萨斯家,灯是关着的。他又小跑到下城区的酒馆门前,声音嘈杂,空气中弥漫着酒臭味和白日下雨未干的泥土味。他推开木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老位置。

 

拉普兰德:老配方。

老板:好久不见,小伙子。

拉普兰德(点头):忙了一阵。(朝向房间内人最拥挤的地方看了眼)你这里变化倒是很大。

老板:来了些新的客人。

老板转过身从柜子里翻找出拉普兰德平时最常饮用的酒,递给拉普兰德。

老板:只有这一瓶了。下个月才能去另外一个城区进货。

拉普兰德(用手指敲老木头做成的桌面):感谢。

拉普兰德把瓶子和大扎的杯子同时放在桌上,正准备徒手开启,背后传来了一声难听的喊叫。

陌生男人(不坏好意地):老板,我之前问你,你说这个东西没有了。

拉普兰德(朝向陌生男人):哪个东西?

陌生男人:当然是你手上的那个东西。

拉普兰德(举起杯子):啊,这个东西吗,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陌生男人(更大的声音):臭小子,少你妈装蒜,长得像个娘们儿一样就应该像娘们儿一样把东西给我

老板的脸色变差。

拉普兰德(笑了起来):再说一遍?(指向耳朵)对不起,听力不太好。

陌生男人(捶住桌子,有几瓶酒翻了下来):我说娘们儿——

玻璃的杯子砸中了男人的额头,碎成好几片,血流了下来。拉普兰德轻轻地走到男人的面前去,踹了一脚,而男人并没有想到自己酒会被这样踹到。

拉普兰德(对老板,仍然在笑):老板,对不住了,下次赔你这个的钱。

拉普兰德(低头对男人):你的眼神可能不太好,欢迎来我的诊所看看眼睛。

他拿着酒瓶往负一楼走,往内的空气更浑浊。一个刚从负一楼走上来的光裸着身子半身是血的壮硕男人和拉普兰德擦肩而过,停下脚步,盯着拉普兰德看。

男人(对拉普兰德挥拳):好久不见。

拉普兰德(点头):好久不见。

 

 

第八场德克萨斯家,日,阴

 

德克萨斯对着窗子犯困,拉普兰德刚给她注射完药水,气氛很平静。

 

德克萨斯:你有没有过爱好。

拉普兰德(开玩笑的,耸肩):给人治病算吗。

德克萨斯:这是对钱的爱好。

拉普兰德:我确实对钱有所爱好。

德克萨斯:你为此感到自豪。

拉普兰德: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德克萨斯:我有爱好。

拉普兰德:是什么呢?亲爱的小姐。

德克萨斯(半垂下头):我喜爱肉体上的活力。

拉普兰德:像是老年人会说的话。家务劳动?

德克萨斯:冲突。

拉普兰德:中年家庭偏爱的东西。战争?

德克萨斯:更有生命力的东西,证明存在的东西。

拉普兰德:一个血淋淋婴儿的降生?

德克萨斯:打破和摧毁人之间联系的东西。

拉普兰德:弑父?

德克萨斯(看了拉普兰德一眼):斗殴。

拉普兰德(停一会儿):闲情逸致。

德克萨斯:你呢,更闲情逸致的医生。

拉普兰德:我啊…我想,我也喜欢。我也是喜欢的,亲爱的小姐。

 

 

第七场地下酒馆,夜,看不出天气

 

拉普兰德往酒馆的更底下去了,那里是更不干净的地方,空气里有血味。但是拉普兰德的神态却轻松起来,所有的声音一时间都在他的耳畔嘲叫着,人的争吵声,肉体碰撞的声音,酒瓶落在地上碎掉的声音,墙上的钟声,计分板的声音。拉普兰德的步子迈着大些了,他感觉他甚至就像要飞起来,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但并没有成功捕捉到,他快速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那个影子像鱼一样在人群里溜开。他往着场内的焦点走,成功地走到第一排,而头顶就是两个正在休战的浑身伤口的人。

 

拉普兰德安静地看着。

拉普兰德:这一切让人感到熟悉。

拉普兰德想起先前的日子,至少是很早的时候,更早的时候,浑身都是泥巴和血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就是靠这些东西疯狂蔓长的,直到这两年才有了一张像样的人皮。

灯光和蒸腾的热气混合在一起,他好像在这样的光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盯着自己的脸看。

他又好像在灯光和热气里看见了别人的脸,而这使他警觉,这张脸分外的面熟,分明就是他的患者。

拉普兰德(朝着那张脸的方向):德克萨斯!

 

 

第八场地下酒馆,夜,看不出天气

 

拉普兰德抓住了德克萨斯,后者穿的像个男孩;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他们似乎打扮得一样。相似的帽子和相似的衣服,他们没有在外面的地方和彼此站在一起过,他们差不多高。噪音很大,这让两人都有些不适。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警惕地):先生,您在说谁?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您认错人了。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转过身去):我们出去。

德克萨斯拉过了拉普兰德的衣袖,一秒钟,他们逆着人群往外走。气温更高了,拉普兰德好像能看见扭曲的光线和热气在他们的头上蒸发,形成了天使像的形状。

德克萨斯:你一定为此感到可笑。

拉普兰德:什么是可笑?

德克萨斯:可笑是一种荒诞状态。我的生活打一开始就处于荒诞的酒液之中,这就是可笑。

德克萨斯把帽子摘了下来,头发脱离伪装垂了下来。

德克萨斯:你说,如果我现在就把头发剪掉,是不是一种更显著的可笑。

拉普兰德(斟酌地):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可笑起来。

德克萨斯(改变话题):我跑了出来。

拉普兰德:那你还要回去吗?

德克萨斯:大概会。

 

他们两个往外面走,人更少的地方,乌鸦在树上大叫,腐肉是它们享受的晚餐。

拉普兰德:你也在假装。

德克萨斯:什么是同时在假装。

拉普兰德:……我没有给你使用那么多量的药物。

德克萨斯:一种显而易见的、容易揭穿的诡计。(笑了一声)但是你没有揭露出来。

拉普兰德:你不该睡那么久。

德克萨斯:我在装睡。

拉普兰德:你也不会完全失去力气。

德克萨斯:我需要我看起来毫无力气。

拉普兰德:你欺骗你的母亲。

德克萨斯:你也在欺骗我的母亲。

拉普兰德:我欺骗了什么?

德克萨斯:……你欺骗了我试图欺骗的那些东西。

德克萨斯:你不像个男人。

拉普兰德不说话。

 

他们两个人继续往外走。

德克萨斯:你看,我们两个是如此的相似。

拉普兰德:相似在什么地方。

德克萨斯:我们走出去会被认作是兄弟。

拉普兰德:这又意味着什么?

德克萨斯:意味着悲剧的发生。

拉普兰德:我不太看悲剧。

 

走,乌鸦飞到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肩膀上。

德克萨斯:你是个女人。

拉普兰德:谁是女人?

德克萨斯:我也是个女人。

拉普兰德:什么是女人。

 

德克萨斯:我偷偷跑了出来,母亲以为我成天昏睡,像个待宰的牲口。

拉普兰德:牲口不会这样做。

德克萨斯:这是一枚牲口的叛逃。

拉普兰德:叛逃需要勇气。

德克萨斯:想象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的一生吧,一个被裁定的疯子,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被审判的疯子的机会。当我使用冲撞的语言,断头台就在我面前呈现;当我试图把绳索割开,吊绳就会勒得更紧。

拉普兰德:不要这样假定死。

德克萨斯:我应该怎样假定死?

拉普兰德(偏过头去):仍然有别的办法。

德克萨斯:看起来你精于此道。

拉普兰德:哪条道路?

德克萨斯(轻轻的):疯子。

 

拉普兰德:我的父母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

德克萨斯:多早。

拉普兰德:三四岁。

德克萨斯:我宁愿他们不存在。

拉普兰德:流浪儿并不幸运。

德克萨斯:我渴望这种不幸运。

拉普兰德:你是说不幸运之间仍有阶次。

德克萨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

拉普兰德:我希望你可以幸运起来。

德克萨斯:……已经不存在这种假设了。

德克萨斯:我该回去了。

拉普兰德:我送你。

 

 

第九场德克萨斯家门口,夜,看不出天气

 

出乎德克萨斯的意料,又或许没有,她的家人提早回来:室内的灯大敞着,甚至让人看着有些头晕。德克萨斯没有说话,也没有加速呼吸,她和平常一样平静。拉普兰德在门外示意她送德克萨斯进门,而德克萨斯试图拒绝,德克萨斯的母亲已经在大厅内等着了。

 

母亲: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我在这里。

母亲: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我既没有聋,也没有死。

母亲正准备说话,愤怒地。

拉普兰德:太太,她有一些副作用。

母亲:什么副作用?让她跑出去的副作用?

拉普兰德:让她产生幻觉的副作用。

母亲(狐疑地):什么意思?

拉普兰德:我使用了一些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副作用在小姐身上可能比较明显。

母亲:这让她跑了出去?

拉普兰德:这让她以为我今天会来……还有一些稍有成瘾性的东西,虽然不足够危险,但是会让她想要得到治疗。

母亲: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会有这种情况。

拉普兰德:我也没有想到。

拉普兰德:小姐她可能有些累,我刚刚给她注射完药物,她需要上去。

母亲(不信任地转向德克萨斯):……你先上去。

德克萨斯上楼。

拉普兰德:晚上的时候,我到过这边。出于习惯,我也暂时性的忘记今天不需要治疗。

母亲:然后发生了什么?

拉普兰德:我看见门没有关好,而小姐正在楼上找我。

母亲:你进了房子?

拉普兰德:我进了房子。

拉普兰德:小姐说她想要一些药物,我就带她去我的诊所了。

母亲:有人看见吗?

拉普兰德:不知道太太您是指好的意思还是坏的意思。

母亲(沉默片刻):……算了。

母亲:给她加点药。

 

 

第十场德克萨斯阁楼,日,阴

 

照常治疗的一天,拉普兰德按照德克萨斯母亲的意思准备给她加药,德克萨斯受到更严重的禁足,她看起来既不愤怒也不悲伤。

 

拉普兰德:你的母亲叫我给你加药。

德克萨斯:并不意外的事情。

拉普兰德:我没有加。

德克萨斯看向拉普兰德,不说话。

拉普兰德:不过你得给我讲一些事情。

德克萨斯:哪些事情?

拉普兰德:我之前可能错过的事情。

德克萨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讲的。

德克萨斯:但也没有什么不好讲的。

 

德克萨斯:一个要嫁人的女人。

拉普兰德:一个不想嫁人的女人。

德克萨斯:一个需要嫁人的女人。

拉普兰德: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德克萨斯:……不是特别有必要。

拉普兰德:什么意思?

德克萨斯不说话。

德克萨斯:男人需要听话的女人。

拉普兰德:温顺的动物。

德克萨斯:牲口。

拉普兰德:我的作用是让牲口变成女人。

德克萨斯笑了起来。

德克萨斯:等我变成一个健康的女人再去他的面前,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坏的事情。

拉普兰德:什么意思。

德克萨斯:秘密。

拉普兰德:你想要逃跑吗,我可以帮你。

德克萨斯:不太需要。

拉普兰德:为什么?

德克萨斯:……秘密。

拉普兰德:我认为你迟早会告诉我这个秘密。

德克萨斯:可能吧,但不是现在。

 

 

第十场德克萨斯家客厅,日,阴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母亲交谈,楼上传出来一阵钢琴的声音,然后又停止,他们继续说话。

 

母亲:你的治疗很见效。

拉普兰德:药物的功劳。

母亲:她以前从不弹琴。

拉普兰德:小姐或许是对自己的琴技不太自信。

母亲:她弹得很好。

拉普兰德:这是好事。

拉普兰德:我加了些药,副作用不是特别大,但仍然有。

母亲:她更容易困了。

拉普兰德:这会让她感到安静。

母亲:断药之后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吗?

拉普兰德:持续一段时间,一小段,然后就会稍微正常些了。

母亲:谢谢医生,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拉普兰德:是什么样的好消息?

母亲:婚礼提前了。

拉普兰德:……祝福小姐和您。

 

 

第十一场德克萨斯家阁楼,日,雨

 

拉普兰德:婚礼提前了。

德克萨斯:略有耳闻。

拉普兰德:你看起来并不生气。

德克萨斯:我需要怎样生气?

拉普兰德:野兽会撕烂它的牢笼。

德克萨斯:我不是野兽。

德克萨斯(指向书架上的一个骨架标本):看,那是海鸥。

拉普兰德:你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德克萨斯:它一开始就放在那里。

 

拉普兰德:我可以帮助你逃跑。

德克萨斯:怎样逃跑。

拉普兰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拥有了一个邪恶的果实,女人就可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德克萨斯:你是说监狱位置的更改。

拉普兰德:我是说一个可以亲手掰断铁丝的假笼子。

德克萨斯:你真是一个构想的大师,你的生活也是这样构想出来的吗。

拉普兰德:构想和愤怒有助于背叛的达成。

德克萨斯:这是彻底的背叛吗?

拉普兰德:不算彻底,但是是成功的背叛。

德克萨斯(用手摸着海鸥的骨架):我需要完全的背叛。

拉普兰德:杀人对我来讲也不是难事。

德克萨斯:你真是个危险的男人。

拉普兰德:我不会比其他男人更危险。

德克萨斯:你是个危险的人。

拉普兰德:你也可以危险起来。

德克萨斯:你很让我心动。

拉普兰德:哪种意味上的心动?

德克萨斯:死人的心脏跳起来。

拉普兰德:这不符合医学。

德克萨斯:你不符合常识。

拉普兰德:我不符合不需要我尊重的东西。

德克萨斯:你尊重什么?

拉普兰德:我尊重我自己,还有小姐您。

德克萨斯:你总是这么巧舌如簧。

拉普兰德:但这并不让小姐您厌烦。

德克萨斯:你怎么知道我不厌烦?

拉普兰德:……因为小姐你看着我,眼内却没有那么大的怒火。

德克萨斯:我的眼内有什么?悲哀吗?

拉普兰德:没有。

德克萨斯:疾病的气息吗?

拉普兰德:不是。

德克萨斯:我来告诉你我的眼内有什么。

拉普兰德:你说吧。

德克萨斯:我的眼内是死。

德克萨斯:我会带你去个地方。

 

 

第十一场德克萨斯家,日,阴

 

德克萨斯的母亲给她置办好多东西,适合新婚的东西,价格不菲,她把客厅打扮一番,闪着金光,夺目却让人不适,眩晕的感觉又出现了。

 

拉普兰德:太太为房子做出的新装饰真好看。

母亲(满意地,摇着手上的羽扇):这是为了几周后做准备。

拉普兰德(神色未变,心中在想做什么准备):小姐在哪里呢?今天的治疗时间到了。

客厅内从未发话的仆人出现了。

仆人(高兴地):小姐正在换衣服!

拉普兰德(礼貌地):换什么衣服?

母亲:先生也看看吧,下周她未婚夫来,看看这是否能让大家满意。

楼上传来了下楼的声音,拉普兰德之前觉得这样的响声太响,但今天是最响的一次。德克萨斯提着裙子下来,时下最新的款式,适合正经小姐的颜色和装扮,她看起来很矜持,甚至脸上带了点恰当的笑容,她没有说话,但是下楼的时候对着母亲和拉普兰德招手。

母亲(拉着德克萨斯的手转圈):看看。

德克萨斯露出听话的神色,她跟着母亲的动作在客厅内转了两圈,随着动作裙子的幅度大了起来,像个完整的圆。

拉普兰德(礼貌地,鞠了一躬):小姐真好看。

母亲(满意地笑了起来,用扇子遮住脸):先生过奖了。

拉普兰德:小姐很适合这样的裙子。

母亲:我一直这么觉得,(看向德克萨斯),你呢,德克萨斯,你怎么想。

德克萨斯(神色未变地):大家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母亲笑得更开心了,拉普兰德捏了捏她口袋里的手帕。

母亲(请拉普兰德上楼):上去吧,上去,医生,治疗可耽误不得,不过还是得相当感谢您的治疗!

拉普兰德(礼貌地微笑):不用谢,太太。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走上了楼,和楼下不同,德克萨斯住的房间和阁楼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仍旧没有怡人的光线,老东西们在上楼的动作发生后吱吱呀呀,潮湿的味道更重了。

 

拉普兰德:小姐比以前更聪明了。

德克萨斯:你想着法子贬低我。

拉普兰德:贬低人是小姐您以前的爱好。

德克萨斯:你对以前这个词语的消失耿耿于怀。

拉普兰德:我耿耿于怀。

房间内突然传来鸟的叫声,重重叠叠,并不悦耳。

拉普兰德:我听见了叫声。

德克萨斯:鸟叫。

拉普兰德:像是乌鸦。

德克萨斯:确实是乌鸦。

她蹲下身,从床下拖出一个铁钢丝制成的笼子,里面是两只黑色的乌鸦,仔细一看都受了伤。

拉普兰德(指着其中一只说):这只的脚受了伤,我看见了伤口。

德克萨斯:它现在飞不起来。

拉普兰德:那么它是怎么在这里的。

德克萨斯:那天下大雨,它撞到了我的窗子,掉了进来。

拉普兰德:小姐真是善良。

德克萨斯:你怎么不问另外一只。

拉普兰德:它难道不是和这只一起的?

德克萨斯:不是。

拉普兰德:那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德克萨斯:墓地里。

拉普兰德:噢,墓地里……(才反应过来)墓地里?

德克萨斯(点了点头):墓地。

德克萨斯:我会带你去个地方。

 

 

第十二场街上,夜,刚下完雨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在外面走。路上没什么行人,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对提着油灯的绅士淑女。他们往城外走。

 

拉普兰德:小姐你走出来了。

德克萨斯:我走出来了。

拉普兰德:正大光明地在外面走。

德克萨斯:正大光明地在外面走。

拉普兰德:之前我可不敢这么想。

德克萨斯:之前没有必要这么想。

拉普兰德:你带我去墓地?

德克萨斯:去墓地。

拉普兰德:墓地是个好地方。

德克萨斯:好在哪里?

拉普兰德:它沉寂了。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沉寂了,结局就是这么写的。生的和死的,迟早都会埋在那里。

德克萨斯(安静了一会儿):……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走进了墓园,安静的白石头和墓碑,树上有更多的乌鸦。阴森森的气味。黑猫和看不清的动物或虫子在灌木之中窜动,没有人想要去看。

拉普兰德:你看,我们总是看见不详的东西。

德克萨斯:比如什么。

拉普兰德:比如黑色的鸟和黑色的猫,诅咒在向我们挥手了。

德克萨斯:什么诅咒?

拉普兰德:诅咒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诅咒本身。

德克萨斯:你把你自己比作诅咒了。

拉普兰德(装作没有听清):什么?

德克萨斯(扭头):我没有讲。

拉普兰德没发声地笑。两个人继续走,去墓园里最偏僻的地方。

拉普兰德:你带我往哪里走。

德克萨斯:在墓地里能往哪里走?

拉普兰德:你要带我去看一块墓碑。

德克萨斯:一块破破烂烂的墓碑。

拉普兰德:谁的墓碑?

德克萨斯:……你马上就知道了。(拉着拉普兰德加速走了两步,在一块看不清上面刻的名字的石头前停下来了。)

德克萨斯:我的墓碑。

 

拉普兰德提着油灯往石头靠近,这是一块糟糕至极的石头:最不经凿磨的形状。德克萨斯的名字尽量规整地刻在上面,没有姓。原本有乌鸦停在这块石头上吃捡到的腐肉,看见人和灯光的靠近便飞走了。

德克萨斯:我快要死了。

拉普兰德:什么时候。

德克萨斯:很快。

拉普兰德:有多快?

德克萨斯:在帮助之前就足够快,得到帮助后会更快。

拉普兰德:你要我帮你?

德克萨斯不说话。

拉普兰德:什么病?

德克萨斯:好的病。

拉普兰德:疟疾,天花,肺结核,癌症?

德克萨斯:自杀也是病症。

拉普兰德:自杀是犯罪。

德克萨斯:活着就是犯罪。

拉普兰德:开玩笑对我来讲可能也是犯罪。

德克萨斯(看了拉普兰德两眼):……我确实是快要死了。

 

德克萨斯:我的亲人都是这样死的;战战兢兢地活上几十年,然后血流如注。

拉普兰德:遗传病。

德克萨斯:我们早早地死去,比任何人还早,期间伴随着疯症。我见过人一夜之间就干瘦下去,像块腐尸。

德克萨斯:你多看我两眼,想想我那样难看地死。

拉普兰德:有多难看?

德克萨斯:比现在难看。

拉普兰德:我猜不会。

德克萨斯:作为一个医生,您高估病人了。

拉普兰德:太太很健康。

德克萨斯:我在讨论我的亲人。

拉普兰德:你的亲人。

德克萨斯(反问):她看起来多像我的亲人啊。

拉普兰德沉默。

德克萨斯(难得郑重地):先生,她把灵魂出卖给了金钱,也试图让我出卖给金钱;你之前对出卖给金钱一事乐此不疲,而我宁愿出卖给我自己。

拉普兰德:你没法出卖给你自己。

德克萨斯:那您就出卖给我。

拉普兰德: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德克萨斯:你听懂了。

拉普兰德:你就一定要……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头一次称呼拉普兰德的名字)先生,或者小姐。

德克萨斯:之前你比谁都想要帮我。

拉普兰德:我确实想要帮你。但我并没有……

德克萨斯:你并没有。

拉普兰德(又突然急切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地看着我?

德克萨斯:……我这样地看着你,我的眼里没有怒火。

德克萨斯:你想要帮助我。

德克萨斯:那你就帮我。

一只乌鸦突然飞到了拉普兰德的肩头,没有人把它赶走。

德克萨斯:你看,短暂的一秒,你可以成为这只鸟的港湾……

拉普兰德:如果我想要成为别的鸟的港湾呢?

德克萨斯(转过头去):……而更多的鸟并不需要港湾。

 

 

第十三场德克萨斯家阁楼,日,阴

 

德克萨斯靠在床边喂鸟,它们依然叫得很难听。

拉普兰德:你什么时候放走它们。

德克萨斯:快了。

拉普兰德:它们的脚快好了,鸟总得飞起来,飞不起来的就不是鸟了。

德克萨斯:我听得懂你的意思。

拉普兰德:这话是你说的。

 

德克萨斯喂完了鸟,神色恹恹地闭眼休息。

拉普兰德:你的脸色很糟糕。

德克萨斯:快要死掉的人就是这样。

拉普兰德:你打算怎么死。

德克萨斯:死在我丈夫的床上。

拉普兰德:未婚夫。

德克萨斯(看了拉普兰德一眼):有区别吗?

拉普兰德:有。

德克萨斯:就快要没有了。

 

德克萨斯:我有一把刀。

拉普兰德:那一定很漂亮。

德克萨斯:它的刀柄是银子做的。

拉普兰德:那一定很昂贵。

德克萨斯:刀子往心坎捅最快。

拉普兰德:需要好的手法。

德克萨斯:割腕太慢了。

拉普兰德:你没那个力气捅自己。

德克萨斯(神色古怪):你怎么知道我要捅的是我自己的心坎?安置一些邪恶的念头在我的身上吧,我也可以去捅别人的心坎。

拉普兰德:那就让我去。

德克萨斯没说话。

拉普兰德:我是医生。

德克萨斯:你在开玩笑。

拉普兰德:我没有开玩笑。

德克萨斯:那就是我在开玩笑。

拉普兰德:你打算怎么死。

德克萨斯:……书里都那么写,服一剂毒药,很快就没了。

拉普兰德:你的身体就会在夏天发臭。

德克萨斯:也可能是冬天。

拉普兰德:总得发臭。

德克萨斯:我的尸体。

拉普兰德:没人会安葬你,还可能把你扔去野外给乌鸦喂食。

德克萨斯:你没有发现我喜欢乌鸦?

拉普兰德:你看起来很喜欢鸟类。

德克萨斯:所以这样也不错。

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后者没有回看她。

德克萨斯:我母亲待会儿要催你离开了。

拉普兰德:太太不会这么扫兴。

德克萨斯:她居然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些什么。

拉普兰德:因为我不像个男人。

德克萨斯:瞧你这么说的。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拉普兰德(从椅子上坐起来,拍不存在的灰):我走了。(走到德克萨斯房间的门口)……记得放走乌鸦。

德克萨斯(在床上挺了挺身,咳嗽了两声):我会的。

德克萨斯:很高兴认识你。

拉普兰德(在门口沉默):我也是。(以极慢的速度关门离开)我们还会再见上几次。

没等德克萨斯回话,楼下传来脚步声,拉普兰德离开了。

 

 

第十四场墓园,日,阴

 

德克萨斯在墓园喂乌鸦,一个人。

德克萨斯:我没法来喂你们了,很快的。(把零碎的肉往地上洒)

回答她的只有乌鸦的叫声。

德克萨斯:你们可以吃到我的肉。(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分发圣餐。

德克萨斯:但是有人告诉我,医学上来讲,人肉很难吃。

德克萨斯:真是辛苦你们了。

她一个人站了一个多钟头,又一个人离开了。

 

 

第十五场墓园,夜,雨

 

拉普兰德在墓园喂乌鸦,一个人。

拉普兰德:应该是我一直来喂你们这些糟心东西了。

一只乌鸦飞到了她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之前那只。

拉普兰德(盯着肩膀上的乌鸦看):我为什么不折断你们呢?

有几只乌鸦像是觉知到了危险,很快地飞走了,拉普兰德肩膀上的那只没有。

拉普兰德(问肩膀上的乌鸦):我又为什么不折断她呢?

这只乌鸦也飞走了,拉普兰德一个人离开。

 

 

第十六场德克萨斯家,日,阴

 

德克萨斯的未婚夫来德克萨斯家见婚礼前最后的一面。正襟危坐的、理应得体的场景。男人和女人都体面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男方和德克萨斯的母亲交谈欢畅,而德克萨斯不怎么说话。

婚礼定在三月二十五日。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德克萨斯的母亲露出疑惑的神色。

 

母亲(疑惑地):这会是谁?

德克萨斯:我不知道。

母亲(继续):你说会是谁?

德克萨斯摇头。

母亲:你去开门吧。

 

德克萨斯起身开门,门外是拉普兰德的脸。

德克萨斯(低声):你怎么来了。

拉普兰德(小声地):我猜小姐您想让我来,我就来了。

德克萨斯:你疯了。

拉普兰德: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

 

拉普兰德进门,提着医疗箱,向德克萨斯的母亲解释。原来是她记错了日子,疗程没有走完,还差最后两针,而打了总比没打好。

拉普兰德(充满歉意地):太太,还有两针。

母亲:两针?

拉普兰德:实在是抱歉,如果没有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受控制的副作用。

母亲:这病就如此难治。

拉普兰德(瞄着旁边的男人):这病就是如此难治。

母亲:最后是什么日子?

拉普兰德:太太,是三月二十五日。

母亲:三月二十五日?

拉普兰德:是三月二十五日。

 

 

第十六场德克萨斯家阁楼,日,阴

 

德克萨斯拉着拉普兰德上了楼。

 

德克萨斯:你选的好日子。

拉普兰德:您母亲选的好日子。

德克萨斯:她哪里选得出好日子。

拉普兰德慢条斯理地给德克萨斯注射针剂,后者更瘦了,脸色白的吓人。

德克萨斯:你给我注射什么?

拉普兰德:盐水。

德克萨斯:这能让我死的漂亮么?

拉普兰德:不能。

德克萨斯:那你来又有什么用。

拉普兰德不说话,用食指按下抽出针管时不小心漏出来的一滴血。

德克萨斯(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对视。

德克萨斯:你真疯。

床下的乌鸦叫了起来。

德克萨斯:你会完蛋的。

床下的乌鸦叫得更大声了。

拉普兰德:成胎节是一个多好的日子……到时候会有钟声的。

拉普兰德:就像现在的乌鸦一样大叫。亲爱的,不要斥责我。(停住)

拉普兰德(笑了起来):我想我会喜欢完蛋的感觉。

 

 

第十七场德克萨斯家阁楼,日,阴

 

漂亮的花园。

婚礼在德克萨斯家不远处的教堂举办,拉普兰德来的时候专门凝视了教堂的浮雕。鸽子披着雾飞起来了,白花花的一片,像是把花环往天上抛。

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有一张高兴得怪异的脸。

拉普兰德提着箱子上楼,打开门的时候德克萨斯在喂乌鸦,穿着白色的婚纱。

 

拉普兰德:你真漂亮。

德克萨斯:谢谢你的夸奖。

拉普兰德:你比玛丽亚还要漂亮。

德克萨斯(用食指抵住上唇):你在说什么怪话。

拉普兰德:人生最后的漂亮话,宝贝,不想多听听吗?

德克萨斯(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也不要在言语上这样靠近我。

拉普兰德:你想要我怎样靠近你?

德克萨斯(往床内侧躺):好好做你的事。

拉普兰德(半坐在床前打开她的医疗箱):你害怕吗?

德克萨斯:害怕什么?

拉普兰德:你不需要我在这里把它补全。

德克萨斯:不太害怕。

 

德克萨斯的头往医疗箱的方向凑,她看见了一个针管和一管药水,药水和以前的看起来不太一样。

德克萨斯:这就是毒药的颜色。

拉普兰德:你以为它会是什么颜色。

德克萨斯:要么更危险,要么完全看不出危险。

拉普兰德:那就让人遗憾了,它比所有东西都普通。

她把药水放到德克萨斯的眼下看,透着光,清澈而微黄的液体。

德克萨斯:像是放了很久的清水。

拉普兰德:清水只会让你胃痛,不会要了你的命。

德克萨斯(恶劣地):是你要了我的命。

拉普兰德(停顿):非常荣幸。

 

德克萨斯:你穿了一身黑色。

拉普兰德:我总是穿黑色。

德克萨斯:你穿的像参加丧礼。

拉普兰德:也可以参加婚礼。

德克萨斯:我穿这样的东西,(突然半坐起来,指着身上的婚纱),这样的东西,漂亮吗?

拉普兰德:小姐,我说了,您比圣母玛丽亚还美。

德克萨斯:你想看见我穿这样的东西几次?

拉普兰德:一次,一次就够了。

 

拉普兰德:我们什么时候放走鸟。

德克萨斯:我们?

拉普兰德:它们早就恢复健康了。

德克萨斯:它们马上就要飞走了。

拉普兰德:您也快要飞走了。

德克萨斯(笑起来):我快要恢复健康了。

德克萨斯让拉普兰德把鸟笼拖出来,她用钥匙把锁好的铁丝门闸打开。

德克萨斯:飞起来吧,海鸥们。

拉普兰德:这是乌鸦。

德克萨斯:没什么两样。

 

十二点敲钟,钟声把乌鸦震慑住,它们和钟声一齐叫起来。

拉普兰德:您躺会儿吧,小姐。

德克萨斯:躺多久?

拉普兰德:一小会儿,直到你生出困意。

德克萨斯:然后我就安静死掉了。

拉普兰德:然后您就安静死掉了。

德克萨斯:我会痛吗?

拉普兰德(迟疑):会是一阵剧痛。但是很快。

德克萨斯:听起来不错。

拉普兰德不说话。

德克萨斯:你紧张了。

拉普兰德:可能有点。

德克萨斯:我头一次看见你紧张。恶劣的人紧张,是一出精彩的喜剧。

拉普兰德:也不丢人。

乌鸦扑腾起来,飞到了窗边。

德克萨斯:你认为我们这样,我们这样,是一出悲剧还是喜剧。

拉普兰德:小姐您觉得如何。

德克萨斯(偏头):盛大的喜剧。悲哀和荒诞都在其中流淌。

拉普兰德:听起来是我会偏爱的题材。

 

德克萨斯:快来做你的事吧。

拉普兰德:你比我还急。

德克萨斯:难道你还想在我这里迟迟顿顿,展现最后的才艺?

拉普兰德:没有什么不可以。

德克萨斯:你想要做什么?

拉普兰德:唱点东西。

拉普兰德轻声哼起上次没有哼完的东西,受难曲,这次她哼全了。德克萨斯听着犯困,靠在床边闭眼。

德克萨斯:我上次忘记告诉你了,你哼得很难听。

拉普兰德:小姐不用语言告诉我。

德克萨斯:我困了,做你的事情吧。

拉普兰德(轻声地):好。

 

拉普兰德(半跪在床边,摇晃手里的针管):您就当睡了一觉。

德克萨斯:我就当睡了一觉。

拉普兰德(用手捋出德克萨斯手臂上青色血管的脉络):很快的一觉。

德克萨斯:……那你就真的快点。

拉普兰德(针头抵上德克萨斯的皮肤):你本该接受祝福。

德克萨斯:我不要祝福。

拉普兰德(轻轻用力,推动针管):那你向我播洒点祝福吧。

德克萨斯:我怎么向你播洒祝福。

拉普兰德(继续推动,针管内一半的液体消失):我吻您一下。

德克萨斯:你吻我一下……

拉普兰德跪着吻德克萨斯的手背。

拉普兰德(最后的液体也要消失了):您再吻我一下。

德克萨斯:我再吻……你一下。

拉普兰德感觉额头上有湿热的触感,又觉得自己好像要流泪。德克萨斯的身子半靠在她的上半身上,没有任何力使了。拉普兰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窗台的乌鸦最后飞离了房间。除了钟声一切都很安静,以前还会有德克萨斯的呼吸声,现在没有了。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

她用手把德克萨斯扶了起来,再平放回床上,整理她最后的姿势。

外面下起雨来了。

 

 

 

幕落

 

2020年7月2日星期四



喵喵喵的皮卡皮卡

苏苏的词

每首词都是个故事,以后如果有机会并得到许可就一定要写出来!

每首词都是个故事,以后如果有机会并得到许可就一定要写出来!